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魔界》

与玉哪吒身亡同时,写着生辰八字的那盏天灯亦在半空中爆碎。
  心镜大师茫然立在荒野中,看在眼内,摇头叹息:“群鼠夜游,见火而退,玉哪吒空有一个好格,始终难逃此劫,希望其他人没有事。
  夜空中云中鹤与洪九少的两盏灯笼这时候仍然大放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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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夜未尽将尽,苦大师小苦师徒两人终于来到云中鹤的庄院门前。
  庄院一片寂静,小苦一面走上门前石阶,一面嘟喃着:“这么安静的,一点也不像有事情发生过的。”
  苦大师应声:“这可就苦了。”
  “师父,你应该高兴才是。”
  “高兴?这个云中鹤死掉,我们到来,随便看看便可以回,才是高兴;现在啊,反而要为他操心,也不知那个飞魔甚么时候出现。”苦大师话是这样说,打的是甚么主意,有谁明白?
  小苦的确不明白,打了一个寒噤,连随问:“那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苦大师打了一个哈哈:“最理想当然是立即开溜,省得麻烦。”
  小苦连随问:“那如何向心镜大师交待?”
  言下之意,他是绝对赞成立即开溜的了,苦大师白了他一眼,冷笑:“最令人头痛就是这个问题,面子攸关,我们师徒如何退缩。拍门——”
  小苦应声犹疑了一下才拍门,门一拍便开,小苦一个收势不住,往内仆进去。
  “小心——”苦大师及时一把抓住小苦后背的衣衫,将他抓回来。
  小苦脚步方稳,便发觉拍门的手有异,目光落下,只见手掌上全是血,再看门那边,不由得惊呼起来。
  门板上不住的有血淌下,只因为门是朱红色,不细心看是看不出来。
  小苦看清楚,一个身子不由往后缩,苦大师没有理会他,举步跨进去,他看见苦大师进去,连忙跟上,不忘回头看一眼,唯恐后面突然有妖怪出现。
  才进门,一个尸体便从上掉下,一头摔在地上,头下脚上的,脚上缠着一条练子枪。
  小苦又是一声惊呼,苦大师却是很意外的一声:“是他啊。”
  “哪一个?”小苦追问。
  “还有哪一个?”
  “云中鹤?”小苦叫出来:“他就是云中鹤?这是说,我们来迟了。”
  “大惊小怪甚么?”苦大师话虽这样说,探头一看院子内横七竖八都是死尸,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阖府统请,没话可说的了。”
  小苦探头一望,偏开脸:“师父,这如何是好?”
  “回去。”苦大师白了小苦一眼:“你有兴趣留在这里,师父当然也不会反对的。”
  小苦身子立即缩回去,一面问:“心镜大师那边又不知怎样了?”
  “你以为会有奇迹出现?”苦大师仰首向天:“看来只有寄望凤栖梧水灵两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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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栖梧水灵日以继夜的赶路,在向天河的所在,他们都心中有数,心镜大师若是有信心解决这件事,根本不会上自在天,他们也无须赶赴天河。
  清晨,他们在一个奇大的乱石堆前下马。
  那个乱石堆连绵数十丈,高不可攀,绝非人工可以堆出来,乱石奇形怪状,当中一条缝隙伸展进去。
  一进缝隙,更觉得这个乱石堆的惊人,两侧壁立如削,仰望只见青天一线。
  走了差不多半柱香之久,凤栖梧水灵才走尽,一出缝隙,立时眼前一亮。
  在他们面前是一幅奇大的壁画,上画着无数飞仙,壮丽无比。
  凤栖梧由心赞叹出来:“只看这幅壁画便可以想像当年的青霞宫是何等瑰丽堂皇。”
  “那么青霞宫呢?”
  “传说当年的青霞宫主爱上了一个蜀山剑侠,就是这个剑客一个不留神被血魔侵入体内,失去常性,为祸武林,不可收拾,青霞宫主迫不得已,以玄冰将自己与蜀山剑侠封在一起,再引本身的三昧真火爆破肉体,搂着剑侠同归于尽,整座青霞宫同时粉碎,只剩下这幅壁画。”
  “青霞宫主这样做就是为了武林的安宁?”
  “前辈很多都是这样,至情至圣,敢爱敢恨。”凤栖梧有些感慨。
  水灵不觉偎进凤栖梧怀中,凤栖梧接着又道:“心镜大师说这处就是天河的入口。”
  “在我们面前却是只得这幅壁画。”水灵诧异的说。
  凤栖梧移步上前,伸手按在壁画上,发觉有如蜻蜓撼柱,纹风不动。
  水灵随住亦一手按上去,结果也是一样。
  “我也是不明白。”凤栖梧目光随着落在水灵面上:“但心镜大师说过,只要有缘人,又一片诚意,到子夜,天河的入口便会出现。”
  “我们只有等了。”水灵将手松开。
  他们也就在壁画前的一块巨石上盘膝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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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在凤栖梧水灵来说可算是最长的一天,好不容易等到了子夜。
  在子夜之前,他们已回到那块巨石上,盘膝再面对壁画坐下来。
  一道闪电突然照亮了壁画,奔雷声紧接传来,水灵凤栖梧奔雷闪电中张开眼睛,随即发现壁画上的云彩不住在幻变,竟然幻化成真。
  他们盘膝坐着的那一块巨石紧接升起来。
  水灵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凤栖梧连忙伸手一把扶住她,那块石块也就在这时候飞向壁画的云彩中。
  七色云彩,千变万化,迅速在石块旁边飞逝,下望赫然就是高山大海。
  凤栖梧水灵却没有恐惧的感觉,却难免很奇怪,他们坐着的那块石块越飞越高,仿佛飞进了九霄天外,逐渐连高山大海都不见,只见云彩如海。
  到石块穿飞云海,停下来,凤栖梧水灵更加奇怪。
  石块赫然就停在云海中的一个奇大的平台前,那个平合赫然就是玉石磨成,当前一道玉阶。
  凤栖梧水灵仰首望去,便看见玉阶上一排立着七个高冠古服的中年人。
  那七个中年人,道貌岸然,一眼看见便令人有一种出尘的感觉。
  凤栖梧水灵绝对有这种感觉,疑惑中跃下石块,踏着玉阶往玉台上走前。
  那七个中年人不见移动,在凤栖梧水灵都是这种感觉,却是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上了石阶,七个中年人已经立在一个古服散发,一面慈祥笑容的老人身后。
  凤栖梧水灵连忙上前施礼:“晚辈凤栖梧水灵拜见老前辈。”
  老人挥手叫“起来”,笑了笑:“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到来的了。”
  凤栖梧忙道:“请恕晚辈二人打扰老前辈清修。”
  “你们要到甚么地方去?”老人问。
  “天河。”凤栖梧应一声。
  “这里可不像。”水灵说的是心中感受。
  “你们知道这里是甚么地方吗?”老人慈祥的笑着再问。
  凤栖梧道:“正要向老前辈请教。”
  老人吟诵起来:“明月照而不失其素,飘风惊而匪扬其波,莫解其深,含天际之四气,莫度其远,掩人间之众河。”
  “天河——”凤栖梧水灵冲口而出。
  “如果你们是要到天河,现在已经到了。”
  “老前辈就是天河上人?”凤栖梧急问。
  “正是。”天河上人悠然应一声。
  “晚辈此来,是要向老前辈借天河七星。”
  “有缘到天河的人,我都是不会令他失望的,你拿去好了。”
  凤栖梧水灵放目四顾,只见四周一片流云,水灵随即问:“凤大哥,七星在哪里?”
  “天河非河,七星相信亦不是我们一般人意念中的七星。”凤栖梧转向天河上人:“老前辈身后刚好是七个人,莫非就是我们要借的七星?”
  那七个高冠古服的中年人立时一齐笑起来。
  天河上人笑接:“好聪明的年轻人,现在只要你能够找到他们,便可以驾驭他们离开天河。”
  语声一落,天河上人把手一挥,再喝一声:“七星归位!”
  那七个中年人立时便凌空拔起,分落在玉台上七个不同的方位,正好是北斗七星的排列。
  玉台上同时升起一块块玉壁,将天河七星分隔开来,俯视有如一个迷阵。
  在凤栖梧水灵眼中,却是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条玉壁夹成的甬道。
  水灵目光一转:“凤大哥,我们应该怎样?”
  凤栖梧道:“当然是进去将七星找出来。”脚步随即举起。
  一进去,他们便陷进迷宫中,周围的玉壁不住移动,一任他们在甬道中转来转去,无论左折右转,前进后退,都是玉壁夹成的甬道。
  闯了一会,凤栖梧终于停下脚步,水灵接着停下,四顾一眼,道:“我们是陷入了迷阵了。”
  凤栖梧点点头:“那些玉壁不住移动,根本分不出这个到底是甚么阵。”
  水灵摇头:“既然路是他们安排出来的,我们又怎能够走出去?”
  凤栖梧一言惊醒:“对,我们为甚么要受这些玉壁的摆布?”
  他随即拥着水灵向面前一块玉壁撞去,那块玉壁在他们撞到同时突然消失,凤栖梧水灵一冲而过,继续往前闯。
  抢在他们面前的玉壁一块一块消失,却像是永无完尽的,凤栖梧却已不管,继续拉着水灵冲向前去。
  玉壁与地面上突然出现了大大小小无数的蛇,一条条昂首吐舌。
  水灵看在眼内,不由惊呼起来。
  凤栖梧一声:“那不过是幻觉,别害怕。”继续冲前,冲进蛇群内。
  “不错,天河仙境,怎会有蛇?”水灵也想透了,欢笑地随着凤栖梧前冲。
  群蛇即时消失,挡在前面那块玉壁也跟着消失,在水灵凤栖梧前面出现了一个高冠古服的中年汉子。
  凤栖梧一揖:“阁下——”
  “贪狼星——”
  凤栖梧一声“多谢帮忙”,脚踏七星,依七星排列往前直闯,所到之处,玉壁一块块消失,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等北斗七星的其余六星相继出现。
  天河七星七个高冠古服的中年人重新排列,笑立在玉台上。
  天河上人目光一转再转,慈祥地笑起来:“有缘人到底是有缘人,去——”
  天河七星手中即时都多了一柄古剑,七剑剑尖相抵,再分开,绕着凤栖梧水灵团团一转,化成了一团耀目的光团。
  水灵凤栖梧也就在光团包围中化成一道光芒,携手凌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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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苦一棒一眼这时候已经率先赶到了丐帮总坛,在两个丐帮弟子引领下往见丐帮帮主。
  才进大堂,一阵怪笑声便传来:“哈哈,有客到——”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老丐背着草席,一手抓竹杖,一手拿大红葫芦,喝着酒转出来。
  小苦一见连忙上前,又是抱拳又是打揖的:“晚辈小苦见过——”
  老丐笑截:“老夫揸兜。”
  小苦长揖到地:“帮主——”
  一棒慌忙以棒一截:“你弄错了。”
  小苦转头大笑:“你这个和尚又在欺负我不懂事了,揸兜有哪一个不知道是乞丐的招牌,这位老人大号揸兜,还不是乞丐的头儿?”
  揸兜突然将大红葫芦塞进小苦口中,低声道:“声音放小一点儿。”
  小苦连忙摇手,揸兜接道:“让我们帮主知道揸兜原来有这个意思,我这个老乞儿就是不给赶出去,从此也得改一个名字的了。”
  小苦怔住,揸兜也这才将葫芦移开。
  “你真的不是帮主?”小苦仍然有些奇怪。
  “你怎么仍然怀疑?”揸兜反问。
  “看你的样子,完全就像是洪八叔那样。”
  “真的?”揸兜很兴奋的:“我真的像?”
  “当然是真的了。”
  揸兜开心的大笑,突然又一怔:“你这个小娃儿今年多大了?”
  “十六——”小苦想了想:“好像十五才是。”
  揸兜一口酒喷出来,喷得小苦一脸都是,接嚷道:“我们帮主去世已经有十多年,你又怎知道他是怎样子?”
  小苦道:“江湖上传说他是一个满面白胡子,白发披散,脸庞红红的,手提青竹杖,背负大红葫芦。”
  揸兜大笑:“你这个小子,原来是相信江湖上的传说,胡乱推测。”
  一棒一旁连忙上前,道:“揸兜兄,别再开玩笑了,我们是有急事要见九少帮主。”
  揸兜这才收起笑脸,转身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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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九少不过三十多岁,能够成为丐帮的帮主,身为前帮主洪八叔的儿子无疑是一个原因,但一身武功,在丐帮也的确是无人能及。
  一帮之主到底有一帮之主的风范,处变不惊,听小苦一棒一眼将事情说罢,若无其事,面上仍然满是笑容,悠然应一声:“只是这件事?”
  一棒显然与丐帮上下多少都有些交情,随即道:“只有你,我们全都担心得要命。”
  一眼接道:“现在看见你平安无事,才放下心头大石。”
  “我也是这样说。”小苦喘一口气:“云中鹤玉哪吒都已经先后死掉,那个女妖一定会来找你算账的。”
  “是么——”洪九少偏过脸,抬手摸着下巴:“那现在又应该怎样做呢?”
  他那只手的指尖那刹那突然冒出了长而尖锐的指甲来,灯光下闪亮。
  揸兜仰首喝着酒,无意中看在眼内,以为是眼花,但凝神再望清楚,不禁由心寒出来。
  小苦一眼一棒却都没有在意。
  “有我——”小苦从身上拿出一大叠黄符:“别怕!”
  一眼接一声:“怕就两份。”
  “三份——”一棒手中棒一阵翻飞,唯恐被小苦一眼抢去了威风似的。
  小苦随又道:“师父吩咐,先将灵符贴在你身上,等那个女妖的阴眼看不到,再作打算。”
  一眼跟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串佛珠:“再将这串佛珠戴上,更就万无一失。”
  洪九少笑笑,背转双手:“那拿来好了。”
  他双手的指甲这时候差不多已长出半尺,利刃一样闪亮。
  揸兜这时候也已转到洪九少身后,看在眼内,笑容早已僵结。
  小苦第一个上前,将灵符贴到洪九少身上,灵符才触及洪九少便烟花般喷出火花,一股灼热直迫掌心,不由得小苦甩手跳开。
  “你这位帮主怎么火气如此大?”小苦仍然没有猜想到眼前这个洪九少有什么不妥:“千万要镇定,等到那个女妖到来了才发作也不迟。”
  他说着再将灵符贴上,才触及洪九少的身体又是烟火四射,慌忙缩手。
  一棒看着也是没有考虑到洪九少方面,一心只想着如何嘲弄小苦,向一眼一眨眼睛,接对小苦道:“我们不是早说过你们师徒没有多少斤两,现在不是证实果然是那样子,师弟,我们上——”
  他随即与一眼左右上前,拿佛珠往洪九少头上套去,一套之下,那两串佛珠突然发出蓝色电光也似的火光。
  一棒一眼紧接触电也似一齐飞起来,扎手扎脚的挞落在小苦身旁。
  小苦“哈哈”大笑,幸灾乐祸的道:“你们师徒又有多少斤两?”
  一棒面色一变,一捋拿着木棒的右手衣袖:“小苦,这样笑,过份一些——”
  “那这样笑好了。”小苦跟着双肩抽动,一只大猴子也似笑起来。
  一棒大怒,抓棒便要痛击,一眼突然伸手挡住:“大家少争执。”
  “你这是帮着外人。”一棒更怒了。
  一眼摇手,目光一转:“你们难道没有想到,可能是这个洪九少有问题?”
  三人不约而同一齐转头望去,洪九少一张脸这时候突然变得阴惨惨的,眼窝也深了下去。
  揸兜也就在这时候从洪九少背后转出来,突然问一句:“我可是醉了?”
  小苦一棒一眼三人不由齐声一句:“不像。”
  “那就是你们有难,大祸临头的了。”揸兜偷眼一望洪九少,一笑:“包括我在内。”笑语声未已,洪九少已然伸手抓去,揸兜及时一闪,另一手跟着已抓到,他闪无可闪,总算及时将捧着的葫芦挡去,“波”的一声葫芦碎爆,酒珠四溅。
  洪九少双手再抓去,揸兜左闪右避,再一个滚地葫芦,仍然闪避不开,一棒木棒及时赶到,架住了洪九少的双手。
  洪九少双手一翻,落在木棒上,一棒还未知道危险,嚷道:“有事慢慢好商量,千万不要自伤残杀。”
  洪九少一声不发,双手沿着木棒抓上前,十指动处,利爪闪光。
  一棒一直没有在意,突然在意,目定口呆,猛地怪叫一声,双手松开,倒翻跳后。
  洪九少抓棒在手,一拗,木棒断为两截,抛过一旁,露出狰狞的笑容。
  小苦大着胆子上前,指夹一道灵符往洪九少面上一指,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看呢——”洪九少这一次出口是女人的声音。
  一个女人随即从他的身上分出来,又缓缓的飘回去,与洪九少的身子重叠在一起。
  小苦看得很清楚,那不是水天娇是哪一个?一棒一眼也一样。
  三人不由自主脱口大叫,手忙脚乱,团团乱转。
  揸兜连忙叫住:“大家镇定!”
  说话未已,洪九少一把已将他的脖子抓住,出其不意,揸兜完全没有办法闪避得开。
  洪九少也只是一抖,揸兜一身的骨头便已给抖散,烂泥般倒毙在地上。
  “你镇定好了,我可要开溜——”小苦没有发觉揸兜已死,紧接应一声便转身,还未举步,洪九少已鬼魅般转到他面前来,他大叫急忙闪避,地上一连三个翻滚,总算给他避开去。
  一棒就在这时候大叫:“镇定镇定,救兵很快便到,我们支持一会便成。”
  “哪一个支持?”一眼接问。
  “当然是大家一起来。”一棒话说得响亮,却是不见动身。
  小苦第一个嚷道:“这件事可不要算我一份。”
  一棒大怒:“团结是力量,你不肯,大家不是要死在一堆。”
  小苦怀疑的道:“当真要将我算在内?”他由心寒出来,语声不住在震抖。
  一棒道:“没有你,我们也应付不来,我们三个人之中,只有你练过茅山。”
  “我可是只得半桶水,不,连半桶也没有。”小苦只好自己坦白。
  一棒一眼齐声道:“总好过我们两个人根本没有这种水。”
  洪九少没有理会他们,冷然一探手,鲜血便从揸兜的咽喉射出来,射进他口内。
  揸兜的面色一下惨白,血色全无,洪九少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小苦三人。
  小苦三人也是面无人色,到洪九少向他们迫来,面面相觑,更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洪九少终于身形一快,怪叫声中,凌空飞扑,小苦三人看样子都要硬接一下才甘心,可是到洪九少扑近,便乱作一团,各自逃命。
  洪九少出手如闪电,一把先抓住了一眼后背的袈裟,一眼狂叫着奔前,袈裟立时被扯脱,露出了赤裸的身子,那之上赫然写满了经文佛印。
  洪九少那刹那只觉得经文佛印金光一闪,一眼便消失不见,他一怔,回望小苦一棒,一棒面色一变,惊叫着急不及待的将袈裟扯下来,身上亦是写满了经文佛印,金光一闪中,在洪九少眼中消失不见。
  小苦看在眼内,依样画葫芦,脱掉衣衫,却是一身皮光肉滑,上面并没有写着什么,他没有发觉,以为洪九少一样看不见,得意地将脱下的衣衫在手中转动着,怪潇洒的。
  洪九少瞪着他,他以为洪九少看见的只是他手中的衣衫,大模大样地招手:“来、来——”
  洪九少冷笑着缓步上前,双手利爪屈屈伸伸,择人欲噬的。
  小苦看见距离差不多,忙将手上衣衫抛出,接喝一声:“变,消失不见——”
  他也真的以为在洪九少眼中已消失不见,掩着半边嘴偷笑。
  一棒一眼看在眼内,大惊失色,一棒比较接近,连忙道:“你身上什么也没有写着,变不出什么来。”
  小苦一言惊醒,低头一看,惊呼失声,洪九少已然扑近来,小苦大叫着慌忙鼠窜逃命。
  洪九少接连几下扑击,桌椅俱碎,小苦虽然及时避开去,已吓得失魂落魄。
  一眼一棒连忙又上前,左右将小苦架起来,一眼焦急的忙道:“怎么你这样胡涂,你师父给你的符咒呢?”
  一棒接喝一声:“还不快快贴在身上?”
  洪九少这时候又扑来,一棒一眼虽然知道洪九少看不见他们,一惊之下,还是不由一声惊呼,把手一放。
  小苦立时摔下来,这反而让开了洪九少的扑抓,他连随滚地葫芦,滚躲开去,一面将手上灵符拍贴在身上。
  一贴之下,小苦亦不知所踪,洪九少凝目细看不见,很自然的倾耳细听。
  后堂外这时候逐渐亮起来。
  小苦一眼看见,脱口道:“师父他们来了。”
  洪九少循声扑去,只差少许,扑了一个空,小苦看在眼内,哪里还敢再说话。
  洪九少四顾不见人,面上露出了怒意,珠帘也就在这时候一阵乱响,他知道小苦一眼一棒往外开溜,虽然看不见,还是追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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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法师破壁,入魔界灭魔

  后院一片光亮,果然是心镜大师苦大师带着众僧赶来,众僧手捧灯笼,将后院照得如白昼般。
  小苦一棒一眼赤着上身跑出去,在这种灯光,众目睽睽之下,难免浑身不舒服。
  洪九少跟着扑出,小苦三个一见立时大叫,狂奔向心镜大师那边。
  心镜大师越众而出,一声:“阿弥陀佛——”
  水天娇应声从洪九少体内分出来,洪九少立时一个活死人也似的呆立在那里。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心镜大师又一声佛号。
  水天娇仰天大笑,心镜大师方要再说什么,苦大师已摇头截道:“到这个地步你还是这么多说话,快快布阵才是,否则又不知要死多少人的了。”
  心镜大师长叹挥手,各僧手执灯笼纷纷包围前去,水天娇看在眼内,狂笑,一把抓着洪九少,凌空抓到旁边的一座假山上。
  心镜大师目光及处,一声:“将洪九少放下。”
  “为什么要听你的?”水天娇将洪九少放在假山上,披肩长发无风自动,疾扬起来。
  心镜大师一怔,回顾苦大师,摇了摇头。
  “还摇头什么,叫上才是。”一苦大师只顾催促。
  心镜大师终于挥挥手,连忙一声:“上——”
  众僧立即手捧灯笼拔起身手,飞扑向水天娇,与之同时,水天娇突然又将洪九少抓起来,凌空飞出,与众僧正好交错而过,一飞即逝。
  小苦脱口大叫:“追——”
  苦大师白了他一眼道:“怎样追啊!徒弟?”
  小苦道:“飞好了!师父。”
  苦大师冷笑:“师父也想,可惜还未有这个功力。”
  “这如何是好?”小苦追问。
  苦大师漠然道:“也不用等上多久的,以我看她一定会回来。”
  心镜大师一旁听着面色一变:“师兄,你是说她已经够时候了?”
  “只看她一飞冲天可想得知。”
  “看情形,再加上洪九少的血差不多的了。”心镜大师一声叹息,道:“吸一个人的血在她来说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也所以我们就是追上去也没有用,干脆找一块适合的地方,布好你那个七星大灯阵。”
  “师兄以为可以支持多久?”
  “这如何知道,最好就能够支持到天亮,希望凤栖梧水灵及时取得天河七星回来。
  心镜大师一声佛号,仰首望天。
  天上一轮明月,流云涌如江河。
  水天娇一直飞到高山上的一块巨石上,将洪九少放在身前,背着一轮明月,盘膝坐下,一头长发急风中飞起来,映着月光,更显得妖异。
  她闭上双眼,好一会才张开,碧绿色的双瞳闪烁着电光也似的碧光,聚在一起,射向洪九少。
  洪九少立时僵尸也似直挺挺地坐起来,碧光遍及他全身,随即聚在他的眉心上,他的面庞相继红起来,浑身的鲜血都聚向头部。
  然后“波”的一声,他的眉心破开了一线,鲜血激射,随着碧光的收敛,聚射进水天娇口内。
  洪九少的面色一下子变得白纸也似,最后一滴血射出,“砰”地立时倒仆在地上。
  水天娇仰天狂笑,夜空的浮云在她的狂笑声中激荡起来,迅速的移动。
  明月迅速被流云遮盖,天昏地暗,突然一道灵光划破夜空,雷声响彻,惊破天地间的寂静。
  闪电,奔雷。
  心镜大师苦大师闪电奔雷下由心寒出来,看见那激荡的浮云,他们多少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苦大师反手掴了自己一巴掌,笑骂:“胡说八道什么,好了,现在真的是这样了。”
  小苦一旁插口问:“师父,到底发生什么事?”
  “你方才没有听清楚?”苦大师大声反问。
  小苦打了一个寒噤,不敢作声,心镜大师那边合十一声佛号,亦无话说。
  苦大师目光转落在心镜大师面上,摇摇头:“这一次佛爷要是不打救,我们便只得凤栖梧水灵这个希望的了。”说话间,奔雷更急密,闪电漫空银蛇般飞舞,当真是触目惊心。
  奔雷闪电终于停止,灯阵亦经已布妥,有如七个发亮的光环。
  众僧手捧灯笼,一面口诵佛号,心镜大师立在阵首,仰望着色彩妖异已极、变幻不定的夜空,只等水天娇的出现。
  一道流星突然划破夜空,落在灯阵的当中,爆出了一团碧绿色的火焰。
  水天娇也就在火焰中出现,一阵惊心动魄的狂笑,众僧看着听着,亦皆震惊。
  苦大师亦大摇其头:“糟糕,这位姑娘若是没有几分把握,又怎会自投罗网,落在灯阵中?”
  心镜大师一声佛号:“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那你入地狱好了,可不要算我在内,我最多只有三份一是和尚。”苦大师连声大嚷。
  心镜大师淡然一笑,探手一招,一盏灯笼飞进他手中,他身形随即展开,引导灯阵开展。
  “你既然舞龙头,我唯有舞龙尾。”苦大师无可奈何的叹息,手一探,一盏灯笼亦飞进手里。
  小苦一棒一眼连随上前:“那我们怎样?”
  苦大师一摆手:“凑高兴算了,你们这又不是第一次,习惯的了。”
  小苦完全不觉得苦大师在笑他无能,随即向灯笼那边把手一招:“灯来——”
  放在那儿的灯笼当然毫无反应,小苦也这才省悟,尴尬的一耸肩膀。
  一棒连忙推他一把,道:“跑过去拿好了。”
  小苦立即跑过去,一棒一眼也不敢怠慢,急急动身,他们才拿灯笼在手,灯阵已开始转动,一层顺、一层逆的,灯光紧接如流水。
  水天娇看在眼内,放声狂笑,身形一动,向灯阵飞撞过去。
  灯阵同时起变化,不住的转变堆叠,众僧身形翻飞,再叠罗汉的叠起来。
  水天娇什么也不管,只顾撞去,众僧排出来的阵势一再被撞散,七零八落,一个个摔翻地上,苦大师看着大皱眉头,一转转到心镜大师面前:“你这个灯阵就是这几下子的了?”
  “还有最后一着。”心镜大师语声沉重,双手合十,又是一声佛号。
  众僧佛号中散开,一个个神态肃穆,接而一个个拔起身子,连人带灯掠向水天娇,奋不顾身,水天娇若无其事,来一个击一个,一一将之击飞。
  灯一一在半空中爆碎,捧灯的僧人亦相继一一半空中吐血身亡。
  “伟大,壮烈——”苦大师看来很感动的。
  心镜大师一声佛号,人与灯终于飞出,一团光也似的飞扑向水天娇。
  “这个如何少得了我的份儿?”苦大师怪叫着人与灯亦飞撞过去。
  水天娇若无其事的,双袖连拂,心镜大师苦大师也不例外,一再被击飞,摔翻在地上,口角淌血,但随又跃起来,再次出击。
  众僧亦没有停下,但一些作用也没有,死伤狼藉,小苦一眼一棒一样奋不顾身,亦一样被摔倒地上,一个身子要散开来似的。
  水天娇一阵乱击,得意忘形,仰天连连狂笑,突然一顿,面向心镜,张牙舞爪的:“蓝田玉,你的死期到了!”
  心镜大师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你要杀杀我好了,其他无辜的人……”
  “我都不会放过,不杀光中原武林中人,怎消得我心头大恨?”水天娇大喝一声,又再扑出。
  一棒突然一声怪叫,跃起身子,木棒横截,水天娇探手便将木棒抢去,反插进一棒的胸膛,一穿而过。
  一眼紧接扑上,还未扑近,水天娇已迎前来,一探手便抓破他的咽喉。
  小苦看在眼内,激动之极,大叫着:“我跟你拚了——”疾冲上前去。
  心镜大师苦大师亦一齐扑前,准备拚尽全身的气力,尽所能一拚的了。
  水天娇看着双眼碧光闪射,显然要下杀手,她一动,浑身亦碧光大盛。
  双方眼看便要交击,一道流星突然飞来,将水天娇撞开。
  流星同时四散,出现了凤栖梧水灵与天河七星。天河七星紧接将水天娇包围起来。
  苦大师立时兴奋的大叫,道:“救星来了。”
  非独他,其他人一样兴奋,精神大振,小苦却奔到凤栖梧面前,紧张的大嚷:“天河七星呢?你还不快快拿出来?”
  “七星是星亦是人,亦是剑。”凤栖梧笑笑。
  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等天河七星相继一一报上名字,手中剑各自发出不同的色彩,一动,人剑便消失,化作七块不同色彩的透明玻璃,飞舞在半空中,向水天娇攻去。
  水天娇看在眼内,面上露出了惊惶之色,身形一动,亦飞舞半空。
  七块色彩不同的玻璃随即将水天娇包围在半空中,迅速的变幻。
  小苦看着奇怪,又嚷出来:“师父,怎会这样的?”
  “这就是剑术最高的境界,也就是所谓凝剑气如墙壁,这个剑阵简直有如铜墙铁壁,任你有多少道行,一进去也难以脱身,结果不免被剑气绞碎,灰飞烟灭。”苦大师洋洋得意的。
  水灵听着不由面露担心之色,凝神向剑阵那边望去,一见水天娇在阵中为色彩玻璃裹着,一面痛苦的表情,一颗心便悬起来。
  “妈妈!”她终于忍不住冲出去。
  凤栖梧意料莫及,一把拉不着,水灵已冲到一块以红色为主的色彩玻璃面前,接之下,一个身子不由倒摔出去。那块玻璃一闪,化为贪狼星,其余六块玻璃亦纷纷化回人形。
  凤栖梧这时亦已赶到,一把将水灵扶住。
  水天娇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乘隙抢出,从贪狼星的身旁一冲而过,一把抓去。
  一抓之下,红光一闪,水天娇右臂衣衫碎裂,贪狼星同时倒下。
  “你怎样了?”凤栖梧扶住水灵,关心地立即问:“有没有受伤?”
  “没有——”水灵摇头。
  “贪狼星也没有了。”苦大师一旁突然接上这一句。
  凤栖梧水灵听说心头一凛,回头望去,只见贪狼星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突然消失,只剩下一柄古剑,断成了七截。
  “他怎会!”水灵惶然,说道:“我——”
  “你一片孝心,哪一个不明白?”一顿一叹:“在贪狼星来说,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小苦立即插口:“解脱可是一件好事,那应该反而替他高兴了。”
  “高兴——”苦大师苦笑:“少了一个贪狼星,我们又如何应付水天娇?”
  语声甫落,水天娇那边已仰天狂笑。
  天河六星即时一字儿排开,手牵古剑,面向水天娇,神情肃穆。
  水天娇方待有所动作,一阵鸡啼声突然传来,她面色立时一变,身子疾转,飞掠而去。
  天河六星相继飞起,一团亮光般飞射,追向水天娇,凤栖梧水灵心镜大师苦大师等与群众亦纷纷动身,追在亮光后面。
  水天娇的身形越飞越快,终于将天河六星抛开,化作一团碧光,飞越荒野,飞越长空,疾射向一片奇大的乱岩,一闪而没。
  天河六星看准碧光落下的方向,亦飞掠到这一片乱岩的前面。
  乱岩嶙峋交错,正中一块上面刻着三个大字——百棺岩。
  天河六星也就在这块岩石下面停下,等到众人赶到来,把头一甩,示意进去。
  小苦看着奇怪,又问:“他们都是哑子?”
  苦大师笑骂:“哪有你说话这么多,永远不知道讲多错多的道理。”
  小苦道:“大家都少说话了,如何清楚是怎么回事,很容易便会出错。喏,就像方才——”说着他的目光转落在水灵面上:“这一次你要知道有什么后果,别再胡乱冲前去。”
  水灵还未答话,苦大师已屈指重重的敲在小苦头顶上,小苦意料不及,哎唷一声,霍地回头:“好了,再这样我可不跟你客气的了——”
  苦大师一呆:“什么,师父打徒弟不是天公地道,你居然这样大呼小叫?”
  小苦一怔,抓着头苦笑:“我还以为是一棒那个臭和尚又拿着棒子乱敲……”
  语声甫落,他突然哭出来,苦大师又是一呆,方要问,小苦已哭着道:“那个臭和尚虽然乱七八糟,拿着木棒胡乱往人家头上敲,以为懂得禅理,但跟我总算合得来,还救过我一命,还有那个一只眼看人的一眼,煮凉茶可真有一套。”话说完他伏在岩壁下一具破烂的石棺材上放声痛哭。
  水灵难过地看着他,凤栖梧看着亦难过,叹息一声,立时上前劝止,苦大师突然伸手一拦,说道:“由得他,我们正经事要紧。”
  凤栖梧一看苦大师,点头,那边心镜大师天河六星已带着众僧,往内走进。
  苦大师随即举步,凤栖梧拥着水灵亦举步,小苦听说偷眼一望,嘟喃道:“人家感情丰富,悲从中来,才放声大哭,什么地方不正经了。”
  苦大师没有理会他,继续前行,小苦只好站起来,也正当此际,那具石棺材一侧的泥土突然往下渗,一只手相继在泥土上出现。
  小苦没有在意,抬手以袖子擦干眼泪,赶步往前,追在苦大师身后。
  那只手亦立即缩回棺材底不见。
  就是小苦,若是给他看见,也绝不难认出那只手是水天娇的手。
  他们都以为水天娇是躲进百棺岩内,哪知道水天娇就躲在百棺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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