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天蚕再变》 - 黄鹰武侠小说全集


作者:黄鹰


  鼓声也就在这时候沉下来,余音袅袅中贝贝亦将贝壳放下,迷惘的眼神逐渐变回清朗,就像从睡梦中醒来,突然像省起什么,目光落在云飞扬面上,着急地探问:“云大哥,怎样了?”
  云飞扬苦笑:“很动听。”
  贝贝一怔道:“那条蛊虫还没有给驱出来?”这句话出口,她突然苦笑:“我方才在干什么,怎么一些记忆也好象没有?”
  云飞扬道:“你一直在吹那个贝壳,开始的时候也有驱蛊的作用,只是开始的那刹那而已。”
  贝贝追问:“之后怎样?”
  “贝壳声被鼓声牵引,配合得很好,若非亲耳听到,实在难以相信这两种东西能够发出那么动听的声音。”
  贝贝苦笑道:“我是全心全意要替你驱出那条蛊母。”
  云飞扬摇头道“别以为我是在取笑你,事实你那个贝壳在鼓声中根本不能够发挥作用。”
  “那我们离开这里……”
  “即使没有鼓声影响,贝壳相信也不能够发挥多大的作用。”云飞扬微喟:“这正如大夫的对症下药,不是那种药,下也没用。”
  贝贝看着手中的贝壳,突然嚷起来:“云大哥,我们快走!”
  云飞扬很冷静的道:“你师父已来了。”
  贝贝循目光望去,只见萨高背着阳光坐在山坡的一块巨石上,身前放着大大小小的十多个奇形怪状的鼓,双手却捧着一个黝黑发亮,也不知是什么炼制的钵,一面似笑非笑的表情。
  也许是背着阳光的关系,他的面色显得非常阴沉,但面上显露笑容却绝无疑问的。
  “师父──”贝贝脱口一声。
  萨高“呵呵”地笑应:“好徒弟。”
  “师父,那条蛊母……”
  “我知道你已经成功将之放进云飞扬体内,否则我也不能够找到这儿。”萨高随即将手中钵朝着云飞扬一翻。
  那之内赫然满盛着清水,却不见滴下来,一翻同时将阳光折射到云飞扬面上。
  云飞扬那刹那一阵眩目的感觉,随即发现清水中有自己的倒影,还有一条奇大的蛊虫若隐若现,似动似不动,但再看清楚却什么也没有。
  萨高接又从口中吐出了几个单音,每一个都非常奇怪,拼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句咒语。
  云飞扬却没有这种感觉,随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萨高旋转着手中钵,道:“我是告诉你这个东西的名称。”
  云飞扬道:“我听不懂。”
  “你当然听不懂,这个东西也没有适合的译名,但我可以告诉你这种东西的作用与祝由圆光术一样,原理相信也接近。”
  “祝由圆光术我也是不懂。”
  “那是旁门左道,你这个名们正派的侠客不懂也不值得奇怪。”萨高笑接:“名门正派通常都比较固孰,我以为即使是旁门左道的伎俩也无妨多认识一些,最低可以知道是怎么回事。”
  云飞扬不由点头。这实在很有道理,认识清楚才知道如何应付。
  萨高笑接道:“这个东西你倒可以放心,而你若是对圆光术有认识,应该知道那种伎俩并没有危险,只是一种用来探测敌人所在的伎俩。”顿随又道:“那当然不一定是敌人。”
  云飞扬接问:“因为那条蛊母在我体内,所以你就能够利用那种伎俩配合手上的东西很容易追查到我的下落。”
  萨高道:“也只有那条蛊母才能够帮助我达到这个目的。”
  云飞扬道:“这种事实在难以令人置信,但事实放在眼前,却是不由人不信。”
  萨高颔首:“其实我也有些怀疑,我也是第一次施展这种伎俩。”
  云飞扬轻“哦”声,萨高接道:“到今天早上这个东西才有反应,之前我根本就放心不下。”
  云飞扬方要说什么,萨高话又已接上:“好象你这种内家高手,那条蛊母要进入你的灵母,当然需要一段颇长的时间。”
  “灵母?”云飞扬又是第一次听到,看贝贝的反应,对这个名词显然一样陌主。
  随即解释:“所谓灵母简单来说就是你的灵魂所在。”
  “灵魂是人死之后……”
  “错了──”萨高截住了云飞扬的话:“你说的其实应该是鬼魂,人死后据说就会变成鬼,若还有知才称得上鬼魂,灵魂是活人的。”
  “你说的我都不懂。”
  萨高笑接道:“其实我也不太懂,先师教我灵魂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灵母支配一个人的一切思想行动,若是能够控制一个人的灵母,便等如可以支配那个人的思想行动,那个人便与行尸走肉,傀儡白痴无异。”
  云飞扬不由心头一寒,贝贝听着亦不由变了面色,脱口问:“师父,这些你怎么不跟我说清楚?”
  萨高道:“若是跟你说情楚,你还肯带着那条蛊母接近云飞扬?”
  贝贝怔住,萨高叹了一口气,又道:“师父其实也冒着很大的危机。”
  云飞扬接道:“那条蛊母只怕亦是你灵魂所在,是你的灵母。”
  萨高道:“可以这样说,若是给你发现毁掉,我就不死只怕也得变为白痴,而死的机会却是最大,其中奥妙当然不能细说出来。”
  云飞扬道:“你当然要考虑到我知道得越多,对你的威胁便越大。”
  萨高又笑了:“我只是考虑贝贝,你现在对我来说,是毫无威胁的了。”
  云飞扬一颗心沉下去,他已经明白萨高是怎样的一个人,没有把握根本就不会现身,一次的失败对萨高这种人来说也已经足够的了。萨高也应该清楚他的武功,但竟然说到毫无威胁,完全不将他放在眼内。
  那条蛊母的威力可想而知。当然他仍然怀疑,最低限度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没有什么不安的感觉。
  萨高转顾贝贝,接道:“以她善良的性格我实在不应该收她做徒弟,但若不收她做徒弟,我未必能够得到孟都的信心,像孟都这种天才,万中无一,站在魔教的立场,我就是不要命也得成全他,可以说,他是我们魔教目前唯一的希望。”
  云飞扬道:“站在武道的立场,我也觉得你这样做无可非议。”
  萨高一声“多谢”接道:“魔教虽然是外道,门规却也非常森严,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这个做师父的要毁掉一个徒弟固然要赔上性命,做徒弟的要毁掉我这个做师父的,情形也一样,贝贝说不定将来会有这个心意,知道得越多,成功的机会便越大。
  贝贝不觉道:“师父,我……”
  “你的个性太善良,我实在太清楚,怎能够放心得下。”萨高摇头:“可惜你见识不多,分不出善,,否则你根本不会拜在魔教门下。”
  贝贝沉吟道:“魔教并没有什么不好。”
  萨高笑了笑:“这正如你觉得修练蛊术并不是一件坏事一样。”
  贝贝皱眉道:“我不明白。”
  萨高道:“那是因为一般人都知道蛊术是邪术,你却不知道。”
  贝贝仍然一面疑惑之色,萨高接道:“养蛊放蛊除了害人之外还有什么作用?”
  “害人?”
  “或者我应该说拿来诱使或强迫别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萨高不厌其烦的解释。
  贝贝这总算明白,云飞扬突然插口:“这些话你应该保留的。”
  “若是还能够保留,我怎会不保留?”萨高显得有些无可奈何的。
  云飞扬恍然:“因为我──”
  “接着发生的事一定会引起她的反感,事前说清楚,反感总曾少一些。”萨高吁了一口气:“少一些无论如何总比多一些好。”
  云飞扬不能不承认萨高说的实在大有道理,再想到跟着将会发生的事,心情更沉重。
  他不是第一次遭遇危险,甚至多次面临死亡威胁,但那最低限度都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危险,将会怎样的死亡,这一次他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进入自己体内的那条蛊母是怎样的,自己的灵母又在何处。
  对于蛊术他可以说是无知。
  无知的本身已经是一种恐惧。
  不过无论如何他仍然都能够维持镇定,在他身旁的贝贝却已手足无措,萨高现在在她的眼中,简直就是一个陌生人。
  她终于感觉蛊术的邪恶。
  “我不许你伤害云大哥!”她突然大叫。
  萨高摇头道:“没有人蓄意要伤害他,当然要看他是否愿意与我们合作。”
  贝贝接囔道:“我不管,我要你立即将他放走。”
  萨高道:“这句话若是孟都说的我会考虑,但孟都一定不会说这种话。”
  贝贝又拿出那个贝壳,萨高看在眼内,摇头道:“关心则乱,你完全忘记了这个东西对进入他体内那条蛊母,一些作用也没有。”
  贝贝怔在那里,萨高接道:“我可以再给他一个机会,最后的机会,只要他──”
  “怎样?”贝贝急不及待追问。
  萨高深注云飞扬:“投入我魔教门下。”
  云飞扬笑问:“魔教有我这个弟子便足够,无须再理会孟都的死活了?”
  萨高摇头:“魔教绝不会放弃孟都这种天才,他也绝不会这样死亡,没有你的功力他一样会逐渐痊愈,只是要一段颇长的时间。”
  云飞扬道:“他失去的功力得自移花接木,当然亦可以再用移花接木的方法补充。”
  “当然——”萨高笑笑:“有你相助,要再找那种对象更是易如反掌。”
  云飞扬接问:“你相信我会遵守诺言?”
  萨高道:“有我在生一日,你都会遵守,到我要死了,你就是背叛魔教,名门正派的武林中人大概也不会再接纳你这个邪魔外道。”
  云飞扬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贝贝道:“我可是不朗白。”
  “那条蛊母是最好的保证,在他有生之日都绝不会将之从我的体内驱出来,只要我背叛魔教,那条蛊母便会在我的体内作祟。”云飞扬笑了笑:“我若是拜在魔教门下,就是没有做过什么大坏事,要取得名门正派的原谅是绝没有可能的事。”
  “他们应该明白你的苦衷。”
  云飞扬微喟:“这没有应该的,正如这一次,只是有人伤在类似天蚕功的武功下,我已经解释不来。”
  “你也是名门正派的人,他们怎么都不信任你?”
  云飞扬苦笑,名门正派的行事作风,他实在不大了解,反而邪魔外道,容易明白。
  邪魔外道无论做什么都有一个明显的理由目标,名门正派的所为,有时都是那么的隐晦。云飞扬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误会,只是他并不心灰意冷,每一次都尽所能去解释,也幸好都解释得来。
  其间当然有不少的无辜牺牲,所以每一次事后都令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疲倦落莫,还有一种无可奈何。
  到现在他虽然明白好人难做,却还是要做,只因为他遇上的好人也实在不少,也实在不忍看见这样好人被折磨甚至毁灭。好人已经不多的了。
  贝贝看不透云飞扬的心,不明白云飞扬的感受,对云飞扬她到底认识有限,只知道云飞扬非独是一个好人,也是她付托终生的对象,不能让他有所损伤,何况就是因为她,那条蛊母才能够进入云飞扬的体内的。
  她挡在云飞扬身前,虽然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是好,也不知道将会有什么事发生,但已经立定主意,就是拼了命,也要保护云飞扬。
  云飞扬当然明白她的心意,感慨之余,斗志也份外激昂,对本身的内力武功他原就有一份目信,也怀疑蛊术是否真的那么厉害。
  他已经准备拼命,难道以他的内力武功,拼了命也不能够解决萨高?
  与心念转动同时,他的内力也在体内游窜,衫无风自动,一触则发。
  萨高看在眼内,突然摇头:“你没有机会的,一分机会也没有。”
  “我还是要拼一拼。”云飞扬右掌抬起,掌缘向着萨高。
  贝贝看着云飞扬,看着萨高,不由得一阵彷徨。
  萨高终于站起来,他虽然五短身材,但站在石上便显得颇高大。
  最低限度,云飞扬贝贝有这种感觉。
  萨高也显然有高高在上的感觉,伸手戟指云飞扬:“我给你时间再考虑清楚!”
  “下必了!”云飞扬一受真气运行,衣衫猎然飞舞,身形亦随即飞舞半空,扑向萨高萨高舌绽春雷,猛喝一声,那一声是两个音节组成,前低后高,既威且劲!
  云飞扬布身形应声停留在半空,这种反应显然大出他意料之外,神态显得很特别,诧异之外还有惊惧。
  萨高接又喝一声,手掌往上一扬再一翻,云飞扬竟然同时顺势凌空翻了一个筋斗,双脚落地,从容而自然,若非也看见萨高,只看见云飞扬,很难看出这其中有什么不妥。
  萨高手一翻,待云飞扬双脚着地突然又一提,疾挥向天上。
  云飞扬的身形随即顺势再往上拔起来,离弦箭矢的疾射上半天。
  这一射的速度与高度商直匪夷所思,贝贝看在眼内下住脱口失声惊呼,就是萨高也显然感到意外,陡地一呆。
  也就在这刹那,云飞扬的身子突然半空中一顿,接往下堕下来。
  之前他每一个动作都非常优美,现在却是那么的笨拙,完全就像一个没有思想的人失足从高处掉下。
  因为没有思想,所以完全不知道恐惧,云飞扬的面上事实毫无表情。
  也的武功内力虽然好,这种高度这样掉下来,只怕也难免受伤,贝贝不由又惊呼失声,一面奔前去伸手要接住。
  萨高适时手一拂,云飞扬下落的身形与之同时一转,由笨拙变成灵活,风车般一转,突然落下,落在贝贝的身旁。
  “云大哥──”贝贝不由自主的拥着云飞扬的肩膀。
  云飞扬毫无反应,一面似笑非笑的表情,贝贝下意识的转望萨高。
  萨高也正是一面似笑非笑的表情!
  贝贝怔在那里,萨高随即道:“他的外表虽然并无变化,灵魂已为我夺去,已变成一个毫无思想的人,一切的行动都是受我支配。”
  贝贝疑惑的望着萨高,萨高接道:“这看似像是魔术,事实亦很难解释清楚,正如密宗的移瑰大法,中原武林南宫世家的摄心术,只是那或者借助药物,或者利用金针度穴之类的技术,也很容易受环境的支配影响,对被迷惑的人必须要小心照顾,一个处理不当便会失去控制,说不定甚至会变生肘腋,祸及本身,那种伎俩毕竟是死的,施术者与被施术者之间并无联络,不像我这种,有那条蛊母联系,非独无须再借助其它东西,思想而且可以直接由那条蛊母传递,只要距离不太远。”
  贝贝追问道:“太远便不会发生作用?”
  萨高点头:“当然,由现在开始我也绝不会离开他太远的。”
  贝贝探手抓紧了云飞扬的手,萨高看在眠内,笑笑。
  “你要带他远离这里?”
  贝贝没有作声,萨高带笑叹了一口气:“你就是有这个心意也不该选择这个时候,我虽然伤势还未痊愈,凭你的本领,还不是我的对手,而且我可以支配云飞扬非独不会服从你,反助我一臂之力。”
  “我不会跟师父动手的。”贝贝有些无可奈何地:“师父也别做坏事。”
  “这不是坏事,关系你哥哥的将来,也关系你们苗人的前途。”
  “没有其它的方法了?”
  “就是有,昧间也不许可,这个秘密已经保不住,中原武林从唐宁的口中知道事情真相后,必然会小心防备,说不定还会先发制人。”萨高说着举步往前行。
  也无须吩附,云飞扬便自举步跟在萨高身后,贝贝仍然手抓着云飞扬的肩膀,不由自主亦被带动,她连忙松手,追前几步,叫道:“师父──”萨高头也不回,道:“我应该跟你说过,蛊术很奇怪,开始了便很难中途而废,除非放的那种蛊是放蛊的人所能够完全控制。”
  贝贝诧异道:“师父不能够完全控制那条蛊母?”
  萨高道:“否则也用不着假手你来施放,要那条蛊母离我已经是非我所能。”
  贝贝道:“你现在不是在蛊母附近,要那条蛊母回到你手上不是很容易?”
  她连随拿出那个原先盛载蛊母的玉盒,萨高接在手中,笑了笑:“比起这个玉盒,盘据在人体舒服得多了。”
  贝贝呆望着萨高。
  “现在除非我要那条蛊母进入自己体内,否则那条蛊母是绝不会从云飞扬体内爬出来。”
  萨高摇摇头:“我不敢冒这个险。”
  贝贝诧异道:“这又怎会有危险?”
  萨高道:“那条蛊母现在无疑觉得很舒服,养到现在为止我也从未感觉过它这样稳定,它既然乐于留在云飞扬体内,我若是强迫它出来,给它所换的新环境若是没有那么舒服,你以为有什么后果。”
  贝贝道:“不是说那是你的灵母,在你的体内应该更舒服才是。”
  畦高道:“到底是不是这样我不能也不敢肯定,我也不知道那条蛊母盘据在体内有什么事情发生,好奇心每一个人都有,我也不例外,可是我仍然能够控制住这股冲动,比起魔教的将来,满足个人的好奇心根本是一件小事。”
  贝贝怔怔的听着,到底明白那条蛊母非独是萨高的蛊母,而且更厉害,那甚至已到了连萨高也顾忌的程度,要想将这样厉害的一种蛊虫从云飞扬体内弄出来,当然不是她的功力所能够做到的事。
  萨高也不敢做的事还有哪一个敢做?贝贝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以她所知,萨高虽然不是苗人,但苗族的蛊术没有人比他练得更好的了。
  也所以萨高才有现在的地位。
  事实萨高的修行的确在苗族所有蛊师之上,有他这份恒心的苗族蛊师没有他那份功力,在进入苗疆之前,他已是魔教罕有的高手,内外功兼修,都有相当的成就。
  他是从魔教的秘密宗卷知道有魔教长老在苗疆修练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成就如何,但在本身已到了尽头,不可能再有突破的情形下只有走一趟苗疆,碰一碰运气。
  好象一个他这样领悟力奇高,内外功兼修的高手,成就不在苗疆一般的蛊师之上才怪,何况之前已经有一个魔教前辈长老在苗疆有相当成就。
  那个魔教长老虽然已死去多年,但仍然有下少的记载留下,萨高先找到那些记载,当然是事半功倍,唯一令他遗憾的是条件所限,他虽然在蛊术方面大有成就,却不能够练成天蚕功前身那种魔功心法。
  但他还是找到了孟都这个适当的传人。孟都的败于云飞扬手下不错令他大受打击,那条蛊母的得以进入云飞扬体内使他得以控制云飞扬,又使他振奋起来,只是他并不高兴。
  他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虽然他已经准备作出任何牺牲,要他一生负着一个沉重的包袱,到底是一件非常苦恼的事。
  那个沉重的包袱就是云飞扬。
  因为那条蛊母盘据在云飞扬的灵母内,使得云飞扬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那条蛊母也就是他的灵母,那条蛊母被攻击受伤害,与他被攻击受伤害并无分别,他虽然不知道那条蛊母被毁灭对他有多大的影响,却不敢以身犯险,一试究竟。
  最要命的是他已从那条蛊母传递的讯息中知道那条蛊母非常的兴奋,乐于留在云飞扬体内。
  那片刻他已经尝试传递一个讯息,要那条蛊母暂时离开云飞扬的灵母,接到的却是拒绝的回复,也是说,除非他本身遭遇危险,影响到那条蛊母的安全,那条蛊母非要出来救助不可,否则那条蛊母是绝不会离开云飞扬的体内的了。
  同样,云飞扬若是遇到袭击,有生命危险,影响到那条蛊母,他也非要抢救不可,否则那条蛊母眷恋留在云飞扬的灵母内,必然同时受到伤害,影响他的生命安全。
  事情演变到这个局面,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不由他有啼笑皆非的感觉。
  这当然是他不会直接对贝贝细说清楚,却有意无意间接透露了几句。
  贝贝对蛊术知道到底不多,一时间当然不明白萨高的说话,一心也是只想着如何说服萨高,放过云飞扬,将那条蛊母收回。
  萨高完全明白贝贝的心意,叹息着接道:“我可以保证,在我存生之年,云飞扬也绝不会有生命危险,否则自身也难保,只好看他的造化。”
  贝贝怔怔的听着望着,默默地跟在萨高身后。
  萨高走着突然轻唱起来,那是一首贝贝从未听过的歌,也是一首她听不懂的歌。她只能听出萨高在歌声中流露出来的感情,有一份悲凉,有一份无奈。
  萨高这刻所有的也事实是一种殉死的心情。
  云飞扬歌声中亦步亦趋,綮跟在萨高的身后,一些儿表情也没有。
  那走了多少远贝贝不知道,萨高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首歌,唱着唱着,歌声逐渐低沉,在贝贝听来,已变得像咒语一样。
  歌声终于停下,萨高迎着风走在山脊的心路上,云飞扬步伐与他始终一样,距离亦始终保持,神态也始终不变。
  贝贝一直留意着云飞扬,到萨高歌声停下,终于忍不住叫道:“师父,你最低限度让他像他。”
  萨高道:“你是说要他有他自己的思想,感受,反应!”
  贝贝道:“现在他简直就是另一个人。”
  “在某种角度来说应该是的。”萨高笑笑问:“这又有什么不好?”
  贝贝喃喃道:“我总算能够知道他现在的心境。”
  萨高道:“他若是告诉你他非常痛苦,你不是更加难过?”
  “纵然怎样难过也总好过什么也不知道。”贝贝看着云飞扬:“我相信他也是这样想的。”
  阳光正射在云飞扬面上,云飞扬面部毫无变化,只是闪着一种光泽,没有生气的光泽,阳光就像是射在木石之上。
  萨高道:“他若是有意识必定会挣扎,那对大家都不好。”
  “师父,我求你──”
  “有些事不是我能够控制的,”萨高笑了笑:“你以为我不想看到他痛苦的反应?”
  贝贝摇头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萨高摇头:“师父再没有骗你的必要。那条蛊母既然占据了他的灵母就是他的主宰,那只是一种蛊,你还能够希望它做什么?”
  贝贝绝望的道:“你是说,这真的没有希望的了!”
  萨高只是笑笑,贝贝接问道:“除非将你杀掉。”
  萨高目光陡然一亮:“我却是不以为你会这样做,即使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语声一落,他继续走前,贝贝终于忍不住哭倒在地上。
  萨高怜惜的回头看了她一眼,也只是一眼,脚步不停,继续前行,头也不再回。
  那种奇异的歌声又响起来,歌声中那份无奈更浓重。
  贝贝在歌声中哭个不休,她仿佛再没有听到那种歌声,一直到歌声远去消失,她仍然在哭泣。
  绝无疑问她的心情是悲痛的。
  萨高也以为贝贝很快便会追上来,可是走了好一段路,仍然不见贝贝的踪影。
  他并不奇怪,贝贝的心情怎样难过他看得出,也肯定贝贝无计可施,已完全绝望,那当然不忍追上来,目睹云飞扬悲惨的遭遇。
  虽然贝贝的性格善良,也一向尊敬他这个师父,可是以贝贝与云飞扬的关系,这一次对他这个师父必然有很大的反感,他却也只有接受,在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恢复孟都的功力,将孟都变成天下第一高手,为魔教扬名立世更重要的了。
  他也不以为还有人能够从他的手上将云飞扬抢去,虽然他的内伤尚未完全复原,云飞扬却绝无疑问是他最好的保镖。
  那条蛊母使他能够绝对控制云飞扬,他绝对可以利用云飞扬去为魔教做任何事,只是他对于这种事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云飞扬那即使怎样服从也只是一个傀儡,并不能代表魔教,而武林中人也很容易看出来,只会讥笑魔教的不择手段,绝无光彩可言。
  也因而中原武林大有借口,群起而攻之,其中不难有懂得蛊术的,将他这种蛊术破去。
  要顾虑的实在太多,但最重要的还是他深信只要能够将云飞扬的天蚕功转移到孟都体内,孟都的功力非独会回复,而且会突飞猛进,超越云飞扬。
  云飞扬的功力若已是中原武林第一,孟都取而代之,要称霸武林应该易如反掌。
  孟都名正言顺是魔教的弟子,那等如魔教称霸中原武林,他这个师父面上固然很光彩,魔教的其它弟子也得以大举进入中原,再无顾虑,扬威耀武。
  一想到这些,萨高的血液便不由沸腾起来,悲凉的歌声也逐渐变得激昂。
  跟在后面的云飞扬始终面无表情,事实也没有任何感受,这个时候若是有他的仇敌经过,出手突然袭击,他一定闪避不开。
  他若是倒下,不难影响那条蛊母的安全,那条蛊母的安全也与萨高有很密切的关系。
  这是萨高最担心的一件事,所以他已经考虑到将云飞扬的功力完全转移孟都体内后,便将云飞扬幽闭在一个秘密的地方,直到他的生命终结。
  除非他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方法将云飞扬体内那条蛊母请出来,到那个田地,云飞扬当然亦是非死不可。
  由知道蛊母进入云飞扬体内那一刻开始,萨高便已经判定云飞扬的命运。
  只是萨高不过一个人,并非一个神,一个人要控制另一个人的命运又谈何容易。
  连他养了那么多年的蛊母他也未能够完全控制,而且反而受制于那条蛊母,唯恐那条蛊母下高兴,亦因而不得不小心照料云飞扬,可是他却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一个人要完全冷静下来竟然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而即使能够完全冷静,思虑周详,亦难保有错失,这关系一个人的才智,经验,还有……
  贝贝没有追上去,她已经明白萨高的意图,看出萨高的决心,也清楚只凭她一个人的力量绝不是萨高的对手,没有可能从萨高的手上将云飞扬抢过来。
  偷也一样不可能,那条蛊母既然在云飞扬体内,又与萨高心灵相通,一动云飞扬,萨高必然会察觉。
  专实以她浅薄的江湖经验,就是用什么方法偷也不懂,只怕未接触云飞扬便已被萨高发现。
  痛哭之下她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仔细思量,发现还是只有将云飞扬强抢回来,这个办法可行。
  然后她想到了唐宁。
  唐宁以贝贝所如,最后落脚的地方是那座客栈,只要知道她曾经在什么地方落脚,贝贝便已有办法。
  贝贝随即回到那座客栈,租下唐宁昨夜住过那个房间,在房间内仔细找起来。
  想到昨夜与云飞扬在隔壁房间的缠绵,贝贝难免心如刀割,好不容易才收拾起心情,一番仔细找起来,只能够从枕席间找到唐宁的几缕秀发。
  要证实那几缕秀发是唐宁所有,在别人当然不容易,在她却是很简单。
  她先吹起那个贝壳,将一群蛊虫驱来,然后要那群蛊虫辨别唐宁的气味,最后才辨别那几缕秀发,那群蛊虫都毫不犹疑地将那几缕秀发吞噬。
  到贝贝再吹那个贝壳,那群蛊虫便飞向唐宁离开的方向。
  贝贝也就追向那个方向,好象得到指示一般向前走。
  这是蛊术中的追踪术,不容易练成,需娶很大的耐性,萨高也没有贝贝练得这样成功。
  这种蛊术也绝无疑问适合贝贝这种善良性格的人练,萨高因人施教,恰到好处。
  追踪术方面,很多门派都有成功的一套,有些利用众多的人力,有些利用嗅觉灵敏的狗最成功的一种据说还是利用狗只,狗的鼻子据说比人的要敏锐很多。
  蛊虫的嗅觉不知道怎样,但既然这种蛊术,论理也不会坏到那里去。
  以现在贝贝施展的看来,非独犹胜狗只,而且有些匪夷所思。
  贝贝日以继夜的追,相反,唐宁满腔委屈,走来没精打采,当然不会怎样的快,终于在第二天傍晚被贝贝追上。
  贝贝已经非常疲倦,但看见唐宁,精神立时又振奋起来,一面追前一面大呼:“唐宁!”
  唐宁走在街道上,虽然已经傍晚,仍没有投店的打算,甚至忘记了这回事,心头一般莫名的疲倦,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突然听得有人呼叫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一阵惊喜。
  他乡遇故知,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尤其在这个时候。
  但又是那一个?此念一转,唐宁已瞥见追上来的贝贝,心头立时一沉,不觉鼻哼一声,她随即想到远远走开,但刹那又改变了主意。
  ──这就是苗疆地方我也不怕,为什么要躲避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她心念一转再转,停下脚步,冷冷的的看着贝贝走近来,双手虽然没有在暗器囊上,但以她身手的敏捷,一个不对,暗器便能够以第一时间射出去。
  贝贝走到唐宁身前,仍然是有些怀疑,着清楚真的是唐宁,一颗心才放下来,整个人几乎同时崩溃,摔倒在唐宁脚下。
  唐宁不由得怔住,她虽然性子急躁,但看见贝贝这样情形,也知道必定有事发生,随即想到云飞扬。
  她与贝贝共同认识的朋友只有一个云飞扬,除非云飞扬出事,否则贝贝还有什么理由追到来?找到来?
  云飞扬一夜风流,就是出了事也是活该,管他的,唐宁心里这样想,脚步却没有移动,冷冷的看着贝贝。
  贝贝挣扎着爬起身来,伸手抓着唐宁的脚,喘息着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唐宁忍不住冷笑道:“你这是干什么?”
  贝贝仿佛一下子又有了生气,脱口道:“你快去救云大哥?”
  ──果然是云飞扬出了事!到底什么事?唐宁虽然心里很着急要知道,表情仍然是冷冰冰的,语声也是,冷应道:“他风流快活,有什么不妥?”
  贝贝听不出,接道:“你若是不去救他,没有人能够救他的了。”
  唐宁半带讥讽的问:“是不是有人从你的手中将他抢去了?”
  贝贝点头,尚未说话,唐宁已冷笑道:“那是你的事,他可是你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贝贝仰首望着唐宁,毅然道:“只要你答应救他出来我便已心满意足,随便你将他带到什么地方,我也不会阻止,也不会再跟你争夺。”
  唐宁俏脸一红,轻叱道:“你在胡说什么!谁希罕他了!”
  贝贝心直口快,接道:“我知道你是喜欢他的。”
  唐宁忙截道:“你再胡说看我怎样对付你?你以为我是你那种不要脸的女人!”
  贝贝摇头道:“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我是错在不该妒忌你,不该相信师父的话,对他用那种手段。”
  唐宁连声冷笑:“你到底承认用不正当的手段接近云飞扬了。”
  贝贝饮泣道:“师父告诉我,只要我接近云大哥,那条蛊母便会进入云大哥体内,云大哥便从此不会再喜欢其它女孩子,只喜欢我一个。”
  唐宁又一声冷笑:“又是蛊,我早就说你们这种苗人没有一个是好人,养蛊放蛊的,就是害人。”
  贝贝道:“那不一定害人的──”
  “你还要分辨?”唐宁冷截道:“云飞扬要给你害死了。”
  贝贝垂下头:“我也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尽了力也不能够将那条蛊母驱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唐宁很想知道,与之同时她突然发觉街道上的行人不少好奇的围拢上来。
  两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个跪倒在地上苦苦的哀求,另一个不住在叫嚷,不诱人围堵才奇怪。
  一个一身肌肉,极其魁梧的大汉到底忍不住上前,一面捋袖展示臂膀,一面挺胸突肚的道:“两位小姑娘,是那一个欺负你们,只管说出来──”
  唐宁目光一转,冷笑:“谁要你来多管闲事,滚开──”
  大汉一怔:“我是一片好心,你这个婆娘怎么这样子说话,莫非就是你在欺负这个小姑娘……”
  “叫你滚开!”唐宁一股怒气正无处发泄,这下子总算找到了对象,手一抖,披风赫然飞卷,扫在那个大汉的身上。
  那个大汉绝无疑问,一身蛮动,却怎敌唐宁的功力,那股内力贯在披风上,扳风立时像一块铁板也似,大汉给她一扫,一个身子立时飞起外,落在旁边的瓦面上,到发觉什么回事,不由得吓得一张脸发青,一个立脚不稳,又由瓦面上滚了下来,跌了一个四脚朝天。
  围观热闹的途人看在眼内,知道厉害,再接触唐宁凌厉的目光,那还敢再逗留,一哄而散。
  贝贝看着不由又嚷道:“只有你才能够救云大哥……”
  唐宁一声不发,挣脱了贝贝抓着脚的手,往镇外走去,脚步不停,头也不回。
  贝贝跌跌撞撞的追在后面,一面哀叫哀求,事实唐宁已是她唯一的希望。
  唐宁置若罔闻,步伐却是不变,不徐下疾,面上表情毫无变化,从表面根本看不出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出到了郊外,唐宁才停下,在山坡上的一块巨石坐下,贝贝差不多同时追到,跪倒在她面前,随即哀求:“只要你肯救云大哥,你要我怎样我都答应的。”
  “要你离开云大哥?”唐宁冷冷问:“从此不得再见他?”
  这实在是一个难题。
  贝贝呆了呆,考虑了一会,无可奈何的:“但求他安全无事──”她终于点头,唐宁看在眼内,心头实在不是滋味,到这个田地,不由她不相信贝贝是真正的喜欢云飞扬,为了云飞扬不惜任何牺牲。
  她不知道云飞扬对贝贝又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呆了好一会,她咬牙道:“你详细告诉我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贝贝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到底是一个仔细的女孩子,虽然心情慌乱中,仍然能够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唐宁越听越震惊,她怎会不明白萨高的企图,云飞扬将会有什么遭遇。
  她当然也明白贝贝的心情,忽然想到若是没有她存在,没有她一路上不住的讥讽贝贝,会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这件事是不是她也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想着她的心情也不由混乱起来。
  贝贝一直低着头,说罢才仰起头来,等待唐宁的答复,她虽然看到唐宁的神情复杂,却看不透唐宁的心情,毕竟她不是那种机心特重的人,此际她一心也只是希望唐宁会答应去救云飞扬。
  唐宁接触到她的的目光,已明白她的心意,忽然有一种感觉,贝贝并不是那么讨厌。
  又过了好一会,唐宁方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没有见过你这样天真幼稚的人。”
  贝贝摇摇头,唐宁叹着气接道:“我不明白你们苗族女人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是不是习惯了不择手段,但求能够达到目的,总觉得决定要做一件事之前,应该考虑清楚。”
  “我应该考虑到云大哥跟师父是敌人……”
  “你应该考虑到的。”
  “我可是从未知道这世上有所谓敌人,也未见过师父怎样子对付敌人。”
  唐宁瞪着贝贝:“你却是懂得怎样跟我作对啊。”
  “我不是要跟你作对,只是……”贝贝摇着头:“我受下了云大哥老是跟你说话……”
  唐宁又怎会不明白贝贝的心态,挥手截止道:“别说这些了。”
  “那说什么?”
  唐宁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她自知处世经验不足,性子又急躁,很容易闯祸,可是与贝贝相比,却觉得比贝贝要成熟得多。
  “当然是怎样将云大哥救出来。”她叹息着摇头,心绪一片混乱。
  “你答应我了──”贝贝高兴得流下眼泪。
  唐宁不由道:“这可不是为了你。”
  这句话出口她不由苦笑起来,她总算明白,她其实一样稚气。
  贝贝却没有在意,只是道:“只要你肯救云大哥,云大哥有救,我已经很高兴很高兴。”
  唐宁看着她,摇头道:“萨高一定会小心防备,救人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
  贝贝道:“我知道他们会在什么地方。”
  “萨高难道不知道你知道。”唐宁突然一呆,仿佛省起了什么,喃喃道:“但好象你这种徒弟竟然敢勾结外人作反,相信也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贝贝苦笑道:“这件事因我而起,应该由我来解决,你将云大哥抢到手便成了,师父追来,我曾尽力阻挡。”
  “你坏了你师父的大事,他一怒之下,说不定会将你杀掉的。”
  “那杀我就是了,最低限度,不会有更多的人被杀。”贝贝这番话显然是发自一片衷心诚意。
  唐宁怎样看也看不出虚假,对贝贝的怒意又减轻三分,接问:“对那条蛊母你真的无计可施?”
  贝贝颔首,唐宁黛眉轻蹙:“那将云大哥救出来也没有办法令他恢复本来的,而且无论跑到那儿你那师父总能够找到去。”
  贝贝道:“将人救出来再想辫法好了!”
  唐宁忽然问:“若是有机会,我看还是将你那个师父杀掉的好。”
  “不能杀师父──”贝贝脱口叫出来。
  唐宁看了她一眼:“你那个师父又不是什么好人,死不足惜。”
  “他可是我的师父。”
  “若是生死关头,云飞扬兴你那个师父之间一定要死掉一个又怎样?”
  贝贝怔在那里,唐宁冷笑:“你就是一厢情愿,不顾大局。”
  “事情怎会这样的?”贝贝茫然。
  唐宁突然叹了一口气:“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若是你哥哥也出手阻止,我看你怎样应付。”
  “我应该怎样?”贝贝彷徨的反问唐宁。
  “怎样?”唐宁苦笑:“我总不能教你杀掉你哥哥的。”一顿又叹息:“这件事可真够麻烦,好在要你决定怎样未免言之过早,唯有见一步走一步。”
  贝贝接问:“我们现在动身?”
  “你支持得了?”
  贝贝坚强的点头,唐宁道:“你日以继夜赶路,能够支持到现在已经很了得,勉强下去,不支倒下,那才累事,你虽然未必能够帮助我多少,但环境是你熟悉,有你这个人在旁总是好的。”
  贝贝道:“我们现在若是不赶去只怕来不及……”
  “我没说不赶去。”唐宁站起来,却是走向镇那边。
  “不是那边。”贝贝连忙叫住。
  唐宁道:“你紧张什么,我是找代步的东西。”
  “代步的……”
  “你大概该知道这是上有一种叫做马车的东西,一种叫做马车夫的人。”
  贝贝点头:“这是跟他们没有直接关系……”
  “有一种东西可以改变他们的心意的。”
  “什么东西?”
  “钱!”唐宁叹了一口气。
  金钱的魔力诚然极难抗拒,唐宁的身上也幸好带备足够的银子。
  她出到十倍的价钱,立即雇请到一辆最好而且又最快最舒服的马车载着她与贝贝夤夜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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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鹰


  唐宁这一次终于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这一掷的威力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的了,竟然一些作用也没有,又怎能不震惊。
  贝贝突然像省起了什么,转向唐宁这边掠来,十面大呼:“唐宁。你快走──。再不走便来不及了──”唐宁目光一转,冷冷道:“胡说什么?”
  贝贝道:“绝无疑问他们已经成功将云大哥的内力真气抽尽,我们来得太迟。”
  唐宁道:“若是太迟,你那个师父又怎会死在我的暗器下?”
  贝贝摇头道:“我是说我哥哥已经完成了最后一个阶段,只等破茧而出……”
  “那我就在他破茧之前将他杀掉。”唐宁双手随即又满扣暗器,移步向孟都迫近。
  贝贝一面追前一面道:“你还是赶快离开,要是我哥哥破茧而出……”
  “少废话──”唐宁叱喝中暗器急射孟都。
  这二次的暗器罗网般四方八面射至,孟都若是继续坐在那里不动,所练的又像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所练那些内力般有气门所在,不难破在她这一次的暗器下。
  每一枚暗器都击向一个重要的穴道,毫无偏差,暗器高手到底是暗器高手,只看孟都的身形便能够算准穴道的位置。
  贝贝到唇边助话自然咽回去,目光也转向孟都那边,以她的判断,暗器应该又是反弹开来,散落地上,那知道这一次却完全相反,,所有暗器都投进蛛网内,竟然没有一颗反弹开来唐宁果然是目光尖锐反应敏捷,立即雀跃道:“看,不是成功了。”
  贝贝目定口呆,事情发生得来总是这么突然,令她一些准备也没有,只有目定口呆的份儿。
  唐宁接转过身来:“我是答应过你尽可能不伤害他们,但你也看到的了,那是不可避免的事,而我也已尽所能,不得不……”
  她还有话,只是她已经看到了贝贝眼中的恐惧,也从贝贝的瞳孔看到了盘膝坐着的孟都,缓缓站起来。
  这简直是没有可能的事,她缓缓转头望去,孟都却的确已经站起来。
  暗器仍然嵌在蛛网上,灯光下闪闪生辉,难道只是射进了蛛网,并没有将蛛网穿透?她动念未已,孟都身外的蛛网又生变化,本来银光闪闪,晶莹透彻,缓缓变得灰败,然后剥落,嵌在蛛网上的暗器也随着落下。
  那些暗器果然只是嵌在蛛网上,孟都一身的肌肤光洁,并无伤痕,她的面容也并无痛苦的显示,嘴角一丝得意的笑容,还透着嘲弄。
  唐宁好容易从诧异中惊醒,暗器再抓在双手,蓄势待发。
  在她旁边的贝贝仍然是目定口呆。
  孟都缓缓张开眼睛,那刹那整个密室仿佛突然一亮,连唐宁也是第一次接触这样辉煌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
  贝贝在这种目光中惊醒,急嚷道:“你快走──”唐宁一句:“住口!”到这个时候她仍然是这么固执。
  孟都没有理会他们,身子一转。目光亦转落在萨高的骷髅骨架上,双掌合什一拜:“多谢师父成全,弟子此生感激不尽。”
  他再拜,拜倒在地上,连叩了三个响头,唐宁等到现在暗器才出手,一批紧接一批,有如漫天光雨,又像是一张光亮的巨网,当头向孟都罩下。
  孟都若无其事的站起身子,在他身外周围剥落的蛛网那刹那突然都飘飞起来,再织合一起,将他再里在网内,也正好迎住射来的暗器。
  那些暗器立时都被蛛网来住,有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的迅速被蛛网吞噬。
  唐宁再一批暗器出手,与之同时,孟都的身形旋转着开展,里着他的蛛网亦布疋般展开,吞噬的暗器散满了一地,那布疋也似的蛛网随却飞卷,将唐宁射来的暗器卷飞。
  贝贝看在眼内,大呼:“再不走便来不及的了。”
  也不等唐宁回答,她便又一面奔前一面继续大呼:“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留在这里根本起不了作用,为什么不离开去通知其它的人──”
  唐宁的暗器事实也再提不起勇气发出去,给贝贝这一说,一想也是道理,身形倒翻,向门那边掠去。
  孟都一笑,牵着的蛛网飞出,飞卷向半空中的唐宁,那接续在一起的蛛网尽管势子是这样急劲,竟然没有中断,也非独布疋班飞卷,缭绕间甚至如丝缎般柔滑。
  眼看唐宁便要被卷个正着,贝贝突然拔起来,正好迎着飞卷的蛛网,惊呼声中,被蛛网缠一结实。
  回头一瞥,知道贝贝的用意,目的在能使自己乘乘机走,一手抓住暗门便要拉开。
  正当此捺,一阵急激的破空声响,无数暗器急打在暗门上,那都是唐宁方才射击孟都无效,散落地上的暗器。
  孟都反应也实在敏锐,看见贝贝拔起身子便知道用意何在,身形立时倒卷而回,双手将地上的暗器抄起,射向那暗门,看似不怎样用力,那些暗器的声势却有甚于唐宁全力射出。
  唐宁应声瞟一眼,只见那些暗器有如一个光球般飞来,刹那便打上暗门。
  那与其说做打毋宁说做撞,暗门给这一撞,立时“隆然关上。”
  孟都的暗器手法当然远比不上唐宁,但内力的充沛强劲却远在唐宁之上,那些暗器给他的内力束在一超,无疑就像是一个大铁球:再给他的内力推撞在暗门上,又岂是唐宁的内力所能够抵挡抗拒。
  那扇暗门也是够坚硬才没有给撞碎,她大可以从破洞逃出去,现在又给关回密室内。
  她当然吃惊,这一撞连她的身形也被带动,撞在暗门上,虽然没有受伤,已知道孟都的内力已凌厉到怎样,再看击在门上那些暗器,又吃一惊。
  那些暗器赫然都变了形状,黏连在一起,变成了一个金属球,一半陷进暗门内。露出的另一半闪闪生辉,没有一枚掉下来。
  也幸亏这样,暗器并没有溅开,唐宁才没有伤在暗器下。
  她惊魂甫定,随即再用力要将暗门拉开。这一次,暗门却纹风不动,却并非开关给方才的暗器一撞损坏,而是孟都的一只手已抵在暗门上。
  唐宁看见孟都掠来,但来得这么快还是在她意料之外。她的反应也不慢,一枚梭形的暗器随即在手,挥割向孟都的咽喉。
  孟都又笑了,挥手将暗器拈住,漫不经意的一挥,唐宁便翻了一个筋斗,落在他方才盘膝打坐的地方。
  贝贝这时候已挣开蛛网,立即挡在唐宁前面,脱口高呼:“你不能伤害她的──”
  孟都目光落在贝贝面上:“好妹子,我要是有意伤害她,她还有命在。”
  贝贝一想也是,转口道:“那你让开,让她离开。”
  孟都道:“那岂非让天下武林都知道什么回事,联合起来对付我?”
  贝贝道:“只要你不进去中原,他们总不成找到苗疆……”
  孟都道:“若知道我杀了他们那许多人,不来找我算账才奇怪。”一顿笑接道:“虽然他们就是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他们,但到底是主动占便宜,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也如此才能够稳收先声夺人,事半功倍之效。”
  贝贝吃惊的道:“你真的要跟中原武林作对?”
  “师父的遗志,我这个做弟子怎能不替他实行,若非如此他老人家又怎能安息?”
  “我不以为这有什么好处。”
  “你若是知道其中的好处也不会连结外人来跟我作对。”孟都摇头:“但你是我的妹妹,我总不能够拿你怎样……”
  “唐宁可是我的好朋友……”
  孟都笑了笑:“无论如何,总没有你与云飞扬关系的密切。”
  贝贝征了征,目光不由投向云飞扬,唐宁也就在这时候嚷出来:“谁要你来替我求情。”
  贝贝目光又一转,正好与唐宁目光接触,唐宁不等地开口,挥手道:“少管我的事。”
  孟都笑接道:“她也管不了。”脚步移动,走向唐宁,一面笑容。
  看到他这种笑容,唐宁却有一种恶寒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
  贝贝并没有让开,挡在唐宁孟都之间,突然又嚷道:“让她走──”
  “我自有主张。”孟都脚步不停,走到贝贝身前,才问:“你怎么不去看看你的云大哥?”
  贝贝目光一转:“他到底怎样了。”
  孟都道:“真气内力都已转移到我身上,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
  贝贝虽然意料之中,听说仍然一阵惊惶,孟都笑接道:“不过你可以放心,他绝不会有生命危险,当然此后极需要有人在旁照料,你们大可以在苗疆长相厮守,而你也再不用担心他会离开。”
  贝贝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话,惊惶的望着孟都,唐宁那边又冷笑。
  “看你做的好事,好好的一个云飞扬变成什么样子?”
  贝贝不由得转望云飞扬,看到那张死灰色的脸庞,悲从中来。
  就在这时候,云飞扬突然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向这边望来。他的眼睛虽然毫无神彩,但已经不是一片空白,已经有情感,透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
  孟都亦应声回头,目光及处,笑了笑:“师父既然已死了,他留在云飞扬体内的灵母当然亦失去控制,不会停留在原来位置,也变成无主之物。你若是有办法控制云飞扬体内的灵母,一样可以令他活得快快乐乐,绝不会离开你──”贝贝摇头:“我不做这种事。”
  “你喜欢怎样便怎样,只是你得小心,在他体内那条灵母若不安置妥当,后患无穷。”
  贝贝喃喃自语道:“师父也曾经告诉我有关灵母的利害,只是个隐瞒了很多没有说。”
  “这怪不得师父,灵母的秘密若是说得太多,间接会影响到他的安全。”孟都又笑了。
  “而且他也早已看出我们在蛊术方面不会有太大成就,不会炼养出灵母,多说也无用。”
  贝贝垂下头:“我应该考虑到事情绝不会这样简单,但话是师父说的……”
  “你休怪师父,他这样做也是为了我,我们虽然是兄妹,也都是他的弟子,但必须有所选择的时候,也无可奈何,不得不牺牲其它人。”
  贝贝叹息:“你是我的哥哥,师父既然必须作出选择,我就是胜你一筹也会将这个机会让给你的。”
  “好妹子,有你这番话,我这个做哥哥的如何还凶得起来。”孟都大笑。
  贝贝喜极而呼:“那你是答应让唐宁离开这里的了?”
  她绝无疑问是出于一片真诚,唐宁当然看得出,也所以虽然偏激固执,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孟都目光转回唐宁面上,摇头:“方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绝不能让她离开。”语声一落,脚步再举起来。
  “哥哥──”贝贝惶急地张开双手要阻止。
  孟都笑了笑:“这个时候你应该去看看云飞扬到底已变怎样子。”
  “他──”贝贝一个字出口,孟都双手已落在她双肩上,也不见怎样用力,贝贝的身子便被他拋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云飞扬身旁。
  云飞扬看在眼内,他的意识已回复本来,也立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难过自己的遭遇,但更加担心唐宁的安全,只因为他也已看出孟都不怀好意。
  他看看贝贝,喘息着道:“劝劝你哥哥……”
  短短一句话,他非独要以正常人正常说话三倍的时间才能够说完,而且低弱至接近耳语贝贝总算听清楚,方要说什么,云飞扬突然露出痛苦的神态,滚跌在地上。
  “云大哥──”贝贝惊呼抓住云飞扬的肩膀。
  云飞扬欲言又止,面色更难看,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额上冒出。
  孟都实时道:“他不该说话的,那条蛊母没有了主人,小小的语声震荡也受不了,若是在他体内死亡,内丹的剧毒爆出,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的命。”
  贝贝听着眼泪不禁倘下来,孟都也没有说下去,手挥处,抄住了三枚暗器。
  唐宁出其不意偷袭,那知道孟都虽然在跟贝贝说话,反应仍然是那么敏捷,但她仍然不死心,扣在手里的另三枚暗器紧接又射出。
  孟都目光一转同时抄在手中那三枚暗器亦旋转着疾飞了出去,却不是射向唐宁,而是射向左侧的墙壁,但唐宁那三枚暗器竟然被带动,同时旋转着向那边飞去,完全没进墙壁内。
  这简直就是妖术,唐宁虽然知道孟都的内力真气必然又再进一层,但竟然到这个地步,还是不由她吃一惊。
  孟都随即笑道:“我对你全无恶意,你对我又何必这样凶?”
  唐宁话尚未出口,他已又接道:“之前唐门的暗器对我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又何况现在?当夜在唐门发生的事情难道你已经完全忘记?”
  唐宁冷笑道:“移花接木,窃取别人的内力真气算是那门子的好汉?”
  “我本来就是邪魔外道,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孟都若无其事的。
  唐宁不由怔住,孟都接道:“我是不会伤害你的,这一点你可以绝对放心,我从未见过你这么美丽可爱的女孩子。”
  听到最后那句话,唐宁竟然一阵发寒的感觉,与之同时,她亦留意到孟都神态的异样。
  孟都贪婪的看着唐宁,上上下下,无所不至,唐宁虽然没有经验,不明白,却已经看出他不怀好意。
  “那夜见过你,我一直念念不忘,什么时候总要找个机会再到唐门看看你。”孟都一面说一面走前,语声怪异,有些竟接近梦呓。
  唐宁步步后退,听到这里,她那还不明白,一种莫名的恐惧猛袭上心头,脱口大骂:“你这个旁门左道到底要怎样?”
  孟都道:“只要你死心塌地留在苗疆。”
  “不成──”唐宁斩钉截铁的说。
  “我也知道要你那样做只有一个办法。”孟都看来非常认真的:“我要你为妻。”
  唐宁吃惊的望看孟都,她实在想不到孟都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孟都接道:“按照苗族的规矩,我要的第一个妻子必须是苗人,可是我不在乎……”
  “我在乎!”唐宁叫出来。
  “你担心家里的长辈反对,我娶的只是你,不是他们,管他们那许多。”
  唐宁听他这样说,心头更冒火:“我只有一个爷爷,就是死在你手上。”
  孟都若无其事的:“我以后会好好的照顾你,让他老人家九泉之下能够安息。”
  唐宁冷笑道:“你胡说什么?”
  孟都道:“难道你不喜欢我?”
  “这还用说的。”唐宁连声冷笑。
  “我武功盖世,现在已经是天下第一。”孟都胸膛挺起来。
  “你的内力真气都是窃自云飞扬,武功再好也不是英雄好汉。”
  “天下间又有谁会知道这个秘密?”
  “我知道还不足够。”唐宁不屑的:“你现在又是跟那一个说话?”
  唐宁冷笑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你这种邪魔外道,能够有多少日子……”
  孟都摇头道:“只要你看到我以后日子的威武,自然会忘记……”
  孟都道:“你看看好了。”随即仰首大笑起来。
  唐宁道:“你决定还是让我离开。”
  孟都道:“留在我身旁,不是看得更清楚?”
  唐宁一声冷笑,三枚暗器疾射向孟都面门,孟都拍手一抹,从容接下,道:“你的暗器绝无疑问已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可惜对我一些威胁也没有。”
  唐宁暗器已又放手,没有出手,孟都笑接道:“我决定了的事也绝不会更改,好象我这样的人……”
  “我最是看不惯。”唐宁冷截。
  “总会惯的。”孟都依然信心十足。
  “不管怎样,你在我眼中始终都是一个卑鄙小人。”唐宁冷笑看:“你是苗人,也许还不知道汉语中卑鄙是什么意思,反而引以为荣。”
  孟都眉轻蹙:“我知道,只是我不以为这是你的心里话。”
  唐宁摇摇头:“好象你这样的人实在不多,但想到你是苗人,又不觉得怎样奇怪了。”
  孟都道:“汉人一直都瞧不起苗人,我只是想不到你也是那种汉人。”
  “只因为你是那种苗人。”
  “那种。”孟都追问。
  “最卑鄙无耻,最低贱的那种。”唐宁接问:“你知道你在我的眼中像什么?”
  “像什么?”孟都虽然知道不会是好话,仍然不由自主的追问下去。
  “畜牲!”唐宁毫不犹疑。
  孟都一征,一双眼陡然亮起来,绝无疑间,他已经开始动气。
  “你当然也知道畜牲是什么意思,畜牲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畜牲,也是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瞧得起你。”唐宁一抖披风,高不可攀的。
  孟都怔怔的看着她,一会才道:“你不该说这种话的,否则你最低限度还有考虑的时间,在考虑的时间内你甚至也许还有机会逃走。”
  唐宁一想也是道理,再想下去,不禁由心底寒出来,再看孟都,终于看到他眼睛中的欲火与兽性,脱口叱喝道:“你这个──”
  孟都截道:“我这个畜牲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奇怪的。”
  唐宁倒退一步,突然一声尖啸,无数暗器射向孟都,身形同时一个翻滚,在孟都头上掠过,掠向那边的暗门,孟都双手翻飞,从容将那些暗器接下,身形与之同时移动,迫在唐宁的后面。
  唐宁在暗门旁边落下,探手将暗门拉开,疾窜了出去。
  这一次,孟都没有将接在手中的暗器射出,却紧紧探到暗门旁边。一手按在暗门上。
  唐宁的暗器随即射来,孟都只是将身藏在暗门后,便躲过了这一批暗器。
  贝贝随即掠过来,伸手方要抓住孟都的臂膀,孟都已然一掌拂在她的手掌上,她一个身子不由倒翻回去,又正好落在云飞扬的身旁。
  云飞扬看在眼内,要伸手将贝贝扶住也有心无力,一个单身子瘫软在地上。
  贝贝滚身而起,再扑向暗门那边,孟都已闪身掠出暗门外,反手将暗门拉上,随即抓住了暗门开关的机括,也只是一握,机括便被捏成了一团。
  他知道虽然弄坏了这开关,也不能将贝贝永远封在密室内,当然他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不想贝贝一旁骚扰,破坏他的好事。
  贝贝要弄开暗门,总得花上两三个时辰,对他来说这已经足够的了。
  贝贝听到机括被捏成一团的声响,她虽然看不到孟都的动作,也不难猜测得到发生了什么事。
  孟都的企图她更是心中有数,唐宁的为人她又怎会还不明白,那将会有什么结果?一想到这个问题,不由她急得淌泪。
  越急她便越不知从何开始解决,然后她不由自主的双手摇撼那扇暗门,这当然一些作用也没有。
  她再举起一双小拳头,睡在暗门上,当然又是毫无作用。
  云飞扬伏在地上,很困难的转过半身,看见贝贝那样子,叹息在心中,他也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可是他真的有心无力。
  贝贝无意向这边望一眼,身形一动,急急掠到云飞扬身旁,流着泪:“云大哥,我该怎样做?”
  云飞扬摇头,没有作声,贝贝不由亦摇头:“唐宁是火性子,一定……”
  云飞扬喘息着道:“你就是赶到去也不能够阻止的……”
  话还未说完,他已经痛苦得肌肉痉挛,冷汗眼泪逆流,在地上滚动起来,显然说话的声浪震荡影响到潜伏在体内那条蛊母,在他的体内窜动。
  贝贝拥着云飞扬,哭泣道:“云大哥,你别再说话,都……都是我……”
  云飞扬没有再说话,甚至突然毫无反应,一个身子僵硬了也似地,贝贝立即察觉,惶然望去,只见云飞扬双目紧闭,已然昏迷过去。
  她探手往鼻端,气息有若游丝,肌肤冷冰冰的,若非仍然有气息,若非他先探鼻端,不难就以为这已经是一个死人,纵是这样,已令她心慌意乱,双手抓着云飞扬,不住的摇撼呼唤。云飞扬实全就像是一个死人的。
  贝贝却也很快便安定下来,只是这种安定并不怎样正常,一双眼睛安定得就像是变了冰石,日光凝结在云飞扬面上,绝望而无助。
  唐宁的感受与贝贝并无分别,在她的背后是墙壁,左右也是无路可走,也无人相助,孟都距离她已不到三丈,脚步也未停下,继续迫近。
  她原就不是那种仔细的女孩子,进来的时候有贝贝引路,并没有太留意周围的情形,进来前贝贝虽然曾经给她画了一个颇详细的地图,现在她却已失去方向,也所以她才会走进来这条绝路。
  孟都事实也追得很急,她连停下来分清楚方向的时间也没有。
  即便有,以孟都对周围环境的熟悉以及身手的敏捷,她也摆脱不了孟都的追踪。
  孟都一路上面露笑容,现在笑容当然更盛,再走前七步才停下来。唐宁双手已扣满暗器,盯着孟都,蓄势待发。
  虽然这些暗器对孟都一直完全构不成威胁,却已是她唯一的希望。
  孟都看看她,终于带笑开口道:“我若是你就不会再寄望这些暗器了。”
  唐宁闷哼道:“你再走近来,我这些暗器──”
  “你这些暗器我已经多次证明对我是完全没有作用的了,好象你这样的一个聪明人,又怎会重复做这种没有作用的事情?”
  唐宁冷笑:“这些暗器只是对你没有作用。”
  “这里也只有我一个人。”
  “不错只有一个人,你只是一个畜牲!”
  孟都双眉一扬:“难道你竟然是要用这些暗器对付自己。”
  唐宁道:“前在唐门你也懂得走死路。”
  “那并非死路。”孟都笑了笑:“以找的身手,天下间根本没有所谓死路。”
  唐宁道:“这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现在还有一条死路可走,这一条也必定是死路。”
  孟都点头道:“一个人若是决定要走死路,的确是有死路可走的,就是我也不例外。”
  一顿接问:“你这样年轻,怎么这样不爱惜生命?”
  唐宁远未答话,孟都又问:“我又有什么不好,难道比不上一个云飞扬?”
  唐宁失笑:“当然比不上,你就是问贝贝,答案也一样。”
  “怎能拿贝贝来说,他与云飞扬关系密切。”孟都突然问:“莫非你跟云飞扬也有什么关系?”
  “你胡说什么?”唐宁的俏脸羞红起来。
  “倒底没有啊。”孟都叮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云飞扬这个小子得天独厚,看上眼的女孩子无一例外,都……”
  “只有你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才会满脑子都是这种卑污的念头。”唐宁手一扬,一把暗器疾打了过去。
  孟都打了一个“哈哈”,双手左一把右一把,将暗器都接下:“你眼中到底还是将我当做一个人。”
  唐宁道:“天下间哪有你这种人,给骂作卑鄙无耻仍然一面笑容,引以为荣的。”
  孟都笑应道:“我以为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的。”
  唐宁突然省起了什么似的,俏脸又羞红起来,手一扬,另一把暗器又疾射了出去。
  孟都猛喝一声,双手横抹,射来的暗器都变了方向,仿佛遇上了强烈的磁石,一齐投向孟都的双手。唐宁看在眼内,那份绝望的感受又重了三分,但双手仍然再将暗器扣起来。
  孟都双掌随却一翻,接在手里的暗器,一齐向唐宁射回去,暗器的技巧他虽然没有唐宁的千变万化,力道颇也均匀,每一颗暗器的速度相同,只是角度不一样。
  唐宁扣在手里的暗器很自然的打出,不偏不倚正中射来的暗器,一颗也没有落空。
  每一次她发射的暗器数目都相同,也所以一颗都没有多余,而全都正中,可见她目光的锐利,暗器手法的热练巧妙与准确。
  没有她这样的目光手法,相信也不敢这样子以暗器来截击暗器,而没有经过她那么严格的训练,反应也绝不可能如此敏锐。她对于暗器的一切也实在太熟悉,也所以暗器袭击的声响入耳便知道上当。
  孟都也就在这时候一只大鸟般从暗器上飞过,头下脚上,扑向唐宁,他是抓住了唐宁的弱点,算准了唐宁的反应,行动才这样敏捷,配合得恰到好处。
  这个人绝无疑问是一个武学的鬼才,萨高绝无疑问独具慧眼,并没有找错传人。
  唐宁动念间双手便伸向暗器里,她的反应不能说不快的了,可是比起孟都的动作仍然慢了半分。
  要同时一颗颗正中孟都反射回来的暗器,到底要花上相当精神,唐宁的反应所以慢了半分也就是这个原因。
  要抓住这半分却也不容易,没有那么充沛的内力真气,即使时间掌握得恰到好处,也难以恰好落在唐宁面前,扣住唐宁的双臂。
  唐宁嘤咛一声,头一低,三支弩箭从头后衣领射出,这三支箭筋虽则突然,孟都的身形却已倒翻而下,三支弩箭立时都射空。孟都脚下踏实,笑容更盛,他的面容距离唐宁的面容已不到牛尺。
  “放开手──”唐宁挣扎着。
  孟都笑着摇头:“那放得这么容易。”
  “阴谋诡计,算不得……”
  “你不是说我乃一个卑鄙小人?”
  “我说你的畜牲──”
  “落在一个卑鄙小人手上还有人话可说,落在畜牲的手上,你就是说什么我也当听不到的了。”孟都一面说一面将嘴唇凑进去。
  唐宁把头乱摇,一面大呼“畜牲、畜牲──”孟都不怒反笑,抓着唐宁一转,后背便抵在唐宁后背原抵着的墙壁上,带笑喝一声,那面墙壁便被他的内力迫碎出一个人形的洞。
  墙壁后是另一个密室,也显然是一个寝室,当中放着一张石床。
  孟都也就抓着唐宁的双臂,将唐宁的身子提起来,那从个人形的洞倒退进去。
  唐宁只觉得双臂有如套上了铁箍,怎也挣扎不开,要用千斤坠的内功心法,双脚离地,根本施展不开,而即使施展得开,也不能够与孟都相比。
  看到那张石床,唐宁更就是头皮发作,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袭上心头,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尖叫。
  孟都大笑:“你就是怎样叫也没用的,贝贝要弄开那个密室的门户跑出来,总要二三个时辰,而就是跑出来,也不能够阻止我的行动,你还是合作一些的好,那最低限度大家都会快乐一些。”
  “畜牲──”唐宁尖叫。
  “你若是只懂得这样骂,还是不要再骂,这根本毫无作用。”孟都高举着唐宁走向石床唐宁眼眶泪光闪动,此时此地,她实在无计可施,完全绝望的了。
  孟都封住了她双臂的穴道才将她放到有床上,叹着气:“封你双臂的穴道使事情无疑更没趣,可是你这双手实在太厉害,而且你还说过会自杀。”
  唐宁恨恨的道:“我绝对会的。”
  “成了我的人之后,我相信你会改变。”孟都随即跨上去,伸手拉开了唐宁的腰带。
  唐宁目眦迸裂,嘶声道:“你敢──”孟都笑应:“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我不敢做的。”一双手跟着解唐宁的衣钮。
  唐宁完全没有抗拒的余地,泪水夺眶而出。
  孟都看在眼内,反而更兴奋,潜伏的兽性随即爆发,大笑着用力撕开了唐宁的胸襟。
  “住手──”唐宁突然尖叫起来,这一叫只差一点没有叫破她的嗓子。
  孟都也不由一征,笑声亦一顿,问:“你终于肯合作了。”
  唐宁看着他,眼瞳中充满了怨毒,孟都也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目光,他当然明白唐宁的心情,笑接道:“是你迫我这样做的。”
  唐宁没有作声,孟都方要再有所行动,突然听到了一下怪异的声响从唐宁的口内传出来,他立却想到是什么事,伸手捏住了唐宁的嘴巴。
  数点寒芒立时从唐宁的嘴巴射出来,孟都的反应相当迅速,捏住唐宁嘴巴的手一抬,寒芒都射在他的手掌上,他不由松手,反掌一看,只见那之上嵌着六点青蓝色三尖八角的东西。
  “好毒的暗器。”他笑说着掌心一登,那六点青蓝色的东西飞射向那边墙上,消失不见。
  他的掌心上同时出现了六点血口,呈青紫色,但迅速变成血红,跟着也消失,血口赫然已平复。
  血口细小当然是一个原因,这个人机能的旺盛亦未尝不是。
  “没用的──”他摇头:“有什么毒比得上以毒蛊喂养长大的人面蜘蛛?”
  他借人面匆蛛练成魔教的内功心法,除非有比人面蜘蛛更厉害的毒,否则对他根本起不了作用,而即便有那样厉害的毒作用也肯定不会太大,对任何毒他绝无疑问已经有一种强烈的适应性。
  唐宁没有回答他,只是瞪着一双眼,那份怨毒仍然是那么强烈,却仿佛已经凝结。
  她的俏脸泛起了红晕,看来更漂亮,孟都的笑容却就在这时候突然消失,再伸手,捏开唐宁的嘴巴,那之内赫然一片紫黑。
  暗器绝无疑问是藏在唐宁的嘴巴内,也绝无疑问不止六点,一启发便四方八面射出,只因为孟都将她的嘴巴捏开,才从嘴巴内射出。
  那种毒对孟都虽然没有作用,对唐宁却足以致命,她的生命已然在暗器爆发后迅速结束。
  千古艰难唯一死,在决定爆发这些暗器之前,唐宁是必已经过一番考虑,否则以一个她性子这样强烈的人绝不会等到现在。
  最后她还是决定选择死亡,孟都看着她的脸由嫣红逐渐渐变成青紫,眼角的肌肉不由痉挛起来,喃喃地突然问:“我真的比不上云飞扬。”
  唐宁当然不会回答他。
  “好,我就看千秋后世,人们记得云飞扬的多,还是我的多!”孟都终于放开手站起来,猛一声长啸,扑向人形的墙洞那边。
  他并非从那个墙洞掠出,但又还有什么墙壁能够阻挡得住他的去势。
  那面墙壁迎着他片片碎裂。去势之威猛,当真是惊天动地。
  他随即走向地道的出口,直线走去,挡着他的东西无不碎散,出口的暗门也不例外。
  先天再加上后天萨高的教导,他的性子非独变得偏激,而且急躁,一向都喜欢走捷径,练武固然是这样,做其它的事情也没有例外。这一次,他当然一样会走捷径以最简单和最迅速的方法扬名中原武林。
  在他的心目中也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迅速取代云飞扬天下第一人的位置。
  走捷径另一个意思通常就是不控手段,在中原武林来说,孟都这一走又是一场浩却。
  墙壁碎裂,地面亦震动,贝贝却没有在意,只是盯着云飞扬。
  云飞扬仍然气若游丝,非独没有苏醒,而且面色更难看。
  这在贝贝意料之内,她现在留心的,只是云飞扬嘴唇的变化。
  云飞扬的嘴唇已有如白纸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颤动起来,贝贝一直在发呆,没有在意,到她在意的时候,嘴唇已然在间歇开合,一开一合之间总有一股淡淡的白烟冒出,非独看来令人有森寒的感觉,触手亦一阵彻骨的森寒,贝贝甚至因此而回复自我。
  然后她终于留意到那条蛊母晶莹的身子在云飞扬的嘴唇内蠕动。
  只要将那条蛊母取出云飞扬便有救,贝贝想到云飞扬有救便非常兴奋,至于云飞扬得救之后会变成怎样,却完全没有考虑到。
  萨高孟都虽然告诉他,那条蛊母绝对不会伤害云飞扬的生命,可是连说话也不能说,无疑就是一个活死人,纵然生存又有何乐趣?
  而且云飞扬的体质已变得这样衰弱,能否抵受得住蛊母的折磨亦成问题。
  那条蛊母显然也因为云飞扬体质的变化不能够在他的体内安居,蠢蠢欲动。
  贝贝那片刻的思想绝无疑问很迟钝,好好一会才想到她那个驱蛊放荡的贝壳,急急取出,吹奏起来。
  在这样的一个密室中,贝壳的声响听来更悲凉,贝贝也正是这种心情。
  云飞扬的嘴唇立时完全张开,贝贝清楚的看见那条蛊母卧在舌头上,跃跃欲动,不由喜形于色,吹得更用心,只希望将那条蛊母诱出来。
  那条蛊母看来像随时都会飞跃出云飞扬的嘴巴外,但到贝贝吹得气也快尽了,仍然是那样子留在原来的位置,没有移动半分。贝贝看着不由怀疑那条蛊母根本就只是在享受贝壳的乐声。
  她到底忍不住腾出一手伸前去,企图出其不意将那条蛊母捏住。
  那条蛊母仿佛并无所觉,可是到她的手接近云飞扬的嘴唇便倒退,倒退云飞扬的咽喉内。
  贝贝慌忙缩手,那条蛊母若是因此而再深藏在云飞扬体内不肯再出来,绝无疑问更加麻烦。她只有再用心吹奏那个贝壳。那条蛊母随即爬回原来的位置,贝贝看在眼内,泪水不禁又流下,贝壳吹出来的声音,也就更加悲凉了。
  好一会她的心情才平复,贝壳的声各由高而低,由慢而终于停顿。
  她实在无力再吹下去。
  密室中没有计时的器具,也不见天日,不能够从其中变化计算出来,事实那已经一段颇长的时间,显然有她这样的内力,没有她这份耐性恒心,早已经吹不下去。
  她的咽喉非独干涸,而且疼痛,甚至有要裂开的感觉,可是那个贝壳她仍然放在唇上,好一会才放下来,绝望的眼瞳也同时发出了希望的光辉。
  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也是她能够做得到想得到唯一的办法。她将贝壳放在地上,随却上前抱住了云飞扬的身子,嘴唇接凑向云飞扬的嘴唇。
  那刹那,她的嘴唇周围突然出现了许多蛊虫,到她的嘴唇张开,那些蛊虫便爬进了她口内。
  那条蛊母萨高一向以蛊虫喂养,现在虽然已没有这种需要,对蛊虫也许仍然有兴趣,说不定会因而爬出来,而若是喜欢寄居于人体内,她本身应该也是一种诱惑。一个养蛊的人的体内无论如何都应该比较一个不是养蛊的更适合那条蛊母。
  若非云飞扬的体质发生变化,令那条蛊母觉得不舒服,那条蛊母根本不会爬出来,也不难想象是有一种转换环境的倾向。这其实早该想到,只是贝贝的心情实在太劣太乱。
  当然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办法,云飞扬真气内力已经被孟都抽尽,非独常人也不如,甚至兴废人无异,贝贝却是一个很正常,很健康的人,那条蛊母若是进入她体内,不难令她变得很不正常,很不健康,而对云飞扬却并无多大好处,只是解除了那条蛊母对云飞扬的不良影响,这种解除也其实就是转移,转移到贝贝的身上。
  贝贝却没有考虑到这方面,只要云飞扬能够活得舒舒服服,就是要她以性命来交换她也绝不在乎。
  世上合理的事本来就不多,也没有准则,一个人蓄意要做一件事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考虑到这问题。
  每一个人做每一件事若是都合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感情,绝大多数的人终生被感情支配,也所以世上绝大多数的事情都不能以常理来推测。
  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却绝无仅有,每一个人因而都有那许多的意外突然,迈遇也往往因而变得复杂起来。
  贝贝云飞扬的嘴唇终于吻合在一起,这在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只是之前的充满了欢愉,现在云飞扬失去知觉,贝贝的心情又是那么悲凉。
  她感觉到口内那些蛊母在蠕动,感觉到那些蛊虫的恐惧,也所以紧张起来,兴奋起来。
  那些蛊虫绝无疑问已发觉那条蛊母的存在,已发觉危险。
  那条蛊母当然已经被那些蛊虫吸引,准备有所行动,既成为蛊母,那些蛊虫又岂是敌手,而且因为实力太悬殊,只有待毙的份儿。
  贝贝甚至已感觉到那些蛊虫那份无可奈何的悲哀。
  她感觉到时间的难过,却并不在乎,这当然是因为她早已有心理准备,早已决定了等待。
  她的耐性也一向很不错。
  那过了多久她没有计算,也计算不到,她的嘴唇仿佛已失去知觉口内那些蛊虫虽仍然不住在蠕动,她也已没有多大的感觉。
  这已经习惯,所以那条蛊母一进入她的口腔,她立即发觉。
  事实那条蛊母带着一股奇寒,并不难察觉,却也并不容易忍受。
  贝贝知道非忍受不可,她不敢移动,体外固然,体内也尽量抑制以免惊动那条蛊母,前功尽废。
  她随即感觉那条蛊母在吸吮那些蛊虫的精粹,感觉到那条蛊母在深入。
  然后她开始计算那条蛊母深入的程度,却仍然小心情绪的变化,那刻的心理负担可以说是她有生以来最重的了。
  那条蛊母徘徊在差不多的位置,稍为深入,又退回原处,仿佛也很小心,不住在试探,贝贝根木掌握不住,连那条蛊母正确的位置也终于失去。
  可是那条蛊母再深入,她还是立即发觉,第一次被那条蛊母接触的地方感受到底还是很尖锐。
  她立即将嘴唇闭上。
  那不能说不快的了,只是那条蛊母并没有太深入,那片刻徘徊已然令贝贝生出了错觉。
  兴她的嘴唇阖上同时那条蛊母亦迅速倒退,贝贝亦立即察觉,牙龈不由自主的一紧,然后她感觉牙齿正好咬在那条蛊母的身上,也随即感觉那条蛊母正要从她的牙缝间滑过去。
  她的牙齿不由再一紧,嘴唇紧合同时,脸亦迅速的移开,一阵麻痹的感觉亦同时充满整个口腔,嘴唇不由张开,然后她嗅到了一阵蜂蜜也似的芬芳,看见几滴晶莹青碧的液体从口内溅出来。
  她知道她已经咬破那条蛊母的身子,已经成功的阻止那条蛊母回到云飞扬体内,也知道那条蛊母这样死亡,她也难逃厄运,不免一死。
  可是她反而高与,她早已决定不惜任何牺牲。那几滴晶莹青碧的液体溅落在地上、立时渗进去,地上铺着青石板,但浅在青石板上的液体亦没有例外,简直就无孔不入。
  看在眼内,贝贝不禁心头一阵恶寒,她随即感觉有些东西从牙缝舌头渗透而下,穿过肌肉皮肤再滴下,滴进她的胸脯,再渗进肌肤内。
  她以为是错觉,下意识伸手摸去,那知道果然在颔下摸到了一些东西,抬手一看,也果然是那种青碧晶莹的液体,那种液体随即在她的掌心渐渐的消失,却绝非蒸发,她仍然感觉那种液种的存在,只是已不在掌心,乃在血肉内。
  她感觉肌肉被排挤,血管在断战,然后她看见那种液体由掌背滴下来。
  她看得很清楚那绝非错觉,一种莫名的恐惧猛袭上心头。
  孟都的说话随即亦涌上来,她苦笑,回头看云飞扬,兴之同时,她发觉头部的肌肉已经麻痹,可是她仍然勉强移动整个身子。
  她终于再看到云飞扬的面,那刹那仍然明确,却只是那刹那,随即模糊。
  “云大哥──”她呼唤在心中,这也是她最后一声,一个身子随即硬硬地倒下去。
  她的眼睛仍然睁大,眼珠已变得冰石一样,临终那刹那的悲兴喜同时凝结在眼珠内。
  云飞扬看到这悲兴喜,那条蛊母爬离他的口腔后,他的意识亦逐渐恢复,眼中的景像由朦胧而清晰,终于看到贝贝最后的感受。
  虽然他听不到贝贝心中的呼唤,只看见贝贝凝结的眼神。已知道贝贝的感受。
  他也不难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感到了一阵无可奈何的悲哀。
  若是他能够阻止他一定会阻止,可是他非独有心无力,而且根本不知道事情什么时候发生。
  “贝贝──”他仍然有气无力的。贝贝毫无反应,若是她仍然有感觉,听到这一声呼唤,无论如何也去得快乐一些。
  云飞扬也明白,他很想移动身子过去拥抱着贝贝,可是整个身子都是软绵绵的,完全提不起劲来,非独手脚,就是连移动一根指头也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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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作者:黄鹰


      语声出口并没有引起不良的后果,他更加确定那条蛊母已离开。
  这里除了他便只有贝贝一个人,能够帮助他将那条蛊母躯出来的也只有贝贝,他虽然不知道贝贝用的是什么方法,却知道贝贝已因此而赔上性命。
  事情由贝贝而起,也由贝贝而止,这似乎并无不对,却未免有些无聊。
  天下间好象这样无聊的事情却未免太多。
  类似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的亦实在不少,难免感触万千。
  他仍然奋力希望能过移动身子接近贝贝,一次又一次,力气总是提不起来,到他的心情平复。突然发觉体内换散的真气内力竟然开始积聚。
  他体内所余的内力真气已没有多少,虽然因为唐宁贝贝的闯进,影响孟都的吸收,那已经接近最后,残余下来的实在已微弱到连那些人面蛛也引不起与趣的程度,只是他仍然感觉到。
  就因为感觉到才知道自己怎样子衰弱,特别悲哀,这当然不是因为以后再不能够耀武扬威,只因为无力阻止眼前将要发生的事情。
  唐宁是怎样性子的女孩子他早已很清楚,那将会有什么结果又怎会猜测不到。
  若不是为了救他,唐宁不会跑到这里,所以那片刻,他实在非常激动,企图将残余的那一点儿真气内力积聚起来,那却是有如游丝一样,体内蛊母的反应更是一个大障碍,情绪既激动他便越痛苦。
  现在他的情绪当然更激动,却是并无痛苦的感觉,到稳定下来,残余的真气内力开始积聚亦没有任何阻滞。
  他有的只是另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在他来说已经很遥远。但却是最初有那种感觉的时候却是更加刺激,这当然是因为最初有那种感觉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回事,只知道伤势有痊愈的可能。
  现在他却有绝处逢生的感觉。
  他知道他练的天蚕神功又将会再次发挥效用,整个人又将会进入冬眠的状态。
  这一次又将会需要多久?他不知道,也不知道在结茧期间会不会遭遇什么伤害,以至终究难免一死。这一次他虽然在乎,却没有能力在乎,现在他连移动一根指头也不能,更莫说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那种软绵绵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非独肉体,连精神逐渐也变得软绵绵的,他的眼盖终于乏力的垂下来,再也看不见贝贝,而一切也随即在他的脑海消失。
  他的思想已变得一片空白,脑海是茫茫一片。
  因为大部分的真气内力被抽去,机能迟钝,他的肌肤已失去光泽,就像枯叶一样,可是现在逐渐又有了光泽,仿佛有油脂从肌肤内渗出来。
  这种变化却并不明显。
  天蚕由吐丝织茧到破茧而出需要一段颇长的时间,类似这种变化的天蚕功发出在人体内,时间也不短,以前云飞扬也已有过一次经验。
  这一次时间也许会因为滋长的真气内力有旧迹可循而缩短,但相信也不会短到那里去。
  这当然也不是云飞扬能够控制。
  冬眠的状态下他的思想一片空白,当然也不会蓄意去阻止孟都。
  天蚕再变?能否对抗孟都移花接木修练成功的魔功心法,没有人知道,江湖上的朋友也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
  浩劫的降临也只令他们知道云飞扬已经遇难,以前他们误会了云飞扬,一切原来都是孟都的所为。
  他们也阻止不了孟都。
  第一个遭殃的是华山派的剑先生。
  孟都并不是偷入华山派,今非昔比,他既然有足够的自信,又怎会再偷偷摸摸?他也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一群孔武有力的苗族战土,在那些苗族战士的心目中他也不是一个“人”,乃是一个“神”。
  魔教魔功,神乎其技,魔与神的分别因人而异。
  孟都的身手在一般人心目中简直就是魔术,也简直就是神化,那些苗族战士几曾见过,又怎会不信服这个人会令他们扬威中原。何况这个人又是他们的王子,是他们当中的勇士,本来就已经深得他们爱戴、信任。
  他们准备了一个肩舆,装饰得极尽华丽,也就用这个肩舆将孟都抬举起来。
  他们的衣衫也番过一番修饰,鲜明耀目,这都是孟都的意思。
  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来到华山上清宫前,守山的华山派弟子早已报进去,其它向弟子也迅速聚集,在上清宫前分成两列。
  华山派到底也是名门大派,虽然知道来者不善,并没有失态,问清楚来意,守山弟子除了送消息上山的,都侍候一旁,将来人引领到上清宫前面。
  剑先生已等在那里,看见来人这种声势,心头亦不由一凛。
  他没有到过苗疆,也从未听说过有孟都这样的一个苗族高手,却绝不怀疑对方王子的身份。
  若非真正的王子,只怕很难有这种声势,而苗族中人无论什么身份,在中原也没有分别。用不着这样来冒充。
  华山派以剑先生记忆所及,也没有与苗族的任何人结怨,这个苗族王子挑战华山派,到底有什么目的?
  剑先生想不透,也不急着追问,对方这样子到来,必定会给他一个清楚明白。
  肩舆在吆喝声中停下,那些苗族战士一个个神采飞扬,从他们明亮的眼瞳绝不难看到他们强烈的信心。
  华山派弟子不免窃窃私语,一直到孟都开口。
  “剑先生──”孟都目光停留在剑先生面上,语声不怎么响亮,却是一直贯进每一个人的耳膜。
  “朋友好深厚的内力。”剑先生以为孟都在炫耀内力修为,却也不能不承认孟都的内刀修为绝不是一般可比。
  “不是朋友!”孟都竟然这样一句。
  “那就是敌人了?”剑先生打了一个“哈哈”。
  “也未必是敌人。”孟都认真的:“只要你向我臣服,我们便是主仆的关系。”
  “除此之外?”剑先生笑问。
  “没有了。”孟都毫不考虑的。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啊?”剑先生又打了一个“哈哈”。
  孟都立时眉飞色舞,点着头连声:“不错,顺我者生,逆我者亡──我虽然心仪中原文化,所懂的到底不大多,而由于性格兴此行目的,对于这种充满了威力,具有强烈征服欲的说话反应当然特别敏锐。也特别容易吸收。”
  剑先生听着笑了笑:“可惜这里并不是苗疆,否则你根本不用说这种话。”
  孟都大笑道:“也是说,这里既然不是苗疆,我非要说这种话不可。”
  剑先生双眉一扬,恍然道:“你这次到来,并非以武会友,无意切磋武功,完全是为了要征服我们华山派。”
  孟都道:“这要看你们服不服了。”
  “若是不服?”
  “最后我只好将你们杀掉。”孟都一点也不像说笑的样子。
  剑先生又打了一个“哈哈”:“现在我的有些怀疑你并非苗人了。”
  “这是什么意思?”孟都甚感奇怪。
  “只有疯子狂人才会那样说话,你们这种装束在中原也常见于疯子狂人的身上。”
  剑先生这番话出口,华山派弟子不由都“轰”然失笑。
  那些苗族战士并非全都听得懂汉语,那听得懂的立时有反应,听不懂的听那哄笑声,再看同伴的反应也不难猜测得到什么回事,立时都怒形于色。
  孟都反而很冷静,缓缓道:“你这样说话对华山派并无好处。”
  剑先生当然明白孟都说话的意思,心头突然一阵说不出的不舒服,他一向处事审慎,极有分寸,头脑又灵活,所以当日问罪武当才会被各大门派推举为代表,现在他却是说出那种话来。
  他立时也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完全是一般人的心态,认为苗人是落后,不可能有什么大作为。
  若是一些把握也没有,他们又怎会这样闯上华山来?想到这一点,剑先生便不能不担心。
  说出去的话正如泼出去的水,所以他只有硬着头皮接一句:“也不见得有什么坏处。”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孟都只是重复这两句才学到的话。
  “年青人──”剑先生皱眉:“太狂了!”
  孟都还有更狂的:“你们是一齐上来,还是一个个?”
  剑先生身旁的两个年青人立即拔剑出鞘,齐声道:“我们来领教!”
  他们年纪相若,面貌相似,事实非独是兄弟,而且孪生,也是华山派弟子当中能够练成“彩蝶双飞”的人。
  “彩蝶双飞”乃是华山派剑术中最难练的一种:必须两个人同时施展,而且必须一个左手使剑,一个右手使剑,功力也要相当,才能够配合得恰到好处,发挥剑术中招式变化的巧妙。
  要找两个功力相当的人不困难,但使剑必须左右手不同却是大大不容易,这向氏兄弟则可以说是天生地设的一对,一个自小习惯用左手,另一个则用右手。也因而同门师兄弟平日都称之为向左向右,本来的名字反而日久被逐渐淡忘。
  “彩蝶双飞”也可以一个人左右同时施展,但除非那个人能够分心二用,否则亦难免有兼顾不到的地方,当然也没有两个人施展变化那么多。
  剑先生找到这向氏兄弟,当真是如获至宝,在他的悉心教导下,向氏兄弟终于练成功,将“彩蝶双飞”的剑术变化发挥至极尽。
  人前人后剑先生亦称赞这向氏兄弟联手,华山派无人能敌,连他也不例外。
  这是否事实没有人知道,但从看见向氏兄弟的上前,剑先生那种放心的神态,可见得他对向氏兄弟的信心。
  他拈须微笑,颔首道:“远来是客,你们剑上客气一些,别要让客人太难受。”
  这番话简直就是判定了孟都必败在向氏兄弟剑下,要向氏兄弟剑下留情。
  “师父放心!”向氏兄弟齐应一声。
  孪生子据说一般都是心灵相通,这向氏兄弟显然也是,也所以说话完全一样,他们随即向孟都拱手:“华山派弟子向左向右恭领高招。”
  孟都目光一转,问:“只是你们两个人?”
  向左向右齐应:“对方一个,我们是兄弟二人,对方一百个,我们也是。”
  孟都笑笑道:“无论你们多少个,我都是一个!”
  向左向右相顾一眼,一声冷笑:“拔剑──”一个左手一个右手握在剑柄上。
  孟都道:“没有剑!”伸出双手。
  向左向右剑齐出鞘,孟都同时在肩舆上拔起来,一拔数丈,凌空翻飞,身形接连七八个变化,姿势美妙,速度更甚于飞鸟。
  华山派弟子看在眼内,无不心头一凛,剑先生虽然面上毫无变化,心头亦不例外。
  那些苗族战士却齐声欢呼助威,孟都的身手在他们的眼中显然又大大跃升一级。
  孟都这一次也是存心炫耀,之前在那些苗人面前他只是随意施为,已足令吓那些苗人一跳,现在面对中原武林的高手,当然加倍卖力。
  他正好落在向左向右面前。
  向左向右双剑一齐指着孟都,蓄势待发,孟都若无其事的半身一转道:“你们若是能够依样画葫芦跳跃,我便服输了。”
  向左冷笑道:“我们又不是要猴戏,跳来跃去干什么?”
  向右接道:“阁下有兴趣,可以再表演一番。华山派的弟子相信绝不会吝惜那几个铜钱,表演得精彩,阁下绝不难满载而归。”
  孟都摇头道:“中原武林中人总是喜欢在说话上花心思,年老的固然是,年轻的也是。”
  向左扬眉道:“我们兄弟正要见识你的真本领。”剑随即刺出。
  向右配合得恰到好处,剑同时施展,与向左一左一右攻向孟都,他们的身形变化都非常迅速,也非常复杂,双剑刹那寒芒千百点飞闪,将孟都里在当中,虚招固然有,虚中却带实。
  若是差一点的,只看这千百点飞闪寒芒,便已是眼花撩乱,更休说分清虚实。
  孟都却是一眼便看出来,双手一抹,那些寒芒便消失,双剑的速度慢下来,由只见寒芒到看见剑影,再出看见剑影到明显的看见剑身。
  剑身上赫然沾着一丝丝一缕缕蚕丝蜘蛛丝也似的丝状物,也就因为这种丝状物的牵引,剑势不由自主的缓下来。
  向左向右兄弟面露诧异之色,方待挥剑将那些丝状物削断,孟都双手已左右捏在剑尖上。
  这简直是没有可能的事,孟都却做到了,向左向右一惊再惊,全身的功力都聚集在剑上,便待翻剑向孟都削去,那知道内力竟有如奔流注进大海中,迅速被吞没,剑竟就只是一条信道,内力非独完全不能够聚在剑上,而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继续从他们的体内抽出来。
  他们的面色迅速由红转白,由白转青,豆大的汗珠涌现,奔流而下,呼吸亦变得急速起来。
  向右却苦笑,兴向友说话同时,他亦有这个念头,,只是手掌兴剑柄仿佛有什么黏连着,根本不能够开脱。
  向左当然也有这种感受,没有再呼叫。
  剑先生目光锐利,看在眼内,看到剑上那种丝状物,面色便大变,他终于叫出来:“住手──”向左向右应声苦笑,他们根本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也就在那刹那,他们突然又感觉剑又有了活力,疾向前刺出!
  孟都并不是在他们面前,向左向右相对而立,他们的剑是互刺向对方。
  那刹那,他们亦看见孟都松开双手,飘然后退,看见孟都眼瞳中的嘲弄。
  他们当然明白是什么回事,也明白有什么后果,却有心无力,不能够抑制。
  剑先生亦来不及阻止,唯一的反应亦只是两条眉毛突然扬起来。
  事实也只是刹那,向左向右的剑便已交错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剑齐柄而没,他们的身子交缠着倒下,眼瞳中透着一种既歉疚又无可奈何的神色。
  华山派的弟子不由一声惊呼,兵器随即出鞘,剑先生双手一伸,舌绽春雷,喝住了他们,目光闪电般闪向孟都,闷哼一声道:“阁下原来是武当派的弟子。”
  孟都负手冷笑:“武当派配有我这种弟子?”
  剑先生接问:“阁下与云飞扬又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手下败将,现在已经被我将天蚕功破去,变成了一个废人。”
  剑先生耸然动容,冷笑道:“你却是将他的天蚕功偷学了去。”
  “没有这种事。”孟都仰首向天:“我这次入中原主要就是要你们清楚,天蚕功并非武当派所有,只是将我们魔教的心法偷学了去,改头换面。”
  “哦?”剑先生一怔,这在他来说还是一个秘密。
  “魔教弟子现在非独要追回被偷出去的内功心法,还要中原武林知道魔教武功,天下无双。”
  剑先生恍然:“你原来是魔教弟子,魔教屡次欲称霸中原武林不遂,这一次又要使用什么诡计?”
  孟都反问:“方才众目睽睽之下,我杀你们华山派的两个高手,又可有用什么诡计?”
  剑先生双眉又疾扬:“看来我们是误会云飞扬了,之前杀人的,其实是──”
  “不错是我,但你们若是以为我目的在嫁祸云飞扬,可就错了。”
  “那何以不光明正大的来,正如现在──”孟都道:“你总会明白的。”一顿接又问:“我的武功你看到的了。”
  剑先生冷笑:“邪魔外道,算不得本领。”
  孟都道:“到今时今日,中原武林仍然是抱着这种态度,难怪一直都非独不进步,反而倒退。”
  剑先生道:“然则你以为应该向邪魔外道学习,就像武当派的……”
  “不管怎样:武当派的天蚕功事实是将魔教内功心法加以改良,无伤天理,偷学虽然不当,这种钻研的精神却无可厚非。”孟都这番话倒也是由衷之言。
  “武当派得了这许多好处,却是秘而不宣……”
  “这却也是中原武林的陋习,不肯交换切磋,取长补短。”孟都大摇其头。
  剑先生不觉接道:“可不是,正如那天蚕功,若是公诸天下,多几个好象云飞扬那样的高手,又何惧邪魔外道入侵──”
  “不一定天蚕功,华山派的剑术……”
  剑先生脱口截道:“乃华出派历代掌门的心血结晶,岂能够外传。”
  话说出口,剑先生便看到孟都眼瞳中的嘲弄,也立时明白,接道:“那不像天蚕功,不劳而获,无须顾虑先人的一番苦心。”
  孟都笑了笑:“家师说得不错,中原武林百年如一日,果然是无药可救。”
  剑先生面色一沉:“令师是那一位?”
  “萨高──”孟都收起笑脸,从这小小的神情变化,已可以看出对萨高的尊敬。
  剑先生皱眉:“没听过这个人,魔教的弟子?”
  孟都很认真的道:“中原武林很快便会知道有这个高手,知道我是他的弟子。”
  剑先生反问:“你以为你能够在中原武林立足?”
  孟都悠然道:“中原武林既然多的是你这种人,要在中原武林立足我看并没有什么困难。”
  “好大的口气,年青人──”
  “做事的方式当然直接得多,华山派一倒,中原武林不知道有我这个人的相信已无几。”
  “是那一个指使你选择华山派为第一个攻击的对象?”剑先生疑心又起。
  “我是抽签决定,华山派被我第一个抽中,那是气数已尽!”
  “放肆!”剑先生一拂颔下长须,老气横秋。
  “更放肆的都已做了。”孟都目光落在向左向右兄弟尸体上:“这是华山派最后的机会……”
  剑先生长剑“呛啷”出鞘,截断了孟都的话,其它华山派的弟子亦迫向前来。
  “没有我命令,谁也不许出手!”剑先生抱剑半身一转,喝住了华山派的弟子。
  孟都道:“他们若是都向我臣服,我是绝不首为难他们的。”
  华山派弟子哄然一阵骚动,他们大都是年青人,向左向右兄弟的倒下并未能够令他们生出多大的恐惧。
  剑先生剑一伸,又制止了他们,从??们的眼神不难看出,他们对剑先生充满信心。
  事实剑先生纵横江湖,一直都兀立不倒。在华山派中,也是辈份最高。
  他的武功到底好到什么地步,虽然没有人能够下判断,在华山派弟子眼中,即是不是天下第一,也已非常接近的了。
  这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但多少也有这种信心,否则平日也不会表现得那么神武。
  他当然也明白本身在华出派的重要,也所以在没有绝大信心支持下,不得不绝足江湖。
  只有江湖人才明白江湖的险恶。
  他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人能够将自己击倒,却绝不怀疑江湖上有这种高手的存在,也考虑至陷阱诡计的种种可能,一个不小心便会前功尽废。
  他倒下不要紧,华山派却是会因此崩溃,到底他是否这样重要他虽然不敢太肯定,却是很清楚华山派弟子当中还没有出现第二个他这样的弟子。否则他早已将这个重担卸下。
  之前的云飞扬杀人事件即使兴华出派没有关系,各大门派前赴武当大兴问罪之师,相信也少不了他一份,请他去主持公道。
  而他的被推举为首脑,亦顺理成章,这亦是他最感欣慰的地方,虽然有唐宁那种不识天高地厚的年青人从中作梗,处理得总算恰到好处,无负众望。
  云飞扬是否被嫁祸他并不在乎,只求事情能够尽快解决,兵不血刃,用不着他这个老前辈亲自动手。
  事兴愿违他绝不意外,以他的经验,能够如愿以偿的事实在太少,只是他实在想不到之前杀人的非独不是云飞扬,真正的凶手现在第一个就找到他,找到华山派来。
  之前孟都纵然不是有意嫁祸云飞扬,也必然有什么顾虑,才不敢明目张胆,像现在这样现在他当然胸有成竹,若是所说的都是真话,连云飞扬也不是他的对手,他的武功又高到什么地步?
  剑先生不认识云飞扬,却知道无敌门独孤无敌这个人。
  独孤无敌灭绝魔功天下一绝,三败武当青松,无敌门在他的领导下,雄霸一方,威扬天下,却被云飞扬的天蚕功挫败。
  云飞扬以后也没有什么高手出现,到现在才突然冒出这个孟都来,他是怎样击败云飞扬虽然不知道,但跟着这样出现,怎会没有几下子?
  看他的击倒向左向右,剑先生的信心不由开始动摇,向左向右的武功深浅剑先生到底是了如指掌。
  只是接着这一战,已无可避免。
  孟都目光落在剑先生剑上,接道:“你应该在这个时候说清楚。”
  剑先生却道:“你放心,在你倒下之后,我绝不会容许弟子为难你的人。”
  孟都大笑,衣衫在笑声中猎猎飞舞,令人听来看来都为之魄动心惊。
  剑先生猛喝一声,原意要喝断孟都的笑声,却被孟都的笑声掩盖,心头不禁又一凛,剑势随即展开:“嘶”的一划,总算将孟都的笑声削断。
  孟都笑声一顿,身子立即撩前,一掌拍出,不忘一声:“看掌──”剑先生剑一引,划向孟都的掌心,才到到一半便感觉一股绵绵不绝的内力涌来,缠绕在剑上,他暴喝,内力再迫出,剑尖迫开纠缠不休的内力,再往前刺出,仍然是原势刺向孟都的掌心。
  剑势既猛且速!
  孟都若无其事,那只右掌那刹那仿佛变成了银白色,周围又仿佛有、一股烟雾在翻滚。
  剑先生同时觉得阻力越来越大,剑推进更加困难,众目睽睽之下,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内力一股接一股迫到剑上。
  眼看着,那柄长剑缓缓弓起来,突然又伸直,看似便已刺进孟都的掌心,其实只是从孟都的掌下刺过,孟都的掌心正压在剑尖三寸的剑脊上。剑先生只道再一股内力迫出,剑尖便刺进孟都的胁下,那知道这一股内力竟有如泥牛入海,动念间便已消失无踪。
  剑仍然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一缕缕一丝丝蜘蛛丝蚕丝也似的东西从孟都的掌下蔓延出来,缠绕在剑上,剑先生的内力越透得多,那种东西便滋长得越快,也显然就是在内力消散那刹那多出来。
  剑先生看在眼内,要抽剑,剑却纹风不动,同时发觉体内的真气内力一丝丝一缕缕,绵绵不绝的涌出去,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错觉,但随即发现内力真气竟然不受控制,不住地被抽出去。
  他也是发觉得快,立即将内力真气收回,这收得实在不容易,就正如一个陷足泥沼的人要将脚拔回来一样。
  幸好这也只是泥沼,并非浮沙。
  剑先生总算将那股缠绕不休的力量迫开,将贯输到剑上的内力真气收回,这其实有限,他目的也只是摆脱那股纠缠不休的力量。
  那给他的感觉也是像蜘丝蚕丝一样,千丝万缕,无孔不入,非独缠绕不清,而且坚韧。
  与摆脱那股力量同时,剑先生眼中那烟雾一样在剑上,在孟都手掌周围不住翻滚的东西就像千万条头发粗细的毒蛇般缠绕着剑身追窜上前。
  剑先生直觉那就是那股力量,也应该就是孟都的真气内力。
  一个人的真气内力竟然能够这样明显的表现出来,若非亲眼目睹,剑先生实在难以相信,他腾出的左掌立即拍出!
  孟都空着的左掌同时一翻,迎向剑先生的左掌,一样已变成银白色。仿佛里在一团烟雾内。
  那股烟雾亦是千万条头发粗细的毒蛇般吞吞吐吐,随时准备吞噬剑先生的左掌的。
  剑先生不由一个寒噤,掌化指点出,包里着孟都左掌那股烟雾应指一开即合,剑先生立时又有那种泥牛入海的感觉,他连喝三声,屈指三弹,反应都是一样。
  那只是刹那间的事,孟都左的左掌已非常接近,他的右掌同时顺着剑脊滑前。
  剑先生再一声暴喝,冲天拔起,这一拔开始的刹那剑先生绝对有那种拔起的快感却只是那刹那,随即消散,一颗心随即沉下去,他的人却倒竖在半空。
  孟都的右掌仍黏在剑脊上,只是顺势将右臂高举起来,剑先生一拔不能够将剑抽离孟都的右掌,难免顺势来一个倒竖蜻蜓。
  人这样倒竖在半空,真气内力绝无疑问都难以完全施展得开,剑先生棋差一着,弄巧反拙,反陷于这个劣境,心情如何不沉重。
  华山派的弟子虽然看不透剑先生的心,却看得很清楚,孟都的右掌始终黏在剑先生剑上,在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魔术。
  他们也看出剑先生企图摆脱孟都的右掌而未能成功,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在他们的心目中,剑先生应该有应付的办法。
  剑先生事实没有,他的掌心已满是冷汗,也注满内力,只是蓄而未发,他已经考虑到这一发的后果。
  孟都若无其事,面露微笑,那份从容镇定,华山派弟子看在眼内,信心那能不动摇。
  他的左掌随即举起来,举右掌合在一起,双掌插天,正是一式“童子拜观音”。双掌不偏不倚,也所以夹在双掌问的剑正对孟都的脑门,若是一个夹不稳,剑尖便会从他的脑门直插进去,非死不可。
  剑先生目光焦点也就集中在孟都的脑门上,他绝对有信心只要剑能够刺下去,必杀孟都,他却也看得很清楚,孟都双掌闪闪生辉,里着双掌的烟雾亦开始往上涌,一股寒气同时扑面。
  剑先生的左掌随却落在剑柄上,暴喝声中,内力一下子疾涌而出。
  那柄剑也仿佛亮起来,在剑先生的内力迫使下,疾往下插,却只是一寸不到。
  那种泥牛入海也似的感觉又再出现,剑先生早有准备,迫出的真气内力只是一股,第二股蓄而未发,只等机会。
  他完全没有机会,那种泥牛入海的感觉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与之同时,孟都的双掌更光亮,翻腾的烟雾也已到了剑柄。
  剑先生第一股内力已透尽,若说与第二股之间仍然有连系,也该是游丝一样,事实连他也没有在意,一直到他发觉这游丝也似的内力被孟都的纠缠着。
  他蓄势待发的第二股内力随即被诱发,疾涌了出来,对那柄剑却一些作用也没有。
  那柄剑仿佛就只是内力往返的桥梁,并非杀人的利器,对孟都的生命安全毫无威胁。剑先生吃惊未已,随即又发觉体内其余的内力真气亦蠢蠢欲动,双臂内亦好象多了一些什么,再看那里着孟都双臂的烟雾已然越过剑柄,来到了他的双掌外。
  那看来仍然像烟雾,却令他有实质的感觉,再细看,竟发现双掌的皮肤上已凝着一丝丝一缕缕蜘蛛蚕丝也似的东西。
  那蜘蛛蚕丝也似的东西并非凝结在皮肤上,而是随即渗进去。
  剑先生立即明白双臂内多了的就是这东西,心头的惊骇已不是任何的言语所能够形容。
  内力真气竟能够出无形变成有形,变成实质渗入对方的体内,若非亲自目睹感受到,又有谁会相信?剑先生的汗珠终于从额上冒出来,一颗颗白豆般滴下,却滴到半途便已化成蒸气蒸发。
  他的内力立即迫到双臂上,企图将渗进来的内力真气迫出去。内力才到双臂上他便知道又错了,孟都的内力真气非独没有被他的迫出去,反而与他的纠缠在一起,一面继续往前进,而且同时将他的内力抽出体外。
  他一惊再惊,一心要摆脱那股纠缠着的内力,甚至没有考虑到反击。
  那却是越摆脱便缠绕得越紧,那股内力非独继续绕着深入,而且继续不停将他的内力抽出。
  他额上汗落更多,倒竖的身子仿佛已僵硬,一身衣衫:“猎猎”的往上飞扬。
  孟都的衣衫亦飞扬向上,一双手更加光亮。
  那种内力真气凝成的烟雾已然包里着剑先生的半截身子。剑先生终于忍不住一声叹息:“我明白了──”孟都笑应:“你到底明白之前我杀那许多中原武林高手的目的。”
  “在吸取他们的内力。”剑先生冷笑:“难怪你要秘密行事,是他们的内力使你达到这境界。”
  “错了──”孟都笑得更开心:“这可以说完全是云飞扬的功劳。”
  “完全是云飞扬,”剑先生显然不相信。
  “我们所练的内功异途同归,也所以我才能够完全吸收,再加以利用,更上一层楼。”
  “云飞扬竟然如此失策……”
  “任何人都有弱点,云飞扬也只是一个人。”
  “你难道不是?”
  “所以我这样小心。”孟都接打了一个“哈哈”:“否则又怎能够这样容易击倒你。”
  “我未倒!”剑先生的语声已颤抖。这片刻他的内力损失实在太多。
  孟都淡然道:“你的内力已快被我抽尽,还谈什么英雄好汉?”
  剑先生道:“我早该小心魔教的移花接木。”
  孟都道:“你也知道移花接木。”
  “魔教屡次入侵中原武林,倚仗的便是这移花接木。”剑先生冷笑:“将别人的功力据为己有,再本领也只是一个贼。”
  “这是成功的捷径,不懂得走捷径的都是傻瓜。”语声一落,孟都深吸一口气。
  剑先生立时感觉一股奇大的吸力,体内的内力真气不由自主奔泻,他暴喝,方待将真气内力收回,那一股吸力突然消失,之前来自孟都顺臂而上,纠缠不休的那种内力真气亦同时消散。
  孟都夹住那柄剑的双掌亦松开。
  所有的束缚那刹那完全解除,剑先生的内力真气亦在那刹那倒抽回去,一个身子立时箭矢般往上激射。
  孟都随即转着拔起身子,双掌依旧插天,一股狂劲的气流随即出现,地面的沙土跟着旋转而上,使那股旋转着的气流看来更明显,有如一股龙卷风。
  那些苗族战士脱口惊呼,华山派的弟子亦不少惊呼失声,他们虽然不清楚剑先生的情形,却不能不承认孟都的武功在剑先生之上。
  剑先生看见那股旋风撞来,却有心无力,他身子往上激射亦是身不由己,连固定身形也不能,又如何应付得了这股旋风。他的身子不由随着旋转起来,继续往上升,一直到孟都双掌一分。
  那一分之下一声霹雳,旋转着的那股气流仿佛被火药炸开,四下分散。
  孟都旋转的身形同时停止旋转,却有如飞鸟般接连七八个飞翔的姿势,飘然飞落地面。
  剑先生的姿势也很多,但非独没有孟都的好看,而且扎手札脚,半空中拋来拋去,显然完全受激荡的气流控制,不能自主。
  他也终于落在地上,人绝无疑问仍然清醒,那刹那半身一沉,双脚借着这一个变化先落下,才踏实便已一个踉跄,眼看便要摔倒,手中剑及时插下,总算支撑住没有倒下。
  孟都负手正站在剑先生面前,微笑着一声:“很好──”
  “佩服──”剑先生话出口,一口鲜血亦喷出。
  孟都仰首向天:“这即使是旁门左道,能够有这种威力,亦足以自豪。”
  “我佩服的正是这种武学的成就。”剑先生一声叹息:“可惜你心术不正。”
  孟都道:“任何人有我这种本领都难免会炫耀一番,非常的本领也应该有非常的表现。”
  剑先生张口又一口鲜血喷出,手中剑突然一断为二,他立时失去平衡,仰倒在地上。
  华山派的弟子惊呼着冲上前,剑先生断断续续的一声:“千万不可──”再一口鲜血喷出,终于气绝。他的内脏已经被震碎,能够支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
  身受其苦,他又怎会不知道那些华山派弟子绝不是孟都的敌手,但要他下令向孟都屈服,又是何等难堪的事,实在难以启齿,到了有这种冲动,已经没有时间说出口了。
  他那句“千万不可”更就被那些华山派弟子的惊呼声掩去,说到最后他的语声事实亦经已非常微弱。
  孟都看看那些华山派弟子涌前来,若无其事,只是淡淡的接道:“剑先生有话千万不可──”语气不怎样响亮,每一个华山派弟子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并没有理会,呼喝着挥动兵器。
  那些苗族战士亦内喊,但孟都双臂一振,他们便停下,孟都接一声暴喝:“顺我者生逆我者亡──”语声甫落,两柄长剑已刺到,孟都双掌齐出,正拍在剑脊上,那两个华山派弟子立时左右打了一个转,倒飞回去,撞向后面涌上来的其它弟子。
  骨碎的声音连串响起,十多个华山派弟子被那两个倒飞回来的弟子撞翻地上,到那两个的去势停下,一个身子已然皮开肉绽,四肢绞扭,不成人形。
  孟都随即蝙蝠般飞扑上前,挡者披靡,手到拿来,他抓一个掷一个,都是掷向同一个位置,数十个华山派的弟子掷下来,堆起了一座人山,个个呻吟挣扎,其余的华山派弟子只看得心惊魄动,斗志那能不崩溃。
  他们有些已退缩,孟都却就在这时候身形倒翻,落在那座入山上:“金鸡独立”站在最顶那个华山派弟子的腰背上,喝问:“你们到底服不服?”
  压在人山中的一个华山派弟子嘶声应道:“宁死地不服!”
  “那我成全你们!”孟都另一只脚随即落下,身形接沉,内力涌出。
  那座人山立时崩溃,惨叫声骨碎声此起彼落,人山中那些华山派弟子一个口吐鲜血飞拂出去,孟都脚下的那个却是最后才骨折吐血身亡。
  孟都兴之同时身形再拔起,飞舞半空,双袖霍地展开,一个回旋,落回那座肩舆上。
  所有苗族战士一声欢呼,刀矛并举,孟都居高临下,目光及处,剩下那些华山派弟子部分已不由自主拋下兵器,其余的转身便跑。
  孟都没有下令追赶,仰天大笑,那些苗族战士继续欢呼,山鸣谷应。
  华山派的弟子难免一个个垂头丧气,在他们来说,华山派经此一战,一败涂地,以后也很难在江湖上立足的了。
  他们也只好承认倒霉,华山派竟成为孟都第一个攻击的对象,而孟都目的既然是耀武扬威,当然不会禁止这消息宣扬出去。
  仇敌听到这消息不乘机找到来算账才奇怪,所以除非一片忠心,准备兴华山派共存亡,否则有谁还敢留下来。
  好象这样忠心的华山派弟子,看来都已经尽死在孟都的脚下。
  消息果然迅速传开去,三人市虎,便到中原的各大门派,孟都固然更勇武,那些苗族战士也尽都成为武功高强,以一敌百的高手。
  甚至有说孟都只一掌便击杀剑先生,华山派的弟子已无一幸免,全都被屠杀。
  怀疑的武林中人当然也有,尤其是认识剑先生的,但他们都不能否认能够击杀剑先生的绝对是一个高手,而公然挑战中原武林,也必有所恃。
  孟都下一个对象将会是那一个门派?虽然没有人能够肯定,但接近华山派的几个门派都已严密戒备,传令门下弟子尽快赶回去。
  青城玉冠、少林百忍、五台山木头陀,太湖水寨柳先秋,洞庭君山紫龙王,点苍铁雁等极负盛名的六个武林高手,这时候都各带着几个高手分别前往武当。
  云飞扬与他们相的会面的日子已经接近了。
  他们都知道华山派被一个来自苗疆叫做孟都的魔教高手毁灭,被他们奉为头儿的剑先生亦倒在孟都手下,却都不约而同的打消了上华山一看究竟的念头,只因为他们明白这样做并无用处,而他们亦知道那个孟都所用的乃是天蚕功一类的武功。
  消息传来甚至说孟都承认之前是他杀害各大门派的高手,事情与云飞扬无关,而云飞扬亦已倒在他手下。
  武当派的天蚕功其实是偷自魔教内功心法,这个消息当然不会走漏、听到这个消息,玉冠百忍木头陀他们又怎会不明白云飞扬何以能够如此肯定,又给他们一个限期,请他们再上武当山。
  在他们的眼中,那完全是云飞扬知道症结的所在,有绝对信心在限期之前洗脱嫌疑。
  他们又怎知道云飞扬完全迫于无奈,在他们走后,找到了枯木,才知道天蚕功的秘密,到苗疆追查究竟。
  只是他们对孟都的行踪并没市判断错误。      他们也就索性在武当山上,等候孟都到来。
  武当山上当然也收到类似的消息,也迅速传开去了,大多数的武当派弟子都仍然能够保持冷静,屡经大难他们大都已变得更成熟。对于天蚕功的偷学自魔教内功心法,他们当然都非常诧异。
  掌门白石是例外,有关天蚕功的一切他早已在枯木口中知道得清清楚楚,也所以对云飞扬苗疆之行他实在非常担心。
  云飞扬虽然已练成天蚕功,但对方练的却是同一类的内功心法,而且还是天蚕功的根源虽然说邪不胜正,但那种魔功心法练成之后威力到底怎样。是否在脱胎其中的天蚕功上?却无人得知,这到底还是那种魔功心法的第一次出现。
  枯木也一样不敢肯定,他虽然博闻强记,对天蚕功尚且不清楚,又何况那种魔功心法?
  白石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当年燕冲天静修的石室中打坐,这时候已接近黄昏。上山后,他一直悉心教导武当派的弟子,三重峰绝豁下数十年苦修,武当派内外任何一种武功他都已滚瓜烂熟,从中也领悟出许多变化,甚至化腐朽为神奇,由他来教导,没有更适合的了。
  事实他也是尽心尽力,武当派弟子武功在他的指点下可以说突飞猛进。
  经过几次大劫难,仍然肯留下来的武当派弟子绝无疑问都是忠心一片,每一个都下定决心要练好武功,为武当派效命。
  云飞扬的成功对他们当然亦是一种刺激,在引以为荣之余他们更加开心。
  这也是枯木最欣慰的一件事,也因而兴趣越来越大,每一次回到静修的石室,身心都已非常疲倦,白石当然明白、所以尽量不去惊扰他老人家,事实武当派自剑先生等人联袂来问罪之后,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其它事发生,非常之平静。
  枯木又岂会看不出白石的苦心,所以看见白石这个时候跑到来,便知道不妙,也立即联想到云飞扬。
  莫非云飞扬出了什么事。只看白石的神态,枯木便知道不会是好事,但仍然有些怀疑。
  以云飞扬的武功,还有什么应付不来的?
  枯木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让白石将听到的消息详细说来,听到云飞扬也倒在孟都手下,仍难免安然动容。
  白石将收到的消息说罢,叹息着接道:“弟子所以这个时候来骚扰你老人家……”
  枯木淡然截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什么时候知道还不是一样?”
  “据说孟都等人正向武当山走来。”
  “这笔陈年旧账也该算清楚的了。”
  “师叔的意思,我们就在武当山上等候他们到来?”
  “以逸待劳,总是好的。”枯木嘟喃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白石点头道:“这个孟都既然扬言找我们武当派算账,我们若是避而不战,以后只怕很难再在武林中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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