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市民
发表于 2017-3-24 00:23:37
第21回蓦遇天仙
玉箫郎君已看得真切,便因看得真切,登时心花怒放,道:“原来是你呀!芝妹妹!”
正是她,是那个天仙化人的南芝姑娘,今日方洪在崖外,所见到的彩霞一闪,亦是她,其实她比方洪和秦九凝到得更早。她在西湖之滨,眼望着秦九凝与方洪走了,心道:“他娘多可怜啊!”
方洪那时听得她在身后向南雍说道:“哥啊,你跟娘说,我不回船啦!”
她不回船?她要去何处?原来她即跟随在两人身后,向天姥而来。
那紫府迷宫何等神奇,桑龙姑爱她这小女儿岂止如掌上如珠,自是将一身正宗武功,倾囊相授,她虽年纪轻轻,各种武功却已造极,是以她跟在两人身后,方洪与秦九凝都丝毫无觉。
镜湖老人石上留字,她可比方洪还早见到,一线天?她生长天姥,与麋鹿为伴,为了寻找奇花异草,去喂养小兔儿,这天姥的万壑千岩,何处未曾踏遍,可就没听说过,没见过一线天啊!
找啊!找啊!她本是走在方洪前头,倒晚了好半天,方才发现那崖壁的裂缝。这怪不得她啊,那崖上的两窠兔儿,生了免崽子啦,她要一个儿一个儿的抚爱一番,自是要好多时候。便是发现了那崖壁的裂缝,还不断回头,恋恋不舍的望呢。
而且,她永远那么不忙不迫,山风吹得她仙袂飘飘,她为何要忙迫,她心性那么善良,永不相信人与人之间,会有仇恨,不是大伙儿都爱她,她也爱所有人么,而且遍及那些鸟儿、虫儿、花儿、草儿,杀人,嗳呀!多可怕,嗯,其实那一点儿也不可怕,是她想也不曾想过人会杀人,当真,互爱还来不及呢。
她穿出那崖缝,禁不住心里连声欢呼,唉!这么好的一个所在,她怎么到今儿才发现啊!
这南芝姑娘实是生具异禀,更兼心源澄澈,竟能透过那谷中云雾,隐约瞧见下面绿草如茵。
南芝欢喜得直拍手,心说:“妙啊!妙啊!茵作毯,云作幕,氤氲是雾帐,真是妙啊。”
她一眼便瞧见了对崖那根古藤,其长几可达于谷底,她飞掠的身形,好不美妙,像只彩蝶儿般飞过对崖。
就在这瞬间,她手儿抓住那古藤,心想:“这古藤能吃重么!”不由抬头一望,不由她芳心喜得直跳!
原来她一抬头,只见头顶露出一线天光。
“一线天,一线天,原来这就是一线天啊!”两手一松,直往下落!
南芝万料不到她在这刹那间,已是危机一发,饶是她武学登峰,在她不防之下,若然玉箫郎君那一袖卷去,她必无侥幸。
其实玉箫郎君这次也失了计算,要知那古藤已负了两人的重量,他这一袖之力,岂同小可,若然拂出,南芝自然坠崖,那古藤必也折断,他性命定也不保。
还幸南芝发现下面有人,先出了声,玉箫郎君闻声,直喜得他心花怒放。
皆因这玉箫郎君与南星元、桑龙姑,本有渊源,他所居的海岛,即在东海之中,相距天姥不远,故尔时相过从,要不然,他怎会勾搭南琴。
南琴虽是美人儿,更妖娆艳丽,但她怎及得南芝天仙化人,玉箫郎君得陇望蜀,早垂涎三丈,但他可是暗地里垂涎,一到了她面前,饶他邪恶,也歹念顿消,淫心难起,而且他对桑龙姑忌惮三分,桑龙姑爱南芝有如命根儿一般,若他染指,那桑龙姑岂会将他放过。
但他一转背,却又朝思暮想,恨不得和口水儿将她吞下,不料今日竟会在古藤之上相逢,他叫了声:“芝妹妹,原来是你。”早是一缕异香扑鼻,心神一荡。
要知那南芝虽似兰桂之芳,冰玉之洁,尤其是她面庞儿上两个深深的酒涡装满着的无比安详,双眸中柔和的闪光,会令人一见之下,那暴戾之气,那邪恶之念,顿时消解,但现下两人同在云深雾绕之中,玉箫郎君看不见她的面貌,倒先闻到了那令人沉醉的扑鼻异香,这怪魔登时淫心大炽。
心道:“妙啊,当真妙极,她这不是送上门来么?这深谷不亚在山腹之中,若然只有我和她两人……”
就在这眨眼间,他已打定了邪恶的主意。那南芝已听出他的声音,道:“原来是你的呀,炎哥哥。”
她声音多甜美啊!入得这魔头之耳,本是亲切之声,他却心头又是一荡。
玉箫郎君浑身酥软,几乎握不牢那古藤,道:“芝妹妹,你来此作甚?”他必须要明白,要是她只独个儿才好。道:“芝妹妹,只有你一个人来么?”
南芝道:“炎哥哥,你从下面上来呀,你,可见到个女子么,她多可怜啊?”
她心中急着帮方洪寻找他娘,发现此间即是一线天,急着要下去。她不但不答玉箫郎君的话,而且不待他回答,又道:“炎哥哥,你帮我,快下去。”
“原来他是为那小子的娘而来!”玉箫郎君不由一怔:“难道她与方洪那小子要好?”
玉箫郎君登时生嫉,恶念更生,心道:“宝刃已入我手,我何惧那小子。”
要知方洪早成了玉箫郎君眼中之钉,不单是他一再破坏他的好事,而且,秦姑娘抛下了他,和方洪亲亲热热而去,早燃起了他心中的妒火,现下妒上加妒。嘿嘿……
玉箫郎君心头痛恨,口里却道:“芝妹妹,你是说那个可怜的女子么?正是在这谷中,好,哥哥我帮你。”嘴里说着,他已即刻往下溜,两人一上一下,何消一盏茶的工夫,早已落到谷底。
玉箫郎君忽又心中一动,道:“芝妹妹,你等等。”
霍地两臂一振,两袖猛地一拂,腾身四丈,他再一抛袖,背脊已贴住了崖壁,立即施展壁虎功,手脚并用,眨眨眼已揉升了十来丈。
南芝姑娘长着小嘴儿,仰头望,奇道:“炎哥哥,你作甚么啊!”
一言未了,陡见一团黑影飞坠,叭哒一声响,竟是二十来丈的一段古藤坠了下来,随见玉箫郎君两袖飞舞而下。
南芝一愕,道:“咦,炎哥哥,你断了古藤,等会我们怎么上去啊。”
玉箫郎君朗朗一声长笑,得意之极,心道:“正是不要你上去呢,美人儿。”嘴里却道:“芝妹妹,别耽心,你忘了哥哥我有这两只飞袖啦!待会儿我抱你上去就是。”
他自是无法为他断藤之举解说,只不过支吾其辞。这一句抱你上去出口,他心中登时又荡了起来,若是当真软玉温香抱满怀……
就像南芝已在他怀抱,哈哈!他又得意的一声长笑,也就是方洪听得那两声长笑。
南芝哪会想到他会生了邪念,她生性善良,心中也只有善念,道:“啊!炎哥哥,我明白啦,你是怕那赤炼人魔下来?是不是。”她皱了皱眉头,道:“其实,让赤炼人魔下来多好,我要劝劝他,她多可怜,教他别害他娘啦!”
玉箫郎君并不知赤炼人魔是谁,乃是他自恃两袖上有特异的功夫,将古藤断了二十来丈,上面的人便不能下来,谷底之人也上不去,只有他?却可来去自如,他可就不再忌惮桑龙姑了,只要再将方洪那小子除去,哈哈,他啊岂不就是入了天台的刘阮么。
他满心高兴,又复朗朗长笑,道:“走啦,芝妹妹,你不是要找那个可怜的女子么?”当先向那崖洞走去。方洪抱着他娘,随那怪妇的去处,他早已看得明白。
南芝跟在他身后,这谷底原本宽不过十来丈,两人才行到中央,方洪却已闻声出来,他一见玉箫郎君,登时切齿咬牙,适才他娘几乎命丧玉箫郎君之手,那得不恨,夺去宝刃,反而倒是其次。
方洪并未看清玉箫郎君身后是谁,皆因一见魔头,登时眼就红了,而且他娘未曾复原,岂能让他走进洞来!立即闪身纵出,拦在他面前!
玉箫郎君假作啊唷了一声,道:“阁下是谁?”方洪愤怒填膺,闻言反而一怔,他哪知王箫郎君不但邪恶,而且狡狯之极,既知南芝是为寻方洪的娘而来,自不能让她知道他适才曾下毒手,故尔不容方洪发言,即假作不识。
方洪切齿道:“你你……我与你无冤无仇……”
玉箫郎君呵呵一笑,道:“是啊,我与阁下素未谋面,自是无冤无仇。”
他猜想方洪下面一句,必是要说:“你为何要害我娘。”故尔抢先接口。
南芝认出方洪,喜道:“啊,你早来啦,找到你娘了么?”
她说得悠悠柔柔,方洪怒火正炽,浑身热血沸腾,有似未闻,怒道:“没料到你这般万恶歹毒,乘人于危。”话出口,已呼的一掌劈出!
玉箫郎君道:“芝妹妹,原来这人疯啦,啊唷!”左手飞袖卸他掌劲,右袖一拂,旋身已到南芝身旁。他心中大喜,他向洞口长笑而来,原是要引方洪现身,而且要他先出手。
玉箫郎君知南芝太已善良,平日连厉言疾色也不愿见的,他若先下毒手,怎能赢得这美人儿的芳心,方洪这一掌劈来,不但早有预防,而且正中下怀。
那知他虽转到了南芝身侧,脚下却是一个跄踉。不由心下惊道:“这小子有点邪门,掌劲怎么倍前凌厉!”原来方洪手中无剑,玉箫郎君自也不把他放在眼里,适才飞袖卸他掌劲,只用了三成劲道,他哪知葛衣人替方洪打通了玄关之窍,士别三日,方洪武功已是倍增。
方洪恨极了玉箫郎君,第二掌跟着又已劈出,挫腕吐劲,嘿的一声,势若狂潮!
南芝花容变色,叫道:“别打架,别打啊!”她虽有一身超绝的武功,但只未曾出过手,而且也没见人出过手!方洪怒得眼中像要喷火,多可怕啊!
玉箫郎君心中一动,妙啊!两袖暗中贯劲,索性再又假装手脚忙乱,连连又是两个跄踉,那两袖虽只飞起一半,却用了十成真力,方洪这一掌已被他化解。
要知玉箫郎君实是了得,方洪现下功力虽然倍增,仍较玉箫郎君逊了一筹。
说时迟,方洪大吼一声,第三掌接连推出,这一掌可用了十成劲道,倍前威猛!
玉箫郎君斜斜地一滑步,躲到了南芝身后,叫道:“芝妹妹,这人疯啦,啊哟,我不是他的敌手!”
忽然人影一幌,异香扑鼻,方洪掌上劲道才吐,陡觉腕上温柔滑腻,掌劲顿泄。
原来一只玉手搭在他腕上,是南芝身形斜飘,拦在玉箫郎君身前,微皱着眉儿道:“别打啊,别打啦,他是炎哥哥。”
方洪已认出她来,和她目中柔波一接触,那满腔怒火顿时消去。慢慢垂下臂来道:“是你……”
一时间,方洪心中升起了两重惊疑!这是方洪首次见她出手,若然适才她要扣他手腕,早将他擒拿住了,秦九凝说她尽得桑龙姑与南星元的真传,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真不假。二者,她叫这恶魔是炎哥哥,叫得多亲切啊,莫非……
玉箫郎君潇潇洒洒,朗朗长笑,道:“芝妹妹,这人要不是疯子,必不是个好人,小心!”
他眼珠在乱转,若然由她出手将这小子除去,岂不更妙得紧?话出口,装得真像,像怕方洪伤了南芝,脚尖点地一掠,左手便揽南芝纤腰,右袖却以八九成劲道,自背后向方洪猛拂过去!
他身形快如电闪,南芝那知道玉箫郎君狼心狗肺,道:“炎哥哥,别怕,他是好人。”
方洪一见南芝,那胸中的戾气怒火,顿化乌有,哪防到玉箫郎君有此一着,他才挫腰翻腕,掌未推出,玉箫郎君飞袖早到!陡地一阵窒息,哼得半声,已被他飞袖震出数尺,一交跌坐在地!还幸玉箫郎君虽是用劲奇大,但他不愿让南芝发现他暗下毒手,拂出得快,收袖也快,故尔方洪才未重伤。
南芝身形一闪,玉箫郎君已搂了个空,这本是同一个刹那,玉箫郎君啊呀一声,装得可真像啊,风摆残荷,摇晃得倒像他被方洪暗算了一般,身形猛向南芝闪身之处倒去!
南芝果然着了他的道儿,来不及觉察,真以为玉箫郎君是关心她,被方洪暗算,叫道:“炎哥哥。”玉手倏伸,将他扶个正着。
那面,方洪眼前一黑,只觉金星乱冒,内脏翻翻腾腾,心道:“不好。”若然他一口血喷出,必然再也爬不起来啦!幸好他内功精纯,忙不迭将真气一沉,纳入丹田,就地行功调元。
玉箫郎君满心欢喜,喜得心里开了花:“哈哈,这不是比他的诡谋更妙,更加顺利。而且,哈哈,美人儿自动送抱投怀。”啊哟哟地嚷,右臂一圈,已搭在南芝芳肩之上。
他一来急不可待地想亲芳泽,二来他要装得像煞是被方洪所伤,这才假作立身不稳,哪知他真个亲了芳泽,却真个立身不稳了,南芝身上发出来的那阵阵异香,醺得心荡神飞,脚下也晃悠悠的。
南芝心想:“炎哥哥武功不弱啊,今儿若不是为了护我,怎会受伤。”她连一只小兔儿受了伤,也会难过得要哭的,何况是人,何况是为了护她啊!她泪珠儿莹莹,柔顺地让他搂着芳肩,道:“炎哥哥,你伤在那里,伤得重不重,啊?咦,你你……你的眼睛……”
玉箫郎君的眼睛里直似要喷出火来,那是情欲之火,南芝圣洁得像个仙女,她怎会懂得。
玉箫郎君呼吸也急促起来,道:“我……我……”南芝想:“莫非,他受了内伤么?但是,但是,他怎么搂得更紧了,受了内伤的人胳膊会这般强有力么?”
就在这刹那间,南芝心下微感奇诧,蓦听一声暴喝,道:“你这恶贼!你敢!”一丝锐风已向玉箫郎君脑后的哑穴点到!
玉箫郎君欲火正炽,眼看万万不能躲过,南芝却早见方洪陡然跃起,暴身点来,她疑惑之念顿时中断,芳肩一缩,登时滑出玉箫郎君的搂抱,右手一带,将他抛开数尺,左手闪电般向方洪腕脉点过去,分寸拿捏得妙到到毫颠!
原来方洪内功深厚,三五次吐纳,真元已调,胸前之痛大减,睁眼一看,正见玉箫郎君将南芝搂抱在怀,眼中喷火,登时怒火三千丈,立即跃起来,喝声出口,已骈指点出!
方洪手腕微微一麻,登时力泄臂垂,万不料南芝竟会帮这个恶贼,浑身冰冷,心道:“这么个天仙化人的南姑娘,难道亦已被他迷惑?被他……”他心头怒极,身却有似掉在冰窟里一般,木然而立。
玉箫郎君大怒,心里骂道:“方洪小子,你敢破坏我好事!”岂止今晚,那巫山之夜,采石矶头,连今晚已是两次三番,因是怒不可遏,顿露真面目,一声狂笑,两袖卷起狂飙,直取方洪!
南芝一声啊呀!花容顿又变色。
方洪怒极如狂,脚下三爻六变,旋身早已到他身侧,马步一沉,霍地一推双掌,吐气开声,十成真力更加两成,掌风顿如排山倒海!
玉箫郎君武功当真了得,两袖排空,已早料敌机先,左袖就撤势翻卷,身形未旋而早挪开两尺!巧巧妙妙的滑了个半圆,同时右袖飞起,袖尖已向方洪志堂穴扫到!
方洪是全力一击,因刚而拙,玉箫郎君舞袖轻盈,因柔灵巧,端地动魄惊心!
南芝姑娘那曾见过这般恶斗,急得她想哭,叫道:“别打啊!别打啊!”
方洪待要撤掌招架,南芝姑娘话声入耳,怒火顿又消失,但他本能地一滑,却也将志堂穴躲过!不料玉箫郎君扫袖已由实变虚,陡地狂笑之声再起,左袖雁落平沙,猛兜疾拂!
方洪心性纯厚,故尔闻声立生感应,敌意消了大半,斗志顿泯。玉箫残酷而毒,又是招已变,才闻声,这一袖竟将方洪兜个正着,只听方洪一声闷哼,登时震飞一丈,叭哒一声,又已跌落在地!
玉箫郎君哪会罢手,纵身上前,正要一掌当头劈下,陡地人影一晃,南芝竟是后发先至,玉手倏伸,已将玉箫郎君手腕托住。道:“炎哥哥,饶他这一遭儿。”
南芝和他相距不到两尺,被她眼中柔波逼视,便是他的手腕未被托住,饶是他狠毒十分,这一掌也劈不下了,忽觉被她托住的手腕一紧,南芝娇躯微微一颤,惊呼道:“他……
他……他……”
玉箫郎君随她手指处一看,方洪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就像死去了一般。
玉箫郎君就势将南芝一搂,这小子原来不过如此,经不起我一击啊!哈哈,就算他未曾丧命,重伤已是不轻。
南芝忽地推开玉箫郎君,向方洪走去,方洪实是受伤不轻,要知他一者功力初增,仍逊玉箫郎君一筹,二者他临敌经验不够,更远不及玉箫郎君狡诈,三来他被震伤新愈,他跌落一丈以外,登时晕了过去!
南芝两眼噙着眼泪,她,这仁慈、善良的姑娘,她心中从来没有敌友啊,她芳心中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只怕现下就是万恶的敌人躺在面前,她也会伤心。
玉箫郎君一怔,马上明白她要做什么?他怎会容她相救,在袖里轻轻一拂,横身拦在她面前,哈哈笑道:“芝妹妹,这恶人已除,快走啊,别让他的尸身沾污了你,你不是要找那女子,哥哥我带你去!”
他相信方洪的娘早已没命了,只是这谷底还有那个怪妇,若然不除,他又怎能放心和这美人温存。
南芝骇然退了一步,急得差点要哭出声来,道:“炎哥哥,他……他死啦!你打死他啦!”
玉箫郎君冷不防捉住她的手,柔荑在握,心头顿又一荡,哈哈笑道:“这不是很好么,这谷中只剩下我们两个,只有你和我。”
不料南芝猛可里一抛,登时夺出手来,浑身颤抖,叫道:“别碰我,别碰我!”两眼露出恐惧之色,盯着玉箫郎君的左手!连连后退!
她看得清清楚楚,是他这只手杀了方洪!
玉箫郎君欲火再炽,哪还能抑止,眼珠一转,心忖道:“这美人儿要她温顺地的就范,实不容易。”早将他那迷弹取在手中,道:“美人儿,别怕啊。”
南芝又发觉他眼光有异,惊道:“炎哥哥,你……你叫我什么,你怎么啦!”
玉箫郎君一步步向他逼近,哈哈大笑:“我朝思暮想的心肝美人儿,郎君要同你快活快活。”
话声未落,陡见他一扬手,波地一声响,白烟才起,他左袖已轻轻一拂,一团白雾顿时广有一丈,直向南芝当头罩落!
若然她知道玉箫郎君是个万恶之徒,以她一身高绝的武功,岂会着他道儿,但她这般纯真,她不相信,不相信,竟怔怔地站在当地,动也不动。
说时迟,那一缕白烟早将她罩住,异香入鼻,登时晕过去!
南芝这才有些明白,才惊道:“炎哥哥,你……你……”
耳边厢,听得玉箫郎君哈哈大笑,道:“心肝美人儿,郎君哥哥要同你……”
渐渐听不清了,她已阖上了眼,她的身躯怎生会飘起来,是天上的彩云托着她,飘起来的么?
隐隐又听得玉箫郎君的笑声,咦,她想:“炎哥哥这笑声怎地这么怪啊!”
她觉得那笑声入耳,心头一阵紧似一阵!
她渐渐失了知觉!
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那头顶一线之天,也更加迷蒙,那冉飞的白云黑了,雾更加重!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方洪蓦听耳边一声大喝!那喝声刺得他心头隐隐的痛,未曾睁眼,陡地记起玉箫郎君和南芝,他一跃起身,才见面前有一人影,已一掌劈出。
他只道面前是玉箫郎君,不但恨之入骨,而且,若是这天仙化人般的南芝姑娘被他……
那知他才一掌推出,只听哗啦啦一声响,脚下一绊,顿又倒地,但他左手一撑,早已跃起,才看出是那怪妇在身前!
方洪一看玉箫郎君与南芝已踪迹不见,可就急了,道:“你看见他两人么?”
那怪妇抖起铁链将他绊了一交,显然明白他是认错了人,若非有人,他怎会受伤倒地,故尔她披散的黑发中,目光炯炯地盯在他面上,并未出声,闻言,厉声喝道:“是谁!”
只见她霍地腾起身来,铁链又是哗啦啦一声响,方洪只道她要出手攻击,忙道:“刚才我认错人啦,老前辈息怒。”忙闪身斜退!
却见那怪妇只腾身一丈高下,那腰间铁链即已绷直,再也不能腾得更高了,就在她落下的刹那,却飞快在空中一旋身!
方洪尚未明白过来,那怪妇身已着地,喝声道:“伤你的那两人呢?”
他才知怪妇腾身,是搜寻敌踪!只见她此刻似是怒极,怒极之状也更加可怕。
方洪替南芝耽心,倒比什么都急,要知夺剑惩凶,无须急在一时,但那南芝,这么个圣洁的姑娘……
忽听那怪妇再又喝问道:“是男人还是女人。”方洪无暇理会她一闻有两人,即暴怒之极,忙道:“是一男一女。”
怪妇陡地一声怒啸,道:“原来那贱人送死来啦,嘿嘿嘿!”
她一连声冷笑,声音十分凄厉,两眼中似要喷火!方洪在陡然间,不知哪来这股怒气,朗声说道:“她仁心慈厚,是个天仙般的姑娘,你敢骂她贱人?”
那怪妇一怔,道:“是位姑娘?不是桑龙姑那贱人?”
方洪听他说出桑龙姑之名,心道:“莫非桑龙姑是她的仇人,不然,她不会恨得恁地。”他急着要找寻南芝,不由脱口而出,说道:“桑龙姑只怕还在海上呢,这是她女儿南芝,老前辈,你可知这谷底还有甚藏身之所么?”
那怪妇陡又一声狂笑,道:“这谷底不过二十来丈长,除非她逃出了谷底,嘿嘿。”又是一声尖锐刺心的狂笑,道:“桑龙姑那贱人有了女儿,送上了门来啦,好哇!我就先宰了她!”
蓦听铁链哗啦啦一声暴响,那怪妇忽地飞身向洞中扑去!
方洪大惊,心道:“莫非玉箫郎君与南芝也在洞中?”忙随后抢去!若然玉箫郎君亦入洞去了,他娘诚不险极,这魔头太已淫凶毒恶!
只见那怪妇眨眼已飞身入洞去了,方洪抢到了洞口,怪妇已然失踪,惟听铁链哗啦啦之声,响得令人心惊动魄!现下他不但只耽心南芝会毁在玉箫郎君手中,而且这怪妇若要取她性命,更是危急十分,故尔此刻他替南芝耽心,实在他娘之上。
他咬紧牙关,亦飞身向那石室扑去,那料他脚下未停,陡见一个黑影飞来!
方洪猛地往下一落,身躯急旋,已看清是怪妇突然倒退回来!看着石室门口一暗,玉箫郎君现出身来!朗朗大笑,说道:“在下不过暂借你这石室一用,何必拚命。”方洪大吃一惊,玉箫郎君不但果在洞中,而且更已入了石室!
这洞中十分黑暗,那玉箫郎君又将石室中射出的光亮挡住,故尔更是昏黑,方洪趁他注意力全在怪妇身上,忙贴壁游身!
那怪妇似是大出意外,方洪却明白那玉箫郎君必是在怪妇出洞之后,乘机侵入石室,她身后拖住铁链,来去响声多大,玉箫郎君那有不发觉的,显然是他冷不防突然飞袖,将怪妇震退回来。
玉箫郎君朗朗笑道:“我么?人称玉箫郎君便是,你若知趣,趁早给郎君我滚出洞去!”
方洪游身疾走,早到了那洞中转弯之处,身形一闪,已滑入那先前观潮的岔洞,那里更是黑暗,可更不怕被两人发觉了。
那怪妇闻言,本是怒极的,不料闻言一怔,道:“你就是玉箫郎君!”
玉箫郎君又大笑道:“你既知我名头,还不快滚!”
方洪此刻早又斜掠两丈,那石室一角,已可看得明白,只见他娘仍好好地躺在床上,心里先放下了一半,只是玉箫郎君挡在石室门口,左面却看不见。方洪恨道:“若然我有剑在手,岂惧于他。”
忽然心下奇道:“玉箫郎君这般口出不逊,怪妇怎么不出声!”
怪妇岂止不出声,而且动也不动!但方洪哪有工夫管这两人,若然两人以毒攻毒,互相火并,那才好呢。他立即又移回了两步,俯身躯,从玉箫郎君身侧一看,这一看方洪不由脑中轰地一声响,怒火登时上撞!
原来他从门缝中看得明白,只见怪妇的那张石床之上,躺着南芝姑娘,衣衫已解!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分解?
chengxing99o
发表于 2017-3-24 00:23:41
第22回乱伦逆道
话说方洪见南芝躺在石床之上,动也不动,裙带已解,衣衫零乱,登时脑中轰地一声响,堪堪没曾晕了过去,怒从心上起,他明知手中无剑,绝非玉箫郎君敌手,也要与他一拚!
他这里才要扑出,那怪妇又回复了又细又尖的声音,突然问道:“南星元是你何人,快说!可是你爹!你是不是叫南宫化?”
她声音似乎激动得抖颤,方洪忽然转念:“玉箫郎君绝不是这怪妇的敌手,现下我娘身在险地,那南芝姑娘已否被他所污,尚不得而知,何况怪妇分明对南芝姑娘心怀不善,两人的安危,现今皆系于我一身,我岂可轻身拚命,为何不先让两人两败俱伤。”
心念一动,立即强忍怒火,停步不前,待他听罢怪妇之言,心下顿又大奇,这南宫化之名,那日曾听秦九凝谈起,但并未放在心上,这玉箫郎君更是姓史名炎,更非南星元之子?
却见玉箫郎君闻言一怔,道:“你怎知我叫南宫化?你是何人?”
他是南宫化?他不是姓史名炎么?方洪亦是一怔!
那怪妇闻言忽又大怒,切齿道:“好哇,你老子和那贱人,当年连手对付我,不料你长大了也欺负娘。”
方洪大骇,若这两人当真是母子,娘、南姑娘,和他,可都险极啦,但继而一想:“不对,这怪妇锁在谷地一十九年,他两人便真是母子,可没见过面,她怎知他叫玉箫郎君,就算史炎是他的假名,玉箫郎君可不会是孩提时便起这名儿的。”
只听玉箫郎君朗朗大笑,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娘现在海上神山自在逍遥。”怪妇怒得快,消得也快,道:“这么说那单婵没告诉你?”
玉箫郎君不再笑了,奇道:“你知我娘的名字,你你?你究竟是甚么人?”
这么一句问话,竟又勾起那怪妇怒火,道:“当年我在你爹和桑龙姑那贱人追逼之下,抱着你逃到海上,亲手将你交给单婵,我怎会不知,你好大胆,长大啦,竟敢不认亲娘。”
方洪越听越觉不妙,也才知她先前一听南芝是桑龙姑之女,即怒不可遏之故,看来这两人倒真是母子,我可得早作提防。
他希望能找到一根树枝或者竹片之类。皆因他虽未曾达到无剑胜有剑的境界,但只要手中有物,那奔雷神剑即可发挥出一半威力,强似现下两手空空!他暗中在地上摸索,但着手又沾又湿,连一颗石儿也没有,立即明白,必是落潮之顷,地上便是有物,也会被潮水卷走了,心下好生失望。
忽听那玉箫郎君大笑道:“就凭你认得我娘,我就信你了么?”
陡然间,铁链哗啦啦一声暴响,怪妇已坐在玉箫郎君面前,那玉箫郎君吃了一惊,但见怪妇并未出手,他也立将拂出之袖撤回。
那怪妇喝道:“卷起你的左袖来!我儿左臂之上,在肘弯内里,有铜钱般大一个黑痣,要有,就是我儿,若其不然,嘿嘿!”
只见玉箫郎君退了一步,像是浑身一震,说:“你你……
当真……”
怪妇又在一迭连声喝问:“有是没有,快卷起袖来,我要瞧瞧!”
玉箫郎君慢慢卷起袖来,此刻他已退入石室,方洪虽然隔得远,也可看得明白,他心神紧张之极,若然玉箫郎君臂上果有黑痣,他两人便是母子无疑了,我可得设法趁早救出娘和南姑娘来!
玉箫郎君的袖管渐渐卷到肘际,他两眼却盯在怪妇面上显然他又惊又疑。
怪妇忽然大喝一声,像嚎啕般说道:“果是我儿,果是我儿!”陡即连声狂笑,她声音本已又尖又锐,狂笑之声也更是凄厉,洞中回音激荡,愈加慑人心神,只见她仰面怒嚎般说道:“桑龙姑,我儿长大啦,我儿长大啦,你死期也到啦!”
想这怪妇囚居谷底一十九年,不但不能出谷半步,而且被铁链锁住,活动范围不过十丈方圆,她既能连他臂上的黑痣也能说出,那还假得了。方洪虽然处身越来越险,危机重重,但他天性甚厚,想到他的娘虽也遭赤炼人魔拘囚,但为时不过三载,也未被废去四肢,这怪妇不是更可怜么。
一时间,他将处身的危机忘得干干净净,反而同情起两人来,想那玉箫郎君不知要如何激动了。
那知玉箫郎君突然朗朗笑道:“且慢,就凭你这么两句话,我就轻易信你了么,你既知我娘单婵的姓名,知我臂上有黑痣,那还不容易么?我先问你一句,你既囚居在此,怎知我叫玉箫郎君。”
那怪妇早又大怒,道:“你以为桑龙姑把我囚禁在比我就与外界隔绝了么?哼!这些年来,江湖中的大小事故,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方洪心说:“不错,此事实是奇怪!”玉箫郎君道:“那么你会未见先知啦!”怪妇怒道:“难道就不会有人向我报告,我要不说明,你大概还会怀疑,你可知道有个赤炼人魔么?你一在江湖中出现,虽然未入中原,但你不是时常到这天姥山来么?他早已打听得清清楚楚,我听说有个玉箫郎君,来自海上,武功和那单婵门派一般无异,已猜出是你。”
方洪经他一说,先前的疑惑顿解,心道:“除非这玉箫郎君绝灭了人性,不然,他定会即刻相认。”
那料玉箫郎君眼珠子转个不停,刹那间,面上表情数变,说道:“我分明有娘,岂能片言便信,除非待我返回海岛问过,若然你所说不错,那时我再来相认,现在,你可得给我退出洞去,休得误了我的好事。”
方洪从玉箫郎君的面色之上,知他是言不由衷,显然知怪妇确是他的亲娘,他即刻相认也罢了,怎么竟斥退起她来,这玉箫郎君不是连禽兽也不如么?
他忘了若然两人相认,那时他三人即刻身入险地,竟恨得他咬牙切齿,恨不得痛惩这连禽兽也不如的恶魔,心想:“那怪妇性情怪僻乖戾,想来必要大怒。”
却不料那怪妇突然尖声笑道:“我儿既这般说,我也不忙在一时,反正我真火尚未炼成,找桑龙姑那贱人报仇,要在一月之后,哈哈,我明白你的心意,今天就让你先报应两个狗男女。”
一言才了,铁链哗啦一响,怪妇身躯陡然弹了起来,眨眼已飞退出洞!
方洪不解那报应之言,方才一怔,只见那玉箫郎君笑呵呵,望着那怪妇隐去之处,轻声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不用再问,早知那单婵不是我的亲娘啦,只是此刻我若与你相认,我与这美人儿不是就成了兄妹么,我这些日来的朝思暮想,岂不成了空。”
方洪闻言,登时有如坠在冰窟里一般,世间竟会有这等邪淫万恶之徒,他连亲娘也不认,原来是这缘故!
因是怒到极顶,方洪浑身颤抖,一时愣在当地,心道:“那么,这万恶的淫贼,与桑龙姑的女儿南琴成奸之前,只怕他早知和她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了,这!这乱伦的禽兽!”
方洪不自觉已将全身功劲贯于右臂之上,只见玉箫郎君已转过身躯,向那石床上躺着的南芝走去,他平日朗朗的声音,顿变成声声奸笑!
显然他全神集中在南芝身上,这机会岂能放过,方洪霍地纵身扑去,掌在声先,喝道:“你这万恶的淫贼!今天我和你拚了!”这一掌劲道竟是大得出奇!
玉箫郎君闻声知警,听出是方洪的声音,旋身飞袖,嘿嘿笑道:“你竟没死!”
虽是仓猝之间飞袖,但他却也了得,跟着喝声出口:“滚!”
玉箫郎君只道这一飞袖,即使伤方洪不得,也会将他震出石室!
那知方洪双脚钉在地上,身形不见轻微摇晃,玉箫郎君却闷哼一声,脚下连退了两步!
两人同是大吃一惊,皆因玉箫郎君知他功力在自己之下,今日已两度伤在自己手中,现下即使留得命在,那有功力陡然大增之理!不由自主退了两步!
方洪亦是心中大奇,虽然他适才怒极而扑,但他有自知之明,今番只盼突击成功,那知玉箫郎君应变奇快,突袭眼看不逞,怎么却会将他震退!
他一怔之下,忘了制敌机先,陡见玉箫郎君嘿嘿连声,面目狰狞,说道:“原来是你这小子藏了私,适才假装受伤。”
他已一步步再又向他逼近过来!
一言将方洪提醒,心说:“当真我两次伤在这万恶淫贼手中,怎倒功力反而大增?”边想,两眼也紧盯着玉箫郎君,同时已将真气运行,只觉体内真气充沛之极,刹那间已两透玄关,登时恍然大悟,才知是适才他伤在玉箫郎君飞袖之下,是被那怪妇救醒,也必是她以所练的真火来为他通经活脉,想那日葛衣人在采石矶为他打通玄关之窍,功力虽然倍增,但这几日来都无暇行功,真气不能练得圆团团,光灼灼,故尔掌上功夫,威力其实所增有限,现下经那怪妇的真火为他疗伤,必是无意中替他增了功力。
方洪在眨眼间,悟澈了其中玄奥,勇气大增,这工夫,那真气又再三通玄关通六窍,只觉运行倍常活泼。
玉箫郎君早又逼进了两步,两人相距已不足一丈,只见他两袖抖个不已,显然已劲透袖尖!
方洪斜步滑移,往右挪移两尺,玉箫郎君立即往右滑移,眼看两人即要以功力相拼!就在千钧一发的瞬间,方洪心中陡然一震,原来他往左游移,恰好转到了他娘的石床对面,这一惊非同小可,若然他此刻与玉箫郎君同时发难,这石室能有多大,现下两人相距不到七八尺,便是能伤得玉箫郎君,他娘必也会伤在他的掌风之下!而且石室中,两长石床本是相对的,他虽不敢回头,南芝姑娘必在身后,同样,自己纵能躲得过他的飞袖,南芝姑娘那还有幸理!
方洪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说时迟,玉箫郎君忽地一声狂笑,左脚霍地一退,右臂疾扬!
方洪那能容他这袖拂出,倏提丹田气,腾身疾拔,双腿一拳,平身贴在石室顶上!
玉箫郎君,好生狡狯,他一见方洪掌劲倍前威猛,这一飞袖其实是虚,方洪背脊才贴上顶端,他左袖已卷到了!说:“小子,你想逃呀!”
方洪不敢开口,两脚就势一登,直向石门斜射,这一来自是头下脚上,顶高不过丈余,其势又疾,当真险而又险!
玉箫郎君呵呵一笑,右袖旋身疾拂,快如电闪!
方洪头顶已堪堪撞到地上,要收势已是不易,那还经得起自后似狂飙般飞袖拂来!真个死生在须臾,危如千钧一发!本能地两掌倏地推出!其意不过在想护住头顶,那料一股奇大的劲道反震回来,他身躯登时弹高数尺!
方洪赶紧一拳腿,飘落在五七尺外,真个是绝处逢生,暗叫了声侥幸!待明白适才那将他身躯弹起的劲道,实是自己两掌反震之力,这一喜,非同小可,要知反震之力已是这般巨大,他现下的掌力何止千斤!
玉箫郎君看得明白,不由他不倒抽了口凉气!而且惊得他退了一步,道:“你是紫府宫中传人?”
又是紫府宫?那南雍传他轻功,现下方洪已知是紫府迷宗,被人误认,尚有可说,适才这双推掌乃是本能行险推出,毫不神奇,怎会被他认作紫府武学?
方洪心下诧异,眼见玉箫郎君惊惧之态,若他立即应承,必可将他镇住,但方洪是个诚厚的少年,岂愿假冒,当下哼了一声,就道:“紫府仙宫,武学旷世,我方洪岂配得传,诛你这万恶淫贼,衣冠之兽,又何必紫府武学。”同时,他心中却在计谋:“怎生才能将他引出石室?”
玉箫郎君闻言,精神顿振,要知武林门派最是分明,否认自己的门派,无异欺师灭祖,玉箫郎君立即呵呵笑道:“妙极妙极!”他见方洪一步步在往后退,只道他已露了怯,更认定所言非紫府传人不差,心想:“这小子不除,我怎能与美人儿真个销魂。”立即也一步步逼出石室来!
方洪心中一动,那怪妇现在洞外,她与玉箫郎君乃是母子,动上手自然帮他,我能否胜得这恶贼尚没把握,怎能将他向洞外引去?
这甬道中宽不逾丈,施展不开手脚,洞外不能去,只有……
他一眼已瞥见那与大海相通的岔洞,忖道:“我若能将他诱入此洞,不但远离石室,那怪妇身有铁练锁住,只要躲开五六丈,可就不怕他帮这恶贼了。”
方洪心下忖思,不过眨眼间事那玉箫郎君身才出室,霍地左袖飞起,道:“方洪小子,那你就留下命来!”
这一袖并非直取方洪,而是拂向他身侧!方洪一见他飞袖来势,已知玉箫郎君是要将他逼出洞去,显然他亦想得怪妇之助,幸是方洪已打定了主意,喝声:“好!”他右掌倏翻,斜身急掠,半借他飞袖之势,窜出两丈!
玉箫郎君呵呵一笑,右袖早又飞起,皆因那岔洞是在石室之右,方洪恰是从他面前掠过!以是玉箫郎君身形不动,倒像方洪送上门来!
那知方洪早防他有这一着,身未落地,已拧腰亮掌,两股劲道相撞,他借劲飞退,登时自己在三丈之外,退入了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岔洞之中!
玉箫郎君一怔,现下成了他在明处,方洪在暗里,岂不顿处劣势么?跟着连喝了两声:“方洪小子滚出来受死!”却半晌未闻声息,他不敢追人。但他怎肯甘休,强敌现在暗处,何异身在虎穴!
陡听他忽地朗朗笑道:“小子,你以为躲在暗里,郎君我就放过你么?”只见他一言甫罢,左袖横胸,右手却伸入衣底,一步步向岔口逼去!
方洪半晌未曾发声,他是知成败在此一举,趁玉箫郎君不敢立即追来,这工夫,又已将体内真气运行了五七遍,皆因他功力适才陡增,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尤其是玉箫郎君那句“紫府传人”之言,迄今未曾释怀,知他这一声喝问,必非无因。
他体内真气一遍遍运行,也更见圆灼活沛!而且灵台顿见空明,忽然似有所悟,心道:“我这玄关之窍,是那葛衣人为我打通,玉箫郎君的流云飞袖,亦是葛衣人所授,他自知葛衣人的功路,莫非我先前无意中通关吐劲,自然而然的合了葛衣人的功路?”
方洪玄关通,灵台明,悟性顿增,越觉不差:“这么说,那葛衣人必是当今武林至尊,紫府宗主,是他!是他!”
方洪大喜,正是由一反三,一解百解,日前那葛衣人并未出手,表面看不出他武功深浅,但他女儿,那个奇丑的姑娘,不是轻轻易易即胜了桑龙姑的三个儿女么,女儿如此,其父可知,这葛衣人必是武林至尊,紫府宗主!
一时间,他喜不自胜,连玉箫郎君已一步步逼近,也未觉察,原来这一阵工夫,玉箫郎君亦已入了暗处,他虽瞧不见方洪,方洪亦已失了他的身形。
陡地碧光暴射,照得满洞通明,方洪一时间两眼难睁,只听玉箫郎君呵呵大笑,道:“小子你躲得了么?”声出袖到!飞袖凌厉之极!
方洪此次已是勇气百倍,现刻他体内真力充盈,本已似要透体冲出,当下倏地一挫腰,双推掌,开声吐气!
却听身侧朗朗笑道:“小子,别白费劲啦!看剑!”
满洞碧光突射,伸缩如长虹,已自斜刺射来!
是玉箫郎君向岔洞中一步步行来,小心翼翼,走进了两丈,这才霍地从衣襟下掣出剑来,剑走夜战八方,一者是宝剑突然亮出,他身形也暴露出来,怕被方洪暴袭,二者剑光光芒,可照澈全洞,意在发现方洪存身之处,果不出他所料,一见方洪在一丈之外左袖立即拂出,但他何等狡猾,明知这一飞袖已伤他不得,袖出,身已斜掠,圈剑疾刺!快得有似两下夹攻!
方洪一见他露出剑来,正是被他夺去的宝刃,先前他乘人于危,他娘险险丧命在他手中的情景,顿时心头,怒火上撞!说时迟,那剑似长虹般刺到,剑未近身,剑上碧芒已砭肤生寒,方洪赶紧一错步,脚下三爻!
紫府迷宗,端地神奇,玉箫朗君宝剑登时走空!但他变招快极,翻腕疾扫,削胁剁胫!
方洪宝刃神物,只要被剑芒扫中,亦必受伤,不敢进招,脚下立即六变,游身已到玉箫郎君身后,他才喜已不惧他那流云飞袖了,不料现下他掣出剑来,顿又处于劣势!心一横,呼地一掌拍出!
那知玉箫郎君竟会突然撤剑暴退,这可是大出意外,他这一掌拍出,亦留劲不吐。
只见玉箫郎君面上变色,在宝剑碧光映照之下,更是难看!道:“你果是紫府宫中传人?”
方洪心下一动,看来他必是怕极了那葛衣人,这紫府宫三字即令他心惊夺魄,今番他施展的实是紫府迷宗,可不是假冒了,当下朗声说道:“你倒也认得这三爻六变的紫府武学,你这万恶淫贼,衣冠禽兽,还不束手就缚么?”
趁他惊惧之下,脚下三爻,翻身六变,登时幻化出五七个方洪,似有十数双手臂向他擒拿点到!左手并指点他脑户、肩井、巨关三大穴,右手扣腕夺剑!
那葛衣人实是紫府宫一代宗主,玉箫郎君曾得他传授流云飞袖,那紫府武学他岂有不识的,他听方洪之言,误以为方洪果是紫府传人,只骇得心胆俱裂,早打定走为上计,他动念在先,方洪攻到,他猛可里一剑推出,碧光顿又暴射!
两下成了同时出手!方洪顿觉森森寒气砭肤,才挫肘翻腕,玉箫郎君的声音已在甬道中传来,道:“方洪小子,来来来,外面宽敞,我们大战三百招!”
他最后话声传来,显然已在洞外,方洪松了口气,他虽恨极了玉箫郎君,但实无胜他的把握,而且洞外有那怪妇在,更是敌众我寡。此番他原意只想引开玉箫郎君,一见他逃出洞去,那还敢再怠慢,即刻飞身奔到石室门外!
他还怕玉箫郎君去而复返,亦怕那怪妇前来,故尔不即刻入内,守了半晌,并未再闻声息,方洪心下倒疑惑起来,那怪妇与玉箫郎君既是母子,这一阵与他恶斗,她岂有听不到的,怎会未见她前来。
正疑惑间忽听她娘叫道:“洪儿,你把他打走了么?进来啦!”
原来他娘早已醒过来了,闻言就知他适才与玉箫郎君恶斗,他娘必已瞧见,忙道:“娘放心,他逃出洞去了。”
方洪听他娘的声音不再那么微弱,就知内伤已大好了,好生欢喜,但他才走了两步,却又忙不迭缩身止步。
原来他再又瞥见躺在石床上的南芝姑娘,裙带尽解,酥胸半裸。先前他是急着救援,自然不能顾及,现下可不同了。
他不但停步不前,而且不敢再望她一眼。忙道:“娘,你能起身么?”苗金凤已知他停步不前之故,喜道:“我儿这般笃厚守礼,端地可喜,那位老前辈的真气虽然仍留在我体内,但我不使劲,那是不防的。”
苗金凤坐起身来,慢慢下床,向南芝床前走去。
方洪见娘能下床行走,好生欢喜,趁机又在石室门前眺望了一遍,这时他才知他娘这一两个时辰中,虽然不言不动,其实并未失去知觉,显然他与怪妇的言谈,以及与玉箫郎君所说的话语,她都听得明白。
忽听苗金凤咦了一声,道:“这小姑娘真美啊,啧啧,美得天仙一般,真叫人爱煞,可怜!可怜!”
听得两声可怜,方洪脑里顿轰地一声,急问道:“娘,莫非她已被那恶贼所污!”他的满嘴钢牙,堪堪不曾被他咬碎!
要知方洪虽与南芝不过才见上两三面,又是师门仇人之女,但她是这般天仙化人,天地间毓秀钟灵,集于一身,真善真美,圣洁纯真,若被玉箫郎君所污,岂非无天道了么?而且方洪登时连想起他那青梅竹马的情侣秦寒梅来,她早已毁在这恶贼手中了,教他怎能不恨!
却听苗金凤叹了一声,道:“这么天仙般的一个姑娘,那恶贼能忍得起心……”只听他娘说着说着,又幽幽地的一声叹!
方洪陡地大喝一声,心道:“我去和那万恶的淫贼拚了!”
她娘那一声长叹,不是已说明一切了么?
哪知才要扑出,忽听苗金凤叫道:“洪儿,你要作甚?”方洪道:“娘,南姑娘已被那恶贼所污,我岂能容他!”
苗金凤啊了一声,道:“谁说这姑娘被他污了,真是老天爷有眼,刚才那老前辈回来得正是时候,你也跟着前来,不然,那才真真可惜呢?洪儿,转身过来,我已替她穿好衣服啦。”
方洪怒火顿消,道:“娘!当真。”他掉头一看,果见南芝姑娘的衣裙已穿得整齐,只是仍动也不动。
苗金凤兀自在端详她,像两眼舍不得离开她的面庞儿,说:“难道娘还会骗你么?只是她好像中了迷药啦。”
方洪道:“谢天谢地,娘,他果是中了那恶贼的迷弹,我也着过他的道儿。”他紧紧守在门边,不敢离开,生怕那怪妇与玉箫郎君会突然侵入。
苗金凤道:“这就是了,那好办。”显然她明白方洪守在门口之故,道:“洪儿,那老前辈目下练功甚勤,每隔一个时辰,即要行功吐纳,至少一个时辰之内,她不会返来的,那恶贼已怕了你,必不敢来,你过来。”
方洪才知这一阵未闻怪妇声息之故,当下大放宽心,快步近前。
只见南芝虽是中了迷弹,却像安详的熟睡一般,方洪不由一叹,心道:“她太已纯真,显然是她在身中迷弹之顷,仍然相信那玉箫郎君是好人。”
随又想起秦九凝说过:“她武功远在她四个哥姊之上,今日她只微显身手,果真神妙,若然她心知警惕,那玉箫郎君岂能得逞。”
一时间他看得出神,苗金凤脸上却也露出了笑意,而且心中喜开了花,她看看面前的爱儿,他长得这么高大英俊啦,再瞧瞧安详地躺着的南芝,她美得这般爱煞人,禁不住心花怒放,三年来所受的苦楚逼害,霎时间,她忘得干干净净。
原来她见爱儿痴痴地望着南芝,这才又听得爱儿为她拚命,只道两人已是情侣,南芝若是作了她的媳妇儿,她怎地不喜。
这才真正是老天爷有眼啦,母子劫后重逢,又,又有这么好儿媳妇。苗金凤喜孜孜,轻唤道:“洪儿,你不将她救醒,还等甚么?”
一句话将方洪提醒,回头,见娘两眼含笑望着自己,不禁面上一红,忙道:“娘,我不知怎么救啊?”苗金凤笑盈盈点头道:“她所中迷药,解救最易,只要用水一喷即可醒来,但这么将她救醒,却不能立时复原。”
说着,苗金凤探身入怀,好半晌才取出一个小小的磁瓶来,本来她这时已高高兴兴了的,不料这磁瓶取出,她却咬着牙,一声长叹,道:“洪儿,这药我已准备十多年了,本是留以自用的,没想到今日却救了南姑娘。”
这么一句话的工夫,苗金凤双目中已噙满眼泪。
方洪立即明白他娘话意所指,那赤炼人魔穷凶淫恶,不在玉箫郎君之下,当年她娘必是赤炼人魔的魔窟之中,即偷偷备下了这瓶解药,以作必要时自救之需。他娘咬牙长叹,必是想到他母子虽已团圆,但赤炼人魔杀他爹爹之仇,尚未报得。
方洪的热泪和着怒火,亦是夺眶而出,道:“娘,你放心,只待此间事了,孩儿便踏遍海角天涯亦要替爹爹报仇。”
苗金凤含泪点头,随抹去眼泪,强笑道:“洪儿也不用急在一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怕那赤炼人魔不遭恶报么?现下救醒这姑娘要紧,噢,这姑娘姓南,是不是啊?”
苗金凤边问,一面已将南芝姑娘的牙关撬开喂了两颗药丸在她口中。
方洪道:“娘,这姑娘正是姓南,她爹娘皆在这天姥山中。”
苗金凤惊道:“在这山中?”方洪道:“是啦,她娘便是适才那老前辈恨她入骨的桑龙姑。”
苗金凤浑身一颤,这次更惊得退了一步,像自言自语般说道:“他娘是桑龙姑,那狠毒有如蛇蝎的女人!”目光又落到了南芝面上,道:“我却救了她的女儿,她……她真是桑龙姑的女儿么?”
陡见她慢慢抬起头来,一脸肃容,注视在方洪面上。
方洪忙扶住苗金凤,道:“娘,她当真是桑龙姑的女儿,但你救她救得不差啊!娘,你坐,听我说。”
苗金凤声音微颤,说道:“洪儿,是因她同你相好,应,……你你你,娘忍辱茹苦,只望你长大成人,作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竟和那毒妇之女……”
朱鼓励
发表于 2017-3-24 00:24:26
第23回横刀夺爱
方洪知他娘误会了,却心下大急,生怕南芝听到,待见南芝仍然鼻息咻咻,睡得安祥之极,这才放心,忙陪笑道:“娘你误会啦,听我说。”
苗金凤并不坐下,面上肃容更见冷厉,道:“洪儿,好,你说,可不准有半句瞒娘。”
方洪笑颜承欢,道:“娘,说来话长呢,这可得从三年前说起。娘先坐下,听我从头说起。”
苗金凤点了点头,道:“好,回到那边床上去。”方洪扶她坐定,苗金凤倒先开口,说道:“你那日在穷风谷,被赤炼人魔劈落下崖,得你爷爷所救,传习奔雷剑,这些经过,公公今日已告诉过我了,你说近的罢。”
当真他自下得谷来,本已听到爷爷之声,不料紧接着发生了这多事故,竟忘了问起。
他本是个孝心笃厚的少年,苗金凤提起了他爷爷,他那还能等待不问,忙道:“娘,正是呢,我先前分明听到爷爷的声音,怎么不见了,是追赶赤炼人魔去了么?”
苗金凤耽心她爱儿结交不正,会走上歧途,故尔心急,现下见他提到爷爷镜湖老人,那惶急之状溢于言表,倒安心不少。道:“儿啊,那赤炼人魔岂是你爷爷敌手,他正是追赶那魔头去了,不用耽心,你说你的吧,你离了穷风谷后之事,休得瞒娘一句。”
方洪察颜观色,显然爷爷虽将他三年练剑的经过说出,但寒梅妹妹和爷爷间的一段恩仇,爷爷必未向娘说起,那日的情景,顿时涌现心头,不禁黯然一叹,而且顿又连想到寒梅妹妹身世的孤苦,更胜自己,现今竟又被玉箫郎君所污,而且,寒梅妹妹迄今下落不明,究竟是不是那葛衣人将她带走,尚不得而知。
一时间,方洪向他娘述说离了穷风谷后之经过,顿时想到寒梅妹,身世比他孤苦十倍,襁褓之中,父母被杀,今又被那万恶淫贼玉箫郎君所污不说,而且迄今下落不明,不由落泪湿襟。
苗金凤一见爱儿惨状,就知必有缘故,刚才她厉言相问,现下却好生痛惜,忙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要知天下父母,子女在他们的眼中,永远是孩童,苗金凤亦当方洪还是小孩儿一般,忙柔声说:“儿啊,别伤心,你受了委屈么?”
方洪仰着面,让她娘替他擦干眼泪,道:“娘,我何曾受到半点委屈,待我将这半月来的奇遇说出,娘必高兴,我不是为我,而是替寒梅妹妹伤心。”
苗金凤点点头:“是那个你爷爷抚养长大的古洞遗婴么?她怎么了。”
方洪这才由镜湖老人命两人下山之日说起,道:“娘,那日我和寒梅妹妹将奔雷剑那最后一招‘羿射九日’练成,想到即可出山来救你,即可报杀父的不可戴天之仇,高兴之极。”
苗金凤突然插嘴道:“赤炼人魔不将天下武林中人瞧在眼里,但早在我逃出魔窟之前,只提到奔雷剑,他不禁胆落魂飞,我儿得此旷世奇缘,当真可喜。”
方洪奇道:“娘,那你二十年前即知有奔雷剑了。”此话出口,他随即想起他尚未拜师的剑魔来,秦九凝曾将赤炼人魔败在剑魔的奔雷剑之事告他,那时他娘尚在魔窟,自然知晓,故尔不待回答,即继续说道:“那日爷爷果然命我与寒梅妹妹下山,并遵寒梅妹妹她娘的遗嘱,将她娘给她的遗书,在墓前开拆,娘啊,不料造化弄人,竟至于斯极。”随将那遗书内容详详细细说出。道:“娘,寒梅妹妹的杀父仇人,那料竟是爷爷,娘啊,这岂不是造化弄人么?”
苗金凤啊了一声,却将头连摇,显然她心下起疑说道:“照你说来,那秦姑娘今年不过才一十七岁,那么,她爹爹死时,必然也是她出生那年,我那时亦已入归方氏门中,你爷爷品行如何,娘岂有不知的,他仗义行侠,济人之难,而且宅心仁厚,从未妄杀一人,望重德高,武林中人,谁不敬仰,秦姑娘的爹爹既也是侠义门中之人,你爷爷岂会伤他。”
方洪道:“是啊,我亦深深不解,但爷爷一读那遗书,顿若癫狂,显然明明那遗书所言不假。”
苗金凤仰面凝眸,陷入沉思之中,喃喃地说,反反覆覆地说:“一十七年,十七年前,正是新婚的第二年,赤炼人魔也在那年寻上门来,那时,他伤在剑魔手中,尚未痊愈,赤炼毒掌尚未练成,故尔不是公公敌手,大败而去,公公那时不放过他,曾在后追赶。”
方洪听他娘喃喃地自言自语,便住口不言,待苗金凤转眼回来,这才又继续说出以后之事,他刚说到路过雷波,寻到罗浮村,替秦寒梅的爹扫墓,忽见苗金凤眼睛陡然一亮,忽道:“洪儿,你是说那秦姑娘家在雷波城郊。”
方洪道:“是啊,便在雷波城郊的罗浮村头,我给她爹爹扫墓之时,还曾得村人指点,可怜她家园的颓垣尚存,蓬蒿已可没胫。”
苗金凤又喃喃地说道:“金沙江、雷波城,那正是我家眉山赴莽苍山必经之路,也是赤炼人魔逃回魔窟,公公随后追赶必经之地?”
方洪并未觉出他娘神态有异,是他说到扫墓,早又满怀悲怆,随将那晚在雷波客栈之中,他酒后被人暗算,幸得寒梅妹妹相助的经过说出。
苗金凤将爱儿搂得更紧,待方洪说到秦寒梅暗助留字,她不由又啊了一声,道:“这么说,她一直跟在你身后的了,那秦姑娘已知你爷爷杀了她爹,她倒暗中救你。”
说着她目光已转向兀自不曾动弹的南芝,但却听得出她呼吸已渐渐轻匀。
苗金凤心里一宽,顿又得意起来,心说:“我儿英俊非常,武功了得,秦姑娘对他有情,那是当然的啊!还有这个天仙般的姑娘。”
方洪孺慕依依,他也像小了好些岁,任由他娘搂在怀里,当他说到莽苍山中,赤炼人魔眨眼间连杀两个女弟子,苗金凤自是悲愤不已,待叙述到了奔雷剑恶斗赤炼人魔,顿又心惊魄动。
方洪恨声不已,道:“可惜那人魔逃出手去了,我那时追之不及,得承娘的大师姊指点,才知娘被囚在这天姥山中。”
苗金凤便又一声浩叹,道:“大师姊虽然回头是岸,可惜那两位师姊觉悟已迟,以致忍辱半生,仍难逃人魔毒手。洪儿,我要听你怎么与这姑娘相识,快说啊。”
方洪道:“娘,我认识这位南芝姑娘之前好教娘欢喜,我竟又在无意中,获了旷世奇缘……”
当下将遇剑魔,相逢秦寒梅的孪生姊姊秦九凝,谒赤城山主,再传奔雷神剑秘奥,寒潭首遇南芝姑娘,巫山遇万恶淫贼玉箫郎君,兵书宝剑峡爷爷赠剑,以及葛衣人替他打通玄关之窍,南雍传紫府迷宗,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那苗金凤直喜得嘴也合不拢来,她这时之得意,惊喜,只怕古今亦无人及得,不住价连声老天,只听得她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眼看爱儿无敌天下,怎不喜坏娘亲。
方洪瞧见他娘笑逐颜开,自也高兴,这才抬起身来,向南芝一指,说道:“娘啊,你现在该相信了么?桑龙姑虽然邪恶毒狠,却生出一双好儿女来,娘要是见到了那南雍,定也会喜欢他啦。”
苗金凤连声便说:“娘信,娘信,谁说娘不信来着。”
方洪道:“这南芝姑娘不但是天人,她此番前来,更是为了助我救你。娘啊,你想,若是她被万恶的淫贼玉箫郎君玷污,岂不是我们害了她么?咦!娘,过了好半天,怎生她还未醒转?”
苗金凤忽地站起身来,向南芝床前起去,说道:“洪儿,你来。”
方洪早已跟在他娘身后,忽然发现她娘面上有歉然之色,忙上前一步。
苗金凤已道:“适才我听你说出她是桑龙姑的女儿,是以那解药虽然放入她口中,却并未送下,现今知她竟是这么个好姑娘,你快将她口中之药送入她腹内。”
方洪才知缘故,忙道:“娘,怎么送啊!”
苗金凤道:“先前我不是说过了么?不能用水喷她,若是用水吞服,亦难发挥我那药的神效,自是用你的真气将它送入腹中!”
用真气送入,自是要嘴对着嘴,而且要口吻相合,方洪急道:“我……我……”
苗金凤点了点头,道:“我儿虽是守礼,但现乃是从权变,休要避讳,娘体内的真火,那老前辈未曾吸出,真气也不敢运行。”
方洪大是踌躇,那南芝虽是双目垂廉,容颜如花,但却令人有凛然不可犯之感,现今虽是为了救她,连半点不洁之念也无,更谈不到狂字,但她是这么圣洁无瑕,只觉近身对她亦是亵渎。
苗金凤道:“儿啊,你要不赶快将药送入她腹内,再过半个时辰,那位老前辈行功已毕,南姑娘岂不险极,你再要避嫌,那你才真是害她了。”
方洪闻言一惊,这阵竟忘了那怪妇,当真迟缓不得,忙心诚意正,肃容说道:“南姑娘,非是在下亵渎,事在紧急,我只得从权了。”
他鼓起勇气闭上了双眼,走近床去。
走近一步,南芝姑娘身上散发的那奇异的幽香,渐更浓冽,更令他凛然。
看官!这南芝姑娘身上散发的奇异的幽香,怎生对于那玉箫郎君,会令他心神飞荡,而同样的幽香,在方洪却有凛然之感呢?这就是爱与欲的分野。
当真她果如秦九凝所说,令人一见,仇恨暴戾之念顿化乌有,邪淫之念难生么?若果真恁地时,今日她也不会险险地几乎被玉箫郎君所污了。要知秦九凝之言,闻自她奶奶,后来方洪证之果然,连冷若玄冰的秦九凝,在亲临她容光之下,亦有玄冰在阳光下解冻之感,爱念顿生,故尔忙忙逃避。此无他因,一者南芝天仙化人,一见其面,宛若见到了人生最高境界真与善的化身,那爱念怎不油然而生,爱之极,自会神而圣之。二者,这三人皆侠肝义胆,正心仁怀,她才会有如是之感。那玉箫郎君却不同了,若然他蓦然间见到南芝,饶他便是万分淫恶,必也一时难生邪念,但他与南芝相处日久,便初时邪念不起,一旦背了面,那会不刻骨相思,日积月累,欲念更炽,欲令爱泯,自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了。只看今日玉箫郎君初遇南芝于那古藤之上,便无浓雾稠云两人那时一上一下,玉箫郎君亦看不见她的容光,未睹祥和之容,又何能化戾,未临圣洁之辉,又何从正邪,故尔不能同日而语。
闲言少述。且说方洪鼓起勇气,要托开她的樱唇,那知他的手才接触到南芝的肌肤,登时一阵震颤,待得好不容易将她樱唇托开,俯下上身,四唇已合,只觉心在胸中猛跳,他三五番提起丹田真气,直似提起的不是真气,似是他的心要从口腔中迸出!
苗金凤立身在侧,只见她不住价地点头微笑。心中更在不住价说:“我儿真真爱的是她啊!爱的是她啊。”
但刹那间,苗金凤陡然似有个不祥的预感,不自觉双眉紧皱,只是这预感何来?
忽见方洪霍地一跃而起,而且飞快地转过身去,不敢看那南芝姑娘一眼。也不敢看他娘,有似作了天大的错事一般。
苗金凤一见爱儿的憨态,乐在心中,喜上了眉梢,这才偶然间的动念,也就忽略过去,从侧面看去,已可见她爱儿满面通红。
再一看南芝,苗金凤忽地愕然:只见她仍沉睡不醒,但她唇边却绽开了一个甜笑,她深深的梨涡,更见安祥,桃花泛脸,睫眉不住霎动,虽然药已见效,却仍似醒不醒。奇道:“我这药乃特制,本是用以防那赤炼人魔,只要服下,便能立即醒转,这不奇怪么!”
她随心一动,心道:“是了,这是我儿以真气助药,必是他现今功力深厚,真气透她丹田,引起她本身真气循环反应,倒一时将那迷弹之毒逼住了,故尔一时不能醒来。”
苗金凤也非等闲之辈,内功上亦有相当造诣。知南芝虽然不能立即醒转,却对她倒大有益处。
她一时望着南芝出神,方洪却忍耐不住了,他心头渐渐平静下来,这才敢回过头来,说道:“娘,你不是说药一入腹,即可醒转来么?”
苗金凤笑口盈盈,道:“我儿不用耽心,现下你的真气在她体内已生妙用,稍迟醒来,对她倒有益。”方洪道:“娘,若是怪妇前来,她可是恨极了桑龙姑。”
苗金凤低声喝道:“不可对老前辈无礼。”方洪见娘面露肃容,忙陪笑道:“娘,她本来怪么,我可没一点不尊敬之心,尤其她救了娘。”
苗金凤点点头,说道:“这也难怪你的,你是不知那位老前辈的身世,其实她遭遇之惨,更胜娘十倍,对娘之恩亦不止此呢?”
方洪早对那怪妇惊奇,忙道:“现下趁她行功未完,娘何不把她来历告诉我。娘,其实适才她与玉箫郎君的一番谈话,我已知了个大概,她可是那南星元的元配妻子,被桑龙姑囚在此的么?”
苗金凤道:“我儿当真聪明,咦,可怜她与南星元,当年本是一对恩爱夫妻,而且还生了个孩儿。”方洪道:“自是玉箫郎君了,哼!”提起那玉箫郎君,不自觉又怒火冲天!
苗金凤道:“我亦是刚才听他们谈起,唉,儿啊,若真是他,这可又是桑龙姑造的孽了,试想:他若不是自幼失了教诲,怎会如此为恶。听她说:当年桑龙姑为武林不容,唯南星元始能庇护,即使出诸般手段,将他迷惑。逐走元配之妻。”
方洪对桑龙姑与南星元之事,他曾听秦九凝说过,道:“娘,他们二十年间之事,我倒早已明白,娘,你可知我师门便是当年最不容那桑龙姑,今番我与九妹前来,亦即应她二十年前之约呢。”
苗金凤说道:“这些事我却不知了,只晓得当年两人将她逐走之后,她带着那才两三岁的一个孩儿,逃到海上一个岛里,那岛上隐居着一个奇女子,据这位老前辈说道:那奇女子沉默寡言,年龄不过中年,却满头白发,从来就没见到她露过笑容,但却知她武功甚高,尤其将音律混和在武功中使用,奇绝无比。”
方洪心中一动:“桑龙姑的五音魔鞭,莫非与这奇女子有关!”他偶一抬头,只见他娘满头白发有如飘絮,心下登时惨然,道:“娘,想这奇女子必是苦命之极,说不定受了极大的刺激,故尔才中年,即白了头发。”
苗金凤并未留意爱儿两眼兀自望她头上,皆因她白发满头,乃是近日之事,谷底幽洞,无镜照形,是以她全然不知,道:“这位老前辈亦是这么说的,只是那奇女子讳莫如深,她的身世从未透露半句,只知她姓单名婵,适才他也曾提起,想来已知晓。”
方洪道:“娘,那以后之事,我也可猜出多半,后来必是那奇女子单婵收养了她的孩儿,她即潜返此间,要与桑龙姑一拚,不料被桑龙姑发觉了,将她擒获,废去四肢,锁囚在这谷底之中。”
苗金凤喜道:“我儿真个是举一反三,闻一知十,果是如此。”
方洪道:“只是我有些不解,那桑龙姑本是个毒狠之人,为何会留下她活下来。”苗金凤道:“我儿有所不知,当她被获遭擒之后,那南星元天良未泯,念在夫妻一场,苦苦向桑龙姑求情,想来那桑龙姑见她四肢已废,武功已失,留下她的命来,更可令他受活罪,这才将她囚在谷底,只是她却未让南星元知晓。”
只听得方洪不寒而栗,这桑龙姑当真毒胜蛇蝎,将她囚禁在此,正是生不如死,道:“娘,这也罢了,但这位老前辈休道武功惊人,而且囚禁在此已一十九年,常言道:铁杵亦可磨成绣花针,怎么迄今尚未能将锢身的铁链弄断?”
苗金凤道:“洪儿,你那知其中缘故,原来那锁身的铁链,乃是五金之英造成,便是削金断玉的宝刃,也休想能将它斩断。”
方洪恍然大悟,心说:“这就是了,桑龙姑为她五个儿女所铸的五音魔鞭,即是五金之英,乃是现成之物。”随又问道:“娘,这位老前辈囚禁在此,四肢又断,这十多年来何以为生,这不是奇么?”
苗金凤失笑道:“儿啊,这次我儿却是明知故问了。”方洪愕然,苗金凤已向地上一指,那正是怪妇先前掷给他的半只海龟。
方洪道:“是了,那岔洞与海想通,涨潮之际,自有海中生物随潮涌来,她即是以此活命。”
苗金凤叹了口气,说道:“这位老前辈初囚在此之时一者四肢才废,不能动弹,二来她亦未曾发现,可怜她饿了好几天,直到她已能滚动身躯了,这才探出此洞与大海相通。”
“自此以后,她即靠这些随潮涌来的龟鱼虾蚌,苟延残喘,活了一十九年,皇天不负苦心人,她不但留下命来,而且因是四肢俱废,任何武功也不能练了,不料因此却给她将气功练到了旷古迄今无人能及的境界,另一个原因,便是她那锁身铁链,除非用火炼化,不然无法能断,但这山腹之中,休道无有火种,而且亦无生火之物,是以,她为了脱困,非将真火练成不可。”
这早在方洪之意料中,道:“娘,这即是你说的旷古无人能及的境界了。”
苗金凤点了点头,道:“是啊,你没见她行功甚勤么,现今她真火即将炼成,行功之时,相隔也愈来愈短,大概隔一个时辰,她即要行功,先前她突然退去,即是此故。”
方洪想到先前玉箫郎君喝她退出洞去,她竟一反常态,果然退出洞去,他那时大出意外,现下才知缘故,道:“幸好那时退出洞去,不然,这位南姑娘怕难保清白了,这位老前辈若见我和她儿子拚斗,他岂有不帮他的,那时我必非敌手,南姑娘也不能幸免了。”
不料苗金凤突然叹了一声,说道:“这却是有幸有不幸呢,今日你爷爷前来救我之时,若非这位老前辈正当行功之时,我怎会被赤炼人魔震伤内腑。”
方洪心说:“这一阵只顾说眼前之事,怎倒忘了问起娘被禁在此的情形,而且爷爷追赶赤炼人魔,向何处去了?”
当下忙忙询问,苗金凤笑道:“娘现今脱险了,我母子又已团聚,儿还急些甚么。”
随即将经过说出:
原来赤炼人魔是在无意间发现了此处山腹,皆因他自知树仇甚多,尤其日日提心吊胆,怕剑魔向他寻仇,故尔四出寻找隐密之门,作其狡兔之窟,一日寻到此间,那怪妇只道是桑龙姑不放过她,派人前来,就在赤炼人魔寻到洞口之际,一口真气,直将赤炼人魔喷出一丈。
是那赤炼人魔武功了得,蓦觉一股奇大而无形之力近身,来不及迎敌,先护胸腹,是以未曾受伤,但他已是大骇,跟着怪妇现出身来,喝问他是否是桑龙姑派来之人。
赤炼人魔早知桑龙姑也是天姥之主,见这怪妇之状,登时明白了大半,心念一转,立时大喜。
正如方洪他们先前所料,赤炼人魔在天姥辟他狡兔之穴,是知桑龙姑乃剑魔的对头,意在得她庇护,现下突在这山腹之中,遇到这么个武功高不可测之人,一见又知是与桑龙姑誓不两立的,登时心花怒放。
皆因这山腹异常隐密,外人极难发觉,那剑魔若是前来,桑龙姑岂能容其侵入,只是常言道得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若然桑龙姑发现了他,必不容他在此筑其秘密巢穴,现今这怪妇既是桑龙姑的仇人,仅凭她一口真气,已知她武功在自己之上,若能和她融洽相处,则外有桑龙姑,内有这怪妇,互相牵制为敌,这一来,此间岂非更加安全。
怪妇信以为真,顿消敌意,赤炼人魔更将甜言蜜语,哄得她高高兴兴。
其实怪妇却也有她的计较,只要这红眼老道非桑龙姑同伙,不管与她有仇无仇,若能收为已用,将来向桑龙姑报仇之时,即可引为臂助。
两人各有机心,倒不谋而合,赤炼人魔这才在二月之前,将苗金凤迁囚于此,对怪妇去说是命苗金凤来侍候她。
那苗金凤在赤炼人魔未离去之前,早已看出两人不过是互相利用,并无渊源,故尔待赤炼人魔一走,立即将怪妇侍候得服服贴贴,想她锁囚在此,何等孤苦,骤然间有个苗金凤前来,百般温驯伺意,饶是她怪僻异常,亦不免渐渐喜欢起她来。
是数日之前,赤炼人魔突然返来,一见苗金凤,即要下毒手,其实尚不知莽苍山中突施奔雷剑的乃是苗金凤之子,还以为是剑魔寻仇到了,现下强敌已到,虽有桑龙姑御于外,怪妇援于内,但强敌压境之时,苗金凤留在身边,岂不怕变生肘腋么?
故尔赤炼人魔一到,立即向苗金凤下毒手!那苗金凤此时内伤虽已早愈,但她武功与赤炼人魔相去太远,又是猝然不防,险些命丧在赤炼人魔手中。
幸得那怪妇发现得早,及时相救,而且一口真气,将他喷了个跟斗,声言若他敢再对苗金凤不利,他即取他性命。
赤炼人魔大出意外,才知将苗金凤送来此间,已是弄巧反拙,但他一者要利用怪妇,二来知非其敌,只有后悔不迭,恨在心中,但是无可如何。
怪妇还怕她行功之际,赤炼人魔会对苗金凤下毒手,声言若他敢伤他一根毫毛,对他绝不轻饶,那赤炼人魔衡量得失,心想:剑魔不一定能寻到此间,我若惹怒了这怪妇,倒先失了存身之地。
如此平安渡过了几日,今日,那怪妇行功之顷,镜湖老人突然谷底现身,赤炼人魔日日提心吊胆,自是时时提防,首先发觉,他认得是镜湖老人,先还自恃他已将赤炼毒掌练成,今非昔比,不把老人放在心上,那知两人一动上手,他所发毒掌,尽皆被镜湖老人逼回,才知镜湖老人的武功亦已精进。
其实他尚不知,镜湖老人今日不想立即取他性命,故尔未将奔雷剑施展出来,这即是方洪所见爷爷留字所说留以证凶之故,却因此一来,苗金凤几乎命丧赤炼人魔手中!
原来那怪妇每当行功之际,苗金凤怕赤炼人魔骤施毒手,以往皆不敢离开石室半步,此时听得赤炼人魔在外与人恶斗,随即听出是镜湖老人的声音,登时悲喜交集,忘了利害,立即奔出洞来。
那镜湖老人一见媳妇无恙,心下亦喜,一面与赤炼人魔恶斗,一面告知她爱儿无恙,且已将奔雷剑练成,现已来天姥寻母。
苗金凤闻言,自是喜出望外,那知镜湖老人为了要将赤炼人魔生擒活捉,不取他的性命,一时倒不能得手,苗金凤武功相差太远,两个高手对敌,也无法相帮,看看镜湖老人与赤炼人魔恶斗了一顿饭工夫,兀自擒他不得,那怪妇倒行功已毕,醒了过来,她飞身出洞,一见便知来人是救苗金凤而来,她虽对苗金凤心有好感,但她将来向桑龙姑报仇,有用赤炼人魔之处,故尔不愿他伤在镜湖老人手中,立即相助。
镜湖老人不施奔雷剑,自非两人敌手,那苗金凤叫道:“公公,这位老前辈对我有恩,媳妇多承她庇护。”原来苗金凤知奔雷剑了得,那怪妇虽然武功非常,但腰有铁链锁住,那铁链另一端又牢牢锁在洞口巨石之上,只能在十丈以内活运,生怕公公伤了她。
镜湖老人心中一动,忖道:“恁地时,我却擒他不得了,媳妇既有她庇护,暂时无碍,我何不且先退去,待这怪妇不在,我再前来,且该将孙儿引来此间。”
他心念一动,立即退走,这才将方洪引来,那知他这一去而复返之间,怪妇行功时辰已到,又打起坐来,现下赤炼人魔那会饶她,立即要取她性命,苗金凤拚命抵敌,满谷奔逃,那能逃得出他的毒手,就在赤炼人魔将她震伤,要将她立毙掌下之顷,当真是千钧一发,镜湖老人恰好赶到,这才救了她的性命!
方洪听得怒发尽指,恨道:“娘,爷爷为何要生擒活捉那魔头,现下又追去了何处?”
苗金凤道:“儿啊,爷爷不立即伤他,想来必有缘故,先前娘也不知究里,这才听你说出那秦姑娘的身世,此刻我倒猜得几分了,这谷底别无出路,你既是从那古藤而下,他们多半是从海上去了。”
方洪奇道:“海上……”
苗金凤道:“是啊,那个岔洞,不是与大海相通么?听这位老前辈说,只要潜水半里之遥,即可浮出海面。”
方洪啊了一声,说:“原来通路是在海里。”
一言未了,陡听玉箫郎君在外哈哈笑道:“方洪小子,这一来你还想逃得出去么?”
方洪大怒,反身扑到石室门口,心说:“不趁那怪妇行功之际除这恶魔,更待何时!”
他两掌胸前一错,只要睹见玉箫郎君的人影,立即出手!
那知人影未见,陡然碧光暴射,已从斜刺里向他劈来,剑芒砭肤,透骨生寒!
方洪若往旁闪身,即可还击,但那一来石室之门洞开,怕玉箫郎君侵入石室!恨得他一缩身,退后两步!严严地将门户封住!
心道:“只要你一现身,我这一掌立即劈出!”
现下他知自己的功力倍增,若是玉箫郎君手中无剑,他绝不怕他的流云飞袖。
那知玉箫郎君身形未现,声音却自另一面传来,朗朗笑道:“方洪小子,有胆量出来,跟郎君我斗斗,其实这是你的便宜,不然,嘿嘿,待会我娘行功已毕,你死得更快啦。”
显然适才方洪和他娘的谈话,他已全部偷听了去!这话说的实是不假,但他现下怎能离开石室,南芝姑娘未曾醒来,苗金凤不能动真力,他又狡猾之极,若然两人易位,那后果简直不敢想像。不由心中恨道:“我怎生能将剑夺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