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雷霆千里》 - 黄鹰武侠小说全集

第六章 初战冷香院,手刃恶花奴
作者:黄鹰


  这个人对沈胜衣来说,较方才的声音更熟悉。
  声音由石像内发出来,多少都有些异样,这个人的脸庞在灯光下,虽然颜色有异于平时,但相貌却是绝不会改变的。
  沈胜衣虽然听过了声音,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在看见这张脸庞的刹那,仍不禁心头震动。
  从说话听来,现身的这个人应该就是幽冥公子的了,但在沈胜衣的心目中,这个人却绝不可能是幽冥公子。
  事实却放在目前。
  ──-难道天下间竟然有这么相似的人吗?
  沈胜衣忽然又想到易容,想到了他生平遇到的三个易容大师,想到他们那种匪夷所思的易容术。
  可是,声音又怎能变得完全一样?
  难道幽冥公子之所以神秘莫测,就因为他本来不是一般江湖人?
  这也是事实,无论哪一个,相信也绝不会怀疑到这个人的头上。
  而既然是事实,他应该采取怎样一种态度?
  沈胜衣的心情那刹那出现前所未有的混乱,以目前的情形看来,他是不能不取下大竹笠的了,而对方一看见他的相貌,一定会知道他绝不是黑猫,也绝不会相信他会诚意参加这次的行动。
  那只有一种结果,在既不能让他带着秘密离开的情形之下,只有杀人灭口。
  若是到那个地步,沈胜衣也不知道应该怎样。
  因为这个人非独是他的好朋友,而且曾与他出生入死,生死与共。
  中年人步出石坛暗门,在沈胜衣面前丈许停下,一伸手,道,“阁下现在可以去下竹笠了。”
  沈胜衣又沉吟了一会,终于伸手将竹笠取下来。
  中年人目光一落一笑,“我到底没有听错,果然是你──沈胜衣。”
  “白兄──-”沈胜衣淡淡的一笑。
  “你当然还记得我这个老朋友。”
  “当然,”沈胜衣道,“只是不明白,粉候白玉楼怎会变成了幽冥公子。”
  “沈胜衣竟变成黑猫,岂非也一样很奇怪?”
  沈胜衣道,“这无论如何,总没有白兄的出人意外。”
  “错了,”白玉楼上下打量了沈胜衣一遍,“老弟一剑纵横天下,随便找一个人问问,相信都会知道,而除了朝廷中人,知道有我这个人的,却相信不多,所以沈胜衣若竟是明为名侠,暗为杀手,消息传出,相信天下也为之震动。”
  沈胜衣没有作声,白玉楼忽然打了一个哈哈,“沈胜衣当然绝不会是黑猫。”
  “白兄又如何?”
  “我倒想听听你的意见。”
  “应该不会是幽冥公子。”沈胜衣目光盯稳在白玉楼面上。
  白玉楼仰天大笑起来。
  这个人不错,没有沈胜衣有名,但是在京畿,却无人不识,武功固然好,文章也是过人,年轻的时候,连中文武状元,并贵为驸马,所以武林中人均称之“粉候”,至于“书剑双绝”这个外号反而不多提及。
  他虽然是朝廷中人,却喜欢与武林中人结交,每隔两三年,总会抽空到江湖上走走。
  沈胜衣所以才会认识这个粉候。
  在他的印象中,粉候白玉楼乃是侠义中人,对朝廷更是赤胆忠肝,对于这个人,他一向都甚为欣赏。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多年之前,当时白玉楼曾经表示,三两年间不会再离京,现在却非独南下,而且以幽冥公子的身份出现。
  大笑了一会,白玉楼才道,“听你的口气,好像还不能肯定。”
  沈胜衣道,“幽冥公子本该就是一个很令人意外的人,你岂非已令我非常的意外?”
  白玉楼大笑,“那你就该不会有怀疑的了。”
  沈胜衣仰首道,“可惜你的相貌与石像并不一样,而且,你还称公子,不觉得太老?”
  白玉楼大笑道,“这才令人意外。”
  沈胜衣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出现的?”
  白玉楼道,“你与我问的都是同一句话,但既然你在前,只好我先回答了。”
  说着他缓步踱到石坛之前,道,“不错,幽冥公子就是石像这模样,这是象征他威严的地方,石像也当然非要与他一样不可。”
  “有多大了。”
  “三十不到,外表看来,比很多人要英俊潇洒,但大概进出幽冥太多,面色不大好,看来令人有些儿心寒。”
  “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官与贼。”白玉楼笑顾沈胜衣,“你应该明白了。”
  “有些,”沈胜衣接问,“他现在在哪儿?”
  “天牢之内,与他同在的还有十三个一流好手,都是经过他细心地选择,选择出来的十三种技能方面的天才。”
  沈胜衣奇怪道,“他到底在干什么,总不会是觊视大内藏珍的吧。”
  “恰好就是。”
  沈胜衣笑笑,“我现在有些佩服这个人了。”
  “我也是。”白玉楼颌首,“这个人的确是一个天才,只看这地方,你应该知道的了。”
  沈胜衣道,“这是我所见,设计的最精致的地方。”
  白玉楼道,“这个人绝无疑问精通土木建筑,头脑的灵活,非常人能及,所以这些年来,无往不利,竖立了幽冥的威信,黑道中人无不以获得他赏识为荣。”
  沈胜衣道,“可是他脑筋动到禁宫,却是最不智的行动。”
  “何以见得?”白玉楼反问。
  沈胜衣道,“一般大富人家,藏珍的地方,无论怎样严密巩固,所能征集的都是部分人力。天子却不同,一声令下却能征集天下所有的人力物力,建筑出来的藏珍地方岂是一般大富人家能够相提并论。”
  白玉楼点头道,“未进过禁宫的人是绝不会想象的禁宫的深渊,森严,与他们勾结的太监又是一个自负聪明的庸人。”
  沈胜衣笑了笑,白玉楼亦自笑道,“真正的聪明人也根本不回去做太监。”
  “但他能够令幽冥公子相信,可见也不是不学无术之辈,而这些年来的成功,亦不难养成幽冥公子的自负。”
  “所以他最后还是决定采取行动。”白玉楼仰首望着那具石像,“这个行动也就叫风雷行动,大有惊天动地,九州震动的意思。”
  “原来这才是风雷行动。”
  白玉楼笑笑,“禁宫的防守本来已经严密,经过我多年的改造,又多了一些花巧,一环紧扣一环,而部分化明为暗,不是随便可以看出来,所以幽冥才进入,立即就被发现了。”
  “与之同时,幽冥想必亦发现形势有异。”
  “不错,可是他仍然坚信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白玉楼捋胡子,“自信本来是成功的一个因素,但太过自信而轻视环境,却很易导致失败。”
  “据说幽冥绝少亲身参与行动。”
  “原因是这一次的行动太重要,任何人他都不相信,他也准备在事成之后,洗手不干了。”
  沈胜衣颌首道,“禁宫的藏珍当然已足令任何人安享一生。”
  “他却是以另一个身份混在其中。”
  “这个人非常聪明,不过事败之后这相信并无分别。”沈胜衣转问道,“他们能不能进入禁宫宝库?”
  “只能够进入外层,”白玉楼微笑,“所以这一次幽冥虽然失败,还不太难过,遗憾的只是连藏珍一件也没有看到。”
  一顿,白玉楼接道,“在他们准备开启第二层门户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四面八方包围起来,其中还有三十六台火枪。”
  沈胜衣动容道,“有没有人反抗?”
  白玉楼道,“全部想反抗,被火枪轰杀了其中六人之后,却变得很服从。”
  “毕竟是血肉之躯。”
  “面临抄家灭门的威胁,他们都非常合作,皇上也不想这件事太张扬,所以只是将这些人收押天牢。”
  “幽冥是怎样被认出来的?”
  “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在行动之中很容易现出来,所以并不难确定他们是以此人为首,而他们是被个别审问,到这个人的时候,我拿话一套,便将他迫出原形来。”
  白玉楼盯着那具石像,“他虽然自命不凡,但外壳被击破之后,便像蚬贝般,变得软弱不堪,这另一个原因当然是他从来都未尝试过失败的打击,而一直养尊处优对于生死也特别来的紧张。”
  “贪婪,多疑,畏死──-这个人的缺点,真还不少。”
  白玉楼笑道,“对于这个人,我一向很感兴趣,所以连审了他七日七夜,到我离开的时候,他差不多已站不起来了,已接近完全崩溃,所藏的秘密,在我百数十次反复盘问之后,相信已经给榨的一干二净。”
  沈胜衣淡然一笑,“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本领。”
  白玉楼道,“对于这个人我也听说过不少有关他的传说,我觉得还可以利用,所以才不惜花这些时间。”
  沈胜衣沉默了下去,白玉楼接道,“这件事有关的人,已一个不漏,收押在天牢,负责这件事的完全是我的心腹手下,绝对不会将消息泄露出去。”
  沈胜衣沉吟着道,“你是要利用幽冥公子的身份将天下的恶人一网打尽。”
  白玉楼摇头,“这只是原因之一,当前最重要又必须解决的是另一件事情。”
  沈胜衣疑惑的看着白玉楼,推测道,“在这件事之中,是不是有你必须一些特别专长的人帮助解决,所以你准备利用幽冥公子的这种征集的方法,征用你需要的江湖人?”
  白玉楼道,“不错。”
  “杀手是其中之一?”
  “而且是最重要的一环,这个杀手非独要武功高强,能够在电光石火之间解决敌人,而且还要有侠义之心。”
  沈胜衣一怔,“这有什么关系。”
  白玉楼道,“这个人必须站在我这边,所以我才选择黑猫。”
  沈胜衣更奇怪,“你认识黑猫?”
  “不认识,但我有他一份比较详细的资料,根据资料记载,这个人近年来已经改变了很多,而更早之前,他选择的对象都是一些连我也认为该杀的人,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是你的朋友。”
  沈胜衣道,“这样一个神秘的杀手,你居然知道的这么多。”
  白玉楼笑笑,道,“官府中人并不是你想像的那么不中用。”
  沈胜衣摇头,“我从来没有这个念头,何况我还知道有白兄这样一个天才居中策划。”
  白玉楼沉吟着道,“只要我们的力量所及,都有我们精干的人员存在,民间的,官府的,以至江湖上所发生的比较严重的事情,我们都有详细的记录,这些年来,我最感得意的,就是编成了一册“名人谱。””
  “我记得你曾经提及,名人谱记载着天下比较知名的人,以黑猫如今的声名,当然不会不记在内的。”
  白玉楼点头,“他的成就事实在一般杀手之上,综合所有的资料,我以为,可以帮助我的人除了你之外,在没有第二个比他更加合适。”
  沈胜衣奇怪的问道,“那你怎么不找我?”
  白玉楼叹了一口气,“我从未见过一个像你这样好管闲事,有漂泊无定的人,再找黑猫的同时我已经找了你整整一个月。”
  沈胜衣道,“你知道为什么你找我不着?”
  白玉楼道,“会不会因为我用的都是官府中人?而你那些江湖朋友对于官府中人都无多大的好感?”
  沈胜衣笑笑道,“你能够看出这一点,以后一定很容易将我找出来。”
  白玉楼看看沈胜衣,摇摇头,“所以我只有找黑猫,哪知道竟反而将你找出来,黑猫呢?”
  沈胜衣神情一黯,道,“已死了。”
  白玉楼微喟,“日前有消息传来,他为了易菁菁与杜飞云一伙打起冲突,杜飞云唐晶母子都死在他剑下,这其实与事实”
  “不一样?”
  沈胜衣叹息道,“我赶到去的时候,他已经被唐晶击断了四肢。”
  “唐晶是你杀的?”
  沈胜衣道,“说出受聘幽冥之后,黑猫亦自尽。”
  白玉楼感慨的道,“他的心情并不难明白的,所以叫你顶替他,是不是要破坏幽冥的行动?”
  沈胜衣无言颌首,白玉楼捋髯慨叹,“我总算没看错人,可恨竟缘悭一面。”
  沈胜衣说道,“你好像也找来了杜飞云。”
  白玉楼道,“这个人有一样特长,有助于我的计划进行。”
  “他原是大理王朝的人,对于大理王朝的一切非常熟悉,而且与朝中部分高官仍然有交情,有他在接应,事情便简单得多。”
  “事情与大理王朝有关?”
  白玉楼道,“不错。”
  沈胜衣道,“我虽然还未知道是什么一回事,而想象得到是一件惊天动地,关系无数人生死的大事。”
  白玉楼道,“所以这个行动,我仍然叫做风雷行动。”
  沈胜衣担心道,“杜飞云得死。。。。。。。。”
  “不要紧,每一个人选我都另有安排,以防不测。”
  “正如翠蝶花飞?”
  白玉楼笑笑,“这个人我早就知道不是黑猫的对手,所以请他来,只是要将他除去。”
  “这正如娄敬孙松。”
  白玉楼只是笑笑,沈胜衣道,“之外你还需要一些什么人?”
  “一个精通易容术的人。”
  沈胜衣说道,“这个人大概不用找的了。”
  白玉楼笑道,“你还没有忘记我有一册无双谱,可以随便变出几个一模一样的人来。”
  沈胜衣点头道,“精通易容术的人本来就不多,能够在一时半刻之间将一个人变作第二个人的高手,相信还不到三个,而白兄应该是其中之一。”
  白玉楼拈髯微笑,“那其实虽然算不得是易容术,但的确简单快捷,而这一次行动中,我需要的正是一个这样的易容高手。”
  沈胜衣接问道,“杀手,易容术,内应之外,你还需要什么人?”
  白玉楼道,“一个力士──”
  “要他能举多少重?”
  “万斤!”白玉楼说的很轻松,沈胜衣却不由苦笑。
  能举三五千斤的人已不多,要找一个力举万斤的人更就不容易。
  白玉楼接道,“这个人虽然难找,但到底给我找到了,而霹雳堂的人亦肯仗义帮忙。”
  “霹雳堂?”沈胜衣奇怪道,“在这个行动中你还需要用到火药。”
  白玉楼道,“而且需要很多,所以这个人必须是一个高手,他非独要随身携带足够的火药,还要能够善用那些火药,达到我的要求。”
  “这已是五个人。”沈胜衣盯着白玉楼,忽然问,“要不要一个暗器高手?”
  “当然需要!”白玉楼笑笑,“他必须善用暗器,百发百中,不能太浪费。”
  “这个人你也找到了?”
  白玉楼笑问,“我需要七个人完成这件事,还有一个以你看应该是哪一方面的人才。”
  沈胜衣沉吟道,“会不会是一个懂得机关消息的人?”
  白玉楼大笑,“你小子果然有些心思,我正是需要一个那样的人,而且他还要擅开各种巧锁,在极短的时间内让我们安全进入必经的地方。”
  沈胜衣道,“也找到了?”
  白玉楼道,“不错。”一顿又问,“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
  沈胜衣点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幽冥公子只怕帮了你很大的忙。”
  白玉楼大笑,一拍沈胜衣的肩膀,“我要的那七个人之中,幽冥替我找到了三个。”
  沈胜衣道,“幽冥既然是要光顾大内宝库,这些人当然少不得的。”
  白玉楼道,“不错,江湖上还有其他比他们更为理想的人选,但时间已如此迫近,我只好就地取材了。”
  沈胜衣道,“问题只是在你能否控制这些人,要他们服从你的指挥。”
  白玉楼道,“他们的家人已经被扣押起来。”
  沈胜衣一怔道,“你不是这种人。”
  “的确不是,但为了要事情确保成功,避免中途生变,我不能不这样做。”白玉楼一声叹息,“易地而处,相信你会明白我的心情。”
  沈胜衣道,“不必,我现在已经明白。”一顿叹息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官场,何尝不是?”
  白玉楼笑拍沈胜衣肩膀,“老弟能够明白,最好不过。”
  沈胜衣笑顾白玉楼,“虽然如此,你仍然不放心,需要一个人全力协助你。”
  白玉楼道,“黑猫是最佳的人选,可惜。。。。。。。”
  沈胜衣道,“我其实也不错。”
  白玉楼道,“当然,我唯一担心的只是,你杀人时心不够狠手不够辣。”
  沈胜衣道,“这一次的行动中要杀很多也许不该杀的人?”
  “也许。”白玉楼叹息道,“在行动之中我们一定会遇到不少障碍,为了消除这些障碍,要掩饰我们行动的秘密,也许不能不杀一些人。”
  沈胜衣道,“我明白,但你亦应该知道,黑猫虽然是一个杀手,但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他去与我去并无多大的分别。”
  白玉楼点头,“你既然来了,我当然不会让你走的。”
  沈胜衣道,“那个红梅到底是你的人?还是幽冥的人。”
  “是幽冥的。”白玉楼嘟喃道,“这个我很奇怪,以我观察,不像是一个很坏的人,她却是与幽冥走在一起,而幽冥每一次召集人来,总是由她负责接待。”
  白玉楼道,“据说幽冥每一次接待那些人,都是在不同的地方,可是她对于这个冷香阁却是如此熟悉。”
  沈胜衣道,“我们可以开心见诚与她谈谈。”
  “有此必要?”白玉楼怀疑。
  沈胜衣颌首道,“因为你这个秘密对她已经不成为秘密了。”突然一抬头,“姑娘,你应该走下来了。”
  白玉楼一怔,殿堂的一方石壁即时移开,一个人从中走出来,正是红梅。
  红梅缓步走到沈胜衣面前,一面迷惘之色,还未开口,白玉楼已替她问,“你怎么知道她躲在哪儿?”
  沈胜衣道,“这殿堂太静了,方才我在倾耳找寻你藏身所在,已发觉有人藏在哪儿。”
  白玉楼笑笑,“看来你非独鼻子灵,耳朵也一样灵的很。”
  沈胜衣道,“我本来以为那是你的人,但看到了你的本来面目,这以为便完全推翻。”
  “为什么?”白玉楼随即微一颌首,自己回答,“不错,我们是好朋友,我既然对你如此地信赖,埋伏了人,绝没有理由不让你知道,不给你介绍一下。”
  沈胜衣道,“既然不是你的人,那就是这个地方的人了,武功那么好,而对这个地方又如此熟悉的,除了红梅,还会是谁?”
  红梅不由一声叹息,“好像你这样聪明,这样小心的人实在不多。”
  沈胜衣道,“这其实不算什么,我冒充黑猫到来会晤震惊天下的幽冥公子,难免要步步为营,在这种情形之下,耳目难免亦灵敏的多。”
  红梅上下打量着沈胜衣,“我早就怀疑你的身份,但是种种疑念都被你推翻,最后我还是相信了。”
  沈胜衣目注白玉楼道,“对于这个幽冥公子,便又是什么时候动疑的?”
  红梅摇头,“一直没有,我只是受命监视他。”
  沈胜衣白玉楼齐皆一怔,红梅接着道,“公子一向用书信召集手下,白大人给我的书信,字迹完全一样,我本就没有动疑,问题在公子这一次的行动,我们小姐竟毫不知情,而前次行动成功与否,也不见公子回复,原以为公子有意背叛,所以留上心。
  白玉楼奇怪道,“幽冥公子背后还有人?
  红梅颌首,沈胜衣接道,“你说过这不是幽冥公子的地方。
  “这是事实。红梅道,“因为他还未有资格承继这个地方。”
  白玉楼沈胜衣相顾一眼,实在不明白,红梅目光转向那个石像,“这不是公子的石像。”
  “那是谁?”白玉楼追问。
  “是他的父亲,他们父子本就有些相像,难怪白大人有这错觉。”
  白玉楼追问下去,“他的父亲又是哪一个,江湖上姓邱的高手以我们所知并没有几个。”
  红梅反问道,“公子告诉白大人本姓邱?”
  “姓邱名灵,灵名也许有疑问,邱姓应该不假。”白玉楼问,“难道不是?”
  “刚好相反,灵名是真,邱姓却是假。”红梅稍作沉吟,“公子本姓上官。”
  白玉楼一怔,“上官?”沈胜衣接问道,“贼状元上官鼎与上官灵可有什么关系?”
  红梅应道,“父子。”
  白玉楼双眉深锁,“司马为王,上官灵后面的应该就是司马王朝了。”
  “白大人的名人谱当然不会缺乏司马王朝的人。”
  “以我所知,司马王朝已经衰落。”
  “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司马王朝能够保持三代的荣耀,已经不容易。”
  “第四代的主人是谁?”
  “司马双城。”
  “司马王朝第三代据说只得一女,就是她?”
  “不错。”红梅叹息,“女孩子当然要嫁人,而这个她要嫁的人就是司马王朝将来的主人。”
  “幽冥公子就是这个人?”
  “是其中之一,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人,与他竞争的很厉害。但一个途中失手,另一个纵横海上,所以希望最大的,也该是公子的了。”
  “司马双城的意思怎样?”
  “对幽冥公子深情一片,所以若是知道公子失落在白大人手中,只怕未必会轻易罢休。”红梅目光一转,“我就是不说,这件事相信也瞒不了她多久。”
  白玉楼沉吟道,“想不到幽冥公子背后还有这许多秘密。”
  沈胜衣一笑道,“看来这一次你除了应付大理王朝外,还要小心司马王朝的报复,前途未可乐观。”
  白玉楼道,“有你在我身旁,何事不迎刃而解。”
  沈胜衣道,“以我看,你还是问问红梅姑娘,若是她肯答应助你一臂之力,这件事才容易解决的多。”
  白玉楼看了看红梅,红梅叹息道,“我侍候司马王朝多年,对于他们的行事虽然知道一些,但说到帮忙,只怕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沈胜衣道,“那总胜过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红梅垂下头,不作声。
  沈胜衣道,“我们这样无疑叫你背叛司马王朝,但不管你是否答应,我们都不会将你留难。”
  红梅轻声问,“又是为什么?”
  沈胜衣道,“以你对这地方的熟悉,方才你要离开,本是很简单的事情。”
  红梅道,“我还能够走到哪里去?”
  沈胜衣奇怪道,“要不是幽冥公子若出了什么事,你。。。。。。。。”
  红梅说道,“公子的风雷行动,原是决定在一个月之后才进行,目的也并非大内。”
  沈胜衣道,“这样说他是真的有意背弃司马王朝的了。”
  “所以他才会秘密进行,而我竟然丝毫不知情,实在是个不可原谅的过失。”
  “怎怪得你?”
  “你未见过我们姑娘,当然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她怎样处置失责的属下。”
  沈胜衣沉吟道,“我们怎样才能够帮助你?”
  红梅道,“现在你们就是将公子放出来,也没有用的了。”
  沈胜衣方待说什么,白玉楼已道,“我不知道姑娘是怎样变成司马王朝的人,但可以肯定的一点,姑娘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件工具,事既至此,何不趁这个机会脱离司马王朝?”
  红梅摇摇头,白玉楼又道,“司马王朝已经没落,而他们最凶,相信也不敢犯到我的地方。”
  沈胜衣看了白玉楼一眼,“你若是肯负责这位姑娘的安全,我也放心了。”转对红梅道,“这位驸马爷言出必行,你尽管放心。”
  红梅感激的看着二人,“以我这样的一个女人,怎值得两位这样费心?”
  白玉楼道,“我那儿一直就人手不足,姑娘在庭院方面,不是也甚有心得?”
  沈胜衣转问道,“司马王朝的人大概会什么时候到来?”
  红梅道,“三天之后子夜,应该有人来与我联络的了,除非是已发现这个地方不妥。”
  白玉楼道,“很好,明天一早,我立即着人送姑娘上京。”
  红梅诧异道,“你们不是要与我同赴大理?”
  白玉楼道,“我们行动一直都很秘密,现在开始更加小心,相信四马王朝的人未必会已注意到我们。”
  红梅道,“那你们未免太轻视司马王朝的力量了。在这附近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人,他们的武功见识都在我之上,说不定已发觉优异。”
  “那他们何以不发觉幽冥公子的背叛呢?”
  红梅道,“也许公子的行动实在太秘密。”
  沈胜衣插口道,“我以为不妨找这两个人问一个清楚明白。”
  红梅没有作声。白玉楼接问,“一姑娘所知,这两个人声誉行事如何?”
  红梅淡然一笑,道,“我若是该死,他们相信要碎尸万段了。”
  沈胜衣道,“这么说,我们非找这两个人不可。”
  红梅考虑了一下,道,“好,我领你们去。”
  沈胜衣接问道,“这两个人的武功怎样?”
  红梅道,“不比花飞差。”
  “住在一起?”
  “不,一个在冷香院后,一个在三里外的古刹中。”
  “在冷香院后的是什么人?”
  “一个栽花的高手。”
  白玉楼一皱眉,“那个老头儿,他懂得武功?”
  “他的武功不比栽花的本领差。”红梅沉声道,“公子叫他们做花奴,那些花却是他的奴隶,他可以任意改变一枝花,一朵花的形状,也可以用任何一枝花,一朵花杀人。。。。。。。”
  花奴的年纪事实已很大,一脸的皱纹,身躯佝偻,所以看起来并不怎样高,他的行动也很慢,一双手却还灵活。
  这时候他正在拿着一柄剪子在修剪一丛杜鹃。
  他剪得很用心,那丛杜鹃被剪子迅速的改变形状,变得更美丽。
  沈胜衣白玉楼红梅也就在这时候来了,他们在三丈之外停下,远远地看着这个花奴。
  花奴似无所觉,继续修剪那丛杜鹃。
  沈胜衣再次举步,绕过花径,向花奴走去。
  花奴仍然若无其事,下剪不停,也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一直到沈胜衣来到了身旁丈许开外。
  “刷”地那柄剪子突然发出爆响,一枝杜鹃飞坠地上,那丛杜鹃同时出现了一个缺口来,整丛杜鹃竟因此而变得丑陋。
  花奴缓缓转过身子,一声叹息,“你们可以迟一些才来的。”
  沈胜衣淡淡应道,“抱歉。”
  花奴道,“剪花的是一门学问,下剪之时受不得丝毫惊扰。”
  沈胜衣道,“我的脚步已经放的很轻了。”
  “而且也不带丝毫杀气,惊扰我的也绝不是你。”花奴的目光落在红梅的面上,“为什么你要杀我。”
  红梅却笑顾沈胜衣,“我站的这么远,但一动杀气他还是立即发觉,你要小心了。”
  沈胜衣道,“已经小心了。”
  花奴忽然一笑,“红梅,你要背叛司马王朝?”
  红梅道,“这是我唯一的生路。”
  花奴道,“公子已死?还是已落在这些人的手上?”
  红梅道,“有什么分别?”
  花奴的眼镜突然透出森冷的光芒,“你不怕?你不知道反叛是什么收场?”
  红梅道,“我就是不反叛也难逃失责一死,反正都要死了,好死恶死有何分别?”
  花奴冷冷道,“这我就无话可说。”
  白玉楼道,“我们都希望阁下说下去,说一些我们需要知道的事情。”
  花奴冷笑道,“有一个红梅还不足够,不觉得太过贪心?”
  白玉楼说道,“阁下誓死效忠司马王朝?”
  花奴反问,“你们知道我本来姓什么吗?”
  “莫非就是司马?”白玉楼有些诧异问。
  “正是司马!”花奴霍的绕着那丛杜鹃一旋,一蓬杜鹃花即时离枝飞出,射向沈胜衣。
  血红的杜鹃花,却夹着银芒闪闪,那是二十七支淬毒的银针。
  沈胜衣的长剑出鞘,剑光一闪,那些杜鹃花齐落在剑脊上,那二十七支银针也无一例外,尽粘在其上。
  花奴半个身一转,面色一沉,说道,“好剑法,能够施展出这样一剑的,江湖上只怕还不到十个人。”
  沈胜衣道,“过奖。”
  花奴接道,“用左手的更只有两个,祖惊虹不是你这个年纪,沈胜衣?”
  沈胜衣没有回答,剑一震,杜鹃花与二十七支银针疾射了回去,花奴目光一闪,一声轻啸,凌空拔起,花针从他脚下射空,他身形再变,天马行空,扑向沈胜衣,那柄剪子刹那剪下。
  以剪子为兵器的并不多,峨眉派的掌门柳春山的“乌燕剪”是比较有名的一个,现在这个花奴剪子施展开来,威势却还在柳春山之上。
  沈胜衣看不出这一剪得变化,剑一引,身形暴退,花奴双剪同时分开,竟变成两柄刀,风车般一转,凌空追斩沈胜衣。
  沈胜衣回剑,连接七剑刺出,花奴双刀飞舞,连接七剑,一合,“卡”的竟然将沈胜衣的剑剪在当中!
  剑没有被剪断,剑势却已被剪死,花奴双脚同时踢出,两片锐利的刀锋接从鞋头上射出。
  刀锋蓝殷殷的,不用说淬上剧毒,沈胜衣临危不乱,右手一松身形同时倒翻。
  这一个变化实在大出花奴意料之外,沈胜衣这一个倒翻正从他头上掠过,右掌一沉,印在花奴天灵盖上。
  花奴立时一阵眩晕,身形直落,剑从剪子上滑出,一旁射开。
  沈胜衣身形旋即一弓一弹,追上长剑,左手一探,又将剑柄抓住,脚尖着地一点,倒射而回。
  花奴身躯着地急滚,及时闪开沈胜衣长剑飞刺,再一滚,十八支毒针射出,剪子又变成双刀,左右斩向沈胜衣的咽喉。
  沈胜衣身形一变再变,从花丛上掠过,无数花丛立时在双刀交斩下飞碎。
  花奴紧追不舍,双刀一合,又去剪沈胜衣的剑,“刷刷刷”接连三响,每一剪都只差那半分,沈胜衣等他第四次剪到,剑已化千锋,一张大网般罩下。
  花奴剪子再次一分为二,寒光飞闪,护住了全身的要害。
  沈胜衣的剑势却突然一敛,这一下急收比急攻更难,花奴双刀立时都砍空,那刹那之间,刀势因为力道不均匀,最少出现了七处破绽。
  沈胜衣看到了七处破绽,却只是刺出一剑,这一剑不偏不倚正刺入花奴的咽喉。
  花奴闷哼一声急暴退,一道雪虹从咽喉溅出,飞洒出三丈,然后他连人带剪栽进一丛花木之内。
  沈胜衣的剑同时回鞘,红梅掠了过来,脱口一声,“好剑!”
  白玉楼却道,“我已经知道这个人是司马什么?”
  沈胜衣道,“司马六如?”
  “不错,三年前,他还在长江上游称霸,想不到现在竟变了一个花奴,藏在这里。”
  沈胜衣问红梅,“在古刹那个不会是和尚,用的也不会是一个金木鱼吧。”
  红梅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银剪金鱼,是一双很有名的大盗,据说也是很好的朋友,银剪既然在这里,金鱼当然也在不远的了。”
  白玉楼接问道,“那座古刹有没有名字?”
  “没有,但周围百里,只有那座古刹。”红梅轻叹一声,“里面只有一个和尚,但却有八个尼姑,都是和尚的弟子。”
  白玉楼淡然一笑,“这个和尚到这把年纪,想不到仍然这般风流。”
  沈胜衣道,“和尚交给我,尼姑给你们。”
  红梅道,“那个和尚还有一张金网,你要留意,莫给网起来。”
  沈胜衣笑笑道,“我不是鱼儿,也不是金打得。”
  红梅道,“那八个尼姑都是和尚的弟子,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剑阵,白大人也请小心。”
  白玉楼沉吟着道,“看来我们得用些手段,出其不意,先弄到他们几个。”
  沈胜衣并不反对,他当然清楚白玉楼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现在竟自动考虑采取一些突然地手段,速战速决,事情是必严重而迫切。
  红梅也显得有些诧异,白玉楼接问,“那些尼姑是不是都很该死?”
  “我只知道她们年纪最轻的一个,追随和尚也已经有七年,和尚无论做什么,都少不了她们的份儿。”
  “这是很该死的。”白玉楼笑笑,“我现在倒想早些看见那个和尚,看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红梅道,“白大人一定会很惊奇。”
  “哦?”白玉楼一顿,“那你不要说清楚,让我去惊奇一下好了。”
  红梅道,“白大人。。。。。。。。”
  白玉楼截口道,“姑娘能不能改改称呼?”
  沈胜衣笑接道,“这位白大人现在人在江湖,叫他一声前辈,他会更高兴。”
  白玉楼大笑,大笑声中,一个汉字由月洞门奔进来,奔向三个。
  “这是我的人。”白玉楼笑声一顿,“看来有事发生了。”
  那个汉子奔到白玉楼面前,欠身禀告道,“大爷,冷香院外来了一个和尚,八个尼姑。”
  白玉楼又大笑,“我们方要找他们,他们倒先找到来了。”
  再问,“有没有发现你们?”
  “在林里放哨的兄弟发现他们,形迹可疑,不敢惊动,只看大爷如何处置。”
  “很好──-”白玉楼左右一顾,“我们去迎接那位大师。”随即举步走前。
  金鱼和尚的确是一个很令白玉楼意外的人,他虽然与银剪花奴齐名,表面一看却最少比花奴年轻二十岁。
  他并不太胖,但绝不瘦,肌肤光滑,唇红齿白,脸上连一条皱纹也没有,给人一种养尊处优的感觉。
  那双手亦是白玉似地,挂在他胸前的那个木鱼却是真的用金融刻出来。
  八个女尼左右伴着他,一个个年轻貌美,只是美得有些邪气,各背着一支剑,长短不一。
  他们才进入冷香阁,远远便看见红梅捧着一个锦盒从花径上走过。
  “红梅──-”和尚立时眉飞色舞。
  那八个女尼却露出嫉妒表情,一个柔声接道,“小心有刺!”
  和尚摇头,“红梅怎会有刺,你看,总有一天和尚会将她弄到手。”
  另一个女尼轻笑道,“这句话师傅好像说过很多次的了。”
  和尚大笑,“你们在吃什么干醋?古刹中就是多了一朵红梅,和尚也不会将你们撵走。”
  红梅那边仿佛听到了这边的人声,停下脚步,这边望来,神态冷傲。
  一个女尼即时道,“师父有没有看见人家冷冰冷的,一丝笑容也没有?”
  和尚道,“任何一个女人在未被征服之前,岂非总是这样的。”说着放步奔前去,一面大叫,“红梅,等一等。”
  红梅看似要举步,闻声又停下,和尚脚步于是更加快。
  八个女尼相顾一眼,向大堂那边走去,她们才走到十来步,一道剑光便从旁边的假山上飞来!
  和尚那边立觉有异,霍的停步,转身,一声暴喝,“小心!”
  那些女尼的反应远没有他的迅速,惊呼未绝,两个已然在剑光中倒下。
  是沈胜衣的剑,一剑致命,连杀两人,白玉楼的剑同时从花丛中飞出,亦刺进了第三个女尼的心窝。
  其余五个女尼,立即拔剑,沈胜衣没有再向他们攻击,身形一转,急射和尚。
  红梅的身形同时拔起来,与沈胜衣交错而过,和尚双掌正要向红梅劈去,沈胜衣的剑已到了他面前。
  和尚连劈三掌,沈胜衣引剑一划,便已把劲风割破,接刺和尚眉心!
  破空声极之尖锐,这一剑的迅急,连和尚也为之吓一跳,他挂在胸前的金鱼总算及时扬起来,身形同时一矮,“叮”一声,剑正刺在金鱼上,剑势竟未绝。
  和尚身形同时暴退,金鱼也接连换了六个方位,“叮叮叮叮。。。。。。。”接连六响,沈胜衣接发六剑都刺在金鱼上,和尚再一上虎跳,才将剑势避开,一声佛号,道,“施主好快的剑。”
  沈胜衣道,“和尚好快的身法。”
  和尚笑道,“所以和尚现在还没有倒下,高姓大名──-”
  沈胜衣道,“你人都要进幽冥了,还问来作什么?”
  和尚反问,“这里已经不是幽冥?”
  沈胜衣点头,和尚大笑,“剪子飞鸽传书,说情形有些不妙,现在看来,果然不妙得很。”
  笑语声中,又一个女尼倒在白玉楼剑下,八个女尼现在已只剩下两个了。
  在这个女尼倒下之前,红梅已杀了两个,她与沈胜衣交错而过,凌空未落,锦盒铮的弹开,射出了十二支弩箭,藏在锦盒内的竟然是一具诸葛连弩!
  那五个女尼无疑深晓阵法,八个倒下了三个,其余五个身形展开,竟然变成了一个五行剑阵!
  五剑联手,白玉楼内功剑法虽然在她们任何一个之上,但剑阵一展开,他的剑势便给迫住,不能挥洒自如。
  那五个女尼看见红梅掠来,剑阵立时空出了一个缺口,迎向掠来的红梅,准备将红梅也困在剑阵中。
  她们看见红梅将锦盒打开,却怎么也料不到藏在当中的是一具诸葛连弩,十二支弩箭迅速射来,急劲之极,分射三人!
  这三人的身手本来也很灵活,偏就在这下子白玉楼长剑一阵急攻,不由她们不应付。
  白玉楼这一阵急攻的目的只是在配合红梅的弩箭,虽然他的剑只能够牵制住弩箭射来那个方向三人中的两个,已经足够。
  那两个女尼剑势一乱,弩箭立时射进了她们体内,正中要害,当场绝命。
  红梅随即将锦盒弃去,凌空一翻,切入那三个女尼当中,双袖飞卷,截住了其中一个。
  剩下那两个女尼面露惊愕之色,但双剑一合,迅速又变成另一个剑阵。
  这竟是无党派的两仪剑阵。
  白玉楼目光及处,纵声大笑了起来,剑一展,竟然施出了武当派的两仪剑阵。
  他的三个授艺恩师之一,正是无党派的高手。
  那两个女尼发觉白玉楼对两仪剑阵的认识远在她们之上,都不由脸色发青,急忙改变战略,白玉楼却已在这刹那找住了空隙,一剑刺进了左边女尼的咽喉。
  单对单,剩下的两尼肯定不是白玉楼红梅的对手,和尚无意一瞥,已经知道她们将会怎样收场了,目光回到沈胜衣面上,“看来我就是不来,你们也会到古刹哪儿找我的了。”
  沈胜衣道,“一定会。”
  和尚摇摇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有等沈胜衣回答,和尚又再摇摇头,“知道不知道,现在都已是一样,和尚若是能够逃离这里,总会又一个水落石出,若是不能够,知道也无用。”
  沈胜衣道,“那边已经有了胜负,应该轮到我们的了。”
  和尚一声佛号,从金鱼口中取出一支尺许长的金锤,一扬,点向沈胜衣。
  他身形出手之迅速,当然还在那八个女尼之上,“铮”的一支尺许长的利刃接从金锤顶端中弹出,刺向沈胜衣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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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粉侯筹大计,王朝倾巢出
作者:黄鹰


  沈胜衣若是以金锤的长短来判断,是必难以逃过这一致命一刺,死在和尚这一招之下的高手,也已有十三人。
  利刃是缅铁打就,锋利尖锐,沈胜衣一闪便已避开,他本是准备以剑去接,但“铮”的那一声入耳,便已改变初衷,那反应之敏捷绝不是一般高手所能够比喻。
  和尚竟然已考虑到这一击可能会落空,身形接展,金鱼在左手中脱手飞出,当胸撞向沈胜衣,这一撞亦是非同小可,危险绝不在那一刺之下。
  沈胜衣身形倒掠,和尚两击落空,亦没有迫前,翻身暴退,倒掠上一座假山,再一个风车大转,掠上了冷香院大门滴水飞檐。他的轻功实在很不错,也非常狡猾,一见势色不对,立即开溜,所以他能够活到现在,绝不是一件侥幸的事情。
  当然他也已经考虑到沈胜衣一定会穷追不舍,却是想不到,沈胜衣的轻功尤在他之上。
  他才掠上滴水飞檐,眼前人影一闪,沈胜衣已然落在他面前截住了他的去路。
  一道剑光同时迎面飞来,和尚大吃一惊,反应仍然不失敏捷,金鱼一扬,挡住了来剑,右手利刃紧接刺出,飞取沈胜衣咽喉。
  沈胜衣一剑接下,金鱼随即呼啸撞来,沈胜衣偏身挥剑,闪金鱼,长剑却削向那条链子,即时“哗啦”一声,和尚脚踏飞檐片片碎裂,沉了下去。
  沈胜衣身形同时倒翻,落在冷香院门外,和尚正夺门而出,沈胜衣的剑迅速刺到。
  和尚金鱼利刃齐展,将来剑震开,忽然问,“你是不是姓沈?”
  沈胜衣点头,剑出不停,和尚一面招架一面道,“我听说你是年青一辈第一剑客,现在看来,到非过誉之词,能够倒在你剑下,也是和尚的造化。
  沈胜衣连攻三十六剑,都被和尚接下,道,“银剪金鱼齐名,武功金鱼却在银剪之上。
  “本来就是的。”和尚道,“银剪得脑袋也没有金鱼的灵活。”
  沈胜衣道,“何以见得?”
  金鱼和尚道,“银剪得鸽子飞到,金鱼在动身之前,已经将鸽子飞去司马王朝,以防万一。”
  沈胜衣道,“是么?”语气虽然怀疑,事实已经相信。
  和尚格格大笑,“这也许是和尚有些佛性,能够预测吉凶。”
  沈胜衣道,“可惜和尚测得并不很准确。”
  “所以和尚仍然到来,和尚其实应该在接到鸽子之后,立即开溜。”和尚叹了一口气,“这叫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说话间两人出手不停,和尚说说笑笑,额上却汗落淋漓,沈胜衣额上亦开始有汗淌下。
  “叮”的一声,沈胜衣的剑始终被鱼口咬着,和尚大笑,利刃把握机会刺出,才刺到一半,他便发觉金鱼被剑带开,利刃那一刹那亦会刺空,急忙抽身暴退,但沈胜衣已弃剑抢入,双掌左右双飞,“凤凰展翅”,切在和尚的肋骨上,“格格”两下异响,和尚大叫而退,利刃金鱼双双坠地。
  白玉楼的剑同时刺到,斜斜刺穿了和尚的咽喉 ,又飞快拔出。
  鲜血急射,和尚再没有作声,斜斜倒在八个女尼当中,命绝当场。
  红梅亦掠了过来,到现在才舒一口气,白玉楼随即问道,“这和尚的话是否足信?”
  红梅道,“他有一个习惯,只要是得意的事情都不会藏在心中。”
  “换句话,他已经飞鸽传书司马王朝了。”白玉楼接问,“他们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红梅道,“三天之后,人应该赶到了。”
  白玉楼道,“司马双城会不会同时到来?”
  “说不定,但即使没有同来,在知道金银双使死后,是必也会想到公子可能出事。。。。。。”
  白玉楼收剑入鞘,道,“今天黄昏,我的人应该齐集,夤夜启程,应该可以抢在司马王朝的人之前三天,有三天的时间,应该可以脱离任何的追踪了。”
  红梅道,“金银双使之外,也许还有其他人。”
  白玉楼道,“我们并不是害怕司马王朝的报复,只是在这件事当中,不想再生枝节。”
  沈胜衣道,“这还是要看我们的造化,不过,到现在为止,我们的运气都很不错。”
  “希望我们的好运继续下去。”白玉楼笑说着捧起那个金鱼,“看来全都是金打得。”
  沈胜衣道,“这又什么关系?”
  白玉楼道,“没有。”目光一落,“这个金鱼也不能令他们葬的更好。”
  沈胜衣道,“事情这么快解决,现在我们有更多的时间谈谈那件事了。”
  “我的人自会收拾尸体,你们随我来。”白玉楼转身举步。
  片刻之后,他们又回到那座祭殿,这一次白玉楼将他们引到石坛下的密室。
  那座密室与上面的阴森完全两样,灯光明亮,陈设华丽。
  宽阔的秀塌下仰卧着一个彪形大汉,一面胡子刺猬也似,豹头环眼,浑身肌肉突起,灯光下闪闪生辉,看见白玉楼进来,立即跳起身子,“白大爷,是不是要动身了?”
  那声音就像是打雷也似。
  白玉楼笑顾沈胜衣,“这位石虎,天生神力,事母至孝。”
  石虎咧开大嘴傻笑了一下,又问,“白大爷,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早一些了事,我便能早一些见我娘亲,白大爷,你答应过得。”
  白玉楼一笑,“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应该相信我的。”
  石虎傻笑退下,沈胜衣点头,他看出这个人并不难说服,弱点也实在多了些。
  白玉楼目光转向左面,一个枯瘦华服的老人正坐在那儿,用些香骨般粗细的白杨枝盖庄院。
  那幢庄院见方不到三尺,但结构与冷香院既然是一样,亭台楼阁,具体而微,都是以白杨枝砌成的。
  白玉楼接道,“那位翁天义,人称神手,对于土木建筑,机关消息,甚有研究,幽冥能够进入大内宝库,翁老先生应记首功。”
  翁天义淡然道,“这位翁老先生三代单传,只得一个孙儿,现在已给官府加以照顾,以确保翁老先生全力去完成工作。”
  白玉楼笑笑,目光向右转,那边一个锦衣青年脚搁在桌上,身子斜靠着椅背闭着眼,看来已睡着,这下突然又张开。
  白玉楼方待介绍,沈胜衣道,“这位柳百刀柳五公子,我认识。”
  柳百刀忽然一声冷笑,“沈胜衣?什么时候变了朝廷走狗。”
  沈胜衣淡应道,“你没有喝醉。”
  柳百刀面色倏地一沉,“就是喝醉了,我也可以发出一百柄飞刀,将你斩杀在刀下。”
  沈胜衣道,“有机会我会一试的。”
  “不是现在?”柳百刀右掌一翻,十二柄飞刀扇形般在手中张开。
  沈胜衣道,“不是──”
  白玉楼道,“什么回事?”
  沈胜衣道,“三年之前,这位柳公子曾经带醉找上我,要与我见识一下他的百刀绝技,结果他喝多了酒,只射出二十柄飞刀,便倒下去。”
  柳百刀冷笑,“当年不杀我,是你的错误,我曾经发誓,第二次见到你的时候,一定要让你痛尝百刀。”
  白玉楼道,“他可以杀你而不杀你,你不感激他反而要杀他。。。。。。。。。。”
  柳百刀截道,“我永远不会忘记旁观那些人的嘲笑声。”
  白玉楼道,“你不是为了自己活下来的?”
  柳百刀道,“正如我为了一家长幼,不能不服从你。”
  白玉楼正色道,“所以你最好不要生事。”
  柳百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事情总会有终结的一天,若是我能够不死,接着便轮到我们了结私仇。”
  沈胜衣道,“当时我没有取笑你。”
  柳百刀道,“我决定要做的事情,只有死亡才能制止。”
  沈胜衣道,“无论你决定了什么,还是等这件事情终结之后。”
  柳百刀目光转向白玉楼,“白大爷尽管放心,我是绝不会中途生事的。”语声一落,突然出手了,十二柄飞刀,钉在沈胜衣身旁的屏风上,扇形排列,刀与刀之间,距离竟完全一样。
  柳百刀右手中同时出现了另十二柄飞刀,扇形展开,左手亦十二柄飞刀出现。
  沈胜衣若无其事,只是淡然一笑,翁天义突然道,“这项精彩的飞刀绝技,怎么没人拍掌,碎银子也不赏一块?”
  这竟是将柳百刀当做耍杂技的了。
  柳百刀面色一沉,冷笑道,“你若是有碎银子,怎么不抛一块过来?”
  翁天义干笑道,“碎银子没有,白杨枝倒是有不少。”随手将一支白杨枝举起来。
  寒光一闪,一支飞刀刹那在白杨枝旁飞过,锋利的刀锋将寸许的一截削断,距离翁天义拈着白杨枝的拇指亦不过寸许距离。
  翁天义看在眼内,面色已有些发青,嘴巴仍很硬,道,“你最好将我的手指削去。”
  柳百刀冷冷的道,“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
  翁天义大笑,白玉楼一皱眉道,“在事情未了结之前,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生,否则我会换上另一些人。”
  翁天义一扬双手,道,“你绝不可能再找到这样的一双手。”
  白玉楼道,“只要有这双手的一半灵活,已足以解决这件事情。”
  翁天义沉默了下去,石虎傻笑道,“那是说,我只用一只手就够了。”
  白玉楼摇头,“你一双手我都要。”
  石虎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得意的笑起来,翁天义突然又道,“哪有这么笨的人,你娘生你的时候准时吃错了。。。。。。。”
  话口未完,石虎已经面色大变,大吼一声,疾扑过去,翁天义身子一缩,掠上了一面屏风,那面屏风随即被石虎举了起来。
  那面屏风并不轻,石虎却只用一只手便举起来“霍霍”的挥舞。
  翁天义却像是一片柳絮也似黏在屏风之上,一任石虎怎样将屏风怎样挥舞都没有掉下来,轻功练到这个地步的,相信并不多。
  石虎看在眼内,突然大喝一声,将那面屏风疾掷了出去!
  翁天义的身子即时脱去了那面屏风,飞舞在半空,双手一扬,数十支白杨枝当头向石虎罩下。
  “哗啦”的一声,那面屏风在墙壁上撞碎,一道剑光同时凌空飞过,那些白杨枝在剑光中化作粉屑!
  沈胜衣人剑曳着一缕粉屑凌空落下。
  翁天义亦落下,目光一闪,冷冷道,“姓沈的果然好剑法。”
  沈胜衣剑一抖,撮唇吹了一口气,沾在剑上的粉屑一缕飞扬。
  石虎目光亦落在沈胜衣面上,道,“你以为这些白杨枝能够伤的了我。”
  沈胜衣道,“我看出你一身十三太保横练,可是你的眼睛并没有你的肌肉那么坚韧。”
  石虎一怔,抓抓头,道,“这我要多谢你了。”
  沈胜衣道,“遇着类似这样的暗器,必须护着眼睛。”
  石虎道,“这也是暗器?”
  沈胜衣道,“因为这也能够伤人。”
  石虎道,“以后我会小心了。”一顿怒瞪着翁天义,“我与你并无仇怨的,你却竟然对我下此毒手。”
  翁天义冷冷一笑,“这教训你别以为一身蛮力便可以吓唬人。”
  石虎怒吼一声,便要扑上,翁天义往桌上一抹,又抓了一把白杨枝在手,沈胜衣即时挡在两人当中,一手按住石虎,道,“翁老先生,到此为止。”
  翁天义冷笑道,“你瞎了眼睛,没有看见是他在找麻烦。”
  沈胜衣道,“我的眼睛没有瞎,耳朵也没有聋,很清楚事情是怎样发生。”
  翁天义连声冷笑,“凭你那几下子,还吓到我。”
  沈胜衣道,“老先生今年好像还不到七十。”
  翁天义道,“六十一,但相信已经有资格做你的爹爹。”
  沈胜衣淡淡一笑道,“老先生虽然有一双巧手,口舌鄙薄,却与市井无赖并无分别。”
  石虎大笑道,“我也是这样说。”
  翁天义盯着沈胜衣大,道,“你这是教训我?”
  沈胜衣道,“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老先生现在何不多听少说,到了七十老先生就是再放肆,相信也没有人见怪。”
  翁天义冷冷的道,“听你的口气,倒像是这件事的头儿。”
  沈胜衣道,“这件事一直是以白大人为首。”
  翁天义到,“那你就少说废话。”
  “他说的没有一句是废话。”白玉楼冷截,“老先生若是不高兴,随时可以退出。”
  翁天义回首冷瞟了一眼,“我可以退出?”
  白玉楼道,“绝对可以。”
  翁天义冷冷道,“我还要活下去,还要照顾我的孙儿。”
  白玉楼道,“那要请老先生莫再惹是生非。”
  翁天义道,“我却是还想请姓沈的再露一手。”
  白玉楼看看沈胜衣,道,“随便。”
  翁天义双手一扬,那些白杨枝暴雨般射向沈胜衣。
  沈胜衣剑动人动,一道剑光飞射向翁天义,那些白杨枝在剑光中被绞成粉碎,剑光闪电般刹那已到了翁天义咽喉。
  翁天义暴退两丈,后背已抵住墙壁,剑光这才停下来,剑尖距离翁天义的咽喉不过三寸,只要沈胜衣手一送,随时都可以将翁天义刺杀剑下。
  翁天义只觉得寒意侵咽,一张脸不由白起来,沈胜衣的剑当然没有刺进去,一抖收回,“叮”的入鞘,转身回到白玉楼的身旁。
  翁天义的头上已冒出冷汗,却仍然从咽喉中发出,“嘿嘿”两声干笑。
  石虎那边拍掌道,“好剑法,姓沈的果然了得,石虎服了你。”
  翁天义只是“嘿嘿”冷笑,那边柳百刀都看在眼内,一张脸看起来非常难看。
  白玉楼目光一扫,道,“目前我们必须同舟共济,即便是有什么恩怨,也无妨等事情了解之后再算。”
  柳百刀道,“白大人放心,我们只担心白大人说过作罢。”
  白玉楼冷冷道,“白某人若是做过口不对心的事情,相信你们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石虎接道,“我是绝对不会怀疑的。”
  翁天义一声冷笑,好像又要说什么,但到底没有说出口来,白玉楼目光一转,说道,“老人家大概不会再要我们担心的了。”
  翁天义冷应道,“白大人请来了那么一个高手看着我们,非独姓翁的,连所有人都不敢再惹是生非。”
  柳百刀截着道,“姓翁的莫要牵上别人。”
  翁天义冷笑不语,石虎一旁又问道,“是不是现在要动身了?”
  白玉楼道,“不是现在,但如无意外,明天早上,我们便可以启程。”
  “好极了。”石虎高兴地双掌不住护搓。
  白玉楼目光一掠道,“我们现在只等一个人,大概黄昏便会到达。”
  石虎立即道,“那何不连夜起程。”
  白玉楼笑笑,“我会考虑的。”目光一转道,“这位红梅姑娘,大家都认识的了。”
  翁天义轻蔑的道,“这个女娃子又有什么本领?”
  红梅淡应道,“我没有其他本领,只懂得杀人!”
  翁天义闭上嘴巴。
  “动身的时候我们再来。”白玉楼这句话说完,转身往外走。
  走在梅林中,白玉楼才问,“老弟,你觉得那几个人怎样?”
  沈胜衣道,“石虎性急,不大喜欢动脑筋,但这个人相信你可以控制得住。”
  白玉楼道,“我不知道柳百刀曾与你结怨。”
  “这个人虽然气量狭隘,做事看来仍然还很有原则,倒不用太担心。”
  白玉楼道,“只怕事情一了,他立即会向你出手。”
  “我会小心的。”沈胜衣沉吟,“倒是那个翁天义,不能不提放。”
  红梅插口道,“这个人很喜欢挑拨离间,不知是否天性如此?”
  白玉楼道,“看来就是了,可惜我们这一次行动不能少去他,但方才言语之间,他开罪了柳百刀,以柳百刀的狭隘,未必会与他走在一起,而石虎对他亦显然并没有太大好感。”
  沈胜衣道,“只要你真的能够令他屈服,在事情进行之际小心一些,大概还不致太麻烦。”
  白玉楼颌首,目注红梅,“他们每一个都是好手,也都是幽冥公子风雷行动中的精锐。”
  红梅苦笑,“我完全不知道公子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邀见他们,看来公子真的要摆脱司马王朝了。”
  “幽冥公子若是成功,以他的所得,是必可以大有作为,无须司马王朝背后撑腰。”
  红梅道,“司马王朝若少了他每年的进贡,要维持目前这个局面,相信是大成问题。”
  白玉楼道,“若是王朝的人重出江湖,相信只有更快崩溃。”
  红梅感慨道,“今非昔比,只看那些向王朝进贡的人一年比一年减少便可知道王朝在江湖上已没有多少影响力。”
  白玉楼接道,“而且官府在追缉方面亦远较以前紧密。”
  红梅道,“我们姑娘却仍然不明白,这大概因为她还没有涉足江湖,也自小给宠坏了。”
  沈胜衣道,“我只是奇怪好像银剪金鱼这种人竟然会继续为司马王朝效命。”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姓司马,同是一家人。”红梅笑笑道,“血浓于水,何况他们对司马王朝仍然抱着很大的希望。”
  沈胜衣点头,接问,“好像他们这种人多不多?”
  红梅道,“不很多,但他们聚在一起,亦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如果能够避免与他们接触,却是最好的。”
  白玉楼仰首上望,道,“那是说我们最好夤夜动身,离开司马王朝越远越好。”一顿又道,“霹雳堂的人应该会依时到来。”
  “那是谁?”沈胜衣追问。
  “雷方──”
  雷方的年纪与白玉楼差不多,也是白玉楼的好朋友,他没有令白玉楼失望,在日落之前果然便赶到来。
  他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出,只是一双手比较粗糙,背着一个漆黑的铁箱子。
  沈胜衣没有见过他,对于他的名字却并不陌生,而他对沈胜衣一见如故。
  那个铁箱子之内载的是种种火器,据说合起来可以移平一座大山。
  白玉楼绝不怀疑这句话,他见识过霹雳堂火器的威力。
  沈胜衣对于火器亦甚感兴趣,他有一种预感,火器只要继续进步,始终有一天取代一般的兵器。
  雷方虽然长途跋涉,并不反对夤夜启程,他知道白玉楼决定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所以一行人在入夜之后便离开了冷香院。
  沈胜衣,白玉楼,红梅,雷方,柳百刀,石虎,翁天义,一共七个人。
  冷香院二十里外的县城衙门中,白玉楼的属下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三辆马车都经过改装,外表看来,无甚特别,驾车的都换上普通的车把式装束,那一共是六个人,每两个负责一辆,以便替换。
  马车内储备足够的水粮,这可以减少沿途进馆子的麻烦,也可以避开司马王朝的耳目。
  马车也是选择适当的时间赶路,每经过城池,都是在夜间,以白玉楼身份的特殊,这当然都绝不成问题。
  白玉楼雷方在第一辆马车,翁天义柳百刀石虎在第二辆,沈胜衣红梅则被安排在一起,留在第三辆马车之内。
  红梅最初有些儿尴尬,但很快便习惯,也正如白玉楼说的跟沈胜衣在一起,无论如何都好过跟其他人。
  白玉楼却也要红梅让沈胜衣多知道一些关于司马王朝的事情,虽然他认为司马王朝未必能够在事了之前赶上他们,亦不能不提防万一。
  他只希望计划顺利的进行,七个人完成这个计划,虽然他能够调动附近的军兵,但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这一番心血便告白费,而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事情的确只能够暗中完成。
  大理王朝并不像司马王朝,这是一个真正的王国,在数百年前便已经存在。
  最初那只是一个部落,经过无数次并吞,扩张,终于成立了一个王国,王国的所谓王却知道在滇边一带虽然很强大,入侵中土,无疑以卵击石,所以反而俯首称臣,年年进贡,偏安一隅。
  一直以来,西北方游牧民族始终于中原很大威胁,所以历代帝王,都以西北为重,对于滇边大理王朝,很少理及,也乐得有这个小国拱卫滇边,因而赐姓段,并许可通商。
  到这一代并没有多大不同,只是西北方的游牧民族已经被镇压下来,而消息传来,大理王朝招兵买马,有扩张入侵中土之势,所以有大臣建议,先下手为强,将大理王朝消灭,免留后患。
  事实当然是有些出入,大理以武立国,可以说全民皆兵,这却是以前的事情,经过长时期的安稳,上下都已经学会了享受,难免就有些松懈。
  这一代传到了段南山,终于醒悟再这样下去,不难导致覆亡,所以重整军备。
  留在大理王朝的使者当然不会太清楚,这种不太清楚的报告,当然不难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于是在大理附近的守军开始増防,一些原可以避免的摩擦也就因此发生,而同时,大理留在中土的使者亦回报了一种不太清楚的情报,段南山紧张起来,终于下令全面戒备。
  这个段南山本来就不是一个太聪明的人,独子又适逢意外身亡,再加上国师风入松命丧,很多事情难免都兼顾不到。信任的国师原是王族中人,双名无极,没有风入松的精明,也没有风入松的见识,加上心高气傲,从来就没有将其他人放在眼内,而为了表现自己的能干,更做出了很错误的事情。-----劫持了南游的太平公主。
  事情是发生在江南离宫之内,经过详细的计划,再配合迅速的行动,将人劫走,送回大理。
  段无极的意思是以太平公主为人质,要挟天朝取消进军大理。
  事情当然震惊整个大内,负责太平公主南游安全的两个侍卫统领与接待的当地官员引咎退职待罪,整件事情却被严令保密。
  太平公主一向最得宠,而最重要的却是国家的颜面,王公大臣俱都主张出兵,认为兵临城下,面临灭族之祸,一定会将人质交出来。
  白玉楼却力排众议,主要是他比较明白大理现在招兵买马的原因,更不想触发战争,致使生民涂炭。
  而他亦认为只要将人质救出来,一切的问题便迎刃而解,最重要的是,这样也可以让大理王朝知道,中原并非无人。
  在人质安全脱出大理之后,一切的确就变得简单,所以在计划呈上之后不久,就获准依照计划进行。
  在计划之中,白玉楼提及事成之后,免除翁天义,柳百刀,石虎三人的罪,还提及,沈胜衣必定会助他一臂之力。
  他原以为要找沈胜衣绝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幸好到头来还是给他找到了。
  在计划拟定之前,派遣在大理的密探已经有消息传来,太平公主是被软禁在天鹏堡内。
  那座天鹏堡亦是大理王国的宝库所在,建成差不多有百十年,四面绝壁,唯一的通路,是一条铁索吊桥。
  吊桥下临绝壁,两端都有武士日夜防守,而形势险恶,当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即使调来千军万马,攻陷桥头土城,亦未必能够渡过那道铁索吊桥,何况到最后关头,天鹏堡的武士还可以将铁索桥弄断,又即使出其不意,安然渡过那道铁索桥,要进入天鹏堡也不是一件易事。
  那座天鹏堡是依着地形建筑,墙高十丈,厚亦几达一丈,巩不可破,而高墙笔直如削,绝岭风急,攀登已经是困难,何况高墙上还有守卫武士。
  堡门是一道万斤闸,万斤也许有些夸大,五六千斤却只怕少不了。
  说道四面绝壁,四时冰封,滑不留手,下临无底,要攀登绝壁而上,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天鹏堡是怎样建成,也没有人知道那条铁索桥是怎样在两山之间连起来,见过这座天鹏堡的人却不能不承认这个地方的巩固。
  很奇怪白玉楼似乎并不将天鹏堡放在心上,一切都仿佛胸有成竹充满了信息。
  事实是否如此,只有白玉楼沈胜衣知道,但沈胜衣仍然不能不同意,白玉楼的计划的确安排的很巧妙。
  问题只是在,天鹏堡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他们其实还不太明白。
  有可能事实完全不是想象中那样。
  红梅的估计并没有错误,在他们离开之后第三天的黄昏,司马王朝的人果然来到冷香院。
  最先是四骑,接着是一队为数接近百人的车马,每个人都是一身锦衣绚烂,看来也甚具气势。
  ──一种大富人家的气势。
  其中女的比男的多,老得也比少的多,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急急赶来。
  马车珠帘低垂,看不到坐在内里的是什么人,两个年逾六旬的老人左右紧护在马车之后,紧随不舍。
  那两个老人童颜白发,精神矍铄,只看一双眼睛,便知道是高手中的高手。
  车马进入冷香院,前行四骑已等候在花径两旁。
  甫停下,车厢中就传出一个银铃也似的女子声音,“到了?”
  左面老人忙应道,“已到了。”
  车厢内的声音立即高起来,“姓邱的怎么不迎出来?”
  语声一落,珠帘扬起,露出了一张愤怒的脸庞,很年轻很漂亮的脸庞。
  那一身衣服要比一般大富人家的小姐华丽很多,却连一点矜持也没有,火气也真还不小。
  一个骑士即时趋前道,“禀公主,信号已发出,却没有我们的人出来。”
  另一个接道,“院子周围有打斗过得痕迹。”
  那个女孩子嚷起来,“就是死了人也该有尸体,你们还不去找!”
  一半人应声散开,左面那个老人忽然道,“双城,相信真的出事了!”
  右面那个老人接道,“金银双使没有不妥,绝不会放信鸽。”
  那孩子正是司马王朝这一代的女主人司马双城,听说嚷道,“那两个要死了,放出信鸽,却是字条也没有一张,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左面老人道,“这大概是他们看出有什么不妥,但是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妥,所以先放出信鸽,到他们真正发觉什么不妥的时候,已经倒下去。”
  司马双城冷笑,“他们的武功哪里去了,便是打不过,要逃命也难道不成?”
  左面老人道,“银剪目空一切,是他的致命伤,金鱼看见女人便失魂落魄,而且已安静了这么久,一旦遇上强敌,很容易就乱了步骤。”
  这个老人,双名如龙,是司马双城的伯父,二十年前,在江湖道上,不知道司马如龙的人只怕不多。
  右面那个是司马腾空,司马双城的叔父,却比较少在江湖上行走,但武功方面,绝不在两个哥哥之下,笑接道,“这两个人虽然各有致命伤,却都是一片忠心,不见在这里,只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司马双城道,“那姓邱的呢?”
  一个苍老的语声在车厢内响起来,“双城,娘不是时常在教你,不要这样子急躁?”
  另一边珠帘悠然掀上,出现了一个老妪,这个老妪看来比死马如龙,腾空还要大,面目虽然慈祥,一双眼睛却令人不寒而怵。
  司马双城可是一些也不恐惧,害怕母亲的女儿,本来就不多,何况这个母亲又一直都放纵这个女儿。
  她姓杜名筠,在未嫁入司马王朝之前,在江湖上已经闯出很大的名堂,在老一辈的江湖人,也许还省不起杜筠这个姓名,但,“辣手仙姬”这四个字只怕很少人省不起。
  仙姬已老,但看她的眼睛,她的武功还没有放下。
  司马王朝上一代的精英都在这里了,只凭幽冥公子邱灵当然还不能惊动他们,这当然完全是因为司马双城的原因。
  司马三兄弟都曾娶妻,却只有司马双城这一个后辈,又怎不视之如珠如宝。
  他们还带来了司马王朝的双骄,十二金钗,急风十八骑。
  这都是这一代司马王朝的精英,这一次司马王朝可以说倾巢而出了。
  双骄却只是白雪一娇,红梅已经投向白玉楼那边,司马王朝当然不知道这件事情。
  红梅也同样想不到司马王朝竟然总动员。
  白雪这时候就侍候在车座旁边,一眼瞥见白雪,司马双城自然想起了红梅,“金银双使如走不脱,红梅这个鬼灵精,总该走得脱。”
  杜筠笑笑道,“红梅这孩子犯了银剪同一的毛病,亦是自视过高,也是要吃亏的。
  司马双城急又嚷起来,“怎么,这样久了,还没有发现,宝宝,你也去!”
  说着她回身抓起了一样东西,往车厢外扔了出去,那是一只金毛小狗,胖胖的,走起来就像是一个球在滚,司马双城接呼道,“白雪,照顾宝宝。”
  白雪应一声,忙跟着那只小狗奔出。
  冷香院占地极广,金银双使等的尸体又是给埋住在竹阵中,真还不容易发现,何况天色已开始暗下来。
  尸体却还是给那只金毛小狗找到了,它没有什么特长,只得一个灵敏的鼻子,就是这个鼻子将尸体嗅出。
  看到了金银双使与那八个女尼的尸体,司马双城更加紧张。
  然后他们又找到了花飞娄敬孙松的尸体,司马双城仍然要找下去。
  她虽然刁蛮,对于幽冥公子却绝无疑问深情一片。
  整整一夜她没有停下,在冷香院内到处走动,一再追问有没有其他发现,可幸她带来的人还不太多,否则整个冷香院不难被她翻转过来。
  杜筠伴着她,好言相劝,她就是不依,司马腾空,司马如龙也没有阻止她的办法,也只好帮忙到处搜索。
  一夜过去,始终什么也没有发现,司马双城颓然在祭殿中坐下来,呆望着幽冥公子那个石像。
  杜筠也总算说服她相信幽冥公子仍然生存。
  “可是他到了那里?”这已是司马双城第二十七问。
  杜筠也是老话,“不久总会知道。”
  “娘,你一定要找他回来。”司马双城说的很认真,“否则我不要活了。”
  杜筠最怕就是听到这句话。
  司马如龙司马腾空都在祭殿内,司马如龙绕着祭坛转了一个圈,忽然道,“这件事只怕很不简单呢!”
  杜筠道,“当然了。”
  死马如龙道,“我是说,死的都是我们的人,而另外那三个,身上却带着邱灵的信物。”
  杜筠沉默了下去,司马双城冷冷的望向死马如龙。
  司马腾空接道,“其中一个好像姓孙,坑内那支金枪若是他用的,应该就是孙松的了。”
  杜筠道,“这个人的名气不大,但也不是庸手可比,二十多年前我曾经见过他,却没有太大印象,但现在叔叔说来,倒有些相似。”
  死马如龙道,“另外一个老得若是用鸳鸯剑,只怕是山西娄家的人。”
  杜筠转问道,“大伯爷看过那些信物,没有错的了?”
  司马如龙点头,司马腾空接问,“以嫂嫂看呢?”
  杜筠无言,司马双城看看三人,道,“娘,你看是真的?”
  杜筠颌首道,“这可以有两种解释,一是有人侵进来,将他们杀掉,幽冥红梅不是被抓住,就是已逃去。”
  “还有一个解释呢?”
  幽冥要进行什么事情,给金银双使发现,恶战下来。。。。。。。。。
  “不会的!”司马双城嚷起来。
  杜筠淡淡道,“孩子,娘知道你的心情,但你冷静想一想,幽冥近来是不是有些反常。”
  司马双城道,“他对我还是一样。”
  杜筠问,“那有没有像以前那样,对你提及他要采取的行动?”
  司马双城道,“也许他还没有想到下手的对象。”
  杜筠笑笑,“金银双使早些时候的消息,幽冥突然不知所踪,以常理推测,他又是有所行动,但我们这边,没有人知道,一些消息也没有。”
  司马双城咬着嘴唇,没有作声。
  杜筠接道,“现在他突然回来了,金银双使亦是一些消息也都没有,这不像是他以前的行事作风。”
  司马双城固执的道,“他是不会对不起我们的。”
  “你也许没有留意,他已经今非昔比,现在他已经够大,够强,没有再需要我们相助。”
  杜筠又问道,“你们相见的时间,是不是已经少了很多?”
  “那是他太忙。”司马双城仍然替幽冥分辨。
  杜筠又笑笑,“我们用不着为这些争论,反正到底是怎样,不久总会有一个水落石出。”
  司马双城眼珠子一转,“金银双使若是他杀的,怎么他不杀红梅?”
  杜筠道,“也是两个可能,一是红梅机灵,逃过了此劫,再不就是红梅已经背叛我们。”
  “她敢!”司马双城冷笑,“我看她绝不敢!”
  死马如龙忽然问,“双城,以你看,红梅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
  “怎样又怎样,总之,她不敢背叛我们。”
  司马如龙道,“若说有人敢背叛司马王朝,第一个我一定会想到是她!”
  司马双城笑起来,一些也不相信的样子。司马如龙接道,“监视幽冥,没有人比她做的更好,她胆大心细,杀人毫不犹疑,出手狠辣,十二金钗双娇之中,可以说没有人能与她相比。”
  杜筠说道,“这个女孩子事实上不简单。”
  司马双城道,“什么我都不管,反正她对我们一直很忠心。”
  “错了──-”杜筠道,“很多方面她都不很满意,这一点,白雪很清楚。”
  司马双城娇笑道,“白雪是个小气鬼,不满红梅强过她,故意这样说罢了。”
  杜筠道,“白雪虽然小气,却是很率直,是什么就说什么。”
  司马双城道,“我还是不相信红梅会背叛,她没有这个胆量,难道她不怕被我们抓回来?”
  杜筠笑了笑道,“做得出当然就不怕了。”
  司马如龙接道,“凭空揣度,无疑不切实际,但我们不妨作出两个假设,以便行事。”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缓缓接道,“我们无妨假设幽冥已背弃-----”
  司马双城看似又要嚷出来,却给杜筠接住,司马如龙继续道,“那我们便得着人追查幽冥的下落,追查所有与他有过接触的人,其次,调查在他失踪这些日子以来,是否曾出过什么大案子。”
  司马腾空道,“这件事不容易,也不是日内可以解决,我只管派人去打听。”
  杜筠道,“第二个假设,当然是假设有人入侵的了。”
  司马如龙点头道,“这当然也需要调查幽冥是否近日做了什么大案子,冒犯了什么人。”
  杜筠道,“不错,而幽冥若是未死,短期内一定会与我们联络。”
  “若是始终都没有消息,我们不妨将他当做已被杀。”
  “不会的。”司马双城用力的摇头。
  司马如龙自顾道,“或被掳,而我们现在则全力打听这附近是否有什么特别的人出现。”
  一顿他又道,“杀的金银双使的人绝不会是普通人,我们将追查的范围尽量扩宽,事情若然真是如此,日内应该有些儿发现。”
  司马腾空道,“我们带来的人不足以应付。。。。。。。。”
  司马如龙笑笑道,“只要肯花钱,哪里找不到为我们效力的人?”
  “嗯......”司马腾空笑了笑。
  “那我怎样?”司马双城追问。
  杜筠笑笑道,“傻孩子,当然是等候在这里,一有消息,立即动身赶去了。”
  司马双城只有点头,抱起了那只金毛小狗,一面不忘道,“你们找到了姓邱的,可不要瞒着我采取什么行动。”
  “当然。”司马如龙点头,“难道我们不怕你生气?”
  司马双城笑起来,她笑得很美,可是脾气这么急躁的女孩子有谁受得了。
  但她也有她的好处,无论谁得她的欢心,大都可以放心她不会移情别恋。
  司马如龙忽然道,“有一件事我险些忘记。”
  司马双城看了他一眼,“怎样了?又发现了姓邱的什么坏事?”
  司马如龙摇头,“密室内有一面被击碎的屏风,看来像是被人拿起来用力掷在墙壁上。”
  杜筠道,“那么这个人的气力一定不小。”
  司马如龙又道,“其中一块碎片有十二个刀洞,扇形排列。”
  杜筠道,“用飞刀掷出来的?”
  “应该就是了。”司马如龙道,“刀洞深浅都一样,洞与洞之间距离亦无不同。”
  杜筠点头道,“这是一个擅用飞刀的高手。”一顿又说道,“一条很好的线索。”
  司马如龙笑接道,“能够同时施放十二柄飞刀的人相信也不会多。”
  “我记下了。”司马腾空转问,“还有什么发现?”
  司马如龙道,“只是这些。”负手踱开去,一面喃喃道,“力士,飞刀高手,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
  杜筠沉吟道,“这有点像是幽冥又**了什么人,准备干一番大事。”
  司马如龙点点头,“是什么大事?可笑我们一些消息也没有。”
  没有人笑,司马双城亦笑不出来了。
  那的确是一条很好的线索,能够同时发出十二枚飞刀的飞刀高手也的确只有一个柳百刀能够勾起一般江湖人的记忆。
  柳百刀远住在数百里外,司马腾空本待着人去打听一下,又接到了一个宝贵的小气。
  ──-在数日之前,有人曾看见几个人走进县城衙门,也有人留意到其后有三辆马车从衙门中驶出来。
  这个消息,一共花了司马王朝千两银子,然后司马王朝又花了千两银子在衙门的人的口中,买到了一个更宝贵的消息。
  ──那是七个人,其中一个是朝廷重臣,而七个人之中的确有一个力士存在。
  得到了这个消息,司马腾空已不再多话银针,只是夤夜偷进了县城大老爷的寝室。
  他只是捏碎了一块砖头,那位大老爷便知无不言,告诉他很多的秘密。
  ──那个朝廷重臣是粉侯白玉楼,一行人是要远赴大理王朝救被劫去的太平公主。
  司马腾空没有难为那位大老爷,司马王朝一贯的原则,就是绝对避免与官府正面冲突。
  殿堂在灯光中异常阴森,到司马腾空将话说完,每一个人的面色都阴沉起来,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天气。
  司马如龙亦得到了两个消息,跟着说出来,“在多天之前,我们的兄弟曾经在南下的路上见过一个与白玉楼相似的人,在他的身边,有一个彪形大汉,极似人称拔山举鼎的那个石虎。”
  司马腾空点头道,“在密室内掷碎屏风的想必就是这个人。”
  “另一个消息是飞鸽传来,”司马如龙看了司马双城一眼,“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是关于姓邱的?”司马双城急问。
  司马如龙点头,司马双城追问,“到底他怎样了?”
  “此前不久,曾经有一群人进入大内宝库。”司马如龙重重一顿,“除了幽冥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有这个胆量。”
  杜筠点点头,“只是幽冥没有跟我们说,否则我一定第一个阻止他。”
  司马双城道,“应该帮助他才是。”
  杜筠笑了笑,“大内宝库深处禁宫,聚天下精英建成,又岂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事发之后,朝廷一定行文天下追缉,凭我们这些人又岂能与天下为敌。”
  司马双城目光转向司马如龙面上,“那件事失败了?”
  司马如龙点头道,“这可以解释白玉楼如何得知幽冥的一切加以利用。”
  杜筠叹息,“他的确是一个聪明人,抓住了幽冥,利用幽冥的地方找来他需要的人,前赴大理救被劫的太平公主。”
  她也是一个聪明人,所以立即就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叹息接道,“这件事很危险,他征集的人当然都是他认为足以应付,而即使他们尽皆被杀,于他并无损失,反而美言替江湖除害。”
  司马如龙道,“做官的心计自然非同小可。”
  司马双城插口道,“姓邱的不知道是否在那些人之中。”
  “也许在,也许不在。”司马如龙淡淡道,“只要我们追上去,就会又一个明白的了。”
  “我们现在去!”司马双城立即站起来。
  杜筠以杖一阻,道,“急也急不在这片刻。”
  “还等什么?”司马双城显得异常急躁。
  杜筠很明白她的心情,悠然道,“他们已离开多天,我们现在动身,必须抄捷径,日夜赶路,才能够抢在我们前面。”
  司马腾空道,“他们走的已经是捷径,但我们如果日夜赶路,亦不无希望在进入大理国境前将他们截下,问题在到时候我们已经人马疲倦,对方又是一群一流的高手,这一战实在不堪设想。”
  司马双城冷笑道,“叔父害怕了他们吗?”
  “我们的目的是救人,不是打架。”
  司马如龙接道,“人未必在内,若是我估计无误,幽冥只怕被囚禁天牢之内。”
  杜筠道,“进禁宫救人,是没有可能的事,对立面的情形我们完全不熟悉,而最重要的使我们的力量实在太薄弱,所以我们只有抓住对方的人来交换。”
  司马如龙道,“白玉楼不易抓,而且这个人没有另一个人重要。”
  “另一个?谁?司马双城急问。”
  “太平公主,”司马如龙道,“我们可以替白玉楼将人救出,跟他谈条件,但我以为最好还是等白玉楼救出了人之后,才将人抢过来。”
  “因为我们对大理的环境同样不熟悉,也没有白玉楼那么一套详细的计划,”杜筠又笑笑,“所以我们根本不用再找什么捷径,干脆等他们回来。”
  “不错──司马如龙冷笑,在他们成功将人救出之后,一定会松弛下来,那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机会。”
  “好啊──”司马双城叫起来,忽然发觉杜筠三人相顾一眼,齐皆沉下了脸,不由问道,“又有什么不妥?”
  杜筠道,“幽冥闯入大内宝库一事,我们事先一些消息也没有。。。。。。。”
  “也许他是要事后让我们高兴一下。”司马双城仍然替幽冥公子分辨。
  杜筠淡然道,“也许是的,但倘若他真的已背弃我们。。。。。。。。”
  “不会的。”司马双城立即摇头。
  “万一真的是,我们应该怎么做?”
  司马双城回答不出,杜筠接道,“截劫太平公主,是一条大罪,即时能将幽冥换回来,我们也休想再在中原立足了。”
  “我们居住的地方不是很秘密?”
  “那只是因为此前我们开罪的人都没有足够的人力去将我们照出来,白玉楼却是有的。”杜筠沉声道,“你要考虑清楚了。”
  司马双城沉吟了一会,“娘若是怕危险不想去,女儿一个去就是。”
  杜筠叹息道,“痴儿,娘活到这个年纪还有什么畏惧。”
  “我们两块老骨头也是,”司马如龙感慨道,“司马王朝已经沉寂到现在,也应该是有所作为的了。”司马腾空只是笑并没有表示什么,杜筠看看他们,再看看司马双城,终于站起了身子,司马双城不由自主上前搀扶着。
  阴凄的灯光下,一行人走出了这个殿堂,谁都没有再说话。
  司马王朝的命运也就在这一刻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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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计胜你计,火攻胜围攻
作者:黄鹰


  车马在山区小镇停下,再前行便进入大理王国,这个小镇僻处一隅,只有十来户猎户,在白玉楼他们进入之前,那些猎户都被卷出,由官府中人乔装顶替。
  白玉楼也就在这个小镇留下车马,徒步继续赶路,走进荒山野岭之内。给他们带路的是一个叫做林群守备,与及四个军士,原都是这附近的人,对于附近的环境当然非常熟悉。
  林群五人都是猎户出身,山林间健步如飞,而道路也不太难走,沈胜衣白玉楼等都是高手,当然难不倒他们。只有一个翁天义,比较麻烦,他有一双巧手,也有一个精明的脑袋,轻功却并不太好,内功也不深,坐在马车里倒还不觉,一进入山野便自现形。
  他一向嘴皮刻薄,这时候却静下来,白玉楼最后决定,由石虎将他背着。
  他们这一次的行动实在不能缺少这个人。
  这实在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翁天义本来千万个不肯,到柳百刀建议将他在山野中放下,才不能不同意。石虎倒不在乎,他气力大,何况翁天义瘦得像只剩骨头,没有多少斤重。
  荒山野岭中不少蛇虫猛兽,并没有给他们多大的阻碍,经过三天的赶路,他们上了一个挺拔的山峰。居高临下,他们看到远处的大理皇城,附近的市镇亦一一在目,那些屋子细小的只有指头大小,人根本分辨不出。
  在皇城后面不远的一个天堑中,隐约看见一座山峰拔起来,顶端是一座城堡,虽然距离还那么远,又看的不甚清楚,但仍然不难发现那座城堡地险固,白玉楼看了一会,不由得一声叹息。
  沈胜衣目光转向白玉楼面上,道,“那就是天鹏堡?”
  白玉楼道,“没有第二个地方是那样的了。”
  语声甫落,翁天义已然叫起来,“那样的鬼地方,我们怎能进去。”
  白玉楼道,“那是人为地地方,我们也都是人。”
  翁天义摇头,“那是拿性命开玩笑,你们去吧,恕我不奉陪。”
  白玉楼只是问,“真的?”
  “假的──”翁天义叹一口气,“远看已经这般令人心寒,走近去,那还不下的胆落魄飞。”
  柳百刀冷笑,“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
  “现在。”翁天义冷笑,“你心里难道不吃惊,说良心话!~”
  柳百刀闭上嘴巴,林群一旁插口道,“现在要动身了,否则很难在日落之前走完这座山峰。”
  白玉楼看看天色点头,“林群领先开路走得并不快。山峰非常陡峭,一步走错不难粉身碎骨。”
  连沈胜衣也不敢大意,翁天义更就听话得很,只恐惊扰了石虎,两个人一起坠下山峰。
  距离日落仍然又一个时辰,他们整整费了一个时辰才走到山脚。
  眼前是一片山林,走出这一片山林,夜色已浓如泼墨。
  最后的一段路,他们不能不亮着火折子,但距离市镇仍远,倒也不要紧。
  他们继续赶路,月色很好,既可以确定方向,又能够照明,所以在黎明之前,他们便已经穿过山野,来到皇城外的一个小市镇。
  这个小市镇与中土的并无多大不同,几户大户人家的檐前都挂着灯笼,只是形状有些怪异。
  在进入市镇之前,白玉楼打开了一卷羊皮地图,细看了一遍,然后领先偷偷摸摸地走了进去。
  他在一户大户人家之前停下,看见左面那盏灯笼后张贴着一只金纸剪成的蝙蝠,才吁了一口气,随即拔起来,将那只金蝙蝠拿下,门一推开,一个老苍头立在门后,像一个僵尸也似。
  白玉楼吓了一跳,那老僵尸比他更吃惊,一会才吞吞吐吐地道,“白大人──
  白玉楼将金蝙蝠往老僵尸右手一放,再一握,闪身走进去,沈胜衣等人跟着忙进入。他们的行动都非常迅速小心,就像是一群幽灵,老僵尸忙将大门掩上。
  白玉楼这才问,“你就是段九城?”
  老僵尸道,“本来姓陶。”
  白玉楼四顾一眼,“这里说话可否方便?”
  段九城道,“地方虽然大,只有我们夫妇,与两个儿子及媳妇六人,另外四个婢仆都是跟了我们多年的人,全都来自中土,可以放心。”
  白玉楼道,“你在这儿做生意没有雇佣这儿的土人?”
  “有,都留在店里。”段九城摇头,“也许我固执,不知怎的总是不喜欢让他们留在家里。”
  白玉楼道,“很好。”
  “天快亮的了,白大人总算及时赶到来,方才老朽已急的要命。”
  白玉楼笑笑,“家里的其他人呢?”
  “都在内堂,还准备了一些酒菜。”段九城欠身,“请──”
  “我们最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好好睡一觉的地方。”白玉楼尽管这样说,并没有推卸段九城的好意,荒野之中吃了几天地干粮,能够有一顿丰富的酒菜,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酒菜事实也很丰富,色香俱全。
  “老夫本以为白大人子夜必赶到,所以子夜之前已经开始准备,到现在难免已冷了。”这是段九城最感抱歉的一点。
  他的四个儿媳都侍候一旁,恭恭敬敬,平日家教的严厉不难想象。
  白玉楼约略打量了段九城两个儿子一眼,目光转回酒菜上,道,“不要紧。”
  段九城笑道,“白大人若是不习惯,可以拿去温一温。”
  白玉楼摇头,“吃了这几天干粮,还有什么不习惯。”
  “不错──-”翁天义那边已经老实不客气的 坐下来,一把抓起了一壶酒。
  白玉楼伸手按住道,“我们是客。”
  翁天义冷笑,“哪有这许多规矩。”
  白玉楼将酒壶取过,道,“入乡随俗,怎能如此无礼?”
  翁天义瞪着白玉楼,一声不发。
  段九城一旁陪笑道,“白大人太客气了。”
  白玉楼目光转向段九城年纪看来较长的那个儿子,“这位大概就是段兄的大公子了?”
  段九城一怔,点头道,“白大人言重了。”
  白玉楼道,“令郎右唇上的黑痣什么时候脱掉的?”
  段九城又是一怔,干笑道,“好几年的了。”
  白玉楼笑笑,取过一只酒杯,斟了满满的一杯道,“段兄这一次鼎力相助,白某人无以为谢,只请段兄干了这一杯。”
  段九城面色一变,白玉楼接将杯递前去,段九城不能不接下,白玉楼接一声,“段兄请──”
  段九城连退两步,面色惨白,杯突然脱手,碎裂在地上,沈胜衣等早已知道是什么回事,同时据守在有利的方位。
  酒在地上溅开,并无异样,芬芳诱人,柳百刀鼻子忽一皱,道,“好像是百日醉。”
  语声未已,在他旁边的一个段九城的媳妇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剑,连人带剑,向他飞扑过来!
  柳百刀看也不看,手一翻,一柄飞刀射出,正中那个女人的咽喉,那个女人连哼也没有哼一哼,如遭电击,凌空堕下,溅血身亡。
  柳百刀从容走过去,将那柄飞刀拔出来,尚未将血拭干,段九城的人亦只剩下他本人一个。
  白玉楼没有出手,可是那位段九城的大公子才扑近,便已吃了沈胜衣一剑。
  沈胜衣以剑点穴,连封住了段九城两个儿子的穴道,红梅与之同时,亦将段九城另一个儿子制服,封了穴道扔在一旁。
  柳百刀看在眼内,一面收刀一面道,“想不到我们这边的人这么仁慈,看来这一次,真的是凶多吉少的了。”
  白玉楼笑笑,“这些人杀与不杀,其实对事并无多大的关系。”再问段九城,“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段九城又退了一步,翁天义那边冷笑,“还用问,他已经出卖了我们。”
  柳百刀冷冷的道,“你有没有将酒喝下,其实也没有关系,反正都是要人背着走。”
  翁天义狠狠地瞪了柳百刀一眼,闭上了嘴巴,白玉楼这才道,“现在不是抬杠的时候。”目光却没有离开段九城,“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帮助我们,为什么突然又改变初衷?”
  段九城嘶哑着道,“因为我突然想到已经在这里长了根。”
  “根?”白玉楼沉声道,“你的根是长在中土。。。。。。。。。。”
  段九城道,“本来是的,但是我离开中土,已经三十年,我的儿孙都是在这里长大,他们回到中土未必能够适应,而我开的店子,亦只能在这儿。”
  白玉楼冷冷道,“没有人要你离开这里。”
  段九城道,“可是我最后一定要离开这里,天下没有绝对的秘密,而且在太平公主回去之后,你们再没有顾虑,一定会攻打大理。”
  “没有这种事。”白玉楼摇头。
  “骗不倒我的,我活到这把年纪,经验已不少,这种情形就像买卖一样。”
  白玉楼不由一怔,段九城接叫道,“我已经想清楚,只有太平公主留在这里才可以确保大理安全,我的生意才能够继续做下去,那我就一定要破坏你们。”
  白玉楼没有作声,他知道要说服这个顽固的老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在现在,也已经太迟。
  这片刻之间,内堂周围的窗纸都已经被灯火照亮,无数人影亦出现在窗纸上。
  段九城倒退到门旁,沈胜衣即时道,“我若是你,一定不会出去。”
  “难道留在这里让你们将我杀掉?”
  沈胜衣淡淡道,“我们要杀你易如反掌。”目光转向柳百刀,“这位柳公子飞刀百步穿杨,你以为能走得出多少步?”
  柳百刀手中仍玩着那柄肥东,段九城看看倒在飞刀下的那个女人,看看柳百刀,又倒退一步背贴在门上。
  沈胜衣叹息接道,“你本来就不是他们的人,何况你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利用的价值。”
  段九城一咬牙,还是拉开门冲了出去,一面大叫,“是我,段九城!”
  回答他的是一排弩箭,迅速将段九城射成了一个刺猬。
  段九城惨呼声中倒下,浑身浴血,灯光下触目惊心。
  沈胜衣目光一转,看着白玉楼,翁天义一旁叫起来,“这怎么是好?”
  他的面色非常难看,一个身子已颤抖起来,白玉楼目光转向他,笑笑道,“你胆子这么小,怎敢同觊觎大内的藏珍?”
  翁天义苦笑,“那一次谁都认为万无一失,可是我们现在却随时可能被射成刺猬一样。”
  白玉楼道,“放心,他们是不会杀我们的。”
  翁天义一声苦笑,“你们当然不会,我们就难说了。”
  柳百刀同意道,“我们与段九城并无分别,不像白大人,举足轻重。”
  白玉楼淡然一笑,“白某人也可以说是一个江湖人,大家若是活不了,白某人也会一样。”
  雷方一直很少说话,这时候忽然道,“追随那个人,就应该信赖那个人,环境恶劣,如再存私心,必死无疑。”
  柳百刀冷然看了雷方一眼沉默了下去。
  白玉楼一声叹息,“看来一开始我就已经错了。”
  沈胜衣道,“你是说不应该依赖一个老人?”
  白玉楼颌首,“老人的顾虑较多,而且缺乏必死的勇气。”
  沈胜衣道,“现在我们还是看清楚形势,设法突围。”
  语声未落,一个沉重的声音已从门外传来,说道,“白玉楼,你应该出来答话了。”
  白玉楼看了沈胜衣一眼,“你听到了什么?”
  沈胜衣道,“这是一个高手,内功的造诣只怕不在前大理国师风入松之下。”
  “难道就是现在的国师段无极?”白玉楼剑眉轻蹙。
  沈胜衣移步到门旁外望了一眼,道,“也许就是了。”
  他虽然没有看见过段无极,却见过风入松,知道大理国师是怎样的装束。
  现在对门花径上坐着的那个人正是那种装束。
  那个人看来比风入松稍为年轻,须发亦苍白,神态极冷傲,左手握着一支带鞘的长剑,长逾四尺,点缀着七色的宝石。
  在他的左右,侍候着少年那女各六人,一个个神采飞扬。
  四个古铜脸膛的彪形大汉肃立在他的身后,他坐得那张虎皮太师椅,绝无疑问就是这四个大汉抬来。
  他们的两旁尽是大理武士,一排一排的,也不知几千百人,前一排手执刀盾,而接一排执钢矛,这两排大理武士都半蹲地上,在他们后面两排则是弓箭手,张弓搭箭,然后又是一排刀盾,一排钢矛。
  这么多人拥进来,并没有发出多大声响,可见平日训练的严格。
  无数篝火已点燃起来,火焰在急风中猎猎地飞扬,耀人眼目。
  白玉楼走到沈胜衣身旁,亦往外望了一眼,双眉皱得更深,嘟喃道,“他们是准备将这地方辟作战场?”
  沈胜衣居然还笑得出来,“我们得准备以一当百了。”
  白玉楼捋着胡子,没有笑,好像他们这样镇定的人只怕还不多。
  那个国师装束的老人即时又道,“白玉楼,躲着可不是办法。”
  那应该怎样?白玉楼笑应,看了沈胜衣一眼,就举步走出去,沈胜衣剑隐肘后,紧护着白玉楼。
  辉煌的灯火照耀下,白玉楼身子标枪般挺直,气宇轩昂,沈胜衣玉树临风,一样惹人注目。
  没有箭向他们射到,所有的目光却箭一样集中在两人身上。
  老人也不例外,对于沈胜衣似乎更感兴趣,多看了一眼,在他背后的一个武士忽然上前,轻声对他说了一句话,他的目光立时一亮,盯稳了沈胜衣。
  “好──”他随即一笑,“书剑双绝,粉侯白玉楼,再加上一个沈胜衣,难怪如此目中无人。”
  白玉楼笑顾沈胜衣,“你给认出来了。”一顿转回老人那边,“说话的可是大理国的段无极老先生?”
  “正是!”老人傲然应道,“想不到白大人也知道段某人。”
  白玉楼却道,“我只是知道前任大理国师风入松穿的也是这种衣服。”
  段无极面色一沉,道,“白大人眼中就只有一个风入松?”
  白玉楼道,“风兄文武双全,最难得的是,深明大义,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该做。”
  段无极大笑,“这是骂我了,白大人身居高位,气势果然是非凡,若换是别人,现在相信只有颤抖的份了。”
  白玉楼道,“与我们同来的几位朋友好像都没有颤抖。”
  段无极道,“白大人瞧得上眼的,当然都是中土了不起的豪杰。”
  白玉楼转向,“老先生好像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段无极道,“我的意思,白大人当然最好是束手就缚,免致无谓损伤。”
  白玉楼只是笑笑,“段老先生认为我们只有束手就缚的份儿了。”
  “大理以武立国,现在包围这附近的五千军兵,更是百中选一的好手,白大人又是身在大理国境之内,并无外援。”段无极又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白玉楼悠然问道,“段老先生不知道有没有考虑到后果?”
  段无极笑容一敛,道,“在劫夺太平公主之前我们已经考虑清楚,百大人在朝廷中的重要绝不在太平公主之下,白大人若是落在我们手上,对我们来说,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白玉楼微喟,“我真的希望你们已经考虑清楚。”
  段无极一挥手,“事情到这个地步,要说的都已经说清楚,是战是降,你们立即答复。”
  白玉楼道,“我们只有几个人,双方实力悬殊。。。。。。。。。”
  段无极眉毛一扬,“你是要降了?”
  “还是要考虑一下,而且我也得问问我这些朋友的意见。”
  白玉楼目光一转,“老先生应该知道,他们都是江湖人,对于生死一向都看的很淡。”
  段无极道,“在战场上,江湖人与一般人并无分别。”
  “可惜这里并不是真的战场,他们虽然未必冲的出去,但一个杀上百来个贵国的战士,大概还不成问题。”
  段无极大笑应道,“我们的武士,每一个都受过严格的训练。”
  白玉楼笑道,“也许我们都应该露一手。”这句话并不是对沈胜衣说,而是对才从门内走出来的柳百刀。
  柳百刀那柄飞刀仍在手,应声手一扬,刀射出,“飕”地飞射向段无极右侧一个少年剑手。
  那个少年的反应也不能说慢的了,偏身急闪,刀从他身旁飞过,“叮”的飞射在他后面一个武士胸前的护心铜镜上。
  那个铜镜当中裂开,刀尖嵌入一寸,稳嵌在铜镜上。
  武士一呆,一张脸立时苍白起来,段无极眼角瞥见,面色更寒。
  柳百刀面露讥诮之色,盯着那个少年道,“我要掷的不是你。”
  少年怒形于色,跃跃欲动,柳百刀接道,“目的也只是那面护心镜,否则地上现在已多了一个死人。”
  段无极道,“这么精彩的飞刀,怎么不送一柄给老夫?”
  话声甫落,一柄飞刀已射向他的面门,他抬手一夹,便将刀夹在二指之间,一抖,“叮”地那柄飞刀竟齐柄断去。
  柳百刀的脸沉下来,段无极傲然接道,“这些废铜烂铁,少来卖弄。”
  柳百刀冷笑,方待再出手,却给白玉楼按住,白玉楼随即道,“我这位朋友身上带刀百柄,老先生的手上却只怕没有多少人能够躲得开他的飞刀一击。”
  段无极没有作声,不能不默认这是事实,白玉楼目光转向沈胜衣,“至于我这位神老弟,要击倒贵国武士百来人,大概亦不成问题。”
  “我们大理武士可不怕死。”段无极目光一扫,“儿郎们,你们说是不是?”
  众武士轰然齐应,一个个挺开胸膛。
  应声惊天动地,翁天义正准备走出来,给这一吓,又缩回去。
  白玉楼若无其事,淡然一笑道,“老先生若是宁愿拼着失去七百条人命,也不肯让我们好好地商量一下,白某人亦无可奈何。”
  段无极一皱眉,这若是传出去,对于他这个国师的地位的确不无影响。
  他考虑了一下,终于道,“不错,我们要的只是你,他们如果要离开,现在仍然来得及。”
  白玉楼又笑了,“老先生虽然武功高强,经验到底还没有风入松的足够,若是风入松就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段无极怒道,“少废话了。我给你半盏茶时候,到时候你们仍然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就莫怪我心狠手辣,格杀勿赦。”
  白玉楼拈须微笑,“半盏茶时候已经够了,若是我不能说服他们,那么半盏茶之后,老先生请准备我们会随时突围。”
  段无极冷笑道,“这附近一带已经被重重包围了,就是武功再怎样高强的人,也休想脱身出去。”
  白玉楼微笑转身,柳百刀沈胜衣相继走了过去,从容不迫的将门掩上。
  段无极看着门掩闭,压着嗓子吩咐,“传我命令,一有异动,乱箭射杀!”
  他的命令迅速传开去,本来已经在戒备状态之中的武士随即作好攻击准备。段无极冷笑着嘟喃接道,“白玉楼,倒要看你们商量出什么来。”
  将门掩上,白玉楼目光从沈胜衣,柳百刀,雷方,红梅,石虎,翁天义几人掠过,最后停留在林群五人面上。
  林群立即道,“白大人请不要以我们五人为念。”
  白玉楼摇摇头,目光转回沈胜衣,“事情非常不顺利,而且比我意料中还糟。”
  沈胜衣道,“段无极并没有说谎!这地方已经被重重包围起来。”
  石虎挥拳道,“我可不害怕,看我冲出去,将他们杀一个落花流水。”
  白玉楼摇头道,“他们准备了强弓硬弩,你虽然力气大,到底血肉之躯。”
  石虎方待说什么,白玉楼又道,“而且后面还有一排排得刀盾,那些武士显然又一个个都视死如归。”
  柳百刀截道,“我可不相信他们全都不怕死。”
  白玉楼道,“有一点你不可不知,他们都认为不将我们拿下来,就会引起灭国的厄运,在这种压力之下,他们不能不拼命。”
  “一夫拼命,万夫莫敌。”翁天义苦笑,“我们看来是完定了,除非。。。。。。。。”
  白玉楼笑道,“我愿意束手就缚。”
  翁天义又一声苦笑,“可惜我们这一来虽然保住了性命,我们的家人却是免不了一死,我们本就是为了家人才来冒这个险。”
  白玉楼道,“你好像忘记了,主要还是为了自己。”
  翁天义垂下头去,白玉楼接道,“最简单,最易走的一条当然就是束手就缚,我却是深信我们之中,没有人愿意选择这一条路。”
  翁天义道,“也许是的。”
  白玉楼没有理会他,继续道,“其次就是拼命杀出重围,这下来,我们之中大概有两三个人有希望活下来,偷袭天鹏堡的计划当然是不用说了。”
  翁天义又道,“那两三个人一定不包括我在内。”
  柳百刀忍不住冷笑道,“想不到这时候你仍然这么多话。”
  翁天义到,“有话这时候不说等什么时候。”
  白玉楼自顾接道,“第三条路也是闯出去──”
  柳百刀翁天义一齐闭上了嘴巴,白玉楼继续道,“这当然闯的要有计划。”目光又转向林群五人,“在我们往外闯之际,你们五人暂时留在这里,在大理武士追我们而去之后,立即把握机会,离开。”
  林群道,“倒不如由我们引开那些大理武士。。。。。。。。”
  白玉楼摇头道,“段无极是不会上当的。”
  林群道,“那你们先行,我们五人断后。”
  白玉楼笑拍林群肩膀,“你们都是好汉子,只是目前还没有这个需要。”
  翁天义插口道,“这对我们的突围却只有好处,并无坏处。”
  白玉楼终于道,“若是石虎也这样想,你只怕活不到现在。”
  翁天义一怔,静下来,沈胜衣道,“我们要采取行动,现在是时候了。”
  白玉楼道,“不错,一等天亮我们更难脱身,林群他们同样危险。”语声一顿,转顾雷方,“雷老弟,要看你的了。”
  雷方笑笑道,“我这儿有几种火器本是留作撤退是应用的,现在用当然亦无不可。”
  白玉楼目光一扫,“大家准备了。”
  各人无言颌首,迅速地检视了一遍身上的兵器及必须携带的东西。
  白玉楼稍待把手一挥,随即道,“灭去灯火。”
  沈胜衣柳百刀身形齐动,眨眼之间将内堂所有的灯火灭去,周围迅速陷入一片黑暗中。
  灯火一灭,段无极霍的长身而起,大喝一声,“弓箭侍候!”
  喝声甫落,一面窗户打开,耀目的一道火光“哧”地从堂**出来,那赫然是一条龙,长只一尺,却分成九节,银光闪闪,也不知用什么打就。
  那条银龙每一节都火花迸射,飞舞着向那些大理武士落下。
  那些武士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刀枪铁盾并举,齐声呐喊!
  也就在呐喊声中,那条银龙一节节爆开,一股股浓烟四射,一股股辛辣的气味同时蕴斥空气之中,首当其冲的武士一口吸入立时不由得眼泪迸流,阵势也动乱。
  另外两条银龙相继飞出来,一一爆开,不过片刻,内堂外面已尽在浓烟笼罩之下。
  段无极大感意外,嘶声暴喝,叫道,“放箭!”
  浓烟中弓弦急响,破空之声大作,段无极再喝道,“坚守岗位不可离开!”
  喝声未已,他亦陷身浓烟中,三道银芒接向他射来,急劲非常。
  段无极手急眼快,双手乱抓,左一右二将那三道银芒抄在手中,竟是三枚四寸长的银针。
  浓烟中呼喝声,兵器交击声接起,那些呼喝声竟似完全都是发自那些大理武士,段无极急怒如焚,一声长啸,身形便待拔起,浓烟中火光一闪,“霹雳”一声巨响紧接传来。
  段无极欲起的身形给这一震当场停顿,那边紧接一阵惊叫。
  “没有用的东西!”段无极怒骂一声,双臂一振,一只大鹏鸟也似冲天拔起,冲破了那股浓烟。
  居高临下,他看得很清楚,东西墙壁崩塌了一个老大的缺口,一群人正在向那个方向迅速移动,迅速又被一股浓烟掩蔽。
  段无极身形急落在滴水飞檐上,大喝道,“东面,追!”第一个追了出去。
  越过了那道崩塌的墙壁,段无极绕过浓烟,继续前追,在一个起落,落在大门飞檐上。
  外望长街,灯火迷离,浓烟弥漫,十多个大理武士东倒西侧,有些策马在团团打转,即刻乱成一片。
  段无极怒极反笑,纵身向一骑扑去,鞍上的大理武士应声抬首,举刀便要斩去,见是段无极,不禁一呆,脱口一声,“国师──”
  段无极一巴掌将那个武士打翻,偏身一滚,正好上了鞍,一面呼喝追向东面,一面飞骑奔出!
  浓烟中大理武士听得呼喝,都转向东面追出,但仍然一片混乱。
  段无极一路策马飞奔,撞倒了七八骑,才冲出浓烟之外,到了长街镇东入口。
  二三十骑紧随在他身后,无不泪流披面,甚为狼狈。
  长街左右倒着十来个武士,没有倒下的看见段无极奔来,急忙禀告道,“那些人夺了马匹往东去了。”
  段无极一勒坐骑,极目东望,冷笑道,“天鹏堡,我若是让你们这么容易闯进去,这个国师也就枉做了。”一顿厉声吩咐道,“发讯号,叫天鹏堡的人将吊桥收起,小心戒备!”
  一红一白两支烟花火箭瞬息间射出,在半空中炸开,更多的武士同时奔来,段无极左右十二剑手也到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段无极的面上。
  这位大理国师顿感面目无光,无声一挥手,率众往东奔去。  东面天际这时候已出现了鱼肚白色。
  天色逐渐大亮,七骑快马奔驰在林中的道路上,白玉楼一骑当先,沈胜衣在最后。
  将到出口,白玉楼突然将坐骑勒住,回转身来,道,“我们在这里歇一歇。”
  后面六骑次第停下,翁天义仰首一望,道,“我们看来该往西面走。”
  白玉楼冷冷地说道,“天鹏堡是在东面。”
  翁天义苦笑,“所有大理武士现在相信都在搜索追寻我们,天鹏堡那边是必亦有了防备,我们这是去送羊进虎口。”
  白玉楼没有理会,接说道,“我们必须在段无极赶到之前闯入天鹏堡将人救出来。”
  石虎大笑,说道,“姓段的看来不难应付。”
  白玉楼道,“这个人心高气傲,性情急躁,所以才会上了我们这个当,但有过一次经验,我们再落在他的包围中,只怕没有这么容易闯出来的了。”
  石虎收住了笑脸,红梅插口道,“只怕时间不足够。”
  白玉楼笑笑,“天鹏堡是天险,我们若是没有时间闯出来,无妨就据险而守,反正过了期限不回,我们的兵马必定会进攻大理。”
  红梅叹息道,“看来我们还是把握时间,闯出来的好。”
  “那最低限度,可以减少许多无谓的伤亡,大理以武立国,要攻进去并不容易,但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攻进去,而这个古国只怕没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白玉楼慨叹,“希望段南山段无极都明白,不要事情弄得太坏。”
  沈胜衣道,“我们一路闯出来,没有杀过一个人,段无极应该很明白的了。”
  白玉楼道,“这个人顽固而偏激,脾气极大,所以我们抓住他这个弱点,这么容易冲出重围,关于他盛怒之下,会不会完全丧失理智,不顾一切的要将我们击杀才肯罢休,却是很难说。”
  沈胜衣点头道,“这要看我们的运气了。”
  语声甫落,急风吹来了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白玉楼立即道,“我们退进林中,暂且回避。”
  翁天义第一个勒转马头,往林子里奔入。
  马蹄声是从前面顺风传来,当先进入沈胜衣他们视线的却是从后面追上的数十骑。
  前面百数十骑也迅速赶至,两下在路口相遇,那从后面追上来的一伙,一个少年统领立即问,“你们在路上有没有遇上可疑的人?”
  “一个也没有。”
  少年随取出一块竹筒一挥,“国师有令,若遇上可疑的汉人立即将之拘捕,如有反抗,则格杀勿论!”
  白玉楼听得清楚,对身旁沈胜衣,苦笑了一下。
  那些大理武士随即合成一股,往前奔去,等到他们完全去远,白玉楼才叹息道,“段无极果然给我们气疯了。”
  沈胜衣沉吟道,“前面是必已关卡林立,我们必须弃骑走小路。”
  白玉楼道,“那么段无极一定会赶到我们前面到达天鹏堡,有他坐镇,救人是必更加困难。”
  沈胜衣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引开。”
  白玉楼道,“这个人必须武功高强,在完成工作之后又要赶上与我们会合。”
  柳百刀道,“交给我。”
  白玉楼道,“你的轻功不足以摆脱段无极。”
  柳百刀不能不承认,白玉楼目光回到沈胜衣面上,“只有你了。”
  沈胜衣道,“好,你们现在往左面深入,那边有一条小径,我则在这里等段无极到来。”
  红梅插口道,“沈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沈胜衣摇头道,“一个人比较方便行事。”
  红梅垂下头,没有再作声,白玉楼一按沈胜衣肩膀,“老弟,辛苦你了。”
  沈胜衣笑道,“你却来跟我说这些客气话。”
  白玉楼哈哈一笑,道,“你真的已经将那幅地图稳记在心才好,否则流落大理,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沈胜衣带笑策马奔出林子,往另一边林子奔去,红梅以目相送,欲言又止,白玉楼笑道,“你放心,这个小子记性一向都不错,不会迷路的。”
  红梅脸一红,点点头,白玉楼随即策马继续向林中深入,众人默默的跟着他,谁都没有作声。
  半个时辰也不到,段无极率领一大群大理武士,浩浩荡荡从后面赶来,他披着金红色的披风,坐在一骑骏马上,比坐在椅子上看来更加英武。
  他面上仍然充满自信,事实过了这片林子,前面关卡林立,白玉楼他们一定要绕道而行,他绝对可以抢在他们之前赶到天鹏堡。
  前头数十个武士已出了林子,一声马嘶声突然在右侧林子里响起来。
  段无极立即有反应,不假思索,一声,“停!”同时将坐骑勒住。
  马嘶声过后,一只飞鸟从林中掠出,眼看便要从段无极头上飞过,段无极手一探,那只飞鸟去势一顿,竟落向段无极掌心。
  “林立的是什么人,给我滚出来!”段无极接喝问,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一个子都清楚送出老远。
  林子内没有任何反应,段无极等了一会,道,“志杰,志高,飞凤,飞霞,你们四人进林子去看看。”
  在他后面四个弟子应声策马上前,冲进林子内,兵器迅速擎在手中。
  段无极接着又吩咐,“小心周围的情形。”
  那些武士齐都紧扣缰绳,蓄势待发。
  马嘶声其实不高,入林数十丈,段志杰四人才看见那匹马。
  段飞凤随即道,“那是我们的马。”
  段志杰沉吟道,“怎会走来这里,莫非是白玉楼一伙昨夜抢去的马。”
  语声未已,在他头顶一株大树的枝叶一分,沈胜衣当中出现,凌空落下。
  段志杰第一个发觉,一剑尚未刺出,沈胜衣已凌空从他头上翻过,顺手封住了他的穴道。
  段飞凤那边立即连人带剑离鞍飞刺过来,段志高也同时采取行动。
  段飞霞却叫起来,“他们在这里!”
  这一叫正合沈胜衣心意,他双掌一拍,将飞凤那支剑夹在双掌之间,半身一拖,便将飞凤挡在自己身前,段志高忙将剑势收住。
  沈胜衣把握机会,连环踢出三脚,踢飞了段志高的剑,再将他两处穴道封住。
  飞凤身形已落下,与沈胜衣紧挨在一起,空出的左掌本待一掌劈去,与沈胜衣目光接触,不知怎的竟一呆。
  沈胜衣一笑,接以飞凤的剑挡住了飞霞刺来的一剑,双掌一松,身形飞掠,从飞霞剑上翻过,双掌一沉,封住了飞霞双肩穴道。
  飞凤那刹那一阵茫然若失,拿着剑双眼呆望着沈胜衣。
  沈胜衣又一笑,“再见──-”双肩一震,飞掠向那株高树,飞凤以目相送。
  “这个人在笑什么?”她想不透,只觉得这个人笑起来很亲切,一些也不难看。
  段无极即时急风般掠至,喝问,“人在哪儿?”
  飞凤不由自主抬手指着沈胜衣离开的方向,段无极身形循指飞出,分开枝叶,眨眼间不见。
  那些大理武士亦纷纷向这边奔来。
  段无极立足树梢,就看见沈胜衣立在前面不远的一株松梢上,轻啸一声,飞掠前去。
  沈胜衣没有动,冷静的看着段无极掠来,一眨也不眨,暗地在推算段无极的轻功已练到哪个阶段。
  段无极身形在沈胜衣前面三丈的一株树木横枝上停下。剑虽然没有出鞘,目光已如剑一样仿佛要刺进沈胜衣的心坎,冷笑一声,道,“中原第一剑客,果然名不虚传。”
  沈胜衣很客气的应一声,“过奖。”
  段无极道,“希望你莫要忘记现在是身在大理国境。”
  沈胜衣道,“晚辈谨记在心。”
  段无极接道,“你一剑横扫中原,未必也能够称雄大理。”
  沈胜衣笑笑道,“晚辈玩全没有这个念头,老前辈言重了。”
  段无极试探着问,“只是你一个人在这个林子内?”
  沈胜衣目光一闪,道,“不错。”
  段无极盯稳了沈胜衣,突然大笑,“你不会是走失了的吧?”
  沈胜衣道,“慌乱中这也是无可避免之事。”
  段无极摇头,“你这样一个高手,怎会有种错误?”一顿,厉声道,“你们一伙因为前面关卡林立,只有暂躲在这里,到夜间再采取行动,却不料一声马嘶,将你们的秘密暴露出来。”
  沈胜衣没有作声,段无极更得意,“那是我们大理养的马,对大理当然亦忠心一片。”
  沈胜衣无可奈何道,“这的确在我们意料之外。”
  段无极道,“这附近遍地蹄印,你们也没有时间将之清除。”
  沈胜衣苦笑了一下,这个大理国师果然没有令他失望,是一个非常小心的人。
  若不是如此,也不会上沈胜衣这个当,虽然只得一匹马,在那段时间之内,已可以替沈胜衣在附近踩出很多蹄印的了。
  段无极随即摇摇头,“听说你是一个很够朋友的人,这一次当然是你自愿留下来的了。”
  沈胜衣道,“大概也没有人能够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不错。”段无极把头一摇,“可惜你只得一个人,纵然能够将我截下,对于我那些属下,却有心无力。”
  沈胜衣拔剑出鞘,段无极即时大喝,“儿郎们,搜!”一个也不要让他们留在大理国境内,将他们干返中原。
  树林中大理武士齐应一声,脚步声,马嘶声,树木被利刃刺断声,乱成一片。
  沈胜衣沉声道,“我们也没有,事情在这种情形之下结束,当然最好不过,可惜你们绝不会就此离开,我们也一样不会让你们将人救出大理天鹏堡,所以这一战,到头来还是避免不了的。”
  沈胜衣说道,“事情本是你们做的不对!”
  段无极道,“到这个地步,谁对谁错都没有多大分别的了。”手一沉,抓住剑柄,“阁下在中原剑称第一,我早就有意领教一下。”
  沈胜衣道,“晚辈希望能够避免。”
  段无极道,“你害怕倒在我剑下?”
  沈胜衣摇头,尚未答话,段无极说话已接上,“那是担心我倒在你剑下了?”他的脸同时沉下来,剑突然出鞘,“嗡”地震出了一声龙吟。
  沈胜衣微喟,身形倒掠开去,段无极一声冷笑,“要走,哪有这么容易?”
  这句话还未说完,他已立足在沈胜衣方才立足的地方,身形再一起,紧追在沈胜衣身后。
  沈胜衣一转身,去势更迅疾,在树梢上起落,灵活准确,段无极看在眼内,身形亦加快,他本来就是一个好胜的人,现在更心切与沈胜衣一较高下。
  树梢上毫无阻碍,两人的身形俱都可以放尽,衣袂迎风猎猎地作响,所过之处,无数飞鸟被惊得飞起来,啾啾不绝。
  片刻间两人已掠出里外,眼前仍然是无尽的树梢,而然一两株参天古树,仿佛要伸入青天外,白云里。
  开始的时候,两人之间相距三丈,现在也仍是三丈,段无极心急如焚,真气连运,去势终不能追及沈胜衣。
  再向前半里,一座石山从林中冒出,沈胜衣即在一方石上停下,霍的转身,剑势一挽,迎向段无极。
  段无极的反应也不慢,也就在三丈外的一条横枝上停下,真气暗运了一遍,剑一引,人剑有如一道飞虹般凌空射向沈胜衣。
  破空声急响,一只飞鸟才惊起,又被剑气摧落,羽毛纷飞。
  沈胜衣没有闪避,一剑迎去。
  剑尖在半空交击,闪出了一蓬火星,两人的身形一齐拔起来,双剑又交击了十次,陡然一分,各落在一块巨石上。
  段无极连挽三个剑花,道,“果然不错!”剑一探,又向沈胜衣刺去。
  沈胜衣接一剑还一剑,两人的手臂竟都像没有骨头也似,也不见怎样动,一道道寒芒便从手中飞出去。
  剑击百三十六下,沈胜衣开始后退,倒退向山下,段无极大喝道,“未分胜负,走去哪里?”
  沈胜衣不答,一弓身,倒掠上旁边一株大树的树梢,猛一闪,已到了树后。
  树干上刹那多了三个剑洞,段无极三剑落空,身形转过,只见沈胜衣飞鸟般向树林中落下。
  一进树林,以沈胜衣的身形轻捷,更追更加困难,段无极身形一面往下飞投,一面大喝道,“是好汉的不要走。”
  沈胜衣充耳不闻,身形落下,一闪不见。
  段无极紧接落下,放目望去,到处都是一条条粗大的树干,而地上积满落叶,立足其上,软绵绵的,那种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这附近当然绝少人到来,可幸树木并不浓密,阳光仍然照的到,所以也不怎样的潮湿。
  段无极一身轻功卓绝,但着足落叶上,仍不免发出声响,他随即凝神倾听,希望能够发现沈胜衣的所在。
  周围一片静寂,段无极倾听了好一会,才勉强听到一些声响,那竟是从他的头上传来。
  他的面上突然露出了疑惑之色,猛抬头,一剑疾削了出去!
  剑光过去,一条奇大的蟒蛇齐颈被斩断,蛇头曳血飞出,那截蛇身“吧”地落在地上,仍然不停在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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