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天蚕再变》 - 黄鹰武侠小说全集


作者:黄鹰


  “我们是──”贝贝随即转身。
  就在这时候,一声凄厉已极的惨叫突然由洞内传出来,云飞扬贝贝冷不提防,齐都吓一跳。
  贝贝不由转过身来,第二声惨叫紧接响起,紧接一声接一声,越来越凄厉。
  云飞扬疑惑的看着贝贝:“是那一个?”
  “不是他们。”贝贝很肯定的:“我应该不会听错的。”
  “以前也没有这种事发生?”
  “没有──”贝贝摇头一着:“到底是那一个?”
  “我进去看看。”云飞扬身形随即掠前:“洞内可能有危险,你在这里等我。”
  贝贝不由苦笑,喃喃着道;“洞内当然有危险,留在这里的应该是你啊。”一顿随即嚷起来:“小心那些人面蛛。”接举步奔前,云飞扬已经看见那些人面蛛,一只只在钟乳石间爬来爬去。
  钟乳石间交结着下少蜘网,大大小小,最小的也比一般的大很多,大的简直就不可思议。
  大大小小的人面蛛集结在蜘网上,就是不动,也令人看着毛骨悚然。
  云飞扬在蜘网间走过,以他锐利的目光,准确的判断,居然没有触及那些蛛网。
  有两只人面蛛在荡到他身上之前亦被他发现,以内力送到旁边的蜘网上。
  这一段路实在不易走,穿过重重钟乳石,他终于来到水池前面,眼前怪异的景象令他不禁由心寒出来,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停下。
  惨叫的果然不是孟都萨高,是住在这个秘洞的第三个人──唐百川!
  他仍然坐在孟都前面,与孟都之间却已被那些晶莹发亮的蜘丝连结起来,蜘丝上隐约有些东西在游窜。
  那些细小的人面蛛不住从他的口鼻爬出来,这一次只有出,没有进。
  他满头白发支支倒竖,无风自动,只看他这个样子便已经够人心寒。
  汗也已经停止淌下,他面部的肌肉仿佛在逐渐收缩干瘪,肤色也在变化,逐渐变得白蜡也似的。
  在他后面的孟都却毫无变化,仍然藏身在那个茧内,云飞扬看见这个茧,却还比看见唐百川的形象更吃惊。
  “天蚕功──”云飞扬脱口叫出来,他虽然知道那其实不是,那刹那还是有这种感觉!
  唐百川不住在惨叫,听得云飞扬这一叫,突焦停下嘶声道:“这不是天蚕功,这个人也不是云飞扬。”
  “老人家──”云飞扬欲言又止,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说话。
  唐百川目毗迸裂,眼角有血丝淌下,瞪着云飞扬:“看你绝不像一个坏人,但即使侠义中人,一身武功也不弱,还是赶快离开,休得逗留,凭你的武功,绝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这个人……”
  “练的虽然不是天蚕功,也绝非一般可比,念在一点武林同道之情,你快快离开,告诉江湖上的朋友休要误会云飞扬……”
  “老人家到底──”
  “唐门唐百川!”唐百川的语声越来越微弱,语声一落,突然又惨叫起来。
  云飞扬看得魄动心惊,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唐百川看在眼内,既急且怒,嘶心裂肺的狂叫:“快走──”
  咒诅声实时由远而近,萨高在钟乳石间出现,摇头道:“你要他到那儿去?”
  唐百川目光一转,又落在云飞扬面上,痛心的长叹:“你这个娃娃……”
  云飞扬方待要说什么,萨高已笑接道:“你这个娃娃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跑到这里来?
  “萨高?”云飞扬试探着。
  萨高一怔:“还知道我的姓名啊?”顿接道:“看来你也不像无名之蜚。”
  云飞扬接问:“茧中的就是孟都?”
  萨高反问:“你到底又是那一个?”
  “云飞扬──”萨高听说又是一怔,脱口大呼:“你就是云飞扬,那个懂得天蚕功的云飞扬?”
  黑茧中的孟都也仿佛听进耳里,同时一下颤抖,唐百川更就是目定口呆,连痛苦都忘记,怔怔的看着云飞扬,嘴巴张着,就是说不出话来。
  云飞扬应道:“我应该就是你们要嫁祸的那个人。”
  萨高冷笑道:“最初我们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当然也没有嫁祸之心,别人误会,但我们可是一些关系也没有。”
  “是么?”云飞扬半信半疑。
  萨高接道:“阁下若练成天蚕功,在江湖上应该不是无名之辈,但五年之前,阁下纵然不是无名之辈,应该也不会怎样有名。”
  云飞扬点头反问:“五年之前阁下已绝足江湖?”
  萨高道:“之后我一直在教导孟都,他总算是一个绝世的天才,无负我所望。”
  “江湖上近日一连串发生的凶杀,都是孟都的所为?”
  唐百川插口道:“他以移花接木的手法将他们的内力据为己有,修练这种魔功。”
  云飞扬不觉道:“这就是修练天蚕功的第三种方法?”
  萨高冷笑道:“你是真的不知道才这样说的?”
  云飞扬一怔,叹息道:“这不是天蚕功。”
  “你知道天蚕功其实是什么回事?”
  云飞扬无言点头,萨高冷笑着接道:“不问自取,据为己有,这就是中原武林名门正派的行事作风?”
  云飞扬沉吟着道:“不管怎样,武当派从来没有以天蚕功胡作非为。”
  “贼就是贼,武当派不敢公开这个秘密,可见作贼心虚。”萨高连声冷笑。
  “是是非非,我这个做晚辈不敢妄下判断,而天蚕功经武当派前辈刻意改善,与原来已显著不同,无须伤害别人性命。”
  萨高又冷笑:“果真如此,你怎会一见便大嚷天蚕功。”
  云飞扬摇头:“阁下强词夺理,我无话可说。”
  萨高道:“那你将天蚕功留下,放你条生路。”
  云飞扬尚未回答,唐百川已嘶声大叫:“那有这么笨的人,云飞扬──你还呆着干么,还不快上前,杀掉这两个怪物?”
  “老前辈──”云飞扬这话出口,又被唐百川截住。
  “杀──”唐百川虽然饱受折磨,火气仍十足。
  云飞扬目光落在萨高面上,萨高又笑了:“小子,你要怎样?”
  云飞扬手指唐百川:“这个人我要带走,至于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看如何再算清楚。”
  萨高只是问:“你带得走他?”
  云飞扬一声:“得罪──”走向唐百川,萨高实时手一扬,一股烟雾在他与云飞扬之间出现,翻滚着迎面涌向云飞扬。
  那股烟雾七色缤纷,非常悦目,唐百川一见大呼:“小心毒瘴!”
  云飞扬一掌立即拍出,一般强劲的内力迎向那股烟雾,那股烟雾不由倒卷而回,萨高并下退避,任由烟雾罩向身上,双手扬处,两道金芒从袖中射出,迎面射向云飞扬。
  那看似两枚暗器,其实是两条金蛇,云飞扬手急眼快,原是要将之接下,双掌刹那一变,两股内力疾涌向前去。两条金蛇立时像撞在一幅无形的墙壁上,半空中一阵翻腾便往下堕去,还未堕到地上便已被云飞扬的内力束起来,扑向一侧钟乳石。
  萨高看在眼内,撮唇发出一声尖哨,那两条金蛇却完全没有反应,撞在钟乳石上,一下异响,钟乳石爆裂,两条金蛇亦粉身碎骨。
  “你敢杀我的金奴?”萨高面色那刹那变得很难看,声音亦变得异常刺耳。
  云飞扬一声“抱歉”方出口,几只拳大的人面蛛便曳着发亮的蜘丝凌空荡来,他早已知道这种人面蛛蜘其毒无比,那敢怠慢,抬手弹指,贯足内力,一般股疾弹向荡来的人面蛛。
  那些人面蛛迎着他的指力一只只凌空被弹飞,接而堕下,着地一阵抽搐便死亡。萨高看得清楚,面色一变再变,口中发出一阵奇怪的声响,更多的人面蛛与之同时出现,四方八面袭来。
  云飞扬双掌一旋,衣袂头发飞舞,内力回荡涌出,将那些人面蛛迫开,身形接射出,直扑萨高。
  萨高怒叱一声,一只蝙蝠般倒飞,云飞扬一扑再扑,都被萨高利用钟乳石避开,他方待再扑,那边唐百川又发出一声惨叫,这一声更加凄厉,钟乳洞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云飞扬目光及处,只见唐百川全身的肌肉都收缩,一双眼睛也因为肌肉收缩外突,仿佛随时都会脱出眼眶。
  只看他这种反应,已可以想象得到他所受的痛苦有多大,他的嘴唇颤抖得也很厉害,好像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云飞扬心念一转,扑向那边的孟都,与之同时,七色蛊雾从他的身后卷至,其中晶光闪烁,也不知藏着多少种毒物。
  萨高的咒诅声也同时尖针般扣向云飞扬的耳朵,云飞扬那敢轻视,真气运行,转身双掌疾劈出去。
  掌动风生:“轰轰发发”的,那股雾气倒卷而回,萨高从雾中穿出,双手金光飞旋,赫然是一个叠折在一起的刀轮,一阵“铮铮”声响中张开,撞向云飞扬。
  刀轮不住在转动,所过之处,钟乳石豆腐般被切落,可见锋利?
  云飞扬刀轮滚斩中一闪再闪,身形倒射向水池那边,刹那脱出刀轮所及范围,凌空风车般一转,一掌便要向孟都拍落。
  一声娇呼实时传来:“别伤害我哥哥──”云飞扬手掌停留在半空,身形接一翻,在唐百川身旁落下,手掌接一划,那些蛛丝便断飞。
  萨高刀轮方待乘机削出,又给贝贝叫住:“师父,这全都是误会,你们别再打了。”
  萨高一怔:“什么误会。”
  贝贝道:“他只是听到惨叫声,进来一看究竟。”
  萨高接问:“是你将他带来的?”
  贝贝点头,娇靥微红,一连两声:“他……他……”下面的话总是接不上来。
  萨高立时明白是什么回事,双眉打结,手按着刀轮,没有动。
  云飞扬手掌再一按,轻托着唐百川越过池面,落在贝贝身旁。
  萨高只是看着,嘴角一丝阴笑,他已经看出唐百川一身内力已尽被抽干,与废人无异。
  贝贝显然第一次知道有这种事,目光落在唐百川面上,诧异的道:“这位老人家怎样了?”
  萨高道:“这个是我们的仇人,到这里来给我们添麻烦,只有把他抓起来。”
  贝贝显然没有怀疑萨高的话,只是问:“师父下了什么蛊令他变成这样?”
  萨高摇头:“这不是蛊。”
  贝贝奇怪的接问:“那是什么?”
  萨高道:“女孩子别管这些,”脸色接一沉:“我不是说过,任何人也不许进这里来的了?”
  “可是……”
  “还不快出去!”萨高语声陡高。
  贝贝看着云飞扬,正要说什么,茧中的孟都已开口道:“让他们留在这里好了。”
  萨高一听深锁的双眉立时开展,那边云飞扬双眉反而轻蹙起来。
  语声一落,孟都体外的蜘丝便一片片剥落,爬在他身上的人面蛛亦一只只滚跌下来,本来的漆黑发亮,现在都变得黯然无光。
  蜘丝人面蛛脱落,孟都面目便毕露无遗,本来灰白的肤色已变得银白,变得像缎子般光滑。
  贝贝看在眼内,惊讶道:“哥哥,你怎样了?”
  孟都只应一声:“很好──”
  萨高接问:“有没有什么不妥的?”
  孟都目光转向萨高:“没有,实在很好。”
  萨高怪笑道:“也不枉为师一番苦心。”
  贝贝忍不住又问:“你们在说什么?”
  孟都道:“哥哥苦练到块在,总算练成功,天下之大,再没有人是我的对手的了。”
  贝贝轻“哦”声:“恭喜哥哥。”
  孟都一笑:“还是要多谢你这个好妹妹,若非你方才那一嚷,云飞扬一掌下来,说不定使会全功尽废。”
  贝贝看了云飞扬一眼:“他是不会伤害你的,你们之间我看是有些误会了。”
  “没有──”孟都打了一个“哈哈”接向云飞扬:“老弟,你说是不是?”
  云飞扬立即问:“中原武林那许多高手的死亡都是你做的?”
  孟都道:“到这个地步,我也没有瞒骗你的必要了。”
  萨高插口道:“他找到这里来,当然很多事都已调查清楚。”
  贝贝又问:“到底什么事?”
  萨高目注孟都,孟都笑了笑:“让她有一个清楚明白也是好的,这无论如何比另外找一个理由来解释方便。”
  “也是道理。”萨高并不反对。
  孟都接对贝贝道:“我练的这种内功若是只凭自己努力,要花上二三十年,但若是走捷径借助别人的内力,移花接木,非独可以缩短时间,而且威力更大!”
  萨高插口道:“这也是年青人与年老人的分别,同样的功力,年青人生机蓬勃,才容易充分发挥,之所以为师虽然找到门径,也没有强行苦练。”
  贝贝奇怪的接问:“这个借助别人的内力,到底又是怎样的?”
  孟都道:“间接用蛊或者直接诱发对方的内力,将之吸收过来,据为己有。”
  “用完了才还给对方?”
  “既然用完了,那来还给对方,何况内力被抽干之后,对方最低限度与废人无异,你就是将内力还给他,仰无能接受。”
  “所以这位老人家变成这样?”贝贝目光又落在唐百川面上。
  孟都道:“他本来可以很舒服的,可是他坚决不肯送出内力,没办法唯有将他带回来请师父放蛊将他的内力诱出来。”
  贝贝道:“他既然不愿意找第二个愿意的好了。”
  “我要的不是一般人,必须内家高手,好象他这种内家高手,就是找一个也不容易。”
  “可是他不愿意……”
  “那只好强来了。”孟都笑了“事实有哪一个愿意将辛苦修来的内力交给别人。”
  贝贝疑惑的看着孟都,她虽然一身本领,但显然非独入世未深,也由于身份的特殊,又从来未虽开过苗疆,对好坏并没有一定的认识。
  眼前一个是她的师父,一个是她的哥哥,一直以来她都不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对,现在听下来又好象有些理由,又怎能不疑惑。
  云飞扬看在眼内,叹息在心中,终于忍不住道:“这是强盗所为。”
  孟都道:“可以这样说。”
  萨高接道:“但站在练武人的立场,却是无可厚非,为了证实真的有这种武功,将这种武功发扬光大,难免要有所牺牲。”
  “前辈难道不觉得这实在太自私?”云飞扬盯着萨高,一面的正气。
  萨高微笑道:“我若是自私,根本就不会收徒弟传授他这种内功心法。”
  云飞扬哑然苦笑,萨高接道:“我看你江湖经验还浅,道理什么还是别说的好。”
  云飞扬叹息道:“前辈强词夺理,我江湖经验既浅,当然无招架之力,但公理自在人心……”
  萨高摇头道:“强权就是公理,这正如武当派强将天蚕功据为己有。”
  云飞扬无言,萨高接道:“武当派由于有天蚕功一跃而为中原各大门派之首,若是将这个秘密揭开,不难就声名扫地。”
  云飞扬道:“这的确是敝派不是,只是天蚕功已经过改良,无须这样伤害人命……”
  “你是说,只要我们找到去,武当派一定会将天蚕功修练的方法交给我们的了。”
  萨高笑着问:“武当派真的这样大方?”
  云飞扬沉吟不语,萨高笑接道:“这只是你个人的意思,不能代表整个武当派。”
  “只要你们的目标正确,我相信……”
  萨高笑截道:“目标正确与否又焉能只凭片面之词,你也只是相信而已。”
  云飞扬又无言,他是想起了当年在武当派做下役,备受歧视的情形。
  萨高盯着他,接道:“武无第二,武当派中好象你这样的人只怕不多。”
  云飞扬道:“虽然不多,总是有的。”
  枯木,白石都是,但其它武当派的弟子,到底又有多少个会是这样?
  萨高又笑笑,转过话题问:“死在孟都手下的高手都是像死在天蚕功下?是不是死者的同门朋友找到武当派,迫使你不能不走这一趟?”
  云飞扬道:“不错──”顿转向孟都:“阁下其实没有杀人必要。”
  孟都道:“开始的时候我根本控制不住,并没有分寸,你若是以为我有意嫁祸你可就错了。”
  萨高接道:“武当派的天蚕功出现并不久,也是孟都在被怀疑是你云飞扬之后,我们才注意到。”
  “再整理前辈在这里留下的资料方肯定,我们已考虑到你可能会找到来,只是来得这样快,倒是在我们意料之外。”
  云飞扬道:“我既然来了,总希望这件事有一个解决。”
  孟都道:“你希望怎样解决?”
  云飞扬道:“公开承认这件事是你的所为,对江湖上的朋友有一个交代。”
  “应该──”孟都微笑道:“我原就是这个急思。”
  云飞扬接问:“什么时候?”
  “现在──”孟都笑接:“不能再快的了。”
  云飞扬反而怔住,贝贝惊喜的望着孟都,道:“我们是错怪你了。”
  孟都道:“留在这里也没有意思。”
  云飞扬忽然问:“因为你已经练好了你那种天蚕功?”
  孟都点头道:“你来得实在不是时候,否则你绝对可以阻止我的。”
  云飞扬接问:“你以为你那种天蚕功天下无敌,根本已无须顾忌什么。”
  “这是事实。”孟都显然信心十足。
  云飞扬沉吟道:“不管怎样,无须我再解释,江湖上的朋友也都会明白前此杀人的不是我。”
  孟都道:“我原就无意冒充你,别人怎样推测与我可没有关系。”
  “只是在成功之前,你还是不想别人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以免有不必要的麻烦。”
  “我虽然不怕麻烦,却不能不担心因此而影响进度,这无可厚非。”
  云飞扬转问:“公开承认之后你当然会有很多麻烦,又准备怎样应付?”
  “要看他们的表现了,他们若是发觉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仍然不肯顺从,那我只好大开杀戒。”
  云飞扬诧异地问:“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孟都反问:“当年无敌门独孤无敌的心愿是什么?”
  “无敌天下,做天下武林的霸主。”云飞扬叹息一声:“你也是这个意思?”
  “没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了,汉人一直瞧不起苗人,以为苗人落后……”
  “这相信只是少部分汉人的……”
  “你不是苗人,当然感受不到,我看你也是第一次进入苗人居住的地方,根本不知道汉人与苗人是如何交往,只从汉人的口中知道如何引诱这儿的女孩子,令他们上当。”孟都冷笑:“你甚至已经非常成功,连我的妹妹……”
  “哥哥──”贝贝嚷起来。
  孟都目光一转:“放心,难道我这个做哥哥的看不出,你是真的喜欢这个云飞扬?”贝贝一踩足,微嗔中显露微笑,孟都笑接:“你运气倒也不错,没有找错对象,他虽然没有你哥哥的神武,也是中原武林的第一高手。”
  贝贝轻声道:“你却是对他这么凶。”
  孟都摇头道:“难怪汉人都说女生外向,还未过门便已经……”
  “哥──”贝贝又嚷起来。
  孟都转向云飞扬:“姓云的,你怎么意思?”
  “你问我……”
  “我看你也是一个聪明人,应该非常明白我的意思。”孟都正色道。
  “我们已经是一家人,总不成互相残杀。”
  云飞扬怔在那里,孟都继续说下去:“也念在你一身天蚕功得来不易,我不想怎样对付你,只要你不给我添麻烦。”
  云飞扬张口方要说什么,孟都又道:“当然,我们最好能够合作。”
  萨高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口道:“若是你们合作,纵横天下,那儿还有对手?”
  贝贝亦接上一句:“云大哥,答应啊。”
  云飞扬苦笑,只是问:“若是中原武林的人不服,你如何应付?”
  孟都若无其事的道:“那我便见一个杀一个,到他们心服为止。”
  云飞扬连连摇头,萨高接道:“我可没有见过不怕死的人。”
  “前辈这句话错了。”云飞扬目光落在唐百川的身上。
  萨高目光随着一转,面色一沉,方要说什么,孟都已然道:“这个唐百川年纪已经一大把,怕不是活腻了……”
  他没有说下去,好象发觉理亏,又好象突然省起了什么。
  萨高“嘿嘿”地冷笑接道:“这种不怕死的相信万中无一。”
  云飞扬淡然道:“眼前所见只有两个中原武林中人,却已两个都是……”
  孟都截口问:“你也活腻了?”
  “这不是活腻与否的问题。”
  “你真的决定与我作对?”
  “倘若你真的要与中原武林为敌,我身为中原武林一份子,总不能袖手旁观。”
  孟都目注贝贝:“你听到了?”
  贝贝竟然道:“听来他并没有不对的地方。”
  “我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替我劝服他的。”孟都冷笑起来。
  贝贝摇摇头,要说什么,孟都“霍”地挥掌,一般内力涌向贝贝,贝贝立时一阵窒息的感觉,不由倒退了一步。
  孟都向云飞扬招手:“来──”云飞扬仍然问一句:“你决定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孟都再招手:“你还等什么?”
  萨高突然笑接道:“我没有见过这么笨的人,他应该知道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孟都摇头道:“我也难以忍受妹妹喜欢一个这样的笨人。”
  贝贝插口道:“他怎样笨了?”
  孟都道:“我们练的是同一种武功,他还是一般人的样子,你看我──”  贝贝早已留意到孟都肤色有异,再细看,不禁有一种心寒的感觉。孟都接一口真气运行,肌肉震动,冷笑着接道:“这也是天意,武当派的人到底做贼心虚,未能够完全偷学了去。”
  萨高亦道:“魔教心法自成一家?也到底不是那么容易明白的。”
  云飞扬摇头道:“那就是因为魔教心法有异玄门心法,而且太残忍,本派祖师不想伤害无辜,加以改善,天蚕功修练过程中无须伤残人命,修练的方式既然不同,结果也当然有异。”
  “是么!”萨高半信半疑。”
  孟都接道:“那更就非要一决高下不可了,在这个山洞内动手,我占了地利,你败了也不会服。”
  孟都一顿接道:“到洞外如何?你甚至可以另外选择地方时间。”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显示必胜的信心,萨高听着也眉飞色舞,引以为荣。
  由发现秘密到选择孟都,修练成功,萨高事实是花了不少心血,孟都的成功,也就是他最大的收获。
  云飞扬考虑了一下,道:“在洞外好了。”双手落在唐百川肩膀。
  孟都冷笑道:“你放心,我是绝不会杀他的,看来你果然侠义中人,自身难保,仍然关心别人。”
  云飞扬放开手,点头道:“我若是败了根本不可能将人带走。”
  孟都道:“就是你不来,我也会将他送回唐门,这个人根本不用你来担心。”
  他的眼神这刹那明显的有些特别,云飞扬虽然留意到,却是想不透是什么原因。
  孟都双臂随即一振,一只蝙蝠也似飞向洞口,干茧一片片从他的身上脱落,着地萎缩。
  萨高看得眉飞色舞,身形亦飞舞起来,紧追在孟都身后,一身金铃“叮当”响个不绝,及地须发飞瓢,骡看那像一个人,简直就像一头怪物。
  云飞扬身形欲动未动,贝贝的手又已拉着他的臂膀,惶然问:“你真的要跟我哥哥打架?”
  云飞扬道:“没有其它解决方法的了。”
  贝贝摇着头,问:“那我应该怎样做?站在你这边还是哥哥那边?”
  云飞扬只有苦笑,不知道如何回答。
  洞口附近的湖面不少巨石冒出来,孟都等候在其中一块巨石上。
  萨高盘膝坐在另一块巨石上,手中已然多了一面奇形怪状的鼓,看着云飞扬出来,有意无意的轻拍三下。
  鼓声异常的沉重,令人听来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云飞扬目光不觉落在鼓上。
  萨高立时道:“你放心,这一战保证绝对公平,”云飞扬道:“因为你自信你这个徒弟必胜?”
  萨高道:“无论魔教的人怎样卑鄙,比起武当派的偷学魔教武功心法,改头换面,据为己有,却是怎也有一段距离。”
  云飞扬无言,在这件事上武当派实在是理亏。
  萨高接道:“武当派一向自命玄门正宗,其实与邪魔外道并没有分别,改头换面的所谓天蚕神功现在面对原来正宗魔教心法,自是必败无疑。”
  孟都笑接道:“你若是现在跪下求饶,我或者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贝贝惊嚷:“哥哥──”孟都目光一转,道:“我所谓生路是指武功那方面,中原蛮子大都心术下正,他若是仍然有一身武功,要他留在苗疆谈何容易,做一个平常人,反而会陪伴你一生。”
  贝贝道:“可是他会很不快乐的。”
  孟都笑应道:“哥哥现在已经很不快乐的了。”随即向云飞扬招手。
  云飞扬身形开展,飞越水面,掠上孟都前面不远的一块岩石上。
  孟都目光追着云飞扬的身形道:“身手果然不错。”
  云飞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形落下后虽然没有再动,却仿佛在动。
  孟都的目光陡亮,同时暴喝一声,脚踏的巨石应声碎裂,仿佛被火药炸开。
  孟都身形随即倒翻,手挥处,那些碎石又聚合起来,一齐向云飞扬撞去。
  那不过刹那间的事,惊天动地,贝贝几曾见过这般威势,不由失声惊呼起来。
  萨高亦显然吃了一惊,孟都的表现,绝无疑问在他的判断之外。
  云飞扬的神色竟然仍能够保持正常,双手迎向撞来的碎石,动作的迅速,有如电光石火般,亦不过刹那,那些碎石凌空被抓聚起来,虽然不能够恢复原状,仍变回一团,他接将双手一挥那团碎石便落在水中,随即又散成千百块。
  萨高面上的笑容不由僵结。
  云飞扬若无其事,目光仍然集结在孟都面上,孟都身形与碎石飞出同时倒退,这时候正坐在后面一块巨石上,静看云飞扬如何应付。
  水面很快回复平静,云飞扬的面色仍没有庆化,准备迎接孟都跟着的攻势。
  孟都面色已沉下,突然又一声暴喝,连人带石飞离了水面,撞向云飞扬。
  那块巨石就像是给什么牵缠着,紧挨着孟都的双脚,孟都身形转动,那块巨石亦随着转动。
  孟都人在半空,身形越转越急,那块巨石也急转,轰轰发发的,突然脱出,迎头向云飞扬撞下。
  云飞扬看清那块巨石撞来,双手有如波浪般扬动:“霍霍”作响。
  巨石脱出,孟都身形亦借力倒翻,双掌一起疾击那块巨石上,那块巨石这时候已与云飞扬双掌接触。
  巨石凌空撞击的势子原已非常强劲,再加上孟都双掌的疾击,当然更猛烈。
  云飞扬那刹那双掌交替,竟然拍出了三十六掌之多,每一掌都正拍在撞来巨石上,每拍出一掌他的身形便沉下一寸。
  到他最后一掌拍出,一个身子已弓起来。
  那块巨石每挨一掌也就偏侧一些,到最后一掌,终于横飞出去,撞在水里。
  没有水花澈溅起来,那块巨石是旋转着撞下去,未接近水面,水面已漩开,旋出了一个大漩涡,那块巨石直没进漩涡内,仍然在旋转。
  那个漩涡继续扩大,发出了一阵阵极其怪异的声响。
  萨高贝贝只看得魄动心惊,目定口呆,这那里像武功,简直已像魔法。
  孟都的身形也在旋转,一只锥子也似随即凌空向云飞扬插下。
  云飞扬的身形同时旋转,却是向相反的方向,孟都下插的身形立时像给一幅无形的墙壁挡着或者停留在半空,他尖啸,身形在半空一连七八个变化,终于落下,落向水中的大漩涡他双掌立即拍出,霹雳声中,那个大漩涡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利刃割成千百片,水流突然间四方八面下注向当中,撞击在一起。
  无数条水紧接迸射上来,蔚为奇观。
  孟都单一脚正踏在最粗大的一条水柱上,升到与云飞扬相同的高度上,立即掠前,双掌击向云飞扬,掌心晶光闪动。
  云飞扬双掌亦翻起,掌心仿佛亦有晶光流转,迎向孟都击来的双掌。
  没有声响,两人的手掌平空相接,又无声的分开,掌与掌之间赫然已相连着那种蜘丝蚕丝也似的东西,晶光闪闪。
  两人的手掌分开,那种蜘丝蚕丝也似的东西便拉长,虽然相似,色泽却显然有分别。
  连接孟都手掌的那种成银灰色,连接云飞扬的那种却接近透明。
  孟都双掌随即一吞一吐,云飞扬的动作与之一样,两人的手掌又相连在一起。
  孟都脱口一声:“好天蚕功──”
  云飞扬无言,到这个地步,他就是不承认武当派的天蚕功源自魔教心法也不的了。
  萨高一旁只看得咬牙切齿,不由脱口大呼:“杀掉这个武当派小子!”
  语声甫落,云飞扬孟都便齐声暴喝,身形也一齐离开了那块巨石,横越水面落在三丈外的另一块巨石上。
  方落下,那块巨石便爆碎,两人身形冲霄而起,飞旋在半空,有如风车般。
  那片刻转了多少转贝贝数不出,萨高虽然数得出,一张脸也同时一转再转,转成铁青色。
  他到底是高手,当然看出高低,尤其是那种高低的距离那么明显。
  孟都绝不是云飞扬的对手!
  萨高甚至已肯定,目光不住的闪动,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云飞扬孟都转动着终于堕进水里,手掌亦终于脱开,不约而同,反拍在水面上。
  他们的身子已一半沉进水里,这一拍,立时又往上拔起,倒纵上一块石上。
  一阵绵密的鼓声也就这时候传来,云飞扬目光及处,只见萨高不断拍击膝上那个怪鼓,神态也怪异起来。
  他不知道那个怪鼓的真正作用,却不由自主联想到蛊的方面。
  那种鼓声事实亦令他听着心神不宁。
  孟都相反精神大振,踏着水面再扑向云飞扬,一双掌“霍霍”的上下摆动。
  云飞扬连提三口真气,心神才平静下来,双掌连随迎向孟都攻来的双掌。
  四掌相撞,仍然没有声响,云飞扬这一次竟然被震飞,倒飞开置身那块石上。
  孟都紧接追击,身形在巨石上落下,借力离弦箭般射出,刹那追上云飞扬的身形。云飞扬双掌急印向水面,一股水柱冒处,他一个身子随着水柱疾往上升起来。
  孟都双掌已击到,云飞扬双掌一印一翻,正好迎着击来的双掌,身形借这一撞之力,升得更高。
  一面升他的身形一面变化,翻腾着突然反击,孟都手急眼快,及时接下,一个身子却不由往下疾沉,直沉进水里。
  云飞扬的身形亦往水面插下,那刹那他突然发现水面上一点点,大大小小的爬着无数人面蛛。
  那些人面蛛仿佛从水里冒出来,又仿佛原来就存在,现在才出现。
  萨高冷冷的看着云飞扬,鼓响不绝,那些人面蛛绝无疑问是由他驱来,目的也就在助孟都一臂之力。
  云飞扬虽然毫不畏惧的进入山洞,对于那些人面蛛显然是有所避忌,在这种环境,已足以令孟都占尽上风,稳操胜券。
  孟都可以说得助于那些人面蛛才能够这么练成那种魔教心法。
  那些人面蛛就是咬在他身上,也不会发生任何作用,何况他的身体能够分泌出一种气味,令那些人面蛛只会亲近他,不会伤害他。
  甚至,他还能够利用那些人面蛛去攻击敌人。
  萨高哪有不清楚的道理,鼓拍不绝,只等云飞扬接近水面便指挥那些人面蛛发动攻势。
  云飞扬看情形是非堕进水里下可,事实也是,在萨高击鼓同时,孟都已经作好准备,攻击的位置选择妥当才发动攻势。
  鼓声既是催使那些人面蛛,也是暗号,这一点云飞扬当然不知道。
  那片刻,孟都也有些迟疑,他是可以不接受,但他最后还是接受了。
  他力拼下来,已知道绝不是云飞扬的对手,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或者还会考虑一走了之,日后再跟云飞扬再决胜负,现在这地方却只得他们四人。
  四人之中,只得云飞扬是外人,就是发生了什么事,又有谁会传出去?
  他沉进水里,随即在水里移出丈外,只等云飞扬被那些人面蛛袭击才突然出手,在水里袭击。
  云飞扬终于插进水里,只是那刹那他的身形已经在旋转,水面同时出现了一个漩涡。
  那些人面蛛不由被挡在漩涡外,云飞扬也就把握这刹那直插进水里。
  漩涡随即聚合,那些人面蛛亦四方八面靠拢,迅速聚集在一起,水面上纵横交错,同时一个奇大的蛛网。
  每一只人面蛛都曳着蛛丝,那种蛛丝赫然就在水面上交织,并没有溶化在水里。
  萨高的面上不由露出了急恼之色,他知道那些人面蛛不能够接近云飞扬便起不了作用。
  然后他突然发现贝贝以怀疑的目光望着他。
  “师父,这对云飞扬可是太不公平了!”贝贝随即这样说。
  “住口!”萨高喝住。
  贝贝欲言又止,目光落向水面,那些人面蛛已停止爬动,水面也回复平静,可以清楚的看见孟都与云飞扬在水底对峙。
  孟都不是抓不住机会,只是云飞扬算准了他一定会袭击,在插进水里同时斜刺里窜开,也同时掀动一般暗流,向孟都撞去。
  一击不中,暗流已撞来,孟都只有倒退,他知道那股暗流不曾有多大杀伤力,却是足以影响他的判断。
  他倒退同时视线亦难免被水流扰乱,但与云飞扬的距离既然已拉远,危机自然亦降低。
  云飞扬没有追击,悠然立在水底,以他临敌的经验,到这时候又怎会不知道孟都的功力比他是逊一筹。
  萨高的驱蛊袭击,更就证实这一点,但要孟都认输,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从孟都的不反对萨高插手,云飞扬已肯定这个人绝不会轻易甘心服输认败,甚至会不择手段的求胜。
  他当然不害怕,却是不能不考虑应付的方法。湖水清寒,足以令人的心神冷静下来,云飞扬现在已经非常冷静,孟都相反动荡不安,被萨高挑选为传人之后,他一直埋头苦练。
  成功之后便可以无敌天下。这对他来说是何等巨大的一个诱惑。
  而事实,他第一次破茧之后,功力已非同不可,连唐百川等人也不是他的对手,正如萨高所说的,就凭他那么一身本领,在中原武林已可以稳占一席。
  这对他又是何等刺激,也当然不会以此为终点,等到吸尽那些高手的功力,再一次破茧,非独萨高,就连他也以为已可以无敌天下。
  那知道他才破茧便遇上劲敌,那而且还是脱胎自同一种武功心法的高手。
  这本来是他最佳的扬名机会,只要他将云飞扬击倒,便可以扬名天下,那知道云飞扬的功力却在他之上。
  幸而这是在苗疆,而且在苗疆的禁地,除了云飞扬,目睹这一次决斗的都是他方面的人,胜负如何应该都不会外传。
  也是说,只要他们能够将云飞扬击倒,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会有人知道。
  云飞扬现在却仍然好好的立在水里。
  水虽然清冷,孟都的怒火还是在燃烧,终于举步向云飞扬迫去,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实。
  云飞扬亦开始移动。
  萨高看得很清楚,双手不停的拍击那个怪鼓,鼓声一下紧接一下。
  他知道鼓声不可能传进水里,却希望孟都能够缠着云飞扬冒出水面,那些人面蛛便可以荡到两人的身上,而只要云飞扬被咬上一口,胜负便可以决定。
  那些人面蛛水面上已蓄势待发,完全受鼓声控制支配,交织在水面上的蛛丝脚已开始消散。
  贝贝很紧张,也很奇怪云飞扬孟都竟然能够在水里支持那历久,不知道云飞扬孟都练那种内功心法的时候,全身机能差不多停顿,进入假死的状态。
  她当然看出云飞扬孟都都蓄势待发,势必全力一拼,想阻止,却是不知道如何去阻止。
  云飞扬孟都终于移动脚步。
  湖水也随着动荡起来,在贝贝萨高眼中的云飞扬孟都也因而逐渐模糊,到湖水激荡起一个大漩涡,在水底交手的孟都云飞扬更就在他们眼中消失。
  他们眼中所见只是激荡的湖水。
  萨高仍然在击着鼓,头当然往下探,目不转睛地,只等云飞扬出现。
  眼看着,那个漩涡越来越急激,突然一下子收缩,霹雳声中,一条巨大的水柱当中迸射起来,高越水面数丈,突然又爆开,万千水珠迸散,周围十丈仿佛突然落下了一场骤雨。
  水珠散落在湖面又激起无数水花,蔚为奇观,那些人面蛛同时四散。
  萨高的鼓声被水柱迸射爆开的声响掩盖,那些人面蛛便同时摆脱鼓声的控制。
  水花未散,云飞扬孟都便自水里浮起来,双掌抵在一起,看来仍然未分胜负。
  萨高鼓声被掩盖,怒火不由冒起来,他算无遗策,可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在他意料之外,知道那些人面蛛帮不了忙,当机立断,一眼瞥见云飞扬冒出水面,一个身子立时天马行空般跨越水面,怪鼓凌空一拋,双袖抖起,一堆七色斑烂的毒蛊,往云飞扬当头罩下。
  贝贝看着,脱口一声:“小心──”云飞扬已经小心,双掌一登,身形贴着水面飞开,与他双掌一登同时,孟都一个身子亦向相反的方向倒飞出去,扎手扎脚的倒飞三丈,摔在一块巨石上。
  萨高毒蛊落空,身形便半空中翻滚,紧追在云飞扬身后,双掌交错,疾往云飞扬当头击下。
  云飞扬亦翻身,凌空接萨高双掌,脚下倒踏水面,疾向前再掠。
  萨高双脚凌空虚踏,双掌追击,一阵撞击声中,两人已交击十八掌,双双落在一块巨石上。
  云飞扬先着巨石,在萨高着巨石之前一口真气已提起来,双掌疾击了出去,萨高立时被震得倒飞了出去,一口鲜血喷出。
  他人在半空,脱口一声:“孟都──”孟都已倒在那块巨石上,应声挣扎着爬起来,嘴角淌着血,看着萨高向水中飞堕,一面无可奈何的表情。
  萨高原是要孟都出手助他一臂之力,不致于掉在水里那么狼狈,以他的推测,孟都受伤若是不重,应该是轻而易举之事,所以发现孟都没有反应,已肯定孟都非独败在云飞扬手下,而且受伤不轻。
  语声甫落,他一个身子“噗通”地掉进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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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鹰


      湖水清冷,他的心更寒,一提真气,才发觉真气涣散,连提三次,真气才勉强提续起来,一个身子也浮上了水面。
  贝贝这时候跃离原来立足巨石,落在孟都身旁,一声“哥哥”,俯身方待一看究竟,孟都已喝道:“滚开──”他的确受伤不轻,语声也变得微弱,远没有方才的雄壮。
  贝贝嗫嚅道:“我早就叫你们不要动手了……”
  孟都嘶声喝道:“住口──”接一声:“滚──”挥手一巴掌掴去。
  贝贝很自然的一闪,身形接展,掠向那边的云飞扬。
  云飞扬仍然立在那边巨石上,没有动,贝贝在他身旁落下,随即道:“你可否答应我不再伤害我的哥哥?”
  云飞扬目光一转:“我本就无意伤害他,只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是真的?”贝贝喜极而呼:“我没有着错,你真的是一个好人。”一顿转向孟都:“哥哥,你不用担心,云大哥不会再伤害你的!”
  孟都气得只差一点儿没有吐血,厉声道:“叫你滚,你还在胡说什么?”
  贝贝有些委屈的看着云飞扬。
  云飞扬与贝贝的目光接触,不由叹息在心中,这在他已不是第一次遇到,他实在奇怪为什么好好的女孩子旁边总有那许多坏人。
  萨高这时候已在孟都身旁落下,一身水湿,狼狈中仍然下失威猛,低声问:“怎样了?”
  孟都道:“不知何故我的内力竟然提聚不起来。”
  萨高沉吟道:“那极有可能是他的天蚕毒丝已进入你体内,将你的血脉缠锁……”
  孟都面色一变,萨高接道:“唯今之计,是暂时离开这里,一日不死,账总会算清楚的!”
  语声甫落,萨高一手已抓来那个怪鼓,突然暴雨般击起来。
  一群人面蛛应声爬上云飞扬贝贝立足的那块巨石,形态丑恶。
  云飞扬目光一落,舌绽春雷,猛喝一声,将鼓声掩盖,那些一人面蛛立时停止移动。
  萨高随即一阵怪叫,怪鼓脱手拋上半空,挥拳凌空疾击,鼓声激荡。
  血继续从他的嘴唇流下,这凌空击鼓,显然极耗内力,他身负内伤,自当然更加吃力。
  那些人面蛛更加激动,云飞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发出一声厉啸,这一声简直惊天动地,有如中天陡裂,疾走雷霆。
  鼓声完全被盖去,那些人面蛛再一次停下来,云飞扬不再犹疑,双袖挥扫,爬上石面的人面蛛尽被扫飞,一只只半空中爆裂。
  萨高一惊再惊,手中怪鼓脱手飞出,在三丈外的空中爆开,一股浓重的烟雾随即在破鼓中涌出来,迅速扩散开去,贬眼间将他与孟都二人里在烟雾中。
  云飞扬很自然的一袖拂去,浓重的烟雾一散又聚合,萨高孟都随即在烟雾中消失。
  云飞扬双掌再拍去,浓重的烟雾掌风中激荡,扩散得更迅速,低压水面。
  云飞扬没有再出手,静立巨石上,倾耳细听。
  浓烟重雾中人影不见,也毫无声息,云飞扬静候了片刻,松一口气。
  孟都或者萨高烟雾中若是再来袭击,他便不得不还手,孟都萨高受伤之下,当然更不是对手,一个接不下,伤上加伤,不但当场丧命,贝贝方面,如何交待?
  贝贝也显然非常担心,怔怔的望着湖面上翻滚的烟雾。
  也不知多久,烟雾终于在山风中消散,孟都萨高果然已离开。
  孟都萨高落荒而逃,非常狼狈,他们翻过山洞旁边那座石山,已经有筋疲力尽的感觉。
  萨高比孟都好一些,仍然有余力扶着孟都前行,孟都全身仿佛都虚弱,一再运行其气,却已不能够接续得上,一阵绝望的感觉不由得袭上心头。
  “师父,我不成的了……”孟都甚至说出这种话。
  “胡说,少许挫折,算得了什么。”萨高完全明白孟都的心情。
  “我真气断散,已接续不上……”
  “静下来,你就是真的自己接续不上,师父也会助你一臂之力,将真气接续起来。”
  “还可以?”孟都在怀疑。
  “魔教心法,那会这么容易断散。”萨高的语声充满了信心。
  孟都眼睛立时又有了光芒,连忙问:“那需要多久才可以复原?”
  萨高一怔:“应该不会太久的。”
  他根本不清楚孟都的伤势,语声却仍然是那么肯定,可谓用心良苦。”
  孟都的面容逐渐放宽,他虽然头脑也很灵活,比起萨高的城府深沉,当然是有所不如。
  他叹息接道:“我以为已经无敌天下的了。”
  萨高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用不着挂在心上。”
  孟都随又问:“天蚕功旁门左道,怎会反而会胜我一筹。”
  萨高沉吟着:“那该是经验与及修练日子问题,假以时日,绝不难会反败为胜。”
  孟都恨恨道:“都是贝贝,否则云飞扬怎会这么快找到这里来?”
  “也许这个人命不该绝。”
  “再不就是他的运气好。”孟都喃喃地:“他运气若是不好也不会练成天蚕功,成为中原武林的第一高手。”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暂时离开,待你伤势痊愈,再作打算。”
  “中原武林只怕很难有我们立足的地方。”孟都的哏神有些惶惑:“唐百川给他们救回去,我们的秘密便被揭破,中原武林中人一定会找我们算账……”
  萨高深注他一眼:“看你对那个唐百川似乎有一种好感。”
  孟都没有作声,萨高笑接道:“不要紧,你喜欢怎样便怎样,我要的也是一个敢作敢为的徒儿。
  孟都笑了,那刹那他突然又想起了唐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女孩子的印象这么深。
  萨高看在眼内,没有再说什么,目光落处,叹了一口气。
  他们正站在一个悬崖上,那个悬崖虽然不怎样陡峭,但现在对他们来说却已是一个难题。
  萨高强提一口真气,五脏肺腑立时一阵剧痛,那口真气立时涣散。
  孟都突然在意:“师父你伤的也不轻。”
  萨高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我们今天也不知交了什么运,落到这般田地。”
  孟都咬牙切齿的道:“这个仇总有一日算清楚。”
  萨高道:“目前我们却是必须先离开这里。”随即将孟都抱起来,往下一倒,贴着悬崖滚下去。
  这已是他唯一离开的方法。
  孟都虽然明白,那刹那仍然不免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之前他们飞檐走壁,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这种悬崖根本就算不了。
  他当然也很感动,萨高那样抱着他滚下去,伤的就只是萨高。
  事实滚下来他的确没有再受伤,萨高却显然吃了下少苦头,虽然一声也不发,但灰头土脸,衣衫破损,样子已经够狼狈的了。
  到了悬崖下,萨高仍然滚地葫芦的再打了两个滚才停下,也好一会才能够站起来,随即扶起身旁的孟都。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声音突然从旁传来。
  来得实在太突然,萨高孟都惊弓之鸟,不由脱口一声惊呼,倒退三步。
  陌生的声音,来的人在孟都眼中却并不陌生。
  ──唐宁!他声音在咽喉打转,只差了点没有叫出口来。
  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果真是唐宁,她也算本领,竟然找到这里来。
  萨高看见是陌生人,已准备拼命,却给孟都按住,他的反应也算敏锐,知道孟都若不是有应付的方法必然有阻止他出手的原因,连随将敌意杀机都压下。
  “姑娘救命──”孟都终于话出口。
  萨高听到这句话,当然奇怪之极,却没有插口。
  唐宁果然问:“到底什么事?”
  孟都手指悬崖上方。
  “我们在上面遇贼劫,那些贼人抢了钱财还要杀人灭口,我们拼命滚下来,才保得住性命。”
  这番话说完,他已喘了几口气,倒不是装模作样,事实是一口气接续不上。
  唐宁目光一转:“想不到这里也有这种心狠手辣的贼人,既然给我遇上了,当然不能够不管。”
  她随即将一包金创药拋给孟都:“拿这个涂上伤口,以免恶化,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我上去找到贼人,替你们将财物拿回来。”
  孟都将金创药接在手里,连声多谢,唐宁也没有多说什么,身形展开,飞燕般没多久便上了悬崖。
  孟都怔怔的看着,一直到唐宁消失不见,目光才垂下,落在那包金创药上,叹了一口气。
  萨高看在眼内,这时候才说一句:“这个女孩子好一身轻功。”
  孟都如梦初觉,道:“她的暗器功夫更好。”
  萨高心头一动:“难道是唐门的人?”
  “唐百川的孙女唐宁。”
  “怎会跑到这里来?”
  “云飞扬既然找到这里来,其它中原武林中人找到这里来也不值得奇怪的了。”
  “不错──”萨高吁了一口气:“幸好她并不认识你。”
  “幸好我偷进唐门的时候蒙着面。”孟都这句话出口,又叹了一口气,若有所失。
  当夜他实在有一种冲动,拿下蒙面的黑布,要让唐宁着清楚自己的真面目,但最后还是抑制住,否则现在也不知会变成怎样子。
  萨高鉴貌辨色,也明白了几分,微笑道:“我们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孟都抬头再往悬崖上看一眼:“她找到云飞扬,那还不明白?”
  语声一落,他当先移动脚步,唐宁的倩影却是在心头长留不去。
  唐宁找到云飞扬的时候,云飞扬仍然在湖上的石上,贝贝却偎在他怀中。
  唐宁本以为是什么人,看清楚是云飞扬,立部飞掠前去,然后才突然留意到云飞扬怀中的贝贝,身形随即在不远处的另一块巨石上停下。
  “是你?”云飞扬先开口,有些诧异。
  “当然是我了,你以为没有你带路我就找不到这儿来?”唐宁话是对云飞扬说,目光却盯稳了贝贝。
  贝贝不由问云飞扬:“她是那一个?”
  “我叫唐宁,是云大哥的好朋友。”唐宁替云飞扬回答:“云大哥”与“好朋友”特别加重语气。
  贝贝似乎没有在意,漫不经意的应道:“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贝贝!”
  唐宁一呆,脱口嚷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贝贝道:“当然是进来之后……”
  “好快啊──”唐宁目光转向云飞扬:“你到来这里是找凶手还是找妻子?”
  云飞扬倒是想不到唐宁的问题会这么尖锐,自是大感尴尬,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是好。
  唐宁接问:“你们早就认识的了?”
  贝贝应道:“他进来才遇上我的。”
  唐宁笑道:“前后有多少天?”
  贝贝方回答,唐宁已冷睨着云飞扬:“人说你是大英雄,果然不错。”
  云飞扬一怔,唐宁接道:“唯大英雄能好色,是真名士始风流,老话到底是老话,总是有些道理的。”
  云飞扬只有苦笑,唐宁转问贝贝道:“人说苗女都懂得用蛊,你到底用了什么蛊,令得这个大英雄这么快便喜欢上你?”
  “我没有──”
  “那是他一见钟情,你一见倾心的了。”唐宁又一声冷笑。
  贝贝道:“我不知道他怎样,但我是越来越喜欢他,”一顿接又道:“我从未见过一个他这样好的人。”
  她心里有一句便说一句,唐宁听着奇怪,忍不住问:“你其实是一厢情愿。”
  贝贝道:“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喜欢我的,我愿意等候。”
  唐宁闷哼道:“那有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孩子。”
  贝贝反问:“我做错了什么?”
  唐宁顿足道:“这样偎着一个男人已经是很不对的了。”
  贝贝奇怪道:“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而且我是一定要嫁给他的……”
  唐宁气恼的:“跟你这种化外野民说也没用。”一顿转喝问:“云飞扬,你到底在干什么?”
  云飞扬道:“在干我应干的。”
  “譬如结交女孩子?”
  云飞扬苦笑,方要说什么,唐宁已转问:“那些贼呢?在什么地方?”
  “什么贼?”云飞扬奇怪反问。
  “你只顾风流快活,连有贼拦途截劫也视若无睹的了。”唐宁又是冷嘲热讽的。
  贝贝插口道:“这是我们苗族的禁地,怎么会有贼,你是看错了……”
  “你知道什么?”
  贝贝道:“我爹爹的命令,绝没有人敢违抗的。”
  “你爹爹是什么东西?”
  贝贝完全没有发觉这句话的攻击性,应道:“他是这里的王。”
  唐宁一怔,嘴巴仍然不放过,接对云飞扬道:“那你是快要变成这里的驸马了,恭喜──”
  云飞叹息截道:“是什么人告诉你这附近有贼的。”
  “当然是遇贼被劫的人。”
  “一个青年,一个老人,须发长几及地,身上挂着许多铃子的?”
  “那个贼难道就是你?”唐宁反问。
  云飞扬点头,唐宁反而呆了呆,她当然想到,贼若是云飞扬,那两个被贼劫的人便大有问题。
  然后她终于省起那两个人的确不像是普通人,喃喃着道:“我早就有些怀疑的了。”
  云飞扬这才道:“他们一个是这里的蛊师,也是魔教的长老。”
  “那么另一个?”唐宁追问:“又最什么人?”
  贝贝插口道:“是我的哥哥。”
  “也就是这儿的王子了。”唐宁冷笑:“看他那狼狈样却是一些也不像。”
  “他是给云大哥打伤了。”
  唐宁首向云飞扬:“是因为他不肯将妹妹嫁给你,所以大打出手,他终于给你打跑的了。”
  贝贝脱口道:“不是的──”
  唐宁又一声冷笑:“谁跟你说话,我就是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子,哥哥受伤也不管,反而纠缠着那个打伤了哥哥的人。”
  贝贝道:“你不明白的了。”
  云飞扬接道:“事情到这个地步我也不瞒你,那个在江湖上杀人的就是她的哥哥孟都!”
  唐宁的反应也实在快,立即道:“你就是为了喜欢他的妹妹,将天蚕功传给他。”
  “我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云飞扬微喟:“他练的也不是天蚕功,是魔教一种内功心法。”
  唐宁怀疑的望着,云飞扬接解释:“那种魔功心法与天蚕功不同的是必须以蛊相助,然后以移花接木的手法,将别的内功高手的内力据为己有。”
  “所以他将我爷爷掳去?”
  云飞扬点头:“你爷爷就在那个山洞内。”
  “什么?”唐宁目光一转,身形急起,向那个山洞掠去。
  “小心那些人面蛛!”云飞扬贝贝双双追在后面。    ×      ×      ×      人面蛛已经在萨高击鼓施用蛊术的时候纷纷离开了山洞,唐宁轻易进入。
  唐百川仍然跌坐在地上,他虽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唐宁还是一眼认出来。
  “爷爷──”她扑倒唐百川身上。
  唐百川已醒转,也还有意识,勉强睁开眼睛:“宁儿么?”
  “宁儿没用,这时候才找到来,害你老人家变成这样。”唐宁也实在有不忍卒看之感。
  “这不能怪你。”唐百川的语声很低沉,但仍然很有条理:“爷爷当夜误会了是云飞扬,你们是必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回去记着告诉他们,不是云飞扬,是那个叫做孟都的苗人。
  “我会的。”唐宁抬头看着追进来的云飞扬。
  “老前辈──”云飞扬蹲下半身,伸手搭上唐百川的灵台穴,便要将内力输进去,唐百川却立刻开口阻止:“别浪实内力,我内力非独已被抽干,经脉亦己被那些人面蛛的毒丝封锁,不能活多久的了。”
  “爷爷,你不会死的。”唐宁嚷起来。
  “傻孩子──”唐百川干笑:“爷爷活到这个年纪也该死的了。”
  唐宁目光转向云飞扬:“你怎么真的呆在那里?”
  唐百川截住:“爷爷教你多少次,对人说话怎能够这样没有礼貌?”
  唐宁说道:“他怎能够这样袖手旁观?”
  “你没有听到是爷爷叫他别浪费内力?”唐百川转对云飞扬一笑:“我这个孙女儿自小宠坏了,你莫要怪她。”
  云飞扬摇头:“晚辈明白她只是心直口快,一些恶意也没有。”
  唐百川接问;“方才的一战是你胜了?那个孟都跟他的师父跑了?”
  云飞扬颔首,唐百川一笑:“我早就看出你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也到底年轻?不知道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唐宁插口道:“爷爷有所不知,那个孟都的妹妹是云飞扬未过门的妻子。”
  唐百川微笑点头:“爷爷早就知道,她也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唐宁一怔,看着贝贝:“我可是不相信。”
  唐百川没有理会她,目注云飞扬。
  “孟都可以不杀,那个萨高却是非杀不可。”
  云飞扬接问:“没有萨高,孟都便练不成那种魔教内功心法?”
  唐百川摇头:“孟都胸无城府,那个萨高却是城府深沉,心性恶毒。”
  “哦──”云飞扬这却是看不出。
  “看他的眼睛便知道了。”唐百川喘息着:“魔教中人一向都心存非份之念,之前已经有多次给中原武林带来麻顷,甚至险成浩劫。”
  云飞扬道:“晚辈也曾考虑到孟都的残杀中原武林高手并非出于本意。”
  唐百川忽然一声长叹:“话却也得说过来,孟都若非有一份魔性潜伏,也不会跟他这样合作,应该怎样做,你决定好了。”
  云飞扬无言颔首,唐百川转对唐宁吩附:“长路迢迢,我死后,你就将我葬在这里……”
  “爷爷──”唐宁脱口高呼。
  唐百川笑笑:“人死了入士为安,你若是个好孩子,就别要爷爷死后也要奔波,不得安宁。”
  话说完,他的气亦尽,一个身子干虾般弓起来,皮肤也变得干瘪。
  唐宁呆了一会,终于放声痛哭。
  尸体下葬的时候已经开始腐烂,唐百川显然心中有数,知道人面蛛的毒性是怎样恶毒,尸骨非独不能够等到运返中原,而且随时会消蚀。
  唐宁总算明白唐百川的苦心,哀伤之余,愤怒又生,满腔怒火都落在贝贝身上。
  她的行动突然而迅速,连云飞扬也来不及阻止,纤纤玉手一翻,一柄柳叶飞刀便抵在贝贝的咽喉上。
  贝贝惊呼欲退,唐宁随即冷笑道:“你再动我的刀便割断你的脖子。”
  她握刀的手与之同时一转,果然封住了贝贝的去路。
  贝贝脱口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宁冷冷道:“你哥哥躲在什么地方?”
  贝贝道:“不知道──”唐宁握刀的手一紧:“你不说我便杀了你。”
  云飞扬插口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唐宁道:“你认识她有多久了,什么都清楚?”
  云飞扬淡然道:“还有什么地方比修练魔功心法那个山洞更秘密的?”
  唐宁道:“他现在是要养伤,难道除了这个山洞便没有其它比较秘密的地方。”
  云飞扬道:“就是有,只叹是贝贝知道的他也不会去的,难道他不会考虑到贝贝引我们找到去?”
  唐宁倏的又一声冷笑:“连哥哥也出卖,这种妺妹倒是不多。”
  云飞扬摇头:“她只是胸无城府,心地善良,并没有考虑到后果会那么严重,我也没有说清楚。”
  “却你是利用她的了?”唐宁接问。
  云飞扬大感尴尬,贝贝反而替他分辨:“他不是这种人,事实他也无意伤害我哥哥,只是不想我哥哥再伤害任何人,我也是不想。”
  唐宁道:“那你便快将你哥哥藏身的地方说出来,让我去把他一刀杀掉。”她的语调十分冷峻。
  贝贝道:“你存着这个心,我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
  “那你是不要命了?”唐宁咬牙切齿的。
  云飞扬笑笑:“她只是譬如来说,你当然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胡乱杀人的人。”
  唐宁怔了怔:“我总有办法要她说出来的。”
  云飞扬道:“何不问我?”
  唐宁诧异道:“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云飞扬道:“他练的魔功心法乃是以移花接木的方式,借助别的内家高手的内力,现在受了伤,下待言更需要别人的内力来治疗,苗疆地方这种内家高手就是有的信也不会多,只有再进入中原。”
  “你知道中原地方有多大?”唐宁接问。
  云飞扬道:“无论如何,总算有一个固定的方向,不致于在苗疆打圈子。”
  唐宁看了看贝贝,随即道:“好,我们回中原,怎也要将那个孟都找出来。”
  贝贝立即道:“我也去。”
  唐宁冷笑一声:“你去干什么?难道你高兴看见你的哥哥死在别人手下?”
  贝贝目光转向云飞扬:“我是要跟着他的,不管他到什么地方去?”
  唐宁道:“什么意思?”
  “这我们的规矩。”
  “我看是你的借口,要找机会亲近云大哥。”
  贝贝摇头道:“亲近他是应该的,我不用找什么借口,你忘了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唐宁冷笑:“我看这也是你一厢情愿。”
  贝贝目光转向云飞扬,唐宁立即问:“云大哥,根本没有这件事的是不是?”
  云飞扬考虑了一会,道:“这是私事……”
  唐宁截道:“你是有难言之隐?这个小妖女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
  云飞扬语声陡高,道:“这件事我有我处理的方法,与姑娘没有关系。”
  “我只是担心你被别人欺负,”唐宁喃喃着:“你不喜欢那我不管好了。”
  云飞扬目光转回贝贝面上:“你一定要去?”
  贝贝道:“人说中原是好地方,我总算有机会走一趟,不能错过的。”
  云飞扬接闲:“你爹爹方面……”
  “他要管的事太多,我们兄妹也从来不用他担心,所以他也从来下理会我们。”
  “有你在旁边也好,也许我们需要一个能够说话的人,以免将事情弄得太僵。”
  唐宁又插口:“干脆杀掉了最好!”
  云飞扬目光落在她面上,她立时住口,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害怕云飞扬下高兴。
  贝贝目光也落在她面上:“我哥哥其实是一个好人。”
  唐宁冷笑:“害死了这么多人还是好人,这种好人可真不多。”
  “也许这只是师父的主意。”
  “那他是一个傀儡,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完全受别人控制支配的了。”唐宁连声冷笑。
  贝贝无言,云飞扬亦沉吟起来,唐宁说的他不能不承认实在很有道理。
  贝贝绝无疑问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唐宁虽然脾气刚烈,其实,也有她温柔的一面。
  这两个女孩子走在一起,在云飞扬面前还不怎样,背后,温柔都没有了,互不相让,总是要阻止对方接近云飞扬。
  采取主动的当然是唐宁,她就是看不惯贝贝时常偎靠着云飞扬,虽然她也知道苗族自由奔放,没么多的礼节拘束。
  贝贝开始的时候没有在意,以为唐宁是将对她哥哥的仇恨发泄到她身上,但很快她便发觉完全那回事,亦很快明白到底是什么回事。
  然后她很自然的阻止唐宁接近云飞扬,冲突也就开始了。
  云飞扬看得出,也明白,只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方面他到底经验不多,而就算经验丰富的人,面对两个这样的女孩子,相信也不容易应付。
  她们一个一身暗器,又是出身以暗器扬名天下的唐门,还被唐百川指定为掌门继承人。
  不错,他们是祖孙关系,但以唐百川的为人,为了唐门的将来,应该绝不会随便找一个继承人,唐宁的暗器功夫他当然也心中有数。
  至于贝贝,却是懂得放蛊。
  以她的善良,当然不会用恶毒的蛊术去伤害人,问题在她根本不知道哪一种蛊术恶毒,哪一种蛊术不恶毒,而之前她也没有用蛊伤害过什么人,又怎会清楚什么情形用什么蛊术才适当。
  这两个女孩子其实都非常危险,都非常厉害,恶斗起来,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互不相让的结果,也当然难免互斗起来。
  唐宁一路上嘴巴不放松,冷嘲热讽,若是嘴巴也算在内,开始的就是她,若是不算在内,那就是贝贝。
  第一个出手的竟然是贝贝,云飞扬当然意外,所以也来不及阻止,而除非他能够看透贝贝的心,又或者懂得蛊术,否则也根本不知道贝贝在什么时候出手。
  贝贝是施用蛊术,在吃晚饭的时候。
  唐宁到底是暗器高手,目光锐利,饭碗方才拿起来,便发觉所盛载的饭粒在颤动。
  第一眼她以为是错觉,看下去便知道不是,饭碗立时往桌上放下。
  云飞扬也立时发觉她神态有异,目光随着落下:“什么事?”
  这句话出口,他亦发觉饭粒有异,唐宁手中那双筷子随即将饭粒拨开,目光及处,一声惊呼。
  饭粒当中赫然爬行着数十条灰白色,只有才许长短的小虫,眼睛是灰白色的两点,腹下十多双小足,不细着真还看不出来。
  那些小足不停的在爬动,虫体却移动得并下快,色泽与饭粒又接近,的确不容易察觉,而且那之上还有饭粒盖着。
  一口饭吃进肚子里有什么后果,虽然不知道,但看那些小虫便已经令人毛骨悚然了。
  唐宁由心寒出来,目光一转,脱口大呼:“店家!”
  一个店小二应声走过来,唐宁方要喝问那碗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飞扬已抢在前面问:“小二哥,我们叫的饭菜是不是都来了?”
  店小二笑着应:“没有这样快,客官先吃着这些,其它的紧接就上,我们不敢怠慢。”
  唐宁一怔,目光转向云飞扬,云飞扬笑笑:“反正我们在这儿留宿,这顿饭吃多些时阗也不要紧的。”
  唐宁方待问,已瞥见云飞扬手指着她的那碗饭,目光不由落下,赫然发现那碗饭之内已没有了那些小虫,不由得又怔住。
  那些小虫来得固然快,去得也很快,饭内既然已没有那些小虫,又还有什么好责怪的。
  店小二带着笑脸退下,唐宁目光转向云飞扬:“我是不是眼花?”
  云飞扬摇头:“你再看看。”
  唐宁目光再落到饭碗内,那些小虫竟然又出现,然后她终于发现贝贝坐在一旁一直都没有反应。
  “是你?”唐宁盯稳了贝贝,语声面色都沉下来。
  “不错是我!”贝贝居然没有否认。
  “这是什么东西?”唐宁接问。
  “蛊──”贝贝若无其事的。
  “我早就知道你这个小妖女懂得用蛊,而且心肠恶毒,一直在找机曾算计我。”
  “这个蛊……”
  唐宁冷截:“幸好我及时发觉,否则吃下去现在要七窍流血,丧命当场的了。”
  贝贝摇头道:“这个蛊只是拿来吓人,吃下去可是化为乌有。”
  唐宁冷笑道:“那是说,好象化尸水那样,连骨头也化掉,完全没有证据留下。”
  贝贝道:“我是说那些蛊虫化为乌有,人可是什么不妥也没有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唐宁冷睨着贝贝:“你哥哥拿蛊虫害死我爷爷,你拿蛊虫来暗算我,兄妹其实都是那种人,还装模作样说自己怎样善良。”
  贝贝道:“不跟你说了。”
  “知道理亏了,云大哥──”唐宁目光转向云飞扬:“我早就说你是看走眼。”
  云飞扬淡然道:“她说的相信是真话。”
  唐宁嚷起来:“证据放在恨前,你也看到的,还站在她那边说话。”
  云飞扬道:“她若是存心要你吃下去,根本不会令那些蛊虫行动。”
  唐宁冷笑道:“那些蛊虫原就是动的。”
  这句话出口,她突然发现那些蛊虫都停止了爬行,完全僵硬了也似。
  贝贝随即道:“我是可以使它们完全不动的,要是这样,你最少也会吃一口的。”
  唐宁道:“你胡说什么?”
  贝贝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唐宁道:“我是一口也不会吃的,现在我可是吃了,可是吃了──”她说话语声越来越高,旁人也为之侧目,云飞扬看在眼内,也不由哑然。
  贝贝也呆了一会才道:“我应该不说的,是不是,云大哥。”
  云飞扬叹了一口气,没有作声,贝贝接对唐宁道:“我是看在云大哥认识你……”
  唐宁闷哼道:“云大哥认识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是你说的,没有人承认。”
  “云大哥承认就是了。”贝贝偎近云飞扬:“我是绝不会做你讨厌的事情的。”
  云飞扬只有叹气,贝贝接道:“可是这个姓唐的实在太麻烦。”
  唐宁喝问:“你说什么?”
  贝贝喃喃道:“要不是一路上你说话这么多,总是叫人听着难受,我也不会用蛊的?”
  唐宁道:“我说什么难道也没有自由?难道都要你准许?”
  贝贝道:“你却是针对着我。”
  唐宁冷笑道:“谁叫你跟我过不去?”
  贝贝道:“是你跟我过不去。”
  唐宁道:“你是我家的仇人。”
  贝贝无话可说,对于孟都的所为,她是有份很深的内疚。
  唐宁接道:“我也只是动口,没有动手,但你既然动手,我可也要动手!”
  语声一落,她右手一扬,数枚暗器射向贝贝的肩膀手臂,射的虽然不是要害,声势却也实在吓人。”
  贝贝方要闪避,云飞扬已伸手将射向她的暗器接下。
  唐宁第二把暗器随即在手,云飞扬也随即伸手将她接住。
  “云大哥,你让开,今天不管怎样我也要教训她一顿。”唐宁左看右看,就是要找空隙出手。
  贝贝索性躲在云飞扬身后,唐宁左找右找都找不到适当的空隙,顿足道:“小妖女,你有本领的别躲在云大哥身后。”
  贝贝道:“云大哥可是不高兴我们大打出手,给他添麻烦。”
  唐宁冷笑道:“你只是不敢接我的暗器。”
  贝贝道:“我就是接不下,在我中暗器之前,我也能将蛊弄到你身上。”
  唐宁立即道“好啊,你站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怎样将蛊弄到我身上。”
  话才说完,她突然感觉双手的手背上好象多了些什么东西,目光不由落下,也不由惊呼起来。
  她双手的手背上赫然爬满了一条条灰白色的小虫,那种小虫在饭颗内不怎样显眼,在她手背上却是非常触目,形态虽然并不丑恶,那么多爬伏着,却是令人难免有恶心寒心的感觉唐宁也是第一次有这种遭遇,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应付是好,云飞扬目光这时候已落在贝贝面上,轻喝一声:“贝贝──”
  “云大哥──”贝贝垂下头。
  “别再胡闹了,将蛊收回去。”
  贝贝看了看唐宁,嘴唇颤动几下,与之同时唐宁手背上的蛊虫纷纷离开,唐宁也这才发现那些蛊虫的背上都长着一双小小而接近透明的肉色薄翅。
  唐宁看着那些蛊虫飞走才松过一口气,扣在手里的暗器随即向贝贝射去。
  云飞扬伸手接下,回头道:“唐姑娘,看在我面上,到这里为止。”
  唐宁咬了咬樱唇,忽然问:“我们若是斗下去,你怎样?”
  贝贝道:“当然是站在我这边,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唐宁冷笑道:“云大哥是名门正派的侠客,怎曾帮助你这种用蛊害人的旁门左道。”
  贝贝道:“我又没有拿蛊虫害人,怎算得旁门左道,你说话小心着,别要又攻击我。”
  唐宁没有作声,双手一沉同时,暗器已落在双手之内,随时可以出击。云飞扬也不知是否已发觉。
  云飞扬沉声道:“你们若是再这样,我只有走开。”
  唐宁欣然道:“你不管最好,我总有办法对付这个小妖女。”
  贝贝却问:“云大哥,你到那儿去?”
  云飞扬道:“那儿也是一样,总之,以后不要看见你们便成。”
  “不成──”贝贝唐宁一齐嚷起来,她们总算明白云飞扬的走开是什么意思。
  贝贝接道:“我一定要跟着你的。”
  “不要脸。”唐宁冲口而出,手中暗器不由自主的一扬。
  贝贝若无其事,道:“你施放暗器好了,我就是倒在你的暗器之下,也不要云大哥难受。”
  唐宁暗器立即放回去,冷笑道:“好毒啊,你是要云大哥对我产生恶感,我可是不上你这个当。”
  云飞扬听着看着,一个头简直要变成两个。
  女孩子的难以应付他早已知道,却是第一次处身于这种环境。
  贝贝随即坐回原位,拿起碗筷,唐宁亦坐回去,目光落在饭碗上,不由又打了一个寒禁饭碗中已没有那些蛊虫,唐宁却是有一种错觉,好象看见那些蛊虫仍然在爬动。
  “你又来了。”她脱口嚷出来。
  贝贝一怔,道:“什么又来了?”
  云飞扬目光一转,微喟:“别这样紧张。”
  唐宁这时候亦已看清楚,目光在双手的手背上转,才松过一口气。
  云飞扬跟着替她要过了另一碗饭,唐宁更放心,对云飞扬的细心又添了三分好感。
  这一顿吃得当然不太开心,吃罢了云飞扬才安心下来,一心以为这一天到此为止,不曾冉有什么麻烦的了,那知道麻烦随即又出现。
  房间只有两个,云飞扬触占一个,另一个给唐宁贝贝,她们两个女孩子合住应该没有问题,可是到了睡觉的时候,贝贝脚跑到云飞扬的房间来。
  贝贝出现,唐宁也跟着出现,她原就监视着贝贝,倒不是因为蛊的问题。
  贝贝既然已经答应云飞扬,应该就不会再用蛊,以免惹起云飞扬的反感,这方面唐宁倒最很放心,她所以监视贝贝,是不想贝贝亲近云飞扬。
  也所以贝贝离开房间,她亦随着追出来。
  云飞扬将门打开,贝贝便闪身进来,方待问什么,贝贝已替她将门关上,可是在门关上之前,唐宁已一步跨进,阻止将门关上。
  贝贝立即问:“你进来干什么?”
  唐宁反问:“你又进来干什么?”
  贝贝看着云飞扬道:“侍候云大哥,这是我们族人的习惯。”
  唐宁冷笑道:“我看是你的习惯。”
  “你忘了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侍候他,是我的责任。”贝贝说得很认真。
  唐宁只是冷笑,贝贝随即走过去替云飞扬整理被铺,云飞扬没有理会,也没有作声。
  唐宁目光转落在云飞扬面上,云飞扬仍然没有反应,仿佛陷进沉思中。
  他又是想起了很多事,有很多感慨,虽然大都是很苦,却仍堪回味。唐宁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嚷道:“云大哥──”云飞扬如梦初醒:“什么事?”
  唐宁目光转向贝贝:“你真的让她这样侍候你?”
  云飞扬道:“没有什么侍候下侍候的,这也没有什么下妥。”
  唐宁道:“那我也来侍候你。”语声一落,快步上前,在贝贝手中将被子抢过来。
  贝贝一怔间:“你是他的什么人。”
  “朋友──”唐宁冷笑:“难道我会像你这样,硬要认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贝贝道:“大家的身份既然不同,你就别跟我一起,做我该做的事情。”
  唐宁道:“谁说我不可以做这个的,云大哥也不介意,你反而这么多的话说。”
  贝贝道:“他既然不反对,我也不会反对的,无论如何我是绝不会做他不高兴的事情,只要尽我该尽的责任。”
  “你还要做什么?”唐宁瞪着贝贝,目光灼灼,布满了敌意,毫无友善的感觉。
  贝贝道:“不管做什么都是我份内该做的,跟你什么阔系也没有。”
  唐宁闷哼道:“你能够做的,我也能够做。”唐宁随即将被铺弄好。
  贝贝看着她,好一会,艰然退到云飞扬身旁,然后半转过身子,背着云飞扬。
  唐宁目光及处,突然呆一呆,脱口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这种反应,就是云飞扬也觉得奇怪,贝贝没有回答,转过身来,双手轻垂,上身的衣衫便脱落,露出了丰满的胸脯。
  这实在大出云飞扬意料之外,目光一落,连随移开。
  贝贝接道:“我要做的是妻子该做的。”
  唐宁大嚷道:“不要脸!”
  贝贝方要说什么,云飞扬已喝道:“穿上衣服!”
  “云大哥──”贝贝仍然在犹疑。
  唐宁插口道:“化外野民到底是化外野民,随便袒露身体,一些羞耻心也没有。”
  贝贝道:“反正我是他的人……”
  云飞扬截道:“我叫你穿上衣服!”
  贝贝才拾起衣服,唐宁又道:“云大哥不喜欢你就是用什么手段也没用。”
  一面说她一面走过来,伸手扳着云飞扬的肩膀,贝贝看着心里一急,一个赤裸的身子便偎进云飞扬怀中。
  云飞扬一直偏开脸,但仍然感觉贝贝欺近来,一接近,眼角便又瞥见贝贝那羊脂白玉也似的胸脯,不由自主伸手拂袖拂去。
  贝贝应袖飞摔在床上,心里一阵委屈,眼泪不禁夺眶而出,也就在这时候,她突然看见了一只人面蛛。
  那只人面蛛只有黄豆般大不,也并非黑色,是一种接近透明的淡白色。
  贝贝立时怔在那里,她知道有这种人面蛛,也知道这种人面蛛的作用。
  云飞扬唐宁都没有发现那只人面蛛的存在,就是察觉,也不会在意。
  贝贝偷眼看看他们,穿回衣服,低着头,从他们身旁走过,拉开门,走了出去。
  云飞扬呆立在原地,待门关上了,才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他不知道处理得好不好,但不是这样处理,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
  唐宁这时候才道:“这样教训她最好,以免她以后胡乱闹事。”
  唐宁接道:“我可是没有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女孩子。”
  云飞扬终于开口:“她只是纯真,行事作风难免比较直接,绝不是一个坏人。”
  唐宁道:“她的哥哥,师父,都是坏人平日耳濡目染……”
  云飞扬截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以为你会看出来的。”
  唐宁咬咬嘴唇,没有作声,云飞扬接道:“好人并不多,难得遇上又认识,应该好好的珍惜。”
  “我知道她是一个好人,就是看不惯……”唐宁没有说下去。
  云飞扬摇摇头:“过去看着她,替我安慰她几句。”
  唐宁考虑了一下:“我若是不答应你便自己去的了,看情形怎样,劝我尽管劝,有什么后果我可是不负责。”
  云飞扬苦笑一下,只要这两个女孩子不互相勾心斗角,他已经满足的了。
  必要时他也准备亲自走一趟,这个世上好人已不多,为什么下让他们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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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鹰


      唐宁很快便回来,却是说贝贝不在房间内,云飞扬倒也不觉得太意外,就连唐宁也以为贝贝只是一时情绪影响往外跑,气过了很快便会回房间,那里知道一夜过去,贝贝都没有出现。
  她离开的时候又是深夜,没有人在意,行踪当然也无从追查。
  云飞扬有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
  限期又已经迫近,非独找寻,连等候多一天也不能的了。
  唯一他放心的就是贝贝的武功很不错,又懂得蛊术,自保应该不会有问题。
  唐宁本来很开心,但看见云飞扬那样子,亦难免大受影响,她本性原就是善良,只是一看见贝贝接近云飞扬,妒火便冒起来,说话也没有了轻重。
  无论是男人女人,感情上大方的到底并不多。
  贝贝这时候正在一个祭坛的密室内,那样的祭坛在苗疆虽然多得很,比较有规模的却是很少。
  这是其中之一!也是由萨高亲自监督建造,下面还有密室秘道,四通八达。
  云飞扬若是有足够的时间逗留,又一心追寻贝贝,绝不难追寻到这里来,密室秘道当然有相当的阻拦作用,但也是时间问题。
  无论怎样的密室秘道都难免有进出口,那就是破绽所在。
  孟都萨高就是在这个祭坛的密室内养伤,萨高的内伤虽然很重,但调息过之后仍然能够行走自如,而内力也在调息过程中逐渐补充。
  他受的到底是一般的内伤,只需有时间调息,便可以逐渐恢复。
  孟都却不同,他自负必胜,全力出击,别的不说,就是那反击之力已经够受。
  他和云飞扬练的又是同一种内功,那反击之功有多少,他几乎便接受多少,云飞扬反击之力简直全面进袭他全身的经脤。
  他混身的经脉虽然没有被震断,但损伤的程度与被震断并没有多大的分别,真气内力已全被震散,经脉的功能也因而衰弱,虽然他体内还有少许真气内力剩下来,却全都接续不上了。
  萨高也已用尽了办法,就是不能够令孟都的真气内力接续上来。
  可是他没有细说清楚,而且尽量隐瞒真相。他是担心孟都因此而自暴自弃,再找一个好像孟都这样的传人,他实在完全没有把握,稍为适合的只要遇上,他也会千方百计找来做后备的了。
  就是除了孟都之外,连稍为适合的他也没有遇上一个,孟都已非独是他唯一的希望,也是魔教的唯一希望,魔教能否在中原吐气扬眉,全看孟都的表现的了。
  所以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绝不会放弃,拼了命也要将孟都救出来。
  到现在为止,孟都的伤势仍然没有起色,萨高却除了担心他意志消沉,其它的并不太担心,孟都所练的那种魔教内功心法当中,事实有疗伤的一章,而事实,孟都的内力真气大都是以“移花接木”的方式得来,只要找到适当的人选,并不难将失去的内力得回。
  问题只是在连萨高都身受重伤,要找一个内力深厚,真气充沛的对手来作孟都“移花接木”之用,当真是心有余力不足。
  萨高却仍然尽力而为,一面到处留意有没有合适的内家高手,结果却发现了走在一起的云飞扬唐宁与贝贝,他暗中窥伺,找机会看如何算计云飞扬,机会找不到,倒是看见了贝贝走进云飞扬的房间。
  贝贝既然能够接近云飞扬,若是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要算计云飞扬应该是一件很减单的事情。
  萨高所以放出了那只细小灰白的人面蛛,虽然细小,那却是人面蛛中的希有品种,可以用作传递消息,极之准确。
  贝贝看到了那只人面蛛便知道萨高在附近,也挂念孟都的伤势,乘机走出来。
  孟都的伤势表面看来并没有什么,贝贝看过了,放下心,便要回去云飞扬身旁。
  萨高不表示反对,只是提出了他的要求,叫贝贝接近云飞扬的时候,蛊惑云飞扬。
  贝贝立即摇头,她没有忘记云飞扬的说话,而且她已经准备等待。
  “也许你真的有这个耐性,可是你别要忘记云飞扬身旁还有一个唐宁──”萨高这句话迅速震动贝贝的心弦。
  贝贝很自信的道:“云大哥不会喜欢她的。”
  “要是不喜欢,又怎会让她留在身旁?”
  萨高不能不承认萨高这句话很有道理,萨高鉴貌辨色,接道:“这个女孩子很会耍手段,她是要将你迫走了才触占云飞扬?”
  “我不会这么容易虽开。”
  “但可以肯定,她会继续千方百计的攻击,你抵受得了?”萨高极表示怀疑:“云大哥是一个很明白事理的人。”
  “但他们同是汉人,说话总比较亲切方便,唐宁说一句,我看你要说十句。”
  贝贝不由点头,萨高接道:“而且我看她口齿要比你伶俐,你若是一个忍不住气出手,则变了你的不是,云飞扬对你的恶感难免又增添三分。”
  事实也就是这样,贝贝虽然不知道云飞扬是什么感觉,听萨高那样说,亦难免担心起来萨高看在眼内,又道:“汉人向重信诺,尤其是云飞扬这种名人,话出口总不能作罢,若是他一个不察,答应了唐宁什么,便没有指望的了。”
  “可是……”贝贝欲言又止。
  萨高语重心长的道:“入乡随俗,出乡又是另一回事,这种事,不是已经发生得很多?
  “云大哥不是那种人!”贝贝虽然这样说,语气已显得有些怀疑,萨高又怎会听不出,接道:“你一定要冒这个险,师父要帮你也帮不了。”
  贝贝沉吟着问:“那我应该怎样做?”
  萨高道:“师父已经说得很清楚的了。”
  贝贝道:“真的要用蛊?”
  萨高道:“只要他让你接近,如便有机会,他武功虽然高强,只要对你没有戒心,将蛊放进他体内,应该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
  贝贝道:“那一定会引起他的反感的……”
  萨高道:“你可以令他不生出反感,这也不是一个怎样的困难。”
  贝贝摇头:“我不明白。”
  萨高道:“蛊方面是由你来选择,有一种可以令他忘记一切,终老苗疆,伴你一生。”
  贝贝道:“我没有这种……”
  萨高笑笑:“这个师父可以送给你,控制的方法也并不复杂。”
  贝贝总算明白:“他中了这种蛊之后,会不会有什么损伤?”
  萨高不假思索道:“不会,只是思想会变得简单,自此以后,忠心于你一个人。”
  贝贝道:“也是说,我不要他回中原,他就不回去的了。”
  “当然,你要他永远留在苗疆也没有问题。”
  “他是中原有名的侠客。”
  “做侠客难免东奔茜走,你总不能时刻跟着他,更难以忍受他的到处留情。”
  贝贝垂下头,萨高的看她,继续鼓其如簧之舌:“现在只是一个唐宁已经令你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再加上其它,只怕你一刻也受不了。”
  贝贝连连点头:“留他在苗疆总觉得太委屈,以他的本领……”
  萨高又笑了:“他中蛊之后,只是思想受控制,武功并下受影响,你一样可以令他的武功发挥,而以他的武功,应该在苗疆有一番大作为的。”
  “那又怎么样?”
  “他一切由你支配,你可以令他为你们苗人做事,令你们苗人得些好处。”萨高叹了一口气:“你们苗人已经够苦的了。而且一直被汉人低估轻视,有一个这样好本领的人,对你们一定会有相当的帮助,只要你能够善于利用。”
  贝贝显然已有些心动。
  萨高看在眼内,接道:“这而且对你的哥哥有很大的好处。”
  “什么好处?”
  “你哥哥的武功恢复之后,便可以在中原叱咤风云,再无敌手。”
  “他的武功听说不错,只在云飞扬大哥之下,若是云大哥不在中原,应该是他的天下了。”
  “那就是了,你哥哥也是苗人,因而苗疆中原的顶尖高手都是苗人,还不吐气扬眉?”
  贝贝沉默了下去,萨高接又道:“不用多考虑的了。”
  贝贝沉默了下去,萨高接又道:“为自己为族人,你应该这样进行。”
  贝贝仍然在考虑,萨高已然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道:“一般的蛊虫以云飞扬的武功内功,不容易放进他体内,只有这只蛊母──”
  “蛊母?”
  “也只有这只蛊母才能够产生作用。”萨高将玉盒打开,那之内伏着一条接近透明的小虫。
  萨高手轻扬,那条蛊母便落在他的手背上,表面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而若是不仔细,骤眼根本很难发觉它的存在。
  贝贝看着也露出诧异之色:“这条就是蛊母?看来没有什么特别。”
  萨高道:“可是你要得到云飞扬的人,的心,少不了这条蛊母。”
  贝贝左看着右看着:“样子倒是可爱的?”
  那条蛊母事实就像是透水暖玉雕刻出来的,通透晶莹,又不太难看,给人莫说狰狞什么,就是一点儿邪恶的感觉也没有。
  贝贝越看越喜欢,接问:“师父,这条蛊母你是送给我的了?”
  “只要你是拿去对付云飞扬。”
  “对付!”贝贝皱皱眉,萨高这种措辞令她又感觉到浓重的敌意。
  萨高也知道失言,随即补充道:“这所谓对付,其实是侍候的意思。”
  贝贝又问:“怎样侍候?”
  “让他吃下去,这在你来说应该不太困难。”萨高的笑容异常轻柔:“只要他吃下去,以后他便是你的人,谁也不能够从你的身旁将他抢走。”
  “唐宁也不能够?”贝贝不由又想起了唐宁。
  “当然,唐宁又算得了什么?”
  贝贝嘴角绽出了一丝笑容,萨高接道:“比唐宁更难应付的多的是。”
  “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对苗人有偏见,也许是因为她爷爷的关系。”贝贝到底有她善良的一面。
  “就是没有这个关系,我看她也不会将苗人放在眼内。”萨高冷笑:“在她的眼中,相信一定会认为你是绝对配下上云飞扬的,不管云飞扬是否已喜欢上你。
  贝贝无言点头,萨高又道:“但云飞扬绝无疑问一定很喜欢你!”
  “师父这样说──”萨高截道:“若是不喜欢你也不会让你追随左右,唐宁当然看不过眼,想尽办法破坏。
  “就是这样子。”贝贝脱口嚷出来。
  萨高笑了:“这你还等什么?”手扬一扬,那条蛊母回到玉盒内,仍然是老样子,仿佛根本就不是一样活物。
  萨高接将玉盒交给贝贝:“控制这条蛊母无须什么特别的东西,你平日用的那个贝壳也可以,事成之后,你直接带他回去苗疆好了。”
  贝贝道:“他有很多事必须回中原解决。”她没有立即接下那个玉盒。
  “孟都可以代他解决的,他既然成了苗人!要管也先管苗人的事。”萨高又笑了:“除非你根本不喜欢他,不在乎别的女孩子抢去他,否则,没有需要考虑那许多,这事也不太复杂。”
  他再将玉盒递出,这一次贝贝终于接下。
  那条蛊母看来仍然是那么可爱,贝贝到现在仍然没有丝毫厌恶的感觉,看多一眼,便喜爱多一份,更加相信那条蛊母能够永远维系她与云飞扬的感情。
  她到底入世未深,不知道人心险恶,也不知道一个人的生命中,除了爱情之外,还有其他很多更重要的事情。
  当然,也不知道表面可爱的东西未必真的可爱,正如苗疆最毒的一种花瘴,表面七色缤纷,赏心悦目,沾在身上,却立即肌肉腐烂,无药可救。
  只是那种花瘴的毒性一被发现,其它的便知道趋避,到底是很表面的毒物,不像那条蛊母,听命于人,也要进入了体内才发挥作用。
  那个作用表面也看不出来,而受命于人,更就难以估计。
  人心难测!
  孟都一直没有任何表示,盘膝坐在一旁,到贝贝接下了那条蛊母,嘴角才绽出了一丝笑容,一闪即逝,只有萨高才留意到。
  萨高的笑容却是深藏在心中,好象他这种老奸巨猾早已懂得怎样掩饰感情的了。
  贝贝目光转到孟都面上,还未开口,孟都已笑道:“哥哥很好,这儿没有你的事。”
  “云大哥打伤了你……”
  也是小事,要不是伤在他手下,我还以为已经天下无敌,不幸遇上高手,只怕不单止受伤,命也未必保得住。”孟都耸耸肩膀。
  “那你是还要多谢云大哥的了。”
  “先得要多谢你这个妹妹,要不是你认识他,又有那么密切的关系,后果怎样,真还不敢想象。”孟都的语声神态都非常平淡。
  若是他的伤势能够完全恢复,这一败对他的确是只有好处,而事实若非贝贝的关系,他能否逃得性命也大成问题。
  贝贝俏脸微红,分辨道:“他不是那么凶的人,不会随便杀人的。”
  孟都心里暗骂,面上却并无反应,淡然道:“这一次事情也幸好发生在我们的地方,要是在中原,只怕他身不由己,不杀我也不成。”
  “哥哥也别要再伤害中原武林的人了。”
  “我只是要中原武林的人知道我们苗人中也有高手能人,不要再将我们当做化外野民来看待?”孟都又耸耸肩膀:“当然,这并非只是中原武林的人这样,但我既然是武林中人,当然由武林开始。”
  贝贝听得很用心,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有肃然起敬的感受。
  孟都无论怎样做,也只是为了族人,这在孟都,也是事实,以后虽然不知道,最低限度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有这种心意,以苗人的尊严为出发点。
  萨高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他也并不急,无论孟都是什么人,只要承认是魔教的弟子便已足够。
  也只要孟都能够为魔教扬威天下,他也并不在乎孟都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事实他人处苗疆,早已着透苗人的性格,孟都的野心再大,也有一定的限度,这也是他长久以来深感遗憾的一件事。
  西方魔教,唯恐天下不乱,孟都只求争霸武林,这个乱子就是怎样大,也不会大到颠覆天下。
  在武林中人眠中看来,争霸武林是一件了下起的大事,但武林中人到底有限。
  也因为有限,武林中人才能够存在,官府也甚少过问,只要那些武林中人闹得还不太过份。
  武林中人都甚少考虑到这些问题,否则也不会成为武林中人了。
  这种现象在太平盛世更加显著,太平盛世,关心国家的武林中人,到底不多,在外族眼中,却不是这样着,多少因为种族的不同会带些征服的野心。
  西方魔教是外族异教,也所以征服中原武林只是一个开始,在开始还未成功之前,就是只考虑开始,也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
  一个人的野心往往都因为成功而增长。    ×      ×      ×      孟都现在的野心还下够大,萨高也是的,所以从他们的身上,还看不出将来的危机有多大。
  云飞扬经验还浅,当然更加看不出,贝贝更就不用说,在某些立场,他们甚至可以说无知。
  好象他们这种无知的人天下多的是,但现在的无知并非将来的无知,人总会成长的。
  一样的夜空,在云飞扬眼中脚总觉得有些不同,不因为今夜已经离开苗疆,多了一份回到汉人地方的亲切感,而是因为多了一份此后未必能再看见贝贝的怅惘。
  这几天下来,贝贝完全不见踪影,云飞扬虽然一再小心留意,并无发现。
  唐宁当然发觉云飞扬的神态有异,也明白是什么回事,怎样粗心大意的女孩子在感情上也会变得敏锐起来,以她这个暗器高手目光的锐利,只要稍为小心,云飞扬的神态变化如何逃得过去。
  她对贝贝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恶感,只是看见贝贝亲近云飞扬,不知怎的气便来了。
  这几天不见贝贝,其实她也有些担心,她到底尝过单独一个的彷徨落寞,只是想到贝贝在苗疆失踪,到底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再加上她是公主的身份,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心才放下来。
  她也想这样劝解云飞扬,但看见云飞扬那个心不在焉的模样,妒火便冒起来,到了唇边的话也不由咽回去。
  也当然,离开苗疆越远她便越放心,她就是不相信弱质纤纤的贝贝能够找到中原来。
  唐百川总是教训她千万不要低估敌人,临敌的时候,她毫无疑问已经做到,但还是低估了贝贝,那当然是因为她还没有将贝贝当做敌人,不知道情场战场在某个角度下其实并没有分别。
  而她虽然是女孩子,也不知道女孩子在感情的影向下,往往会变得很坚强!
  到底她从来没有这种经验,能够引起她注意的男人到现在,也只有一个云飞扬。
  贝贝还留在云飞扬身旁的时候,她非独食不知味,也寝不安枕,贝贝离开了,她才能够放开怀抱,食来滋味,夜间也不去骚扰云飞扬。
  今夜贝贝找到来的时候,她已经进入梦乡。
  这到底是她的不幸还是云飞扬的不幸。    ×      ×      ×      贝贝事实也非常小心,尽所能不惊动唐宁,甚至索性不经过唐宁的房间。
  她也没有敲云飞扬房间的门户,转身将窗户推开。
  云飞扬立即察觉,目光一转发现是贝贝,不由得怔在那里。
  这绝无疑问也是一个意外。
  贝贝的食指随即放在唇中,示意云飞扬不要作声,云飞扬当然明白是因为唐宁的关系,虽然没实作声,却不由自主的苦笑。
  看见贝贝他实在很高兴,但想到接着出现的烦恼却是不知如何是好。
  当然他怎也想不到接着出现的烦恼并非来自唐宁,而且并不是感情烦恼那么简单,乃是一个危机,直接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
  贝贝一只猫也似窜进来,悄然将窗户关上,然后投进云飞扬怀中。
  那刹那她也不知怎的,有一种要哭的冲动,事实她的眼眶已有泪水涌出来。
  云飞扬看到了贝贝眼中的泪光,不由自主的将贝贝拥在怀中,他是明白,这个时候他若是将贝贝推开,无疑是太残忍。
  他却是不知道这一个拥抱,非独他,就连贝贝,也从此堕进万劫不复之境。
  贝贝埋首在云飞扬怀中,不住的摇头,泪水很快便湿透云飞扬的衣襟,她很想放声大哭,却又怕惊动隔壁的唐宁。
  云飞扬感觉到贝贝的激动,也感觉衣襟的泪湿,却没有发觉那条蛊母的存在。
  那条蛊母这时候正从贝贝右手的衣袖内爬出来,一面爬行,色泽一面随着依附的环境变化,那么细小的一条蛊虫,再加上这种色泽变化要发觉实在不是一件易事,何况云飞扬现在又受到贝贝的感情影响。
  他不错武功高强,反应敏锐,虽然在这种环境,若是有什么人用暗器或者什么方法袭击,绝对可以应付得来,但袭击若是来自贝贝,却未必躲得过去。
  贝贝若是要杀他,这的确是最好的机曾,当然在她杀机大动同时,云飞扬多少亦会有感觉。
  现在他感觉到的只是贝贝的委屈。
  那条蛊虫显然已知道目标所在,跳爬向云飞扬,那种跳爬的姿势非常怪异,简直就像是变了另外一种生物。
  云飞扬仍无发现,轻抚着贝贝的秀发:“这些天哪里去了?”
  他一开口那条蛊虫便停止爬行,一个身子却弓起来,就像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那只是刹那,那条蛊虫终于箭也似射出,在云飞扬最后一个“了”字出口同时,射进了云飞扬口内。
  那刹那在云飞扬的感觉,就像是给一只蚊虫飞进口内,却也突然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也只是刹那,他整个口腔都麻木,迅速延伸到整个身体。
  贝贝虽然没有看着云飞扬的脸庞,从云飞扬身子的反应亦知道那条蛊母已经成功进入云飞扬捏内,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
  云飞扬目光落在贝贝面上,看神态要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明锐的目光也迅速变得呆滞。
  “云大哥──”贝贝轻呼。
  云飞扬显然听在耳内,双眉蹙起来,好象要看清楚贝贝,但很快便又松开。
  他呆滞的目光也同时有了变化,逐渐又灵活起来,却没有了方才那份锐利,就像是笼上了一重烟雾,迷迷惘惘的。
  “云大哥──”贝贝再呼唤。
  云飞扬这一次是另一种的反应,双手将贝贝抱得更紧,埋首吻向贝贝的娇靥樱唇,住粉颈至胸口。
  贝贝又喜又羞又惊。
  她明白那条蛊母已发挥作用,也知道云飞扬准备做什么,虽然已准备奉献,到这个时刻降临,仍难免大感彷徨。
  “师父没有骗我……”这个念头才涌现,贝贝便发觉云飞扬已解开了她的胸襟,不由又娇羞的一声嘤咛,将脸偏开。
  之前她在云飞扬面前将衣衫脱下,主要是跟唐宁斗气,而气在上头,倒不觉得怎样,现在只是两个人,又明白云飞扬的企图,却是另一种感受。
  她本能的要挣扎,那知道才一挣扎,云飞扬的动作更狂野。
  她的身子很快便变成赤裸,随即被云飞扬抱起来,抱到床上去。
  云飞扬这时候的理智亦已被欲火烧毁,只想到满足那份欲念,完全没有考虑到其它。
  那条蛊母果然发挥了其它蛊虫不能够发挥的威力,非但控制了他的理智,还诱发与生俱来,埋藏在心深处的原始欲念。这种欲念任何人都有,贝贝也下例外,她这种欲念也终于被云飞扬诱发出来,逐渐浑忘一切,尽情享受,也不由自主的呻吟起来。    ×      ×      ×      唐宁听到贝贝的呻吟声,这时候她正在窗户外,嘴唇也差点咬破了。
  云飞扬与贝贝弄出来的声响虽然下大,以唐宁听觉的敏锐又怎会不觉察?何况她一直就提防着贝贝会找到来,很小心云飞扬房间的情形。
  贝贝离燃失踪了很多天,唐宁还是有这份担心,却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会这样。
  可惜她有所感觉,来到云飞扬房间外面的时候已实在太迟了。
  她到底还是一个闺女,听那些声响他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回事,本要一脚将门踢开闪进去,最后还是忍下来,考虑了一会才伸指往窗纸上点破一个洞!又再考虑了一会才凑近偷看一眼。
  这一眼看下来不由她脸红心跳,慌忙偏开脸。
  “云飞扬,想不到你是一个这样的人!”她咬紧樱唇,嚷叫在心中,眼泪不觉夺眶而出。
  贝贝欢悦的呻吟声继续不断传来,唐宁实在禁受不住,一顿足,往外走。
  “以后我也不要再见你!”她心中尽嚷着气话,头也不回,眼泪却不住掉下来。
  这之前没有任何异性引起她的注意,更休说欢喜,云飞扬可以说是第一个,却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感情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若是能够看得清,摸得透,天下间相信也没有这么多痴男怨女。
  这无疑也是天意,云飞扬始终难逃此劫,唐宁对他若非有一份这样的感情,就是没发现其中有异,也不会就此离开,到看见云飞扬离开不阻止也会追踪,那接着的事说不定就不会发生。
  云飞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一个身子仍然是赤裸,睡在他身旁的贝贝也是。
  贝贝犹在梦乡,看她的神态,虽然梦乡中也享尽温柔。
  云飞扬目光落在贝贝赤裸的身子上,显然吓一跳,欲火随即又在眼瞳中燃烧。
  他又有那种冲动,这一次他总算忍受下来,跟看他发现了那落红片片。
  “怎会这样的?”他摇头,神智显然已恢复正常,昨夜所发生的事情也一一涌现心头,终于省起了,那飞进口内蚊虫也似的东西。
  ──蛊!这个字突然在云飞扬脑际闪现。
  他初遇贝贝的时候,贝贝亦曾在山洞吹响那个贝壳,操纵一群蛊虫爬到他身上,目的就是在要他接受她的爱情,但最后还是被他说服放弃用这种手段。
  他也看出贝贝是出于一番真诚,那又是什么原因令她改变初衷?
  然后他想到贝贝的离开,想到了唐宁,不由苦笑起来。
  贝贝的离开在他心目中当然完全是因为唐宁的关开,不知道那只是原因之一,要不是萨高以蛊虫暗示,贝贝虽然气不过唐宁,还是会留在云飞扬身旁的。
  女孩子那方面特别敏感,贝贝又怎会不考虑到那是唐宁的激将之计,要她离开云飞扬!
  想到了唐宁,云飞扬不由又想到若是给唐宁看见这种情景,有什么反应?
  他当然不知道唐宁早已看在眼内,而且愤然离开。
  再看贝贝赤裸的身子,那股冲动便又袭来,他虽然奇怪这种感受,也只以为是蛊毒未清,再加上贝贝赤裸的身子的影响。
  他悄然拉过被子,盖住了贝贝赤裸的身子,然后盘膝在床上,提气运功。
  真气运行一周天,一些特别的感觉也没有,与平日并无分别,云飞扬这才放下心来。
  再看贝贝,他仍然有那种冲动,只是没有方才那么强烈,这一点感受虽然前所未有,他以为只是正常的反应,事实他也不能不承认贝贝实在是一个很漂亮,很迷人的女孩子!
  也所以他的心情非常复杂,虽然不喜欢贝贝用这种手段,却也不知不觉的因为贝贝的痴情,原谅了贝贝的所为。
  贝贝终于醒转,第一个反应就是将赤裸的身子里在被窝里,一张脸亦羞红起来。
  云飞扬看在眼内,又怜又爱,叹了一口气:“你何必这样?”
  贝贝偷眼看着云飞扬,诚惶诚恐的:“我知道你讨厌我这样做,可是我也不知道那条蛊母会令你变成那样的。”
  “蛊母?”云飞扬很奇怪:“什么蛊母?”
  “是师父给我的。”贝贝讷讷地:“师父说,只要你吃下了去,就不会喜欢其它的女孩子,只喜欢我一个。”
  云飞扬沉吟起来,才放下的心又高悬,他绝不相信萨高的动机会这么筒单。
  贝贝再看着云飞扬,垂下头去:“师父没有欺骗我,你真的……”
  她没有说下去,脸更羞红,突然嘤咛一声,一个身子投进云飞扬的怀里。
  云飞扬不由又一阵心猿意马,心荡神旌,他勉强抑制住动荡的心神,接问:“萨高还有什么话说?”
  “他说我还可以从此控制你,要你永远留在身旁,留在苗疆。”
  云飞扬一怔,尚未开口,贝贝已道:“我是绝不会这样做的,你喜欢到那儿便到那儿去,只要你让我留在身旁,我便已经满足。”
  云飞扬只是问:“那条蛊母现在还在我体内?”
  贝贝轻“嗯”声:“可是你放心,那不会伤害你的生命的,我也绝不会让那条蛊母这样做。”
  云飞扬又问:“你真的可以控制那条蛊母?”
  贝贝颔首:“师父说那没有什么困难,只要我吹响那个贝壳。”
  云飞扬叹了一口气:“都是你师父说的?他目的也只是借助你将我留在苗疆?”
  贝贝“嗯”声,云飞扬再问:“他为什么不亲自动手?”
  “只有我才能接近你,他若是现身,你一定会小心防备,不让他接近。”
  “所以他只好利用你,魔教中人,果然不择手段,但求达到目的。”
  “师父没有什么目的,主要是帮助我,不想我失去你。”贝贝不由替萨高这样分辨。
  云飞扬伸手轻托起贝贝的下巴,只看见贝贝晶莹清澈的眼神,他便知道贝贝说的是真心话,完全不知道萨高的企图,也无意替萨高掩饰。
  他绝对承认贝贝是一个纯真的女孩子,也因而更觉得萨高卑鄙。
  萨高应该是另有阴谋,利用贝贝的弱点,骗取贝贝的相信,将那条蛊母放进自己体内。
  那条蛊母到底还有些什么作用?云飞扬虽然想不到,但一想之下,仍不免毛骨悚然。
  贝贝已留意到云飞扬的神态变化,脱口问:“你在想什么?”
  云飞扬沉吟着:“你若是真的喜欢我,将那条蛊母驱出来。”
  贝贝一怔,云飞扬接道:“你若是认为我是你师父所说的那种人,非将蛊母留在我体内不放心,我也无话可说,也不会勉强你。”
  贝贝摇头道:“我其实并不介意你喜欢其它的女孩子,只要你让我留在身旁便已经满足。”
  她说着依依不舍的从云飞扬的身上爬起来:“那个贝壳我放在皮囊里。”
  云飞扬目光从她赤裸的身上移开:“我们先穿上衣服……”
  贝贝娇羞的:“你……”
  “我是担心抑制不住。”云飞扬一面穿上衣服:“也担心萨高他另有企图。”
  贝贝忽然问:“我是不是很难看?”
  云飞扬道:“若是难看,我根本用不着担心。”
  “不会是因为那条蛊母的影响?”贝贝再间,语声已低下来。
  “若是,你怎能够接近我?”云飞扬的目光再落在贝贝身上。
  贝贝既喜又羞的匆匆穿上衣服,云飞扬待她将衣服穿好了,才问:“萨高是不是也在这儿?”
  “师父在祭坛内。离开这儿不太远,但也不太近。”
  云飞扬松过一口气:“最好他不在附近。”
  贝贝道:“要是在,我会知道的。”
  云飞扬道:“这时候他的内伤应该已差不多痊愈,以他的武功修为……”
  贝贝摇头道:“除非他将炼的蛊都毁去,否则只要他在附近我总会知道的。”
  云飞扬道:“我虽然不明白,但绝对相信你所说的是事实。”
  到这个地步,不由他不相信那些蛊术的奇妙,只可惜未能用于正途,最低限度,蛊术到目前为止,所给他的印象都是这样。
  贝贝从云飞扬的说话也显然有所发现,嗫嚅着问:“你不高兴?”
  云飞扬摇头:“已经发生了的事你又何必挂在心头。”
  “我这就将那条蛊母驱出来。”贝贝从皮囊拿出了那个贝壳。
  云飞扬目光落在贝壳上,心头突然一动,挥手阻止道:“等一等。”
  贝贝一怔问:“等什么?”
  “你吹响这个贝壳,不是等于告诉你师父,蛊母已经放进我体内?”
  贝贝道:“他不会听到的……”
  “但那条蛊母既然是他养的,他应该有办法知道那条蛊母的感受。”云飞扬对养蛊放蛊虽然知道得并不多,但是以常理推测,仍然考虑到这些。
  贝贝无疑一言惊醒,想想,道:“在他到来之前我应该已将你那条蛊母驱出来。”
  “我看他必定会兼顾到,那条蛊母只怕不会那么容易驱出来。”
  “那是由我控制的……”
  “这也是他劝诱你下蛊的话,若非这样说,你应该考虑到其它的问题。”云飞扬苦笑。
  “养蛊放蛊我虽然是门外汉,但以常理推测那些蛊应该是服从养主多一些。”
  贝贝不由点头,有些忧虑的问:“那我们应该怎样做?”
  云飞扬沉吟着:“以我看那跟闭关练功或者自我疗伤的情形接近,要防止外人来扰乱必须找人来护关。”
  “找那一个?”贝贝突然嚷起来:“唐宁!”
  云飞扬淡然一笑:“只有找她了。”
  “我……”贝贝欲言又止。
  “你还担心她什么?”
  贝贝脸庞又羞红,云飞扬接道:“你过去看看她是否还在。”
  贝贝道:“她不是要跟你在一起?”
  “这个时候她应该出现的了。”云飞扬微喟:“她是暗器高手,眼耳比一般人要敏锐,也许她已经知道你的到来。”
  贝贝有些怀疑的:“那她怎会让我留在你身旁?”
  云飞扬只是笑笑,贝贝立时省起她与云飞扬是怎样子在一起,不由一头埋进云飞扬怀中。
  云飞扬感慨之极,他认识贝贝的日子虽然短?贝贝却是由开始便已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好感,这唯一的解释也许就是缘份,无可避免。
  贝贝当日不告而别,他难免有一种失落的感觉,也以为到此为止。
  之前类似的事已有过,他喜欢上的若非不能够喜欢的对象,便是根本不喜欢他的人,到头来都只是剩下一片空虚落寞。
  有时他甚至认为失落反而更好。
  这一次事情的变化实在大出意料之外,而令他最意外的,当然是贝贝竟成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个人。
  无论事情是怎样发生,既然发生了他便得去承担一切后果。
  这种感受也令他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令他考虑得更多,非独考虑现在,甚至将来。
  感情原就是一种负担。    ×      ×      ×      云飞扬的推测并没有错误,唐宁是真的已经知道他与贝贝昨夜的事,悄然离开,虽然意料之中,贝贝回来告诉他唐宁不在,他仍然呆了片刻。
  再发现窗纸上的破洞,更不由他苦笑起来,当然他没有告诉贝贝,事实那说出来只有令贝贝尴尬,并无任何的好处。
  他也不难猜测到唐宁的心情,这一走不会回来,没有人护关他实在不放心在客栈内让贝贝吹响那个贝壳。
  要驱出那条蛊母,只有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萨高既然在附近,便得远离这一带。
  贝贝完全服从云飞扬,她既然已经是云飞扬的人,一切当然以云飞扬为主为重。
  云飞扬在看清楚客栈周围,肯定没有人监视之后才与贝贝动身离开,他相信他与贝贝的判断。
  事实他们并没有判断错误,萨高的确并没有派人在附近监视,他知道云飞扬是一个高手,耳目敏锐,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假装得唯妙唯肖,能够监视跟踪而不被云飞扬发现的人。
  当然最重要是他没有这种需要,只要那条蛊母在云飞扬体内或者贝贝的身上他便有办法找到他们的所在。
  那条蛊虫能够称得上蛊母当然已经通灵,与他之间当然有办法沟通。
  贝贝云飞扬虽然都有些明白萨高才是那条蛊母的真正主人,却不知道无论跑到那儿去,只要那条蛊母仍然生存萨高便能够找到来,贝贝对蛊术知道的到底也有限,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受骗。
  一个先天性善良的人对邪恶的伎俩原就有一种先天性的抗拒,即使做师父的毫无保留,这个善良的徒弟亦难以学得十足。
  一个邪恶的师父除非没有发现徒弟的善良,否则也不会将所有倾囊传授。
  邪恶容易掩饰,善良却是不容易,萨高除非是一个白痴,否则又怎会不发现贝贝的善良本性?
  也就因为他非独发现,而且很清楚,所以这一次才能够适当地加以利用。    ×      ×      ×      午后的阳光轻柔如水,漫天都是薄纱也似的云层,山风清爽,这个时候走在山野间,无疑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贝贝跳跃地走着,更显得清纯,看着她,云飞扬更觉得自己实在是一个幸运儿。他突然有一种要将她拥进怀中的冲动,也就在这时候鼓声响起来了。
  轻柔的鼓声,轻松的节奏,揉合在一起竟变成悦耳的乐章。
  那绝无疑问只是鼓声,但抑扬顿挫,变化之复杂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云飞扬贝贝听来却是魄动心惊,跳跃中的贝贝立时停下来,缩进云飞扬怀中,云飞扬不由自主的紧搂着她,那刹那竟然有一种恐怕会失去她的恐惧。
  贝贝同样有这种感觉,紧偎着云飞扬,一个身子微微在颤抖。
  鼓声持牍,仿佛越来越接近,云飞扬贝贝却都没有其它特别的感觉:“是师父──”贝贝终于忍不住说这一声。
  “他果然早有准备。”云飞扬叹了一口气:“这鼓声又是什么意思?”
  贝贝摇头:“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鼓声。”
  云飞扬接问:“平日他击鼓是在那种情形之下?”
  贝贝不假思索道:“驱蛊──”云飞扬皱眉:“就像当日在那个钟乳洞中?”
  “不错。”贝贝面色一变:“你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云飞扬道:“没有。”
  “那他击鼓干什么?”
  云飞扬沉吟着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鼓声中充满欢乐?”
  贝贝又听了一会,点头道:“这我可是不明白。”
  云飞扬道:“也许就因为他已经成功,我还是要落在他的手里。”
  贝贝道:“你的武功在他之上……”
  “别忘了那条蛊母。”
  “我这就替你将那条蛊母驱出来。”贝贝从云飞扬的怀中脱出,随即从皮囊取出那个贝壳。
  云飞扬看在眼内,微喟:“我看下必多此一举了。”
  贝贝一怔道:“不是说,我们远离那个小镇后便坐下来驱出那条蛊母?”
  “那是说在安全的情形下,远离那个小镇目的也只是在躲开萨高。”云飞扬叹息:“现在我们却非触不能摆脱,而且正与他接近。”
  贝贝道:“这更加要立即将那条蛊母驱出来,尽最后一分努力。”
  云飞扬有些感慨的道:“我原是这种性格,不到最后绝不肯罢你,可是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一次我竟然缺乏这种奋斗心。”
  贝贝道:“别要给我影响你,勉强做你不喜欢做的事,向我的师父屈服。”
  云飞扬道:“为了你我更应该挣扎,可是……”他没有说下去,盘膝坐下运行真气。
  一口真气运行下来,畅通无阻,只是一份懒洋洋的情绪相继涌起来。
  贝贝一旁看着,待云飞扬舒过一口气,才问:“觉得怎样?那儿虽受?”
  云飞扬苦笑:“很舒服,甚至想睡上一觉,我看问题就是出在这里。”
  贝贝又问:“以前是不是这样子?”
  云飞扬道:“以前没有这种感受。”
  贝贝道:“若是因为那条蛊母的影响,那条蛊母显然不是毒的那一类。”
  云飞扬道:“也许是至毒之物,孔雀翎桃花瘴外表也是非常美观……”下面的话到了咽喉又咽回去,他无疑是不想贝贝太挂心。
  贝贝却显然已明白,忧虑的看着鼓声传来的方向,终于在云飞扬面前坐下,捧着那个贝壳吹起来。
  贝壳声随即混进鼓声中,竟然交织在一起,变成更悦耳的乐章。
  贝贝没有察觉,逐渐竟然像陶醉在其中,贝壳吹来更着急,更动听。
  云飞扬是突然察觉。
  贝壳声开始的时候,他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象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蠢蠢欲动,却只是刹那那种感觉便消失,他甚至来不及追查那种感觉是来自体内那一个部位,实在太奇妙。
  一任他一再怎样小心在意,还是没有发现,再看贝贝才突然察觉贝壳声跟鼓声交织在一起,又是那么的悦耳动听。
  逐渐他简直有一种作客苗疆,友善的苗人为了表示欢迎在他面前演奏乐器的感觉。
  这本来是一种很好的感觉,但在他现在听来,却感觉有些滑稽。
  他怔怔的看着贝贝,随即发觉显然已经被鼓声控制,贝壳不觉已与鼓相和。
  但他并没有出言阻止,默默地又将内力运行一遍,仍然是一无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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