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ishiliang 发表于 2017-3-24 00:01:34

第五十二章会故人千般情
    双目有些迷蒙,空茫茫的注视着大明城尚未熄尽的火光烟雾,漆黑的夜空映着黯红一片,有焦糊的息渗合着腥臭的生血味飘浮于周遭,就是这样子,江湖中的日子,寸寸含着辛酸,日夜提着心胆,每一段每一段都是用泪渗着血写成的,写在生命的纸页上,龙尊吾吁着,手掌在胸侧光滑的阿眉刀刀柄上摩挲。
    朋三省必切的看着他,低沉的道:“心里不好过度,老弟。”
    缓缓的,龙尊吾将面孔上的金色面具取了下来置于怀中,他唇角漾着一抹苦涩的,嗓子有些沙哑:“只是有些空虚罢了,老哥,空虚。”
    搓搓手,朋三省道:“好在我们胜了,我已日遣人飞骑前往通告合小樊………”
    点点头,龙尊吾道:“白崇贤白兄已经战死,你知道?”
    朋三省黯然道:“他们已告诉我………老弟,你自己也伤幻了。”
    顿了顿,他靠近一步道:“双双人狼里那个姓应的已叫你宰了?”
    龙尊吾淡淡看了自己的伤处一眼沉重的颔首:“但还有两个。”
    拍拍宠尊吾的眉羽朋三省道:“他们逃不掉,老弟,你一定可以叫他们伏诛刀下。”
    强颜一笑,龙尊吾道:“但愿如此了。”
    说到这里,他突道:“樊家帮的“九轰雷”,除了白兄战死之外,可还有其他的人受到伤害?”
    舐着嘴唇,朋二省迟缓地道:““人熊”焦桐带了伤“大皮索”孙成也挂了彩“瘦猴”
    潘伟在激战中吃人敲了闷棍,一条右膀子折骨,其他,苟望波就伤在眼前,一些儿郎们死伤了三百多人,就是这样啦,别的都没有事,只累了点,乏了点。”
    露齿一笑,朋三省又道:“听小兄弟们说,那坑了白崇贤的两人全已叫你给摆平啦!”
    龙尊吾吁了口气道:“适逢其会,自是不能饶过………但,唉,白兄实在死得太惨。”
    朋三省轻轻的道:“不要难过,老弟,在黑道上闯江山,原本就是这样一回子事,流别人的血,或血被别人流,拿人家的地盘,或地盘被别人拿,这里头就塾着一条条的性命,死了,落得个忠义双全,受帮里上下追悼敬仰,活着的用泪水渗着酒祭他一杯………说起来很淡渺,但人人不也全是如此的和他娘的烟雾一样,就那么一阵,也转眼没处寻找………”
    抿抿唇,龙尊吾道:“说得对,老哥,我因此不适宜在这条路上混。”
    朋三省谅解的笑笑道:“为兄的我晓得,只要时候到了,老弟,我也陪你一道洗手归隐,做他娘的钓公去………”
    龙尊吾静静的注视着这位一见即如故的草莽豪士,真挚的展颜一笑他道:“欢迎之至。”
    于是,就在这时,苟望波被两个手下扶着一拐一拐的来到了二人身侧,他一张脸孔泛着灰青,疲乏的道:“二位大哥,方才弟兄们回报,赤玉庄在这一战吃我们摆平了五百多,连死带伤的全在内,白王楼因为火势猛烈,正在抢救,里头有多少个跑不出来还不知道,恐怕不会少了………”
    龙尊吾沉沉的道:“大约近一百多两百了。”
    眨眨眼,苟望波摇着头道:“这一下,老曹可是损失惨重,得不偿失啦!”
    笑了一声,朋三省忙道:“老苟,你挂了彩就少操点心,先歇着,把伤里一里,外面的事让我和别的人来。”
    倍望波眼看着四处忙乱的人们,有的在救伤患,有的在抬死人,还有的急着提水扑上,大呼小叫之声合着呻吟哀笑一片热哄哄的嘈杂与喧哗,他苦笑了一下,沙着嗓门道:“朋大哥,龙大哥还不是也带上彩,而我,我这人就是闲不下,招子亮着,就非管事不又放心,还挺得住,唉,天生的劳碌命啊……”
    在纷扰的人影里,嗯,“玄鹤”牟迟德已满头大汗的与“人熊”焦桐奔了过来,一朝面,焦桐便哇啦哇啦的叫道:“差不多了,二位大阿哥,这一仗真叫热闹,如今全城已重归我们掌握之中,刚才我业已敲开了城中所有大夫的大门,一个个请他们出来救伤济难,孙能也哼唧着带了十名弟兄去给县太爷先请了安,道了扰,六扇门下的鹰爪儿亦打点过了,他们那位捕快头子老张连那脸盘儿也惊成紫的啦,还有,凡在城中的各商号大户,也都自动派了人手出来帮着我们清理善后,纪斌和罗胖子两个正忙活着………”
    顿了顿,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忙道:“对了,还有马员外他老人家,先时已着府里的管事来道了贺,天亮以后他更要亲来拜见二位大哥,听那位管事说,马员外在探明了我们反袭得胜的沧息之笑欣慰得几乎大跳起来,明晨马员外的十六家买卖行号全要大放爆竹以为庆祝,只怕还得请二位大哥到府里喝上两盅哩!”
    朋三省炳哈笑道:“小樊却怎生交到这么个忘年好友,老弟,马大员外乃本城有数巨商大户,他的十六家生意行号全由小樊负责衙护,远近货物运送也都是帮里的哥儿们保镖,多少年来交情可深着哩,这位老先生不是道上人却识得道上的一个“义”字,对待小樊也如子如弟,他也六十来岁啦,为人慷慨得紧,上次因为与赤玉庄第一遭对叠烧掉了小樊的房子,便迁在马员外的一楝巨厦里,那里晓得没有几天连马员外的这栋大房子也烧了个干净,可是人家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还直担心樊家帮上上下下的安全,这位老先生可真叫不差!”
    微微点头,龙尊吾低沉的道:“真正的朋友没有界线的,不管是那一行那一路,不管出身如何,年龄的悬殊多大,是么?”
    朋三省笑道:“自然,呵呵,这个自然………”
    独眼一转,朋三省靠近了点,悄声道:“现在,老弟,外面有老哥哥我在照应着,不用你烦心了,你还不到那里去看看么?”
    有些怔,龙尊吾迷惘的道:“到那里去看看?”
    一吱牙,朋三省眯着眼道:“别他妈的装迷糊了,那妮子,你不想她?”
    恍然大悟,宠尊吾有些尴尬的道:“当然想,但是,这里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妥善,我怎好为了自己的事情先行擅,况且………”
    他笑笑道:“一两个月的长久时间都忍下来了,也不在乎这区区的几个时辰,老哥,你说是不是?”
    一瞪眼,朋三省低吼道:“乌毛,你给我快快前去,唐洁那妮子只怕已经急疯了心了,这里我能应付下来,你甭管啦,别忘了山上庙里头还有一个等着,如今你不先去打点打点,道路,到时两罐醋子全打翻了可别怨我姓朋的没有事先招呼过!”
    迟疑了一下,龙尊吾终于微红着脸道:“但是………我还不知她被隐藏何虑?”
    嘿嘿一笑,朋三省捉狭的道:“我就晓得你他奶奶是牛鼻子插葱装大象,叫什么………
    呃,什么欲擒故综?”
    说着,他一招手叫道:“把钱头目找来!”
    一个樊家帮弟兄答应一声,勿勿去了,在这空隙里,朋三省帮着龙尊吾在伤处敷药,又细细的以净布包扎妥当,另外,龙尊吾又随便找了一件长衫披上………
    片刻之后,人群里一位瘦高条的汉子跑了过来,朝各人躬身行礼道:“钱富听候大哥差遣。”
    朋三省对这混身染满血迹,汗透重衣的头目道:“钱富,你带几个人陪同龙大哥前往“莲花胡同”尚师爷那里去,去了后就不要离开,和你的人守在那里,护着屋子里的安全,知道么?”
    钱富忙垂着手道:“小的懂得。”
    转朝龙尊吾,朋三省笑吟吟的道:“成了,你请吧,天亮以后我再去看你,记着可得多温存点,讲些中听的一话,他奶奶女人心肠都软,为了你那一位,你就不妨矮半头,扮回狗熊算啦………”
    龙尊吾也不再犹豫,他微微拱手,道:“如此,老哥,我就暂行告辞了。”
    朋三省伸伸手,做了个“请”的表示,龙尊吾朝一双肃立着的钱富点了点头,于是,在钱富的吆喝下,又过来了八名樊家帮弟兄,一起十个人,迅速往目的地而去。
    走在路上,天色已经微微透着沉沉的鱼肚白了……
    龙尊吾神色沉凝的注视着街巷尾的凄凉景像,就这一夜的攻杀,一座大明城已是满目苍夷,四处焦残,火焰的余烟尚在袅袅飘荡,多少栋屋字已成为败坦颓砾,地下,上,沟边,到处有斑斑的血迹,有偶而映入目光中的断肢血肉,间或发现一两具变了形的体,一路上人来人往,这冷天,却都挥着汗,呵着白蒙蒙的热气,兵刃在周遭抛甩着,倘眨着泪光似的莹莹芒彩,显得如此的落寞与生冷,人们叱喊着,叫笑着,还有隐约的呻吟声,总算是结束了,这一夜,衬着那些狠酷与悲厉,真是好长的一夜啊。
    八名樊家帮手下分开两边行走着,每人手上仍然毫不松懈的抄着家伙,那钱富,便亦步亦趋的跟在龙尊吾身边。
    低沉的,龙尊吾道:“钱头目,还有多远?”
    钱富赶忙抢前一步,恭谨的道:“快到了,经过这条长街,向右拐,进一条穿堂胡同,第六家便是尚师爷的宅子。”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尚师爷旧日在『清河府』府卫里做过十八年文案,是而退隐改迁来城里大家仍还沿用以前的称呼,叫他师爷,尚师爷与当家的平素交往极厚,帮里有些事也是他拿的点子。”
    龙尊吾笑笑道:“幸亏赤玉庄的人霸占大明城不久,否别待他们一切安定下来,开始清查扫除贵帮的旧有势力之时,这位尚师爷只怕免不了要遭殃。”
    钱富也笑着道:“说不定,知道尚师爷的人不多………”
    龙尊吾深沉的道:“钱头目,连你也知道,赤王庄的人要查询便不太难了。”
    微微一怔,钱富道:“但是,他们要对付尚师爷没有意思哪,他又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又为了他与当家的不错便要整治他,这……说起来似乎有些不值!”
    徐徐走着,龙尊吾淡淡的道:“他们会这样做的,因为他们还想从他口中逼问出些樊家帮的消息来………”
    长长“哦”了一声,钱富连连点头,于是,龙尊吾便明白了,他明白唐洁隐藏在尚师爷那里的这挡事,连这位头目都不知道,鬼眼樊盛行事之间,也颇够得上严小心了呢。
    片刻后,他们一行人已来到一条僻静的胡同之内,这条胡同一共只有二十多户人家,分成两边居住着,每栋房子的形式都差不了多少,实无华却安宁坚固,一色的风火砖墙,一色的大麻石台阶,一色的黑漆大门。
    看情形,这里没有经过战火的洗劫,也找不着杀戈后的痕迹,好平静,他们来到靠左的第六个门户之前站定,钱富已大步踏上石阶,有节奏的在黑漆大门上重重拍了六下,三急三缓。
    十分迅速的,大门启开了一缝,一只眼睛形色紧张的朝外瞄了瞄,然后,门儿便立即拉开,一位身材高大,穿着蓝袍的书生型年青入急跨而出,他一见面前各人,面容上顿露喜色,朝钱当道:“钱老哥,你们可是打胜了!”
    钱富豁然大笑,得意的道:“若是吃了败仗,如今还能这般大模大样的站在此地么?”
    年青人双手连拍,高兴的道:“恭喜恭喜,你不知道呵,钱老哥,这一夜爹与全家老小可连眼都不敢合,只听着外面杀喊震天,金铁交击,一下子一群人追了过去,一下子又一群人跑了过来,不消多时大火就烧红了半边天,劈劈啪啪的好不吓人,还挟着一阵阵的惨号厉叫,老天,可把人的心全吊在屋梁上了,天傍晚,我想出来探探,爹又不准,可好你们来了,我早就告诉爹,樊家帮一定输不了的………”
    一拍年青人的肩膀钱富笑道:“托你福了,老弟,且请通报令尊,就说我们当家的好友龙尊吾龙大哥前来拜谒!”
    “龙尊吾?”年青人嘴里喃喃了一遍,猛古丁的跳了起来叫道:“钱老哥,就是在红崖混沼下独力砍杀赤玉庄启百铁骑好手的“金面修真”龙尊吾?”
    钱富回头看了看站在台阶下微笑无语的龙尊吾,轻轻的点了点头,于是,这年青人急步走了下来,朝龙尊吾倒头便拜:“晚生尚文秀有幸叩见龙大叔”双手扶起这位名叫尚文秀的青年,龙尊吾低沉而温和的道:“不敢当,未知小兄令尊可在府上?”
    尚文秀站了起来,一壁直生生的看着龙尊吾,一面连连点头道:“在,在,我这就去禀告家父………”
    他话还没有说完,门扉之后已传来一声低咳,同时,一个六旬左右,面目清世故的老人已出现在门口。
    尚文秀急忙回身奔向老人身边,老人正想说什么,目光却已触及满面含笑的钱富,钱富弯着腰,抱拳道:“师爷,小的给你老请安来了。”
    这位老者果然正是尚师爷,他怔了怔,随即一把拉着钱富,喜的道:“成啦?”
    钱富笑道:“成了。”
    尚师爷不住的点着头,不住的道:“好,好,好………”
    一边,尚文秀暗中扯扯他父亲的衣角,小声道:“爹,那位龙尊吾大叔也来看你啦………”
    尚师爷闻言之下不禁一楞,但他随即有所了悟的大笑起来,一没快步走下台阶一面向龙尊吾连连拱手道:“龙少兄可好,老夫怎敢担得少兄这般礼遇,呵,快往里请,一切都如旧,没有丝毫异变,呵呵呵………”
    龙尊吾心中明白尚师爷话中暗指的是唐,人家虽未道破,他却也不由脸上微热,还着礼,他有些客套的道:“还得多谢师爷的辛苦照拂………”
    携着龙尊吾的手共上石阶,尚师爷笑谦道:“少兄说那里话来,这是应该的,应该的,慢说樊当家与老夫还有一段厚交,就是没有,只凭你龙少兄一句话,老夫还不是仍会倾力效劳,呵呵呵………”
    走进门之前,他又回头道:“钱老弟,招呼你的弟兄们进来坐呀,辛劳了一夜,也好洗把热水脸,喝杯茶,吃些点心了………”
    钱富忙笑道:“不用客气啦,师爷,朋大哥还交待小的们守护在尊府四周呢,师爷就先与龙人哥谈正事吧。”
    又推让了一会,钱富们就是不肯进门,尚师爷只好交待他的儿子去张罗茶水点心出来招待樊家帮的各人,他自已挽着龙尊吾行向里面,二人进入前厅之后,尚师爷却并不停下,竟穿过前厅侧门,沿着一道小巧的迥廊直朝后面行去,走到回廊尽头的一个月洞门前,尚师爷慢下了却步,他指指月洞门里面的一片庭园,庭园中,在几株老松的枝影掩映下,正有一角屋舍现出,嗯,却是好安静的一处所在。
    笑吟吟的看着龙尊吾,尚师爷低声道:“唐姑娘便独居该处,那里本是老夫的书屋,临时腾相来让给唐姑娘栖身的,地方僻静了些,却也不会有闻人干扰………”
    向尚师爷抱拳致谢,龙尊吾恳切的道:“说不出多感激师爷,担着风险和危困收藏龙某的故人,师爷,累你负赘了………”
    尚师爷开朗的大笑道:“那里话,那里话………少兄,你先去,与令友唐姑娘多谈谈,呵呵,老夫看得出你一定心急了,唐姑娘口中虽然不说,但老夫明白她确然也与少兄你一般,这用不着害羞,年青人谁都一样,过一阵,老夫再来请二位共进朝食,不要急,慢慢聊,少兄,请。”
    龙尊吾面庞微赧的再次抱拳,然后,转过身来,大步往庭围中那栋隐在松树枝影里的精舍行去。
    这时,他心头有一种奇异的,微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包含了一些儿迷惶,一些儿忐忑更有一些歉疚,他相信他并未做错什么,但他却直觉的有着不安,近两个月的分,数十个白昼黑夜的思念,凝结成了一面罩在他心上的相思的,这是纯真而坦率的,是诚,而恳切的,没有虚假,没有做作,更没有欺骗,,龙尊吾可以铁一般的青定,但是,为什度他会觉得有些不安呢,其非,是为了那另一抹影子徐美媚。
    是了………是了………龙尊吾苦轻的吁了口气,他知道他是在奢求,在越份,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
    轻缓地,轻缓地,他来到了这栋小巧的屋宇之前。
    这栋精雅的房子不大,四周被七八株盘乩的古松围绕着,古松清奇的松枝趣味盈然的伴掩在周遭,随眼一看,也是一幅自成风格的脱俗画面,而这栋小巧的房舍便在其中,有绿色的栏干,绢纱与白宣的双层窗户,别有风趣的飞澹,碧色的瓦面,以及,一扇栗木小门。
    默默的站在门边,龙尊吾怔怔的看着眼前这扇陌生的小门,脑海里想着在前往红崖混沼之前,他与唐洁在樊盛府宅中定情的一些片断,那些永生永世也忘不了的一些片段:那张美丽清减的绢秀面庞,朦胧的在自已怀中仰起脸来,抖索着,梦样的呢喃:“我爱你………你应该早知道的………你必定早就知道的………但是………你为何折磨我………为何?”
    在泪水中,又有一个断续的咽声:“你不要畏惧,只要你知道我对你………只要你知道我多爱你………”
    那张脸是变得凄楚而越加妩媚了,幽幽地,再响着那如梦的声音:“………说真心话,打在紫芦山区第一眼看见你,我虽然与你是初次见面,在悸和惶恐中却有一种………一种好似早已相识的热稔感觉…………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便是和你没有什么陌生感,没有什么距隔阂………”
    于是,这温柔地,幽怨地语声像一根丝缠着心,一朵云隔于与,萦回在神魂之间,那该很长久了,但却就似仍在耳边:“尊吾………你一定要回来,你需要知道你在我心中是如何重要,别叫我再孤独下去…………那无告无望的时光我真害怕极了………尊吾,告诉我你一定回来,一定要我跟随在你身边………”
    猛地打了个寒凛,龙尊吾目眶中有些湿润的感觉,他回味着那一段一段的过往,而那些回亿像蜜,像糖,但又何没有黄莲似的苦涩,用力摔摔头,他心中叫着:“我回来了,洁,我回来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任你飘零,不会再令你孤独,我要一生伴着你………”
    轻轻地,但急促地,他举手敲门,手指叩击在门扉上,每一声沉实的回响都似撞着他的心弦!”
    没有等他敲完第五下,屋里,一个轻柔地,细软而隐含忧感的声音巳传了出来,那么熟悉又陌生的传了出来:“是那一位,我就来开门………”
    片刻后,门儿启开了,唐洁明媚中蕴着抑郁的美丽脸庞出现在面前,她的脸色是苍白的,愁悒的,清减多了,只这不到两个月的日子里………。
    龙尊吾踏上了一步,爱怜的注视着她,低沉的道:“洁,是我。”
    一下子怔在那里,唐洁像不相信自已的眼睛一样痴痴迷迷的看着龙尊吾,于是,微蹙的眉心迅速舒展,紧抿的唇儿勾成一个喜过望的弧度,她不可自制的颤抖着,眼圈儿在刹那间变红,泪水顿时盈了双目。
    微微张开双臂,龙尊吾亲切的叫道:“洁………”
    再也控制不住了,唐汉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扑到了龙尊吾怀里,双手紧紧搂着龙尊吾的腰身,哭泣得连声音都变了。
    “尊吾…………尊吾…………你好狠心唷…………尊吾…………我以为再………再也见不着你…………了………”
    轻拍着一她,龙尊吾柔和的道:“不要难过,洁,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的面前吗,我答应你平安回来,现在,我不是回来了?”
    抽噎着,紧紧的依偎在龙尊吾的胸前,好一阵子,唐洁才幽幽的道:“你没告诉我你要去那么久………连朋侠士与樊叔叔也瞒着我,但我知道他们也在忧虑,自从樊府被赤玉庄派人来烧了之后,我就不知道你到了那里………樊家三位嫂嫂也搞不清楚………后来,还是我央求尚师爷设法打探,才晓得你一个人独自去了红崖混沼………”
    龙尊吾轻轻的道:“他们不告诉你,只是怕你过于担忧………”
    猛地仰起那张泪痕斑斑的脸蛋儿,唐洁的唇角在抽搐,小巧的鼻翅儿也在急速的吆动,她咽着声道:“瞒着我我更担忧…………他们,包括你,永不知道这种在恐里的等待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那不是在等,是在熬,像抓着心,提着胆,把一条抖着的命脉搁在头上,好苦啊………”
    拥着唐洁,龙尊吾安慰地道:“都是我不好,现在,总算一切都成为过去了,洁,我以后决不再轻易你远去………”
    仍在抽噎,唐洁吸着气道:“他们好狠,竟任由你一个人跑去冒这种大险边,事后,朋侠士带着人去帮你,我不顾一切的央着尚师爷那位大公子尚文秀前去听消息,那天一直到晚他才回来,不用多问,我一看他苦着脸,锁着眉,我就知道事情不对,他还编出一番话安慰我,我商直急疯了,一再逼他说,他无奈之下才吞吞吐吐的告诉我你已失去了踪迹,红崖之下混沼之内到处都是残断肢,就是找不着你,当时我只觉得眼前一阵黑便昏了过去,待醒了过来已经是半夜了………我认为今生已不会再见到你,我………我想到的只有一个”死”
    宇,那一刹,像是任什么全成了空洞洞的了,任什么全要做没有意义了………我摸着一把剪刀但是……我忘了樊家的第二位嫂子就睡在傍边………她拚命给我夺了来,当时,我恨死了她……”
    龙尊吾吃了一,他心头蹦跳着,微微推开了唐洁一点:“洁,你怎么这样鲁莽,没有见着我的体,你怎能肯定我已死去,这………这简直太可怕了,万一那天你真的出了错,你,你叫我怎么辨?”
    着白沾泪的面颊上涌起一抹红晕,唐洁羞怯的将脸儿贴在龙尊吾胸膛上,她轻轻摩娑着,轻轻的道:“那时我都急疯了,那里还会想到这许多,后来还是尚师爷一再给我分析说明,给我打气,安慰我,我才萌起了一线希望,但刚刚振作了一点,樊家帮就出了大祸,被人家一夜之间打得溃败出城,几乎全都瓦解,,我当时又急又怕,若不是心里还指望与你再见,又差点要想不开了………”
    用衣袖为唐洁拭着痕,龙尊吾微笑着道:“傻丫头,你看,我们不是在一夜之间又打回来了么,如今赤玉庄已经全被击败,束手就缚了,连帮着他们的『九如』一极』两派的高手也无一幸存,大明城已重归樊家帮,前些日子的羞辱也湔雪了…………。”
    第一次,在唐脸孔上,展开了一朵白合初放般的笑颜:“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她甜蜜的将身子全依在龙尊吾怀里,喃喃的道诉相思。

毛毛妈 发表于 2017-3-24 00:01:43

第五十三章诉相思双风缘
    龙尊吾以下颔摩着唐洁那一头散发着兰馨幽香的秀发,他微闭着眠,低徐地道:“这段日子的吃累受苦总算也有了代价………自蓝湖海回来,第一件遇着的事便这般辣手,但也好歹成功了………”
    是………
    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唐洁仰起脸来问道:“尊吾,在混沼你失踪了以后,这一段时间都到那里去了,连樊家帮他找不着你,刚才你口里提及什么………蓝湖海,这是一处什么地方,怎么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心中微微一凛,龙尊吾不觉有些厅尬的笑了笑,他朝左右一看,放低了声音道:“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谈……洁,不请我到屋里坐坐么?”
    “呵”了一声,唐歉默然道:“对不起,我只忙着和你说话,几乎已忘了这里是门口,你又辛劳了一夜………”
    于是,龙尊吾微笑着,拉着唐洁的手,两人缓缓行进门里,那扇小巧的栗木门,又悄无声息的轻轻掩上了。
    这是隔成了三间的一栋精巧的房舍,前面,仍然维持着书房原来的形式,三具大书柜分立在三边的墙壁,书柜中的各类书籍排列得密密麻麻,琳琅满目,一张黑漆油亮的大书桌面对着窗子,桌上,除了文房四宝之外还摊开一卷书,两幅吊屏挂在窗旁,锦绣的半透明屏风横在另一扇木台子门一边,推开了门,便是唐汉的临时住房了。
    房间不大,除了斜置着一张锦榻,便只有一个巧雅的妆台两把矮椅中间摆着一只小几,锦榻上茜帐半吊,被褥整齐,妆台上的金色胭脂粉盒,脂玉兰花油瓶,檀木桂蕊粉箱全静静的,有序的陈列着,看样子,它们巳早未曾使用过了。
    唐洁回过头向龙尊吾低柔的一笑,悄细的道:“我就睡在这里…………”
    默点头,龙尊吾在一张矮椅上坐下,外罩长衫未脱,他舒的伸展了一下四肢,唐洁又匆匆的出到另一间小房内,片刻后出来,手上端着一面雕花木盘,盘上是一杯热腾腾的名茶,一碟玫瑰糕,一碟油酥饼,另加一碟炸春卷,她将手上木盘放在小几上,在一侧坐下,轻轻的道:“他们常为我送来点心………但我吃不下,正好给你用了。”
    龙尊吾笑着道谢,他端起杯子来浅啜了一口热茶,长长吁了口气,又吃了几块油酥饼,然后,他道::“这里好静,当然,也寂寞,洁,你平时都看书?”
    唐洁不好意思的道:“你不在我身边,我又和他们谈不上什么,不看书,叫我怎么办呢,光想你也会想疯了啊………”
    定定的看着唐,龙尊吾越觉得她这时一股细致的,柔情的,脱尘的美,温婉了,好动人心弦……
    唐红着脸,羞涩的道:“尊吾………你老看着我做什么?”
    伸手过去把住她那一双柔若无骨的柔夷,龙尊吾缓缓地道:“你很美,洁……”
    脸儿越发嫣红了,唐洁低下头来,悄声道:“日子久了,只怕你会嫌弃的……”
    龙尊吾露齿一笑,摇头道:“不会,洁,你心中知道我永不会如此………”
    不舍的抽回手来,唐洁满足而幸福的道:“你慢慢告诉我这一个多月来的事,慢慢的吃点东西,不够了我再去拿………对了,朋侠士与樊叔叔都平安吧?”
    龙尊吾颔首道:“都好,只是樊当家的受了伤,不过就会痊愈的,没有什么危险………”
    说着,他又拿起一块玫瑰糕细嚼着,唐洁双手托着面颊,爱意的注视看他,温柔的道:“慢点吃,别噎着了………尊吾,那蓝湖海是个什么地方,这些日子来你都在那里吗?”
    “呵”了一声,龙尊吾却真的险些将食物噎在气管里,他急忙喝了口茶,面色赧然。
    “呃,我,是的………我被困在那里……”
    惊异浮上了唐洁的面容,她担心的道:“被困在那里,尊吾,以你的身手,还敌不过那些人?”
    摇摇头,龙尊吾忙道:“不,我是在负伤之后被他们俘掳的………”
    恨得一咬牙,唐洁道:“他们好卑鄙!”
    了口唾沫,龙尊吾又小心的道:“掳我去的是个女人………”
    怔了怔,唐洁定定的看着龙尊吾,慢慢的道:“年轻的女人,她美不?”
    搓搓手,龙尊吾默头道:“很美。”
    眼睛显得有些迷蒙,唐洁幽幽的道:“把经过从开始的时候告诉我。”
    咬咬牙,龙尊吾使从头开始叙述,他如何与朱大业,焦桐他们碰上了在荒山野岭行路的徐美媚与牟迟德,朱大业与焦桐又如何调戏徐美媚………然后,他又如何在遣走两人之后血战赤玉庄的铁骑队,怎样负了伤,怎样被徐美媚所俘,在那绿燕号船上的经过,到了银城以后如何,被困在酉岛之上如何,未了,他又更加仔细的描述在那“拾翠楼”徐美媚的香闺中所发生的情形,尤某是徐美媚对他的深情及咄咄相逼,更是巨细不遗,说得一清二楚,最后,他苦着脸,皱着眉头,忐忑的道:“我实在觉得难堪,因此,我也告诉了她,除非你答允,我不能辜负你,更不能使你伤心………”
    唐洁的面庞上毫无表情,她正襟危坐着,双目垂视,脸上却有一股出奇的苍白,低哑的,她道:“这位徐姑娘,她人已来了?”
    龙尊吾忙道:“来了,在山上的破庙里………她还要亲自来见你………”
    冷冷的,唐洁道:“不用了,见了面,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谈的,而且,对这件事,我原来亦没有什么答应与不答应的权利………”
    龙尊吾急惶的道:“洁,你………”
    凄然一笑,唐洁淡淡的道:“虽然没有见过那位徐姑娘,但我知道他一定生得十分美丽,她是银城城主的千金小姐,配你这位武林中的人龙翘楚,正是天设地造的一对我,只不过是一个父母双亡,无亲无故的孤女,又有什么地方可以与她分庭相抗的呢,对我,你原不过只是怜悯,便是其中包含有爱,也只是那么淡渺的一丝丝罢了………你去吧,告诉她没有问题,没有阻碍………我不会看不开的,人活着,便须要懂得自知,懂得自爱,是吗?”
    想不到事情一上来便僵了,龙尊吾怔怔的坐着,好半晌,他才勉强一笑,语音黯亚的道:“洁……你不答应就不答应,又何苦这样,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就是徐美媚这样待我好,我也坚持着非要问你的意思才行,自始至终,我便没有一点逾规的地方………”
    唐洁的双眸中又浮起隐隐的泪光,她哽咽着道:,“你去找她吧,她还在等着,我根本无权干涉你们就是你不要我,我也只有如此………我原是孤伶伶的一个人,现在,我不在乎孤伶伶的直到终身……你去吧,不要管我………”
    “呼”的站了起来,龙尊吾的面色苍白,他硬生生的道:“唐洁,我多年前妻丧家散,早已对男女之情断了念头,直到遇着你,才使我已经成灰成烬的情感再度炽热起来,才使我落寞孤寂的精神有了寄托,我无时无刻不在惦记你,无时无刻不在怀念你,我爱你,强烈的要你,将来,将希望的,完全维系在你的身上,只为了这一件事,你不但不答应,还要如此绝情的对我,没有关系,唐洁,我大不了再恢复和以前一样,永断情丝也就是了。”
    这一下,唐洁有些惶恐了,她呐呐的道:“我………我并没有说不爱你………尊吾………我没有意思要你这样做………”
    龙尊吾沉痛的道:“罢了,既然你如此怀疑我,刺伤我,我也不再作他想………不论如何,我答应你,今生今世,我不再娶………”
    哭出声来,唐洁猛然扑倒在龙尊吾怀中,她嘤嘤的哭泣着,一面流泪,她一面抽噎着道:“你不要误会………尊吾………我真心爱你………我………我不开你………刚才我是说着玩的………我是故意气你的………尊吾,你不要怪我………不要骂我………我怎能开你?
    尊吾………你知道我的心全交给你了………你要怎样便怎样,就是你杀了我,我也甘心情愿,尊吾啊………”
    激动的,龙尊吾紧紧抱住了唐,他伤感的道:“洁………都是我不好,我太自私,太奢求………算了,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就让它过去吧………”
    “不!”唐洁仰起头来,梨花带雨般抽噎着道:“那位徐姑娘怎么办?她若知道我不肯答应,万一……万一想不开而出了差错,那我终生都要感到歉疚了………”
    龙尊吾沉默了一下,悠悠的道:“这就看她自已了………洁,我知道,鱼与熊掌,二者不可兼得,如今,除了你,别的我不敢再想,也不能再想了………”
    迟疑着,考虑着,好一阵子,唐洁才低低的道:“尊吾,那位徐姑娘,真的很好?”
    龙尊吾怔了怔苦笑道:“我口中说怎能作准?好不好,也须要由你下断语才行!”
    又犹豫了一会,终于,唐咬咬牙,道:“可以………带她来给我看看吧?”
    缓缓地,龙尊吾道:“不用了,免得你见着她生气,那样,连我也难堪………”
    唐洁轻轻将她软滑的身体贴在龙尊吾身上,还带着泪咽,她低柔地道:“带她来………
    尊吾,我答应你不生气,我要先看看………”
    龙尊吾摇头道:“这又何苦?本来我们好好的却为了她闹得大家心中存有介蒂,大家搞得不愉快,算了,洁,明天我们就走,走得远远地,找个风景美丽而僻静的地方住下来,安宁的过这一生,再也不要插足江湖,再也不要沾染血腥,再也不要有第三者插入……”
    轻轻的扭动着,唐洁不依的道:“但她呢?尊吾?徐姑娘该怎么办?她已禀明了父母,甚至肯孤孤单单的跟你来到这里,很多人都晓得她要嫁你,很多人都知道她在爱你………我们这么一走,该是如何伤她的心,如何叫她善其后?尊吾,不要光愿着我们自已,还要想想别人,人家是一城之主的千金,又是那么美,我不能断送了人家的终身………尊吾,带她来,带她来嘛………。”
    叹了口,龙尊吾无奈的道:“不答应的是你,要见见她也是你,洁,她真把我弄迷糊了………”
    破涕一笑,唐洁轻轻把龙尊吾按在矮椅上,双手端起一碟炸春卷捧在龙尊吾面前:“尊吾,你还是迷糊点好,要不,更不知道要惹上多少风流债了,说来说去,哼,占便宜的还不是你?”
    龙尊吾拈起一条炸春卷慢慢的吃着,摇头道:“洁,你多少也该知道我对女色的观感,我素不近这些,尤其是,我心中想起一些往事便会作呕……那里面,除了仇恨,便没有别的了……”
    轻轻蹲在龙尊吾身前,双手摆在他的滕盖上,仰着头,唐洁的目光中透露着一片柔驯而低回的情意,她细细软软的道:“不要再想到过去,尊吾,想想我多爱你,想想在人世间还有一个我这样孤伶的女子在爱你………尊吾,将来,我一定要好好的侍候你,不管时光多长,我都要抚平你当日的创伤………。”
    注视着面前这张略嫌清减的俏丽面容,龙尊吾深情的点点头,低徐的道:“我想,你会的……”
    唐洁心头涌起一股甜密,一股振奋,又一股欣慰,她靠得更近了一点,轻轻地道:“尊吾,那徐姑娘生得………生得美吗?”
    龙尊吾有些迷惘的道:“记得我早告诉过你,她长得还不差。”
    迟疑了片刻,唐洁垂下雪白的颈项,呐呐的道:“比………比………比我呢?”
    几乎一下子笑了出来,女孩子吧,到了这种筋骨眼上竟还斤斤计较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于是,龙尊吾忙道:“在我眼中你自然比她强,洁,不要忘了,与你,我们是自然发生情感,与她,多少有些迫于无奈的性质………。”
    满意的吁了口气,唐洁又仰起头来娇羞的道:“真的?你不骗我?”
    龙尊吾肯定的道:“当然!”
    轻轻将面颊侧贴在龙尊吾的滕上,唐洁柔驯的道:“尊吾,你真好。”
    忽然有一股激动,龙尊吾不克自禁的捧起唐洁的面庞,痴痴的凝视着她,呼吸在刹那间变得急喘,喃喃地,他道:“唐洁,我爱你………。”
    唐洁心儿狂跳着,有如小鹿乱撞,她也颤抖的道:“我也是,尊吾………”
    于是,用力一把将唐搂在怀中,龙尊吾用力,深深的吻上了她的双唇,而她的双唇是濡湿的、火热明又是芬芳而柔软的啊,于是,顿时时光停顿了,停顿在永恒,两颗心贴连在一起了,黏成一显心,多么美妙,这用爱灌溉结成的果实………。
    在尚师爷宅居的前厅里,现在,已近午时。
    龙尊吾仍未将那袭外单的长衫脱下,他与唐洁倚坐在两张太师椅上,正融洽的与尚师爷交谈着,几个人时时有轻笑声愉快的扬起,尚师爷的独子文秀则不知那来的兴奋,一会斟茶,一会端点心的里外忙个不停…
    咳了一声,尚师爷笑道:“现下外面樊当家的人马们一定在忙活着,这收拾残余的事儿可真够麻烦,官家那边也不能不打点打点,这一遭,樊当家鲍算是扬眉吐气了,少兄,你不知道哪,赤玉庄姓曹的攻来的那一晚实在厉害,简直就像迅雷不及掩耳一样,樊家帮吃了个大伍,抵挡得呢,倒是十分激烈,难就难在一个有备,一个无防,甫始接火樊家帮就溃退下去了,当时,老夫也怔仲得紧,尤其肩上抗着这么一付担子,唐姑娘与樊当家的三位夫人全隐居在此处,若是吃赤玉庄曹老大晓得了,呵呵,他不拿着老夫开刀才怪………。”
    龙尊吾啜了一口茶,道:“也全亏了师爷在临危承命,以自已的身家去挡着,才使唐姑娘与樊家三位嫂嫂无虑,这一着,很多人却没有胆子敢做,想师爷你只是一介书生却这般的尚仁重义,不畏不屈,实令龙某人与樊当家衷心的感激………。”
    十分受用的呵呵笑了起来,尚师爷忙道:“客气客气,少兄谬誉了………”
    龙尊吾正色道:“所调『疾风知草劲,患难显亲朋』,这句话是一点也不错的,只有在危难艰困之时肯伸援手的朋友,才能称做真正的朋友,师爷你正合了一句话『雪中送炭』
    了………”
    尚师爷欣慰的道:“老夫与少兄虽然神交已久,却是初次见面,难得少兄竟然如此知我,对,老夫生平,最恨的便是那些专事奉承,惯于谄媚的小人,最不屑的便是那些只知『锦上添花』的附炎趋势之徒!”说到这里,他又面向唐洁道:“只是居此多日,蜗居的简陋,待慢了唐姑娘了………。”
    唐洁俏生生的脸蛋儿一红,忙道:“师爷太客气了,我……我觉得一切都很好………。”
    龙尊吾也笑着道:“真不知该如何向师爷表达铭感之忱呢。”
    摆摆手,尚师爷还没有来得及讲什么,外面,他那宝贝儿子尚文秀已气吁吁的奔了进来,一边大让着:“爹,爹,外头来了好多人,樊当家,朋四爷,还有一位十分美丽的大姑娘,以及很多樊家帮的大哥们都来探望你老啦………。”
    尚师爷颇觉光彩的站了起来,口中却呵斥道:“你看你这大呼小叫的样子,在客人面前可还懂得点规矩吗,还不赶快出去迎着!”
    尚文秀连声答应,又一阵风似的转了出去,龙尊吾与唐洁也随却站了起来,龙尊吾一面向外挪步,边逍:“师爷,你先请。”
    推让了一会,终于由尚师爷走在前面,三个人匆匆来到大门,唔,胡同里喧哗着,已到处都站着人,在石阶前,刚有一辆乌蓬车停了下来,我们的朋三省四爷正掀开车帘,扶下了艳光照人的徐美媚,以及神色在憔悴中却显得颇为振奋愉快的“鬼眼”樊盛!
    徐美媚刚一下车,她的二位护卫“玄鹤”牟迟德与“青鹰”梁禾已左右迎了上去,“瓜皮”韩正却亲自搀扶着樊盛,在钱富与他手下八个大汉的恭迎下缓步登上石阶。
    尚师爷急步上前,先长揖到地,又上去帮着韩正扶掖樊盛,樊盛沙哑的一笑,语声显得有些疲乏的道:“师爷快请放手,这叫我樊盛如何敢当?”
    呵呵一笑尚师爷道:“如今当家的你是病人,休要与老夫客。在寻常,想要老夫扶持当家亦不能哩。”
    樊盛一抬头,看见了含笑立在门边的龙尊吾与唐洁,他枯黄而干枯的面容上顿时涌起一片难以言喻的感恩与激动神色,沙着嗓子,他颤声叫道:“龙兄…………。”
    龙尊吾一个箭步来到樊盛面前,低笑道:“这一夜,樊兄一定担足心了。”
    双目中噙着隐隐的泪光,樊盛唏嘘道:“龙兄,我知道………这一战多亏了你,要不,只怕樊家帮再也难雪此仇,难回此城了………龙兄,听说你还带了伤?”
    恳切的握着樊盛双手,紧紧的,龙尊吾沉缓的道:“决不要这样说,若非贵帮各位兄弟齐心用命,朋老哥调遣筹幄有方,我一个人又岂能成事,一点皮肉之苦更算不了什么,况且,樊家帮与赤玉庄之战,我又那里免得了责任?樊兄如此相待,却越发使我汗颜了………。”
    叹了口气,樊盛又亚的道:“龙兄你要自行领咎,谁也知道事情并非如此单纯……天要龙兄你来相助否则,昨夜的情形便要完全改观了………听他们告诉我,对方的好手几乎大多数都是吃龙兄你一个人干翻了的?”
    摇摇头,龙尊吾忙道:“这是弟兄们谦怀了,还不是大家合力互助的结果?尤其……”
    他还在客气着,一侧的朋三省已迈了过来,他用力一拍龙尊吾的肩头,大叫道:“喂喂,你们两个活宝到底是有完没完?自家兄弟还他妈在这里穷客气一番,也没看见大伙全呆在这里发楞?好啦好啦,都给我进去,要咱们师爷泡上壶好茶,弄点东西填填肚子,“哙珍楼”的酒席马上就要派专人送来了,你们去磨菇吧,我姓朋的可不等啦!”
    尚师爷也陪着笑道:“朋四爷说得对,请,请,各位全朝里请………”
    于是,一行人谈折,笑着,鱼贯走进门内,里头,尚文秀又在忙活了,另两个尚宅的下人也被指挥得团团转………
    龙尊吾与唐洁却没有进去,依奋站在门边,而石阶下,牟迟德和梁禾正拥簇着徐美媚朝上面走来今天,徐美媚已换了另一袭翠绿色的衣裙,还加意配上一领缀满宝石闪闪发光的披襟,乌黑柔密的秀发高高的挽起,玉簪铮琮,环配轻摇,越发衬托得面似芙蓉柳如眉,秋水为神玉如骨了,她轻轻提着裙脚,娉娉婷婷的行上台阶,隔着龙尊吾与唐洁尚有三步,她已目光水盈盈的注定唐洁,深深衽为礼,口中珠走玉盘般道:“徐美媚拜见唐姐姐…………”
    方才,在徐美媚甫始下车之际,早想一睹真容的唐洁已经迫不及待的看见了她,徐美媚的美艳与雍容是无可疵言的,她那一股高雅华贵的气质,在瞬息间已使唐洁心中折服了,她明白这是一个足可令人神魂癫倒的美人。同时,她也看得出对方更是一个贞烈而专情的女子,那双柳眉儿媚而不惑,一对丹凤眼清而不淫,小巧端正的鼻刚劲傲倔,菱形润的嘴柔美却冷沉,容貌上,再再都证明她是一种女人,一种不易相处,但处好了便死也不能分开的女人!
    急忙上前两步,唐洁扶起了徐美媚,含笑道:“不敢当,姑娘切莫如此多礼…………”
    徐美媚盈盈站起,目光连看也不看旁边的龙尊吾一眼,迳向身侧的“玄鹤”韦迟德道:“迟德,献上薄礼。”
    韦迟德上前一步,双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奉着一具纯金的,上面嵌着七颗色彩不同的硕大宝石的方形小盒,恭敬的举到唐洁面前。
    这一着,唐洁却是颇出意外,她怔了怔,有些着急的推让道:“初次见面,怎敢收受姑娘这样贵重的礼物?还请姑娘收回留做他用,我是无论如何不能领纳的………。”
    轻柔地,却是恳求的,徐美媚道:“姐姐,这只算妹妹对姐姐的一点小小心意,说不上贵重,更说不上赠与,姐姐,盒子叫『七虹盒』,里面装的是十六颗『蓝火钻』缀饰成的一颗心,这颗心,表示着姐姐对龙壮士的坚诚,也表示妹妹我对姐姐的仰慕及坦莹………。”
    一番话说得细腻温婉,更说得情深意重,把唐洁心中原存的一些儿怨意与不满顿时扫得精光,唐洁微红着脸儿,只有伸手接过还一直躬身举奉在牟迟德头顶上的“七虹盒”,有些窘迫的道:“谢谢妹妹了………我,我却没有什么好东西还赠妹妹………”
    清澄眸子的凝视着唐洁,徐美媚低柔的道:“姐姐无庸客气,只要姐姐能像一个妹妹般待我护我,这一生………我已是享用不尽,感激不尽了………。”
    唐洁心中暗忖道:“好厉害的妮子,难怪尊吾这傻小子被她弄得心摇神荡,一筹莫展……心中想着,她口中却道:“妹妹放心,姐姐………会这样做的。”
    掩不住的喜悦流露在徐美媚的眼角眉悄,她微微抖索着,显得紧张而又激动的问:“真的?姐姐?可是真的?”
    暗暗叹了口一,唐洁幽幽地道:“真的。”
    “姐,若非当着这许多人面前,我………我真想紧紧的拥抱住你,姐,你待我,在太好了………”
    微微一笑,唐洁道:“我想,这也是个缘份………”
    急不迭的点着头,徐美媚忙道:“是的,是缘份,姐,我一定永远尊敬你,爱护你,驯服你,我一生永远都听你的话,姐,我一生的幸福全是你赐给我的,将来,任你打我骂我我都不会有丝毫怨言,姐,我感激你………”
    说到后面,徐美媚的双眸中又见泪光盈盈,连语声也要待有些哽咽了,唐洁不觉感动异常,她又是爱,又是心疼,又是不忍的上去揽住了徐美娟,悄声呵慰道:“不要难过,妹妹,今天………正该是个值得喜悦的日子才对,我会像亲妹妹似的爱护你一辈子,现在,我是真从心底喜欢你了………”
    含着泪,徐美媚抽噎着道:“真的?你不讨厌我?不讨厌我分占了龙尊吾对你的爱?”
    坦直的一笑,唐洁低细的道:“从现在开始,不!”
    紧握着唐汉的手,徐美媚红着眼圈道:“姐,你真好……”
    一扬头,唐洁斜睨了侧傍苦着脸默不作声的龙尊吾一眼,笑着道:“走,妹妹,到我那里坐坐去,前厅里全是男人,我们不要插在里面,尊吾”
    龙尊吾忙应道:“什么事?”
    眉梢子一扬,唐汉冷冷的道:“你等下到我那里来。”
    龙尊吾连连点头,红着脸道:“是的,我等一下就来………”
    于是,唐洁挽着徐美媚亲热的行向门内,临进门,徐美媚实在忍不住了,飞快的回头看了龙尊吾一眼,这一眼,其中包含了说不出的爱意,说不出的喜悦,以及,说不出的甜蜜!
    痴痴的望着这一双丽人婀娜的背影,龙尊吾如释重负般长长吁了一口气,紧搓的双手也放了下来。
    “玄鹤”牟迟德靠近一步,抱拳道:“恭喜龙公子,贺喜龙公子。”

dongjing 发表于 2017-3-24 00:02:11

第五十四章柔柔意熊熊仇
    悚然一,龙尊吾面红耳赤的窘笑道:“谢谢牟兄………”
    “青鹰”梁未也露齿一笑道:“方才,好险哪!”
    龙尊吾的面色越发窘似关夫子,他连连抱拳道:“全是托天之福,托各位兄台之福……”
    牟迟德与梁未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于是,在龙尊吾的肃手让客中,三个人一道行向了里面里面,前厅内,这时却也恰好传出来一阵喜悦的,欣愉的笑,这片笑声,宛似一下子就把人们心头上的云翳扫光了。
    五天之后,这是一个寒冷的,幽静而萧素的黄昏。
    尚宅的后院里,夜风吹拂动松涛如泣,一片沉沉的烟霭浮沉飘荡在四周,唐洁居住的那幢小巧香房里,正有一线温暖的灯光透了出来。
    外面的房间中已升起了一盆熊熊的炭火,炭盆是因鼓形的,白厚瓷镶着蓝边,上面还淡淡的画着几竿修竹,烤着火,闻着那股特有的温热气息,越发令人畏缩于室外的冷冽,越发感到冬天已经来了。
    在一张着饰垫的大太师椅中,龙尊吾正舒适的伸开两腿,悠闲自如的享受着这片和熙如春的温暖,唐洁坐在他的对面,手中在有一针没一针的缝着件白色中衫,而徐美媚却坐在她傍边,双手托着下巴,津津有味的在瞧着………。
    无可置疑的,这是一付多么令人羡慕的小家庭景像,而在这景像中的男主人,却是好生有福,非但享尽了左拥右抱的齐人之乐,这一双少女又是如此的美艳娇柔,娴淑温婉,能处身在这种环境之中,只怕任何人却会留恋不舍,给神仙也不做了………。
    忽然,徐美媚斜睨了半闭着眼睛的龙尊吾一眼,轻悄的道:“喂,尊吾,我们在这里到底还要呆多久呀?看你这样子好像一点都不急,这也不是我们的家……。”
    说到家,徐美媚的俏脸不禁一红,她连忙又垂下头去,唐洁都笑了,她微露出一口编贝般的洁白细齿,低柔的道:“是樊叔叔和朋大哥硬留着多住几天的,最近他们也很忙,又要安抚伤亡,又要收拾残余,又要重振基业,又要再建宅第,够他们里外跑了,不过,听朋大哥说,这些天来,他们已弄得快舒齐了……”
    睁开眼,龙尊吾点头道:“不错,我心中也急得很,但我还提防赤玉庄姓曹的是不是仍有蠢动的意图,据派在那边的眼线回来禀报,曹老大不会再有卷土重来之心了,一则他遭此惨败,业已万念俱灰,再则他经过这一次浩劫之后,能手尽失,如今自保还嫌力量不够,根本已无法再做他图,现在我才算全放了心,至少樊家帮在这重创之后可以安定下来,无虑再有兵灾………”
    笑了笑,他冲着眼前约二位美娘子一裂嘴,道:“二位是否已有了什么计划?”
    唐洁怔了怔,摇摇头道:“反正我完全看你的意思,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跟着就是了……”
    唇儿一抿,徐美媚“咕”的笑了一声道:“尊吾,你可是要听,我和姐姐的意见?”
    龙尊吾笑满:“当然。”
    徐美媚先看了一傍的唐洁一眼,一本正经的道:“在蓝湖海东方七十里,有一座十分美丽的小山,叫做”心盟山”,山上长满了『银桦树』与“有情花”,一条瀑布从半山垂流,成一湾清溪,溪底全是五颜六色的光润小石子,山脚下,丝草如茵,柔软得像一张绵长无限的地毯,『心盟山』里也有小巧幽丽的山谷,也有青石嵯峨的奇岗,在春天,微风吹来,红花齐放,可以在清溪中濯足,在草地上打滚,在夏天,瀑沛喷洒,像是碎玉莹翠,可以戏水,也可以在下流中垂钓,在秋天,晴空万里,只飘着几抹淡渺如絮般的浮云,银桦树的枝干挺伟的迎风摇曳,我们可以到青石丛中捉迷藏,到小山谷里去大声笑闹,在冬天,瑞云纷飞,大地一片粉妆玉琢,我们可以遥眺群峰千岭的皑皑积雪,数着屋前瓦下的流灿冰柱………这该是多么美的享受,多么令人不能忘怀的人间仙境,这地方,正可做我们未来的居处………”
    唐洁的双眸都听得迷蒙了,她痴痴沉沉的就像坠入一个梦中一样,好久,才喃喃的道:“可是………真有这么一处美丽的地方吗?”
    点着头,徐美媚真挚的道:“有,一些儿也不假,只会比我描述中的更美……”
    眼睛中射出一片兴奋的光芒,唐洁转向龙尊吾道:“尊吾,我们到那里去,好吗?在那里建造我们的家,一个安安静静,温温暖暖,甜甜蜜蜜,真正属于我们三个人自已的家!”
    “好像,隔着蓝湖海银城太近了一点呢?”
    小嘴一鼓,徐美媚嗔道:“那有什么不好?银城又惹着你啦?隔着近,才有个照应嘛,没有事我又不会常跑回去………”
    龙尊吾低沉的笑着道:“没有关系,我不是那种看不开的人,你要回去尽可自便,别忘了我还有另一位陪着。”
    怔了怔,徐美媚臊得满脸嫣红,又气又羞又急的奔到龙尊吾身前,捏起两双粉团似的小拳头轻轻重重的槌打着龙尊吾,边不依的道:“不来了,人家不来了,还没有正式成亲,你这没良心的就巴着我回娘家,你你你………你最坏了………”
    唐洁也啐了龙尊吾一声,笑道:“妹妹,不要理他,你要回去,姐姐陪你一道,就留他一个人在家里守门,看他还凭什么拿翘!”
    炳哈一笑,龙尊吾捉住了徐美媚的双手,道:“好家伙,天地尚未拜,你们两个已是沆坑一气,串通了算计我,将来还有我混的余地么?”
    徐美媚杏眼一瞪,道:“你知道就好,哼,以后有时间要你顶扫把,跪马桶盖,打地了,再不,叫你吃巴掌的滋味………”
    有趣的看看徐美媚,龙尊吾低声道:“美媚,这些驭夫的法要,以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却是从那里学得来的哪?”
    未加思索,徐美媚脱口道:“这还用学?光看着娘给我爹吃的排头不就全明白啦?”
    一言出口,龙尊吾与唐洁俱不由失声笑了起来,这一下,徐美媚才知道自已失了言,她顿时又羞得面如绛紫,冻玉也似的脸庞上浮着懊恼,两只小粉拳又雨点似的落到了龙尊吾的肩上。
    室中正是一片春情洋溢的笑闹,正甜甜蜜蜜的响着嗔啐,门儿已被“碰”的推开,寒风卷入一阵,朋三省的怪叫声传了过来:“哦哈,我的乖乖,老弟你小子也未免太享福了嘛,老哥哥忙里忙外搞得筋疲力竭,腰酸背痛,你却坐在这里让未来的弟媳妇背拿肩,嗨,不公平,太不公平!”
    说着,这位腰粗膀阔的大伏堡四爷反手关上了门,挤眉弄眼的走了进来,徐美媚不好意思的收住了手,与唐洁二人双双上前招呼,朋三省摇摇手,哈哈大笑道:“不客气,不客,二位弟媳妇且请回坐,呵呵,你们真是相亲相爱哪,还没进屋子,只在门口就可以听到你们里面这嘻嘻哈哈的热闹声,老哥哥我呢?听在耳中,心里就越发感触万千了………”
    唐淡笑着替朋三省斟了一杯热茶送来,边低声道:“朋大哥,你又有什么感触呢?”
    笔意长长叹了口菊,朋三省接过茶杯道:“就说我吧,今年已是四十多靠五十岁了,到目前别说孩子,就连老婆也还在她娘家,看看你们成双成对,恩恩爱爱,再瞧瞧我这形单影只,孤孤伶伶的样子,怎能不会有感触?他奶奶古语说得好,”不幸有三”那“无后为大”
    啊,没有老婆没有关系,绝了子嗣却连老祖宗在地下也要气得吹胡子瞪眼,数落我这做子孙的不肖啦,缺德啦,不知讨人家娘们喜欢啦等等,唉,时光不饶人哪,这一把年纪了,再拖下去,就越来越不是个味啦……”
    龙尊吾听得几乎把肚皮都笑痛了,他捂着胸口,咳咳着道:“朋三省思凡了……”
    这边,徐美媚走近了两步,她笑道:“记得在那座山上的破庙里朋大哥也提过这件事………当然,我一定会为朋大哥效劳的,但是,不知朋大哥的条件如何?喜欢的又是那一类型的女子?请朋大哥言明,好歹我们也为你拿个主意。”
    朋三省炳哈笑道:“说真的,老婆么,是得娶一个了,我这一把年纪,爹娘又不争气,再偏生给了我这么一付人见人怕的阎王脸盘,样样比人家稀松,那里还敢着谈人家什么条件?只要不挑剔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忍住笑,龙尊吾一本正经的道:“美媚,朋老哥那里还有条件,只要是个女人就成了。”
    朋三省连忙双手乱摇,急道:“不,不,虽说没有条件,却也不能这般简单,找个缺眼少鼻子的女人怎么行?我是独眼,老婆总不能也少一只招子呀,再说,若弄来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足可当我的娘,还得我去侍候她,那就更说不过去了,条件是谈不上,不过么………”
    他打了哈哈,又道:“年纪最好在三十郎当岁左右,不要超过四十大关,老姑娘也行,寡妇也笑纳了,长像不必太强,可也不能丑得似个夜叉,最好多少识几个字,别如我这般斗大的方块儿认不出两罗筐………如果实在没有,二十来岁的大姑娘,我自然也不忍拒绝………”
    一番话,说得室中的三个人全笑弯了腰,好一阵子,徐美媚才拭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蹙着声道:“就是这样了,我们一言为定,朋大哥,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在银城,多的是千娇百媚的女孩子,我负责为你说妥一个………”
    朋三省急忙抱拳为礼,又一面道:“朋某人先谢过大媒,但是,呃,弟媳妇,可不能要人家心里不情愿啊………”
    徐美媚正色道:“放心,一定要对方心甘情愿,自自然然,丝毫也不勉强,我也晓得,这种事是勉强不得的,是不?”
    朋三省心头想笑却忙道:“对,对,弟媳妇说得有理。”
    这时,龙尊吾笑道:“好了,朋老哥。你的事情谈完,如今也该商讨一些正经的事了……”
    朋三省忙道:“什么正经事?我的终身大事还不够正经么?”
    摆摆手,龙尊吾道:“本来,在这种欢愉的气氛下,我不该又提起些扫兴的事,但却不能不提,不能不说………。”
    他这边句话,使房中的三个人都沉静了下来,同时三个人心中也都想到了龙尊吾要提起的是那些事。轻喟了一声,龙尊吾徐徐的道:“你们都晓得,我的那笔血债,如今才只偿还了一半,倘有一半未曾报得,当年杀害我妻,残我肢的双双人狼,除了他们的为首者“老黑”应彪与老四“秃子”毛贵山已恶贯满盈,被我诛绝以外,还剩下第二个万老九和第三个“黄发”褚长春,褚长春在我们反袭本城与赤玉庄的人马混战时已经乘乱逃走,但是,那万老九我却知道在那里,“望天台”,朋老哥,知道这个地方么?
    朋三省点点头,道:“我知道,这地方是一处孤立的高地,在『阿落溪』偏北十二里,那里属赤玉庄的地盘之外!”
    龙尊吾缓缓地道:“从这里去,须要多久的时间?”
    沉吟了片刻,朋三省道:“骑上一匹好马,大约也要一天一夜左右才到得了…”
    说到这里,他反问道:“是不是万老九在那里?”
    点点头,龙尊吾道:“是的,记得第一次在樊府见面我曾伤了他?他就在望天台养伤,褚长春自此地逃脱之后,必定去与万老九会合,再作他逸之图,只要找着他们中间的一个,其他一个也就无庸再费功夫去查寻了。”
    朋三省皱着眉道:“那是五天以前的事,五天之后,他们还会呆守在那里么!而且,他们已经知道赤玉庄溃败的消息,失去了保护的靠山了………。”
    龙尊吉淡淡的道:“不管他们在与不在,只要有一条线索可寻,蛛丝马迹,也总能追到他们,望天台那里就是一条线索的开始…………。”
    朋三省必注的道:“你肩胁上的伤可曾痊。”
    急忙使了个眼色,为了怕唐洁和徐美媚担忧,龙尊吾一直把自己的创伤处掩饰着,根本就未提起过,看着他身上的斑斑血迹,两位姑娘还一直以为全是别人的血,她们却不知道,其中亦有龙尊吾自已的血!
    但龙尊吾有那些珍罕的灵药带着,这几天来自敷自抹,伤口,早已结疤啦……。
    朋三省会意,急忙住口,但徐美媚与唐洁两个却全变了脸色,尤其是徐美媚忍不住惶急的道:“什么?尊吾?你还受了伤?你可装得好像啊,一直把我和姐姐蒙在鼓里………你为什么不说呢?”
    笑了一笑,龙尊吾道:“说出来有什么意义?除了令你们二位焦急不安之外没有一点好处,你们再急我还是受过伤了,是不?你们放心,现在已经完全好啦。”
    说着,他还挥动了一下两边的胳膀以资证明,这样,两张俏脸儿才缓和了下来,但是,却仍有一股掩不住的关怀与气恼。
    转头看着来回踱步的朋三省,龙尊吾又道:“老哥,明儿我即去望天台办完事立刻回来,回来之后,我们边走一趟川境,别忘了『魔眸教』与『紫衣派』之事,『东治府』易壶公易老儿还和紫衣派的人们在眼巴巴的但盼着我们去呢…………”
    朋三省点头道:“不错,再晚时间就来不及了。”
    看了一侧的唐一眼,龙尊吾缓缓的道:“还有唐洁的父仇,我想,一下子都结算了吧。”
    唐洁蓦地全身一震,黯然垂下头去,这一刹眼圈儿都红了,朋三省是知道她的事的,默默颔首无语徐美媚却有些愕然,她迷惑的道:“姐姐的父仇?尊吾,什么父仇啊?”
    淡淡的,龙尊吾道:“就是盘据在紫芦山区的铁矛帮,她的杀父仇人是一个名叫古颜的人物,我想,如今那古颜也该偿还这一笔血淋淋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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