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东干
发表于 2017-3-19 10:34:31
第十四回惆帐断魂空出峡只怜飞絮已无家
筷子袖箭,同时坠地,显然是功力悉敌,难分轩轻。那匹白马早已逃入林中,看不见了。
呼延龙脸上无光,悻悻说道:“好个大胆小子,居然还敢逞能!嘿嘿,云家那野丫头哪里去了?你是给她抛弃了吧?哼哼,你和那野丫头双剑合壁,或许我们还有点儿顾忌,如今谅你也难逃出我们的掌心了!”四兄弟一齐下马,排成一排,步入茶馆。
呼延龙的说话可并非虚声恫吓,陈石星曾经见识过他们剑阵的厉害,情知没有云瑚与自己双剑合壁,那是决计难以抵敌的,但事已如斯,慌也没用,“大不了拼掉这条性命,伤得一个就是一个。我倘若身亡,龙成斌这小子的身上最少也得给他开了一个窟窿。”如此一想,生死置之度外,心中倒是坦然无俱了。
龙成斌最后一个踏入茶馆,看着陈石星那副紧张戒备的模样,心里甚为得意。此时虽是初寿时分,天气仍然相当寒冷。他好整以暇的轻摇折扇,打了一个哈哈,说道:“陈兄,你真是个多情种名人轶事网子,琴音寄意,还忘不了云姑娘吧?但可惜是从今以后,你恐怕是再也见不着她了。”
陈石星讥笑道:“我弹我的琴,关你什么事”
龙成斌纵声大笑,呼延豹故意问道:“龙公子,你笑什么?”
龙成斌道:“天下最好笑的事情莫过于自作多情,哈哈,哈哈,哈一哈!哼,姓陈的小子!我笑我的,可也与你无关啊,你又何须如此着恼?”陈石星给他气红了眼睛,待要发作,蓦地翟然一省:“我可不能中了他激将之计。”要知高手搏斗,最忌心粗气浮,害怕或者恼怒,都足以影响自身。陈石星冷静下来,先把古琴收好,只待敌人一动,立的施展无名剑法,随机应变,后发制人。
茶馆的老板丘迟忽地挺身而出,笑道:“难得贵客光临,请坐请坐,大家先喝几杯。你们和这位客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让小老头儿作个鲁仲连好不好?”
龙成斌斥道:“我们的事情不要你多管!”呼延龙却笑道:“公子,这酒倒是好香,咱们也不妨先喝个痛快,再动手也不迟。”他们四兄弟都是嗜酒如命之人,料想陈石星已是决计难以逃出他们的掌心,乐得抱着猫儿戏鼠的心情,喝着美酒,看他在一旁惶急。
龙成斌心想:“不错,让这小子临死之前多受一点折磨,方能消我心头之恨!”于是淡淡说道:“也好!”
呼延龙把桌子移动位置,三张桌子品字形排在门边,等于是堵住了陈石星的道路。兄弟四人分占比较靠近陈石星的两张桌子,龙成斌独自坐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
丘迟说道:“客官恐怕还要赶路吧,我给你们先来两壶如何?”
呼延龙看着陈石星桌上的那只酒坛,心里想道:“这小子都能够喝一坛酒,我可不能输了给他。”说道:“用不着你替我操心,给我们每个人拿一坛来!”龙成斌道:“我不喝,四坛够了。”
丘迟说道:“是。刚才我不知道你们几位客官都是海量,请莫见怪。”进去片刻,捧出四坛酒来,一坛酒是十斤,连同酒坛的重量,四坛酒的重量总有六十多斤。丘迟一手托着两坛,两坛相叠,坛口窄,坛底宽,上面那只坛子不免有点摇摇晃晃。但丘迟步履沉稳,却是举重若轻。呼延龙心里想道:“这老头儿臂力倒是不小。”
丘迟放下四只酒坛,笑道:“幸好这位公子爷不要喝酒,小店刚好就只剩这四坛酒了。”
呼延龙馋涎欲滴,赶忙拔开塞子,闻了一闻,说道:“这酒真是不错,比陈年的汾酒还香,公子,你多少尝一点吧?”
龙成斌忽道:“且慢。”呼延龙正要喝酒,愕了一愕,说道:“公子有何吩咐?”
龙成斌忽道:“叫他先喝,他喝过了的那一坛酒你们才可以喝。”
呼延龙翟然一省,说道:“对,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头儿,每坛酒你给我先喝一碗!”
呼延虎笑道:“这糟老头儿未必能有如此海量,大哥,你要他喝四大碗那是强人所难了,叫他换过小杯,喝四杯算了。”丘迟拂然不悦,冷冷说道:“你们怕这酒中下了毒名人轶事网药不成?小店规模虽小,可是开了几十年的老字号,不是谋财害命的黑店!”
龙成斌喝道:“叫你喝你就喝,罗唆什么!”原来当他进来的时候,看见丘迟坐在一旁陪陈石星喝酒,他是个疑心极重的人,自是不敢不防。
丘迟一言不发,捧起一坛酒就“喝”,张开大嘴,仰起头来,凑近坛口,那坛酒简直是倒入他的口中的,当真似是鲸吞虹吸,片刻之间,把十斤装的一坛酒喝得点滴不留,呼延龙等人几曾见过如此喝法,看得呆了!
丘迟接着捧起第二个酒坛,依样画葫芦的鲸吞虹吸,不过片刻,又把这坛酒喝得点滴不留,拍了拍肚子,冷笑说道:“你们害怕是毒酒,就让我都喝光了吧!”接着捧起第三坛酒,又往嘴巴里倒。
他起初陪陈石星喝酒,最少也喝了半坛,如今又喝了两坛,即是少说也喝了二十五斤烈酒下肚了。陈石星不禁也是看得又喜又惊,“原来他不仅是个风雅的稳士,还是个身怀奇技,名副其实的高人!”
呼延豹蓦地想起他这店子只有最后这四坛美酒,连忙叫道:“别喝了,我不怕你毒死,倒是怕你醉死!”
丘迟抹抹嘴角的酒涎,说道:“我还没尽量呢,人总是难免一死的,与其病死,醉死又有可妨?”放下第三个空坛,又捧起第四坛酒。
呼延龙好奇心起,说道:“别阻拦,看他能喝多少?”此时丘迟的肚皮已是涨鼓鼓的好像一个大酒坛。
呼延豹是个酒鬼,急得顿足叫道:“他喝光了,咱们就没得喝啦!”伸手抢那最后一坛美酒。
陈石星趁他们看得目瞪口呆之际,突然一跃而起,捷如飞鸟的从品字形的前面两张桌子飞过,扑向坐在靠近大门那张桌子的龙成斌,他人在半空,剑已出鞘,一招“鹰击长空”,凌空刺下。
只听得“喀嚓”一声,原来龙成斌己是钻进桌底,掀起桌子,恰好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挡住了陈石星凌厉的一击。他是一直保持着冷静,提防陈石星的突袭的,不似呼延四兄弟那样为了“奇事”分心。
呼延龙叫道:“不好!”呼延虎呼喊着同时把桌子踢得飞了起来,撞向脚尖尚未沾地的陈石星。呼延龙立即拔剑出鞘,一招“盘斩”的剑法,算准了陈石星落脚的方位斩去。
陈石星拔起宝剑,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双足一分,“乓乓”两声,把两张桌子踢得飞向门外,剑尖一挑,不差毫厘的恰好把呼延龙卷地扑来向他伏击的长剑挑开。龙成斌顶着桌子,早已滚出门外。呼延兄弟立即布成剑阵,四面合围。
陈石星叫道:“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到外面打去!”
呼延龙冷笑道:“你这小子想要逃跑,那是做梦!”冷笑声中,四剑齐挥,剑阵发动,攻得更紧!
陈石星怒道:“好,在这里打就在这里打,你当我怕你们不成,大不了拼掉这条命,我怕的是打坏人家的东西。”丘迟叹口气道:“唉,我认命了。反正我这家当值不了几文钱,你放胆打吧。我这个人最公道,他们四个人欺负你一人,这场架你是被逼不能不打的。打坏多少东西,我要赔偿也只能叫他们赔偿,不会要你来掏腰包。”
呼延豹骂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和我们评理?待会儿我要你赔掉这条老命!”
丘迟道:“唉,你这个人真是一条蛮牛,敢情你不是吃米长大的!”
呼延豹怒道:“岂有此理,你骂我是畜牲!”
丘迟说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这样骂你。”
呼延龙不禁又是眉头一皱,连忙说道:“三弟,你这是怎么啦,事情也不分个缓急轻重,和那老家伙吵什么呢?”
剧斗中呼延龙一剑刺空,剑底出拳,猛的捣去,陈石星已经几乎贴着墙壁,在无可转身之处滑开两步,“轰隆”声响,呼延龙这一拳竟把泥墙打穿了个窟窿。幸亏不是青砖墙壁,但他的拳头也已碰得皮破血流了。
呼延龙怒喝道:“看你这小子还能抵挡多久,抓住了你,把你剥皮拆骨!”
本来躲在一角抖抖索索的丘迟忽然摇摇晃晃站了出来,活像一个脚步踉跄的醉汉,叫道:“气死我也,气死我也,这位客官的骨没有给你们拆掉,我的屋子先要给你们拆掉了!”
陈石星连忙叫道:“老伯你快躲开!”虽然他已知道丘迟大概身有武功,但敌方的剑阵实在太过厉害,他可不敢让丘迟闯进这剑阵之中。
丘迟忽地拍拍自己涨鼓鼓的肚皮,叫道:“哎呀,不好!美酒啊美酒,三大坛的美酒啊,你在我的肚子里,我可没有对不起你啊,为什么要造反了?”
呼延龙喝道:“醉鬼,发酒疯走远一些!”
丘迟叫道:“哎呀,你真是迫不及待就出来吧!”突然把口一张,一股“酒浪”喷了出来。呼延龙首当其冲,给喷得满头满面,连忙闭了眼睛。
他喝了三十多斤酒,这一喷当真有如“黄河之水天上来”,白练也似的酒浪,滔滔不绝。呼延四兄弟运掌成风,东挪西闪,酒花仍是两点般的落在他们身上。说也奇怪,他们都有一身横练的功夫,但被雨点股的酒珠洒在身上,竟然火辣辣的作痛。这还不算,他们身上的衣裳,酒珠洒落之处,竟然穿了一个个小孔,有如蜂巢,倘若功力稍差一些,只怕皮肉也要受伤。在这片刻间,呼延四兄弟都怕伤了眼睛,不由得都是闭了双目。陈石星是被他们围在当中的,有他们作为“屏障”,而丘迟所喷的酒浪又似受他的意念指挥似的,到了最内一圈,势道便即减弱,陈石星的剑法使得泼水不进,倒是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呼延四兄弟闭了眼睛,只能凭着听风辨器之术,一面躲避酒浪,一面抵挡他的剑招,到了这个时候,再名人轶事网胡名人轶事网涂的人也知道这个茶馆老板是身怀绝技的了,何况呼延龙这样的江湖上的大行家?呼延龙连忙叫道:“风紧,扯呼!”
丘迟叫道:“唉,糟蹋了满肚皮美酒,真是可惜!不过可也舒服多了。”突然一抓抓住正在夺门而出的呼延豹,喝道:“你们打坏我的东西还没赔呢,就想跑吗?我说过的,非要你们赔偿不可!”呼延豹给他一把抓住,竟然脱不了身,呼延龙已经跨出门槛,连忙回过身来,反手一剑,喝道:“放开我的三弟!”四兄弟中他的本领最强,丘迟倒也不敢太过轻视,掌上略一运劲,把呼延豹推得转了一个方向,向着呼延龙的剑尖撞去,喝道:“你不赔,我就不放!”只听得声如裂帛,呼延豹的上衣给撕了下来,哗啦啦东西落了满地。呼延龙连忙收剑,把兄弟扯过一边,说时迟,那时快,陈石星已是一剑刺来,仍然是那招“三转法名人轶事网轮”,呼延龙只一个人如何抵挡得了,双剑相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给陈石星一翻一绞,长剑登时脱手,当的一声,插入木柱。不过呼延龙却也拉着他的兄弟跑出门外了。
丘迟叫道:“待我看看,收下的钱够不够赔,唔,似乎还差一点。”
呼延龙也不知是害怕丘迟真的追,还是身上没带暗器,把手一扬,一锭十两重的元宝挟着劲风,向站在门边的丘迟飞去。
丘迟把手一招,那锭元宝四平八稳的落在他的掌心,笑道:“有了这锭元宝,大概是差不多了,让你去吧!”呼延四兄弟唯恐他们追来,连忙跨上坐骑逃走。至于龙成斌则跑得更早,此时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丘迟拾起地上的碎银,哈哈笑道:“想不到我还发了一点小财。这些破破烂烂的家具换了二十两银子有多,这个生意倒是划算。”
陈石星又惊又喜,当下向丘迟重新行过了礼,说道:“请恕晚辈有眼不识高人,多谢老伯相助之恩。”
丘迟笑道:“你是我的客人,客人有了麻烦,做主人的哪有不出头之理,谢什么呢?哈哈,现在好了,刚才我和你说谁请客都无所谓,现在是大家都不用争啦,有人名人轶事网大破悭囊替我请客了,咱们再来喝个尽兴。”
陈石星道:“他们却是又怕还会再来。老伯,您这店子恐怕要受我的连累,保不住了。”
丘迟说道:“我早已不想开这茶馆了,如今我的搬家费也有了着落,还怕什么?乐得找个地方归隐。我也不用急于搬家,你留意没有,他们是向回头路跑的?”
陈石星道:“那个‘公子爷’是九门提督的侄儿,从大同出来追踪我的。他们给老伯的绝技吓破了胆,想必是要回去搬兵才敢再来。”
丘迟说道:“那就最少还要两天他们才能再来,你大可以放心多留一会,陪我喝酒。”陈石星应道:“是。”他心里也正是有着一些疑问,想向丘迟问个明白。
丘迟接着笑道:“要不是你的剑法那么名人轶事网精名人轶事网妙,我肚子里的这几坛酒只怕也对付不了他们的剑阵呢。对啦,我还没有问你,你这张古琴——”
陈石星道:“还好,没有受到损坏。”
丘迟说道:“那我就安心了。家具损坏,算不了什么,你这张古琴可是稀世之宝。说老实话,刚才我之所以非出头不可,固然因为你是我的客人,但也是因为你这张古琴的缘故。”
陈石星道:“老伯请恕晚辈尚未禀明,老伯说的那位老琴师正是我的爷爷。”
丘迟哈哈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是陈琴翁的孙儿了,除了陈琴翁的后人,谁还能弹得这样好的琴?来、来、来,快来帮我收拾屋子,咱们再喝。”
陈石星把破破烂烂的桌椅搬过一旁,打扫干净,丘迟捧出了一坛酒,笑道:“这是我珍藏的三十年以上的老酒,幸亏没有给他们糟塌掉。刚才我说只有最后四坛,乃是骗他们的。”当下重整杯盘,与陈石星喝酒。
丘迟喝了两杯,说道:“我和你的爷爷一别二十年,从没得过他的消息,这些年来,他……”
陈石星道:“自从我出生那天起,我就是和爷爷相依为命,隐居在桂林七星岩下。我的爷爷四年前已经死了。”
丘迟道:“你的父母呢?”
陈石星黯然说道:“我是遗腹子,爹爹在我出世之前,早已身故。妈妈也因难产之故,在我嘤嘤坠地之时,就断了气。我真罪孽深重,祸延父母……”
丘迟忽地一拍桌子,大声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可惜!可恨,可恨!”
陈石星吃了一惊,惶然问道:“丘老先生,你的意思是?”要知丘迟为他父母名人轶事网之死而感“可惜”,他是容易明白的,但何以又是“可恨”呢?他却是不懂了。
丘迟怔了一怔,说道:“你爷爷从来没有和你说过么?”
陈石星更惶惑了,连忙问道:“说什么呀?”心中不由得蓦地起了疑名人轶事网团名人轶事网:“难道我的爹娘也是给人害死的?”他自小与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很少谈及他的父母事情。他只道是因为自己从没见过父母名人轶事网之面,爷爷不想惹他伤心之故。如今听了丘迟的说话,方始起了思疑。
丘迟似乎知道他的心思,说道:“你的父母也许并非直接给人害死,但倘若不是当年他们有了那一段不幸的遭遇,我想他们是不应该这么早死的。”
陈石星道:“不知我的爹娘曾有什么不幸遭遇,爷爷从没和我说过,老伯可以告诉我么?”
丘迟说道:“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年,令祖不肯告诉你,自有他的缘故。令你们一家遭受不幸的那个人亦早已死掉,我想你也元须追究了。”
陈石星离座而起,跪在丘迟面前,说道:“纵然事过境迁,为人子者对生身父母名人轶事网之事倘若知而不详,心中总是难安……”
丘迟将他扶起,叹口气道:“我既然说了出来,让你知道一点,那也难怪你要求知道全部真相的。我就告诉你吧。”说至此处,喝了满满一杯,继续说道:“我和你的爷爷虽然只是见过一面,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情却是非同泛泛,刚才你曾问我,为何隐于荒村酒肆,说起来和你爷爷父母的遭遇正是大有关系…’
丘迟所说的事情,一半是在陈石星意料之中,但另一半却仍是在陈石星意料之外。他早已料到丘迟和他爷爷决非泛泛之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竟然是和他的一家有莫大的关系。听了此言,不觉大为吃惊,忙问其中缘故。
丘迟回忆往事,亦似甚为感慨,喝了满满一杯,缓缓说道:“二十多年之前,我是御林军的一个军官。人家说官名人轶事网场是个大染缸,军中任职虽然比较好些,也是不能例外,像我这样孤僻的人,居然在那个大染缸混了许多年,老弟,你大概意想不到吧?”
陈石星陪他喝了一杯,说道:“确是想不到。”
丘迟继续说道:“那时你的爷爷早已是天下知名的第一琴师,那一年他也正在京师,不过起初我却并不知道:“
“我有一位朋友,官职武功都是远远在我之上,更难得的是他的志趣也是与我相同,在官名人轶事网场中我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好朋友。说起来或许你也会知道这个人的。”
陈石星道:“余生惭愧,上一辈的英雄人物,所知甚少。不知老伯说的乃是何人?”
丘迟说道:“他是正统年间最享盛名的武状元,姓云名重。武状元三年一个,并不稀奇,但他这个武状元却是例外,他曾在瓦刺堡之役皇上蒙尘之后,助兵部尚书于谦力抗瓦刺,挽回危局,终于逼瓦刺释放皇上回京,为朝廷立下大功,其后却又弃尊荣如敝履,辞官归里,终老田园。特立独行,天下共仰。”(云重故事,详见拙著《萍踪侠影录》。)
陈石星又喜又惊,“老伯说的这位云状元可是大同云大侠云浩的尊人么?”
丘迟说道:“正是。我料你必然知道云家,果然没有料错。”陈石星心中苦笑,“岂止知道,我和云家的关系,恐怕比你还更深呢。”
丘迟继续说道:“有一天晚上,云重忽然跑来我家,和我说道,你愿意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做一件事情吗?这件事情,可能令你失掉官职的。
“我说你要我做的事情,一定是义所应为的事情,莫说失掉官职,就是掉了脑袋,我也会去做的。但不知你可以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吗?”
陈石星听到这里,恍然大悟,说道:“云状元说的想必就是我的爷爷了?”
“不错,就是你的爷爷。”
“我爷爷不过是个琴师,他在京城碰到什么危难之事,要惊动武状元云重出头托人救他?”
“这件事情,倘若发生在别人身上,那是求也求不到的‘好事’,但对你的爷爷来说,却是个天大的麻烦,当时有个太监名叫王振,想必你也曾经听过父老说过这个奸宦吧?”
“听说他是弄成土木堡之役惨败的罪魁,正统皇帝就是因为名人轶事网宠名人轶事网信他的关系,以致几乎亡国。”
“不错,你的爷爷就正是因为得罪了这个权势滔天的奸宦,以致惹下了天大的麻烦。”
“我爷爷是个流浪江湖的琴师,和这奸宦风马牛不相及,何以会招惹上他?”
“你爷爷到了京师,不知怎的,给王振知道。王振慕他天下第一琴师之名,召他到私邸演奏。”
“我爷爷素来讨厌权贵,他是一定不肯为这奸宦弹琴的了。”
“你料得一点不错,令祖匿藏在一个小客栈里,王振请他不动,就要派锦衣卫去把他抓去。连同你的父母也要一起捉去。他发出命令,令锦衣卫在那天晚上执行。这个消息给云重知道,云重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都有人注目,不便亲自去给令祖通风报讯。”
陈石星听至此处,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所以云状元要托老伯帮忙。”
丘迟说道:“不错,云重和令祖本来也是并不相识的。他是”佩你爷爷的气节,是以不愿令祖受王振之辱。”
陈石星大为感动,说道:“云状元和丘老伯的高义古风,真是足为后辈楷模,令人钦仰。”
丘迟喝过了酒,继续说道:“当时已是将近三更时分,事不宜迟,我就和云重说道,好,这事你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给我办好了,你赶快回去吧,免得给王振的爪牙发觉你的行踪。
“云重一走,我匆匆忙忙的写了一封信,告诉令祖,王振要抓他,叫他赶快逃走。
“我到了那间小客店,令祖正自独对青灯,还未睡觉。我用江湖人物惯用的留刀寄柬之法,飞刃入室,把书信穿在刀尖之上插在他的床头。
“令祖看了我写的信,惊疑不定,连忙叫醒你的爹娘,大家商议。他们是住在相连的两间房间,里面有门相通的。
“你爹爹说,王振手段毒辣,尽人皆知。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难得有这位义士通风报讯,咱当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今祖说媳扫的身体不大好,我只盼能够在此休养些时,如今仓惶出走,只怕会累病了她。
“你爹娘都说事有缓急轻重,要是犹疑不决,王振当真派人来抓,那时咱们三人义不受辱,那只怕连性命都要赔在里头,还能保得什么身体平安。
“令祖叹了口气,说道:没有办法,那咱们只好马上走了。
“我看他们肯走,这才松了口气。不料他们刚刚溜出后门,王振派来的爪牙也踏进前门来了。
“为首的这个鹰爪来头可是不小,他是锦衣卫都指挥章铁夫,练有铁砂掌的功夫,在王振手下,武功可算得是数一数二的。他带来的两个锦衣卫士,则是擅长于用暗器的人。
“我一想要是给他们发觉令祖逃走,令祖跑得未远,一定会给他们追上,救人须求彻,要让令祖能够平安脱险,就非得拖延他们一些时候不可。
“于是我偷偷进入令祖那间房间,穿上令祖由于匆匆出走未及带走的一件衣裳,躺在床上,蒙头大睡,故意发出鼾声。
“章铁夫果然中计,推开名人轶事网房门,喝道:“陈琴翁,你敬酒不吃那就只能请你吃罚酒啦,起来吧,乖乖的跟我走!他一揭开被窝,我就给他一掌。
“他的铁砂掌果然厉害,但还是给我的掌力抛出房门,摔了个头破血流。”
陈石星听得眉飞色舞,斟满了酒,与丘迟干了一碗,叫道:“痛快,痛快!”
丘迟继续说道:“可笑章铁夫那两个手下,还不知死活,同时出手,居然敢用喂毒的暗器打我,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他们的暗器反震回去,结果受了暗器所伤的不是我而是他们。我也不管他们死活,立即离开那间客店。那时已经找不着你的爷爷了。”
陈石星道:“他们知道是你干的么?”
丘迟说道:“黑暗中他们根本就没见着我,不过我知道章铁夫是个大行家,他的铁砂掌被我所破,迟早会猜得着是我干的。”说至此处,哈哈一笑,跟着说道:“就这样,我从一个御林军的军官变成了这间茶馆的老板,每天喝喝自己酿的酒,倒也乐得逍遥。”
陈石星道:“丘老伯,你为晚辈一家断送了前程,你虽然是施恩不望报,晚辈可是过意不去。”
丘迟一皱眉头,说道:“你怎么也说这样的俗话,什么前程,在那样混浊的官名人轶事网场中,岂能容我施展抱负?想要‘前程’只有昧着良心干伤天害理的事而已。我早就想离开的了。现在过的这种日子,可要比做什么御林军的军官惬意得多。唯一感到遗憾的只是我没能向云重辞行。我也是当天晚上溜出京城的。”
陈石星道:“可惜你现在过的这种日子也给我累得不能过了。”
丘迟笑道:“这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虽然不做茶馆老板,自己酿的酒还是每天都能喝的。”
“从此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云重。不过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未到半年,我倒是见着了你的爷爷。”
他似乎是在回忆当时见面的情形,又再喝了三碗酒后,方始说道:“我这间茶馆开张未久,那天有三个外地口音的异乡人进来喝酒。我一看就知道是你的爷爷。上次在客店里我虽然没见着他的脸,但他是背着这张古琴的。跟着他的一对中年夫妇也都带着乐器。小兄弟,不知你是否知道,你的娘亲也是一位擅于弹奏琵琶的女乐师。”
丘迟接着说道:“小兄弟,其实你曾经到过这里的,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陈石星怔了一怔,说道:“二十年前,我还没有出生。”
丘迟笑道:“不错,你是还没有出生,不过你已经在妈妈肚子里了。”陈石星一想,笑道:“不错,我今年虚龄正是十九岁。”
丘迟继续说道:“那天他们进来喝酒,可把我吓了一跳。”
陈石星道:“为什么?”
丘迟说道:“你爷爷和爹爹都是形容憔悴,我看得出来,你爹爹似乎身上还有内伤,令堂大概是有三个月身孕的样子,脸上也是带着病容。”
陈石星好生难过,想道,“他们被奸宦逼害,天地虽大,却不如何处可以容身,怎能不精神颓丧,只怕没有病也要气出病来。唉,想不到我还未出生,就连累爹娘如此受苦。”
丘迟说道:“小兄弟,当时普天下的百姓,谁不受那奸宦的逼害,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年,你也不必如此难过了。”一声长叹过后,喝了满满的一大碗酒,继续说道:“我招呼他们坐下,心里可在踌躇,要不要和他们说明真相?谁知我还没有说话;你的爷爷却也知道我是谁了。”
陈石星诧道:“爷爷那天晚上并没有见着你,他又怎么知道?”
丘迟说道:“我刚刚从御林军军官变成茶馆老板,自是难免有点牢騷。茶馆开张之时,我写了一首陆游的词作为补壁。”
说至此处,他把挂在墙上的一张熏黄的残旧布幔揭赵,只见里面罩住的是一副条幅,写着南宋词人陆游作的“诉衷情”词。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做何处?尘睹旧貂裘。名人轶事网胡名人轶事网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陈石星恍然大悟,说道,“爷爷认出了你的笔迹?”
丘迟说道:“不错,令祖眼力端的厉害,我给他通风报讯那封短柬他一直留着,只凭这封短柬,就熟悉了我的书法。给他看破,我也只好承认了。
“在京师那晚,我们其实并未会面,这次方是正式相识。一相识大家就像老朋友一样谈起来了。
“谈起来我才知道,原来你爷爷一家三口,非但给王振逼害得不能在京师立足,要想流浪江湖,也是难以容身,就在两天之前,他们还碰上王振的爪牙。”
陈石星道:“我爹敢情就是给王振的爪牙打伤的。”
丘迟说道:“幸亏他们碰上的那个爪牙不是锦衣卫的高手,他要捉你爷爷,你爹和他拼斗,受了一点内伤,终于将他赶跑。但令堂受了这场惊吓,却得了病。我本来要留他们多住几天,把身子调好了才好走的,他们害怕还有王振的爪牙追来,怎样说也不愿意再连累我,那天我们只得畅饮一场,听你爷爷弹了一曲,就分手了。”
陈石星心里想道:“怪不得爹娘早死,原来都是给王振这厮害的。”
丘迟说道:“王振在土木堡事变之后,不久也就死了。你爷爷想必是因事过情迁,不愿与你再提。”
陈石星道:“可恨这奸宦早死,我不能亲手替爹娘报仇。那个章铁夫呢?”
丘迟说道:“章铁夫倒还活着。不过听说他已换了一个主儿。他的新主人是九门提督龙文光。”
陈石星恨恨说道:“刚才来的那个‘龙公子’,就正是龙文光的宝贝侄儿。可惜这次他只是带了呼延四虎出来,章铁夫没有给他‘保驾’。”
丘迟叹了口气道:“天下的好人是杀不尽的,坏人也是杀不尽的。今后你行侠仗义是应当的,却也不必老是记挂着报仇了。唉。朝廷的乱七八糟,何尝不也是像二十年前的样子!”
叹息过后,丘迟继续说道:“那天你爷爷临走的时候,也曾给我留下一幅字迹,你要看么?”
陈石星连忙问道:“在哪里?”
丘迟揭起另外一张残旧的布幔,现出和右面这张一般大小的条幅,书法苍劲,正是他爷爷的笔迹。写的也是陆游的一首词,词牌名“鹧鹕天”,词道:
“家住苍烟落照间,丝毫尘事不相关。斟残玉瀣行穿竹,卷罢黄庭卧看山。
贪啸仗,任衰残,不妨随处一开颜。原知道物心肠别,老却英雄似等闲少!”
这是陆游晚年之作,虽然息影田园,仍有不甘老骥伏枥之志。“玉溪”是美酒的别名;“黄庭”本是道家的经典,《唐书-艺文志》,据云老子著有《黄庭经》一卷。在这首词中则是指晋代书法大家王羲之手书的《黄庭外景经》,即世传王羲之书此以换鹅者。
丘迟以军官身份埋名匿迹,做了荒村的茶馆的老板,天天喝自酿的美酒,等于是另一种方式的隐士;而他又是文武全材,喜欢字画。所以琴翁写陆游这首词送给他,对他的身份也是颇为合道的。
丘迟说道:“令祖那天在微醉之后,颇有几分感慨,他说他也很想找个风景好的地方过这下半生。看来这一首词,他固然是写来送给我的,但他的心境却也正是和这首词的作者陆游相同,这些年来,他在桂林七星岩下隐盾,也可说是得偿所愿了。”
陈石星叹道:“人间哪得有桃源,我的爷爷虽然是想过与世无争、与人无件的隐士生涯,却又何尝得如所愿!”
丘迟心里想道:“陈琴翁遭受丧子之痛,抚养孙儿成名人轶事网人,晚年的生活,相必过得不甚如意。”
他只道陈石星是因此兴嗟,不想令陈石星难过,于是转移话题,说道:“陈世兄,我有一事未明,想要请教。”
陈石星道:“老伯请莫客气,不知要问何事?”
丘迟说道:“你的剑法,名人轶事网精名人轶事网妙绝伦。似乎不是出于家传?”
陈石星道:“小侄的确是另得名师传授,不过老伯的赞语,小侄可是不敢当了。”
他正在思量,要不要把前辈大侠张丹枫为师之事告诉丘迟,丘迟已先自说道:“云重后来弃官归隐,不知他有没有和你的爷爷见过面?”
陈石星道:“据我所知,他们似乎从未见过。”
丘迟若有所思,半晌说道:“这倒奇了。”陈石星道:“老怕什么事情觉得奇怪?”丘迟说道:“不知我猜得对不对,你的剑法是张大侠张丹枫传给你的吧?张大侠是云状元的妹夫,我曾经见过他的剑法的。”
陈石星本来不想瞒他,给他说破,便道:“老伯法眼无讹,小侄的确是得自张大侠的传授。”
丘迟又惊又喜,问道:“张大侠还活在人间?”
陈石星道:“家师不幸,正是在收我为徒那天仙去?”他这才有机会说出前事,包括云浩与张丹枫先后去世的消息。
丘迟叹口气道:“因果报应之说,本属无稽,但冥冥之中,却又似乎颇有天意。”
丘迟又再喝了一大碗酒,说道:“当年云重与令祖素不相识,不借为了令祖与权势滔天的奸宦作对;令祖与他的儿子云浩也是素不相识,同样的不惜为了一个陌生人累得家破人亡。虽然救人没有成功,可也都是同样的高义可风!”
陈石星道:“丘老伯,你也是以一个不相干的人卷入漩涡,侠义的行为,更是值得晚辈佩服。”
丘迟笑道:“你也何尝不是如此?你帮云家的大忙,事先你也并不知道云重曾于你家有恩的。嘿嘿,再说下去就变成互相标榜了。喝酒,喝酒!”
陈石星道:“小侄量浅,委实是不能再喝了,老伯自便。”
丘迟把酒坛子翻转过来,喝尽余沥,哈哈笑道:“不知不觉喝了最后一坛,再喝可没有了。”
陈石星道:“时候不早,小侄也该告辞了。”
丘迟道:“再待一会。我向你打听一个人。”陈石星道:“是谁?”丘迟说道:“一柱擎天雷霞岳是桂林人氏,你想必知道?”
陈石星道:“知道。我的爷爷和他也是曾有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游的。丘老伯可是与他相识的吗?”
丘迟说道:“闻名已久,没见过面。但我知道他是个慷慨好义的豪杰,所以觉得有点奇怪。”
陈石星道,“什么奇怪?”
丘迟说道,“刚才你说令祖与他颇有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情,我想了起来,令祖当年不愿托庇大理段家,宁可相信江湖上的朋友,他说的这位江湖朋友,想来就是指一柱擎天雷大侠了。你们碰上云浩那桩事情,为何不向他求助?”
陈石星由于曾先后听得“云夫人”与丘迟对一柱擎天推崇备至,是以虽然心中藏有疑名人轶事网团名人轶事网,却也不愿在丘迟面前再提起了。于是淡淡说道:“或许爷爷不想连累他吧。”
丘迟说道:“说起这位雷大侠,我倒是有件心事末了,觉得有点愧对于他呢?”
陈石星诧道:“丘老伯不是与他素不相识的吗?”
丘迟说道:“不错,我是和他没见过面,但我也曾许下一个诺言,要帮忙他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并没有做到。”
陈石星好奇心起,说道:“请恕小侄冒昧,敢问是什么事情?”
丘迟说道:“二十五年前,那时雷震岳出道未久,在江湖上是个后辈,当然,也还未有一柱擎天的外号。
“他的成名是有一次帮忙老金刀寨主周健抗击瓦刺的入侵,把守一个要隘,和他并肩作战的一队义军伤亡殆尽,他独个以一柄金刀,劈杀瓦刺十八名武士,终于等到援军来到,赶跑敌人,因而成名的一柱擎天的外号,也是在那次战役后得到的。”
陈石星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颂扬他的人拿桂林的独秀峰来比喻他的呢。”
丘迟说道:“这个说法也没有错,他后来在桂林定居之后,由于慷慨好客,庇护了不少在中原站不住脚逃亡到桂林的人,是以也就有许多人用你刚才的那个解释,称他为一柱擎天了。不过最初的得名由来,却是由于那次战役而起。嗯,话题拉得远了,唯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在那次战役过去之后大约三个月,我寿命到大同公干,由于我一向仰慕金刀寨主的为人,公事勿完之后,我偷偷到雁门关外与他相会,云重和金刀寨主的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情很好,金刀寨主早已从云重口中知道有我这个人的。是以虽然初次相会,却是一见如故。无话不谈。
“那时雷震岳早已不在金刀寨主那儿了,不过我们当然还是不免谈起了他。
“金刀寨主说起雷震岳有个心愿,希望能够得见当时的天下第一剑客张丹枫,他不敢奢望张丹枫收他为徒,但求得张丹枫指点他几招剑法于愿已足。
“听了这番言语,我就和金刀寨主说道,他有这个愿望,或许我可以帮他完成。当时我是这样想的,张丹枫是云重的妹夫,以我和云重的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情,转请云重帮他的忙,说不定还可以求得张丹枫收他为徒呢。
“哪知回到京城,见到云重,才知道张丹枫已经在江湖销声匿迹,连他也不知道张丹枫的下落了。
“虽然我没有直接答应雷震岳,但这个愿却是我亲口向老金刀寨主许下的,直至如今,都还没有做到,我总是觉得欠下一柱擎天的一份人情的。”
说至此处,丘迟把最后的一碗酒喝完,说道:“老弟,我要你帮个忙了。”
陈石星已是料到几分,但仍然说道:“老伯是我家的大恩人,有甚要小侄效劳之处,尽管吩咐就是。如此客气,倒是教小侄担当不起了?”
丘迟说道:“要是你见到一柱擎天,请你把张大侠所传的剑法演给他看,让他得偿所愿。””
陈石星的祖父虽然是“一柱擎天”的朋友,但陈石星对“一柱擎天”的生平却是并无所知,此际听罢丘迟讲的这段有关“一柱擎天”的往事之后,不由得心乱如麻,“原来他是曾经和老金刀寨主并肩抗敌的英雄,我的怀疑恐怕是冤枉好人了,不过人心难测,一个英雄,有时只怕也会干出坏事的,据丘老前辈所说,雷震岳嗜武如命,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得到我师父的剑法,那一次的事情,会不会是因为他知道云大侠藏有我师父的剑谱,而云大侠在我家里养伤出想谋夺剑谱,利令智昏,以致连累我爷爷也受他的谋害呢?待我回去先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倘若他真是我的仇人,我和他比武,把师门剑法全部抖露之后便即杀他,也算得是答应了丘老前辈的要求了。”
丘迟把两张条幅取下,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给陈石星,微喟说道:“最后一坛酒都喝完了,这店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是我舍不得丢下的了,除了你爷爷的这幅书法如今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给了你,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了。”话虽如此,对这间与他相伴二十年的茶馆,一旦分手,仍是不禁有点黯然。
两人走出茶馆,陈石星一声长啸,不过片刻,那匹白马闻声觅主,已是来到他的跟前。丘迟赞道,“你这匹坐骑倒是很有灵性。”
陈石星道:“老伯打算归隐何处,但愿小侄还有机会可以再聆教益!
丘迟说道:“我在后山有间茅屋,但愿能在白云深处,度过余年。”
陈石星一揖到地,拜别丘迟之后,便即跨上白马,继续他的行程。
一路无事,七天之后,他已是到了贵州省内,这天来到了一个小镇,景物十分熟悉。原来正是龙成斌的家乡,他来的时候,曾经在这里遇盗,几乎落难他乡,后来碰上龙成斌,都是在这个地方。
此时天色已晚,陈石星本来不想在这小镇歇脚的,也只好进去投宿了。
他到原来的那家客店投宿,店主人居然还认识他。
那店主人一看见他,呆了一呆之后,便即满面堆欢的说道:“你不是那年在小店住过一晚的陈相公吗?什么风把你吹来的,真是稀客啊!请,请!”就像天上掉下一个活宝贝似的,招待得甚为殷勤。
此时的陈石星和四年前当然已是大不相同,骑的骏马,穿的虽然不是华眼,也很光鲜,不过这店主人的态度改变得比他的衣着还更厉害、却仍是出他意料之外。笑道:“多谢你还记得我,你不怕我没钱付帐?”
店主人有点尴尬,连忙说道:“难得陈相公再次光临,这是小店求也求不到的。请陈相公允许我做个小小的东道,随便相公喜欢住多久就多久,别提付帐二字。”
陈石星笑道:“那我不是变成了白食白住的霸王了吗?这可不行!”
店主人道:“就只怕小店招待不周,惹相公生气。要是相公住得还舒服的话,随你高兴打赏一点便成。要是说付房饭钱的话,小的可不敢受了。”
陈石星心想这不是换个名目而已吗?但也不愿和这些俗人一般见识,便道:“好,你给我一间干净点的房间。”
店主人诺诺连声,带引他进入一间上房,说道:“这是小店最好的上房,不知陈相公合意么?”
陈石星道:“很好。没什么事了,你出去吧。”
店主人却没出去,讪讪的说道:“陈相公请恕小人多嘴,请问相公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陈石星怔了一怔,说道:“你以为我会和什么人一起回来?”
店主人道:“那年相公在小店投宿,请恕小人有眼无珠,不知你老是龙公子的朋友。龙公子那天和你一起离开家乡之后,至今还未回来,我们都在猜想,这两天他应该回来的。”
陈石星方始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想巴结豪门公子的朋友!怪不得对我这样好。哼,要是他知道我不但不是龙成斌的朋友,还是他的仇人,不知他又是如何一副嘴脸?”笑道:“原来你以为我是和龙公子一起回来,但为什么你会猜他在这两天‘应该’回来呢?”
店主人似乎有点诧异,“陈相公不知龙提督龙老大人已经衣锦还乡么?”
陈石星经过几年来的磨练,已经世故得多,暗自思量:“常言道得好,逢人但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何况是对这等趋炎附势的小人!”淡淡说道:“富贵不回故乡,有如衣锦夜行。龙大人做到九门提督,当然免不了要回来荣宗耀祖一番罗。不过我最近这次见到龙公子,还未知道他的叔父离京的消息。”
这话倒并非说谎,但听在那店主的耳中,却以为陈石星果然是和“龙公子”时常见面的老朋友,也知道他的叔父要回家,不过没料到这样快就回来而已。
店主人想了一想,说道:“听说龙老大人是因为大同的敌寇已退,这才能够抽空回来扫墓的。陈相公,你是龙老大人的侄公子的好朋友,要不要小人前往龙府——”
陈石星连忙截断他的话,说道:“我要找龙大人,自会去找他,下必你费神了。”说至此处,顿了一顿,拿出两颗金豆,继续说道:“今晚我想舒舒服服的睡一个觉,不希望有人打扰。要是有人来打听我的话,你可别说我在这里。”
店主人本来想给他通报与龙府的人,希望得一点赏赐的。但一想自己不过是个小客店掌柜的身份,跑到龙府,龙府那些如狼似虎的家名人轶事网奴名人轶事网,也不知会怎样待他。说不定讨不到好处反而招辱,得了陈石星的厚赏,自是乐得少管闲事了。他接过金豆眉开眼笑的说道:“龙府在这小镇西边凤凰山脚下,前后都有花园,中间几十栋青砖大屋,很容易找的。”说罢告退。
陈石星洗了个澡,吃完晚饭,便即关上房门。恐防有事,不敢熟睡。
二更时分,忽听得蹄声得得,来到门前,戛然而止。盘龙镇是个人口不多的小镇,又非商旅必经的冲要之地,陈石星不禁心中起疑:“怎的这么晚了,还有人来?”
过不多久,又听得蹄声得得,那个骑马的客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竟然走了。显然只是和店主人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谈片刻。
陈石星大为奇怪,“看来并非投宿的客人了,难道是龙家的人么?但龙成斌远在大同,他的叔父决不能知道我的行踪,怎的我一到此地,他就会派人查店,店主人也没有出去过,是谁通风报讯的呢?”
正在他百思莫得其解的时候,听得两下轻轻敲门的声音,店主人道:“陈相公,请开门。”
陈石星打开门,店主人说道:“请恕打扰,我见房中还有灯火,陈相公似乎还未安寝,我才敢敲门的。”
陈石星道:“有什么事么?”
店主人道:“我来禀告一事情,果然不出相公所料,刚才有人来找你老。”
陈石星道:“是什么人?”
店主人逍:“是个外地口音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陈石星诧道:“是外地人?”
店主人道:“是呀,我也觉得有点奇怪,起初我还以为龙府的家人来迎接你的呢。不过他向我打听人,无疑却是相公。”
陈石星道:“此人什么模样,可有告诉你他的姓名?”
店主人道:“是个和相公年纪大约相差不多的少年人。他没有把姓名告诉我,不过他骑的那匹白马,说来奇怪,倒是和陈相公你的那匹坐骑一模一样。”
陈石星吃了一惊,说道:“哦,有这样的巧事?”
那店主人道:“他向我打听,有没有一位姓陈的客人,年纪和他一样,骑的白马也是和他一样的往在这里?他说他是来找寻朋友的。”
陈石星道:“你怎样回答?”
店主人道:“起初我也感到有点为难,要是他当真是你的朋友,我不说实话,恐怕过后你要见怪。”
陈石星忽忙说道:“我已经吩咐过你的,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今晚我都不见。你也不能说我住在这里的!”
店主人一听此言,知道自己做得对了,便换上一副邀功的神情,馅媚笑道:“是呀,我怎能忘了你老的吩咐。所以——”
陈石星道:“所以怎样?”心情倒是不觉有点患得患失了。
店主人:“所以我非但说没有他打听的这个人,而且我推小店业已客满,不让他在这里投宿。小人这样做不知对不对?”
陈石星道:“好,你做得很好。”随手掏出两颗金豆,说道:“你为我少做了生意,这两颗金豆你拿去吧。”
店主人扭扭捏捏的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口里这么说,心里却是开了花,早就伸手把金豆接过去了,“相公还有什么吩咐吗?”店主人问道。
陈石星道:“我记得这镇上似乎只有两间客店,对吗?”
店主人道:“不错,相公你的记性真好。还有一家叫做云来客栈,就在前面那条横街的转角处。相公,你是不是要查究那个人是谁,明天我可以找云来客栈老板打听打听,他一定是在云来客栈投宿的。”
陈石星一皱眉头,说道:“不,用不着你多事了。”
店主人讪讪说道:“是。那么请相公早点安歇,小人告退。”
店主走了之后,陈石星关上房门,却是不由得心乱如麻了。
心中暗忖:那个操外地口音的陌生少年,骑的是一匹白马,和我的坐骑一模一样。
这少年是谁呢?
在店主人的眼中,这少年是个陌生的异乡人,但在陈石星的脑海里,却浮起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形象。
女扮男装的云瑚!
他打开窗门,天上一弯眉月,月色朦胧;几点疏星,星光黯淡。是将近三更的时分了。而这天色,也正是适宜于夜行人出没的天色。
“待我去看看她,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云瑚?”他抑制不住心中的一股冲动,终于披衣而起了。
“倘若真是云瑚,那又怎样?”‘唉,我只要看她一眼,最好还是不要让她知道!”
在月色朦胧之下,他悄悄溜出客店,施展轻功,奔向这小镇的另一间客店——云来客栈。
刚刚走到云来客栈所在的那条横街的转角处,忽听得屋顶上有衣襟带风之名人轶事网声,陈石星是个行家,一听就知是有另一个夜行人出现。
他躲在暗角,那夜行人却没发现他。
微风飒然,从他头顶的瓦面掠过,这夜行人的身法也是端的轻快之极,眨眼间,就掠过了几重瓦面。
可是就在这瞬息之间,陈石星已是瞧得清楚了。
虽然没有看见她的粉脸,但只是从她的背影,陈石星也可以认得出来,她是女扮男装的云瑚,决不会错!
这刹那间,陈石星几乎要失声叫了出来,但毕竟还是忍住了。
“奇怪”,陈石星心里想道:“她为什么跑到我住的那间客店呢?莫非她是不相信店主的话,我来找她,她也来找我?”
于是陈石星回过头来,暗地跟踪,他的轻功比云瑚还更高明,保持在百步以内的距离,云瑚仍然没有察觉。
云瑚到了他住的那间客店,脚步一停,陈石星知道她要进去,不料她只是略一迟疑,随即又是加快脚步,向前跑。
这一下又是大出陈石星意料之外:“她要去哪里呢?”抬头一看,月亮己过天心,而云瑚的背影也已在百步开外了。陈石星心念一动,蓦地想了起来:“龙家不正是在这小镇的西边吗?”而此刻的云瑚,正是朝着月亮落下的方向跑的!
一个往前奔跑,一个在后面跟踪,不知不觉已是出了这个小镇,到了一座山下了。
虽然月色朦胧,但那婉蜒如带的围墙,在一里开外,已是隐约可见。
一点不错,正是店主人给陈石星仔细描绘的那座龙府建筑。
陈石星方始恍然大悟,原来云瑚乃是前往龙家。
“龙文光衣锦还乡,在这小镇是件大事,想必她在云来客栈,也听得有人说了。龙文光是她家的大仇人,怪不得她要前往寻仇。”陈石星心里想道。
“龙文光身为京师的九门提督,手下岂能没有能人。云姑娘心急报仇,却也未免把事情看得太容易。”
果然心念未已,密林深处,蓦地出现一条黑影,刚好拦住云瑚的去路,一抓向她抓下。
此时陈石星已是加快脚步,躲在云瑚背后的一棵树后,一见那人的擒拿手法,便知云瑚虽然不会败给此人,但却是难免会有一番纠缠,陈石星有心暗助云瑚,随手捏了一颗小小的泥丸,便弹过去。
那人也是太过自恃,满以为一抓之下,便可手到擒来。他想抓到了“奸细”,再加拷问不迟,是以并没有呼唤伙伴。生怕一出了声,吓走这个奸细,就要多费许多气力,反为不妙。
哪知一抓抓空,云瑚的刀锋已是劈到了他的面门,刀光闪闪,耀眼生辉。那人也好生了得,在这危机瞬息之际,一个“大弯腰,斜插柳”,腰向后弯,硬生生的使出“铁板桥”的功夫,刀锋在他面门削过,却没有伤着他,说时迟,那时快,那人脚跟一旋,避开快刀斜削之势,倏地长身而起,一个勾拳竟然是从云瑚想不到的方位,反打她的左胁。
对方的掌头尚未打到她的身上,她的宝刀也还没有劈着那人,那人忽地身形一晃,“卜通”便倒。云瑚生怕有诈,迅即一脚踢出,那人哼也不哼一声,显然是给她踢得晕过去了。云瑚不由得满腹疑名人轶事网团名人轶事网,“以此人的本领,何以会在这样紧急的关头,突然自己跌到?”
她不敢擦燃火石,审视那人是否另外受伤,只好再加一指,点了他的穴道。叫他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能醒转。她却哪里知道,即使她不点这人的穴道,这人也是不会动弹的人。因为陈石星那颗小小的泥丸,正是在刚才那个“紧要的关头”,打中了那人“环跳穴”的。
云瑚选择好地点后从后园进入,在那园门外面,也有两个卫上穿梭巡夜。不过这两个卫士本领却是比刚才那人弱得多,云瑚从暗处一跃而出,抓着了最适当的时机,当他们正在走到面对面的时候,一个个左右开弓,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点了他们的穴道。当下身形一起,捷如飞鸟,掠过墙头。到了里面,云瑚方才知道是自己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这园子大得出乎她的想像之外,享台楼阁,星罗棋布,一幢幢的房屋,更是东一座西一座不知多少?围墙之内的建筑物比那个小镇还多。云瑚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要在这许多房屋之中找一个人,谈何容易?用“海底捞针”来比喻或许是夸张一些,但倘若是一间间搜索的话,恐怕最少也得个三天三夜!
正当她感到无从入手之际,忽听得有脚步声隐隐传来。云瑚躲在假山洞后,只见是两个挽着篮子的少女。篮子有盖,式样小巧玲珑,那是富贵人家用来装食物的,看来似乎是两个婢女给主人送宵夜的点心。
只听得一个婢女说道:“彩姐,真是不好意思,要你陪我。说实在话,我真是有点害怕,园子这样大,比咱们在京师的那个园子还大得多,白天都是陰陰沉沉的,晚上更令人提心用胆,要不是有人陪我,我一个人决计不敢行走。”
那个被叫做“彩姐”的说道:“咱们是好姐妹,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说不定明天晚上这差使是落到我的头上呢,那时我还不是一样要你陪我!”
那婢女道:“老爷也真是的,三更半夜还要喝什么参汤,可就不知咱们做丫头的受苦?”
那“彩姐”叹口气逍:“谁叫咱们是生来的丫头命呢?不过老爷每晚喝参汤,却是有个缘故,你知道吗?”
那婢女道:“什么缘故?”
此时那两个婢女正好在假山洞口经过,那“彩姐”悄悄说道:“夫人本来是在这个老家住的,老爷这次回来,听说就是想接她回京去的。”说到这里,她的同伴插口问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夫人,听说她是五年前已经回来了,对不对?”
彩姐道:“不错。”
那婢女道:“为什么咱们到了这里,这里的上下人等,没有一个提起这位夫人?这么多天,我也没有见过这位夫人?”
“彩姐”低声说道:“夫人早在老爷回来之前大约半个月光景,独自离家走了。”
那婢女吃了一惊,说道:“夫人是偷走的?”
彩姐说道:“是呀,所以大家都不敢提!”
那婢女道:“夫人为什么偷走的?”
彩姐道:“我怎么知道。但既是偷走,想必也是见不得人的丑事了。”
那婢女冷笑道:“想不到他们富贵人家,也有这样见不得人的丑事!”
彩姐“嘘”了一声,说道:“你别乱说话,给人听见,可不得了!”
那婢女道:“这里怎会有人?守夜的卫士都在外边。”
彩姐说道:“总是小心一些为妙,提防隔墙有耳!”跟着说道:“老爷就是因为夫人的事情,气在在心里说不出来,身子比在京师的时候衰弱多了,晚上也睡不着觉。所以天天晚上要喝参汤。”
这两个婢女谈论云瑚母亲的事,云瑚听了,心里虽然很不舒服,但却得一个意外的收获,确实知道了她们所说的那个“老爷”就是她的仇人龙文光了。
于是云瑚一跃而出,先点了那个“彩姐”的穴道,然后抓着那个婢女,明晃晃的宝刀在她面前一晃,沉声喝道:“你一声张,我就杀了你!”
那婢女吓得魂不附体,颤声说道:“你杀了我吧。只求你别告发我。”她只道云瑚是府中卫士,听见了她们刚才的话,要拿她到“老爷”跟前究办的。与其受酷刑的折磨,那倒不如给人一刀杀死了。
云瑚知道这个婢女性格比那“彩姐”倔,而且是对“老爷”心怀仇恨,不忍吓她,收了宝刀,说道:“我不是要杀你,我是要杀你的老爷!”
那婢女这一惊非同小可,呆呆的望着云瑚,说不出半句话。
云瑚在她的耳边说道:“你不用害怕,我不会连累你的。我只要你给我带路,到了你那个‘老爷’的住处,我就放你。你可以迟一枝香的时刻才送参汤,那时你的‘老爷’已是决不能够审问你了。但假如你一定要保护你的‘老爷’,不肯给我带路,那我就非杀你不可了!”
那婢女心乱如麻,终于咬了咬牙,说道:“我为什么要保护老爷,我的爹爹是给他逼债逼死的,我爹死了,他的管家还要把我拿来抵债。好,我带你去。”
正是: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sdyt
发表于 2017-3-19 10:34:59
第十六回太息故园成瓦砾谁营新冢慰孤儿
骑在马背上的是一个和尚一个道土,说话的是和尚。云瑚咦了一声,悄悄说道:“这个和尚懂得欣赏你的琴声,倒是不俗。”
他们是远远听得陈石星的琴声,快马加鞭,赶来听的,那和尚道:“小伙子,你的琴弹得真好,再弹一曲吧。”那道士却一皱眉头,说道:“唯们还要赶路呢。而且聆雅奏如喝好茶,喝一杯以留回味,岂不更好?”那和尚笑道:“你那话倒是颇有禅机。这小伙子也未必肯为咱们再弹,咱们还是走吧。”
这和尚似乎是在“回味”美妙的琴声,在马背上手舞足蹈,马正在飞快的跑,突然把他抛了起未。云瑚吃了一惊,失声叫道:“哎呀,不好!”
这和尚在半空一个鹞子翻身,平平稳稳的落在马背,笑道:“多谢小姑娘关心,大和尚不会失足的。”陈云二人是在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边,他们是在官道上奔弛,距离己有一里多路了,但这和尚的笑声却似在云瑚的耳边一样,震得她的耳鼓嗡嗡作响,云瑚不由得又是一惊,“这和尚的内功造诣,只怕不在金刀寨主之下。”陈石星则笑道:“这和尚的眼光也真厉害,他在路上匆匆驰过,居然一眼就看破你是女扮男装。”
隐隐听得那道土笑道:“亏你还是出家人呢,出家人理该六根清净,你却为琴声所迷,还敢夸口不会失足?”那和尚哈哈笑道:“我本来是个酒肉和尚,谁说我是个得道高僧了?”
笑声随着蹄声,渐去渐远。不多一会,这一僧一道,已是在他们的视力范围之内消失,陈石星道:“这一僧一道,大是不凡,要是那个和尚肯留下来一会的话,我倒可以为他再弹一曲的!”云瑚说道:“你不听得他们说是有急事要赶路吗?咱们已经歇了这许多时候,也该起程了?”
两人跨上坐骑,继续前行,忽见又是两骑快马,迎面而来。两个骑者,一胖一瘦,胖的那人身高不及五尺,像个矮冬瓜。瘦的那个却有七尺多高,头小颈长,像枝竹竿。云瑚见他们这对“搭档”相映成越,形状滑稽,不觉噗嗤一笑。
那胖子道:“你笑什么,笑我长得难看么?”云瑚说道:“我觉得好笑就笑,与你无关。”那胖子道,“哼,你说假话。”那瘦子道:“胖兄,别多惹闲事了。”
那胖子忽道:“他们这两匹马比咱们的坐骑还好得多,呀,简直是我从未见过的好马!”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两骑快马迎面而来,转瞬之间,快要和他们碰上了。陈石星暗中戒备,果然在双方碰上一瞬间,快马即将擦鞍驰过之际,那胖子突然出掌,拦住陈石星的奔马,陈石星的坐骑,给他一按,前蹄离地,发怒嘶鸣。陈石星连忙一掌将他推开,说道:“你干什么?”
那胖子哈哈一笑,说道:“没什么,试试你这匹坐骑的冲力?”笑声中他的快马已经跑过去了。那瘦子追上了他,埋怨他道:“胖哥,你的脾气怎么老是不改,喜戏名人轶事网胡名人轶事网闹!你忘记了咱们还有要紧事么?”那胖子笑道:“这小伙子掌力很是不弱,就可惜咱们有要事在身,否则我倒想和他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个朋友。”转瞬间两人去得远了。
云瑚咋舌说道:“这人气力好大,居然能以一掌之力,阻挡奔马。陈大哥,你没事么?”
陈石星虎口微感酸麻,就道:“没事。不过只比掌力,恐怕是比不过他的。这人的内力当真已是到了收发自如,随心所欲的境界。”云瑚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见他在马背上也晃了两晃。”
陈石星道:“他手按奔马,能够阻止奔马向前,但我的坐骑却没受伤,这种本领,我就办不到。”云瑚也是个武学行家,思之骇然,说道:“真是邪门,怎的不到一个时辰,就接连碰到四个高手。”
两人猜疑不定,继续前行。跑了一程,只听得健马嘶鸣,前面又来了两骑,骑着又是令得他们甚为惊异的怪客。
说“怪”,并不是这两个人的相貌有什么特别,而是他们的服饰。两个人都是衣裳褴褛,一个腰上挂着一把斧头,一个背着鱼篓,手里拿着一杆钓竿,当作马鞭。假如他们不是骑马的话,准会以为他们是刚从山间砍柴回来和在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边垂钓回来的樵夫和渔翁。
他们的坐骑一看就知是值价的名驹,而且鞍披锦绣,也非穷人所能备办,一个“樵夫”和一个“渔人”居然能有如此名驹,岂非咄咄怪事?
那“渔夫”见着他们,也好像是吃了一惊,说道:“好俊的坐骑,好俊的小子!”说到“小子”二字,目光投向云瑚,“咦”了一声,喃喃自语说道:“我看这小子有点邪门!”显然他和那个和尚一样,亦已看出云瑚是个女子了。云瑚心里嘀咕:“你才是邪门呢!”但刚刚受过一次教训,她不想多惹闲事,却是不敢反唇相讥了。
那“樵夫”却说出云瑚心里的话:“在别人的眼中,也许你和我都是怪物呢。你管人家小子是俊是丑,走吧!”
那“渔夫”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像胖三哥那样欢喜惹事的!”
陈石星心里想道:“原来他们和刚才经过的那个胖子和瘦子乃是一伙。”虽然这“渔夫”自称不喜惹事,陈石星可是不敢不防。
转瞬间那两骑马已是来得近了。更糟糕的是陈云二人刚好走到山路狭窄之处,只能容得一匹马经过的。
陈石星正要避上山去,那两骑马却先上去了。看来他们也是同一心思,恐怕和陈石星撞个正着。陈石星松了口气,可是把眼一看,却不由得替他们担心了。
山坡上是高高矮矮的树木,枝桠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错,好像许多手臂伸了出来,空隙的地方很少。在这样的地形,是不适宜于骑马的,应该先行下马,拨开那些纵横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错的树枝,把坐骑牵过去才对。可是这两个人并没有下马。
陈石星担心他们会给树枝绊着,忽见那“樵夫”抡开大斧,舞得呼呼风响,飞快的跑过去。拦路的树枝尽都给他斩断!斩断树枝不难,但他是在奔马之上运斧如风来斩断树枝的,马跑过去,树枝才掉下来,这份矫捷的身手;可是令得陈石星看得目瞪口呆了,“那个自称刀王余峻峰的快刀恐怕也还比不上他的快斧!”陈石星心想。
“樵夫”是用“霸道”开路,“渔夫”却又另有一套。只听得他“哎哟”一声叫起来道,“我跟在你的后面,你把树枝斩得满空飞舞,那不是存心要打破我的头么?”突然在马背上飞身纵起,手上的渔竿搭着一棵数丈高的树梢,就像荡秋千一样荡了过去,如是者几个起落,已是过了那段险路,他的马已跑了过去了,他收回渔竿,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平平稳稳的落在马背。一根渔竿居然有如此妙用,令得陈石星不禁啧啧称奇。云瑚低声说道,“这根渔竿是他的成名兵器,渔竿上的钓丝不知是什么稀奇的金属做的,才有如此韧力。”陈石星道,“你知道这个人?”云瑚说道:“不知道。不过小时候我的爹爹说过,渭水之滨,有一渔一樵,是武林中的隐士,爹爹也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恐怕就是这两个人。”
陈石星诧道:“渭水源出甘肃,流入陕西,他们在渭水之滨。那么不是甘肃人氏就是陕西人氏了。这么远跑来这里做什么?”
云瑚笑道:“这我就更不知道了。不过有一样事情我却一定可以料得中。”
陈石星道:“什么事情?”
云瑚说道:“大概用不着再过一个时辰,咱们又会碰上两个高人!”
陈石星诧道:“你怎么知道?”
云瑚笑道:“是猜得中还是猜不中,反正过一会儿就知道了,你等着瞧吧!”
陈石星半信丰疑,继续前行。果然还不到半个时辰,只见又有两骑迎面而来。骑在马背上的是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岁左右年纪,轻裘骏马,英姿飒爽,令人神为之夺。陈石星暗自赞道:“好一对壁人!”
陈石星注意他们,他们也注意陈石星。此时他们已是走在官道之上,双方的马也不是跑得很快。那一对少年男女控马缓行,从他们旁边经过,倒是并无异动。
过了一箭之地,只听得那男的低声说道:“那少年背的恐怕是极为珍贵的古琴!”
陈石星心中一凛,连忙勒住坐骑,慢慢的走,凝神细听。
他练过张丹枫所传的内功心法,听觉特别灵敏,百步之外的隅隅细语,也还隐约可闻。此际双方的距离,尚在百步之内。
那女的说道:“你怎么知道?”
那男的道:“他这匣子是收藏了千年以上的桐木,古色斑斓,不知者以为是烂木头,识货的才知是名贵无比。你想匣子都这样名贵,匣中的古琴岂能不是稀世之珍。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可能就是东汉蔡邕留下的那具焦尾琴!”
《后汉书-蔡邑传》记载:“吴人有烧桐以鬓者,蔡邑闻火烈之名人轶事网声,知其良材,因请裁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犹焦。诗人名日焦尾琴。”这是历史上有名的古琴。
不过历史还没有记载的是,蔡邕把最好的一段木材做了焦尾琴之后,还把剩余的木材做了一个匣子。
陈石星家传的古琴正是焦尾琴,这个匣子也正是同一桐木做的匣子。
“这少年倒真是识货的大行家!”陈石星不禁暗暗吃惊了。
那少女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是不是想听听这古琴的声音?可惜咱们还要赶路。”
那少年叹口气道:“是啊!能有这具古琴的人,也定然不是常人。可惜咱们要赶路,却是不能和他攀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
说至此处,距离已在百步开外,以后的话就听不见了。
但闻得萧声远远传来,宛如鹤唤九霄,音细而清,从天而降。那两个人的影子早已看不见了,耳边犹自余音袅袅。可以猜想得到,想必是由于谈起古琴,引起那少年吹萧的兴趣,或许就是应那女子之请,为她吹奏的。
云瑚说道:“这少年的萧吹得不错吧?”
陈石星道:“很是不错。他对古琴的知识,更是我从所未见的大行家。”
云瑚说道:“琴比萧难学,可能他是因学琴不成,改学吹萧的。可惜大家都是有事在身,否则你们倒是可以来个琴萧合奏。”
陈石星道:“这少年固然是令我惊奇,你也同样令我惊奇。瑚妹,你怎的有未卜先知之能?”
云瑚笑道:“这两个人算得是高人了吧?”
陈石星道:“高人有许多种,这两人的武功我虽然不知深浅,也看得出他们是具有武功的。但撇开武功不谈,只凭这个少年识得我这焦尾琴的来历,已经算得是个高人了。瑚妹,怎的你在大半个时辰之前,就料得准咱们还会碰上两个高人?”
云瑚说道:“你知道‘八仙迎客’的礼节吗?”
陈石星道:“请恕我孤陋寡闻,什么叫做‘八仙迎客’?”
云瑚说道:“这是江湖上一种迎接贵客的最隆重的礼节。主家多数是一帮之主,或者是德高望重的人物。所迎接的贵宾声望、身份更在主人之上。这个礼节,另外还有一个名称,叫做‘八仙郊迎三百里’。”
陈石星恍然大悟,说道:“咱们碰上的这八个高人,原来就是‘八仙迎客’的八仙?他们不知是替哪个‘奢拦’(了不起之意)人物迎接贵宾的?”
云瑚说道:“对了,这八个人都是负责迎宾的知客。按规矩‘八仙’是分作四对去远道迎宾的。咱们已经碰上了六个人,当然还有两个人在后面。”
陈石星大骇道:“这八个人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那主人是什么人,门下固然能有这许多高人供他差遣?”云瑚说道:“你错了,这八个人不一定是那个主人的门下,更不能用‘差遣’二字。”陈石星道:“那他们和主人是何等关系?”
云瑚说道:“他们可能也是客人的身份,但为了表示对主人和这位贵宾的尊敬,是以甘愿充当主家的知客。”陈石星道:“瑚妹,你懂得的事情真多。”云瑚笑道:“不是我懂得多,是我爹爹告诉我的。”
“在我三岁那年,家里就曾有过一次‘八仙迎客’的盛事,那年我爷爷做六十岁大寿,天山派张大侠张丹枫的大弟子霍天都前来贺寿,金刀寨主都曾替我家充当知客,是‘八仙’之一呢。不过我当时年纪太小,只知看热闹。其中的细节,都是后来爹爹告诉我的。”说至此处,忽是噗嗤一笑。
陈石星怔了一怔,说道:“瑚妹,你笑什么?”
云瑚笑道:“张大侠是高我两辈的亲戚,你是他的弟子!算起来也比我高一辈的啊!天山派的掌门人霍天都是你的大师兄,想当年,我家为了迎接霍天都,要动用‘八仙迎客’,你的身份和他相等,但可惜你来到我家的时候,却来得不合时,非但没人迎你,还几乎吃了闭门羹。”
陈石星不禁笑起来道:“我怎能和霍师兄相比?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早在我未入师门之前,霍师兄已经是开创一派的大宗师了。”
云瑚笑道:“好在江湖上的规矩是各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各的,否则——”
陈石星道:“否则怎样?”云瑚面上一红,可不肯再说下去了。
陈石星没再追问下去,却在马背上低首沉吟,若有所思。
“咦,你又在想什么?”云瑚问道。
“你刚才说的是‘八仙郊迎三百里’”
“不错,怎样?”
“从桂林到灵渠,大约二百余里,进入湖南边界、就是三百里左右了。”
“啊,你说那位主人可能就是住在桂林的?”
“我是这样猜想。但桂林配用‘八仙迎客’的人物,只有一个‘一柱擎天’雷震岳。”
“我懂得你的意思了。雷震岳当年毁家出走,定有原由。如今虽有风声说他回来、但他回来想必也不愿张扬其事。否则当年就不用那样神秘失踪了。”
“是呀,所以我不能不怀疑这个主人是谁,真是猜想不透。”
“反正明天咱们就可以到桂林了,这个哑谜总有揭晓之时。”
两人怀着疑名人轶事网团名人轶事网,继续前行,果然在“八仙”过后,就没有碰见什么“高人”了。
他们的马跑得很快,第二天中午时分,南国的名城——有“风景甲天下”之称的桂林,已是隐隐在望。
“水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桂林一带的地形和别处大不相同,山都是石山,好像一根根平地拔起的玉笋,有山的地方也必有水,或则清流一溪,明澈见底;或则小河曲折,依山蜿蜒;或则百丈飞瀑,泻若奔雷。景色有清丽也有雄奇,尽态极妍,令人目不暇给。(这种地形,地质学上称为“喀斯特”地形。)在北方长大的云瑚,从来未见这种地形,不禁啧啧称赏:“风景甲天下之称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诗圣杜甫也是赞美备至。”
陈石星笑道:“桂林的风景当然确实不错,不过尽信书不如无书,杜甫写桂林的诗却是有许多错误的地方。”
这倒是云瑚闻所未闻的,不禁问道:“怎样错了?”
陈石星道,“杜甫写桂林的诗,有几句道:‘五岭皆炎热,宜人独桂林。梅花万里远,积雪一冬深。’这几句就是大错特错了。
“五岭皆炎热这是不错的,但桂林在夏季也并不清凉。桂林是亚热带地方,和五岭同一纬度,非但不清凉,恐怕还比别处热呢,因为它到处都是石山,白天被烈日照射一天,晚上散发出来,其闷热可想而知。幸好现在是秋天,春秋佳节,才是游玩桂林最好的时候。”云瑚说道:“那咱们倒是来得合时了。”
陈石星继续说道:“桂林虽然也有梅花,但并不多,更无万里梅林的景色。冬天偶然或会下一两天小雪,本无积雪一冬深的情形。”云瑚笑道:“俗语也有说的,文人多大话嘛。”
陈石星道:“这倒不是杜甫故意的笔下夸张,他之所以写得失实,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到过桂林。或许他是仰慕风景甲天下的桂林山水,于是以耳代目,从传闻而得句。桂林的好处并非气候宜人,气候最好的地方是昆明和大理。桂林也并不是以梅出名。这两点他都搞错了。”
云瑚笑道:“以耳代目,谬误难免。所以纵然是诗圣,也犯了错了,这倒可以作为我们的鉴戒呢。”
陈石星又一道:“主人又有诗云:‘桂林无杂木,山水有清音。’上一句也是错的,其实桂林的桂树也并不多,更别说是只有桂树没有杂木了,桂林是以榕树出名的,是以它有个别号,叫做榕城。”云瑚笑遁:“你是桂林人,怪不得对桂林的一切都能如数家珍了。我的运气也很不错,有你这样一个好向导。”
陈石星道:“你到了我的家乡,我自当尽地主之谊。只可惜桂林虽是我的家乡;我在桂林却已没有家了。”
云瑚说道:“正在谈得好好的,你却说这些丧气话作什么?我和你不也一样,都是失了家的啊!”
陈石星抱歉道:“对不住,我是游子还乡,禁不住有几分兴奋,也禁不住有几分伤感。”
两人到了桂林,日头尚未落山,陈石星道:“咱们在东门外找一间客店好不好。我的家就是在东门外七星岩下的。”
云瑚笑道:“你不必问我,你是主人,一切由你安排。”
陈石星在东门外的花桥旁边找到一间小客店,却没立即进去,说道:“让我先尽地主之谊,请你尝尝桂林的名产。”
“花桥”也是桂林的一个名胜。“独秀峰青,漓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波冷,花桥烟月朦胧。”在桂林著名的风景之中,它是和独秀峰、漓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并列的。桥的左边是普陀山,右边是月牙山,灵剑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在桥下潺潺流过。但桥底还有一片空地,有许多小贩摆有摊子,好像一个小小的市集。陈石星下了马,走到桥上凭栏远眺,看了多时,让激动的情怀稍稍平静,这才走下来和云瑚去买“马蹄”。
“马蹄”(即荸荠)是桂林著名的士产,做“无渣马蹄”,清甜多汁,不用吐渣。云瑚赞道:“荸荠我吃得多了,果然是你这儿最好。”
四年多前,陈石星几乎每天都背着鱼篓,从那小客店经过!他依稀还认得那客店的老板,那老板却不认识他了。要知四年前他是个衣衫褴褛的穷小子,像他这样的穷小子街上多得是,店主人哪里会注意及他?如今他与云瑚是衣服华美,像是富贵人家的少爷,那老板即使认识四年前的他,也是绝对想像不到目前的这个“少爷”就是四年前的那个穷小子。
老板笑脸相迎,说道:“两位来得正巧,刚好空出一间上房。”
云瑚面上一红,说道:“我们要两间房间。”老板诧道:“你们不是一起的么?”陈石星道:“是一起的。不过我们都有独宿的习惯,想住得舒服一些。”其实他用不着多加解释,做老板的哪有不希望多做生意之理?老板立即说道:“行,行。”恰巧有两个客人退了房间,正好是相邻的两间上房。”又是一个“恰巧”,陈石星听了,不觉暗暗好笑。
开了房间,陈石星道:“我们想早点吃晚饭。”老板说道:“行行,我们有自备的厨房,两位想吃点什么?”
陈石星道:“你给我蒸一尾竹鱼,一尾虾鱼,再给我几块豆腐乳和一碟指天椒就行了。”
店主人听他点菜点得这样在行,说道:“陈相公,听你的口音,你是在桂林住过的吧?”
陈石星笑道:“我在桂林长大的,不过我们是外地搬来的客籍人,前几年才离开此地的。”
店主人以为他是“宦游”人家的子弟(即长辈在桂林做过官,后来调到别处的),此次偕友同游旧地,对他不觉倍增恭敬,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知道漓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的名产。”
原来“竹鱼”和“虾鱼”是腐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的特产,别处很难吃得到的。漓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的“竹鱼”,形态像青鱼,颜色青如竹叶,苍翠可爱。这是一种中看又中吃的佳美鱼类。“虾鱼”的味道更特别,肉质甘松,味道像虾。
豆腐乳和指天椒也是桂林的特产,俗称的桂林三宝,豆腐乳就是其中之一。另两种是马蹄和三花酒。”
云瑚吃得律津有味,说道:“鲜鱼味美还不足奇,这样味道芳香幼滑的豆腐乳更是难得。”
陈石星笑道:“多谢你欣赏我家乡的食品,看来你也可以做个桂林人了。”云瑚面上一红,说道:“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又来和我说笑了。”
陈石星道:“说正经的,我本来还该请你喝喝桂林的名产三花酒的,但我想趁着天色未晚,待会儿和你去找令尊的埋骨之地,怕喝醉了误事,改天再喝吧。”
云瑚心头一凛,说道:“不错,咱们在路上碰到迎客的‘八仙’,不知是个什么路道。到了七星岩,说不定也会碰上意外的事情,是应谨慎一些才对。”
陈石星道:“酒我不请你喝了,这指天椒我却想请你尝尝?”
指天椒像指尾一般大小,色泽红如珊瑚,十分可爱。云瑚说道:“我本来不大喜欢辣椒的,难得这指天椒如此好看,我就试试吧。”一试之下,辣得她眼泪直流,叫起来道:“你好环,诱我吃这种奇辣无比的辣椒。”陈石星笑道:“你吃惯了也许会每餐都离不了它呢,桂林人是每顿饭都以辣椒酱佐餐的,最够‘道行’的人就最喜欢指天椒。它有辟瘴气之功,还有开脾醒胃之效。”但尽管陈石星极力推荐,云瑚却是不敢再试了。
提早吃了晚饭,天色已是将近黄昏时分。陈石星带领云瑚走过花桥,上普陀山。七星岩就在普陀山上。他的故居则是在七星岩下。
普陀山麓,方木参天,巨石峻峨,气势雄奇。灵剑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自山前缓缓流过,在夕陽下浮光耀金,锦鳞可数。水色山光,相得益彰,更增佳越。
陈石星带领云瑚,走过一段浓荫覆盖的山路,远远望见崖上有唐代书法大家颜鲁公写的“逍遥楼”石碑,劈案大字,厚重沉凝,楼虽亡而字存,也算是给后人留下了一件墨宝。
云瑚赞道:“我早就听得人说普陀山的七星岩是桂林风景的名人轶事网精名人轶事网华所在,今日有幸来到名山,果然是名不虚传。不但风景是雄奇清丽兼而有之,还有这许多名人题记的古迹。”
陈石星笑道:“天色快黑了,还是先办了正经的事情,明日再来仔细游览吧。”
走过一个山洞,云瑚打了一个寒噤,说道:“好冷!”原来这个山洞名为“玄风洞”时有寒风从洞中吹出,冷如冰雪。陈石星道:“这是七星岩的名胜之一,名为空穴来风。嗯,我的家就在这个山洞的后面,从这边绕过去,大约只须再走一里多路,就可到了。”
到了旧家所在,只见早已化为一片瓦砾。陈石星捡起一块烧焦灼木头,依稀认得是自己所刻的棋盘,他九岁那年开始学围棋,爷爷替他找了一块上好的木材,让他自己刻上纵横十九道子路,做成棋盘的。如今这块棋盘,只剩下烧焦灼小半个角了。
陈石星站在瓦砾之中,想起昔日与爷爷弹琴下棋之乐,不禁伤心泪下。
云瑚低声说道:“你的家毁了,我的家也毁了。不过咱们还是可以重建一个家的,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咱们将来就在原地上盖一座房子好不好?”
陈石星一阵心跳,说道:“你当真有这个心愿?”云瑚点了点头。
陈石星大喜道:“那敢情好,瑚妹,多谢你啦!”
云瑚道:“多谢我什么?”陈石星道:“多谢你愿意和我重建家园。”云瑚面上一红,不再言语。
陈石星道:“旧的毁掉才有新的。咱们也不必在这里凭吊啦。”正想离开,云瑚忽道:“咦,我站的这个地方,泥士好松!”
陈石星拨开瓦砾,只见泥土果然有被翻过的痕迹。再仔细察视,有这种痕迹的还不止一个地方。陈石星呆了片刻,说道:“看来就是最近这两天,有人来过!”
云瑚拨开浮泥,地上露出窟窿,显然是在那人挖开泥土之后,又再堆好,并且把瓦砾盖上去,让它恢复原状的,不觉大为奇怪,说道:“那人在瓦砾中东掘西挖,干些什么?”
陈石星沉吟半响,说道:“他是来找寻令尊的那个铁盒的,那个铁盒里有他的拳经刀谱,还有我的师父手抄的几页无名剑剑法?”
云瑚说道:“拳经刀谱,你已经还给我了!”
陈石星道:“可是那人却不知道!”
云瑚说道:“如此说来,这人不是龙老贼派来的了?龙老贼的侄儿曾经抢过你的铁盒,他是应该知道的。”
陈石星:“不错。可能是另一帮人。那些人甚至还不知道当日这把火就是我放的,他们以为我已丧身火窟之中。”
云瑚说道:“这么说,料想这些人还会再来,因为他们只是掘了几个地方,还未曾把这片瓦砾场全部翻过。”
陈石星道:“咱们先到今尊和我的爷爷埋骨之处,请他们两位老人家‘迁居’之后,今晚三更时分再来。”所谓“迁居”,乃是起出骨殖,另行迁葬之意。陈石星早已准备好两个收藏骨灰的坛子了。
云瑚说道:“好,办好这件正事,先回客店。今晚三更咱们悄悄溜出来,在此守候。我也想知道这些人是谁。”
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已是渐渐黑了。陈石星加快脚步,带领云瑚,走到后山一个十分僻静的地方,周围都是乱石堆积,中间却有一块平地,只有他才知道这个所在的。
陈石星道:“那晚我匆匆忙忙把先祖和令尊埋在此间,不久就听见单大侠被那伙强盗追来了。”
云瑚泪涌心酸,说道:“爹爹死得好渗,我却不知,直到如今,方能前来吊祭。陈大哥,多谢你了,最难过的是你的爷爷也受了连累?”
陈石星道:“他们的遗骨是埋在一处的,不过我立有标记,不会弄错。”当下从乱石丛中找出路来,一面走一面说,话说完了,他们也已进到里面了。
一到里面,两人的眼睛都是突然一亮,不觉呆了。
此时天色虽已人黑,但也还有一点落日的余辉,看得见在这空地上有两座坟墓!
陈石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跑上前去,定睛一看,只见这两座坟墓果然是他爷爷和云瑚父亲的坟墓。
坟墓修建得很好,而且立有墓碑,左边那块墓碑写的是“大侠云浩之墓”,右边这块墓碑写的是:“琴师陈公鹤侣之墓。”证明墓中葬的不是别人。
那晚陈石星把骨灰匆匆埋葬,立了标记之后,便即逃跑的。如今标记没有了,却平添两座新坟。“是谁这样好心,难道这是梦境?”他咬一咬手指,很痛,分明不是作梦。
云瑚低声问道:“墓碑上写的陈公鹤侣,可是令祖么?”
陈石星道:“不错,我的爷爷自号琴翁,人称琴仙,但他原来的名字却是‘鹤侣’二字。这是他少年时候所用的名字,知道的人很少。甚至我也不知道。我是有一天翻阅他的一本琴谱,看见有这个名字的印章,问起他来,方始知道这是他久已不用的名字的。”
云瑚说道:“如此说来,修建这两座坟墓的那个人,应该是我爹爹的朋友,更是你爷爷的老朋友。”
陈石星道:“不错,否则他不会知道我爷爷的这个名字。”
云瑚说道:“你心中猜疑是谁?”
陈石星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爷爷有个老朋友名叫丘迟,他和你的爷爷也是曾经在御林军中做过同事的。”
云瑚说道:“我知道这个人,爹爹曾经和我说过的。不过他已经在江湖上失踪多年了。”
陈石星道:“他在一个山村开了一间茶店,兼卖自酿的美酒。后来被我连累,他已经把茶店关门,隐居深山了。”当下把巧遇丘迟的事情,说给云瑚知道。
“以丘老前蜚的身份,本来他是最可能修建这两座坟墓的人,不过他是从来没有到过桂林的。他在与我会面之后,也不可能赶在我们的前头,来到此处修墓。而且这个地方,不是十分熟悉此地的人,也是决计寻找不到的。”他心里隐隐猜疑一个人,但这个人他还未知是友是敌,是以也就不想和云瑚说了。
云瑚说道:“我本来是想把爹爹的遗骨携回故乡葬的,但我在大同的家已经没有了,难得有人给他筑了坟墓,就让他老人家长眠此地吧。陈大哥,你以为怎样?”
陈石星道:“爷爷生前最喜欢这个地方,我回来也不过是想给他筑坟墓而已,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云瑚说道:“可惜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欲谢无从,只好留待将来知道之后,再图报答了。”想起父母双亡之痛,拜倒爹爹墓前,放声痛哭。
“爹爹,有件事要禀告你,妈妈已经回心转意,回到云家来了。她是死在女儿身边的,可惜路远迢迢,合葬之事,只好留待将来办了。不过,爹爹,我知道这是你生平的最大的憾事,如今说给你知道,想必你在九泉之下,也当欣慰!”云瑚墓前哭诉,哭得荒山的野鸟都跟着哀鸣。
陈石星却没有哭,他心中的那份沉痛,不是哭出来就能发泄的。他跪在爷爷的墓前,拿出了家传的焦尾琴,说道:“爷爷,你临终的时候,把‘广陵散’教给我,如今我弹给你听。”
此时天色已黑,游人早已绝迹,这个地方也不会有人来的。陈石星不怕给人听见,理好琴弦,叮叮咚咚的就弹起来。
“广陵散”上半阙的调子是欢愉轻快的,陈石星心里充满怀旧之情,弹奏出来的琴音,好像是一家人的灯前欢聚,笑语盈盈。本来在哭着的云瑚,不知不觉也收了眼泪,听他弹奏了。
正在他全神弹奏,将要弹到变调,忽听得几下铿铿锵锵的琵琶声,刺耳非常,把他弹奏的节拍登时打乱。陈石星吃了一惊,停止弹琴。
只听得有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说道:“咦,难道陈琴翁还没有死,除了他有谁能弹得如此好琴?”
另一个人说道:“毒龙帮的兄弟亲眼见到陈琴翁死掉的,决不会假。”这个人的声音,也好像是在哪里听见过的。
第三个人喝道:“谁人在此弹琴,还不赶快给我出来!”声音又是似曾相识。
原来他们眼前只见一堆乱石,重重叠叠,根本就不知道有路可通,内间另有天地。
第四个人道:“你说陈琴翁和云浩的坟墓是在此间,为何不见?”
第五个人道:“我是从雷家一个老家人的口中听到的,不过这人也是不知道确实的地方,只知在这一带。”
这两个人声音却是陌生的声音了。
最初说话的那个人:“琴声从这里传来,弹琴的人必定就在附近,咱们搜!”
这刹那间,陈石星蓦地想了起来,双目陡然现出杀气!
云瑚低声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陈石星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是咱们的仇人!最后两人我不知是谁。第一个是铁琵琶门的尚宝山,那天就是他和厉抗天联手,在七星岩里伏击你的爹爹的。厉抗天三年之前早已死在我师父的剑下了。第二个是少林寺的叛徒铁杖禅师,原来的法号名叫照空。第三个是我在红崖坡碰上的那个强盗头子,名叫潘力宏。你的朋友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南女侠钟敏秀的坐骑就是给他抢了去,后来又给我抢回来的。”
刚说到这里,只听得第四个人喝道:“我叫你带我们去搜,你为何踌躇不前?”
第五个人吞吞吐吐的说道:“铁帮主,你、你有所不知……”
被称为“铁帮主”那个人道:“不知什么?”
“据雷家的那个老家人说,一柱擎天曾颁下禁令,谁敢毁坏云浩和陈琴翁的坟墓,他誓必与之为敌。不得他的允许,擅入墓园的,要是给他知道,他也要打断这人的双腿。莫说我不知道墓坟是在何处,就是知道,我,我……”
那“铁帮主”道:“你也不敢带领我们去找,是么?”
第五个人慑慑懦懦地说道:“你老人家知道,小人的本领低微,实在惹不起一柱擎天。我只能带你们来到此地,要搜请你们自己搜吧,我没有踏进墓地,那还不算是违背了一柱擎天的禁令。”
那个“铁帮主”斥道:“窝囊废!好,你不敢惹一柱擎天,你回去吧,用不着你了。我却是非惹一柱擎天不可,哼,一柱擎天和单拔群杀了我的哥哥,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听到这里,陈石星已是了然于胸,说道:“第四个人是毒龙帮的新任帮主,旧帮主名叫铁敖,是他的哥哥。四年前令尊和单大侠在七星岩下约会,单大侠来迟四日,那一天也正是令尊不幸逝世之日,单大侠来到七星岩下,遭受铁敖的毒箭射伤,那晚我碰到单大侠的时候,铁敖正在率领帮众,来追单大侠,一柱擎天雷震岳是和他们一起的。但现在听这个‘铁帮主’的口气,我没有见到的后来的事情,却是雷震岳又回过头来,反而和单大侠联手,把铁敖杀掉了。”
云瑚说道:‘一柱擎天’是我爹娘信得过的侠义道人物,如今你亲耳听到这桩事情,想必不会对他再有怀疑了吧?”跟着说道:“那么第五个人的身份也清楚了,他是本地人,和雷家的一个老家人认识的。”
空谷足音,听得特别清楚,云瑚说道:“他们似乎是向这边走来了。”
陈石星道:“这里乱石重重叠叠,仿佛诸葛武侯的八阵图,他们没有熟悉地形的向导,要找也是找不到的,不过,当然咱们也是不能不防。”
只听得那个“铁帮主”又在说道:“陈琴翁决不会死而复名人轶事网活,但这弹琴的人却必定是和陈琴翁大有关系,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想必他就是在陈琴翁的墓前弹琴。”
铁杖禅师说道:“听说一柱擎天已经偷偷回到桂林来了,这消息是从龙家传出来的,料想不假。”
潘力宏跟着说道:“这人若是在陈琴翁的墓前弹琴,他能够找到这个墓地,想必也会知道一柱擎天是藏在何处。”
那“铁帮主”道:“是呀,所以咱们非把这个小子先揪出来不可!”
铁杖禅师道:“可惜刚才咱们打草惊蛇,这小子不敢再弹琴了。”
尚宝山道:“我有办法叫他滚出来!”手拨琵琶,叮叮咚咚的又弹起来。
琵琶声刺耳之极,云瑚只觉焦躁不安,心旌摇摇,似乎“灵魂”就要脱离躯壳似的。云瑚吃了一惊,连忙运功镇摄心神!说道:“这人的琵琶怎的弹得如此难听!”陈石星练过张丹枫所传的正宗内功心法,倒不觉得怎样难受。说道:“这是铁琵琶的独门功夫,临敌之际,用琵琶声来扰乱对方的心神。不过这种邪派的功夫,你只须心神镇定,当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它也不能侵害你的。”
云瑚说道:“虽然如此,也是讨厌!”
陈石星道:“当然不能置之不理。难得仇人送上门来,难道还能让他们跑掉吗?你跟我来,咱们绕路出去,攻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从坟墓后面的乱石丛中悄悄出来,那四个魔头已是走在他们的前面,虽然是在东张西望,却还没有发现他们。
不过那个带路的汉子此时却正是踌躇未决,不知是回去的好,还是留下来等待那四个人的好?要知那个“铁帮主”虽然叫他回去,却分明是气恼他的说话。不过他又害怕触犯了一柱擎天的禁令,生怕误进禁地。是以他只好站得远远的,等待那四个魔头。陈云二人走了出来,却给他看见了。
这个汉子大吃一惊,不知不觉就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云瑚心思敏捷,立即想到要把此人生擒,留作盘问口供的“活口’,当下双指一弹,铮的一声,钱镖飞出。此人不过是给这四个魔头带路的人,本领低微,如何能够抵挡云瑚的暗器?嘴巴尚未曾合拢,便给钱镖打个正着,骨碌碌的滚下山坡。
但他这声尖叫,却把走在前面的那四个魔头,都惊得回过头来了!
首先认出陈石星的是红崖坡的盗魁潘力宏,上一次陈石星在红崖坡和他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手,不过是半年前的事情。他呆了一呆,立即喝道:“好呀,原来是你这个小子!”
陈石星认识尚宝山,尚宝山却不认识他,问潘力宏道:“这小于是谁?”潘力宏:“就是半年前在红崖坡抢了我那匹白马的小子!”这件事情,他早已和同伴说了。尚宝山一看陈石星如此年轻,不觉心头微凛,“这小子年纪轻轻,居然能够从潘力宏手中抢了他的到口馒头,倒是不可小觑!”嘴里却在哈哈笑道:“但他是来得正好了,他没有坐骑,谅他也逃不出咱们的掌心?”云瑚冷笑道:“那匹白马是你的吗?不识羞!嘿嘿,你害怕我们逃走,我们还害怕你逃走呢!”
第二个认出陈石星的是铁杖禅师,那次,陈石星在前往石林的途中,碰上“刀王”余峻峰布下刀网阵,围困黑白摩诃,这个铁杖禅师就是余峻峰最得力的帮手。不过事隔三年有多,陈石星已经从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孩子长成为一个二十岁的少年,而且衣着华丽,和当年那个衣裳褴褛的穷小子自是大不相同,他是注意到陈石星所背的古琴,才认出他的。
铁杖禅师认出了他,却是如同天上掉下一件宝贝,乐得心花怒放,哈哈笑道:“老天爷给咱们送宝物来啦!”
那“铁帮主”道:“这小子身上有什么宝物?”
铁杖禅师道:“他有云浩的宝刀,说不走云浩的拳经刀谱也是在他身上。还有他背的这具古琴,据我所知,黑白摩诃手下也曾动过他的念头,想抢他的。能够引起黑白摩诃手下动心的东西,料想也是一件宝物。”
尚宝山微一沉吟,说道:“陈琴翁有个孙儿,在陈琴翁死后,不知下落。陈琴翁的坟墓在此处,这小子又恰好在此处弹琴,恐怕就正是他的孙儿了。”
那“铁帮主”道:“那咱们还等什么,快快把这小子拿下吧!”说话之间,彼此都是向对方奔去,距离已是越来越近。铁杖禅师跑在最前面,碗口大的禅杖一抡,发出霹雷似的一声大喝:
“小子,赶快把云浩的宝刀先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出来,洒家或者可以饶你不死!”铁杖禅师挺起禅杖,指着陈石星的胸膛,大声喝道。
云瑚笑道:“你找错人啦,云大侠的宝刀在我这儿!不过,我可不能给你!”
云瑚女扮男装,铁杖禅师一向粗心,尚未看得出来。喝道:“你是什么人了?哼哼,不管你是什么人,宝刀在你手上,你就非给洒家不可,否则要了你的小命!”
云瑚笑道:“说得这样容易,你试试看!”
铁杖禅师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僧,闻言大怒,虎步跳上前去,禅杖抡圆,就向云瑚的天灵盖打了下来!
尚宝山比较心细,叫道:“铁杖师兄,请留活口,我看这女娃儿有点来历!”
话犹未了,只见两道银虹,同时飞起,原来是陈石星恐怕云瑚吃亏,抢上前去,给她抵挡。喝道:“你们并肩子上来吧,你们多少个人,我们也是两个人对付!”他是因为和云瑚联手,故此按照江湖规矩,交代一下,避免人家说他们是以二敌一”
“铁帮主”大笑道:“这两个小子乳臭未干,竟然要充好汉!”他只道铁杖禅师那根重达六十四斤的铁禅杖一打下来,这两个小子不怕不给他打成肉饼?哪知结果却是大大出他意料之外。
就在这瞬息之间,“铁帮主”话犹未了,只听得震耳欲聋的一阵金铁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鸣之名人轶事网声,火花四溅。
云瑚笑道:“宝刀不能给你,这把宝剑先给你吧,只要你有本领能够把它拿去。”
铁杖禅师虽然是已得少林寺武学真传的高手,却也抵挡不住双剑合壁的威力,火花篷飞之中,禁不住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低头一看,只见禅杖已损一个缺口。
殊不知铁杖禅师固然是又惊又怒,陈云二人也是不禁吃了一惊。须知他们的宝剑有断金切玉之能,要不是铁杖禅师的内力在他们之上,抵消了几分双剑合壁的力道,他的那根禅杖恐怕已经给削短一截了。
云瑚虎口一阵酸麻,心里想道:“还有三个魔头就要上来,我恐怕还是不能硬接硬打。”
跟在铁杖禅师后面的是那个“铁帮主”,见状大惊,一抖手三柄毒龙锥飞了出去。他是毒龙帮前任帮主铁敖的弟弟,名唤铁广。虽然他是弟弟,本领却比哥哥还强。三柄毒龙锥飞来,挟着一股强烈的腥风!
陈石星怒道:“好歹毒的暗器,我们不要,原物奉还!”双剑合壁,心意相通,两人同时使出了一招“横云断峰”,两道银虹一拦一卷之下,三柄飞锥断为六截,倒飞回去。
铁广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自行仆倒地上,变作滚地葫芦,滚出数丈开外。虽然狼狈之极,却把反打回来的暗器避开了。
陈石星使的是股巧劲,三截断锥落地,另外三截断锥知忽地在半空中拐了个弯,突然打到了铁杖禅师的面前。铁杖禅师藏头缩颈,禅杖一立,当当当三声连响,三截断锥给他打了下来。他鼻端闻得一阵腥风,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毒龙帮”顾名思义,是擅于使毒的,铁广身为帮主,所用的暗器尤其狠毒,他的“毒龙锥”是在七种混合的毒名人轶事网药的药液之中淬过的。
剧斗方酣,尚宝山忽地手择五弦,发出一种极为古怪的“乐声”,似是鲛人夜泣,似是宫女伤春;又似狂夫骂座,泼皮斗殴。缠名人轶事网绵徘恻与泼辣烦嚣,这本是水火不相容的,他竟然能够操杂一起,同时弹了出来。
陈石星功力既高,又通乐理,还不觉得怎样,云瑚可是有点禁受不起,心头一乱,双剑合壁的招数,稍为露出破绽,铁广的暗器立即乘虚而入,铮铮铮三枚透骨钉飞向云瑚。
陈石星一招“孔雀开屏”,白虹剑扬空一划,三枚透骨钉在剑光中给绞成粉碎。但他这招乃是替云瑚抵挡暗器的,云瑚的剑法却不能跟他配合。说时迟,那时快,尚宝山的铁琵琶当中砸了下来。登时把他们二人分开,铁杖禅师和潘力宏左右合击,攻向云瑚。陈石星唰的一剑刺将过去,却给尚宝山的铁琵琶挡住。
云瑚给那古怪的“乐声”弄得心神烦躁,露出破绽。好在陈石星已有防备,突然使出两招无名剑法抢在云瑚的面前补好她的破绽。
“瑚妹,别理会他的琵琶声!”陈石星说道,可是云瑚未有这种定力,不理会也是不行,那古怪的“乐声”偏偏钻进她的耳朵。
陈石星见状不妙,心里想道:“可惜我不能一面弹琴,一面应敌,否则倒是可以破解这魔头的琵琶声。”
无名剑法虽然名人轶事网精名人轶事网妙,但威力却是远远不如双剑合壁。云瑚心神不定,十招之中,总有三两招配合不上,仍然等于是各自为战。陈石星暂时或许无妨,但久战下去,终是难免一败。
人急智生,陈石星蓦地心头一动:“我不用弹琴,也是可以打乱他的节拍。”当下一声长啸,宛如万马奔腾,千军破敌,用啸声吹出了“破阵乐”的曲调。
尚宝山的琵琶声给他的啸声打乱,大吃一惊。云瑚却是精神陡振,双剑合壁的威力不但恢复如初,而且胜似从前了。
双剑合壁并无一定的章法,而是依照剑势,自自然然的就能配合得天衣无缝的。陈石星随机应变,把无名剑法随意挥洒,云瑚则用她学过的剑法,按照剑理和他攻守相联。不过一会,剑光暴涨,已是反客为主,大占上风!
剑光暴涨之下,三个强敌给他们渐渐逼开。
铁杖禅师碗口般粗大的禅杖一立一个翻身,“乌龙盘树”,杖尾霍地横卷过来,扫击云瑚双足。云瑚托地一跳,跃起一丈多高,剑光疾闪之中,铁杖禅师的左肩已是着了一下,鲜血直冒,把他的大红袈裟染得更红!要不是尚宝山的铁琵琶给他挡了一下,肩上的琵琶骨只怕也要给陈石星刺穿。
云瑚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在铁杖禅师旁边的潘力宏尚未来得及逃跑,云瑚那一招“鹰击长空”已是凌空刺下,指到了他的咽喉,他们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换位置,攻击对手,这正是双剑合壁的一招奇峰突起的绝招!
生死关头,危机瞬息。潘力宏避无可避,只好不顾受伤,使了大摔碑的功夫,用肉掌来抵挡宝剑,硬劈过去,只听得“喀嚓”一声,潘力宏双指被云瑚削断。但他这拼命的一击,掌力也是颇为惊人,云瑚竟然给一他的这股掌力震得倒退几步。也幸亏如此,潘力宏的整个手掌才不至给云瑚硬生生的割了下来,只是损了两指。
俗语说“十指痛连心”,潘力宏功力虽然不弱,也是禁受不起疼痛,一声惨号,转身便逃。铁杖禅师的琵琶骨险被戳穿,也是吓出一身冷汗,哪里还敢恋战。
陈石星喝道:“想要跑么!”剑光化作银虹,疾刺过去。尚宝山举起铁琵琶一挡,云瑚的青冥剑亦已圈了回来,双剑一合,威力何止倍增。尚宝山的铁琵琶饶是渗有一半“玄铁”所铸,给他们的双剑一击,亦是难以抵挡,一阵金铁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鸣之名人轶事网声震耳欲聋,铁琵琶的腹部已是划开了一道裂缝。
陈石星正要施展杀手,金铁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鸣声中忽地杂有嗤嗤声响,陡然间眼前金星闪烁,原来尚宝山的铁琵琶腹内中空,藏有暗器,危急之际,一按机关,琵琶腹内的暗器就可发射出来。如今尚宝山发出的乃是一篷细如牛毛的梅花针,跟着是七枚喂过毒的透骨钉!
陈石星大吃一惊,叫道:“不好!”连忙反手一推,使股巧劲,把云瑚推开。
幸亏陈石星得到张丹枫内功、剑法的衣钵真传,练了三年上乘内功,造诣已是不弱,应变又甚了得,在这瞬息之间,一掌推开云瑚,立即浑袖一卷,把那篷梅花针裹住。右手的白虹宝剑,将七故透骨钉打落五枚。左手中指一弹,铮的一声,把第六枚透骨钉反弹回去。但饶是他施展了浑身解数,第七枚透骨钉还是成为“漏网之鱼”,几乎擦着云瑚的额角飞过。
陈石星衣袖一挥,把裹住的梅花针“奉还原主”。尚宝山已经掠出数艾开外,梅花针打他不着,但那个在旁边发暗器助战的“毒龙帮”帮主却是“哎哟”的叫了起来。
原来那第六枚透骨钉是给陈石星以‘弹指神通”的功夫反弹回去的。
陈石星恼他暗器伤人,这枚透骨钉反弹回去,对准了他的“太陽穴”。
这一下的变化突如其来,铁广饶是善于接发暗器的高手亦是躲避不开,还算不幸中之大幸,太陽穴没有给打个正着,但那枚透骨钉己是插入他的肩头。
铁广是使毒的大行家,给喂过毒的透骨钉所伤,吓得魂飞魄散,忙向尚宝山讨取解药,尚宝山喝道:“快跑,跪到山下我再给你!”
陈石星回到云瑚身边,只见云瑚花容失色,叫道:“好险!”
陈石星道:“你没伤着么?”
云瑚说道:“真是无巧不成书,这枚透骨钉打落了我插在头上的一根玉簪,幸好没有给他伤着。只可惜,我误了事,给敌人都跑掉了!”
陈石星道:“好在你有先见之明,已经拿了一个俘虏,咱们现在就去盘问那个俘虏。”
不料那个俘虏竟失了踪!
那人是给云瑚的钱镖打着穴道,滚下山坡的。所过之处,被他身体压伏的野草,还是萎靡不振,未能拾起“头”来。乱草上不时可以发现点点斑斑的血迹,想必是他滚下去的时候,给一些尖利的石子擦伤了。
陈云二人跟着血迹寻找,到了一个乱草丛中,血迹再也找不到了。他们还未死心,再向前寻找,一直走到山脚,仍然不见。
云瑚说道:“奇怪,他分明是给我打着了麻穴的、我这是独门的打穴功夫,要十二个时辰之后,穴道方能自解。十二个时辰之内,他应该是不能动弹的。”
陈石星道:“这人不过是给那四个魔头作向导的,本事低微,谅他也不能自行解穴。”
云瑚说道:“就是有人救他,那个人也必须懂得我云家点穴功夫,否则,除非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内功已臻化境,可以用本身的真力,给他冲开解穴,嗯,真是邪门!”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是踏过花桥,只见城中炊烟四起,一弯新月从东方升起,投影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心。“花桥烟月朦胧”,诗人笔下风景,已是变成了展现在他们眼前一幅真实图画了。
回到那间客店,店主人笑面相迎,说道:“我正要盼两位相公回来呢。”陈石星道:“我这位朋友仰慕普陀山的风景,我陪他去走了一趟,可惜时间晚,七星岩是不能进去游玩了,只能明天再去啦。累你等候了。”
云瑚笑道:“桂林风景甲天下,果然名不虚传。我们是玩得都几乎忘记回来了,不知不觉就这么晚啦。”
他们怕这店主人起疑,不待他盘问便加解释。
那店主人却似乎并不在意他们去了什么地方,说道:“两位可惜回来迟了一步,刚刚有两位贵友来过。”
陈石星吃了一惊,“我刚刚回到桂林,怎的就有人来找我了?什么人消息这样灵通?”
“这两人是谁?我一进城就到贵店投宿,并没有告诉任何朋友,他们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莫非是找错人吧?”陈石星连忙问道。
店主人道:“不会错的,他们说出你们的年龄、相貌,你们的坐骑,和陈相公携来的木匣子,每一样都描述得很清楚,想来当然是你们的朋友了。至于他们怎样知道你们住在这里,那我就不知道了。”
云瑚笑道:“你说了半天,还没说出他们是姓甚名谁呢?”
店主人道:“我问过他们,他们说待两位相公回来,只须我一讲你们就会知道的了。”亦即这两人并没留下姓名。
云瑚说道:“那你讲呀,这两个人多大年纪,什么模样?”
店主人道:“来的是一男一女,年纪和你们差不多。衣着很好,似乎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原来那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向他打听陈石星,一出手就赏他十两银子,是以他对这两个人自是甚有好感,当时也不便多加盘问了。
陈石星如有所思,忽地问道:“那个男的可是随身带有一管玉萧的!”
店主人道:“不错,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碧绿可爱的玉萧呢。他说话之时,就是拿着玉萧在手上盘弄的。这么说,这两个果然没错是贵友了吧。”
陈石星道:“我是最近见过他们,却不算是什么深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他们没留下姓名,可留下地址吗?待我去回拜他们?”
店主人道:“我还没讲完呢,他们听说两位外出未归,很是失望。
那少年向我借了纸笔,留下一封情给你。我没敢拆开来看,想必信上写有地址!”
陈石星接过那封信,说道:“好,多谢你费神替我招呼朋友了。我准备明天回拜他们,今晚想好好睡一觉。若是有别的人找我,你可别要说我在这里了!”说罢,赏给那店主人一锭元宝,约莫也有十两左右。一个小客店的老板,哪曾见过如此豪阔的客人,接过银子,眉开眼笑,忙不迭的答应,心里想道:“怪不得相士说我立秋之后要行好运,果然今天一天之内,就接到了两个财神。”
陈石星和云瑚回转房间,关上房门,悄悄说道:“这两位朋友,恐怕就是咱们昨天在路上碰见的那‘八仙迎客’中最后的‘二仙’了?”
云瑚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两个人正是一男一女,男的腰间插有一管玉萧的。看来他是为了常识你的琴技想要和你结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的,你去不去拜访他们呢?”
陈石星道:“且看一看他这封信上写的什么再说吧。”
打开信一看,只见写的是:
“湘漓分界,道左识荆,流水高山,得聆雅奏,仰慕弥深,渴欲攀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但盼俯允。弟以别事羁身,匆匆来去,榕城虽好,未许淹留,兄台若肯折节下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请于三日之内,一来陽朔,建花峰上,同观日出如何?”
下款的署名是“葛南威”,另外角落还有一行小字:“兄台意欲会晤之人,莲花峰上,或许亦能相见。又及。”信的正文还不怎样,看了这行小字,陈石星却是不觉呆了。
正是:
道旁逢怪客,约会费疑猜。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hanhan0046
发表于 2017-3-19 10:35:15
第十七回恩怨难分悲侠士琴萧合拍觅知音
云瑚诧道:“你怎么看得呆了?”
陈石星把信递过去给她,说道:“你看看吧,这不是很奇怪么?”
云瑚笑道:“嗯,这人的文笔倒是不错,书法更佳。他想和你结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呢。”
陈石星道:“我不是欣赏他的书法,我是奇怪,他怎么知道我要找的是谁?你听过葛南威这个名字么?”
云瑚摇了摇头,说道:“爹爹在生之时,和我说过的一些武林人物,都是成名已久的的人物。这姓葛的年纪比咱们大不了多少,爹爹自是不会知道他了。爹爹没有说过,我也不知他的来历,不过从他这封信的语气看来,他却是知道你是什么人,也知道你要我的是什么人。我猜他所指的人不是一柱擎天雷震岳,就是铁掌金刀单拔群了。莲花峰离此远吗?”
陈石星道:“莲花峰是陽朔境内的名山,就像独秀峰之于桂林一样,陽朔离桂林不到一百里,快马一天就可来回。”云瑚说道:“照他信上所说,雷大侠用和单叔叔可能就是在莲花峰上相会,而不是在桂林相会了。”
陈石星道:“依你看,他这话可以相信吗?”
云瑚沉吟半晌,说道:“这个葛南威乃是咱们昨日在路上碰的,那‘八仙迎客’中最后‘二仙’的那个男子,这是可以确定的了。”
陈石星道:“他的信上已经写得清清楚楚,是在湘漓分界处听到我弹琴的,他又带着玉萧,当然一定是那个识得我这焦尾琴的少年无疑。”
云瑚说道:“八仙迎客,定有盛会,葛南威既是‘八仙’之一,他约你到莲花峰相见,可知这个盛会定是设莲花峰上。那么一柱擎天雷大侠和铁掌金刀单拔群偕同赴此盛会,那也是意料中事了。”
陈石星点头道:“你说得有理,咱们碰上的‘八仙’,每一个都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高人,那主人自必更是奢拦人物。也只有能够称得到‘八仙’的人物,才请得到雷大侠和单大侠这样的客人。”
云瑚说道:“说不一定雷大侠就是那个主人也未可知。”
陈石星道:“好,那么这个约会我是应该去赴的了,好在陽朔离此不过一天路程,咱们最后一天才去世还不迟,今晚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先去侦查那帮在我旧家的瓦砾场中翻泥动土的是谁。趁着还有两个时辰,咱们小睡一觉,先养好精神吧。”
云瑚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陈石星盘膝而坐,闭目养神。做了一会吐纳功夫,待到三更时分,轻轻一弹墙壁。们们的房间乃是相邻的,云瑚早已换上了夜行衣,一听到声音,便即穿窗而出。两人施展超卓的轻功,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溜出了那间客店。
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已是来到那片瓦砾场中,周围静悄悄的但闻虫声唧唧。
云瑚说道:“似乎没人来过。”
陈石星道:“咱们本来是守株待免,那‘野免’不定今晚就会自己撞来。不过希望虽属渺茫,也还是耐心守他一守吧。”
云瑚说道:“好,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藏。”
好在山上到处是奇岩怪石,就在瓦砾场的不远之处,便有两块形如情人拥抱的石头,中间恰恰有可以让人们容身的空隙。
过了一会,云瑚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咦,好像是当真有人未了。”陈石星道:“先别声张,且看来的是什么人吧!”
片刻之后,瓦砾场中出现一个黑影。月色朦胧,看得不很清楚。但由于是陈石星很熟的人,定睛看了一会,还是认出来了。
他认出这个人以后,不由得惊奇之极!
云瑚悄悄问道:“是谁?”她从陈石星的神色之中,已经知道他认出此人。
陈石星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是一柱擎天雷震岳!”
来的竟是一柱擎天,非但陈石星没有想到,云瑚也是始料之所不及。低声问道:“出不出去会他?”
陈石星道:“别忙,且看他做什么。”
陈石星本来已是不再怀疑一柱擎天的,但想不到来的竟然是他,这刹那间,他不由得又是暗暗生疑了。
“丘迟说过,一柱擎天嗜武如狂,少年时候,也曾想过拜张大侠为师。他是并不知道云大侠已经把刀谱和那几页无名剑法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给我的……”
心念未已,早见雷震岳手里拿着一柄铁铲,果然就在瓦砾场中挖掘起来。
陈石星心道:“好呀,原来一柱擎天果然是个伪君子,真小人。他是不是和尚宝山等人串谋害我爷爷,我还未有确切证据,不过他觊觎刀谱剑法,却是行为可耻了。他既是这样的人,那么害我的爷爷也不为奇。”他还未决定应该怎么做,忽见一柱擎天停下来了。
月色朦胧,隐约可以看见一柱擎天乃是弯下腰来拨弄泥土。
云瑚和陈石星咬着耳朵说道:“那个地方是咱们挖过的,他大概是看出咱们经来过了,奇怪,他今晚的行事……”
陈石星冷笑道:“这有什么难猜,当然是来找寻刀谱和剑法的了。”
云瑚说道:“纵然如此,内中恐怕也是别有因由。一柱擎天雷大侠我想是不至于贪图别人的东西的。”
陈石星道:“哦,你还相信他是好人?”不过,他的心里虽然不能同意,却也不愿在此时此地与云瑚有所争辩,以防一柱擎天听见。
云瑚用细如蚊叫的声音说道:“好吧,咱们先莫乱猜,且看他究竟干啥?”
只见一柱擎天哼了一声,伸直腰躯,冷冷说道:“我只怕你们不来!”接着好似侧耳细听什么声音似的。
陈石星吃了一惊,心里想道:“他心目中的‘你们’是指谁呢?难道他已经知道我和云瑚到了桂林,难道他已察觉了我们的声息?”
一柱擎天忽地跑出瓦砾场,陈石星心头一震,只道已经给他发现,慌忙手按剑柄。云瑚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不可造次!”
一柱擎天身形一闪,躲在一块岩石后面,就在瓦砾场边,距离陈云二人藏身之处不过数丈之遥。
过了片刻,陈石星听得有脚步声跑来,来的是两个黑衣人。手中也是各自拿着一柄铁铲。
陈石星方始明白,原来一柱擎天是早已听见夜行人的声息,他说的“你们”,是说的这两个人。陈石星不禁又是诧异、又是惭愧:“这两个人跑得这么近我才发现,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本领我和一柱擎天相比真是差得太远了!只不知这两个家伙又是何等样人?但看这情形,大概不会是一柱擎天的名人轶事网党名人轶事网羽。”
心念未已,只见那两个人已是踏进瓦砾场中,不约而同的都是“咦”了一声。
“看这情形,好像刚刚有人来过?”一个说道。
“咱们可要小心一些,不知是何缘故,听说各地的高手纷纷来到桂林呢。其中有渭水渔樵,有湘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双侠,有市隐人屠,有黄石道人,甚至还有人说一柱擎天也回来了!”另一个人道。
“啊,那不是正邪两派高手,差不多全都来了?”
“就是呀,所以咱们非得特别小心不行。这些正邪两方的高手,不论哪一个人,都比咱们的本领高强得多!”
“但也正因如此,咱们非得赶快把宝物挖出来不行!否则只要有一个知道这个所在,那就糟了。”
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陈石星亦已听得清清楚楚。声音似曾相识,陈石星蓦地想了起来,云浩在他家中养伤的最后一晚,在地下的密室中打死了一个闯进来强盗,云浩就是因此将凝聚起来的真气全都耗掉以至不治身亡的。在他刚刚断气之后不久,有一帮强盗又来搜查,幸好未曾发现那个密室,就不知怎的似乎是给什么人吓走了。这两个人就是那帮强盗之中的两个。
“怪不得他们知道跑来这里发掘,他们是抱着侥幸之心,希望可以找得到云大侠留下的‘宝物’。不过我也别忙对付他们,且看一柱擎天怎样?”陈石星心想。
那两个人发觉刚刚有人来过,不觉有点害怕起来。正当他们在瓦砾场中嘀嘀咕咕,不知是赶紧发掘的好,还是暂且离开的好,一柱擎天雷震岳突然跃出,说时迟,那时快,一下子就到了他们的面前了。
“你,你是谁?”那两个人名人轶事网大吃一惊,想要动手又不敢动手。
“我是雷震岳。陈琴翁是我的好朋友,你们为什么跑到我的朋友家中翻泥动土?快说!”雷震岳喝道。
“啊,原来你老是一柱擎天雷大侠,真是失敬了!我们是黑虎帮的,和毒龙帮也有点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情。”
“我不管你们是毒龙帮还是黑虎帮,也没功夫和你们拉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情、套关系,快回答我的问话!”
“雷大侠,我可请问你来这里作甚吗?说不定咱们都是……”其中一个慑慑嚅嚅说道。
一柱擎天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什么东西,也配管起我来啦?现在是我向你们问话,你们赶快回答,你们来这里挖掘什么?你们背后还有些什么人?”
“好,好,我都说给你听。雷大侠,请你耐心听我们禀告。”那两个汉子装作非常恭敬的样子,让一柱擎天放松戒备之心。听他们“禀告”,忽地不约而同的突然举起铁铲,向一柱擎天当头砸下!他们并非不怕一柱擎天,恰恰相反,而是恐怕说出真情,一柱擎天也不会放过他们。倒不如突施偷袭,说不定侥幸成功,杀掉一柱擎天,他们也可以名扬天下了。只听得当的一声,一柱擎天双臂一振,两柄铁铲都飞上了半空!
一在擎天的掌力不但把两柄铁铲震得飞上半空,那两个大汉的胸口也同时如受铁锤一击,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呼声惨不忍闻!
陈石星看得不禁暗暗吃惊,“一柱擎天果然名不虑传!就不知他是友是敌?”自忖自己虽然练成了无名剑法,只怕也是未必就能胜得过他。
就在此时,忽地又有一条黑影捷如飞鸟的来到了瓦砾场中,身法之快,比起一柱擎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两个黑虎帮的汉子如遇救星,连忙向这人跑去,齐声叫道:“章师傅救我!”
这个人不是别个,正是从前御林军中的第二名高手,如今则是龙府总教头的章铁夫!
一柱擎天似乎并不认识他,脚步不停,长臂一伸,仍要抓那两个汉子,喝道:“旁人给我滚开,否则可休怪我不留情面!”
章铁夫纵声笑道:“你想杀人灭口么?”笑声中双掌猛的劈出,四掌相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发出郁雷也似的声音,震得躲在数十步之外的陈石星都感到耳鼓嗡嗡作响。
看来双方竟是功力悉敌,一柱擎天晃了两晃,章铁夫倒退三步,方能稳住身。
云瑚说道:“大哥,你还在犹疑什么?咱们当然应该出去帮一柱擎天!”
陈石星尚在踌躇未决,低声说道:“一柱擎天不会输给他的,咱们看一看再说吧!”不料就在这一瞬间,当前的形势又是突然一变。
那两个汉子躲到章铁夫背后,正自以为有了护身符,不料章铁夫突然反手一掌,把这两个汉子一齐击毙!临死之前的惨叫吓得云瑚也是不禁为之毛骨惊然!
一柱擎天喝道:“好呀,原来是你想要杀人灭口!你是何人?”
章铁夫笑道:“雷大侠,我是帮你下手。反正这两个人亦已给你的掌力震伤内脏,决计不能活了,何必还要让他们多吃苦头?”
一柱擎天冷冷说道:“阁下好狠的手段,雷某还要领教数招!”
掌风呼呼,砂飞石走。闪电之间,双方已是拼了三掌,最后一次双掌并不相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章铁夫侧身一让,两股掌力向同一方向扫去,“轰”的一声,把一块石头打得粉碎。
云瑚正想叫陈石星出去,场中却忽然罢手不斗了。章铁夫闪过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一柱擎天怒道:“你笑什么?”
章铁夫笑道:“久闻一柱擎天刀掌双绝,今日幸会,果然名不无虚。只是你和我拼掌,却是未免有点不聪明了!”
一柱擎天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打不过你?”
章铁夫道:“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已经对了四掌,料想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何人了吧?咱们再比下去,或许是我斗不过你,你要胜我,恐怕少说也得三百招开外吧。再过三两天,你还要赶莲花峰之会呢!在那个场合里,说不定还会有人与你为难的。我对你却并无恶意,你何苦为我耗损真力?”
一柱擎天呆了一呆,说道:“阁下的混元一忌功也是我生平仅见,你太客气了,再斗百招或许是我输给你也说不定。当今之世,有如此深厚的混元一忌功的只有一人,敢情阁下就是二十余年之前,与丘迟并称御林军中两大高手的章铁夫么?”
章铁夫笑道:“多谢雷大侠给我脸上贴金,章某愧不敢当。现在咱们可以好好的谈一谈了吧?实不相瞒,二十年前,我已是想结识你了,只恨无缘识荆。”一柱擎天缓缓说道:“多承抬举,你想和我说什么?”
云瑚诧道:“怎的雷大侠好像和他越说越客气了?”
陈石星冷笑道:“什么大侠,我看他们乃是一丘之貉!”他自忖双剑合壁,要胜章铁夫虽然能够,已是不易,倘若一柱擎天当真与章铁夫是“一丘一貉”,那只怕双剑合壁也是要败给他们联手的了。
云瑚摇了摇头,看来她还是不敢相信一柱擎天竟然和章铁夫是“一丘之貉”,但发生在眼前的事她却无法解释,只好依从陈石星的话,先看下去再说了。只听得章铁夫说道:“你一定怀疑我来这里做什么?”一柱擎天道:“不错,我正是要问你这句话!”
章铁夫笑道:“雷大侠,你又来这里做什么?”一柱擎天哼了声,说道:“你这是明知故问!”
章铁夫笑道:“如此说来,雷大侠是承认了来此的目。是和这两个黑虎帮的目的相同了?”
一柱擎天道:“你也是这个目的吧?”
章铁夫哈哈笑道:“雷大侠,你猜错了。看来你是未曾知道!”一柱擎天怔了一怔,说道:“知道什么?”
章铁夫道:“张丹枫的剑法早已有了得主,你还在这里发掘,翻遍了每一寸泥土都是没有用的!”
一柱擎天似乎吃了一惊,亢声问道:“得主是谁?”
章铁夫道:“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
一柱擎天道:“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他是不是姓陈?”
章铁夫笑道:“我知道你已经猜着是谁了。但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这小子是你老朋友的孙儿的!”
一柱擎天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得主?”
章铁夫说道:“就在不到十天之前”,我刚和他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过手。”
一柱擎天道:“哦,你这次来桂林,为的就是要找这小子吧?”
章铁夫淡淡说道:“那也并非全是为他。”
一柱擎天道:“啊,对了,听说你是在龙大人那儿得意?”
章铁夫哈哈一笑,看来甚是得意,却不回答一柱擎天的问话,半晌说道:“雷大侠,你和我可能不是一条线上的朋友,但有一桩事情,咱们要是能衷诚合作的话,却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你愿意和我谈这宗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易吗?”
一柱擎天道:“请说!”
章铁夫笑道:“桂林三花酒我是闻名已久的了,你请我喝一杯好吗?”
一柱擎天翟然一省,笑道:“对,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你来到桂林,我也该稍尽地主之谊,就请你和你的朋友到小处喝一杯吧。”
章铁夫哈哈笑道:“雷大侠,人真聪明,一猜就猜到了这宗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易还有别的朋友也要插手。好,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陈石星待到不见他们的影子之后,叹口气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当真不错。瑚妹,你还说我错疑一柱擎天么?”
云瑚说道:“我还不敢相信雷大侠当真如此之坏?”说不定另有用意?”
陈石星道:“什么用意?”
云瑚说道:“我也猜想不透,不过从章铁夫的口气之中,却可证明雷大侠并非早就和龙家有勾结的。他不是说他和雷大侠本来不是一条线的。”“
陈石星道:“但他们却要合谋害我!”
云瑚说道:“他们没有如此说呀?”
陈石星道:“他们谈的什么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易,还能是别的么?”
云瑚说道:“虽然我亲耳听见他和章铁夫的谈话,亲眼看见他和章铁夫一同离开,但我还是不能相信一柱擎天竟与章铁夫同流合污,串谋来害咱们,好在反正最多不过三天,事情就可以水落石出。”
陈石星道:“你是指三天之后的莲花峰之会?”
云瑚点了点头,说道:“葛南威说,你在莲花峰上会见到所要会唔的人,我想十九就是一柱擎天了。说不定单叔叔也在那儿。那时你可以当面问个明白”。
陈石星微喟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云瑚本来是相信一柱擎天的,但她也是不能解释刚才所见所闻之事,陈石星是如此疑虑,她的信心也不禁有点动摇了,半晌说道:“那么莲花峰之约,咱们去呢还是不去?”
陈石星道:“去当然是要去的。不过,却也不能不小心提防。葛南威是怎样的人,咱们也还一无所知呢。虽说看来似乎是个侠义道。”
云瑚沉吟半晌,说道:“你是害怕说不定是葛南威也是和一桂擎天串通了的?”
陈石星道:“但愿不是如此。”
云瑚说道。”倘然他们真是合谋,你这一去岂非自投罗网?”
陈石星道。”我正在想个法子要怎样去呢?”
云瑚不敢打断他的思路,走了一会,不知不觉之间,已是踏过花桥,就将回到他们那间客店了。云瑚问道。”想出法子没有?”
陈石星笑道:“明天早上我和你说。”云瑚嗔道:“你卖什么关子?”陈石星笑道。”不是卖关子,这法子是否可行,要到明天早上方才知道。”
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那间客店,已是五更时分。云瑚名人轶事网胡名人轶事网乱睡了一觉,醒来之时,已是红日当窗。
梳洗过后,过隔邻敲陈石星的房门,房门却没回答。店主人走来说道:“陈相公一早就出去了,他说待会儿就回来的。你老先用早点吧。”
吃过早餐,云瑚在房间里等了又差不多半个时辰,栋石星方始回来。
“啊,你到哪里去了?”云瑚问道。
“我雇了一条船,待会儿咱们就动身到陽朔去。房饭钱我已结算清楚了。你收拾行囊吧。”
“马上就去吗?为什么不走陆路?”云瑚不禁有点诧异了。
陈石星笑道:“你听过‘桂林山水甲天下,陽朔山水甲桂林’这句话么?从桂林到陽朔,溯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而上,那是风景荟萃之区,咱们一叶轻舟,徜徉山水之间,可以从容浏览。倘若骑马从陆路走,那可当真是走马看花了。”
云瑚说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样闲情逸致。”
陈石星笑道:“反正咱们留在桂林,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不过,我之所以要从水路去,当然也并非只是为了浏览风景。”
云瑚笑道:“你别以为我名人轶事网胡名人轶事网涂,我也猜想到了,葛南威约你三日之后在莲花峰相会,咱们要是从陆路去,恐怕难逃他们的耳目,你是害怕这个,对吗?”
陈石星笑道:“你很聪明,一猜便着。咱们提早坐船去,他们可能是想不到的。小船可以直达莲花峰下。我已算准时间,恰好在第三天的晚上到达。咱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山。
云瑚道:“咱们的坐骑怎办?”
陈石星道:“可以留在桂林。”
云瑚说道:“托这间客店的主人照料么?你就敢这样相信他?”
陈石星低声道:“那个舟子是我的少年朋友,小时候我在漓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边常常和他一起玩的。”接着笑道:“他初时觉得我似曾相识,可还不敢相认。后来我唤他的小名,他才大喜如狂。这个朋友是绝对可以相信的。”
云瑚说道:“你是要把这两匹马寄养在他家中?这是咱们从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南双侠借来的坐骑,万一失了怎办?”
陈石星道:“也只好冒个险。要说万一碰到意外的话,咱们骑马到陽朔去,可能碰上的意外说不定会更多更大。”他这么说,云瑚只好同意了。当下陈石星带领云瑚从客店出来,走到花桥底,他那舟子朋友,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们。
那少年舟子看见云瑚这样俊秀人物,更为诧异,不过他却是相当机灵,陈石星又是与他先说好了的,是以也没多问,完全像招待客人一样招待他们。陈石星把两匹坐骑名人轶事网交名人轶事网给他的家人带回去,便即下船。
小舟开行之后,那舟子方始笑道:“陈大哥,一别数年,你阔起来啦,这几年你是在哪里得意?怎的今日方始荣归?”陈石星笑道:“什么得意?什么荣归?这几年我不过是靠着这张琴在江湖上混饭吃罢了。小柱子,说实话,我还羡慕你呢。你有这条小船,不必受人家的气,凭自己本领就有饭吃,在江湖上混,那苦处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那舟子道:“这话也说得是,我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里有的是鱼虾,虽然有时辛苦一些,倒也穷得快活。小石子,那年你家遭受火灾,听说你爷爷烧死了,又没见你,不知你生死如何,我心里真是非常难过。好不容易盼到今天,终于把你盼回来了。小石子,你有钱也好,没钱也好,我对你都是和以前一样。你不如回来吧。咱们哥儿俩一同捕鱼,不很好吗?我还想跟你学弹琴呢。”这番话说得十分诚挚,陈石星不觉眼角沁出泪珠。
“我不是回来了吗?将来我是准备重建家园,就像爷爷一样,在七星岩下过这一生的。不但我要回来长往,这位朋友也要在这里住下去的。”
“真的?嗯,你这位朋友高姓大名,我还没有请教呢?”
云瑚捏了一个假名,说道:“对你们贵地的风景,我是早已仰慕的了。我是真的想做桂林人的。不过我恐怕还要回故乡一趟,然后再来。”
舟子笑道:“你先看一看桂林陽朔的风景也好,看过之后,你更想来了。你是小石子的朋友,我是十分欢迎你来的。”
云瑚道。”陈大哥,原来你的小名叫小石子,我现在才知道。”
舟子笑道:“我和陈大哥小时候都是互相叫对方的小名的。他的名字是陈石星,我唤他作小石子,我的名字是刘铁柱,他就叫我小拄子。”
说话之间,小舟已是顺流而下,在平如镜面的漓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之上,滑行于波光流影之间了,叠彩山、还珠洞、伏波山等等奇峰异洞,随着船身的移动,缓缓向后退去。不多久已是过了穿山和斗鸡山。穿山矗立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心,有岩洞可容小舟通过,据说是汉朝的大将军马伏波一箭射穿的。斗鸡山形如振翅昂头的公鸡、气象峥嵘。云瑚不禁欢喜赞叹,说道:“我以前读韩愈的诗,水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还以为是诗人的夸张,天下哪有这样清丽的山水?如今身立其境,果然是如在画图。”
陈石星道:“写漓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这一带风景的,还两句名诗:高眠翻爱漓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路,枕底滂声枕上山。是明初俞安期写的。”
云瑚躺在舱中,仰望山景,笑道:“果然是枕底涛声枕上山。写得真妙。”
舟子忽然笑道。”你们谈的什么诗词歌赋我都不懂,不过喜欢坐船到陽朔去看漓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风景的外地客人可真不少,尤其是这两天。”
陈石星正想向他打听,乘机问道:“这两天的许多外地的游客雇船到陽朔去吗?”
舟子说道:“是呀。前天就有几个北方口音的客要雇我这条船,后来他敢情嫌我这条船太小,改雇了贺老三的那条大船。”
陈石星道:“陽朔有什么奢拦人物吗?我的意思是说像一柱擎天雷大侠这样的奢拦人物。”
舟子说道:“不错,我想起来了。陽朔有个富豪,听说家里养有许多武师,他本身也会武功。当然没有雷大侠的名头那么响,但也远近知名。听说他过几天做六十大寿,说不定那些外地客人是从各处赶来给贺寿的。”
陈石星忙道。”那个人是谁?我却不知陽朔有这么一位奢拦人物。”
舟子说道:“这人姓杨,名虎符。听说他的家就在碧莲峰上。我也是这两年常去陽朔,才听人说起他的。”
陈石星心里想道:“在江湖上我可没有听人提过杨虎符此人,恐怕只是陽朔的土皇帝一流人物吧?以他的身份,恐怕也还不配请得动八仙迎客?但也许是我见闻不广。待到了陽朔,再查个明白。”当下问道:“今天有没有外地的客人坐船到陽朔去?你知道吗?”
舟子说道:“雇船的外地客人,昨天起就没有了。你知道的,走水路到陽朔要三天两夜,比走陆路慢得多,走水路的客人,大概都是想从容浏览风景,所以提早动身。要是今天才坐船去,就赶不上那位杨大爷的寿辰正日了。”
陈石星正是担心走陆路会碰上江湖人物,惹起注意,才走水路的。听了舟子朋友这番话,方始放心。
那舟子忽地又想起一事,说道:“你刚才说起一柱擎天雷大侠,我倒想起来了。你爷爷不是他的朋友吗?在你家遭遇火灾之后,他还来向我们打听过呢。”
陈石星道:“不是听说一柱擎天在那一年也不知怎的失踪了吗?”
那舟子道:“是呀,这件事可是有点古怪,就在你家失火之后的第二天晚上,雷大侠的家也给一把火烧干净。随后也就没谁见过雷大侠啦。”
陈石星道:“那他是几时向你们打听的?”
那舟子道:“那是雷家失火之后的第三天。不过不是雷大侠自己来,是他的一个老家人来向我们打听你们祖孙。”陈石星道:“他不去找寻主人,反而来关心我们,这倒真是有点奇怪了。”
舟子说道。”雷大侠人称一柱擎天,这外号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知?”
陈石星道:“我听爷爷说过,他这外号包含有两个意思,一是将他比作桂林的独秀峰,乃是天南一柱;二是说他爱护朋友,如擎天一柱,抱庇有难之人。”
那舟子道:“是呀,你既然知道,那就没有什么奇怪了,雷大侠可真是个够朋友的人,据那个老家人说,在你家失火之后的第二天,他本来要亲自来看的。只因午后方始得到消息,适值家中又来了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是以无暇抽身。他特地嘱咐那老家人来打听你们祖孙的消息。那老家人就在当晚离开雷家,到东门外一个亲戚家里住,准备第二天一早,就近到七星岩你家察看和打听消息,不料当晚雷家也遭火灾,那家人侥幸逃过一场灾难,也不知主人生死如何,由于这个突发的意外,所以他才延迟至第三天方才找着我们,打听你家的消息。
“那老家人说,不管主人是生是死,他的嘱咐还是要照办的。首先要知道你们祖孙确实的消息,是生是死,生养死葬,他都要替主人完成心愿,照顾你们。只可惜他向我们打听,我们却是不知。唉,雷大侠对朋友如此义气深重,我虽然不觉得特别奇怪,也是不禁为之感叹了!”陈石星冷笑道:“他这样关心我和爷爷,我也是感激莫名,不知应该如何报答他了。”
那舟子似乎没注意到陈石星的态度有异,继续说道:“最近我听到风声,说是雷大侠尚在人间,前几年他是在失火之后到外地去的,如今已回来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愿天怜善人,这是真的。”陈石星不由得又是心中冷笑:“昨晚我还见过他呢,但这个许多人心目中的‘善人’,却是和豪门的鹰爪同在一起。”当然这件事情,他还是不便告诉这个舟子的,虽然这个舟子是他少年时代的好朋友。小舟续向前行,到了宽阔的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面。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上有六七艘“渔鹰竹筏”,正在捕鱼,云瑚未曾见过,看得出了神。
“渔鹰”即是鸬鹚鸟,漓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的渔民善于训练鸬鹚鸟潜水捕鱼,故此唤作渔鹰。但见竹筏上一只又一只的鸬鹚。按照主人所发的讯号,一探头便钻到波心,当它们从水里冒出来时,嘴里已是衔着肥大的鲜鱼,跃上木筏,乖乖的献给主人了。云瑚笑道:“真是有趣,鸬鹚为什么不吃鱼呢?”
那舟子道:“它的颈上是套着铜环的,大鱼吞不下去,只能吃小鱼。你瞧,它的主人现在不是换了一条小鱼让它吞食吗?”
那只鸬鹚,给主人献上大鱼,换来一条吞得下的小鱼,又心满意足的潜到水里去了。
云瑚说道:“你们渔民真是聪明,会训练鸬鹚捕鱼,这种鸟也真有用。”
陈石星淡淡说道:“我可不喜欢鸬鹚!”
云瑚翟然一省,说道:“不错,它像是豪家所蓄的鹰大。专欺负弱小的人,好换取主人的冷饭残羹。”
舟子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比喻可有点不伦不类,渔民怎能和豪家作比?”
云瑚笑道:“我只是就鸬鹚本身来说,对不起,我忘了鸬鹚是你们渔家的宠物了。”
陈石星忽地冒出一句话来:“但愿咱们不至于变成鸬鹚口中的鱼!”
舟子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说道:“这两年渔税又加重了许多,我们做渔民的也真是有点害怕会像小鱼一样给别人吞下去呢。”
第二天小舟出了临桂县属,开始进入陽朔县境。朝陽透过红霞,两岸群峰都给映照得红艳艳的。彩云倒洒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面,水天一抹,天水相连,简直分不出是水是天。
过了两个浅滩,奇峰突起,舟子抬着一座形如紫金冠的山峰,说道:“这就是陽朔的第一座名山冠岩了。”
冠岩是一座临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的岩洞,陈石星虽没游过,却也久闻其名。对云瑚说道:“我读过一段前人评述桂林诸洞的文字,背给你听:大抵桂林岩洞,爽朗莫如龙隐,幽逮莫如楼霞(即七星岩),而寒冽清幽,兼山水之奇者,则莫如冠岩之胜!嗯,小柱子,听说这冠岩是可以乘小舟进去的,是么?”
舟子说道:“水涨的时候,洞口淹没,无法深入。现在水浅,或许可以进去,咱们试试。”
小舟缓缓划入洞门,内部开朗,钟乳纷呈,如剑如戟,蔚成奇观。洞内一脉清泉从暗处流出,入口清冽,沁人脾腑。陈石星道:“从前有个诗人名叫蔡文曾的,写过一首咏冠岩的待,诗道:‘洞府霏霏映水门,幽光怪石白云堆,从中一脉清流出,不识源头何处来?’这诗句倒是显然描述冠岩的实景,不似老杜吟咏桂林的诗是向壁虚构。”
内洞狭窄,无法深入,但微弱的天光,自顶照射,也可看见周围高峭的石壁,苍苔石乳五光十色,奇丽无俊。云瑚赞叹道:“冠岩能与七星岩相提并论,果然名下无虚!”
出了冠岩,前面就是陽朔一个著名的风景绣山了。
绣山,山如其名,远远看去,有如一幅高悬七彩锦绣,红、黄、褚、绿、青、蓝、紫……山上各种颜色的岩石,在峭壁上织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图案!
云瑚衷心感叹:“啊,真美!陈大哥,好在我听你的话走水路,否则可是错过眼福了!”
舟子忽道:“小石子,请你弹一弹琴给我听好么?你知道小时候我是很喜欢听你爷爷弹琴的,我还记得他老人家最喜欢坐在七星岩上那个石台,面对漓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弹琴。他说要在好山好水的地方,才能弹出好听的琴音。”
这段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面乃是漓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中游,渔鹰筏子早已没有了,远处只有几只渔船,料想去给杨虎符拜寿的客人,决计不会坐这种渔船,不怕给江湖人物听见。
陈石星在这如画的山光水色之中,也是不禁逸兴纷飞,好友之请,难以推辞,于是为他弹了一曲“水乡吟”。琴声宛若与水声拍和,听得云瑚与那舟子都是心神如醉。一曲告终,那舟子说道:“小石子,真有你的,你弹得这么好听,就像当年你的爷爷一般。”云瑚则在笑道:“陈大哥,你今天弹的,可当真是不折不扣的高山流水之音了!”
余音袅袅,散在山巅水涯,忽地远处隐隐传来一声长啸,好像是为这美妙的琴音喝采,陈石星吃了一惊,好生后悔。那舟子道:“咦,小石子,你怎么啦?神色好像有点不对?”
陈石星道:“没什么。小柱子,你听见啸声么?”那舟子道:“我没有留意。恐怕是你听错了吧?”
陈石星道:“没错,我听见的真是人的啸声,不是水声。”
那舟子笑道:“真是啸声,也不值得奇怪。这里的人最喜欢唱山歌的,据说古代柳州的歌仙刘三姐也曾到过这里唱歌呢。小伙子和姑娘们在山里对歌,唱得兴高彩烈之时,高声呼啸,是极寻常之事。”
陈石星不知啸声是从何处山头传来,远近既难判断,发啸之人是否具有内功也就难以推测了。他只好希望是如这舟子所说了。
这一天风平浪静,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只不过陈石星的心情稍微受了影响,对跟着的水色山光,也只是如走马看花了。
第三天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面的水流转急,接连经过几个险滩。云瑚兴趣颇高,笑道:“我也想起两句诗:滩走奔雷因石急,峰回残雾倚风行。虽然是咏巫峡,此处也颇有这个意境呢!”
陈石星赞道:“滩走奔雷因石急,峰回残雾倚风行。气象雄奇,意境超脱,真是好诗。我也想起两句吟咏漓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的佳句:几程漓水曲,万点桂山青。却记不起是谁写的了。”说至此处,忽地如有所触,半响,微微说道:“我想人的一生,恐怕也是有点像这漓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一样,有时是水平如镜,有时却难免波涛起伏。’”
云瑚笑道:“好端端的你又生起什么感慨来了。”
陈石星道:“你说不是吗?前几年我和爷爷在七星岩下隐居,日子过得何等平静安宁,这几年在江湖上过的日子却是涛惊波紧!”
云瑚说道:“漓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到底是平静的时候多,要是我的一生能够像漓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一样,我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舟子笑道:“你们说的什么我不懂,我却喜欢这里的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流湍急。像这样的顺风顺水,中午时分就可以到陽朔了。”上船之时,他们本来是准备今天晚上才能到达的。
陈石星道。”不,我倒不想太早就到陽朔。还是按照咱们原来的计划,最好是入黑时分,泊舟莲花峰下吧。”
舟子怔了一怔,说道。”啊,你是想多点余暇,观赏风景?”
陈石星道:“是呀,要是想赶路的话,我们早已骑马从陆路走了。倘若乘船也如走马,走马看花,那还有什么意思?”
舟子笑道:“要船走得如同奔马很难,要走得慢那还不易,你看我的手段吧,你要入黑的时分靠岸,我就给你刚好入黑的时分靠岸。”
陈石星为了免致舟子起疑,把要小舟走得慢的原因说成是为了从容浏览风景。但当小舟过了几个险滩,进入引人入胜的二郎峡之时,他却当真是给眼前幽美的风景吸引了。
进入二郎峡,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流重又惭复平静。陈云二人倚船栏眺望“九马画山”,但见九处高峰相连,眼前展开的好像一幅瑰丽的七彩长卷,绣山和它相比,又如小巫之见大巫了。
云瑚说道。”这山名倒是有点古怪,为什么叫做九马画山?”
陈石星道:“你仔细瞧瞧,那九座山峰,是不是都像奔马?”
云瑚说道:“那么那个‘画’字呢?”
陈石星道:“也许是说这里的奇山异水好像画图吧?”
舟子说道:“这倒不是,它的得名是有一个传说的。”云瑚甚感兴趣,问道:“这传说想必是很有趣的了?”
舟子说道:“不错,很是有趣。据说古代有一个巧夺天工的名画师,画了九匹奔马,那九匹马变成神马,跑到这里,变成了九座山峰。”
过了九马画山,不多一会,舟子指着一座山峰说道:“这是画僮山,过了画僮山,就是陽朔县城了。”在淡金色的晚霞中,云瑚凭栏眺望,只见那座山峰果然像是一个梳头的书僮,双手垂立,姿态文静。
舟子把时候拿捏得准确之极,刚好入黑时分,舟泊碧莲峰下。那碧莲峰也是和独秀峰一样,孤峰突起,一柱擎天,但似乎比独秀峰高得多。天已入黑,山谷看得不很清楚,但仍然隐约可以看见一峰之上又分为五瓣,形似盛开的莲花。石壁磷峋,含青吐翠,意态幽绝,云瑚赞道:“碧莲峰果然是名不虚传。陽朔山水甲桂林这句俗话,虽然或许稍为夸张,但有此一峰,亦已足以和桂林的名山分庭抗礼了。”
舟子将船靠岸,说道:“天已黑了,你们还是在船上过一晚吧。省得去找客店麻烦。我抓两尾鲜鱼给你们做晚餐!”
陈石星笑道:“小柱子,我倒想看看你捕鱼的手段,不过在吃过晚饭之后,我们还是要上岸的。”
舟子说道:“你们要游玩地方,也总得白天才行呀。何必麻烦去找客店?”
陈石星道:“我们另有去处,不必住客店的。”
舟子说道:“什么去处?”
陈石星道:“实不相瞒,是有个新相识的朋友约我们来的。”
舟子不便再问下去,心头却是隐隐有点疑惑,心想既是有朋友相约,为何一定要待到天黑时分方才靠岸,早点来到不更方便吗?
陈石星也知道舟子已是起疑,吃过晚饭,说道:“小柱子,你我是从小一起玩到长大的朋友,我本不应该对你有什么隐瞒的,实不相瞒,我这次来陽朔,并非只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还有别的事情,但这件事情,你知道了无益有损,所以我要请你原谅,不能告诉你了。三天之后,我准备回到你的家里,但也说不定,万一不能回来,那就要请你替我照料那两匹马,将来会有人向你取回的,只要他说得对,你就给他。”当下将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南双侠的姓名、相貌说给舟子知道。掏出一锭约莫十两重的银子,给他当养马的费用。
舟子吃惊不已,呆了好一会子,方才说出话来。
“小石子,银子你收回去。我虽然穷,两匹马还养得起的。但我可在担心,为什么你有准备不能回来的打算。你老实告诉我吧,你做的事情是不是可能有性命之忧的?”舟子问道。
陈石星笑道:“天有不测之风云,我不过是在作万一的打算罢了,大概还没有这样的危险。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舟子说道,“小石子,你不要去了,好吗?”
陈石星道,“这次的约会对我关系很大,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去的。现在我不能够告诉你,但要是我能够回到你的家里,我会说给你听的。”
舟子说道:“好,那我也不回去了,我在碧莲峰下等你。”
陈石星道:“不,我不想你卷入这个漩涡!”
舟子摇了遥头,说道:“不,这次请恕我不能听你的话,咱们从小就常常说过的,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你还记得吗?”
陈石星见他坚持,只好说道:“那么这样吧,你等到明天日出之时,我不回来,你就一定要回去。千万别打听我的消息!”
舟子听他说得如此严重,也只好退一步答应了。
此时已是开始进入二更时分,陈石星与小柱子分手,带领云瑚,弃舟登陆,选择最陡峭的北面,爬上碧莲峰。
云瑚叹道:“怪不得古人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你这个舟子朋友真够义气,龙成斌这小贼饱读诗书,行为却是那等邪恶不堪。”
陈石星笑道:“要不是我知道他可堪信任,我怎敢把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南双侠的宝马给他照料。不过你说的话恐怕也不能一概而论,仗义每多屠狗辈这话不错,但读书人也有根多好的,好比你的段大哥,‘小王名人轶事网爷’段剑平,他文武全材,武功自然比龙成斌高,读的书也比龙成斌更多,他不是很好吗?”
云瑚说道:“约你来此赴会的那个葛南威,他也算得是个文武全材的人,就不知他是好是坏了,只盼他也是个好人。”
陈石星道:“我相信他是好人。”
云瑚说道:“那你为什么不能相信一柱擎天雷大侠呢?”
陈石星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太过令我起疑,除非他杀了章铁夫,否则我是不能相信他的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是爬上山腰,云瑚说道:“你听,好似有弦歌之名人轶事网声!”
是晚月色朦胧,陈石星聚拢目光,凝神细听,指着一处说道:“你看,下面这座巨宅,隐隐有灯光的光亮透出,弦歌之名人轶事网声就是从该处传来的,我还听得有猜拳喝彩的喧闹之名人轶事网声呢,想必那就是寿星公杨虎符的住宅了。祝寿的宾客,闹酒闹到现在还没有散。”
云瑚说道:“一柱擎天想必也会来,我只盼单叔叔也是宾客中的一个。”
不知不觉之间,到了碧莲峰上,峰上峻松挺秀,怪石嶙峋,在黯淡的月光下更多一重神奇幽秘之感,俯眺漓名人轶事网江名人轶事网,一水如带,渔火星星,渔帆隐没,翩如白羽。
云瑚说道:“我游过天台雁荡两座名山,若论高拨出云,雄奇壮丽,那自是天台雁荡远胜此峰,但若论秀拔空灵之胜,此峰却是我生平仅见了。”
陈石星记挂着葛南威的约会,却是无心观赏碧莲峰的夜景。“他一定料想不到我会在三更半夜到来的,想必是不会在峰上等我了。我怎样找他呢?”
心念未已,忽见前面一块草坪出现两个人影,云瑚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主人已来,咱们怎样?”原来出现的那两个人正是葛南威和那个那天和他并辔驱驰的少女。
陈石星道:“看一会再说。”
只听得少女说道:“如今已是将近更时分,我看你那位朋友恐怕不会来了。”
葛南威道:“月亮未过天心,就还是今天。我既然约他今天相会,就只能再等一个时辰了。”
少女说道:“你为了等他,可错过了今天寿筵的盛大场面了。各处来的名人可真不少呢。”
葛南威道:“我知道,盛筵的主人,名义上是杨虎符,实际乃是一柱擎天雷大侠。凭着雷大侠的面子,各路朋友,哪有不来给他捧场之理。”
陈石星吃了一惊,心里想道:“我的所料不差,果然真正的主人是一柱擎天。”
那少女道:“你知道雷大侠因何要借杨虎符祝寿为名,邀请这许多朋友赴会吗?”
葛南威道:“我虽然给他充当‘八仙迎客’中的一个,却也不知他是甚来由。”
那少女道:“你有将你约会那位朋友之事告诉雷大侠么?”
葛南威道:“他的事情忙着呢,这点小事何必告诉他?何况那位朋友的来历,我也还未知得清楚。”
那少女道:“他却向我问起你来了。”
葛南威道:“你怎么说?”
那少女道:“你和寿星公怎么说,当然我就这么说了。”原来葛南威一大清早便即提前与杨虎符祝寿,推说是往探冠岩之胜,晚上回来参加寿宴,但怕万一不能如时赶回,先告个罪。”
葛南威一来尚未知道陈石星的来历,二来也不知道陈石垦是否赴约,是以不敢把话说得太实在了,以免有什么变卦。他是准备在和陈石星会面以后,才决定是否可以带这位新朋友参加寿宴的。
这次来给杨虎符贺寿的宾客,大都怀着两个目的:其一是想见忽然在江湖上失踪了四年的一柱擎天雷大侠;其二就是想游览陽朔的山水了。这天虽是正日,但寿筵晚上方开,所以许多宾客都是和葛南威一样,一早就计划好了约伴同游。葛南威若非“八仙”之一,根本就无须和主人先说。
葛南威以为一定可以在入黑之前回到杨家参加寿宴的,不意等到将近三更时候,还没有看见陈石星来赴约。如今听说雷大侠也曾问起他,倒是不禁颇有歉意了。
“雷大侠是怎样问起我的?”葛南威问道。
那少女道:“有位宾客在酒酣之际,击筑(古乐器名)助庆,雷大侠忽然想起了你来。”
葛南威道:“当世擅于击筑的寥寥无几,这位宾客想必是冀北人豪赵燕然。”那少女道:“不错。”葛南威道:“他的筑击得如何?”那少女道:“你知道我是不懂古乐的,但听他的击筑之名人轶事网声沉郁苍凉,却是令人悲从中来,难以断绝。”
葛南威道:“筑声本来以沉郁苍凉为上,昔日荆轲刺秦王,朋友们给他饯行,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传诵千百。赵燕然的筑击能令人悲从中来,难以断绝,可以说得是当今之世的高渐离了。雷大侠大概是因为听了他的萧声,想起我的吹萧吧?”
“不错,他还提起了另一个人呢。你猜是谁?”
“雷大侠相识满天下,我怎么猜得着。”
少女笑道:“他提起的正是你今日所要约会的人!”
葛南威又惊又喜,说道:“原来这位姓陈的少年,也是雷大侠的朋友吗?”
陈石星听到这里,也是不禁暗暗吃惊了。
“这少年是雷大侠的晚辈,他的爷爷才是雷大侠的好朋友。你不是想要知道他的来历吗?现在我就告诉你吧,他的爷爷正是——”
“且慢,让我猜猜,他的爷爷一定是天下第一琴师陈琴翁!”
“你真聪明,一猜就着。据雷大侠说,陈琴翁晚年隐居在六星岩下,和他是时常往来的。可惜前几年死了,他的孙儿亦已离开桂林。我想他所说的这个陈琴翁的孙儿,恐怕十九就是你所约的这个姓陈的朋友吧?”
葛南威道:“那一定是了。”跟着苦笑道:“你还说我聪明,其实是我糊涂了,我早就应该猜得到是陈琴翁的后人的。除了陈琴翁的后人,谁能弹得那样好琴?只可惜我不知道陈琴翁晚年是隐居七星岩下,否则早就可猜着了。陈琴翁的孙儿叫什么名字,雷大侠可有说么?我想他在客店所用的名了,恐怕乃是假名。”
少女道:“说了,那少年名叫陈石星。雷大侠还说,他听说陈石星亦已回到桂林了,叫我们帮他留意呢。他很想找着这位老朋友的孙儿。”
“那你告诉他没有?”
正当时有好几位贵宾来和雷大侠说话,我见他应酬正忙,心想不如待你见到了那位朋友之后,假如是陈石星的话,再和他一起去见雷大侠,给雷大侠一个意外的惊喜,不更好么?”
陈石星躲在岩石后面,听到这里,也是暗暗吃惊,“好在我没有露面。哼,雷震岳之所以急于找我,那还不是为了要帮章铁夫的忙,想把我捉去向他们的龙大人领功吗?这个葛南威虽然是好人,但他尚未知道雷震岳是伪君子,我现在还是不能和他见面的。且听他们在说什么?”
陈石星想知道的是章铁夫来了没有,但葛南威和那少女说下去的却是另一件事情,他们并没有提起章铁夫。
葛南威叹口气道:“可惜如今已是将近三更,陈石星还没有来,恐怕是不会来了。你是来找我回去的吧?我也是令你等得太心焦了。”那少女笑道:“这次你只猜中一半。”
葛南威诧道:“什么叫做猜中一半?”少女说道:“我等你等得心焦,那是真的。但并非找你回去。相反,我要你留在这里,说不定要留到明天天亮。”葛南威道:“过了三更,就是过了今天之约了,你以为陈石星还会来吗?”
少女说道:“不是为了等候陈石星。真正说来,要你留在这里的也不是我,我不过是替他传话。”
葛南威越发诧异,问道:“是谁?”
少女说道:“就是寿翁杨庄主。”
葛南威大为奇怪,说道:“他要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亦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席散之后他叫我进一间静室,悄悄告诉我,要我在三更左右,到碧莲峰上,有一件大事可能发生。我问他是什么大事,他说到时你就会知道。总之有一场好戏可看。他又问你回来没有,要是回来的话,就约你也到碧莲峰上相候。我本来想告诉他,你已经在碧莲峰上的。但他还有许多约会,想来是和约见我一样,要知会其他朋友,他神色匆匆,交代几句话便端茶送客,我也就只好马上赶来这里了。”
“他交代什么?”
“他叫我不论见着什么怪异的事情都不要出声,待他击掌为号,大家方才可以现身。”
“啊,他说的是‘大家’二字?”
“是呀,所以我敢推测他约来此处‘看好戏’的一定不止咱们二人。”
“这事可也真是神秘右怪,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少女笑道:“我怎么知道?我和你一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既然是有好戏可看,咱们也不妨待下去。”
她尚还未知,除了她和葛南威之外,就在他们的身旁,还有两个人是想要知道这个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陈石星疑惑不已,在云瑚耳边悄悄说道:“会不会是为了我呢?”
云瑚说道:“我想该不会吧。葛南威和这位姑娘并没泄漏出和你在此相会的消息,杨虎符又怎能知道你会在三更左右来呢?何况若是为了对付你的话,一个雷大侠就已经够了,又何需约那许多人?”
陈石星笑道:“那咱们也只好待在这里,等着看好戏了。”
云瑚说道:“是呀,反正现在已是三更,好戏就要上演了!”他们咬着耳朵说话,前面的二人可听不见。
刚说到这里,忽听得那少女低声说道:“好像有人来了,咱们躲起来,别作声。”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两个人走到那块草坪,陈石星一看,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原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柱擎天和章铁夫。正是:
午夜峰头睹奇事,是邪是正未分明。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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