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马香车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章骄娃投虎口勇将入龙潭
    只见一道寒芒,有如电掣星飞似地,一闪而前--公冶日的身躯,随着一声惨号泻落墙外。
    百里轩跟踪飞上墙头,看到公冶日确已毙命之后,才扭头向杜少恒笑道:“杜老弟,二位请稍待,这两具尸体,必须就天色尚未全明之前,移到较远的官道上去,以免有人会怀疑到我们。”
    杜少恒含笑说道:“百里兄请便。”
    百里轩向乃徒沉声说道:“小精灵,将牟平的尸体带着,咱们走。”
    “是……”
    杜少恒也接着说道:“这儿善后工作,由我来……”
    说着,立即抓过一把倚在墙角的锄头,开始清除地上的血渍。
    目送百里轩师徒带着两具尸体离去的背影冬梅轻叹一声道:“真想不到,百里轩会有如此高明的身手。”
    杜少恒道:“这倒不足为奇,江湖上多的是身怀绝技,而不为人所知的异人,我却是觉得他的意图令人可怕。”
    “你是说,他那想接管天一门的意图?”
    “唔……”
    “其实,如果他真能将天一门整顿成一个主持正义的组织,倒也是一宗好事。”
    “可是,问题却在于,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我们是否要--?”
    “他想利用我,我也要利用他,目前,只好双方携手合作--”杜少恒忽然顿住了话锋向冬梅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并含笑说道:“这叫作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呀!”
    百里轩已携着乃徒的手,飘落当场笑问道:“老弟台,甚么天外有天呀?”
    杜少恒道:“我们正在说你,真不愧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冬梅附和着笑道:“看情形,百里大侠的身手!比石车主还要高明哩!”
    “我这点微未道行,怎么能跟石车主比。”百里轩谦笑着接道:“老弟,辛苦你了,我们到屋里去……”
    回到室内之后,杜少恒首先说道:“百里兄,现场痕迹虽已消除但邻居们必已听到方才的凄厉叫声……”
    百里轩截口接道:“那不要紧,这儿都是善良良民,最是怕事,待会,我去向他们的村长警告一番就行了。”
    接着,又笑问道:“老弟,现在,算是已经有事实证明我的诚意了吧?”
    杜少恒笑道:“我本就已经相信了呀!”
    百里轩道:“为了更坚定你的信心,我再告诉你两个大秘密。”
    “请说?”
    “第一个秘密,是有关令正的,说来也许你不相信,令正事实上也就是咱们门主的王宫娘娘。”
    对这意外的消息,杜少恒除了险色一变之外,它的答话却颇为镇静:“我相信,曹适存狼子野心,他是甚么事都能作出来的。”
    冬梅接问道:“既然杜夫人业已琵琶别抱,现在为何又回来?”
    百里轩道:“那是奉太上之命,要她回到杜老弟身边,乘机刺探石车主的动静的。”
    杜少恒苦笑道:“现在我已决定重回魔宫,对这贱女人如何安排呢?”
    “这问题,待会从长计议,现在先说第二宗秘密。”百里轩接着说道:“老弟,昨宵在北邙山顶,当苗岭三邪出场之前,我曾经向司介侯以真气传音说过一个建议,还记得吗?”
    “记得,但不知你那建议的内容?”
    “那是建议他动用一批杀手。”
    “杀手?那是些甚么人?”
    “那是一批只知道服从命令,武功很高,却是知觉麻木的人,即使是砍下他的一条手臂也不会感到痛苦,仍然能疯狂冲杀的年轻高手。”
    “会有这种事?”
    “一点都不会假。”
    “那是怎么调教出来的?一共有多少人,那些人的武功高到甚么程度?”
    “那是司介侯和张神医的杰作。”
    “张神医?就是汉代神医张忠邈的那位后代?”
    “不错,他们先挑选一批资秉特佳的年轻人,施以特殊药物和特殊手法,可以于短时期内训练成只知道杀人的疯狂手,这批人的详细数目,我不知道,但至少在十名以上,至于其个别功夫,决不会低于司介侯身边的琴儿剑儿。”
    杜少恒长叹一声道:“如此说来,这批人可比琴儿剑儿更难缠了。”
    百里轩点点头道:“是的,因为他们是没有感觉的杀手。”
    “但他们昨宵并未出场。”
    “那是因为‘苗岭三邪’赶来,才临时改变计划的。……还有,据我最近所获消息,咱们门主的公子曹子畏也加入了那个行列。”
    “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杜少恒长叹一声道:“像这情形不知道多少无辜生命要牺牲在他们手中。”
    百里轩道:“所以。我们要好好合作,先行设法消除那批杀手。”
    “百里兄想必已有万全妙计?”
    “妙计是谈不上,办法却是有的,老弟请跟我来。”
    百里轩携着杜少恒的手,走向密室门前,又扭头说道:“小精灵,你和冬梅阿姨多注意一点。”
    “是……”小精灵扮了一个鬼脸。
    ※※※
    黄昏时分,杜太夫人的灵柩和杜少恒的元配上官倩都已到达。
    对于上官倩早已与曹适存妍居的事,以往,杜少恒也曾于公冶十二娘的口中获得一些隐约的暗示,加上百里轩的告密之后,自然有着八成以上的相信程度。
    因此,尽管劫后重逢的上官倩,于不胜幽怨中显得颇为热情,但杜少恒的反应却是颇为冷淡。
    当然,由表面上看来,由于悲痛老母的人天永隔,他对娇妻的冷淡,是有正当理由的,因而尽管上官情心有所疑,却也未便诘究。
    料理杜太夫人的丧事,整整忙了一夜一天,草草地告一段落之后,已是第二天的上灯时分。
    也直到这时,杜少恒才正式和上官倩作重逢后的单独恳谈,也才仔细地注意到,他这位昔日的娇妻,似乎比年轻时更为娇艳动人。
    但他目前,已无心情去欣赏她的娇艳,只是开门见山地说明他自己要重回魔宫的决定。
    这一说明,自然使上官倩深感诧讶地注目问道:“少恒,放着海阔天空的天地不去闯,却要自投罗网,你这是为甚么呢?”
    “因为,天地虽大,却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我不懂。”
    “你应该比谁都更为懂得的,你想想看,现在的侠义道方面,是以石瑶姑,汤紫云二人为首,这两人对我的怨恨之深,你应该比谁都明白,她们不找我清算陈账,已经是够仁慈宽大的了,还会欢迎我回去吗?退一步说,即使她们能欢迎我回去,我能有脸去见她们吗?”
    “这是似是而非的理由,少恒,你虽然一直在脂粉堆中打转,但对女人的心理,却还不够了解,你要知道女人心中,爱与恨是难以划分的,所以,我敢保证,只要你回到她们身边去,多赔小心,多赔不是,她们一定比以前更为爱你。”
    “就算如你所说吧!以我目前的武功,还赶不上她的一个车夫,那种仰承女人的鼻息生活,你想我受得了吗!何况,她们根本不欢迎我回去。”
    “那是她们故作姿态……”
    “不要说了,我决定重回天一门去,曹适存既然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凭这一点渊源,只要我能诚心替他效力,还有熬出头来的希望。”
    “你,确已下了决心?”
    “不错。”
    上官倩幽幽地一叹道:“既然你已下定决心,那我就没得话说啦!”
    紧接着,一整神色道:“但我不能不提醒你,少恒,天一门中,现在是太上当家,曹适存可没有力量呵护你。”
    “哦?还有吗?”
    “有,你回去之后,太上一定是非常欢迎,并且将于最短期间之内使你功力速增,成为个超级杀手……”
    “那正是我所希望的。”
    “但我却不希望我的丈夫成为一个失去本性,只知道杀人的活死人。”
    “会有这种事?”
    “信不信由你。”
    上官倩这几句话,与百里轩所说的互一印证,已证明天一门中,确有那种失去本性,只知道杀人的超级杀手,但上官倩愈是不愿意他回到天一门去,也愈使他相信百里轩所说的一切。
    因此,杜少恒坚决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也比我目前这种窝囊相要好得多,所以,我的决心决不更改,至于你的行动,我也决不勉强。”
    “不必为我担心。”上官倩凄然一笑道:“我们虽然是夫妻,但我知道,你压根儿我没喜欢过我,否则二十年之前,你也不会弃我而出走了。”
    杜少恒脸色一沉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上官倩还是自顾自地唠叨下去,“现在,我已经人老珠黄,你随便抓一个女人都比我强得多,我有自知之明,我不会赖在你身边,让你讨厌。”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说的也等于是你说的一样,你大可不必为我的未来而操心,我会知道如何安排我自己。”
    “那我就放心了……”
    “早在二十年前,你就放心的了,是吗?”她站起身来,正容说道:“少恒,看在你我曾经夫妻一场的情份上,我最后进一次忠言,希望你对重回天一门的决定,多加考虑。”
    “不必,我已经详加考虑过了。”
    “那么,我不说再见了,希望你多多珍重。”说完,她扭头就走。
    杜少恒扬声说道:“谢谢你,阿倩,但我还是要说再见的,再见!”
    上官倩回答他的是一声冷笑,和一声幽幽长叹。
    杜少恒凝注案头摇曳不定的烛光,默然无语。
    百里轩缓步走近他身边,含笑说道:“老弟台,现在,你对我的信心,该是更增进一层了吧?”
    “唔……”
    “那么,我们决定二鼓起程。”
    杜少恒笑了笑,说道:“一切但凭百里兄安排……”
    ※※※
    刘家集,是通往伏牛山笔架峰的必经之地,距笔架峰只有二十里,能通马车的官道,到此为止,再向里走就只能乘马或步行了。
    由于刘家集地处交通要冲,市面上本来就是相当热闹的,自从天一门将总舵建在笔架峰之后,更无形中成为天一门总舵的外寨,不但市面上更为繁华,居民也由原有百多户人家,增加了一倍以上。
    黄昏时分,十辆双套马车,和数十骑长程健马,整队进入了刘家集。
    尽管刘家集地处交通要冲,并非是一个没见过大场面的村镇,但像目前这种鲜衣怒马,浩浩荡荡的壮观行列,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第一次大队人马,就是由洛阳撤回来的天一门分舵人员。
    当然,也包括了以司介侯为首的魔头们在内。
    这一个壮观的行列,虽然吸引了民众们惊讶的眼光,但他们却像一枝训练有素的军队,秩序井然地一齐止于同庆酒楼前,然后鱼贯地进入酒楼。
    同庆酒楼是刘家集中首屈一指的豪华场所,也等于是天一门设在刘家集的宾馆和分舵,纵深五进,全是楼房,除了临街的酒楼之外,后面的客房,就有百来个房间。
    主持同庆酒楼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彪形大汉,此人约莫四旬开外年纪,块头之高大,连汤人杰--拾得儿也比他矮了半个脑袋,当然,名义上,他是这酒楼的掌柜。
    当司介侯等高级头目进入酒楼中的特别宾馆后,这位大掌柜自然也殷勤地跟了进去,但他却在宾馆前被迎面走出来的琴儿挡驾了,“井掌柜,你来得正好。”
    娇巧玲珑的琴儿,站在井掌柜面前,就像是小娃儿站在大人跟前一样。
    但这位井掌柜却是毕恭毕敬地,哈腰谄笑道:“使者有何吩咐?”
    “太上说,他老人家须要沐浴更衣之后,再进晚餐。”
    “是!”
    “还有,如果这儿有甚么情况,叫你直接向门主报告。”
    “是是……情况是谈不上,但有些事情,必须向门主请示一下。”
    “好,你自己去吧!”
    “谢使者…”
    井掌柜向琴儿恭敬一礼之后,缓步走向曹适存的房间前。
    曹适存的房门没有关,公冶十二娘也在他的房间内。
    井掌柜在门外就躬身施体,并含笑说道:“参见门主,和二娘娘。”
    曹适存点点头道:“不必多礼,井铁牛,方才你跟琴儿的话,本座已听到了,有甚么事情,说吧。”
    “是!启禀门主,‘雪山四老’中的老大公冶老爷子师徒已被人狙杀……”
    “这消息我已知道。”
    “门主已查出凶手了吗?”
    “没有,你呢?”
    井铁牛道:“属下拙见,那必然是石瑶姑那边的人。”
    “废话!”
    “……”井掌柜尴尬地一笑,没接腔。
    “还有别的事吗?”
    井铁牛道:“有是有,不过,属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话就说!”
    “是!”井铁牛走近两步,俯身低声说道:“启禀门主,这儿,昨天新到一个很标致的姑娘,属下觉得她非常可疑。”
    “啊!怎么样可疑法?”
    “那美姑娘说……”
    接着,以真气传音叽咕了好一阵子之后,才再度以普通语声说道:“门主您说,像她那样的人,是不是非常可疑?”
    “唔……”曹适存沉思着说道:“的确是可疑。”
    “门主,要不要派人去把她找回来?”
    “你等一下,让我向太上请示后,再作决定。”说完,立即匆匆走了出去。
    约莫袋烟工夫过后,曹适存才重回室内,而且后面还跟了一个琴儿。
    井铁牛连忙迎上前去,问道:“门主,太上怎么说?”
    “太上要我亲自去瞧瞧。”
    “使者也要去?”
    “难道不可以吗?”琴儿娇笑着。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井铁牛谄笑接着道:“好,属下带路。”
    公冶十二娘接道:“我也去。”
    曹适存含笑点首道:“行!多去几个人,热闹一点。”
    ※※※
    刘氏宗祠前的广场,是刘家集的夜市所在,它的作用,一如开封的大相国寺,与洛阳的白马寺前的广场,虽然不如大相国寺与白马寺前的广场那么百技杂陈,人头钻动,但一些卖小吃的,玩杂耍的,以及休闲的游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涌向这儿,倒也显得颇为热闹。
    当曹适存、琴儿等一行人到达时,正是华灯初上,也是这个小夜市开始热闹的时候。
    当然,曹适存这行人,不是来逛夜市,他们的目的,是那位“非常可疑的”美姑娘。
    所以,在井铁牛的前导之下,一行四人,迳行走向刘氏宗祠的大门前。
    “就是她。”井铁牛悄声说,并抬手向祠堂的大门口指了指。
    端坐祠堂前台阶上,双手抱胸,一脸肃容的,是“香车四小”中的白小云姑娘,井铁牛所指的,也正是她。
    此刻的白小云是一身缟素,鬓边也插着一朵白色的小绒花,脂粉不施,丽质天生更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
    她身旁地面上,平铺着一幅白布,白布上写着十二个酒杯大小的血字:谁替我雪父仇,我给他作老婆。
    红白相映,本已非常醒目,而那两句话,更是格外引人注意。
    那幅血书白布的一角,用一个小型的黑布袋子压着。
    像这情形,围在白小云身边的人,自然是不会少。但那些人,只是指指点点,悄声谈论着,却没任何人向白小云搭讪。
    曹适存当先排众而入,向白小云问道:“姑娘贵姓?仙乡何处?”
    “小女子姓白,名小云,小地方南昌。”白小云殷殷而谈,却并未向曹适存看过一眼。
    “啊!南昌距这儿迢迢千里,姑娘怎会跑到这儿来的?”
    “因为,我的杀父仇人必然会到这儿来,也只有这儿才有人有力量可以替我报仇。”
    “姑娘能否请说明白一点?”
    “如果阁下符合我所须要的替父报仇的条件,我自然会详细奉告。”
    “好,请将那些条件说出来试试看?”
    “阁下是有意应徵?”
    “不错,但不知白姑娘报仇的对象,是不是我曹某人?”
    “小女子的仇家不姓曹。”
    “那我就放心了,请说明条件吧。”
    白小云这才抬起头来,向曹适存深深地打了一眼,然后,探手一旁的黑布袋中,取出一个鸭蛋大小的黑色石头,正容说道:“我的条件看似很简单,但实际上却是非常难。”
    她将卵石在手中掂了掂,又注目问道:“阁下知道这卵石的来历吗?”
    “不知道。”
    “这是衡山祝融峰旁黑龙潭的卵石,比一般卵石重而坚,我的条件是,应徵者必须单掌以本身真力,将此卵石捏成十六块,不能多,也不能少,更不能有粉末,每一块的份量必须要均匀。”
    曹适存笑道:“这条件可的确不是简单,但我还是愿意试试看,白姑娘,请将卵石抛过来。”
    白小云将卵石抛给曹适存说道:“接着,小女还有一个附带条件。”
    “请说。”
    “如果阁下符合条件时,必须等杀了我的杀父仇人之后,才能和我成亲。”
    “行!白姑娘,我可以先行请教一些问题吗?”
    “现在不可以,必须等我认为合格之后,我自会详为奉告。”
    “好!咱们就这么说定……”
    只见他脸色一整,那握住黑色卵石的右手,五指一收,一阵轻微爆响之后,才将手掌摊开来,伸向白小云身前道:“白姑娘请过目。”
    不错,那个黑色卵石已裂成十六块,每块的份量也颇为均匀,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掌心中也有着小量的粉末。
    白小云目注了少顷,忽然脸色一黯,仰首喃喃地说道:“爹爹英灵不泯,女儿总算已找着一位能替您报仇的人了。”
    曹适存笑问道:“这是说,在下已算是合格了?”
    “是的。”白小云站起身来道:“一切到你的住处再谈吧!”
    曹适存点点头道:“好,请跟我来。”
    琴儿毕竟童心末泯,禁不住好奇心的躯使,边走边笑问道:“白姑娘,如果那个替你湔雪父仇的人是女的,你如何报答她呢?”
    白小云顺口答道:“我会给她作奴隶,终身听候躯使。”
    公冶十二娘轻轻一叹道:“年纪轻轻,能有这一份孝思,可真不容易……”
    回到宾馆中曹适存的房间后,曹适存含笑说道:“白姑娘请随便坐。”
    “谢谢!”白小云凄凉地一笑,迳自在一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公冶十二娘与琴儿则分坐曹适存的左右。
    白小云首先注目问道:“如果我这一路行来的观察不错,阁下就是天一门的门主?”
    “不错,白姑娘对江湖上的动态,好像很清楚?”
    “是的,要不然,我怎会找到这儿来。”
    曹适存沉思着问道:“白姑娘方才说,是南昌人?”
    “不错。”
    “南昌地区,有一位很难缠的武林怪杰白啸天……”
    “那就是先父。”
    “啊!原来白姑娘就是白啸天大侠的令媛,那么,白姑娘本身的武功,也必然很高明的了?”
    “谈不到高明,但比先父生前要强一点,不过,我的武功却不是家传,而是在衡山获自白云庵主……”
    曹适存截口一“啊”道:“原来白姑娘是白云淹主百了师太的高徒,那就怪不得啦!”
    白小云凄凉地一笑道:“我可以坦白告诉诸位,我的恩师已于两年前圆寂,临终前,并将部份真力以佛门开顶传功大法转输给我,所以,像方才那种卵石,我也能单掌将它捏碎,但却不能控制大小和块数,而且会有半数的粉末。”
    说着,脸色一整,将仍然握在她手中的一个卵石使劲一捏,果然一如她所说,半数成了粉末,另一半却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块。
    这情形,使得对方三人一齐精目中异彩连闪,曹适存并“啊”了一声道:“年纪轻轻,能有这一份真力,可真是难能可贵。”
    白小云谦笑道:“这不是我自己的成就,完全是恩师所赐。”
    公冶十二娘笑问道:“白姑娘自己具有如此高明的身手,却仍然要以等于卖身的方式替父报仇,那么,那个仇家,一定是很厉害的人物了?”
    “是的,那厮等于是欲望香车车主的左右手……”
    “那是谁?”
    “司马元。”
    司马元会是白小云的杀父仇人吗?
    当然不是,那是事先计划好的谎言。
    不过,白小云所说的身世,却是确有其人,也确有其事,只是她的父亲白啸天,并非死于仇家之手。
    在“香车四小”中,她是唯一带艺投师的一个,所以,她的成就,在四小中,和石瑶姑的儿子石家庆,(亦即杜少恒的儿子)在伯仲之间,比文真真却要逊上一二筹,至于那汤人杰,那是四小中最突出的人物,相形之下,白小云就更为逊色了。
    “司马元?令尊会是司马元所杀?”曹适存讶然问道。
    “门主不相信?”
    “我相信,但事实却实在令人费解。”
    “此话怎讲?”
    “因为,如所周知,令尊虽然是一位难缠人物,但行为却介于正邪之间,而且生平并无大恶,而司马元是侠义道人物,他怎会对令尊骤下杀手的?”
    白小云苦笑道:“门主说得是,但正由于先父是一个介于正邪之间的人物,生性怪僻,易为宵小所利用,据我所知,他老人家是被奸徒利用,杀了司马元的一个盟弟之后,才被司马元登门寻仇所杀。”
    曹适存沉思着问道:“白姑娘府上,还有些甚么人?”
    白小云幽幽地一叹道:“我是独生女儿,先慈早已仙逝,先父遇难之后,我就成了孑然一身,只好投奔恩师,一直等恩师圆寂之后,我才到江湖上来闯荡。”
    “你怎会到刘家集来的?”
    “我本来的目的,不是到这儿来,只是志切亲仇,到处打听司马元的下落。”
    琴儿插口笑问道:“于是,当你打听到司马元在洛阳落脚时,你就赶到洛阳来了?”
    “是的。”白小云苦笑道:“那是在半月以前的事,当时,我雄心万丈,自信仇人的脑袋,可以手到拿来,可是直到与司马元交过手后,才知道我这点微末道行,差得太远了。”
    公冶十二娘接口问道:“司马元怎么没杀你?”
    白小云道:“他自认是侠义道人物,对我这为父复仇的行为,衷心激赏,所以,不但没有杀我,而且,还叫我练好武功之后再去找他寻仇,或者是另外找个强有力的帮手也行。”
    曹适存注目问道:“于是,你才想出这个奇异的方式,并找到这儿来?”
    “是的,当时我感到很沮丧,无所适从,一个人踯躅街头,流连于茶楼酒肆中,才听到有关天一门各种传说,也才触发我这个奇异决定。但也就在这时石车主忽然派人找我……”
    “石瑶姑找你干吗?”
    “她要替我化解这一段血仇!并有意收我作她的徒弟,但我没有答应,我告诉她,不共戴天之仇,是没法化解的。”
    “当时,石瑶姑怎么说?”
    白小云长叹一声道:“石车主还能有甚么说的哩!她既不能帮我杀掉司马元替我报仇,则一切都是空谈,您说是吗?”
    “那么,你到这儿来的事,是否也曾在石瑶姑面前透露过?”
    “没有,但我判断,至少司马元是应该知道的。……”
    白小云的这一篇说词,虽然不能说是天衣无缝,却也不容易找出甚么漏洞来。
    因此,曹适存沉思了一阵之后,才淡淡地一笑道:“白姑娘,我很抱歉,对你的这个大仇家,我自忖没有把握可以杀死他……”
    “这……”白小云讶问道:“门主是不相信我,还是--?”
    “不!我说的绝对是言出由衷。”
    “如果连门主你都没有把握,那我这一段血海深仇,就永远没有湔雪的希望了。”
    “那也不尽然,只是,要看白姑娘有没有这一份造化。”
    “门主此话怎讲?”
    “走!我带你见太上去,只要咱们太上能看中你,你的杀父之仇就指日可以湔雪了。”
    一声清嗽,起自门口,司介侯已缓步而入,并含笑说道:“不必走,你们的谈话,我都已听到了。”
    曹适存躬身一礼,恭声问道:“那么,太上之意--?”
    司介侯一双精目尽在白小云的周身上下溜转,一面连连点首道:“好!好!很好!”
    曹适存连忙沉声说道:“白姑娘,还不快点拜见太上。”
    “小女子白小云参见太上。”
    白小云应声盈盈拜了下去,但却被一股无形潜劲给托住,司介侯并正容说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这些俗礼,现在,你听好:你的父仇包在我身上,我也不要你作我的老婆,从此刻起,你和琴儿,剑儿她们一样,都是我的徒弟,也是我的乾女儿,但没有师徒,父女的名义,你也跟一般人一样,叫我太上。”
    “是!太……上。”
    “叫得很不自然,这也难怪,慢慢地,你就会习惯的。”
    “……”白小云凄凉地一笑,没接腔。
    “小云,你今年几岁?”
    “十八……”她的语声低得像蚊叫。
    “好!正是一枝花的年龄。”司介侯暧昧地一笑,然后目注琴儿说道:“琴儿,你要好好接待这位新来的白姊姊呀,今宵,她就跟你住在一起。”
    “是!”
    “你这位白姊姊初到乍地,一切都不懂,有关本门的一切,你要向她详为解释。”
    “我知道。”
    “好,你先带她到你的房间去。”
    “是!”琴儿娇应一声,然后携住白小云的素腕:“白姊姊,我们走……”
    进入琴儿的房间,琴儿顺手关好房门,悄声说道:“白姊姊,我想你一定很累了。”
    白小云像是自语似地接说:“想不到太上年纪那么轻,人又那么好……”
    琴儿娇笑道:“其实,太上的年纪,足可以作你的祖父而有馀……”
    “啊!那他怎么看起来那么年轻?”
    “因为,他服食过成形芝马,所以能功臻化境,青春永驻。”
    “那岂不是已成半仙之体了?”
    “差不多。”琴儿贴着她的耳朵说道:“至于为人的好与不好,那就看你站在哪一个角度去看了。”
    “我只凭我的直觉。”白小云也悄声地说。
    “白姊姊,你说他人很好,是不是因为他答应替你报仇,却不要你作他的老婆?”
    “是啊!”
    “其实,在他的心目中,乾女儿,徒弟,与老婆,都是没甚么分别的。”
    “此话怎讲?”
    “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这是说,乾女儿与徒弟,也等于是他的老婆……”白小云在忘形之下,语声也不自觉地逐渐提高。
    琴儿连忙以纤掌捂住她的小咀:“白姊姊,这些话,只能用耳语。”
    “啊!他会那么厉害?”
    “除了用耳语之外,就只有用真气传音交谈,上床去吧!谈起话来,也方便一点。”接着,语音略扬道:“白姊姊,早点睡吧!一切问题,明天再谈,明天还要起个大早哩!”
    “好的……”
    琴儿对于白小云,倒是非常投缘,两人并头躺在一起,互相依偎着。
    “现在,可以继续方才的话题了。”琴儿首先说。
    “琴儿妹妹,照你方才那么说,太上的女徒弟,岂不都是他的老婆?”
    琴兄道:“是的,只要满了十六岁的,都不例外。”
    “那么,你呢?”
    “我?”琴儿苦笑道:“我和妹妹剑儿还都只有十五岁,但到明年……唉!”
    “有办法避免吗?”
    “没有。”
    “那么,那些人都不是心甘情愿的?”
    “这可很难说,平心而论,太上除了嗜色如命之外,平常对我们这些人,倒的确是一位很好的师傅,也是一位很好的义父。尤其对我们姊妹,更是特别宠爱,连门主也要买我们的账哩!”
    “……”白小云沉思着没接腔。
    “咦!你在害怕了?”
    白小云的确有点儿担心。
    尽管她已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但她脱离父母的照顾之后,又先后托庇于恩师白云庵主与义母汤紫云的呵护,一直不曾吃过苦头,也不曾担惊受怕过。
    此刻,她一个人孤身涉险,深入魔巢,尽管到目前为止,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同时,她接受此一任务时,也曾作过最坏的打算,而且,当她出发之前,精于先天易数的江涛,还替她演算过,断定她此行有惊无险,一定会完成任务……
    但瞻望未来,她的芳心中,却不能不感到无限惶恐。
    当她听到琴儿的访问时,却故意笑问道:“我为甚么要害怕?”
    “怕太上要你作老婆。”
    “琴妹妹,你忘了,我是替父报仇,这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呀!”
    “我没有忘记。”琴儿的语气忽然庄重起来:“白姊姊,你我虽是初逢乍见,但我们算得上是一见如故,我更是把你当亲姊妹一样的看待。”
    “谢谢你!琴妹……”
    “可是,如果你心中有甚么事情,可不能瞒着我。”
    白小云道:“没有啊!我的心中一心只想替父报仇。”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才问你,希望你不是别有用心而来。”
    “别有用心?此话怎讲?”
    “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而我们太上,也决不是轻易相信人的人。”
    白小云道:“我只求无愧于心,可不管人家怎么想。”
    “白姊姊,我可以坦白告诉你,太上要我陪着你,是别有深意的。”
    “是要你就近监视我?”
    “不错……”
    “那好办,以后,不得你的许可,我决不擅自离开你一步就是。”
    “我就为你好,白姊姊,我不希望有任何不幸的事故发生。”
    “我知道,谢谢你,琴妹……”
    琴儿道:“好了,睡吧!其馀的回到总舵后再谈……”
    ※※※
    当白小云与琴儿,在房间内相拥恳谈的同时--雪山四老的老三公冶月与公冶恒,也在房间内一脸肃容地商谈着。
    房门上传来轻微的剥啄声。
    “谁?”公冶月首先发问。
    “老爷子,我是送信的。”是一个陌生的口音。
    “进来!门没上闩。”
    房门“呀”然而启,进来的是一个小二。
    “信呢?”室内两人同时注目发问。
    “小的带的是一个口信。”小二似乎有点不安地笑了笑。
    “口信?是谁的口信?”公冶恒抢先发问道。
    “是二位老爷子的二哥……”
    “啊!他怎么说?”
    “他老人家就在镇南的土地庙前,要小的带领二位老爷子前去见面。”
    “他为甚么不到这儿来?”
    “这个,小的可不知道,因为,他老人家没有说过。”
    两个老头互望了一眼,店小二又接着说:“哦!对了,他老人家交代过,二位老爷子前去时,不可告诉另外的任何人。”
    “为甚么?”公冶月注目问。
    “这个……小的还是不知道。”
    两个老头再度互望一眼,以真气传音互相交谈了几句之后,才由公冶月向小二说道:
    “小二,你不必去了,告诉我们方向就行。”
    “是,那土地庙就在镇南的山脚边,由这儿出大门向左拐,顺着大街一直向前走……”
    不等他说完,两个老头已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公冶月并扭头说道:“小二,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们出外逛街去了。”
    说着,便顺手递给小二一块碎银。
    “谢谢!小的知道……”店小二连连哈腰谄笑着。
    那土地庙位于刘家集郊外约莫半里的山麓,背倚丛林,面对人烟稠密的市集,在深夜里却显得相当寂静。
    当公冶月、公冶恒两兄弟赶到那儿时,屹立土地庙前的,赫然是那个店小二。
    凭“雪山四老”的身份,他们的脚程自然是不会差到哪儿去,尽管他们此行是以逛街的姿态前来,但仍比普通人要快速得多。
    如今,这个店小二居然会赶到他们前头,这就够人玩味的了。何况,他们还曾交代过,不要他赶来的。
    因此,两个老头心头微凛,公冶恒并抢先冷哼一声,道:“想不到你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店小二谦笑着道:“不敢当!老爷子谬奖啦!”
    公冶月注目问道:“阁下先报个万儿。”
    “区区司马元。”
    “哦!原来是石车主的得力助手司马大侠,那就怪不得啦!”
    “公冶前辈,咱们双方的时间都很宝贵,我看,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司马元的语气和神态,都显得颇为客气。
    “唔……老夫正听着。”
    “在下不惜以诈骗手段,将二位前辈请到这儿来,是有要事相商,也可以说是有所求于二位前辈。”
    “请乾脆一点。”
    “是!”司马元扭头沉喝一声:“人杰,将二当家的请出来。”
    “得令!”随着这声暴喏,人高马大的汤人杰已双手托着一个白发老头飘落当前,后面还随着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
    中年美妇是汤紫云,那白发老头却是“雪山四老”中的老二公冶升。
    一见他们的二哥被劫持,公冶月,公冶恒二人禁不住鬓发怒张,双目中寒芒暴射地,作势欲扑。
    司马元连忙沉声喝道:“二位老人家请稍安勿躁,至少,咱们目前还是朋友。”
    “朋友?”两个老头强抑着心头怒火,由公治月发话冷笑道:“好,老夫问你,我们老二,是否还活着?”
    “毫发无损,只是被点了昏穴。”
    “咱们老大是谁杀的?”
    “杀死你们老大的人,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们,但二位老人家可以将这笔账记在石车主身上,或者暂时记在我的头上也行。”
    公冶月冷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司马元过去虽是小角色,但现在已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大丈夫应该敢作敢为,为何杀了人不敢正式承认?”
    司马元苦笑道:“老人家,杀你们老大的人,目前不在现场。”
    “在那儿?”
    司马元道:“在正邪决战时,我会告诉你。老人家,目前追查杀死你们老大的凶手,是次要的事……”
    “放屁!我们老二就是为了追查凶手,才遭到你们的暗算……”
    司马元也截断对方的话道:“老人家,二当家的不是被暗算,是凭真功夫制服他的。”
    “是你?”
    “不!就是这位小哥汤人杰。”
    公冶月向汤人杰深深地打了一眼,道:“一个臭乳未乾的傻小子,能制服我们老二,老夫不信。”
    司马元道:“不信可以当场试试,老人家,目前当务之急,是如何解救你们老二,老人家同意吗?”
    公冶月冷然注目道:“你有甚么条件,说吧?”
    司马元正容说道:“条件很简单,我要委屈四当家的到我们这儿来,作几天贵宾。”
    “为甚么?”
    “因为,我要借重他的身份,混到天一门去,目前三位老人家中,只有四当家的身裁,和我近似。”
    “真是异想天开。”公冶月笑道:“司马元,咱们撇开其他的一切都不谈,像我们这样的老头儿,你能模仿得来吗?”
    司马元道:“我有绝对自信,只要二位老人家肯合作。”
    “老夫相信事实。”
    “好!我给事实你瞧,老人家请稍待片刻。”司马元说完,随即快步走向土地庙后的密林中。
    公冶片目注汤紫云问道:“老夫还没请教这位夫人尊姓芳名?”
    汤紫云抬手一掠鬓边青丝,含笑反问道:“二位老人家听说过汤紫云这个人吗?”
    公冶月“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汤夫人,真是见面更胜闻名。”
    公冶恒接问道:“听说汤人杰是你的义子,对吗?”
    汤紫云点点头道:“不错。”
    “我们老二,果然是凭真实功夫,被他所擒?”
    “绝对不假!”
    “年纪轻轻,会有如此高明的身手,可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真金不怕火炼,老人家不相信,何妨当面试试。”
    “老夫会试的,现在,我姑且完全相信你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如何将他调教出来的?”
    “调教这小子,是石车主的事,他现在是石车主的正式弟子……”
    “石瑶姑的武功,老夫兄弟们曾经领教过,好像并不如传说中的那么高明。”
    汤紫云笑道:“当时,四位老人家出了全力吗?”
    “这个……”
    “四位老人家既然未尽全力,石车主又为何不能藏私?”
    “唔……说得倒也是道理。不过,即使是当时石瑶姑藏了私,她的徒弟的武功,也决不可能高过我们‘雪山四老’去。”
    “老人家,我不能不提醒你,四位老人家擅长的是联手合击,一落单,功力就无形中打了折扣,是吗?”
    “这倒是实情。”
    “我再提一个人,白云山庄的李老太公,老人家当不陌生吧?”
    “唔……仅闻其名,却不曾见过面。”
    “李老太公已是神仙中人,我们这边的人,或多或少都受过他老人家的好处,尤其是几个年轻人,受的好处更多。”
    “你是说,这小子曾受过李哲元的亲自指点。”
    “岂仅是指点而已!他老人家一粒灵丹,就可以抵得上一般人半甲子的面壁之功,老人家相信吗?”
    公冶恒点点头道:“这个,老夫倒是有点相信。”
    汤紫云道:“何况,我们这几个年轻人,每一个都是万中选一的上佳资秉……”
    人影一闪,装束得与公冶恒一模一样的司马元已飘落当场,含笑说道:“汤夫人,别吹了,咱们还是谈正经事吧!”
    此刻的司马元,不但外表与公冶恒一模一样,连说话的嗓音,也有八成以上的近似。
    公冶月瞧瞧司马元,又瞧瞧在他身旁的公冶恒,苦笑道:“司马元,你这一套模仿的功夫,老夫倒是由衷的佩服你。”
    司马元笑了笑道:“那么,对于在下方才的要求,老人家该善加抉择了。”
    公冶月霜眉一扬道:“没这么简单,老夫已说过,要当场试试……”
    司马元截口笑道:“老人家,这不是逞意气的时候。”
    “你是威胁我?”
    “这是事实,我不否认,因为,我正掌握着你们老二的生命。”
    “……”一提起被劫持的公冶升,公冶月只好作无声的叹息。
    司马元侃侃而谈:“老人家,我知道四位虽然不是亲兄弟,却是情逾同胞骨肉,我想,二位老人家不会忍心再失去一位兄弟的。”
    “……”公冶月脸人肌肉抽搐着,仍然没吭气。
    “老人家,我更不妨坦白告诉二位,目前这山区,已成了我方的势力圈,二位老人家自己衡量一下吧!”
    公冶月轻轻一叹道:“这是说,即使当场试验的结果,我们兄弟胜了,也难逃你们的围攻?”
    “不错,但我敢断定,真要试验,二位老人家绝对胜不了……”
    一直静听着的公冶恒,怨声接道:“司马元,你这是逼我们走极端……”
    司马元截口笑道:“老人家请暂息雷霆,先听我分析个中得失如何?”
    公冶月摆手制止公冶恒接腔,一面冷然接道:“请讲?”
    “我们这个计划,是势在必行。”司马元正容接道:“如果双方高高兴兴地合作,大家都轻松愉快,否则拉下脸来,还是要合作,但却要增加双方的困难和危险,二位老人家该能想到,出来太久了可能会引起怀疑,你说是吗?”
    “理由好像都给你占尽了!”公冶月扭头向公冶恒苦笑道:“人在矮檐下,也不得不低头了,老四,看情形,我们已无选择的馀地了。”
    “你已决定跟他们合作?”
    “这是没办法的事,当然,我还要先问问跟他们合作的条件。”
    “对!如果条件不合,咱们宁为玉碎,不作瓦全。”
    司马元含笑接道:“二位老人家请放心,合作条件十分优厚。”
    公冶月道:“请讲?”
    “第一,保存雪山派道统,也就是保护二位老人家的安全。”
    “对这一场正邪决战,你们好像自信已赢定了?”
    “当然!自古邪不胜正。”
    公冶月沉思着说道:“这第一项,老夫要补充一点,那就是,也必须保护我们少主的安全。”
    司马元一楞道:“你们少主是--?”
    汤紫云抢先说道:“就是公冶十二娘。”
    “行!”司马元接道:“请说下去。”
    “第二,关于四老中老大的善后问题,将来由石车主以掌门人之礼,予以隆重安葬。仇人也必须交给我们处理。”
    “这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可以保证,到时候,让那位杀死你们老大的人与三位老人家一较雄长。”
    这是暗示他,让他们知难而退。
    当然,站在司马元的立场,为了避免激怒对方,也只好出此一途了。
    公冶月点点头,说道:“好!希望你言而有信。”
    “在下说过的话,绝对负责。”司马元接着说:“条件只有两项,三位老人家还有甚么疑问吗?”
    原来那位被汤人杰“保护”着的公冶升,已在司马元第二次出场时,以手式示意,解开了昏穴,自然也听到了谈判的经过,因此,目前司马元口中的“三位老人家”,是将公冶升也包括在内了。
    三个老头儿互望了一眼之后,公冶升首先发问:“司马元,你是打算要咱们老四和老夫一起作为人质?”
    “不!”司马元接道:“只要四当家的一位作为人质,就行了。”
    “老夫如何安排?”
    “你老人家仍回天一门去,但时间上得挪后一两天。”
    “好,我是没得话说了。”公冶升苦笑道:“老三、老四,你们看着办吧!”
    公冶月沉思了少顷,才一挫钢牙道:“好!老夫认了!”
    “老人家,这才是最明智的抉择。”司马元为了消除对方心中的不快,以便于双方的顺利合作,因此他又诚恳地加以补充说:“三位老人家在被迫的情况之下,跟你们心目中的所谓仇家合作心中一定十分不快……”
    公冶月冷哼一声:“岂仅是不快而已!”
    司马元道:“但我要奉劝三位一声,那是个在多甲子以前的事了,撇开当时结仇的是非曲直不谈,基于冤家官解不宜结的道理,以及保全贵派命脉的大前提,我想贵派祖师们的英灵,也会含笑九泉的。”
    公冶户长叹一声道:“别向我们说教了,我们耽搁的时间已太长了,赶快办好必要的手续,早点回去吧!”
    “老人家说得有理……”
    ※※※
    约莫顿饭工夫过后,司马元以公冶恒的身份,偕同公冶月,回到他们的住处。
    为了表示他们是真的去逛街,还特别在夜市场中买了一些当地的土产。
    好在由于他们的身份特殊,并未有人怀疑他们的行动,而他们所住的宾馆中,也平静如恒。
    当然,也由于司马元那巧夺天工的易容术,和公冶兄弟的“诚心合作”,不会露出马脚来。
    第二天,当大夥儿出发之前,公冶升首先赶到,接着,杜少恒、冬梅,百里轩师徒等一行人也适时赶到。
    这些人中,公冶升与百里轩二人,自然得先行向司介侯报告一番,但司介侯却只是淡淡地一笑道:“我知道了,咱们回到总舵再行研究……”
    由刘家集到天一门总舵的这一段路,的确算得上是天险,前面的十来里路,还能乘马,后面的一段却只能步行了。
    有些地方,一旁峭壁排云,一旁下临千丈深涧,勉能通行的羊肠小径,滑不留足,走在上面,会令人提心吊胆,甚至有些地方根本无路可通,而系临时架设的栈道,胆小的人,瞧瞧也会直打哆嗦。
    杜少恒和白小云等人,都是有心人,见此情形,无不心中感慨万千地暗自忖着道:“这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天险,即使是有内应,要想凭武力,强行攻进来,可真是难上加难……”
    约莫是已未时分,已到达天一门总舵。
    说起这个天一门的总舵,不但是造物者的一大杰作,也是宇宙奇观之一。
    那是一个天然石洞,进口处倒也很平常,但光是一个主洞就可以容得下千把人在里面作为操场,其馀分支歧洞之多,更有如星罗棋市,就像整座山峰的下半部都被挖空了似地。
    而且,洞中还有条小溪,溪水冷冽,深达文馀,至于宽度,则约在一丈至三丈之间,妙的是溪中有鱼,鱼鳞雪白,每尾约在六两至半斤之间,味极鲜美。
    那些分支歧洞,都于适当地点以人工加以堵塞,隔成一个个的房间。
    杜少恒与冬梅二人,也分配到一间,而且是属于天一门高级人员的豪华房间,他们的芳邻就是天一门的军师百里轩。
    安顿下来之后,已是午餐时分。
    高级人员的饮食是分别送到房间来的,百里轩为了杜少恒、冬梅二人初来乍地,特别吩咐他自己的那一份也送到杜少恒的房间,凑凑热闹。
    进餐当中,百里轩低声说道:“二位,有些事,我要先行交代,以免二位无心犯禁。”
    杜少恒接道:“在下恭聆!”
    “二位,对于我们这房间不远处的那道红色小桥,想必已注意到了?”
    “是的,已经注意到了,那是道小溪最窄之处,这里的任何人都不难一跨而过,却为甚么要建这么一道小桥?”
    接着又说:“那桥的作用,只是一个标帜,任何人,除非奉到宣召,否则,一过小桥就是死罪。”
    “是否是无双大侠被软禁在那边?”杜少恒以真气传音发问。
    说完,人已起身将房门打开,并摆手作肃容状道:“使者请!”
    琴儿一面缓步而入,一面娇笑道:“奴家哪有军师爷的命好,此行是奉命前来,啊!诸位请坐呀!”
    原来杜少恒、冬梅二人也站了起来,含笑相迎。重行落座了以后,百里轩才正式替杜少恒、冬梅二人引见。
    琴儿笑问道:“诸位的午餐用好了吗?”
    杜少恒抢先笑道:“多谢使者,已经用好了。”
    琴儿娇笑道:“杜大侠初到乍地,可能有点不太习惯吧?”
    “还好。”杜少恒轻轻一叹道:“一个一身如寄,潦倒穷途的落拓书生,能有这么一个栖身之所,我已感到非常满足了。”
    琴儿掩口娇笑道:“随遇而安,知足常乐,杜大侠可真是一位达人。”
    提到“随遇而安”,使得杜少恒想起石瑶姑前此所给他的锦囊妙计,脸上不由泛起一丝使旁人难以理解的笑意,但他口中却漫应道:“使者,杜某不是达人,应该说是一个最没出息的人才对。”
    “杜大侠说笑了!”
    “我是实话实说……”
    百里轩插口笑道:“杜老弟别谦虚了,使者,方才说是奉命前来?”
    琴儿点点头道:“是啊!”
    “有何吩咐?”
    “太上要召见冬梅姑娘。”
    冬梅一怔道:“太上只召见我一个?”
    琴儿领首笑道:“是的,也许还要召见杜大侠,但不是现在。”
    冬梅与社少恒二人交换了匆匆的一瞥之后,站起身来道:“是否现在就走?”
    “是的。”
    身处魔巢之中,对这祸福未卜的突然召见,冬梅的内心是有着深深的不安的,但碍着琴儿在旁边,连与社少恒交换一下眼色,也不敢过于放肆,只好硬起头皮,银牙暗咬地跟着琴儿走去。
    通过那座象徵性的小桥,就算是进入了禁地。在冬梅的感觉中,这禁区中也没甚么特别之处,只是较前洞肃静得多而已。
    她与琴儿走了百十来丈,居然没看到一个人,也没听到一点声音,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沙沙”地划破这寂静的空间。
    突然,一道人影拦住她们的去路,冬梅目光一触之下,像是遇见鬼怪似地,花容失色,几乎惊叫出声地接连退了三步。
    那是一个中等身裁,花白虬髯满颊的灰衫老者,年纪总在五旬以上,但却是红光满面,双目开閤之间,精光四射。
    “冬梅,很难得,你居然还认识我。”灰衫老者“嘿嘿”邪笑着。
    “即使你烧成灰,我也能认出你来!”冬梅强定心神冷笑着。
    原来这个灰衣老者就是从小将冬梅养大,替她扎下武功基础,却于她十三岁时,夺去她贞操的马戏班班主时百川。
    时百川笑了笑道:“冬梅,不论是你对不起我,或者是我对不起你,事情都过去了,可以不必再提……”
    “那你拦着我干吗?”
    “老朋友嘛!现在又同为一殿之臣,叙叙旧,总不算有错呀!”
    一旁的琴儿携起冬梅的素腕,向时百川娇笑道:“老人家,太上正等着要见冬梅姑娘,老人家有话,待会再说可好?”
    时百川含笑点首道:“好,好,使者请!冬梅姑娘也请……”
    老头儿话说得很客气,但却是一副嬉皮笑脸,神情之间,满含轻薄。
    这情形,对冬梅来说,也是颇为纳闷,因为,对于琴儿,剑儿,她颇为明白,这两个小妞,年纪虽轻,但在天一门中,却有着特殊的崇高地位,平常,连身为门主的曹适存,也只有加意巴结,为甚么时百川却反而胆敢如此不敬呢?当然,这是冬梅心中的事,此时此地,她不便发问,也不敢发问。
    在琴儿的率领下,又走了二十馀丈,才折入一条支道,进入琴儿的房间,房间内,剑儿与白小云,也都赫然在座,而且,看情形,她们谈得很投缘。
    冬梅与白小云,早就在石瑶姑的安排下,认识了的,她们彼此间,也知道对方的任务。
    但在目前这环境中,却只有心照不宣,而任由琴儿替她们互相引见着。
    经过一番客套之后,琴儿才向冬梅娇笑道:“太上正在入定,至少还要半个时辰才能接见你,现在,我们可以乐得轻松一下。”
    不等冬梅接腔,又注目问道:“冬悔姊,方才那个时老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看情形你好像很讨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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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催眠知真象开刀改心灵
    “是的。”冬梅苦笑着一叹道:“不过,这事情说起来可真话长。”
    琴儿道:“不要紧时间很充分很可以慢慢说。”
    “好的……”
    当冬梅殷殷地将她与时百川的渊源,详细地说明之后,琴儿才一扬秀眉道:“我早就看出这老家伙不是东西。”
    剑儿也接着说道:“原来那厮来就是一头老色狼,怪不得见了我们的姊妹们,总是色迷迷的,毛手毛脚。”
    冬梅讶问道:“那厮竟然胆敢对二位使者不敬?”
    剑儿道:“在我们面前,那厮还不敢放肆,但在我们手下那批女剑士前可就不同了。”
    琴儿停了一声道:“下次遇上时,可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剑儿附和着道:“对!对付那种老不死,大可不必客气。”
    就当这两个小妞在说话之间,白小云却乘机以真气传音向冬梅道:“冬梅阿姨,司马叔叔已经混了进来,雪山四老中的老么公冶恒就是。”
    原来司马元已经和白小云取得了联络。
    这消息,对冬梅而言,等于是服下了一颗定心丸,因为,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四个人混入了魔宫,这股力量,已经是相当强大了。
    但她未便答话,只是向白小云使了一个会心的眼色,表示她已听到了。
    琴儿叹了一声道:“问题是怕那后台,可谁也惹不起。”
    剑儿娇哼一声:“后台再厉害,也不能不讲理。”
    冬梅这才插口问道:“二位使者,我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琴儿娇笑道:“但有一点,我要先行说明,使者这个称呼,只在公家场合中使用,私下,最好是叫我们为琴儿、剑儿妹妹。”
    能够跟琴儿、剑儿拉上交情,在工作上会有很多方便。
    难得这两位姊妹都热情而又纯真,对冬梅、白小云又很投缘。
    因此,这一要求,对冬梅来说,不但是正中下怀,更是求之不得之事,因而显得无比兴奋地说道:“难得二位姊妹如此抬爱,只是太高攀了……”
    “不许这么说!”剑儿接着说道:“我们跟白姊姊,也已经姊妹称呼啦!”
    “对了,我们结为异姓姊妹可好?”琴儿兴奋地说。
    “好啊!”剑儿鼓掌赞成。
    冬梅暗暗感叹道:“两个小丫头热情可感,这牛鬼蛇神的魔巢中,居然会有如此纯真而又热情的可人儿,可真是天助我也……”
    经过互叙年庚,冬梅二十岁为大姊,白小云十八岁为二姊,十五岁的琴儿、剑儿分别为三姊、四妹。
    江湖儿女,不拘形迹,这异姓金兰,就这么决定了。
    妙的是,这四姊妹中,除了白小云之外,其馀三人都是不明身世,没有姓氏的孤儿。
    此外,白小云与冬梅之间,由于冬梅已是杜少恒事实上的夫人,因此,在私下里,白小云叫冬梅为阿姨的,目前,也只好暂时以姊妹称呼了。
    剑儿显得很兴奋地,向琴儿问道:“三姊,我们要不要报告太上?”
    “此等大事,当然要报告太上。”琴儿显得一本正经。
    白小云笑问道:“三妹,四妹,这事情事先没有请准,太上会不会责怪你们?”
    剑儿娇笑着道:“不会的,太上最宠我们了。”
    琴儿沉思着说道:“大姊、二姊,我们既然已成了姊妹,大家就应该推心置腹,休戚相关,祸福与共,是吗?”
    “那是当然!”冬梅、白小云同时点首。
    “二位姊姊都是新人!”琴儿正容接道:“目前又是与石车主决战之前的紧要关头,我想,太上对二位姊姊未必会完全信任,所以,二位姊姊的一言一行,都必须特别小心。”
    “多谢三妹指点!”冬梅抢先回答。
    “还有,如果二位姊姊有甚么困难,不妨先跟我们说明,共同设法解决,可千万别擅自行动。”
    “三妹放心,目前,我们没有甚么困难,也不会给二位妹妹增加麻烦,不过。”冬梅含笑接道:“现在,我可要提出问题来了。”
    “好!大姊请说。”
    冬梅注目接问道:“三妹,方才,我们所说的那个时老头,他的后台是甚么人?”
    “啊!提起时老头的后台,可真是大得不得了。”
    “谁?”
    “贾素芬。”
    “这个人,好像没听说过。”冬梅故意装迷糊。
    “那是跟白云山庄的无双大侠同时代的人物……”
    接着,她将贾素芬的来历,作了一个较为详尽的说明。
    有关贾素芬在暗中替天一门撑腰的事,到目前为止,群侠方面,还只有杜少恒和冬梅二人于百里轩口中听到过,却没法将这消息传出去。
    此刻,她却故装震惊地,“啊”了一声道:“这可的确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
    “可不是,连太上和两位老爷子也对她优体有加哩!”
    “怪不得时老头胆敢如此放肆。”
    “人家说,大官家中的狗,也比一般百姓要高三级,武林中的情形也一样。”
    “时老头在这儿是甚么职位?”
    “供奉,和苗岭三邪一样的地位,也都是贾太君常来的人。”
    “贾太君是--?”
    琴儿道:“就是贾素芬,我们都奉命尊她为真太君。”
    冬梅心中暗忖道:“想不到时百川居然走上了贾素芬的门路,这是着大可利用的闲棋,我必须想法子加以运用才行……”
    琴儿问道:“大姊,你还恨那时老头?”
    “是的。”冬梅轻叹一声道:“但冷静地想想,我也该感谢他才对,因为我毕竟是他抚养成人的,没有他,我可能不会活到现在。”
    剑儿点点头道:“对!大姊毕竟是性情中人,才有此等开豁胸襟。”
    “妹妹,年纪轻轻的,说话怎么这样老气横秋的。”琴儿娇笑着说道:“但我却不同意你们这种想法。”
    “为什么?”剑儿偏着头问。
    “因为,抚育之恩,固然是深重,但女儿家的贞操,也是无比珍贵的,所以,我认为,对于时老头,大姊固然不必再恨他,也毋须感恩,算是恩怨相抵,一切都扯平,谁也不欠谁的了。”
    “对,对,我也赞成。”剑儿连连地点着头。
    琴儿向一旁的滴漏铜壶瞄了一眼,道:“时间快到了,大姊,我们走吧!”
    这一阵子,冬梅几乎已忘记自己是置身魔巢之中,琴儿这一说,才又将她拉回到现实中来。
    由琴儿等人的住处再往里走,那森严的戒备,已由无形而转为有形,在不过是十来丈的甬道之中,竟然经过了由女剑士守卫的三道双岗。
    在通过第三道警卫之时,眼前景色突然变换。
    地下铺的是整洁的兽皮,洞顶与通道两旁,也都以雕花木板装饰,并髹漆成鹅黄色,在柔和的珠光照映之下,显得美仑美奂,富丽堂皇,不但看不出是置身山洞之中,简直有置身于皇宫中之感。
    同时,也间或看到有人走动,不过,那全是女的。
    从进入山洞中起,到目前为止,冬梅还只看到一个男人,那就是时百川。
    冬梅在心中暗笑着:“这,好像是进入了女儿国。”
    琴儿轻轻碰了她一下:“到了,大姊。”
    她们已到达一个宽敞而华丽的花厅前。
    琴儿将她安顿在花厅中的一张座椅中后才轻声说:“大姊,请等一等,我先向太上禀报一声。”
    通往里间的黄绫垂幔忽然挑起,出现一个女剑士娇声说:“领队,太上已传下谕旨,不必通报,二位可以迳行入内。”
    “好的。”
    琴儿转向冬梅含笑说道:“大姊,我们走吧!”
    两人手挽着手,进入里间,也就是进入了司介候的起居室中。
    那起居室中的华丽,自不在话下。
    冬梅目光所及,只见司介侯斜躺在一张宽大的软椅上,两个半裸的妙龄女郎,分侍在软椅两旁,以粉拳在他的周身上下,轻轻的捶打着。
    距软椅的五尺外,一张雕花大床上,还躺着一个女的。
    由于山洞内温暖如春,那女的身上的薄薄的锦被,已被掀落一旁。
    此刻,冬梅所看到的,是一个只穿着一袭薄如蝉翼的丝质睡褛,胴体半裸着的女人,那半裸的胴体,真是美妙极了,凭冬梅这个女儿家,入目之下,内心中也有一种想要前去抚摩一番的冲动。
    可惜的是,那女的是背外面里而睡,没法看到她的面孔,美到甚么程度。
    就当冬梅目光溜转之间,琴儿却向司介侯娇声说道:“太上,冬梅姑娘到了。”
    冬梅也裣衽施体,道:“婢子冬梅,参见太上。”
    “唔……”司介侯挥挥手,正替他捶身的两个妙龄女郎,立即垂手侍立一旁,然后,他坐直身子,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在冬梅周身上下一阵扫视之后,才点点头道:“不错,的确是可人儿!可人儿!”
    接着,又低声说:“看座!”
    两个妙龄女郎娇应一声,立即很熟练地搬过两个锦墩,安置在琴儿和冬梅二人的身旁。
    “谢太上!”琴儿首先入座。
    冬梅也依样画葫芦,谢了一声之后,坐了下来。
    由于此行被召见,祸福未卜,冬梅的心中,难免有点紧张,但她一看目前这情形,司介侯似乎对她印象不坏,居然还肯“赐坐”,因此,她提着的一颗心,也暂时放了下来。
    琴儿首先开口:“太上,有一件事,琴儿要先向您告罪。”
    “啊!是甚么事?”司介侯似乎有点儿迷惘。
    “方才,琴儿、剑儿已和冬梅、白小云两位姊姊,结为异姓姊妹。”
    “哦!”司介侯禁不住哑然失笑:“这是喜事嘛!何罪之有!”
    “因为……琴儿没有事先报备。”
    “不要紧,恕你无罪。”
    “谢太上!”
    司介侯目注冬梅笑问道:“冬梅,你知道本座召见你的原因吗?”
    冬梅娇应道:“婢子不知道,敬请太上明示。”
    “方才,你已见到本门的一位供奉时百川了?”
    “是的。”
    “你们曾经要好过?”
    “是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司介侯道:“时供奉希望和你重续旧欢,你同意吗?”
    “这个……”冬梅实在没想到司介侯召见她,竟然是这么回事,因此,她“这个”了半天,却没法接下去。
    司介侯笑了笑道:“本座和时供奉,都知道你目前正和杜少恒打得火热,尽管本门中的男女关系很自由,也尽管本座可以命令你就范,但对这种事,本座却不愿勉强,所以才以情商的方式,希望你能卖本座一个面子。”
    冬梅注目问道:“这事情,对太上很重要吗?”
    “不错,因为,时供奉是贾太君身边的红人,也是本座的得力助手,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本座都必须要设法拢络他。”
    冬梅道:“这么说来,婢子已没有选择的馀地了?”
    “话是不错,但本座还是希望你自己心甘情愿,不愿对你施用压力。”
    “那是为甚么呢?太上!”冬梅已逐渐恢复她的豁达,含笑接道:“其实,像对婢子这样的人,不论甚么事,太上都可以命令我去作的。”
    “这原因很简单,因为,对于不能获得一个女人的心,而只得到一个躯壳的滋味,我已经受够了。”
    “啊!太上,要想占有一个女人的心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本座对于杜少恒,私下里却有着太多的嫉妒,因为,任何女人见了他,都是那么死心塌地的。”
    “那也不尽然,太上,您忘了石瑶姑也曾经是杜少恒的老情人?”
    “你是说,石瑶姑现在不爱他了?”
    “是啊!”
    “这事情,目前还很难下定论!”司介侯苦笑了一下,道:“冬梅,咱们还是说自己的事吧。对本座的要求,你怎么说?”
    冬梅娇笑道:“太上所说的话,就是命令,婢子还能不答应吗!不过……”
    “还有条件?”
    “谈不上条件,但愿太上能体谅婢子的苦衷。”
    “只要你能痛痛快快地接受本座的要求,一切都好商量,说吧。”
    “第一,希望太上能善待杜少恒……”
    “没问题,本座不但要善待他,而且还准备对他加以特别补偿。”
    “啊!太上打算如何补偿他?”
    “只要是本门中的女人,不论他看中谁,本座都可以成全他的心愿。”司介侯抬手一指床上的半裸的美女,含笑接道:“连她也不例外。”
    “她?她是谁呢?”
    冬梅闷在心中,却不便发问,只向床上瞄了一眼。
    “你不认识她吧?”司介侯似已看透冬梅的心事。
    “唔……”冬梅讪然一笑。。
    “她就是石瑶姑徒弟文真真的生母,无双大侠的儿媳妇,目前是本座的专宠,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的文素文。”
    “啊……”冬梅忍不住又向文素文的背影瞄了一眼,道:“太上是说,连她也可以赐给杜少恒?”
    “不错。”
    “太上为甚么这么大方?”
    “看情形,你是认为本座拥有这样的一位美人儿,是莫大的艳福?”司介侯苦笑着。
    “是啊!凡是知道这一事实的人,谁不这么想哩!”
    “这叫作哑巴饮冰水,滴滴在心头。”司介侯苦笑道:“冬梅,如果你终日所面对的白马王子,冷冰冰地永远不见一丝笑容,多年来一直如此,那种滋味,你能受得了吗?”
    “这个……可的确是不好受的。”冬梅也苦笑了一下道:“太上,难道说,这位夫人对您,就一直是这么冷冰冰的?”
    司介侯道:“不错,所以,本座要求你与时供奉重续旧欢的事,也是不愿施压力的,因为,如果你内心不情愿,则不但帮不了我的忙,反而会误事。”
    冬梅道:“婢子既然答应了,就决不会令太上失望。”
    “好!老夫先谢了!”
    冬梅道:“不忙,太上,婢子的条件还没说完哩!”
    “不要紧,你尽管说。”
    “第二,请太上准许我先和杜少恒私下谈谈。”
    “这也算是情理中的事,老夫照准,还有吗?”
    “本来婢子只有这两个条件,但由于太上方才提到这位夫人。”她向仍然躺在床上的文素文瞟了一眼,含笑接道:“所以,我要增加一项条件。”
    “啊?那是怎样的条件?”
    “太上说,要将这位夫人赐给杜少恒,是一句戏言,还是真的?”
    “不是戏言。”司介侯笑了笑道:“但也不会完全送给他。”
    冬梅一怔道:“太上此话怎讲?”
    司介侯道:“这就是说,老夫跟杜少恒共同享有这位美人儿。”
    “共同享有?这……”
    “别大惊小怪的,你在本门中已有多年,当知道公冶十二娘的事,是吗?”
    “公冶娘娘是婢子的老主人,婢子当然知道。”
    “公冶十二娘是门主的二娘娘,但也是老夫的宠姬之一,你该也知道?”
    “是的。”
    “那么,老夫为甚么不能和杜少恒共同享有文素文呢?”
    冬梅娇笑着说道:“太上为甚么要这么大方?”
    司介侯笑了笑道:“这原因很简单,一个人的精力有限,而老夫的宠姬又太多,与其广田自荒,暴珍天物,何不让别人分分劳,皆大欢喜哩!”
    冬梅在心中暗惊道:“你这老贼,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但她口中却娇笑着说道:“太上可真够开明呀!”
    “对男女关系,老夫一向就是开明的,”司介侯接道:“何况,对于与社少恒共同享有文素文的事,老夫也还另有目的。”
    “啊!婢子可以知道吗?”
    “可以,”司介侯含笑接着说道:“人人都知道,杜少恒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唐三藏,莫不想‘烹而食之’……”
    “太上,别说得那么难听,好吗?”
    “我说的是实情呀!你自己也是女人,而且已经尝过‘唐僧肉’了,是吗!”
    “好了,太上请说您的目的吧!”
    “老夫的目的,就是想借杜少恒这块‘唐僧肉’,医好文素文这种冷冰冰的痛疾……”
    一直背外面里,静卧在床上的文素文,忽然坐了起来,冷笑一声,说道:“你真是异想天开!”
    这下子,冬梅总算看到文素文的卢山真面目了。
    由外表看来,文素文只像是一位花信年华的少妇,一点也看不出来,事实上她已是生过一个孩子的中年妇人。
    大致说来,她与文真真有着九成近似,但如果是文真真和她站在一起,决不会有人相信她们是母女,而必然以为是姊妹。
    如果以花来作比喻,则文真真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而她却是一朵在雪地中盛开的腊梅,美艳而又清冷,美得令人心醉,却又冷得令人不敢逼视。
    “这可真是足以倾国倾城的尤物……”冬梅在心中赞叹着。
    司介侯却连忙含笑道:“素文,我这是为你好……”
    文素文又是一声冷哼:“你以为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除了追求肉欲享受之外,没有别的需要……”
    司介侯呵呵一笑道:“是啊!人生苦短,青春有限,不趁着能够享受的时候,尽情的享受,死了到了阎王面前,也不好交代呀!”
    “像你这种人,到阎王面前,毋须作任何交代,只有打入十八层地狱。”
    “不要紧,只要有你陪伴,即使是打入第十八层地狱,老夫也甘之如饴。哈哈……”
    文素文气得一挫银牙,又面里背外地,倒卧床上。
    司介侯向冬梅笑道:“冬梅,现在说你的第三个条件吧!”
    “婢子的第三个条件,就是首先要和这位夫人单独恳谈一番。”
    “你……?你跟她有甚么可谈的?”
    “这是我们女儿家的事,太上您就不必问啦!”冬梅抿唇媚笑道:“但有一点,婢子可以先行透露,那就是由于当中牵涉到一个杜少恒,太上如果想要杜少恒替你完成任务,就非须让婢子先行分别和他们两个,作一次恳谈不可。”
    司介侯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了!”
    “不!”文素文沉声接道:“我不愿意跟任何陌生人谈话。”
    司介侯蔼笑道:“素文,你又何妨试试看哩!”
    冬梅也娇笑道:“夫人,婢子的话,您能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就算是我放屁,好吗?”
    冬梅算得上是一个善于利用机会的人。
    本来,石瑶姑的意思,是安排白小云去设法接近文素文的,想不到冬梅却因缘时会紧紧地抓住这个机会,眼看就可由她完成这个任务了。
    但不知就的文素文,却仍然冷哼一声:“你少费心机!”
    司介侯笑问道:“冬梅,再说别的条件了吧?”
    “没有了。”
    “那么,急不如快,你们好好谈谈,”他站起身来,挥挥手,沉声说道:“都出去。”
    包括司介侯自己在内,一齐向室外走去,出门的刹那,司介侯并扭头笑道:“冬梅,希望你莫教老夫失望。”
    “婢子当然勉力以赴。”
    “任务完成后,本座格外有赏。”
    “婢子先谢了!”
    室内,只剩下冬梅和文素文两人,但文素文还是背里面外而卧。
    冬梅缓步走近床前,文素文厉声叱道:“你为甚么不出去?”
    冬梅满脸笑道:“夫人,婢子奉命和您谈话,怎能出去……”
    但紧接着,却以真气传音接道:“夫人,我是令媛真真姑娘的朋友,此行是奉有特别命令,协助夫人脱险而来。”
    文素文娇躯一震,蓦地翻身坐了起来。
    但冬梅不等对方开口,立即以左手食指向自己唇边一竖,一面故作惶恐状道:“夫人请息雷霆,婢子是不由自主。”
    文素文并非不明利害的人,方才,她是骤然听到她爱女的消息,心神震动之下,而一时失态,几乎露出马脚来。
    但经过冬梅的暗示之后,立即冷静了下来,故意寒着脸,挥挥手道:“我不怪你,你走吧!”
    冬梅苦笑道:“婢子还没说话,怎么能走,夫人,您既然已原谅我了,就请送佛送到西天,让我把话说完之后再走可好?”
    接着,却又以真气传音接道:“夫人,这儿说话方便吗?”
    丈素文真力已被废除,自然不能以真气传音交谈,而只能以目光示意。
    只见她美目一转,才故装无可奈何地一叹道:“你一定要说,就说吧!我也闷得发慌,陪我喝几杯,可好?”
    冬梅故装受宠若惊状道:“辱承夫人抬爱,婢子敢不遵命。”
    文素文又是一叹道:“姑娘别那么自暴自弃,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被男人玩弄的可怜虫。”
    “婢子怎敢跟夫人相提并论。”
    “咱们彼此。请坐!”
    “谢夫人!”
    “来人!”
    室外一声娇应:“婢子在。”
    文素文接道:“去吩咐厨房,送几样可口的酒菜,并去地窖中取一瓶百花露来。”
    “是……”
    听那侍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文素文才向冬梅悄声道:“姑娘,我并非要喝酒,只是借机会将侍女遣走后,我们才好谈话。”
    “不会有别人窃听吗?”
    “不会,这是特别禁地,除了司老贼和伺候我的侍女,旁人是不敢擅自接近的。”
    “太上会不会忽然闯回来?”
    “也不会,他已说过,在这儿召见你之后,要去跟几个老妖怪商谈要事的,现在,他没法分身,侍女至少要顿饭工夫才能回来,有这一段时间,我可以大致了解外间的情况了。”
    “夫人,您对外间的一切,一无所知?”
    “你忘了一只关在笼中的金丝雀,”文素文凄凉地一笑道:“快说吧!姑娘,我首先要知道真儿的情况。”
    “真真姑娘很好,她的武功已在这儿的两位使者之上……”
    文素文截口含笑说道:“那真是谢天谢地了……”
    这是发自内心的甜笑,笑得那么美好,那么甜蜜,令人如沐春风,如饮醇醪地,为之心醉。
    连同为女儿身的冬梅,也不禁为之一呆道:“夫人,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我现在才是真的体会到了。”
    但文素文却是幽幽地一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生具几分姿色的女人,有时侯却并非幸福,古往今来,貌艳如花,命薄如纸的女人,太多太多了。”
    接着,又凄然一笑道:“我们的时间很宝贵,别说废话了,姑娘,真儿的师傅是谁?”
    “是石车主。”
    “石车主”三字当然不能满足文素文的要求,于是,冬梅只好接着将石车主的来历,目前正邪双方的动态,以及她与杜少恒、白小云、司马元等人混进来的目的,都以最低的话声殷殷地说了一遍,然后,正容说道:“夫人,我们这些人之所以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混入魔巢,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要保护夫人的安全,使夫人全家人骨肉团聚。”
    文素文苦笑道:“如果仅仅是为了要保全我这个多灾、薄命、不祥身的祸水,那你们这种冒险,就太没有价值了。”
    紧接着,又注目问道:“姑娘,你以为,我还有脸去见我的夫君和女儿吗?”
    “不!夫人千万不能这样想……”
    “古人早已说过,生死事小,失节事大,我不这样想,该怎样想呢?”
    “夫人,生死事小,失节事大,那是一些自命不凡,却又自私到极点的臭男人,所故意加诸于女人身上的桎梏,我们可以当作他是放屁,夫人请想想看,同样是人,为甚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以挟妓冶游,他们就不算失节,而女人必须要从一而终,这不但是混天下之大账,也是泯灭人性的酷刑,所以,我认为,身为女人过度的放荡,与朝秦暮楚,固然是不应该,但如果是迫于环境,而一时从权,却绝对不能算是那些混账臭男人们口中的所谓‘失节’,夫人同意我这说法吗?”
    文素文禁不住娇笑道:“姑娘辩才无碍,口若悬河,这一段高论,足以消尽所有被压迫的女人心中的闷气,只是……”
    她忽然住口不言。冬梅笑问道:“夫人,只是怎样呢?”
    文素文长叹一声道:“曲高和寡,而且违反传统,绝不会有人赞成。”
    “夫人,我只求自己心安理得,至于别人怎么说,我还是一句话,当他放屁。”
    “……”文素文又笑了,但却是苦笑。
    “所以,归根结底一句话,对于方才我与太上所谈的事,希望夫人能通权达变,勉为其难地接受下来。”
    “你……你要我同杜少恒上床?你以为我这么贱?”文素文俏脸都变青了。
    “夫人,请莫误会,我的意思,只是作戏,杜少恒在一般女人心目中,虽然是一个‘花花公子’,却不会乱来,对于夫人,更是由衷地敬佩,所以,即使与夫人斗室相处,他也决不敢亵渎夫人,只要夫人将计就计,在太上面前,改以欢容相对就行了。”
    “为甚么要我去敷衍那老贼?”
    “这有两个理由,第一,是让太上对您发生错觉,以为你已经想开了,因而松弛对你的防范,以便我们搭救,第二,只有你能对太上发生影响力,目前,道消魔长,而正邪决战在即,如果能由夫人对太上发挥某些影响力,将可以使侠义道方面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姑娘,你将我估计太高了。”文素文幽幽地一叹道:“我坦白说,我只想见到司家的人接受报应,其他的包括我的生命在内,我都毫不关心。”
    冬梅正容道:“夫人,您要想司家的人遭到报应,就必须接受我的建议才行。”
    沉思了少顷,文素文才一挫银牙,点首一叹道:“好!我答应你。”
    多谢夫人,还有,夫人也必须珍惜自己的生命,方才我已说过,这是我们这些人冒着生命危险,混进来的主要目的。如果夫人不肯接受我的劝导,则消息传出之后,真真姑娘一定会自己设法混进来……”
    文素文连忙接道:“那怎么可以!”
    冬梅苦笑道:“夫人,如果您与真真姑娘易地而处,您会有怎样的行动呢?”
    “……”文素文默默无语。
    “夫人,您还不知道,为了阻止真真姑娘冒险,石车主费了多少唇舌都不行,最后,只好暂时将她软禁起来。”
    “这都是孽!孽!”文素文长叹了一声之后,才苦笑着点首说道:“好!我全都答应,现在你该满意了吧?”
    “多谢夫人……”
    为了更加增强对方的信心,冬梅又将文素文的丈夫江涛于静中参悟先天易数,所显示出的江家运数当有此一劫的事,也简略地说了一遍。
    当她们的谈话将近尾声时、门外,忽然传来司介侯的阴沉语声道:“冬梅,你好大的狗胆!”
    文素文,冬梅二人脸色一变之间,司介侯已像幽灵似地出现室内,后面还随着一个时百川。
    也不等冬梅有甚么反应,司介侯已扬指凌空连点,将冬梅的真力封闭住。
    冬悔不愧是一个经过大风大浪的奇女子,脸色一变之后,居然立即镇定下来,冷笑一声道:“没有胆量,怎敢独闯虎穴。”
    “说得是。”司介侯笑道:“只是,江涛的先天易数,毕竟未成气候,你们才到达这儿就立即现出原形来啦!”
    接着,扭头向时百川笑问道:“时供奉对这丫头,还有兴趣吗?”
    时百川拈须微笑道:“仍然有兴趣,远望太上成全。”
    司介侯道:“这是顺水人情,本座自然乐意成全,只是我要提醒你,这朵花儿刺太多,虽然已封闭真力,仍须格外当心。”
    “在下知道。”
    在司介侯面前,不称属下而称在下,足见时百川在这儿是如何的跋扈嚣张。
    司介侯接道:“本座还要问她几句话--丫头!方才,你的话老夫已全部听到了,现在你说,司马元在哪儿?”
    “既然已全部听到了,又何必问我?”冬梅显得泰然自若地说。
    “你们四个人之中,你、杜少恒、白小云等三人却是明的身份,只有司马元一个人是暗的所以,老夫必须问你。”
    “太上,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冬梅这壹份镇定功夫,使得一旁的文素文既佩服,又惭愧,也感到轻微的困惑--她,凭甚么会显得这么镇静呢?
    司介侯目光深注着,似乎想要看穿她的五脏六腑,少顷之后,才冷哼一声道:“丫头,你不怕死!”
    冬梅娇笑道:“太上,凡是进入这儿的人,都早已将生死置诸度外,但我现在却更是有恃无恐……”
    “凭什么?”
    “因为,我自信还有利用价值,太上不是准备将我当作礼品送人吗?”
    文素文禁不住暗中哑然失笑:“原来她凭的是这个……”
    司介侯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自我解嘲地一笑道:“丫头,你够聪明,但老夫有办法治你的。”
    接着,扭头向时百川沉声道:“时供奉,这丫头交给你了!”
    “多谢太上!”
    “不用谢,但本座希望你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将司马元的下落问出来。”
    “在下当勉力以赴!”
    “好!现在,立即将这个丫头带走!”
    “好的,冬梅,咱们走吧!”
    当出门的刹那间,冬梅扭头沉声道:“夫人,您要珍重此身。”
    司介侯却冷冷地回了她一句:“死丫头,还是当心你自己吧。”
    “多谢太上关注,我会当心的……”冬梅的语声逐渐远去。
    司介侯冷地一笑,然后,顺手将文素文搂入怀中,在她的俏脸上亲了一下道:“素文,请放心,不管你对我有没有好感,我都不会难为你,而且,这一辈子,你是跟定我了!”
    “……”文素文只是凄凉她笑了一笑。
    沉思了少顷,司介侯忽然扬声喝道:“来人!”
    “属下在!”仍然是那个替文素文去弄酒菜的侍女,但此刻应声出现门口的她,却是一双空手。
    “去请左右侍者和张神医。”
    “是。”
    “然后,将杜少恒和白小云二人叫来。”
    “是!”
    司介侯道:“记着,这儿所发生的一切,不可透露。”
    “婢子知道。”
    首先应召前来的,是左右双使者琴儿剑儿。
    一进门,司介侯立即点了她们两人的穴道,并冷笑一声:“你们两个作得好事!”
    琴儿,剑儿,两人都是一副惶恐而又茫然的神色,剑儿并抢先问道:“太上,我们是哪一点错了?”
    司介侯冷冷笑道:“冬梅与白小云二人,是石瑶姑派来卧底的奸细,你们还在装羊!”
    琴儿,剑儿,同时脸色一变道:“太上,我们不知道啊!”
    司介侯道:“即使你们真的不知道,我也对你们失去了信心,但老夫为了你们两个,费去不少心血,所以我必须先在你身上,取得补偿。”
    “太上……”琴儿,剑儿两人,自然明白司介侯心中的所谓补偿是甚么意思,因此,两人的俏脸,都一下子变得煞白,只是无助地,颤声呻了一声“太上”。
    司介侯冷冷笑一声,道:“今宵,由你们两个侍寝,然后,交与张神医,在七天之内,改变你们的神志,正好可以赶上决战期间,派上用场。”
    琴儿、剑儿二人,算得上是魔宫的核心人物,对魔宫中的一切残酷手段,自然是知之甚详。
    她们两人想想即将降临的恶运,惊急交迸之下,当场晕倒过去。
    司介侯精目一转之间,门外传来那侍女的语声道:“启禀太上,杜大侠与白姑娘到!”
    “进来。”
    杜少恒,白小云二人缓步而入,一齐向司介侯施礼道:“参见太上。”
    “罢了!”
    出人意外的是,司介侯并未像对琴儿,剑儿一样的,向杜少恒,白小云二人蓦然施展点穴手法,只是目光炯炯地向他们两人注视着。
    杜少恒,白小云二人身处虎穴之中,自然是随时随地都会提高警觉。
    尤其是,当他们进入室内的瞬间,已看到琴儿,剑儿二人倒卧地上,因而更是心知有了变故,而不约而同地凝功待变。
    但他们外表上,都表现得很自然,杜少恒并首先笑问道:“太上有何训示?”
    司介侯冷冷地一笑道:“杜少恒,很够沉着!”
    不等对方接腔,目光一扫琴儿,剑儿二人道:“我想,不用老夫另加解释了吧?”
    杜少恒仍然是泰然自若地道:“最好是请太上明示。”
    “好!老夫告诉你们,冬梅已经招出了一切。”
    “啊!她是怎么说的?”
    “你们为何而来?她都完全说明了。”
    “她的人呢?”
    “这个--你毋须过问……”
    白小云插口问道:“太上,琴儿,剑儿怎样了?”
    司介侯道:“她们是自己急晕了过去。”
    白小云道:“太上,我承认是奉命前来卧底的,但琴儿,剑儿,的确是不知情,她们是无辜的。”
    司介侯道:“也许你说的是实情,但老夫对她们已失去信心,目前,你们两人不必多管闲事,还是谈你们自己的事情吧!”
    杜少恒接口问道:“太上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这个……”
    这时,室外传来那侍女的娇语:“启禀太上,张神医到。”
    司介侯连忙接道:“请,请……”
    一个年约五旬的灰衫老者缓步而入,向司介侯,文素文二人分别行礼道:“参见太上,参见夫人。”
    “张先生不必多礼,请坐。”
    “谢太上。”
    张神医在一旁的一个锦墩上坐下之后,司介侯才正容问道:“张先生,关于改变神智的手术,最少须要多少时间方可完成?”
    “七天。”张神医答得简捷有力。
    “正好跟老夫的构想很吻合。”司介侯笑道:“现在,一共有四个人须要改造,张先生能有把握在本月十五日之前,全部完成吗?”
    张神医屈指计算了一下道:“本月十五日,还有十二天,理论上应该是可以的。”
    “那就有劳张先生了,本座要这四个人在决战时,能派上用场,所以,希望张先生特别辛苦一点。”
    “老朽当勉力以赴,但不知太上要改造的四位,是怎样的人?”
    司介侯抬手向琴儿,剑儿,杜少恒,白小云等四人分别一指道:“就是这四位。”
    张神医也分别地向他们四人凝注了少顷,才点点头道:“三位姑娘都很年轻,手术很容易,只有这位先生,由于年龄较大,必须多费点时间。”
    “只要能赶在十五日以前,全部完全就行了。”
    “是的,老朽当不使太上失望。”
    司介侯目光移注杜少恒问道:“杜少恒,我们的对话,你都听清了?”
    “唔……”
    “还要老夫另加解释吗?”
    “不须要解释,在下只有一个问题……”杜少恒道。
    “请说。”
    “为甚么要将我们四人改造,冬梅呢?是不是你将她杀死了?”
    “没有,冬梅那丫头还活得好好的,她会另派用场。”司介侯神秘地一笑,接着道:
    “杜少恒,方才,老夫可以出其不意,点了你们的穴道,但老夫并未这么作,你知道那是甚么原因吗?”
    “在下没兴趣过问。”
    “那老夫自动告诉你,老夫要考你们一下,够不够作为一个本门杀手的条件,同时,老夫也不愿落一个暗算制人的口实。”
    杜少恒披唇一晒道:“想不到太上还是这么一位光明磊落的人物。”
    “多谢夸奖,”司介侯含笑接道:“二位是一齐上呢,还是--”“悉听尊便。”
    司介侯道:“老夫之意,二位还是一齐上比较好……”
    “那太上你不是太吃亏了吗?”
    “吃亏就是便宜。”司介侯摆摆手道:“走!这儿不便施展,咱们到外面去。”
    一行人鱼贯地走出司介候的“寝宫”。到达主洞中一个较为宽敞的部位,同分侯才沉声道:“好,就是这儿吧!”
    太上亲自动手,在天一门这是一件大事。
    因此,当他们这行人停在现场的时候,魔宫中的各级人员,闻风赶来看热闹的,不下二百人之多,但阴盛阳衰,女的却占了九成以上。
    当然,司马元、百里轩二人也杂在旁观的人丛中。
    尽管司马元是经过了巧妙的易容术,而取代了公冶恒的身份,但只要是有心人,仍不难于他的目光中,瞧出浓重的焦虑神色。
    站在司马元身边的,还有公冶升、公冶月,和百里轩的徒弟小精灵。
    司介侯显得不当作一回事似地,在场子当中一站,向杜少恒、白小云二人笑道:“进来吧!老夫先让你们十招。”
    杜少恒注目问道:“我可以用兵刃吗?太上。”
    司介侯傲然一笑道:“老夫就是一双肉掌,你们可以随便。”
    杜少恒道:“多谢太上!可是,我和白姑娘,都没带兵刃。”
    杜少恒、白小云二人,为了避嫌,于进入魔宫之前,都已自动缴了械。
    司介侯笑问道:“这是说,你们准备使用兵刃?”
    “是啊!”杜少恒笑着说道:“以目前情况来说,我们是以下驷对上驷,如果不使用兵刃,岂非是太过吃亏了。”
    “有道理,老夫已经说过,你们可以随便。”司介侯沉声接道:“将兵刃还给他们!”
    “是!”
    随着这一声恭喏,两道寒闪飞向杜少恒、白小云二人身前,并沉声喝道:“接剑!”
    杜少恒、白小云二人分别接住长剑,也正是他们原先使用的兵刃。
    司介侯含笑接道:“杜少恒,老夫再说明白一点,礼让的十招中,老夫不会反击,即使是十招之后,老夫的反击,也仅仅是点住你们的穴道,不会伤害你们,因为,老夫还要你们派用场,这就是说,你们两个,可以毫无顾忌地放手抢攻……”
    杜少恒截口笑道:“一如你已改造成功的杀手一样,只管杀敌,不顾自己的安全?”
    “正是。”
    “这本是尽便宜的好事,白姑娘,打点起精神来,只要咱们能够生擒这位太上,咱们两个,就可以大摇大摆地离开这儿。”
    司介侯呵呵大笑道:“杜少恒,你打得好主意啊!”
    杜少恒正容说道:“此情此景之下,我不能不存此万一的希望……”
    司介侯截口笑道:“有道理,请!”
    杜少恒与白小云互相一使眼色,双双振剑前扑。
    这两位,显然是由于“寝宫”来此途中,互相以真气传音取得了协调。
    因此,两人一开始就使出源自白云山庄的“闪电剑法”,而且使的是“闪电剑法”中的精髓--连环三绝招。
    很显然,他们是真的打算生擒司介侯,以便作为脱脸的凭藉。
    这两位,白小云虽然是“香车四小”中的老么,但一身功力,绝不在司介候的两位高足琴儿剑儿之下。
    至于杜少恒,他自从于暗中研练“混元和合神罡”之后,功力一直在增进之中,至于究竟已精进到何种程度,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目前,可正是他一展身手的好机会。
    因而一上手,两个人都毫无保留地,全力抢攻。
    试想,这两人的联手合理,是何等威力!
    何况,司介侯自矜身份,根本就没将这二位放在眼中。
    以上的诸般因素凑合在一起,因此,使得心高气傲,目空四海的司介侯,于事出意外的情况之下,第一招就被迫退五步,并发出一声惊“咦”。
    也幸亏他功力奇高,应变神速,否则,这第一招上,他就是不死也得重伤了。
    第一招是避过了,但对方两人的攻势,是何等凌厉和快速。
    所谓闪电剑法,本来就是以快速见称,何况杜少恒、白小云二人都是存心以速战速决方法,企图挟制司介侯以便脱险。
    因此,司介侯刚刚避过第一招,对方两人的二三招,又飞快地跟进,而且,一招快似一招,也一招狠似一招地、将司介侯迫得连连后退。
    杜少恒虽然是老江湖,但此刻却等于初出道的雏儿初试啼声。
    面对天一门中身为太上门主的绝顶高手,得心应手之下,不但信心大增,而神采飞扬,连多年所受的屈辱和闷气,也之消除净尽。
    此刻,他有如一头出押猛虎,手中长剑纵横挥阖,威风八面,加上白小云一旁的协助,更是如虎添翼地迫得司介侯险象环生。
    但司介侯毕竟不愧是一代魔王。
    尽管他是以徒手,面对功力奇高的两位高手。
    也尽管他因轻敌而失去先机,使得旁观的人,也不由地暗中替他捏一把冷汗。
    但就凭他的沉着和对“闪电剑法”的熟稔,居然于惊险万状中,熬过了十招,而毫发无损。
    而且,他一脱出礼让十招的约束,立即呵呵大笑道:“平空获得如此两位武功卓绝的高手,看来真是天助本门……”
    话声中,又被迫退了一丈有奇。
    “够意思,杜少恒,老夫要开始反击啦!”司介侯仍在边退边笑着。
    杜少恒长剑翻飞,精妙而又快速的剑招,有如长江大河似地,绵绵地施出,一面冷笑着道:“没人限制你。”
    司介侯沉喝一声:“剑来!”
    一道精芒,应声射入司介侯手中。
    一剑在手的司介侯,立即如虎添翼地,显得神气起来。
    “呛、呛、呛”地,一连三剑硬接,立即将对方的攻势封住,并纵声狂笑说道:“杜少恒,当老夫徒手礼让十招中,你没达到挟制的目的,现在就只有看我的啦!”
    “刷、刷、刷”一连三剑,居然将杜少恒、白小云二人的长剑震开,尤其是白小云,被震得手臂发麻,手中长剑,大有把持不住之势。
    但司介侯是何等的高明,就当白小云芳容一变,拚命抓住长剑的刹那之间,左手凌空一指,已点住她的“将台”重穴,并沉喝一声:“带下去……”
    司介侯虽然一招反击,立即将白小云制住,但他自己却也几乎吃了杜少恒的大亏。
    原来杜少恒乘着对方制住白小云的刹那,心神略分之间,电疾反击,一剑回扫,饶是司介侯闪避得快,他那闪身时扬起的束腰丝带,也被斩掉一段。
    以司介候的身份而言,这可是一件丢人的事。
    但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呵呵大笑道:“够意思,杜少恒,你值得老夫放手一搏!”
    杜少恒也扬声笑道:“多谢太上夸奖!”
    这两位顶尖高手,口中说着,手中长剑,更是奇招迭出地,展开以快制快的抢攻。
    一时之间,但见剑气森森;劲风激荡,连两个当事人的身形都给淹没了。
    在旁观的人的眼中,但见一团晶幕,在场子上飘旋着,不但分不出是谁占了上风,甚至也分不出谁是谁了。
    杂在人丛中的司马元,此行本就是为了掩护白小云而来,当双方恶斗开始之前,他的眼神中还显现出浓重的焦虑神色。
    但此刻,当白小云被司介侯点倒后,被一个女剑手带走时,司马元不但不曾采取甚么行动,甚至连眼中的那股焦虑神色也消失了。
    这情形,就像他是真的成了公冶恒,而忘了他是司马元似地。
    是他被场中的激烈恶斗吸引住全部注意力而忘形?还是别有原因呢?
    就当全体群豪屏息凝神,静观这一场难得一见的精彩恶斗时,忽然--一道淡烟幻影似的人影,以无比快速的身法,疾射当场并传出一声清叱:“住手!”
    只听“铮铮”两声脆响后,晶幕立即消失,恶斗中的两人中,司介侯是一脸苦笑退立丈外,杜少恒却是长剑斜扬,像泥塑木雕地呆立当场。
    两人中间,卓立着一位灰衣白发的老婆子,不,由满头银发上看来,它是一个老婆子,但由她那不见一丝皱纹,而又红润姣美的面孔上判断,却最多只能算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妇人。
    只见司介侯讪然一笑道:“多谢太君帮忙!介侯很惭愧!”
    原来这个老婆子,就是当年与无双大侠江自强夫妇齐名的贾素芬。
    贾素芬淡淡地一笑,说道:“你用不着难过,其实,即使我不插手,你也有力量将他制服的。”
    司介侯苦笑道:“是的,但那至少将是一千招以后的事了。”
    “这些,暂时不谈……”
    贾素芬边说边向司马元所站立处,徐徐地向后退着。
    当她返到距司马元还有三丈左右时,忽然猛地旋身,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司马元扑了过去,人还差太多距离,司马元、百里轩二人,已同时被她的“凌空点穴”手法制住。
    贾素芬这一突然的行动,不但对司马元、百里轩二人是一意外,连天一门中的人,也感到不知所措地,人人自危起来。
    因此,司介侯道先讶然问道:“太君,这是--?”
    贾素芬冷冷地一笑道:“这个公冶恒是冒牌货,你且卸下他的伪装瞧瞧。”
    司分侯将信将疑地,走向司马元身边,卸除其脸上的伪装,现出司马元的本来面目,但他却不认识司马元,因而仍然讶问道:“太君,这是谁啊?”
    “我也不认识,但我敢断定,此人就是司马元。”
    “啊!那么,这个百里轩,也是假的?”
    “百里轩并不假,但他却已成了吃里扒外的奸细。”
    “太君,您是怎么知道的?”
    贾素芬道:“我不是大罗金仙,当然是有人告诉我……”
    “是谁告的密?”
    “没有谁告密,是冬梅亲口招供的。”
    司介侯道:“啊!多谢太君,那丫头终于招供了……”
    “老身不敢掠人之美,这全是时百川在冬梅身上施展瑜咖术的收获,要说,你让去谢时百川。”
    司介侯谄笑道:“时供奉是太君身边的人,所以,介候还是应该向太君致谢才对。”
    “别废话了,介侯。”贾素芬正容接道:“决战日期越来越近,目前,咱们有很多事情要办,请好好听着。”
    “是!介侯恭聆!”
    “第一,奸细虽然一网打尽,却难保没有其他的敌人混进来,所以,第一件事是澈底清查奸细。”
    “是的,这事情,马上执行。”
    “第二,江自强,戈敏芝那两个老不死的幽禁之处,应该加强戒备,必要时,应该先行处死他们,我认为留着那两个老不死,有害无益。”
    “太君之言甚是,且等介侯请示过家严后,当有所决定。”
    “第三,你要改造杜少恒等人成为无敌杀手,我也赞成,现在,再加上百里轩、司马元二人,则我们的杀手阵容,就更为坚强了。”
    “是是……”
    “为了争取时间,你必须责成张神医,务必在七天之内完全。”
    “是是……”
    在贾素芬面前,平常威风八面的“太上”,似乎只有说“是”的份儿了。
    贾素芬忽然“咦”了一声道:“小精灵怎么不见了?”
    小精灵真是精灵似鬼,当乃师百里轩与司马元二人受贾素芬所制,而没人注意他时,他却乘机由人丛中悄然溜走了。
    这个天然石洞中,范围这么大,小精灵又是早已呆在这儿的人,凭他对这环境的熟悉,随便向哪儿一躲,一时之间,要想找来他,可真不容易。
    司介侯高高在上,自然不知道小精灵是甚么人。因此,闻声一怔道:“太君,小精灵是甚么人?”
    “就是百里轩的徒弟。”
    “哦!那不要紧,介侯马上下令,作细密搜查,那小鬼跑不了的。”
    “但愿如此……”
    语声还在空间回荡着,但贾素芬的人,却已失去了踪影……
    也许是由于时间太急迫,司介侯顾不得先在琴儿,剑儿二人的身上动歪脑筋,而一并送到张神医的手术室。
    杜少恒、司马元、白小云、冬梅、百里轩,加上琴儿、剑儿,七个人七张手术床一字横排。
    他们七个虽然穴道被制,但眼睛能看,耳朵能听,脑子也能想。
    在他们的印象中,这间手术室,面积足有十丈见方,但人员却很少。除了主持改造手术的张神医之外,只有两个小厮,一个持着盛放刀剪的磁盘,一个却捧着药盘。
    另外,有四个女剑士守在门口。
    门是很结实的木门,关上木门之后,还拉上一层厚厚的幕布,外间的一切杂音,都被隔绝了。
    手术室内,一片寂静,寂静得可以听到彼此间的心跳声。
    张神医检视了一下药盘和刀剪盘后,向那四个女剑士说道:“四位姑娘,手术即将开始了,老朽再说一遍,这是极其精微玄妙的手术,不能够受到任何的干扰,所以,手术一经开始,即使是四位姑娘想要咳嗽,也务必强行忍住才行。”
    四个女剑士同声回答:“我们记下了。”
    张神医道:“现在,请四位姑娘将他们七个人的哑穴点住,以免他们惊呼。”
    “好的……”
    随着这一声娇应,四个女剑士一齐向手术台前,快步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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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智挽生死劫巧继燃眉生
    躺在手术台上的七位,有如七头待宰的羔羊,在绝望与无助的情况之下,他们的思想都全部停止了。
    一见四个女剑士向他们走来,一齐发出一声长叹,闭上了双目,只有司马元忽然沉声说道:“诸位不要怕,一定有人前来搭救的。”
    女剑士之一娇笑道:“别作梦了,你们已经一网打尽,还有谁来救你们。”
    司马元道:“我说有,就一定有。”
    杜少恒苦笑道:“别存甚么希望了,咱们认命了吧!”
    司马元道:“不!我说的是有根据的。”
    四个女剑士似乎引起了好奇心,居然没有立即下手点他们的哑穴,并由最先问话的一个笑问道:“你且说说看,是甚么根据?”
    司马元道:“告诉你也不要紧,方才,就是当白姑娘被制之前,我和百里兄已经密商好了,准备不顾一切后果,迫使公冶兄弟,与我们采取行动的。”
    “那你们为何并未采取行动呢?”
    “因为,就当此时,有人以真气传音向我说,不可轻举妄动,她自有安排,一切后果,也由她负责。”
    杜少恒苦笑道:“所以,当时,你们才按兵不动?”
    “是的。”
    “那位以真气传音,阻止你们采取行动的,是甚么人呢?”
    “是一个语声娇稚的女孩,而且有点似曾相识,不过,一直到现在还不曾想起来,究竟是在哪儿听过她的话声。”
    “一位语声娇稚的女孩,能以真气传音说话,并能混到这虎穴中来……莫非是”司马元忽然一“哦”,说道:“我想起来了。”
    “是谁?”
    “就是在北邙山曾经闻声不见人的,李太公的那位重孙女惠姑……”
    那四个女剑士迟迟不曾下手点穴,显然是想获得这个意外的消息,以便邀功。
    因此,司马元的话声才落,其中一个女剑士立即笑问道:“这消息是真的吗?”
    “绝对真实……”答话的,竟然就是那娇稚语声的人。
    四个女剑士心头“不好”的念头还没转完,眼前人影一晃,已全部被制住了。
    只见一道快逾鬼魅的人影,绕着七张手术床,飞快地一转,并发出一连串银铃似的娇笑道:“诸位受惊了,现在请起来吧!”
    敢情她这么飞快地一转,已替杜少恒等人解开了被制住的穴道。
    杜少恒等人,起初还有点不相信,但暗中试一伸展四肢,果然已能活动,不由心中大喜地,一个个挺身坐了起来。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除了张神医,两个小厮,四个女剑士一齐呆立当场之外,另外还多出一个穿着一身玫瑰红袄裤的女孩,正向着他们扮鬼脸。
    看外表,红衣女孩最多只有十二三岁,一张稚气未脱的俏脸上,嵌着两颗灵活而黑白分明的眸子,滴溜溜地,在群侠们的脸上直转。
    那一副淘气的模样儿,真可以说得上是人见人爱。
    群侠们楞了一下之后,由杜少恒首先笑问道:“这位小妹就是惠姑……”
    惠姑截口娇笑道:“是的,哦!不!杜伯伯,您别叫我小妹,就叫我小惠好了。我太公说,对年纪比我大的人,要叫姊姊或大哥,再大一点的,就叫阿姨和伯伯,杜伯伯,我没有叫错吧?”
    她的语声既清脆,又快速,就像一只百灵鸟儿。
    “天地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如非是亲眼目睹,谁会相信这么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娃儿,会具有如此高明的身手哩……”杜少恒心中感叹着,口中却笑道:“没有叫错,没有叫错,小惠,你怎会认识我的?”
    惠姑淘气地一笑道:“这儿的伯伯大姊,我都已在暗中认识啦!”
    “啊!你混到这里面有多久了?”
    “总有半个时辰以上啦!方才,当杜伯伯被制时,我本来想出手解救的,我太公说,那老太婆,厉害得不得了,我就是不服气,也正想借这个机会斗斗她,可是……”
    她忽然一笑住口。
    杜少恒笑问道:“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惠姑讪然一笑道:“不怕各位伯伯姊姊见笑,我虽然对那老太婆不服气,但心中还是有点害怕……”
    听到这,年纪比惠姑大不了多少的琴儿,剑儿,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惠姑娇笑道:“两位姊姊莫笑我,方才,怕是有点儿怕,但我还是想斗她的,只是,我太公说过,不许我随便淘气的,如果不听话,他老人家就不会疼我了。”
    杜少恒点点头道:“对,乖孩子是要听老人家的话的!”
    “还有,”惠姑接道:“我知道杜伯伯不会有甚么危险,也知道他们一定会将各位伯伯姊姊送到这儿来,所以我当时才没有出手。”
    白小云忽然走向门口,一面说:“暂时由我担任警戒。”
    惠姑娇笑道:“白姊姊放心,在手术进行当中,他们是不会有人探望的,外围的警卫,也在十五丈以外……”
    杜少恒正容道:“话是不错,但为防万一,还是谨慎一点为妙。”
    这时,一直静听着的百里轩,忽然插口问道:“小惠,你是由地底阴河中进来的?”
    “是啊!”惠姑含笑反问道:“里轩伯伯,您是怎么知道的?”
    百里轩道:“因为,我注意到你的头发,还没完全乾。”
    不错,惠姑的披肩秀发,还没完全乾,不过,如非是特别细心的人,可不易察觉。
    因此,杜少恒苦笑道:“百里兄可真够细心。”
    百里轩道:“那是因为诸位都因过于兴奋,而没注意这些,而我却一直在想着这问题,只有那地底阴河,才可能混进来。”
    惠姑笑了笑道:“那地底阴河的出口,是一个大瀑布,地势奇险,普通人根本就没法接近,而且,在进入这儿的水程中,还装有三道刀轮……”
    杜少恒接口问道:“那三道刀轮也是你破坏的?”
    “不!我还没这个本事,是我太公亲自出手的。”
    “他老人家也到这儿来了?”
    “没有,我太公说,他老人只能帮这点忙,其他的一切,就要各位自己去应付了。”
    “……”杜少恒似乎有点失望。
    “不过,我想,其他的人,都应该已经进来了……”
    “其他的人,那是?”
    “是石阿姨率领的大批人马。”
    “啊……”群侠们都浮现兴奋的神彩。
    “我是和文真真姊姊一道进来的。……”
    “啊!文真真也进来了?”
    “是的,我跟真姊姊是先锋,当我到这手术室来时,她正和小精灵在一起……”
    百里轩一直在暗中担心他的爱徒安全,听到这,不由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道:“真是谢天谢地……”
    杜少恒接问道:“小惠,是不是你石阿姨决定提前决战?”
    小惠点点头道:“是的,约期半月,旨在稳住天一门的军心,实际上,决战日期,就在今宵。”
    一听这消息,群侠们一个个显得无比兴奋地,站了起来,全是跃跃欲试的姿态。
    不过,也有例外。那就是琴儿和剑儿。
    这两个小姑娘,一直就是愁眉苦脸的,此刻,更时禁不住长叹出声。
    冬梅很关切地问道:“三妹,四妹,你们怎么反而叹起气来?”
    琴儿哭丧着脸道:“大姊,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冬梅笑道:“那还有甚么为难的,自然是弃暗投明,对司老贼反戈相向。”
    剑儿接口道:“可是,他毕竟是我们的师傅……”
    琴儿也插口说道:“何况,他还对我们有过抚育之恩,而且……”
    “不用而且了。”冬梅截口接道:“傻妹妹,你们想想看,凭司老贼寝宫中所说的那些混账话,以及目前对你们的安排,他还有一点师徒之情吗?”
    琴儿道:“话是不错,但那是他对我们发生误解,认为我们背叛了他。”
    冬梅道:“傻妹妹,你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了。”
    “甚么话啊?大姊。”
    “你说,到了你们满十六岁之后,那老色狼就要……”
    冬梅没继续说下去,因为,仅这半句话,已经够了。
    这是攻心战术的最佳运用,使得琴儿剑儿两人,只好垂首同声一叹。
    为了坚定对方的意志,冬梅更是接着加以说明:“傻妹妹,为了说得明白一点,我要作一个通俗而又不太好听的比喻,希望二位莫介意。”
    琴儿苦笑道:“大姊有话请尽管说。”
    冬梅道:“我说,司介侯对你们,就像一般人养着一只小鸡或一头小猪,他平常对你们的照料与关怀,无非是希望你们长大之后,供他大快朵颐,所以,我认为,他对你们,根本就谈不上甚么养育之恩。”
    琴儿凄然一笑道:“大姊,我想通了,但我还是不便跟他动手。”
    “毋须你跟他动手,只要能适当地发挥你们的影响力就行了。”
    “我们又有甚么影响力可发挥的?”
    “你忘了,你们二位是女剑士的头儿,必要时,现身说法,登高一呼,纵然不能使那些女剑士反戈相向,也可以瓦解她们的斗志。”
    “对,对……”琴儿连连点着头。
    冬梅却将目光移向惠姑问道:“小惠,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惠姑娇笑着道:“不怎么办,诸位都暂时呆在这儿,我可要走啦!”
    “你要走?”
    “是的,我还要去看看石阿姨她们,是否全都进来了。”
    “如果这儿出了事情,怎么办?”
    “不会的,他们认为你们正在接受手术,不会有人前来打扰,即使万一有甚么意外,凭诸位目前的实力,也可以撑持一段时间。”
    “那么,你甚么时候回来?”
    “我随时都可以来……”
    说完,她向群侠们扮了一个俏皮的鬼脸,就一溜烟似地走了。
    杜少恒苦笑了一下,说道:“娃儿毕竟是娃儿。”
    百里轩接道:“老弟台,小惠的话是不错,他们暂时不会有人来,但我们还是该作万全的准备才是。”
    “百里兄之意,是?”
    “我想,暂时请白姑娘,冬梅姑娘二位换下女剑士的衣衫,担任守门的工作。”
    “对!有道理。”
    “还有,请琴儿、剑儿两位姑娘,说服四剑士,能够弃暗投明固然是好,否则,也该将她们移到一旁的角落去,至于这位张神医,也必须说服他,以备万一有人前来巡察时,可以搪塞一番,因为,在石车主正式发动攻击之前,这儿最好不要出事。”
    “对对。”杜少恒含笑接道:“百里兄不愧是当军师的人才,顾虑得面面俱到……”
    “老弟别损我……”
    “我是言出由衷啊!”
    “够了,老弟。”百里轩正容接道:“我们还是立即开始部署吧……”
    ※※※
    惠姑这一方面虽然进行得很顺利,但文真真与小精灵两人,却已陷入困境之中。
    本来,惠姑和文真真都并不认识小精灵,他们之所以相识,还是由于百里轩被贾素芬所制,小精灵乘机开溜时,被惠姑追踪告以真相,才互相认识的。
    文真真之所以不惜冒险打先锋,目的就是要混到乃母文素文的身边去。
    小精灵对这儿的环境颇为熟悉,因此,一见面,文真真即要小精灵带她到乃母身边去。
    另一方面,由于杜少恒等群侠已被送入手术室中,情况至为危殆,必须立即加以解救。
    因此,惠姑才不得不离开文真真小精灵二人,自己单独行动。
    他们三人,本来是隐身于一个偏僻而昏暗的支洞中,自惠姑独自行动之后,魔宫中的情况,也忽然变得非常紧张起来。
    因为,尽管司介侯等老魔们还不知道已另有外敌潜入,但仅为了一个失踪的小精灵,以及他们想像中可能潜伏的奸细,也不得不认真地加以清查。
    文真真与小精灵,虽然都已尽获乃师石瑶姑与百里轩的真传,但与惠姑比起来,却还差了一段距离。
    论身手,不及惠姑,而情况又突然转紧,因此,文真真与小精灵二人,不但不能轻易行动,即使那藏身之处,也随时有被发觉的危险。
    文真真虽然陷于困境中,但她无暇为她自己担忧,仍然一心想要急于混到乃母身边去,因此,她以真气传音向小精灵道:“小精灵,想想法子嘛!”
    小精灵传音苦笑道:“我的姑奶奶,目前这情况,我能想甚么法子呢!”
    “我想,只要混到我娘那儿去,我们就安全了。”
    “这道理我懂,可是,目前,我们是寸步难行啊!”
    “但躲在这儿,很可能给人家来个瓮中捉鳖……”
    说到这里,已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向他们藏身的支道中走来。
    由于这是一条被封死的支道,别无退路,小精灵情急智生,连忙向文真真一打手势,双双腾身,攀附在一枝倒垂的石笋上。
    本来这是一个偏僻所在,并无照明设备,而洞顶距地面又高达三丈有奇,因此,他们已算是暂时将身形隐蔽住了。
    一道幽灵似的人影,带着一阵香风,悄然进入方洞。
    文真真,小精灵二人由暗窥明,已看出是公冶十二娘。
    只见她媚目环扫,悄脸上掠过一丝诡谲的笑意,但却不曾向洞顶搜索。
    支道口外有人娇声问道:“二娘娘,有没有甚么发现?”
    公冶十二娘道:“还没有,你们先到隔壁的支道去查查,我再在这儿仔细搜索一下后就过来。”
    “是……”
    “公冶十二娘侧耳倾听支道口外的两个女剑士离去之后,才以真气传音向洞顶说道:
    “小精灵,请相信我,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小精灵自然不会轻易答话。
    “小精灵,我知道你藏身洞顶,还有一个同伴,是吗?”
    “……”小精灵仍然没吭气。
    “我还知道,你另外有一个同伴,进入手术室去了。……”
    一方面由于已断定公冶十二娘的确没有恶意,另一方面,也是急于知道惠姑那方面的情况,因此,文真真首先忍不住地,传音问道:“手术室的情况如何?”
    公冶十二娘道:“到目前为止,还没听到甚么动静,看情形,必然很顺利。”
    一顿话锋,又接问道:“姑娘是谁?”
    “文真真。”
    “啊!原来是文姑娘,文姑娘已相信我没怀恶意了?”
    “唔……”
    “那么,二位请稍安勿躁,为了避免有人起疑,我待会再来……”
    说完,立即快步走了出去。
    小精灵传音问道:“文姑娘,这妖妇该不会有甚么阴谋吧?”
    文真真道:“不会,她在这儿,本来就是另有目的,现在,她算是脚踏两边船,不论决战结果如何,对她都是有利无害。”
    “那么,我们只好暂时枯等了?”
    “不错,我还希望能借重她,混到我娘身边去。”
    “奇怪?她怎会知道我们的情形?”
    “这个……可能是当令师受制时,她正在一旁,她是有心人,必然是暗中跟着你,才获知这些情形的。”
    “唔……有道理……有道理……”
    一阵香风轻拂,公冶十二娘已悄然回来,并传音娇笑道:“二位请下来吧!”
    但她话声才落,又连忙摇手道:“不行,且慢。……”
    又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并传来一阵邪笑道:“二娘娘,这真是难得的好机会呀!”
    闻声知人,小精灵已听出是贾素芬身边的红人,天一门的首席供奉时百川,因恐文真真不知厉害,连忙传音说道:“小心!这老家伙难缠得很……”
    就这当儿,时百川已悄然到达公冶十二娘身边。
    只见公冶十二娘俏脸一沉道:“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时百川笑道:“只因娘娘你满身是火,惹得我情不自禁。”
    这名色狼算得上是剑及履及,口中说着,一只巨灵之掌,已向公冶十二娘那高耸的胸脯上探来。
    公冶十二娘疾退一大步,沉声叱道:“时百川,放尊重一点。”
    “此情此景,我怎么能尊重得起来……”
    “你再要进逼,我可要嚷了。”
    “你嚷吧!我可不在乎……”
    一个步步后退,一个节节进逼,就这几句话的工夫,公冶十二娘已退到了这支道尽头。
    当然,在这片刻之间,文真真已不止一次地,想凭居高临下之势,向时百川骤下杀手,但却都被小精灵极力劝阻住了。
    公冶十二娘一见已无路可退,不得不改换笑脸来软的了:“时供奉,你一定要……也得换一个场所呀!”
    “换甚么场所?”
    “换一个比较有情调的地方。”
    “我不上当,十二娘,你已经骗过我多少次啦!”
    “但这次,我绝对不骗你……”
    “马马虎虎,将就一点,就在这儿吧!”
    “不行,现在正是清查奸细的时候,如果有人找了来,那成甚么话。”
    “即使是被人看到,也算不了甚么。”时百川邪笑道:“对了,这时候,你怎会有闲工夫跑到这儿来?莫非是?”
    公冶十二娘截口娇笑道:“你怀疑我有约会?”
    时百川道:“是啊!那一定是一位长得很帅的小白脸……”
    “即使有小白脸,你也管不着,再说这儿只有这么个地方,你没长眼睛,不会瞧!”
    “有你这位美人儿在当面,我还能去瞧别的吗……”
    这名色狼说得好听,一双精目却已向四周搜索起来。
    这么一来,不但使得藏身洞顶的文真真,小精灵二人凝功待变,连公冶十二娘也不得不暗中将真力提高到了极限。
    就当这极端紧张的刹那之间,支道外头有人娇声唤道:“时供奉,您在哪儿?”
    时百川没吭气,公冶十二娘却推了他一下道:“有人正在找你啊!”
    时百川邪笑道:“不管他……”
    那娇话声又传了过来:“时供奉,贾太君有请啊!”
    一听是贾素芬找他,时百川才连忙接道:“我马上就来……”
    紧接着,却在公冶十二娘的悄脸上亲了一下道:“十二娘,我已看到了半只鞋尖,你将小白脸藏在洞顶上……”
    这一来,使得刚刚由于外面有人叫他,而略为松弛的情况又再度紧张起来。
    此情此景,迫得公冶十二娘只好向他瞟了一个媚眼道:“太上与门主都不管我,你管这些闲事干吗?”
    时百川邪笑道:“我才懒得管哩!但我要提醒你,今儿晚上可不能再黄牛。”
    “那是当然……”公冶十二娘巴不得他立即走开,因此答应得非常爽快。
    “好,咱们就这么一言为定……”
    说着,又在她的俏脸上亲一下,才含着得意的邪笑,悄然离去。
    直到确定时百川已经离去之后,公冶十二娘才悄声说道:“二位快点下来吧!这儿实在太危险了。”
    文真真,小精灵二人轻捷地飘落地面,禁不住轻轻地长吁了一声,小精灵并笑道:“娘娘,你得设法替我们找一个比较安全一点的地方,只要能避过三个时辰就行了。”
    “三个时辰?”公冶十二娘讶问道:“三个时辰以后呢?”
    文真真抢先接道:“三个时辰以后,也就是正邪决战的时刻了。”
    公冶十二娘情不自禁地一“啊”道:“那就好办得多了,二位可以暂时躲到我的房间去。”
    小精灵苦笑道:“可是,目前我们是寸步难行啊!”
    公冶十二娘道:“不要紧,我已带了两套衣服来。”
    说着,她回身走了丈许远,由岩壁的隙缝中,抽出一个小包裹来,向小精灵一递道:
    “二位将就一点,快点换上去。”
    原来那是两套女剑士的号衣,小精琵禁不住苦笑着直扮鬼脸。
    公冶十二娘:“小鬼,快点啊!”
    文真真是姑娘家,穿上女剑士的号衣,倒不容易看出甚么破绽来。
    但小精灵是男孩子,个儿又小,穿上女装,不但很别扭,也显得过于宽大。
    经过公冶十二娘代为整理之后,总算是勉强可以混过去了,但如果碰上有心人,却仍然难以过关。
    公冶十二娘向对方两人打量了一下,笑道:“马马虎虎,可以走了……”
    但文真真却蹙眉说道:“公冶阿姨,我想,还是请你带我到我娘房间去。”
    “为甚么?”
    “因为,我怕万一被查出,使您受累,同时,我也急于想见到我娘,而且,我此行主要任务,就是混到我娘身边去,保护她老人家的安全。”
    “这个……”公冶十二娘蹙眉接道:“你要知道,由这儿到我的房间,比较近,但要到令堂的房间,不但远得多,而且还要经过很多关卡哩!”
    文真真秀眉一扬道:“为了我娘,任何险阻,我都不在乎。”
    公冶十二娘苦笑了一下道:“好,且让我先到外头去瞧瞧风声再说……”
    忽然,一个娇稚话声由丈远外传来道:“不必了,现在出去是最好的时机。”
    文真真闻声一喜道:“小惠,你怎么现在才来?”
    不错,来人正是群侠方面年纪最小,而一身成就却高深莫测的惠姑。
    不过,此刻的惠姑,却也是一身魔宫女剑士的打扮,而且那扮相,也不见得比小精灵高明多少。
    惠姑那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文真真,小精灵二人身上一转,又低头看看她自己,忍不住扮了一个顽皮的鬼脸道:“我现在来得正是时候呀!”
    接着,又目注公冶十二娘笑问道:“这位阿姨是?”
    文真真连忙替双方作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惠姑娇笑道:“公冶阿姨,我代表文姊姊他们谢谢你啦!”
    公冶十二娘握住惠姑的小手,娇笑道:“小惠,我多么羡慕你……”
    公冶十二娘此刻的心中,有着太多的感慨,因而她的话也没头没脑地,显得有点语无伦次。
    因为,方才她和文真真他们的谈话,虽然不是用真气传音,却也低得近于耳语。
    但那么低的语声,却被丈远外的惠姑听到了。
    而且,她平常对自己的成就,也相当自负的,但方才惠姑欺近到她的丈远之内,如非是惠姑自己出声说话,居然一点也不曾察觉。
    小小年纪,能有这一身成就,并且单枪匹马,在有如龙潭虎穴的魔宫中来去自如……
    还有,地想到三个时辰后即将展开的决战,以及决战以后的情形,她不禁暗中替自己能有这么一个立功的机会而感到庆幸,也没来由地惊出一身冷汗……
    惠姑当然不会注意到对方的表情,文真真更是向惠姑笑问道:“对了,小惠,手术室那边……”
    惠姑截口笑道:“一切顺利,他们都正在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晚间的决战哩!”
    文真真接道:“还有,方才你说来得正是时候,是甚么意思?”
    惠姑道:“现在情况不同啦,他们不但已放松追查小精灵的工作,洞内的戒备也松懈得多了。”
    “为甚么呢?”
    “开会的开会,有些人却已调到前洞去了,我们这方面的‘乌衣七煞’已率领大批人马在刘家集部署着,他们能不加强防御吗!”
    接着,她又娇笑着加以解释:“当然,那是虚张声势,目的在使他们发生错觉。”
    “那么。”公冶十二娘接问道:“文姑娘他们的行动,是?”
    惠姑飞快接道:“照你们原先的计划,现在就走,我还可以在暗中加以掩护。”
    文真真接着问道:“小惠,我恩师他们现在……”
    惠姑似乎很喜欢打断人家的话,不等文真真问完,又截口接道:“已经有一部份人进来了,至于石阿姨本人是否已经进来,我还不知道。”
    “那么,你呢?”
    “我?我怎么样?”
    “你还打算去哪儿?”
    “我暗中护送你们一程之后,准备先混到江爷爷,江奶奶两位老人家身边去。”
    惠姑口中的“江爷爷,江奶奶”,所指的就是“无双大侠”江自强,戈敏芝夫妇,这一点,公冶十二娘也很明白,因此,她立即抢先说道:“小惠,无双大侠伉俪的住处,戒备特别森严,你可要小心啊!”
    惠姑点点头道:“我知道,但他们准备对两位老人家暗下杀手,所以,不论有多危险,我都必须赶去向两位老人家通知一声。”
    文真真是江自强夫妇的孙女,一听到她的祖父母有危险,竟然不加思索地脱口说道:
    “小惠,我也去……”
    惠姑连忙道:“不!你还是去保护你娘吧,你要是跟着我,不但帮不上忙,可能还要我分神照顾你哩!”
    惠姑毕竟是娃儿,想到就说,根本不管听话的人受不受得了。
    但她说的是实在说,文真真尽管心高气傲,但对于惠姑,却是口服心服,因此,不但不以惠姑的直言为忤,反而娇笑道:“对,我应该有自知之明。”
    惠姑道:“时间很紧迫,我们快点走吧,请记着,诸位可以大大方方地向目的地走去,万一有人查问,由我来应付。”
    说着,她打了一个请公冶十二娘等人走在前头的手式。
    公冶十二娘挽着小精灵在前头,一面说:“小精灵,你可以偎在我身边,低着头,装成生病样子……”
    惠姑点首笑道:“对,对,这个办法,很妙……”
    文真真却有点担心地道:“这时候,司老贼会不会在我娘那边?”
    “不会。”惠姑接道:“现在,他们的首脑人物,都正在开会哩……”
    走出支道后,仍然是公冶十二娘挽着小精灵开道,文真真居中,惠姑殿后,堂而皇之地走去。
    不错,主洞中一片寂静,一如白小云等人初来时所见到的一样,不但不曾看到有闲人走动,连负责警戒的人员,也不曾看到。
    一直到走过百十来丈之后,才由暗影中闪出一个女剑士,她向公冶十二娘问道:“二娘娘,去哪儿?”
    公冶十二娘道:“去文夫人房间。”
    “这位姊妹怎样?”
    “她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吃坏了东西。”公冶十二娘说着,并将小精灵的“娇躯”挽得更紧点,而小精灵的头也垂得更低了。
    “二娘娘,您是知道的,由这儿进去,是必须有太上的令牌……”
    惠姑连忙抢先接道:“令牌在我这儿,呶,你瞧!”
    她,右掌一伸,掌心中托着一片牙牌似的金质令牌,含笑问道:“行了吗?”
    “行了。”那女剑士注目问道:“这位姊姊是?”
    惠姑娇笑道:“错了,论年纪,你应该叫我妹妹才对。”
    “对,对,这位妹妹,我好像以前没有见过?”
    “我是贾太君身边的人,昨天才到这儿。”惠姑年纪轻轻,却是冰雪聪明,她知道贾素芬在天一门中的地位,只要抬出“贾太君”三个字来,就等于是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
    果然,那女剑士连忙娇笑道:“那就怪不得啦!”
    接着,挥挥手道:“诸位请!”
    公冶十二娘等一行继续前行,文真真并边走边以真气传音问道:“小惠,你这令牌是哪儿来的?”
    “就是不久之前,到你们那藏身之处时,跟这一套号衣同时获得的。”
    “啊!那个人呢?”
    “甚么人啊?”
    “就是那‘送’你号衣和令牌的人。”
    “那就是奉命将时百川叫去的一个女剑士,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自然该休息呀!”小鬼头说起话来,倒是颇为风趣。
    “你杀了她?”
    “没有,我只是请她暂时睡一个大觉。”
    “该不会被人查觉吧?”
    “不会,那地方非常秘密。……”
    这二位传音到此,公冶十二娘却扭头笑道:“到了。”
    到了,当然是表示已到了文真真的母亲文素文的住处。
    因此,惠姑立即接口说道:“那么,我要告辞了。”
    公冶十二娘道:“不行,这儿进去还有两道关卡,没有你手中的令牌是不能通过的。”
    惠姑苦笑说道:“那我只好送佛送到西天了。”
    由这儿到文素文的住处,有一段二十来丈的支道,每隔十女就有两个女剑土守卫着。
    由于这儿是司介侯的寝宫,盘查也特别严格,尤其是公冶十二娘还带着一个“有病”的小精灵,更是特别有点麻烦。
    也幸亏他们持有令牌,加上惠姑是“贾太君身边的人”,而公冶十二娘又是门主的二娘娘,身份也颇崇高,因此,虽然多费不少唇舌,总算是通过了。
    为了争取时间,惠姑并未进入文素文的房间,目送公冶十二娘等人通过关卡之后,她立即独自折返。
    文素文、文真真母女俩在危机四伏的虎穴中劫后重逢,自然有一番凄惋感人的盛况,这且按下不表。
    且说惠姑人小鬼大,绝顶聪明,凭着她那“贾太君身边的人”的特殊身份,和司介侯的一块令牌,以及由那被她取而代之的女剑士口中所获得的秘密,居然闯过了重重关卡,到达那“无双大侠”江自强、戈敏芝夫妇被软禁的支道前。
    而且,由于已进入魔宫中的核心地带,戒备反不如外围的森严,因而行动也更为方便。
    不过,那位被她取而代之的女剑士,曾向她警告过,“无双大侠”夫妇的住处,是绝对禁地,除了“太上”之外,连“门主”也不能擅自进入的,所以,除非是硬闯,仅凭司介侯的一块令牌,是进不去的。
    因此,她虽然已到达无双大侠的住处附近,却反而有点犹豫起来。
    她明白,乘对力的首脑人物不在,凭她自己的身手,要硬闯进去,决不会有问题,但问题却在她闯进去以后的情况。
    因为,那么一来,群魔闻警赶来,“无双大侠”夫妇是否还有作战能力,她可一点也不知道,万一“无双大侠”夫妇的功力已被废除了,则自己人单势孤,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也由于这些原因,尽管她急于想见到“无双大侠”夫妇,却又不得不冷静地,勉强抑制住这一股冲动,以便伺机行事。
    当然,她也想到,她所取代的那个女剑士,久久不曾回去覆命,尽管那女剑士已将时百川叫了回去,也尽管司介侯目前正在开会,不可能注意到那女剑土不曾回去覆命的情形。
    但如果司介侯忽然想起而追查起来,则她这一阵子所缔造的成果,势将尽付东流。
    因此,她固然希望有机可乘,但却不能呆等,于等待的同时,必须自己设法制造机会,以争取时间才行。
    就当她心念电转间,远远的甬道中,已有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她明白,这是魔官中的心脏地带,来往的都是高级头目,她目前的假身份,必然不可能再蒙混下去,因此必须暂时找一个隐蔽之所,以免双方狭路相逢。
    但这附近,修整得美仑美奂,有如皇宫,在洞顶柔和珠光照映之下,根本没有甚么隐蔽之处可以藏身。
    目光所及,只有丈许外有一个房间,房门未曾全部关拢,她也曾经注意过,房间中并无人声。
    当那轻快的脚步声已到前头两三丈的拐角处时,她来不及多加顾虑,一咬牙,闪身进了那个迎风户半开的房间。
    还好,房间内的确没有人。
    但那房间的宽敞与陈设的豪华,却不由地使得她心中微微一震。
    外面的轻快脚步声,已到达门口,时间已不容许她对这个豪华的房间多作打量,只好再度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向一旁的黄绫垂幔中一钻。
    她刚刚藏好身形,那轻快的脚步声已进入房间,房间也随之关拢,并传出一声轻微却很深长的叹息。
    躲在黄绫垂幔后的惠姑,听得很清楚,进入房间的是两个人,发出一声叹息的,显然是一个男人。
    她虽然艺高人胆大,在这危机四伏的魔宫中,并不害怕,但却不能不特别小心,因此,她屏住呼吸,将黄绫垂幔轻轻拨开一线,向外面瞄了一眼。
    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天一门门主曹适存,和他的正官娘娘,也就是杜少恒以前的浑家上官倩。
    这两个人,惠姑都曾于暗中注意过,所以,能于匆匆一瞥之间,就辨认出来。
    她的心中禁不住一阵狂喜:“想不到误打误闯,闯进了他们两人的房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必须想法子好好利用他们……”
    心念转动间,只听曹适存苦笑了一下道:“阿倩,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上官倩冷冷地道:“自然是遵命行事。”
    曹适存道:“可是,这是十件非常危险的任务。”
    “我知道。”
    “就因为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任务,所以他们才派在我们夫妻俩的头上。”
    “你害怕了?”
    “生死攸关的事,怎能不害怕。”
    “害怕不能解决问题吗?”
    “所以,我才要向你求教,你是我的军师呀!”
    上官倩冷哼一声道:“亏你也算是男子汉,大丈夫!”
    曹适存苦笑一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也是人。”
    “你是说,是人就该怕死?”
    “好生恶死,乃人之常情啊!”
    “我们的任务,并不一定会死。”
    “但死亡的机会在八成以上。”
    “至少还有一成以上的生机。”
    “这叫作九死一生,唉!我真后悔……”
    上官倩冷然截口道:“你疯了!”
    “我……”
    “别废话了!还是好好养神,准备晚间的行动吧!我们的任务虽然有危险,却不一定会死,而且,如果侥幸成功了,还有大功,可是,如果你这些疯言疯语给人听到,那咱们就死定了。”
    “唉……”曹适存又轻轻地叹了一声。
    对于这两口子的谈话,惠姑似乎有所领会,却又有点茫然不测高深。
    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是对她有利的,那就是曹适存的心中已滋生悔意。
    同时,对这两口子,她也自信有把握可以制服而不致惊动旁人。
    因此,她乘曹适存轻轻一叹之间,掀开黄绫垂幔,很大方地走了出来。
    这突然之间的意外变化,对曹适存、上官倩二人而言,就像是见了鬼似地,一下子变得脸色一片煞白。
    但惠姑却先用手指在她自己的唇间一竖,示意对方噤声,并立即含笑低声说道:“二位别误会,我是替二位帮忙来的。”
    上官倩首先注目问道:“帮甚么忙?”
    惠姑道:“其实,严格说来,我应该说是为了救你们二位而来。”
    “救我们?”曹适存苦笑道:“我们有甚么须要你相救,你真是越说越玄了。”
    曹适存于惊魂未定间,仍然将惠姑当作魔宫中的女剑士。
    但上官倩毕竟是女人家比较细心,也比曹适存来得镇定,察言观色,她已确定惠姑不是魔宫中人,因而立即俏脸一沉,冷笑一声道:“你,年纪轻轻,胆子可真不小……”
    惠姑飞快地接道:“没有胆量,怎敢独闯虎穴,并混到你们的核心地带来。”
    曹适存这才“哦”了一声,苦笑道:“原来你不是本门中人……”
    上官倩扭头截口低叱:“废话!”
    惠姑却同时娇笑道:“当然!天一门中只有人躯策你们去送死,哪会有人来救你们。”
    她的话没说完,上官倩突然就坐着的原姿,一幌而前,欺身扬掌,疾如电掣地,向惠姑的身前扑了过来。
    只见惠姑的素腕飞快地一幌,又轻轻地朝前一送,那位突然发难的上官倩,又以原姿被惠姑送回到她原先的座椅上。
    当然,此刻的上官倩,已没法动弹了。
    惠姑就像是甚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似地,娇笑道:“娘娘,我再说一遍,我对二位,只有帮助,没有恶意,希望你安份一点。”
    上官倩一张俏脸窘成了猪肝色、却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有乾瞪眼的份儿。
    惠姑却又向曹适存笑着问道:“门主,你呢?”
    “我?”曹适存茫然地反问道:“我怎么样?”
    “要不要也先行较量一下?”
    “我想不用了。”
    “总算门主还有自知之明,以前,你们曾说杜大侠只能算是当代武林中的二流角色,但现在的社大侠已成了一流高手,可是,你们两位却只能算是三流角色了,我说这些,你服气吗?”
    “服气,服气……”曹适存苦笑着。
    惠姑娇笑道:“服气就必须听话,好好地跟我合作,我保证已二位有益无害。”
    “我……可以知道你的来历吗?”
    惠姑道:“我叫惠姑,白云山庄李太公的曾孙女。”
    “啊!”曹适存目注上官倩苦笑道:“阿倩,我们栽得不算冤。”
    “……”上官倩仍然没法作声。
    惠姑注目问道:“门主,你愿意跟我合作吗?”
    曹适存沉思着接道:“目前,我们已经没有选择的馀地,不过,我仍然希望先行获知实情,然后再作正式答覆,行吗?”
    “当然可以,门主想先行知道些甚么,请尽管问。”
    “姑娘此行,是为了营救杜少恒……”
    “不!那只是附带的任务,而且,杜叔叔等人,早已脱离险境,现在正在养精蓄锐,准备厮杀哩!”
    “啊!那么,姑娘的正式任务是?”
    “我要见江爷爷和江奶奶。”
    “见了他们以后呢?”
    “那自然是一起杀将出来。”
    “即使一切如你的理想,凭无双大侠夫妇,和我们这些人,也杀不出去。”
    “那不用你担心,我们另外还有人。”
    “还有些甚么人,我可以知道吗?”
    惠姑娇笑道:“既然要你合作,自当告诉你实情,我可以老实告诉你,石车主已决定提前于今晚发动攻击。”
    “今晚?”曹适存禁不住身躯一震道:“现在已经快天黑了啊!”
    “我知道。”
    “那么险阻而又漫长的山径,他们怎么攻进来?据我方所获消息,你们先锋人员,还停在刘家集呀!”
    惠姑神秘地笑道:“我能轻易地进得来,石阿姨他们当然更不成问题,门主相信吗?”
    曹适存苦笑道:“事实如此,我不能不相信。”
    惠姑神色一整道:“那么,你该正式给我答覆了,我不妨老实告诉二位,这是二位将功折罪的好机,错过了,可实在太可惜。”
    曹适存毅然点首道:“好!我答应了。”
    惠姑转向上官倩笑问道:“娘娘你呢?”
    曹适存苦笑道:“李姑娘,你不解开她的穴道,她怎能答话哩!”
    惠姑讪然一笑,说道:“这倒是我的疏忽了……”
    说着,扬指凌空连点,解了上官倩被制的穴道。
    方才的上官倩虽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是对于一切谈话,却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因此,穴道一解,恢复自由。立即自动说道:“我也愿意合作,但我有个条件,希望姑娘能先行承诺。”
    惠姑点点头道:“行!只要是情理中的事,我可以先行答应。”
    上官倩轻轻一叹道:“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事成之后,对我们不究既往,让我们自行离去。”
    惠姑连连点首道:“这没问题,我李惠姑可以一肩承担,而且,既然已成了一家人,从现在起,我要改口叫二位为曹叔叔,上官阿姨,二位也请叫我小惠。”
    曹适存,上官倩二人腼腼地互望了一眼,然后由上官倩说道:“小惠,只是我们这个阿姨和叔叔,可真是惭愧得很。”
    惠姑稚气地一笑道:“上官阿姨千万别这么说,我太公常常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所以,过去的事,不用再提。”
    上官倩娇笑道:“谢谢你!小惠,现在,我们谈正事吧!”
    惠姑道:“对了,为了争取时间,我希望二位能尽快设法带我到江爷爷身边去。”
    上官倩道:“小惠,你算是找对人了,办法是现成的,只是细则方面,还得好好研商一下才行。”
    曹适存却意味深长地一叹,说道:“说来好像是冥冥中早已安排好,小惠,如果是在平时,你就是杀了我们,也无法带你去无双大侠的身边。”
    惠姑一怔道:“此话怎讲?”
    上官倩抢先反问道:“小惠,方才,我们的谈话,你都完全听到了?”
    “是的。”
    “方才,我们奉到太上的命令,要我们于今夜子时,去暗算无双大侠夫妇,否则,我们根本没法到那个绝对的禁地去。”
    “这叫作吉人天相呀!二位奉命去暗算两位老人家,却造成我解救他们的机会。”
    曹适存道:“是啊!所以,我才说,那是冥冥中的安排。”
    惠姑那大眼睛上的长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似地搧了两下,道:“二位奉命去暗算两位老人家,还有九死一生的危险,这是表示二位老人家的功力,真的不曾被废除?”
    “当然是真的。”
    “那么,二位打算如何下手呢?”
    “用毒,毒药是‘苗岭三邪’中的老大覃得功提供的,也就是他那条千年铁线蛇口中的剧毒。”
    “那厮的铁线蛇,果真已有一千年的气候了?”
    “一千年是没有,八百年的气候是有的,不过是号称一千年而已。”
    “有关两位老人家的情况,能否请曹叔叔说详细一点?”
    “当然可以。”曹适存接道:“两位老人家的住处,我们虽然没有去过,却听说过,那是一个特别开辟的天然山洞,由外表看来,陈设豪华,住在里面似乎很舒服,但事实上,那石洞的墙壁,装有四重寸许厚的钢板,门窗全用粗如人臂的钢条制成,所以,即使是大罗金仙,也没法自行脱困。”
    “两位老人家的饮食呢?”
    “由外间按时派人送进去。”
    “这么说来,二位如果要去暗中下毒的话,这应该是很方便,方才二位为何说得如此危险呢?”
    “你以为可以由饮食中下毒?”
    “那不是很简单的办法吗?”
    “但两位老人家很谨慎,所有饮食,都必须用银钗试过以后才用的。”
    “那也很好办,反正二位老人家不能出困,只要停止供应饮食,不就饿死了吗!”
    曹适存苦笑道:“那办法缓不济急,以往,太上为了榨取二位老人家的武功,根本就没有要置他们于死的打算,现在这一决定,还是贾太君的主意,由于正邪决战在即,怕留下祸根,所以才临时决定要毒死他们,如果照你的办法,凭二位老人家的修为,那就须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达到目的了。”
    惠姑沉思着问道:“二位老人家的武功,是否已全部交出?”
    “没有,最多已交出九成,”曹适存苦笑道:“二位老人家都明白,武功全部交出时,也就是他们的死期到了。”
    “司介侯也没再去逼他们?”
    “谁说没有!不过,最近一段时间,由于情况紧张,好像不曾去逼问过。”
    上官倩接着说:“今宵,我们就是奉命以请教武功的藉口,去接近二位老人家的。”
    惠姑想了想道:“藉口请教武功,暗中施毒,我想应该不会有甚么危险。”
    “而且,我们还是乘功力最高的江大侠入定时才去的。”上官倩苦笑道:“两位老人家从来不会同时入定,必然留一位护法……”
    惠姑截口笑道:“这么说来,不是更安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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