寻鼎记_黄易武侠小说全集

第四十八章征战辽阳
    皮延相正骑着马,尾随大篷车后,额上不停地滚着汗珠儿。
    大篷车跑到沈阳至辽阳之间的十里河荒滩。
    忽听身后马嘶不止,皮廷相回头看去。
    只见一匹白马飞奔而来,他顿时一惊,心想:“皇太极的白马怎么这么快地追来?”
    白马越跑越快,皮廷相心里愈来愈恐惧,竟至一鞭三回头。
    车马相距差别里许,猛听背后叫道:“皮副将!”
    皮廷相自觉耳熟,打起精神回头一看是身材修才的朱万良驰马而至。
    皮廷相疑是总兵追来,便丢下篷车,独自逃走。
    朱方良并不介意,因为他自己也是被皇太极追到白塔铺,未经拼杀,私自逃命的。
    他理解皮廷相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于是就不再叫喊。
    当他的白马跑到篷车后,立即翻身下马。
    他一手牵着马,一手用马鞭子挑开箱帘,陡然瞥见贺夫人,一怔,然后问道:“贺夫人坐车去何处?”
    贺夫人说道:“跟皮副将去辽阳。”
    说着,她站起来,把头探至帘外,问道:“朱总兵,您单枪匹马去何处?”
    “去……”
    朱方良说了半句又咽回去。
    因为自己是带兵的总兵。
    总兵就是在战场上的总兵,眼看沈阳兵败,自己只身逃命,岂不令人齿笑?他装作天热,用手扯了衣领,接着搪塞道:“我这要去辽阳搬兵!”
    “沈阳很吃紧吗?”
    贺夫人焦急地问道。
    朱方良不阴不阳地说道:“说紧也紧!”
    接着把话题一叉,问道:“皮副将是不是与你同路?”
    “是,他说贺总兵特地派他送我到辽阳。”窃贼最熟悉窃贼的心里。
    朱方良冷冷一笑,暗自说道:“这小子贪生怕死,不过还有鬼点子!”
    他转念一想,“万一他跑到辽阳乱说一通,岂不对我自身不利?”
    朱方良想到此处,决心想法把皮延相拉拢住,以防万一。
    于是他快马扬鞭,朝前追去。白马飞驰,红马紧跑,不一会白马连上红马。
    皮延相眼见朱方良追上来,一时惊慌失手,马鞭子突然打在了红马的脑门上,红马一惊,竖起前蹄,皮延相猝然摔下马来,昏了过去。
    朱方良翻身下马,将皮延相扶起,等大篷车赶上来,马上跟车夫一起将皮延相抬进车厢,自己便独自先行。
    朱方良骑着快马,越过太子河,不一会儿来到辽阳城下。
    他来到城西站正好代行杨镐职务的辽东经略袁庆泰坐在城楼,等待陈策等人赴接的消息,袁庆泰见朱方良单松匹马而至,自觉战事不妙,于是忙令军士打开城门,将朱方良迎进城内。
    朱方良进城后,本等进衙门,就在城楼上,将沈阳失守,诸将身亡,援军败北的战局—一禀报。
    袁应泰听了异常紧张,立即召集临近诸部,竭力守城。
    辽阳是关外的古城,居诸城之首。
    从战国西汉以来,就是山海外政治,经济的中心,到了金代曾在此设过京城,名日东京,到了明代就将辽东都司设在此外。
    这座成池雄伟壮观,城周三十二里,八座城门高耸。
    城内街道纵横,店铺林立,颇为繁华。
    尤其是那座古老高耸,插入云霄的白塔,更增加了古城的威严,壮丽。
    袁庆泰出身进士,办事精明,但多年做的是文官,对军事战所知甚少。
    沈阳失守,死伤七、八万军马,对他是最大的打击。
    众将集骤都司衙门之后事,他见袁经略心急如焚,就代袁应泰庆附场面,说道:“诸帅众将,近日沈最失守,战事吃紧,辽阳乃东之答镇,为保大明江山,请众将献计献策!”
    大胡子总兵候世禄霍然站起,口中说道:“努酋连取抚顺,沈阳铁岭诸城,猖狂已极。以末将之见,此夷锐气不挫,必将如洪水决堤,祸及中原。”
    朱方良冷冷一笑,说道:“说得比唱得好听,候大胡子,你有本事,到阵上比试比试,不比在家里撸胳膊,卷袖子强多嘛!”
    候世禄觉得朱方良话不对味。
    寻思片刻,冲着朱方良起火来:“老子打仗多年,身上的箭伤比你拉的屎还多,别吃饱了胡嚼!”
    朱方良听罢,顿时火上心头,他嗖地拔出长剑道:“候大胡子,你别有眼无珠!老子是从小吃皇粮长大的,你他妈从小是吃狗屎喂胖的,你有能耐,咱到院里溜溜!”候世禄哪里肯示弱,他也哧楞把短剑拔出,吵嚷着就往门外走。
    袁应泰一时气得脸色发白,他抓起桌上的石印,往桌上一跨,厉声道:“此处是辽东军政衙!那容你们泼妇骂街!”
    说着他示意衙役将尚方宝剑取来,往桌上一掼道:“谁再胡闹,休怪我不讲情面!”
    一把尚方宝剑把候世禄,朱方良镇住了。
    接着张铨说道:“眼下城内兵马不多,固守乃为上策!等几日皇上派来援兵,再从长计议。”
    他说罢,布置道:“候总兵,你回到大营以后,立即令军上输通环城之渠,放太子河的水,将护城河灌满,然后沿壕布置火炮,城内加紧防守,以防努酋突然袭击。”
    三月十九日中午,候世禄率领三千兵士,刚刚用太子河的水把护城河灌满,忽见太子河渡口,浓烟滚滚,旌旗蔽日,不一会儿,一个探马来报:“禀报总兵大人,太子河北岸发现众多的满洲军!”
    军情火急,候世禄未敢怠慢,火速进城禀告袁应泰。
    袁应泰得知后,立即委派候世禄,朱方良率兵五万,出城迎敌。
    候、来二路大军出城西五里,恰与满洲军相遇。
    努尔哈亦坐在马上。
    忽见前面大路上烟滚滚,马上下令左四旗由额亦部率领,列队迎战,额亦都率颌三万大军快马加鞭,与明军相距一里许时,见明军摆出“燕翅阵”飞奔崦来,他当即选派正红,正黄两旗大军咬住明军左翼,斩其左翅,再占右翅。
    两军接战,号角迭起,满洲军士兵,一个个手执藤后,先发数箭,贝敌兵一排排倒下,便趁势冲上去,挥刀拼搏厮杀。
    明军一开始擂鼓发炮,地动山摇。
    几颗火炮发出,满洲军顿时倒下一片,但满洲军人众多,兵不惧死,前面的兵马倒下,后面的接着冲上来。等两军接近,明军的炮火已失去威力,于是短兵相接,刀光剑影,厮杀成团。
    明军将士易于分辩。
    临阵后,只要一看盔甲样式,坐骑好坏,就会一眼看出谁是帅,谁是副帅。
    额亦都骑着黄缥马,手执长柄铁钺一眼发现候世禄,便拍马迎了上去。
    候世禄是有名的“铁锤子”。
    他手执两把各重五十斤的铁锤,抡起来呜呜生风,很难朝他靠近。
    他当兵多年,上阵百次,从未受过枪伤。
    额亦都举钺朝他抡去,只见候世禄两锤交叉,咣当一声,将额亦都的铁钺架住。接着候世禄的两个护卫如同两只猛虎,拍马举刀,蜂拥而上。
    额亦都立即拔马相迎。
    这时,候世禄趁机绕到额亦都背后,举起双锤朝额亦都砸下。
    恰在这时,两个满洲军赶到,两人举起马叉将双锤挡住。
    两人交战了数个回合,胜败难分。
    两方为保其帅,各自护卫越来越多。几十个兵将扭杀在一起,互有伤亡。
    日影西斜,双方不分胜负。
    努尔哈赤眼见守卫辽阳的兵将,不同往日明军,便另派皇太极增援。
    皇太极多日野外征战,脸色晒得黝黑,方脸两鬓的鬓发以及漆黑的唇髭都长得老长。
    近年,因当年跟随努尔哈赤起兵征战的费英乐,博尔晋,劳萨叶克书相继战死,病死。
    很多领兵统帅的重担就落在他肩上,连日来,他出营入阵,战场拼杀,甚觉疲倦。
    但由于节节胜利,众军士气甚高,他依然精神抖擞,神采飞扬。
    皇太极出战候大胡子,依然白盔白甲,骑着白马,不过他放下虎枪,而必用双刀,以力战候大胡子的双锤。
    清晨,满洲军与明军摆开阵势以后,皇太极首当其中,第一个与候世禄交锋。
    候世禄眼见皇太极单骑来到跟前,立刻拍马上前。
    他抡起双锤,如流星赶月,呜呜生风,他时而抡起左锤朝皇太极天灵盖砸去,时而又抡起右锤直奔对方的前胸。
    皇太极挡右架,刀与锤相撞,溅起片片火花。
    两人交战了数十个回合,候世禄开始有些气喘。
    这时皇太极转守为攻,挥起双刀,寒气逼人,六十四路刀法施展出来,只见刀光闪闪,如瑞雪纷纷,顿时只见刀光不见身影,逼得候世禄只有招架之功,无片刻还手的机会。
    皇太极越杀越猛,一会儿来一招“金龙张口”,一会儿又一招“叶里藏花”时而又是“海底捞月”再而“刀劈华山”。
    最后,皇太极把候世禄逼到一处水洼子,候世禄的马顿时陷进泥坑。
    候世禄见无路可走,便陡然跳下马去。
    “嗖!嗖!”就在候世禄跳下马的片刻,皇太极猛然弯弓搭前,射中候世禄的咽候,名噪一时的朝廷太将中箭败阵,倒在乱泥塘。
    明军的左右卫队,见主帅落马,立刻蜂拥百上,几个候世禄的亲信跳进泥塘把扶起,趁候世禄尚有一口气,便把他架上马,拨马回城。
    车夫赶着篷车,到了太子河北岸的芦苇丛。
    忽听背后人喊马嘶,自觉情况不妙,就掀帘对梨花递了个眼色,示意把皮廷相丢在芦苇里,改道更辙。
    梨花本来就惦记着沈阳的战事,不愿离开沈阳,她见车夫递眼,就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
    于是车夫把昏昏迷迷的皮廷相拖下车,丢在芦苇丛里边忙挥起鞭子,朝太子河下游赶去。
    皮廷相醒来时,夜幕已临,远处的狼群嗷嗷叫着,似乎在吆喝着自己的同伴去觅食。
    他从惊恐中爬起来,朝河岸走了半里光景,来到一片坟墓地。
    他狐疑地正朝前走,忽然坟堆处冒出三个大汉,未等他他弄清东南西北,就被蒙面捆上,不一会儿涉过河,被推进满洲兵。
    这时,努尔哈亦正坐在牛皮大帐里审问辽阳城内的一个军士。
    皮廷相被推进帐内,解下绳子。摘去蒙面毡,对着明烛,一时愕然。
    “皮总兵!”
    受审的军士望着皮廷相,身上一哆嗦,身不由己地脱口叫道。
    努尔哈亦听到叫声,仔细地朝皮廷相盯了两眼,随之下座,把皮廷相让到右边的座位上,笑道:“久闻大名,想不到竞在此相会!”
    努尔哈亦的客气,礼节,感动了皮廷相。
    他屁股刚着木凳,又连忙站起牛眼珠子一瞪,慌忙施礼道:“多谢汗王赐座!”
    努尔哈亦见皮廷相很随和,就把手一挥,对侍卫道:“拿酒来!”
    不一会儿,侍卫把斟满的两碗白酒用托盘端上,努尔哈亦端起一碗递给皮廷相,自己端起一碗道:“为我们初次相会,干!干!”
    皮廷相受宠若惊,红红的脸儿一扬,一饮而尽。
    此人脑袋活,骨头软,他想:“既然身进夷,生路已断、何不先发制人,绝处求生。
    想到这里,他又一次施礼道:“卑职在明营,虽身兼数职,实则混饭度日,无所事事,汗王陛下,有事若有用得着我的时候,请吩咐!”
    “好!好!真是快人快语!”
    努尔哈亦满意地再一次把皮廷相让到座位上—一问明辽阳城内的将帅情况,然后征询道:“皮总兵,您身在辽东多年,以您之见若取辽阳,何为上策?”
    皮廷相说道:“辽阳最是关外重镇,城池牢固,又近大河,多年来,驻守辽阳官将,凭借护城之河,没有哪家大军攻进一兵一卒,所以,以卑职之见,不破护城之河,很难取胜!”
    “高见,高见!”
    努尔哈亦说道:“皮总兵,您平日和袁经略、张御史交往如何!”
    皮廷相摇头叹息道:“袁,张二人,为人多疑,自他们走马上任,来到辽东,凡异已剪除。卑职虽身为总兵,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替他们卖命的走府!唉!当今的大明朝官场,是鸡狗相斗,狼虎相争!”
    努尔哈亦听廷相一番伤心之谈,原想让皮廷相打进城里的念头没了。
    当晚努尔哈亦对皮廷相热情宽待之后,与众部将商议,决定对辽阳先放水,后强攻。
    第二天清晨,努尔哈亦下令左翼四旗由额亦都统领,去城西挖开泄不痫口;右翼四旗由皇太极统领,去城东堵死引水河口。
    然后,伺机攻城。
    下令不到一个时辰,皇太极统领的右民办四旗大军产先到达城东。
    接着努尔哈亦亲督三千步兵步兵,列阵以待,防务明军突袭,保拨挖闸顺利进行。
    等四旗将土到齐,城东护城河口顿时黑压压挤满人群,一时挖土的挖土,抬石的抬石,河上河下一片繁忙。
    这时,站在东城楼上的袁应泰,身着盔甲,翘首远眺,发现了护城河口的满洲军,他自觉不妙,惊叫道:“不妙!”
    坐在城楼里歇息的张铨听到惊叫,神经质地跑过来。
    朝城东南一瞥,也发觉军情危机,就凑到袁应泰身边,说道:“袁大人,护城河历来是护城天堑,城河内的水一旦被放光,岂不等于为满洲人打开了城门?”
    袁应泰果断下令,立即出动三万步兵,骑兵,打开了东城门,沿着护城河列阵布炮,以阻止满洲军挖河。
    “轰——轰——”
    一门门火炮,吐着火蛇,朝对岸的满洲军轰来。
    应着炮声,倒下一片挖土掘石的兵士。
    掘河受到了干拢,努尔哈亦站在一外高坡,急得一额上渗出了汗……
    不一会儿,皇太极跑来,对汗王说道::“阿玛,我看挖河很难一时奏效,先夺下吊桥,压往明军,才能保护掘河的兵士!”
    努尔哈赤点头赞许。
    皇太极立即组织一万名水手,凫水渡河夺下吊桥。
    对岸的明军发现了皇太极的企图,拼死地朝下水的满洲兵士射箭,努尔哈赤下令向城上射箭的明军放箭。令下,飞蝗似的箭矢射出,立刻使守桥的明军抬不起头来。
    袁应泰站在河岸发现护桥的兵士压不住对方。
    于是,又火急调出五门火炮,到吊桥头增援。
    可是,末等火炮运到桥头,满洲的凫水兵士已游到岸边,巴什泰第一个跃出水面,冲上河岸,挥刀砍断吊桥大缆,只听吮当一声响大吊桥眨眼间横在河面。
    满洲军呼叫着,奔跑着,冲上吊桥,一股人流顿时涌向护河的明军,展开了厮杀拼搏。
    明军的火炮变哑了,护城的水渐渐变浅了,高处的河底开始露出黄色的地面。
    这时,四旗兵士一字排开,一个接一个跳进城池,踏着泥泞的河底,开始攻城。
    接着,铺草垫路,推着防箭的盾车越过城河,逼近城下,明军兵士,一个个慌张地后撤,龟缩进城里。
    袁应泰站在城楼,眼望着城外蚂蚁似的败兵涌进城门,一时急得在楼板上踱来转去,六神无主。
    袁应泰年事已高,白发满头,他在京城内做文官多年,为人正直,廉洁奉公,自誉之为“出污泥而不染”,他对朝内贪污腐化深恶痛绝,冒死告状。
    一年前,兵部尚书的侄子趁萨尔浒之战,克扣军饷五千两,他得知后,立刻告了御状,万历皇帝派御史张鹤鸣,查清此事,将兵部待郎的侄子推出午门斩首。
    为此,现今掌权的魏忠员,十分畏惧他,于是趁辽东缺帅,就派他出使辽东,当了个经略。
    但袁应泰深知,在多事之秋把他送到这东,并非荣升,而是踏入火坑。
    一则,萨尔浒一战大明朝的战将多死于疆场,军饷又缺,士气不振,明朝的军威大伤,二则自己从未带过兵,更不懂打仗。
    在满洲军铁骑横冲之下,自己很难对付。
    近日沈阳失守,奉集堡重要战略要地被满洲军占据,孤立的辽阳如头顶之卵,危在旦夕。
    所以,满洲军兵兵临辽阳,他就自觉大势已去。不过,为操守其节誓做岳飞,不做秦桧,眼下,尽管辽阳被包围,他依然站在城楼,在“袁”字帅旗下,发号施令。
    辽阳城头上的火炮吐着火舌,轰轰地炮声震撼云霄。
    袁应泰站在城头,从早到晚,指挥兵上放火箭,掷火罐,使满洲军无法靠近城墙竖梯登城。
    皇太极率领的兵马大半过河,但由于受到阻击,一时难以登城,他站在河岸,十分焦急。正皇太极无计可施之时。
    忽然李永芳骑马而至,在他而前献策道:“四贝勒,我抓住两个点火炮的明军,何不用敌之炮,攻敌之城!”
    皇太极听了大喜,连忙叫兵上抬过来两门火炮,调转炮口,朝头轰击。
    “轰!轰!”连轰几炮,火光四起,此法果然奏效,城头明军一时抬不起头来,这时攻城的满洲军趁机抬着云梯,跑到城下,竖了起来。
    “一个,二个,三个,四个……”
    满洲兵上陆续出现在城头,两军在城墙上,垛口处展开了肉搏拼杀。
    傍晚时分,整个西城城墙都被满洲军占领。
    当天夜里,明表点着火把,从南北两个城角,展开一次又一次争夺反扑,但一次又一部被阻击住了。
    天亮时,两个角楼的楼道口,光死尸就堆了一人多高,血沿着出水孔,从城墙上向下注如喷泉。
    红日出山,进攻城西门左翼四旗兵土也相继登上城墙,打开城门。
    八旗兵士如同潮水般涌进城内,守城的明军拼死厮杀,两方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日至中午,鏖战渐渐平息,袁庆泰带领一伙文官和卫士被逼到城关东北的镇远楼,眼看大势已去,急忙将御史张铨召到楼内,痛哭流涕地说道:“张御史,本官有负皇恩,辽阳危在旦夕,我身为经略,城在俱在,城亡与亡。您身为巡按御史无守城之责,御史劝您先走为好,以便东山再起。”
    张铨叹息道:“兄长如此忠于大明,小弟岂非不知?”说罢冲出楼口。
    袁应泰翘首望了望登上城来的满洲红旗兵士,自觉无路可走。
    于是将尚方宝剑与玉印挂墙上,然后又将腰带解下,搭在房梁上,自缢而死。
    侍卫进楼见经略自缢而死,便悲恸地将一筐蜡烛点着,镇远楼顿时燃起大火。
    等满洲军冲上镇远楼,发现楼内主仆皆死,唯有张铨被烟呛昏,倒在八仙桌底下,巴什泰走上前来,连忙将张铨背出镇远楼,走下城墙阶梯,来到努尔哈赤跟前。
    傍晚,战火已息。
    努尔哈赤及诸王,贝勒相继来到部司衙门。
    他们各自占了经略的几处房间,洗漱,歇息。
    晚饭后,张铨醒来。
    他眼开眼,第一个看见头戴顶珠暖帽的汗王,眨了眨眼睛,问道:“大王,何不杀我!”
    努尔哈赤笑道:“联爱将如子,怎好将御史大人一刀送命?”
    说话间,李永芳走进屋,李永芳往日与张铨有旧交,他发现张铨有气无力也躺在软榻上,就跑过去,喜不自禁地道:“张老弟真是命大福大!”
    张铨惊奇地盯了李永芳一眼,接着转过身去,面壁无声。
    努尔哈赤见李永芳与张铨相识,就放意躲出屋外,想让李永芳再对张铨进行规劝,伺机收下这个明官。
    李永芳笑着把张铨扶起来,接着又把枕头给他垫在后背,让侍卫送来两碗鸡蛋汤,亲自端给张铨让其喝下,可是张铨依然默不启齿,李永芳见此笑道:“贤弟,莫非想当陪伴项王至终的虞姬吗?”
    张铨合掌作揖道:“老兄别拿老弟开心啦!”
    他折起身又说道:“项王虽兵败垓下,但仍可称为英雄,可惜,我之兵败而死,堪称何也?”
    “大明的忠臣!”
    “此忠何益?”
    李永芳听张铨话中有话,就有意引说道:“死后树碑立传,流芳千古!”
    张铨摇头道:“为贤君之臣,忠之可敬,为昏君效忠,死亦可悲!”
    “贤弟此番话是何意?”
    于是张铨向他透露了京城之秘,说自打“阉党”魏忠贤得势后,他的党羽遍布朝廷内外,而且一个个担任要职,不少无耻的官吏趋炎附势,甘愿拜在他们的门下,自称儿子,孙子,见到魏忠贤,跪下就称之“九千岁”张铨叹息了一声,沮丧地说道:“如今宫内又闹起”移宫”“红丸“两案,弄得朝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李老兄,我是不愿听那污秽之事,才躲出皇宫,来到辽东的。”
    “何谓‘移宫案?”
    李永芳让张挂坐下,不解地问道。
    “‘移宫’、‘红丸’是同出一辙!”
    张铨接着说道:“神宗在位时,他最宠爱郑贵妃。
    郑贵妃居留乾清宫,侍候神宗。
    光宗继位后,郑贵妃理应移出乾清宫,可是自打魏忠贤插手,郑贵妃一心想当皇太后,她就串通李选待,要挟光宗皇上,要立郑贵妃当皇太后”当时光宗应诺,谁知过不了几日,光宗皇上吃了一个和尚送的红丸仙药,当场就暴死于皇宫。
    这样一方要移宫,一方反对移宫,一方要对送药的和尚治死罪,一方为之辩护。
    弄得朝内上下乱如麻。
    张铨说着掀被而起,愤然道:“如此政局,为谁尽忠报国?”
    “那就改换门庭?”
    张铨摇头道:“我难比老兄,如今京内我还有五个孩子和妻子老母,吾如归顺满洲人,就要满门抄斩,祸连九族。唉!如今偌大个神州,竟无张某栖身之处!”
    “那,老弟下一步棋打算怎么走呀?”
    “上千山,当和尚!”
    张铨坚决地说道。
    他思虑了片刻,又说道:“如若汗王用得着我的地方,张某可禅中协助!”
    努尔哈赤坐在内室,张,李二人的对话,—一听着,他听到此处,十分理解张铨的处境,就慢慢走出屏风,亲自为张铨斟了一杯黄酒,端上道:“张御史果然是个有识之士,可惜生不逢时呀!”
    张铨听了觉得浑身暖乎乎的,泪水禁不住落下来。
    努尔哈赤见此情景,又说道:“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朕遇到您这样的有见识的人才,真如入海得珠呀!”
    张铨被感动了,他刚凑近努尔哈赤想说些什么。
    忽然朱少阳推门进屋,朱少阳与张挂在京有过一面之交,两人相见,寒喧了一阵,感慨万千。
    朱少阳听说张桂要上千山和尚,甚为惋惜,劝他留下,张桂无可奈何地述说了自己的处境。
    朱少阳听事对努尔哈赤说道:“二弟,张铨身为京官,落到如此地步,实非无奈,他若上山隐居,就从了他吧!今后若改朝换代,他定会出山!”
    努尔哈赤历来爱惜人才。
    在朱少阳,李永芳的策划下,先制造张铨假死的议论,贴出诛杀张铨的告示,然后把改名换姓,化了装的张铨偷偷送上了千山大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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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私访故交
    不久,满洲人的都城由赫图阿拉迁至辽阳,数月来,城内由于战乱逃荒的民众,相继回到家。努尔哈赤见背井离乡或逃荒至城内的汉民,朝鲜人,蒙古人络绎不绝,整天睡不好觉。一天,他把诸臣,贝勒找到衙门,向他们征集有关意见。
    朱少阳闻听努尔哈赤的忧虑,便向努尔哈赤建议:“眼下辽阳四周有荒地二十万晌,海洲有荒地十万晌。如能把这些土地分给驻这两地汉民,满洲人,那可以恩泽两地的民众,扶慰将士。
    诸臣,贝勒点头称好,努尔哈赤也欣然同意,于是将土地立即分配了下去。
    不久,辽沈地区的安定,引起辽东的明官朱方良的仇恨。数月前,他在鞍山,腿负箭伤,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之后,含恨逃回广宁。近日来,伤愈之后,妄图独占辽东的勃勃雄心,依然不减,最近他听说亲任巡抚就要到辽东,就想搞点惊人之举,取悦巡抚,以谋辽东总兵之职。六月的一天,他与几个心腹化装成马贩子,赶着十几匹蒙古马离开广宁,渡过辽河,来到辽郊外,露宿太子河岸,窥探时机。
    正巧,这天努尔哈赤领着些文官武将到太子河南岸高粱地。
    几十个人铲了一个时辰,顿时汗流夹背。
    随之而来的图鲁什热得一时难忍,就跑到河边,脱下衣服跳到太子河里洗起澡来。
    随从的侍卫见护卫官下水,也就都扑扑通通地脱衣下水。
    努尔哈赤带着其他的官员坐在柳荫歇息,他见图鲁什等人游得十分痛快,就转睑对官员们说道:“你们谁热,谁就下河里洗洗吧!”
    众人见汗王不拘礼节,就相继脱下衣服,跳进水里。
    最后岸上只剩下额亦都和努尔哈赤。
    烈日当空,天气愈来愈热。
    跳进河里洗澡的官员,顺着河流,越游越远。
    努尔哈赤歇息了一阵,觉得坐得两腿发麻,就站立起来,直直腰,伸伸胳膊,身子渐渐舒坦。他站了一会儿,忽见对岸柳树丛里有人影闪动,他机警地朝额亦都小声喊道:““额亦都,你看对岸!“话音刚落,只听哩喷射来支毒箭。额亦都慌忙站起。扑向汗王。
    额亦都刚站到努尔哈赤胸前,冷不防又一阵毒箭射来,只听他惊叫一声,扣心中了一支箭,应声倒了。
    努尔哈赤俯下身子,见血已从额亦都后背渗出,粗布白背心已被染红。等众人岸,额亦都已省人事。
    皮廷相给额亦都拔出毒箭,敷上些随身带的白药。又看了看箭头,箭杆上的标记,惊叫道:“这是朱方良子的!”
    努尔哈赤听罢,马上命令护卫士兵过河追击。
    战马飞驰,烟尘四起,满洲卫队的快骑追了十几里路,未见刺客的踪影。出人意料一时无可奈何,就调转马队返回辽阳城。
    次日,黎明时分,额亦都的家里传来哭声,额亦都为掩护汗王,身中毒箭医治无准备,毒发身亡。
    噩耗传到汗王府,汗王悲恸已极,哭昏过去两次。当日汗王下令全城为“开国元勋”
    祭奠三日。整个葬礼,按满族古老的风俗,给额亦都制了副“葫芦棺”努尔哈赤亲自动手为他做了两样供品,烧猪一头,鸭一对,半斤重的大馒头两盘,并备木墩子四个,分设于祭筵两旁,名曰“木兰墩子”满筵。
    安葬那天,汗王亲率请贝勒,大臣登上阳鲁山,站在莹地前,追述了额亦都十岁离家,流浪多年,年轻有志,与汗王结拜盟誓,东拼西杀,战功卓著的一生经历,然后说道:“人贵有志,额亦都年少时就说,大丈示在世间莫要碌碌无为,而就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业。这样的人,虽死犹生,死而无憾!”
    松涛呜咽,千树俯首,参加葬礼的人,深为满洲族失去了一位英雄而惋惜。安费杨古拭着泪水,抿着胡髭上泪珠,接着汗王的话,说道:“浑河之波,后浪推着前浪,额亦都大臣虽离开人世,然而其魂其灵犹在,如日如月,为我引路,荡我心胸!”
    “活捉朱方良!”
    “推倒大明朝,为我满洲英雄报仇!”
    呼声震撼山谷,冲入云霄,图鲁什挥着双臂,在额亦都的新坟前呼叫着集合了一列整整齐齐的马队第二天,努尔哈赤首先派朱少阳到广宁与兵部尚书张鹤鸣私会,以弄清敌方虚实。
    立秋那天,广宁城里的达官富商家杀鸡宰羊,置酒设宴,忙活着“抢秋膘”。一些小户人家,虽无钱摆宴,但也多到肉铺买上半斤四两的肥肉弄些老韭菜,包上顿荞麦面饺子,打二两烧酒,用大碗盛着,全家轮着各自喝上一口。
    晚饭时,广宁城大街小巷到处散发着酒香和油炸的菜撰香味,以及时断时续的划拳行令的吆喝声。
    然而,在偌大个广宁城,家家欢度秋日之际,独有全城院落最大,门户最高的总兵府特别冷清,这里既不摆酒,也不设宴,边府内的三只看家狗都溜到邻近人家趴到桌子底下啃骨头去了。
    此刻,新任兵部尚书张鹤鸣私访辽东,正愁眉苦脸地坐在总兵府后院卧室的太师椅上,喝着闲茶。
    本来醇香的杭州花茶,张鹤鸣却越喝越觉得苦,他喝了两杯,自觉无味,索性把不子往桌上一放,霍然站起,便在屋里倒前着双手,踱来踱去。
    西天的浮云,一块块如晚归的马群,在天际飞驰。
    张鹤鸣的卧室里忽明忽暗,这变幻无常的天气,更增加了他的烦恼他在这寂无人声屋里,在这远离妻室的地方,禁不住回忆起不快的往事。在京城,自万历皇帝驾崩之后,朝内党派如林,分成齐、楚、浙三大派别,各立门户,以争攘权位。张鹤鸣为人正直,不愿意参加派别之争,随这也就成了水中浮萍,整日在府内沉默不语。数月前,辽阳失守,朝内文官武将齐奏皇上,弹刻了兵部尚书。当别派兵部尚书时,各派谁也不愿从本派人选中物色其人,其因在于辽东近年屡遭惨败,兵折无炯,在这多事之秋,谁若治军,等于自套绞索,所以朝内议奏几次方奏几次,我人入选,最后不得不委派“威名甚著”的三代贤臣张鹤鸣理兵部尚书,去辽东收拾残局。
    张鹤鸣此次出使辽东,心乱如麻,一则,他赏识努尔哈赤的魄力,胆略,不想去伤害他。他目睹大明朝国政昏暗,败亡之光日显,知道自己无力“补天”,所以在痛惜哀叹。
    掌灯时分,朱少阳突然骑马来到总兵府,前来拜会张鹤鸣,两人相见如故。张鹤鸣设宴款待,将朱少阳视为上宾。席间,议起努尔哈赤,朱少阳趁机问道:“张大人,汗王曾喻,他想和您私会攀谈攀谈。”
    张鹤鸣满口答应。
    三天后,双方在辽东,太子河,浑河交叉口的西平堡如约相会。
    秋日的辽河平原,赤橙黄绿,美不胜收,西平堡到处堆放着黄的玉米,红的高粱,绿的秋菜。在堡中心的一座四合院里,院主格米年从清晨起,就亲自忙着筹办,酒菜,盼望着贵客的到来。
    影西斜,张鹤鸣,努尔哈赤,先后骑马而至,努尔哈赤在朱少阳的引导下,—一将化装为商民的张鹤鸣,猎人打扮的努尔哈赤迎进大院,让到上房。
    客人歇息片刻之后,酒宴并在堂屋摆好,张鹤鸣,努尔哈赤在朱少阳的陪同下,开始宴饮,努尔哈赤首先端起酒杯,面对鬓发斑白张鹤鸣笑道:“御史大人!不,兵部尚书大人!为我们第二次相见干杯!”
    张鹤鸣吃了一惊,眨了眨松驰的眼皮,急着问道:“那第一次,是在那里呢?”
    “哈哈,真是贵人多忘事。”
    朱少阳笑首,插言道:“张大人,您记忆了,汗王进京朝贡,在你府上……”
    “噢!记起来了,记起来了!”
    张鹤鸣手拍右腿,哈哈笑道:“就是我第一次出使辽东,努尔哈赤破李成粱”五门出殡“的那年……”
    三人提起往事,说说笑笑,兴趣盎然,朱少阳为两人一边斟酒,一边道:“老话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可是三十多年我,人却各有不同哟!”当年的天御史,荣升为兵部尚书,由四吕官,升为二品官,真是可敬可贺!““唉!”
    张鹤鸣摇头道:“莫提官场上之事,老弟不知我的难言之苦啊!”
    “咦!大人此话从何说起”
    朱少阳自觉话题引对,又故做惊讶地道。
    张鹤鸣未加顾及地说:“如今的官场是火场,酸甜苦辣,凉热冰烫,应有尽有。”
    说着,他讲述起魏忠贤网罗党居,剪除异已,假冒圣旨,干予朝政之事,他喝干了一杯酒,借古喻今道:“当年奏二世独庞指鹿为马的太监赵高,致使威震四方的秦朝瞬即灭亡,如今大明朝,看来又要重蹈覆辙喽!”
    朱少阳脑瓜很灵活,他见张鹤鸣哀怨悲愤已极,就要起欲擒故纵的手腕,摇头道:“大明不会很快灭之!”
    “为什么?”张鹤鸣瞪着醉眼盯着朱少阳反问道。
    “大明朝有您这样的忠臣当兵部尚书,主事军务,还能有错?”
    朱少阳脸儿绷得紧紧地说。
    “哎!”张鹤鸣叹道:“我只是聋子的耳朵,当摆设,充炮灰,辽东安宁,他们邀功,辽东失利,我解甲归田!”
    “不会的!不会的!”
    朱少阳连连劝激地说:“您是万历年间的资人!你要还乡,谁来辅佐皇上”
    “大明朝的皇帝,一代不如一代!”
    张鹤鸣愤然站起,自斟自饮了一杯,道:“日迈黄昏,只有妖魔鬼怪才肯陪夜神,去度暗夜!”
    朱少阳哈哈笑道:“听大人的话,您不会那些妖魔鬼怪为伍啦!”
    张鹤鸣噗赤笑道:“你这朱老弟,真不愧”牛贩子!“在客厅里,张鹤鸣与努尔哈赤,朱少阳三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日至黄昏。努尔哈赤从和鹤鸣那里听来不少朝廷内幕之事,他神情轻松地跟张鹤鸣开玩笑道:“张大人,您如今是兵部尚书,握有兵权,您对我准备是生擒,还是处死?”
    张鹤鸣摇头道:“老夫岂是汗王之对手,只不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过新任经略您要严加提防。”
    “亲经略何人?”
    “熊廷粥!”
    张鹤鸣随之介绍道:“此人出身进士,身长七尺,有胆知兵,善左右射,然而性刚自负,好骂人,在朝内人缘甚差。”
    “那新任巡抚呢?”
    朱少阳插话问道。
    “新任巡抗名叫王化贞,这个人任性狂妄素不习兵,好放空炮说狂话,此人不会你们构成威助。”
    努尔哈赤此次约会的话语并不多,他只想通过过朱少阳与张鹤鸣的闲谈中,探探兵部尚书的口风。到了掌烛时分,努尔哈赤见张鹤鸣醉眼朦胧,就先度告辞。
    秋末冬初,王化贞走马上任来到广宁,努尔哈赤闻讯,立即派李永芳,朱少阳亲自到广宁拜会。
    这天清早,李,朱二人用五匹马驮着上等的礼品,来到巡抚衙门,衙门的总管禀报之后,王化贞下楼,到门口迎接。
    王化贞是诸城人,此人长得矮粗,活像个地缸子,他那红枣似的脸上,长着显眼的朝天鼻,一眼看去,丑陋无比。他出门抱拳,操一口山东口音道:“末将在辽多年,多谢朝内诸位关照。此礼单薄,略尽地主之道”
    王化贞书步上前,两眼眯一成条缝,说:“老话说得好,强龙难压地头蛇,俺初来乍到,不望兄弟多多指点。”
    当日,王化贞宴请李,朱之后,傍晚就驰马城西,游医巫阁山去了。
    医巫阁山是东北三大名山之道,峰峻涧深,苍松掩映,景物奇幽。
    三人下马,步入山门,沿着石伸步步高升,他们游览了大石棚,圣水盆名景之后,不一会儿,踏上望海堂的阶梯。
    李永芳第一个踏入寺院,手扶石栏,远眺旷野,俯视脚下的雾霭,禁不住感叹道:“此处真乃仙境,难怪契丹王选择此地修身养性,以避世俗!”“怎么,此寺有典?”
    王化贞朝天鼻喷着粗气,兴致勃勃地问道。
    李永点了点头,坐在石凳上,讲起望诲堂的由来。
    传说辽太祖出征征服了渤海国之后,就改渤海国为东契丹国,把长子耶律倍封为国王,耶律倍聪明好学,少有抱负,他来到广宁之后,就选择医巫阁山,修了座藏楼,题名“望海堂”。
    以后他带着万卷史书,来到楼内终日苦读,日得一日,年复一年,他通晓了古今治国之道,才学很高。但他有个做皇帝的弟弟嫉妒他,就派人谋豁他。
    耶律倍闻讯后,立即离开了医巫阁山,跑到唐朝的古都,做了唐朝的官吏,干了一番事业,写下“小山压大山”的著句诗句。
    朱少阳听到此处,插话故意问道:“永芳老弟,这‘小山压大山’是什么意思?”
    李永芳抿了一把胡髭,道:“他弟弟是皇上,可谓大山;而他却在此地为王,亦称一小山。”“有胆量!有胆量!”
    王化贞搓着手,称赞道:“世上敢跟皇上比高低的人不多。”
    李永芳笑着问道:“王大人,您呢!敢不敢……”
    王化贞明白了李永芳的意思,他用右手向前一推,截住李永芳的话道:“俺这个不大不小的三品官,就够过了,岂敢压人!”
    “哎!您这就太自卑了!”
    李永芳道:“兵部尚书张大人,当初不就是四品官吗?如今官升正二品!”
    王化贞捻了捻胡子,官瘾上来了,他小声说:“王某并非不想升官,今天俺在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虽然朝内有人替王某说话,可惜俺一是与熊廷粥做对头,二是老汗王确实难斗!”
    “那我们可以助一臂之力嘛!”
    李永芳,朱少阳异口同声道。
    王化贞激动地站起来,仰望骆驼峰,俯视辽西大地,仿佛这一切都囊括在他手里,他如痴如迷地道:“只要二位知已做俺内应,俺管保三个月内,立即踏平辽阳城。”
    李永芳笑道:“一旦辽东取胜,别忘了李某就行了。”
    “哈哈哈,”
    王化贞得意地道:“辽东若被取回,你们两位一个当经略,一个当巡抚……”
    “那么大人您呢”
    李永芳一夹眼睛问道。
    王化贞一挤眼睛,得意地用右手食指朝天一指,三人彼此会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明月出山,三人又谈论了一阵子,就下山回城。
    过了几日,一天王化贞忙着为李永芳找个漂亮的儿媳妇,在广宁城几家富户往奔走,突然,坐阵山海关的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熊廷粥提程来到广宁。
    熊廷弼六十多岁,身高六尺,膀阔腰圆,方面大耳,卧蚕眉,豹子眼,气度不凡。
    他骑马走在广宁的大街上,看到他会立即想起当年不可一世的辽东总兵李成梁。
    王化贞向来不服人,他远远地看见熊廷弼的高大身影,与自己的矮小身体相比,顿矮了半截,心情十分不快,再加上熊廷粥比他官大一级,事事要受其节制,皇上又亲赐熊廷弼麒麟服,郊宴饯行,妒意自然加重。
    王化贞在广宁的大街上,虽硬着头皮前去迎接,但他故意大路上东瞅西望,还踱着方步,意在慢待骑马而至的顶头上司。
    王化贞把熊廷粥迎到府内,摆酒设宴,俩人刚喝两盅,熊廷粥就对辽东军各发号施令道:“吾此次来辽,想与老弟切磋辽东防务,努酋自萨尔浒一战,节节获胜,但凡事有阴有阳,他善骑突,快进攻,而短于坚,缺管水师,后方不稳,兵力不足,吾应避短扬长,三方严防,一、陆上以广宁为中心,集中主要兵力,坚城固守,沿辽河西岸多筑堡垒,用步骑防守,从正而牵制满洲军的主力,二、海上各置舟师于天津,登莱,袭拢满洲人辽东半岛沿海地区,从南面乘虚击其侧背,并得用各种兵力,拢乱其后方,动摇其军心,待努酋回师内顾,即乘势反攻,可复辽阳,眼下当务之急,就是修筑城池,充实军备,守……”“叭!”王化贞把景德镇瓷盅摔到地下,红涨脸,拍着桌子道:“守,守,守,你这是****之策,怕死就不要出关!”
    熊廷弼是个宁折不弯的人,他本来对王化贞傲慢已有觉察,眼下见身为部下的一个巡抚竟放肆无忌,出口不逊,顿时火气冲天,骂道:不要狗仗人势,无法无天!老子南征北战,屡建战功时,你才是个小小进士!““呸”
    王化贞急败坏地挖苦道:“熊大人,你不要忘了,您已经是被罢过官的辽东经略!”
    熊廷弼最忌人揭短,一年前他被罢官,本来怒气未消,王化贞眼下提起,如同火上加油。
    他气得脸色铁青,奋力将八仙桌一掀,满桌的美味佳肴,稀里哗啦,全掀到地下,然后气冲地跨出门槛,命侍牵马来,当天就离开了广宁,回山海关驻守。
    熊廷弼与王化贞争吵的消息,很快传到辽阳。
    努尔哈赤得知后,情自欢意,当日就召集大臣,旗主等人议事,众人坐定,努尔哈赤述说了熊、王二人之间主守,主攻的矛盾,然后道:“我满洲若想入关,必先克广宁。而广宁城池坚固,又有十三万大军,攻之实在不易,朕思虑再三,想趁经,抚不和之际,速取广宁,但攻以何策,如何发兵,联想听听各位高见。
    巴什泰首先站起道:“老话说,外甥打灯笼——照舅(旧),还是用攻沈阳的办法管何取胜!”
    皇太极摇头道:“沈阳战法再用,就怕不灵,我们围城,人家守城,我们引蛇出洞,他不予理睬,岂不妄费心机了!”
    安费杨古道:“王化贞速胜心切,此人又狂妄自负,只要他略取小胜,尝到甜头就会不引自出。”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努尔哈赤称赞道:“历来军事家想事,既要想到天时地利,也要想到带兵人的性情脾气,这样制定大策,才会立于不败之地。”
    接着,安费扬古献策道:“以臣之见,在远离都城之地,可以行出寸土,以诱敌深入,待王化贞略微动心,立派李永芳额附(附马)前去策应,然后在河之岸摆下战场,将深入此敌,分割吃掉。”
    “好!好!”
    努尔哈赤,连连点头,又促眉道:“联正思念让何地为好,眼下举棋难定。”
    朱少阳插言道:“镇江堡(今辽宁省丹东市九连城西北)为妙!
    那里有佟养真守城,兵士多熟汉语,又是本地人,或攻或退极为有利!““对!对!”
    安费拨古接着道:“明将毛文龙经常出没于沿海,那里有他的耳目。
    只要我们略有动静,毛文龙会立即出动。“努尔哈赤听罢,拍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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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袭取广宁
    七天后,广宁城传来毛文龙偷袭满洲占地镇江堡成功的消息,王化贞立即奏朝廷。
    十日扣,皇上下令,嘉奖王化贞领兵有功。
    授奖这天,恰巧李永芳特意赶到广宁城,前来贺喜。
    晚宴以后,王化贞把李永芳带到自己的卧室。
    他小声对李永芳说道:“李游击,镇江大捷人心大振,我想趁打铁,攻过了河,直取辽沈,你看如何?”
    李永芳回答道:“正合我意。如若打过江东,我也就不再受异话的气啦!”
    “本官深知辽东父老兄弟的心情。如若李游击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定当终生不忘。”
    王化贞说道。
    李永芳听了之后中,对王化贞叩道:“末将甘愿效劳,死而无怨!”
    接着,李永芳献策道:“广宁城之后,可偷偷潜往了辽河沿岸,待我再与蒙古骑兵联络,等几路大军会合,我在河东做内应,此战必可获胜!”
    王化贞高兴地拍着李永芳的户膀,说道:“今晚我就启秦皇上,速取河东等到明年春天,让辽东各地,都挂起大明的旌旗!”
    两人一直说至夜半,拟定了分兵防河,全面出击的主案。
    等侍女将夜宵端来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不一会儿,管家提着灯笼,领进一个人来。
    “李永芳?”
    来人进屋后惊叫道:“大明朝的罪臣!”
    来人正是从沈阳,辽阳败下阵来的总兵官朱方良。
    一个多月前,他被派到锦洲做了总兵官。
    近日他听说毛文龙在镇江堡取胜,步想与王化贞密谈,偷袭江东,出奇制胜,以求加官晋爵。
    王化贞被朱方良突然的喊声给惊呆了。
    他疑惑地盯着李永芳的眼神,想从对方的神情变化中,看出了一些破绽。
    但李永芳神情自若,只是安然地喝着茶。
    王化贞见此情景,对朱方良说道:“总兵知道汉朝能出个苏武,而大明朝就不会出忠臣!”
    这时,李永芳站起来,以攻为守地对朱方良说道:“朱总后请说出李某的罪恶,末将死而无怨!”
    朱方良眨巴着三角眼,干舔着风吹干的嘴唇,支吾地问道:“李游击,抚顺失守,你逃向何处?”
    “守在古城”
    “那努尔哈赤为什么没把你杀掉了?”
    王化贞听来方良话无凭证,就从中调解道:“一城失守,亦非他一人过失!至于努尔哈赤不杀我,也不是一个人的错处,朱总兵,我看还是精诚团结为重,共守边陲为好!”
    朱方良摇头说道:“我与他水火难容!”
    李永芳冷笑着说道:“就算我失守抚顺有罪,那失沈阳,辽阳,又是谁的罪呢?
    你身为沈阳的总兵,大城失守,尚能活到今日,努尔哈赤不是不是对你刀下留情了?”
    朱方良被李永芳的这番话一时气得脸色铁青,他吼叫道:“王化贞,今日你若不把李永芳投进大牢,我明日就奏请皇上,革你的职!”
    老鼠怕猫,猫怕狐,一物降一物,王化贞知道朱万良是皇族子弟,只好把李永芳投进了大牢。
    七天后,皮廷相满面污垢,穿着破衣烂衫,骑着一头毛驴来到广宁。
    他到了巡抚衙门,连声呼叫,总管忙把他带到府上,去见王化贞。
    皮廷相走大门,扑嗵跪下,连磕了两个响头,哭丧着说道:“巡抚大人,请您赶快发兵,攻过辽河为我大明臣民伸冤报仇!”
    王化贞连忙把他扶起,询问道:“皮总兵,有何冤屈,慢慢说来!”
    皮廷相坐在椅子上,从袖筒里拿出一张布告,交给王化贞。
    王化贞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查李永芳是专为大明朝效忠的臣仆。在辽东煽动明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近日潜逃,若有抓捕者,赏银三百两。
    王化贞看罢,连忙问道:“皮总兵,前些日子,你身在何处?怎么得此公告?”
    皮廷相瞪着牛眼睛,委屈地说道:“自辽阳兵败,我一直被关在大牢!三天前,李永芳的一个表弟用一百两银子买通狱卒,将我夜半放出。
    出城后,我在城北的墙头上,揭下了这张布告,偷了一头毛驴,就直奔于此,想请大人为我等报仇雪恨!“王化贞听罢,抖动着布告,自言自语道:“李永芳本是忠臣,眼下不明不白地被关进大牢,岂不冤枉他?”
    接着他传来牢头,命他立刻放出李永芳。
    牢头为难地说道:“朱总兵回锦洲前,一再嘱咐,没有他的口令,不准放人!”
    王化贞气得脸色发白,怒道:“你是听巡抚的,还是听总兵的?”
    牢头哑口无言,只好将李永芳从车里放出,当天,王化贞请皮廷相做陪,设宴为李永芳压惊。
    皮廷相不速而至,使王化贞倍加相信李永芳。
    第二天就按照原来商定奇袭河东的计划,把广宁城内的十三万兵马,沿着了河以西的大小村堡布防扎营,每五十步搭一个窝棚,置军六人,划地分守,一字摆开,号称“一字长蛇阵”
    这天,正月十五。
    努尔哈赤头戴貂帽,身穿皮裘,率领各旗男女以及福晋子女一万多人,以及朱少阳,各位官员,贝勒以及夫人来到了太子河上,举行“跑冰比赛”
    在一声鼓乐声中,各个夫人身穿各色皮棉旗袍,头戴狐皮裘帽,足蹬冰滑子油头粉面,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
    组织跑冰的巴什泰,见众夫人一字排成横排,准备停当之后,立即打了声口哨,以此起跑冰者的注意,接着,挥起铁锤,敲起云版。
    刹那间,一个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如鹰似燕,飞跑在冰河之上,跑在最前面的是多罗甘珠。
    在他身后的则是合布什,巴什泰的妻子是个胖子,她跑不出不到半路,就腿直发颤,刚想停下歇歇脚,突然脚下的碰到冰楂子朝前跌了一跤。
    随之惊叫一声,卟嗵一声仰面朝天地摔在冰上,圆胖的身子在冰上滑了一丈多远。
    观众哄然大笑,朱少阳也是乐不可支。
    跑冰结束,努尔哈赤亲自赏给第一名银子二十两,第二名,赏银十两,其他各人,凡参加者,也各赏银三两。巴什泰的妻子尽管跑在最后,但意志顽强,努尔哈赤特给她加银二两,这样倒数第一共得银五两。
    男子跑冰刚开始。
    忽然一个探马跑来,凑到努尔哈赤耳边,禀报道:“汗王,集结在河西的明军,开始向我河东移动。”
    探马刚刚退下,李永芳派来的密探又禀报:“西平堡的明军,劫掠了河东一座满洲村寨,把旗民押向广宁,现正密谋偷袭鞍山,海洲城,那里明军官兵不足万人,是东线明军的老窝,可一举歼之。尔后,直取广宁,救出满洲儿女。”
    努尔哈赤,立即命传令兵敲起紧急集会的云版,不一会儿跑冰比赛的男子分八旗集结完毕。
    努尔哈赤与诸大臣,贝勒—一碰头之后,命令他们火速回城,中午发兵攻取西平堡,直捣广宁府。
    东北的正月,依然寒风刺骨,八旗兵士骑在马上,并不觉得寒冷。因为人出人意料一个个深信汗王谋事周密,出战必胜。所以一个个快马加鞭,心急怒放。
    翌日傍晚,努尔哈赤率分的五万大军来到了西平堡,将小城堡团团围住然后命神箭手将劝降书射进城内。
    过了一个时辰,守城的总兵站在城楼大声叫道:“满洲鞑子,你们有胆子就攻吧!
    老子告诉你们:今晚若攻下,明天我们援军一到,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努尔哈赤听了冷笑一声,命令各旗推盾车,竖梯子,火速攻城。
    西平堡(今辽宁省盘山县古城子)此刻一片清冷,淡淡的圆月,时而被浮云遮住,时而又挣扎着露出云层,凄然地俯视大地。随着时明时暗的目光,人心也在浮动。守城的将官王小贞,三十一岁,是王化贞的儿子。
    此人随父赴宁,初任总兵,却与其父大不相同。从外貌上看,其父是矮个子,而他却长得又高又壮,黑黝黝的脸,粗人的手脚,走起路来,如同铁塔搬家,父子相貌差之千里,从性情上看。其父骄狂轻敌,其军事战略想法了各异,老子主战,速战速决其子要防守,想稳扎稳打。为此,父子到辽东数月,见面就吵嘴。白天满洲军开始围攻西平堡,王小贞就深感其你的“一字长蛇阵”战术荒唐,太失策,此阵犹如散开的羊群,可能被饿虎—一吞掉,到时候连相聚在一起壮胆的机会都没有。
    城外火把黄火片片,满洲军围着城堡屯驻着九万大军。入夜以来,满洲军遵照汗王的军令,每个时辰抽两牛录兵马,轮流攻城,其余各旗兵士扎营歇息。
    夜晚,西平堡守将王小贞站在城头,指挥着全城三千兵立,在城墙上,一会儿跑到南门,一会儿又跑到东门和西门,点燃着火把,飞箭投石,跑得满头大汗,腰酸腿疼,他有时得实在走不动了,就手扶着城墙垛口,望着广宁城的方向,埋怨起王化贞道:“什么三品,四品,打起仗来,掉头转向,真是皇上瞎了眼,乱差乱派,堂堂巡抚,屁事不顶!”
    夜猫子在寒夜惨叫,王小贞身披铁甲,禁不住打着寒颤。
    “禀报总兵!”
    王小贞正坐在城墙内侧歇息,突然一个哨探跑来,小声报告道:“据小人探知,城外满洲军共计九万。”
    “是多少?”
    哨探附到他耳边,说道:“总兵,西平堡是守不住的您为了三千兵立着想,快想点办法吧广”不,我堂堂巡抚之子,绝不当逃兵!““总兵”哨探哽咽着哀求道:“此时不走,城内的翎箭用不到明日中午就用玩了,那时若援兵不到,岂不是束手待毙?”
    “当兵就是等死,沙场就是兵士最好的坟墓,你若怕死,就滚吧!”
    东方天际露出了鱼肚白,努尔哈赤坐在城东一座小山丘,又指挥九万兵马向西堡发新的攻势。一个个酒足饭饱的兵士,得令后如同下山的猛虎,展翅的雄鹰,推着盾车,飞跑着,遮住城上守卫的明军嗖嗖射来的翎箭,喊叫着,直逼到城墙脚下。随后登城的兵士竖起梯子,如同攀藤的猿猴,噌噌噌,顺梯而上。
    这时,督战的朱少阳立即命令伏在战壕里的弓箭手,朝城头猛发弓箭,一时飞箭如雨,直逼得城头上的明军抬不起头来。
    登城的两白旗兵士,趁机攀上城煤,拔出腰刀,与明军展开了城头白刃战。
    刀光剑影,映着初升的朝阳,耀人眼目。喊杀声,惨叫声,惊起城楼内的家雀,扑楞楞地抖动翅膀,一群群飞出城外。
    城内的明军一夜未能歇息,清晨没吃饭,一个个又饿又累,头晕眼花,哪敌得住如狮似虎的满洲骁勇!阳光下,寒风中,只见明军一个个如同下车秫秸,一个接一个被枪挑刀劈,滚下城墙。
    不到一个时辰,城墙根下,凝聚着一块块象高粱饼似的血块子。
    王小贞正伏在城头挥剑指挥,突然城外飞来一只雕翎长箭,正中右眼,箭头将眼球射穿,他咬着牙,猛地将箭拔下,血淋淋的眼球随着箭头,夺眶拔出。
    王小贞怒叫一声,把带着眼球的长箭搭上弓,嗖地又射出城外,怒吼道:“浑蛋!”
    浑蛋!统统是浑蛋!“也不知他骂的是眼前的满洲兵,还是骂其父王化贞,或是骂当朝的皇帝。此时,在死神临近时刻,也许骂所有人,甚至也许在骂自己。然而,落花已去,春难留也。
    王小贞叫骂着,一连刺倒了两个攻城上来的满洲军兵士,当他再次挥剑刺向左侧的一个满洲兵士时。
    突然后心挨了一剑,他惊呼一声:“皇上!”随之倒下。日至中天,满洲军攻各城门。
    朱少阳率军攻进大牢,救出被明军抢掠来的满洲少女,老人和小孩,忽然探马来报:“增援的三万明军,正从西北飞奔而来!”
    朱少阳心中一惊,立即去城外找努尔哈赤禀报,要求出马迎敌,努尔哈赤抓住朱少阳的袖口,笑着说道:“大哥,莫急!莫急!”
    朱少阳觉得奇怪,问道:“二弟,此时若不出兵迎敌,恐怕沿途百姓会遭殃!”
    努尔哈赤打了个抓篱捞丸子的手势,小声说道:“大哥,你忘了李永芳设的‘引蛾扑火’之计啦!”
    一句话,提醒了朱少阳。
    几天前,李永芳曾去广宁,表示愿意为王化贞效劳并主动提出,如果明军愿意一样歼灭满洲大军。他愿带领在河东的一千汉人作内应,来个里外夹攻。王化贞本来速战心切,听了自然喜不自禁。当即联络蒙古大军,布置沿及河各点防守驻军,加紧训练,争取在“二月二,龙抬头”这天之前,联合攻下鞍山,海洲然后直攻辽阳,活捉汗王。
    此次,广宁明军出动,就是要到西平堡会师主动,窥视时机。
    不过,王化贞一些整套战术设想,李永芳早已通过密探报告了努尔哈赤并提议将明军会师之地,变成他们葬身之地。
    所以努尔哈赤不紧不慢地下令道:“左翼四旗埋伏在城外在两雪沟。其余各旗进城,守株待兔”
    军令一下,各路兵马,各就各位努尔哈赤进到城里,命令兵士马上把路上,墙下的明军尸首抬走,然后紧闭四门,让护城的兵土换上明军的服装,自己悠然地坐在城西的角楼里,推开门,时不时朝广宁的方向眺望。
    此时的辽河平原,冰天雪地,一目数十里,努尔哈赤站在角楼两侧,凭栏远眺只见远处的大路上,一条如蛇似龙的长长队列,由远而近,由小变大。等他看清了为有“王‘宁帅旗,不禁暗自赞道:“永芳之谋,真及盖世之计,随之下令成内各路兵马准备迎敌。“三万明军越来越近。
    努尔哈赤已远远地看见为首的目正是李永芳。
    只见他身披棉甲,骑在一匹枣红马上,如同胜利而的归将领,神情自若。李永芳越加鞭,离西平堡于是离城越近,心越激动得跳不停。等他来到城西,离城门约有一里路时,向身后的各路总兵抱拳道:“末将先走一步,进城向少帅报喜迎接的诸将!”
    李永芳狠狠地朝枣红马后尼股上鞭,顿时枣红马飞跑如前,努尔哈赤见李永芳独自打马而来,立刻叫护城的兵座放下吊桥。
    李永芳进城后,城内鼓乐大奏。
    三万明军以为守城官兵大礼相迎,一个个喜上眉梢,整军列队,准备入城。
    礼乐已毕,立即响起螺号。城外的满洲军听到螺号阵阵,顿时跃出雪沟,射箭挥刀,呼叫着冲向是明军。
    明军本无防务,一个个被突如奇来的喊杀声,飞蝗似的翎箭吓得晕头转向,等披甲的满洲军从大路两旁,如决堤似的洪水冲来时,他们才明白是受到了伏击夹攻。为首的几员总兵官一时慌了神,竟急忙打马往城里跑。
    等明军涌至城下,努尔哈赤立即下令,城头万箭齐发,为首的明军将帅,在不明敌友的惊慌中,多被乱箭射死,即使未被射死,也早被涌过来的拼命逃命的明军挤倒踩死。
    遭到伏击夹攻的明军,眼见将帅多被击毙,一个个便丢盔弃甲,拼命四处逃窜。
    西平堡之战,满洲军大胜。接着,努尔哈赤又命大军兵分三路,横扫河西时军各个踞点,指定三日后到广宁会师。
    三日后一个中午,反叛的皮廷相一口咬定被明军抓到广宁的范江鹄的儿子范文亮便是范文采,为此王化贞十分重视,当即把范文亮带到大堂详审。
    就在要极刑审问范文亮之时,忽听门口惊叫道:“巡抚大人,不好!满洲大军攻到中安堡啦!”
    皮廷相听了摇头说道:“李永芳曾与我密商,等满洲军一到,他就力作内应,城里城外夹击,立败努酋!”
    探马将西平堡阵亡的将官衣物递上,说道:“大人,您中了李永芳的好计了!”
    皮廷相历来眼疾手快,他瞥了一眼血淋淋的明官战袍,顿时惊叫道:“大人,不好了,兵临城下,还不快逃!”
    皮廷相凄惨的叫声,如同夜猫子嚎叫,在场的衙役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王化贞抖嗦着双手,还想去整理文牍,皮廷相一把抓住他的长袖,呼叫道:“大人还不快走,晚一会,就没命啦!”
    衙役们见皮廷相转身要逃,一个个有如惊弓之鸟,涌向大门口,拼命逃窜。
    王化贞原一心想东渡江河,得胜奏凯,那料想兵败眼,空城已难守。他灰溜溜,酸渍渍,惶惶然地被人扶上马,在竞相逃命的官军中,如顺水之舟,被推出广宁城西门。
    广宁城到处是胜利的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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