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鹰《大侠沈胜衣》 - 黄鹰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三章 追击
作者:黄鹰


  风吹草动,急风。一阵“沙沙”之声迎风响起,中间夹衣抉舞风之声,风入松仿佛御风飞行,双脚并没有触及草尖。“沙沙”声方静,风入松亦已来到众人面前,吹起的衣袂悠然落下。白玉楼一步上前,道:“风兄怎么走来了?”
  风入松道:“听到火药爆炸声,所以走来一看。”目光一转,仿佛已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道:“你们让方重生那厮逃走了。”
  白玉楼道:“非让不可!”风入松道:“这之中有一条地道。”白玉楼道:“风兄知道?”
  风入松道:“今天中午已经多少推测得到。”白玉楼道:“却不见风兄有消息传来。”风入松甘笑道:“因为我肯定的时候,已经接近酉时,暗忖这附近必有慕容孤芳的耳目,为免打草惊蛇,所以并没有将你们劫下。”
  白玉楼道:“地道的出口在哪里?”风入松道:“不清楚,今天中午的时候,我派在附近监视的手下有消息传来,他们之中有发觉这儿的地下仿佛有人在挖地道。”
  白玉楼道:“难道连方向也都不能够肯定?”风入松道:“不能够,我那些手下也不能够太接近。”
  白玉楼道:“地道的出口也许就在古刹之中的了。”风入松道:“我们岂非本来就怀疑那座古刹的地下设有地道?”
  白玉楼道:“由古刹到这里并不怎样远,慕容孤芳许多的手下,有一天时间,应该可以挖出一条地道来的了。”一顿转问道:“风兄方才在哪儿?”
  风入松道:“那边的一株高树上,居高临下,可惜就是距离远了一些,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附近一带,一片空旷,也就只有那儿可以藏身。”
  白玉楼道:“慕容孤芳也因此才会选择这个地方来跟我们交换无双谱。”风入松道:“这个女人可真聪明。”白玉楼道:“就是太聪明了,否则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风入松转问道:“令千金也给带走了?”白玉楼冷笑,道:“那是慕容孤芳假扮的。”
  风入松一怔。“重施故技么?”白玉楼道:“我们虽然终于看出,却怎也想不到山坡这边有一条地道,结果还是给他们溜掉了。”风入松道:“而且还在地道进口引发火药,幸好白兄你们及时发觉,否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白玉楼笑拍红衣老人肩膀,道:“都是我这个老朋友的鼻子灵通。”
  风入松目光一转,道:“佩服。”红衣老人道:“白兄原也应该察觉的。”风入松道:“也难怪他,所谓关心则乱,阁下的镇定也实非常人能及。”
  一顿接道:“以小弟愚见,白兄现在该采取一些反击的行动了。”
  白玉楼道:“固所愿也。”风入松道:“地道的出口无疑在古刹之内,古刹之内的地道,必然又另有出口,而且极有可能不单止一个。”白玉楼道:“狡免三窟,理所当然。”
  风入松道:“不过有一点我们却可以肯定。”白玉楼道:“是哪一点?”风入松道:“古刹之下那条地道的出口无论有多少个,离那座古刹都绝不会太远。”
  白玉楼道:“不错。”风入松道:“这周围十里都已在我的手下武士监视之中,除非那条地道长逾十里,否则他们除非不走出来,一出来定必会被我的手下发现的。”白玉楼道:“她尽管如何小心,相信也不会想得到十里之外有人在监视着她的行踪。”
  风入松道:“不过,地道的秘密泄露,她一定会想到,你们势必会穷搜这一带,找寻地道的出口,所以绝不会继续留在地道之内,而最安全的地方当然莫过于她那座万花谷的了。”
  白玉楼道:“万花谷到底在什么地方?”
  风入松道:“距离这里也不太远,在那儿附近,我也派有人监视。”
  白玉楼道:“看来我们得闯一闯的了。”
  风入松道:“万花谷以我所知乃是一个天然的迷阵,外人要闯进去实在不大容易。”
  白玉楼道:“那么风兄的意思是……”
  风入松笑道:“那只是传说而已,即使是事实,也未必难得倒我们,我虽然没有进去过,但却有信心闯进去。”
  白玉楼道:“风兄也不必冒险,只要将我们带到去谷口就成。”
  风入松目光一闪,倏地纵声大笑了起来.道:“白兄这样说,未免看得我太胆小了。”
  白玉楼忙道:“风兄言重。白某人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一顿才接道:“这件事情与风兄并无关系。”
  风入松接道:“白兄莫忘了那个方重生,这个人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找他好好谈一谈的。”白玉楼道:“万花谷事了,这个人若落在我们手上,定必将之交给风兄处置,倒霉的若是我们,风兄再……”
  风入松又接道:“这我若是答应,传了出去,必定惹人笑话。白兄固然够朋友,风某人却也是很够朋友的。”白玉楼方待再说什么,风入松的话已然接上:“白兄要我不进去万花谷其实也容易。只要白兄说一声,不交我这个朋友就是了。”白玉楼大笑,道:“风兄当然知道这句话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出口的。”
  沈胜衣在一旁,这时候突然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风入松目光一转,道:“迟恐生变,当然是现在。”他瞪着沈胜衣,目不转睛,忽一笑,接道:“有一句话,我说了出来,只怕会得罪阁下,但若是不说,却如骨刺在喉,不舒服之极。”
  沈胜衣“哦”一声,道:“风老前辈有话无妨直说。”
  风入松重重地咳了一声,道:“对于阁下,风某人实在有闻名不如见面的感觉。”沈胜衣一笑,道:“闻名不如见面本来是一句好话,但现在出自风老前辈,似乎就不大好了。”
  风入松叹了一口气,道:“江湖上传说阁下武功声望无人能及,但经过这几次接触,风某人胆敢说一句,比起一般人,阁下虽然是远胜很多,但是在高手之中,却是不觉得如何。”沈胜衣笑笑,道:“风老前辈的意思是说.我这个沈胜衣是名过其实的了。”风入松叹了一口气,道:“恕老夫直言。”
  沈胜衣看着风入松,忽然道:“在下武功高低,果然难逃前辈会眼。”风入松连声道:“得罪,得罪。”旁边白玉楼却应道:“抱歉,抱歉。”
  风入松一怔,道:“白兄何以这样说?”白玉楼道:“风兄既然如此够朋友,我们若是再隐瞒下去就实在太不够朋友了。”风入松更加不明白。白玉楼笑着接道:“老实说,风兄所见到的沈胜衣并不是真正的沈胜衣。”笑顾那个沈胜衣,道:“小艾.现在你可以将面具除下来了。”那个沈胜衣叹了一口气,道:“老白,你可知道我等你这句话已等了多久。”
  他双手一翻,抵住下颔,从容地将那层面皮掀起剥下。艾飞雨的面庞于是又重见天日。风入松只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近乎呻吟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艾飞雨露齿一笑,道:“我并不是沈胜衣。”风入松道:“那么你到底是……”艾飞雨道:“艾飞雨——人称快剑,这个名字,风老前辈势必非常陌生。”
  风入松道:“恕老夫孤陋寡闻,阁下……”艾飞雨道:“我的剑其实并不快,比起沈兄,更可以说难以相提并论。”
  风入松目光再转,凝结在那个红衣老人面上,脱口道:“那位沈胜衣是艾飞雨,那么真正的……”
  红衣老人突然抱拳长揖.道:“实非得已,无心欺骗,尚祈恕罪。”风入松哑然失笑,道:“我只道中原武林什么时候出了一个那么厉害的高手,原来这么一回事。”
  那个红衣老人旋即将面皮剥下,正是沈胜衣。风入松看得真切,大笑接道:“现在那位艾兄弟就算将面具再戴上,两位之中,哪一位是沈胜衣,我也立即分辨得出来的了。”
  沈胜衣、艾飞雨相顾一笑。风入松看一眼沈胜衣,又看一眼艾飞雨,道:“好巧妙的面具,以我经验的老到,竟然也看不出。”一顿接道:“到底是哪个高手造出来的面具?”
  白玉楼道:“不是什么高手匠人,只是那个人侥幸得到了一册易容宝书。”
  风入松不由追问:“那个人……”白玉楼笑笑道:“不瞒风兄,就是小弟。”风入松盯着白玉楼,倏地一笑,道:“我明白了,那册宝书就是你珍藏的那一册无双谱。”
  白玉楼颔首道:“正是无双谱。”风入松目光落在艾飞雨手中那块沈胜衣的面具之上,叹息道:“无双谱不愧是无双谱,天下间,怎会有这么巧妙的易容术?”白玉楼道:“风兄这句话若是早几天说,小弟一定附和,但现在……”
  风入松会意道:“难道那个变化大法师的易容……”
  白玉楼道:“他的易容术只怕才是天下无双的。”风入松道:“白兄这句话……”
  白玉楼道:“那个方重生若真是独孤雁本人,连你我都瞧不出他曾经易容,这佯的易容术可谓登峰造极了。”
  风入松想想.道:“白兄的意思我明白,不过,那其实并不能混为一谈,而且,无双谱以我看始终还是胜那个大法师一筹。”
  沈胜衣接口道:“因为,以变化大法师的精研易容术,也一样瞧不出我们曾经易容来。”风入松目注白玉楼,道:“小弟正是这个意思。”白玉楼笑道:“这个也不错。”
  风入松双眉倏地一皱,道:“现在无双谱落在慕容孤芳手中,可就麻烦了,变化大法师有无双谱参考,如虎添翼,易容技术更进一步,那还不天下大乱。”
  白玉楼道:“幸好他们只得到无双谱一半的秘密,其余一半……”风入松道:“变化大法师也许亦能够参悟出来。”白玉楼道:“也许。”
  风入松叹息道:“那我们非要在他成功之前将他找到不可了。”白玉楼道:“不怕说,小弟亦是心急如焚。”风入松道:“白兄也不用太担心,在他们找到秘密关键之前:是绝不会对令干金不利的。”
  白玉楼苦笑道:“那若是真的是我的女儿,我反而不怎样担心。”
  “哦?”风入松怔在那里。站在沈胜衣身旁的那个步烟飞叹了一口气,接道:“我才是真正的白冰。”风入松又是一怔,道:“那,那个被劫的白冰……”
  白冰道:“她叫做步烟飞,是沈大哥的朋友。”风入松盯着白冰,道:“难怪我总觉得你与我前夜所见的步烟飞总有些不同。”他以手抚额,苦笑道:“现在我总算把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想通了,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奇怪的决斗——易容术对易容术!”
  白玉楼道:“现在我们唯一占尽优势的就是对方仍然未知道我们这方面也是以易容术应战。”
  风入松沉吟道:“那位步姑娘轻功非凡,相信必要时,就算打不过他们,逃走应该也不成问题。”白玉楼道:“我也希望如此。”风入松道:“救人如救火,为防万一,我们还是立即动身。”白玉楼道:“不错。”
  沈胜衣道:“我这个红衣老人面具……”白玉楼道:“现在可以不用再戴上了。”沈胜衣吁了一口气,道:“那么这一身红衣也可以不用再穿的了。”
  白玉楼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最讨厌穿红衣,岂非就因此,替你弄成红衣老人那样子。”沈胜衣一笑,双手一分,撕开了胸襟,再一甩。那袭红衣“呼”地飞起来,落在那条柱子上。白玉楼道:“你与小艾现在可以恢复原来面目……”白冰一旁急问道:“那么我呢?”白玉楼道:“在步烟飞脱困之前。你还是就这个面目出现的好。”
  他沉声说道:“否则给慕容孤芳的人看到,知道在手的并不是真白冰,步烟飞的性命便成问题了。”
  白冰点头道:“女儿明白,女儿也不想烟飞姊有什么损伤。”
  白玉楼道:“这才是我的好女儿。”转向风入松:“风兄,以你看我们现在应该如何?”风入松道:“飞马直奔万花谷,若是我的手下武士得到消息,一定会通知我他们的行踪下落,赶得及,我们便拦途将他们截下,否则只有直闯万花谷。”白玉楼道:“很好,沈兄意思?”
  沈胜衣道:“也是这个意思。”三两步横移,“刷”地翻身掠上了座骑。
  白玉楼道:“风兄与我合乘一骑如何?”风入松道:“不用,前面两里,有我的手下武土,马匹亦都准备好了。”
  风入松道:“我这付老骨头相信还可以应付得来的。”白玉楼话尚未接上,风入松已自道:“恕我不客气先走一步!”语声一落,身形箭射。白玉楼纵身上马,立即开鞭,紧迫在风入松的身后!沈胜衣、艾飞雨、白冰三骑亦自先后奔出。沈胜衣将那个红衣老人的面具塞进怀中,但举止仍然非常镇定,也许就因为,他知道焦急慌张对于事情并无任何帮助。艾飞雨也将面具收好,没有了那张面具,他浑身上下更见活泼。
  白冰反而就更显得沉静了,默默地催骑服在沈胜衣的后面。这几天的变故,使她对江湖上的事情多少也已经认识一些。在她的心目中,走江湖原是一件很惬意、很好玩的事情。现在她总算知道这并不是怎么轻松的一回事。
  那种刺激,她已经感觉到有些受不了。
  地道的出口果然在古刹的下面,铺着两条粗大的铁轨。方重生、慕容孤芳就坐在一辆铁箱子也似、装着四个铁轮的铁车子沿着铁轨滑回来。地道斜斜地伸展,再加上方重生双手不时往两面沿壁划撑,是以铁箱子的速度简直比弃马还要快。那边火药爆炸,地道口方被泥土掩没,这边铁车子便已冲了出来。
  方重生右手立即一把扳住旁边墙壁,硬将那辆铁车子的去势停下。慕容孤芳身形一动,连随从铁车子上跃下,方重生亦自跃下来。他们立即奔到对面墙壁下。
  慕容孤芳伸手一按,轧轧声响中,一道暗门旋开,闪身进去。方重生紧接着进入,反手将暗门拉上。暗门的后面,又是一条地道,两边墙壁每隔丈许就嵌着盏长明灯,灯光虽然不怎强烈,亦足以将那条地道照亮。慕容孤芳一声不发,迅速走前,方重生亦步亦趋,左手拿着那个铁盒子,右手按在刀柄上。他虽则知道,这条地道非常安全,可是,仍然在备战状态中。
  这种紧张的性格,固然与生俱来,而与他的杀手生涯,当然亦不无关系。他这样紧张,有时不错很累,但亦教过他多次性命,所以,他一直都没有下决心去改。
  慕容孤芳对于他这种紧张性格亦没有说任何话。也许,她亦认为方重生这样紧张,并不是一件怎么坏的事情。
  地道不怎样宽阔,却相当长,走出了差不多有半里,前面出现了一道石级。慕容孤芳拾级而上,到了尽头,抓起了旁边一条石棒,往头上一块石板上敲了三下。
  那块石板应声向上掀开来,露出一个和尚头,道:“姑娘终于到来了。”
  那个和尚,也就是变化大法师。他的神色看来是那么镇定,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慕容孤芳的面容这时才松开,一纵身,跃出了地道。地道的外面,赫然是个大堂。那个大堂的陈设,一些也不像和尚的寺庙,与普通人家的并无多大分别。那个地道的出口也就在大堂照壁的一面屏风的后面。屏风的前面,放着一张八仙桌,摆开香茶三盏。
  变化大法师转出屏风,什么也不说,却道:“姑娘先坐下,请茶。”
  慕容孤芳又吁了一口气,道:“大师你又何须多礼?”她坐下,举怀轻呷了一口,神态已恢复正常。
  好容易等到她将茶喝完,变化大法师立即问道:“姑娘,那个无双谱可曾到手?”慕容孤芳笑笑颔首,转顾方重生,吩附道:“小方,你将那无双谱交给大法师,也许他能够看得出是什么东西。”
  变化大法师听得奇怪,问道:“姑娘看不懂那册无双谱?”慕容孤芳道:“实在看不懂。”变化大法师道:“那大概是用梵文之类,或其他民族的文字写的。”
  慕容孤芳道:“大法师也不必乱猜,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方重生这时候已经将那个锦盒送到了变化大法师面前。变化大法师双手接过,上下左右,反复细看了几遍,道:“这个盒子并没有什么奇怪。”
  方重生道:“大师请将盒子打开。”变化大法师笑笑,将盒子打开,目光落处.当场一呆,脱口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方重生、慕容孤芳相顾苦笑。变化大法师接问道:“难道这东西就是无双谱呢?”
  慕容孤芳道:“白玉楼说就是了。”变化大法师呆然盯着那块东西,一面细看一面道:“这上面一个字也没有。”慕容孤芳道:“也许本来是有的,不过给白玉楼抹去了。”
  变化大法师道:“这个人,只怕并不是我们想像的那么容易对付。”
  方重生道:“白玉楼势必考虑到我们这方面可能有什么诡计,所以预先将说明文字那部分收藏了起来,好在必要时再跟我们谈条件。”
  大法师道:“也许。”他目光不离那个盒子,接道:“只怕却不是一时半刻之间可以解决的。”
  方重生道:“大法师你花些心思。”大法师笑道:“已经在大花特花的了。”方重生道:“在下实在心急一些,请勿见怪。”大法师道:“见怪不怪。”方重生苦笑。大法师笑接道;“若是瞧不破也不要紧,必要时,我们还可以拿白冰再交换。”慕容孤芳道:“不过这一次,白玉楼是绝不会轻易相信我们的了。”方重生道:“他却是非要答应我们的条件,非要交换不可。”
  慕容孤芳道:“白冰是他的命根子,无双谱显然重要,比起来,还是轻一些。”
  变化大法师喧一声佛号。慕容孤芳应声歉然道:“这一次的事情,害苦大法师了。”
  变化大法师道:“姑娘言重了。”他叹息着接道:“就是姑娘现在有意罢手,贫僧也不能自己的了。”
  慕容孤芳苦笑。变化大法师接道:“我佛慈悲,相信亦会体谅贫僧的所为。”方重生道:“若是不体谅,大法师这一次只怕要下地狱了。”变化大法师合什道:“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方重生想笑,却又笑不了出来。慕容孤芳轻叹道:“变化,你仔细看看那无双谱,到底是什么东西?”
  变化大法师双手捧起那个锦盒,移向面前,一双眼铜铃般睁大,眼瞳中充满了疑惑。他的鼻翅忽然抽动了几下,脱口道:“好奇怪的气味!”
  慕容孤芳道:“这气味,小方与我也从来没嗅过。”变化大法师道:“贫僧却好像在哪里嗅过。”慕容孤芳目光一亮,追问道:“是在哪里?”变化大法师沉吟着道:“好像昨夜在白冰那个房间之内,当时我可没有特别留意。”
  慕容孤芳皱眉道:“难道这种东西并不只是一块?”变化大法师道:“贫僧当时嗅到的气味,说不定亦是出这块东西之内透出来的。”他笑笑接道:“不过,是不是无关紧要,我们现在最主要就是弄清楚这样东西的用途。”
  他说着又细看了一遍,然后将那块东西从锦盒内倒出来。害怕弄坏,他倒很小心,那块东西既没有崩裂,也没有发出多大声响。他仔细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摸上去,那种表情奇怪之极。方重生不由自主问道:“大法师,这东西……”
  变化道:“对于皮肤,相信并没有任何影响。”说着倏地伸出中指,往那块东西之上捺下去,用力很轻。那块东西,他指头掠的地方,立时缓缓下陷,变化稍为再用力,又下陷了一些。慕容孤芳、方重生目不转睛,只看得怔在那里。变化的心中也非常奇怪,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妙的感觉,正从他的指尖透上来。他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一种感觉,中指不由自主地继续用力。
  然后,他突然有一种要裂开的感觉。那刹那,他也不知道,要裂开的到底是他的手指,还是那样东西。一种本能的反射,他那只中指倏地松开,弹起来。那样东西本来下陷的地方,竟然缓缓地隆起,缓缓地恢复原状。三个人看在眼内,无不都感觉奇怪。前所未有的奇怪。
  变化大法师下意识地捏着那只手指,盯着那只手指。那双手指并无任何异样。他看看,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慕容孤芳、方重生一怔,目光转落在变化大法师的脸上。他们实在想不透,变化在笑什么?变化独自大笑了一会儿,连声道:“妙极妙极!”
  慕容孤芳忍不住问道:“什么妙极?”变化大法师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一样奇妙的东西。”慕容孤芳道:“说明白一些。”
  变化大法师道:“它看来像玛瑙、像水晶,但细看又不像,而且充满弹性,这种征质却是水晶玛瑙所没有的。”慕容孤芳叹息道:“原来是如此。”变化大法师道:“我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用途,但绝对可以肯定,用途一定是非常出人意外,绝对不是我们现在所能够想像得到的。”他本来一直以贫僧自称,现在却已经不觉中改口,从他的神情看来,固然是非常兴奋。慕容孤芳点头道:“可以肯定。”变化大法师双眉忽然一皱,道:“白玉楼真的说我们可以想得透?”慕容孤芳道:“是真的。”
  变化大法师像抱孩子一样,将那样东西抱在怀中,道:“我相信他是不会信口开河,欺骗我们的。”
  慕容孤芳道:“无论怎样看来,他都不像那种人。”变化大法师一面抚摸着那样东西,一面道:“却可以肯定,我们的确要花些心思。”慕容孤芳道:“嗯。”变化大法师道:“这个地方。我们却是不能久留。”慕容孤芳道:“也未必。”变化道:“问题在,白玉楼现在必然雷霆震怒,会同沈胜衣、那个红衣老人甚至风入松及一群大理武士,闯向万花谷。”慕容孤芳道:“万花谷乃是天险,且谷口又有一个天然谜阵!”变化道:“但是以那么多大理武士,只怕不难将那些天然屏障移平。”
  慕客孤芳黛眉轻皱,道:“以大师看,他们与风入松真的会联成一条阵线,并肩对付我们。”变化道:“若是我所料不差,他们现在势必已经肯定我们这边有一个易容高手,怀疑小方是独孤雁的化身了。”
  方重生突然道:“那么,我直接前往挑战风入松,将他们分开来。”变比道:“你不是风入松的对手。”方重生道:“一死而已。”变化大法师道:“死有重于泰山。”慕容孤芳道:“有轻于鸿毛。”方重生道:“没有了风入松与众大理武士的帮助,万花谷就安全得多。”
  慕容孤芳笑笑道:“你以为你死了,风入松就会退出?”方重生道:“他目的岂非就是要取我人头?”
  慕容孤芳道:“本来是的,但你也莫要忘记,这个老小子有时也喜欢讲一下江湖义气。”变化大法师接道:“最重要的却是,他必须买白玉楼的账。”慕容孤芳道:“白玉楼乃是朝廷命官,大理小王朝,巴结他犹恐不及。”
  方重生道:“风入松这厮一向都心高气傲。”慕容孤芳道:“那是对一般人而已,在大理段南山面前,他一样卑躬屈膝,俯首称臣,倘若真是个心高气做,又焉会做大理王朝的护国剑师?”方重生道:“这个职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慕容孤芳娇笑道:“你知道其上还有一个就成了。”方重生叹息道:“那么,我应该怎样做?”慕容孤芳道:“就像这些日子一样,在身旁保护着我不是很好。”
  方重生垂下头夫,道:“总之,是我害了姑娘。”慕容孤芳笑道:“哪来这些废话。”
  变化笑接道:“你若是再说这些话,未免就太见外了。”
  方重生无言苦笑。慕容孤芳接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得起程回去了。”
  变比大法师道:“在对方一接进万花谷内。我们必定察觉,谷中弟子尽管缺乏应战经验,有我们居中接应,相信就可以化险为夷。”慕容孤芳道:“没有我们在一旁,只怕他们未战已先乱。”变化大法师道:“不无可能。”他手捧那块东西,目光一落,笑接道:“我也实在需要有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研究一下这样东西。”
  慕容孤芳道:“也许在回到万花谷之前,大师已瞧出这东西的秘密所在。”
  变化大法道:“希望如此。”慕容弧芳接道:“万花谷的路上,势必已被大理武士监视,我们若是由正路进去,只怕在到达谷口的时候,就会被他们截下来。”
  变化笑道:“幸好万花谷并不是只有一个进口。”慕容孤芳道:“我意思也是由小路回去,那总比较安全。”变化将那东西放回锦盒内,长身站起来,道:“车已经准备妥当。”
  慕容孤芳道:“我们这就走。”起身举步,一旁方重生忙跟了上去。
  马车就停在大堂之外,一共有二辆。
  其中一辆就是载着变化大法师由快活林出来的那一辆。变化大法师也就走向那一辆马车。慕容孤芳看在眼内,道:“大师不与我们一起?”变化大法师道:“姑娘那辆马车之内设有美酒佳肴,贫僧可真受不了。”
  慕容孤芳笑道:“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
  变化大法师口喧号,道:“贫僧已三十年酒肉不沾唇,这个戒,万万破不得。”慕容孤芳也不勉强,只是道:“大师若是瞧出其中的秘密,莫忘立即告诉我们一声。”变化大法师笑道:“若是有所发现,姑娘立即会知道的,因为贫僧到其时,只伯忍不住大声怪叫起来。”
  慕容孤芳娇笑道:“大师仍然看不透?”变化大法师摸着光头,道:“看来我这个大法师的称呼得改改了。”他说着掀帘走进车厢。
  慕容孤芳一手搭着方重生的肩膀,一齐走向另一辆大马车。那辆马车表面看来并无任何特别,车厢之内却陈设华丽,而且在一张几子之上,已摆开一壶美酒,几样精巧的菜肴。慕容孤芳酒菜不沾唇。在锦被之上卧下,头却枕在方重生的大腿上。她幽然吹了一口气,道:“我实在太累了。”
  一种难言的疲倦,已蕴斥着她整个身子。由心的疲倦,前所未有的疲倦。她闭上了眼睛,放松了身子,连精神也都已放松。
  辚辚车马声,也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大理武士果然已分布在周围十里,大都换去武士装东。他们虽然缺乏江湖经验,但人多势众,尽管一个走眼,十个也不会都走眼,总有很多人会看在眼内。慕容孤芳他们那二辆马车,表面看来,尽管也没有一点特别,终于还是被大理武士留上了心。在第二天中午,风入松就收到了大理武士这样的报告。
  ——一直驶往万花谷的马车只有二辆。
  ——车中人始终不见现身。
  ——前往万花谷的行人络绎不断,可以肯定,大部分是慕容世家子弟。
  风入松收到了这报告,立即就下了这样的命令。
  ——不要管行人,注意那二辆马车去向。
  他的命令速被执行。但是到了同一天黄昏,却有消息传来。
  ——马车改变方向,车辙比改变方向之前却浅了一些。
  风入松立即再下命令!
  ——劫下马车,格杀勿论!
  在他的命令发出不到两个时辰,那二辆马车已经在一条狭谷之中被乱石击碎,两旁乱箭同时飞射。驾车的两个把式尽管如何挥动兵器,据险抵挡,终于还是被乱箭射杀。车厢之内,却一个人也都没有。
  消息在半个时辰之后传到。是两个大理武士飞马送来的,这时候,风入松、沈胜衣、白玉楼五人,距离万花谷已经很接近了。他们接到马车被截击的消息的时候,正在一个山坡上休息。那两个大理武士的报告,他们都听得很用心,然后他们都沉默下去。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风入松
  “马车中埋伏的时候,果真一个人都没有逃出来?”
  “我们相信并没有走眼,事后亦彻底搜索过那附近一带。”
  “车厢内并没有尸体?”
  “一具也没有。”
  “那车厢之内怎样?”
  “小的那一辆有一个蒲团,还有一个小小的檀香烟。”
  “蒲团,檀香烟……”风入松摸着胡子,沉吟道:“这倒有些出家人的味道。”那个回答询问的武士接道:“至于那辆大马车,车厢之内陈设华丽,与外表绝对不相亲。”
  “是么?”风入松接问道:“马车在哪里改变方向的?”那个武士道:“很奇怪,就是我们上次追捕独孤雁突然神秘失踪的那附近!”
  “哦?”风入松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羊皮地团,在旁边一块大石上抖开,手指道:“是不是这里?”
  那个武士细看了一眼,肯定地道:“就是这里了。”风入松目注羊皮地图,沉吟道:“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大森林,能够出入的地方,我也已派人小心监视,他们却显然并无任何发现。”一顿,指着地图上的一条红线,道:“难道问题就出在这条河流之上!”
  沈胜衣道:“这条河流通往何处?”风入松道:“地图上画得并不详细,我当时也会派人追着河流走了一段路,却为一片荆棘林木所阻。”他沉吟着接道:“根据他们的描述,那一片林木应该是绝对难以通过的,除非将之斩开一条路,或者用火烧开来。”
  沈胜衣道:“可有放舟河中,追上前去一看?”风入松道:“没有。”沈胜衣道:“那条河流莫非又有什么障碍?”
  风入松道:“水流急激,前行不远,即为烟雾封锁。”沈胜衣道:“烟雾?”风入松道:“那个地方地势较低,所以山谷之类,很多地方,整天烟雾迷蒙。”
  沈胜衣沉吟道:“我们倒不如就沿流上去一探,可有什么发现?”风入松道:“也好。”
  白玉楼插口道:“若是前路果然不通,我们尽可以折回来,再转向万花谷正面进袭。”风入松道:“这样决定好了。”转向来报讯的那两个武士,吩咐道:“你们先走一步,召集附近的兄弟,到那条河岸,以木为舟,等侯我们到来。”
  两个武士应声转身,上马奔出。白玉楼目送两骑远去,一笑道:“人多好办事,这句话果然大有道理。”
  风入松道:“他们的武功虽然不大好,但集合起来所发生的威力,却是远在任何的一流高手之上。”白玉楼点头,笑道:“我们也该上路了。”
  语声一落,他当先跃上坐骑,看来他比任何人都要着急。五骑迅速又启程。
  河水急激,放目望去,并没有任何桥梁,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沈胜衣五骑溯流而上,前行约莫五里,便听到了伐木叮叮之声。到他们赶往声响之处,远远已看见一群大理武士正在建造一只木船,已接近完成阶段。那条水船虽然简单,但亦见心思,手工简单中见精细。
  五人在船旁停下马。白玉楼目光落处,笑道:“风兄手下武士可真不简单。”
  风入松道:“平日我见他们闲着没有事,就吩咐他们学一些造车造船之类的技术,以备不时之需,想不到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白玉楼道:“看来我朝对于大理王国,得重新估计了。”风入松心弦一震,道:“白兄,大理小王国,对天朝可不敢有什么不敬。”
  白玉楼接道:“小弟只是信口说说,风兄不必太认真。”风入松道:“白兄多多包涵。”白玉楼一笑,道:“风兄也应该知道,我朝一向都主张和平。”
  风入松道:“大理小王朝小臣,胸襟自没有白兄广阔,难免会胡思乱想。”
  白玉楼大笑。
  风入松岔开话题,道:“看情形,一个时辰之后木船便可以启用,我们就趁这个时候,好好休息一下。”
  对于他这个提议,沈胜衣他们当然不会反对。
  船终于下水。沈胜衣他们相继跃下。除了他们五个人之外,就是四个年青力壮的人理武士,是负责划船的,风入松将他们分成了两批。在两人划动之下,那只木船如箭般向前疾驶出去。到这两个人感觉疲倦,第二批两个人立即接上。船行速度始终保持。
  风入松、沈胜衣、白玉楼都是站着,白冰到底不惯。在正中坐下。艾飞雨也坐下来。风入松的身子犹如标枪,纹风不动,白玉楼反而没有他那么稳定,忍不住道:“风兄策马如飞,在船上想不定也如此的稳定。”
  风入松道:“白兄莫忘了大理附近河流纵横,乘船的机会实在比骑马要多。”
  白玉楼道:“这个倒也不错。”
  风入松道:“以小弟所知,白兄是长于北地,北人善马,不似南人的惯船。”
  白玉楼笑道:“这大概是因为我虽然长于北地,却常下江南游玩之故。”
  风入松道:“我们现在大概已经到达荆棘林子了。”沈胜衣道:“却不见有荆棘。”风入松道:“据说在荆棘的边缘却是值着柳树。”
  沈胜衣道:“现在我们已经走在柳树之间了。”风入松道:“柳树比较矮小,枝叶却是浓密,尤其这个季节。”
  毫无疑问,他也是一个很小心的人。胆大心小!
  越进,柳树越多越高大,染柳烟浓。船就像是飘浮于烟雾之中,仰不见天,再进,就非独不见天。
  沈胜衣道:“那样就比较容易聚烟雾。”风入松笑道:“我读过不少诗词,烟雾与柳树就好像分不开似的。”
  说话间,船已进入了差不多半里,两旁的柳树更加浓密,不少柳条垂在流水中。前面水而已有些迷朦,再进,柳条蔽空,就仿佛是一道无尽的绿帘子。
  船如箭射进柳条中,也驶进迷朦的烟雾之中。风入松双袖一拂,烟雾飞散,但迅速又聚起来。他眉宇一皱,道:“船放缓,小心莫要撞在什么东西上。”
  天,连水都几乎见不到了。众人也不知何故,竟然全都沉默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玉楼忽然笑了起来,道:“这条河流真个奇怪,看来好像没有尽头的。”
  沈胜衣道:“方向显然都并没有多大改变,根据老前辈那张羊皮地图来推测,我猜已经很接近万花谷了。”
  风入松道:“不错。”
  沈胜衣道:“莫非这就是进出万花谷的秘道?”
  风入松道:“亦末可知。”袖子一拂,“呼”的一声,一股烟雾被荡开,前面看见了水光。他双掌左右一分,又击出了两掌,烟雾又被震开了一些。
  众人总算勉强看见两岸的情形。河面并不怎样宽阔,两岸仍然长满了老柳。风入松目光一闪,道:“河面越来越狭窄了,儿郎们千万小心。”
  划船的那两个武士齐声应诺。风入松连随取过一条木浆,上前两步,踏足于船头,木浆平伸了出去。前面若是有什么障碍,一触及木浆,他就会知道,从而将船停下来。
  连白玉楼也不能不承认,风入松实在是一个非常小心的人。
  又过了好一会儿,白玉楼又打破沉默.开口说道:“你们看这条河流到底有多长?”
  语声未已,前面烟雾陡开,一股冷气迎面扑来!
  风寒如刀,砭人肌骨,众人齐皆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也就在这刹那之间,烟雾尽散,众人又看见了流水。
  晶莹碧绿的水,天反而不见了。船赫然进入了一个大山洞。众人目光及处,无不目定口呆,转而一声惊叹。
  眼前的景色,实在是他们此前所未见的。
  无数的石钟乳从洞顶垂下,在洞壁之上,每隔一丈许,就嵌着一盎长明石灯。灯光也很明亮,那些石钟乳映着灯光,晶莹苍翠,再与水光辉映,七彩缤纷,美丽之极。众人一时间只觉得眼花缭乱。
  白玉楼脱口叹道:“好奇妙的地方,我生平仅见。”沈胜衣道:“这简直已不像是人间的地方。”风入松道:“看来我们误打误撞,是找对地方了。”白玉楼立即道:“大家禁声。”
  风入松道:“舟放缓,大家都必须小心。”
  两个没有划舱的武士,立即拔出腰间长刀,保护在划船的那两个武士身旁。风入松放下木浆,右手斜按在剑柄之上。白玉楼的右手也按上剑柄。白冰剑已经出鞘,艾飞雨也不例外。沈胜衣的左手并没有按着剑柄,只是斜叉在左腰之上。他很少这样,这样的时候,他的剑已随时准备刺出去的了。
  “歇乃”声响中,船缓缓驶进石钟乳中。船仍然直线前行,但在石钟乳的阻碍之下,不能不转弯,一转再转,几转之后,众人忽然发觉连方向都已掌握不住。白玉楼第一个察觉,道:“这些石钟乳有问题!”语声一落,“铮”地拔剑,突然在一条石钟乳之上划了一道裂痕。然后他接道:“继续向前划。”
  船于是继续前行,不停地转弯,半盏茶之后……
  白玉楼突然喝道:“停!”两个武士忙将船停下处,白玉楼目光灼灼,盯在一条石钟乳之上。那条石钟乳之上,赫然有一道剑痕!
  风入松脱口道:“这是白兄留下来的。”
  白玉楼道:“不错!”沈胜衣接道:“这些石钟乳是一个天然的迷阵。”白玉楼道:“方才我已经有些怀疑.想不到果然不出我所料。”
  沈胜衣道:“白兄不是对奇闻八卦方面非常有研究?”白玉楼道:“不是非常。”
  沈胜衣道:“以白兄看,这些石钟乳是按什么来排列?”白玉楼道:“九宫八卦!”
  风入松抚掌笑接道:“如此我们可以不用担心被困迷在阵之中的了。”
  白玉楼笑道:“这个要看我们的运气。”
  风入松道:“白兄没有信心?”白玉楼道:“因为我一向只是学,很少用到。”风入松道:“那真的要看运气了。”
  沈胜衣笑接道:“我们的运气岂非一向都不错。”
  白玉楼笑道:“希望这一次没有例外。”将剑收入鞘,取过一个武士的木浆,一面划动起来,一面吩咐另一个武士道:“与我配合!”
  那个武士应声盯稳白玉楼右手,缓缓将木浆划动,船又开始向前进,然后转弯,绕着那些石钟乳,不停地转弯。众人帮不上忙,只有屏息静气,全神戒备。
  船转了二十多个弯,一阵铮铮琮琮的琴声突然传过来。

举报

第三十四章 危机一发
作者:黄鹰


  琴声悦耳,犹如天簌。
  白玉楼奇怪道:“琴声?”沈胜衣倾耳细听,道:“只怕不是。”
  旁边白冰突然突道:“我从来都没有听过这样的曲子。”
  白玉楼反问:“不是琴声又是什么?”
  沈胜衣道:“要知道还不容易,白兄加两浆就是了。”白玉楼打了一个“哈哈”,左手一落,“戛”然声响中,船继续前进!再一浆,船便已从石钟乳穿出,进入了一个小池。
  小池之上,一样挂满石钟乳,一滴滴的水珠从那些石钟乳上滴下,滴进池中,铮琮有声。在洞中听来,这铮琮之声特别响亮,便犹如琴声。
  水滴不停,琴声不绝。那不停滴下的水珠仿佛就在水池之上垂下了一道珠帘。众人看在眼内,不觉齐都一声惊叹。白玉楼惊叹接道:“果然不是有人在弹琴,好一处人间仙境。”说着又一浆划下,船如箭穿帘而过。众人都披上了一身水珠,但谁都没有理会,凝神静气,准备应敌。
  水珠帘后,并没有敌人,当前一道石级,之上也没有任何人在。
  像这样秘密的一个地方,慕容孤芳并不以为有人能够找到,所以一向都没有派有驻守。她并没有想到沈胜衣也们竟然会由这条秘道攻进来。
  白玉楼也就将船泊在石级之下,沈胜衣第一个从船上拔起身子,掠上了石级。风入松是第二个。他们两人的身形在石级上稍停,立即展开,分左右移动,在极短时间之内,已经探过了那附近可以藏人的地方。然后又聚在一起。
  这时候,白玉楼父女与艾飞雨,还有那四个大理武士亦已弃舟上岸。白玉楼连随问道:“没有人躲在附近?”
  沈胜衣、风入松一齐摇头。白玉楼皱眉道:“慕容弧芳应该派几个手下在附近守卫的。”
  风入松道:“这无疑是一条很秘密的通道。”
  白玉楼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以她的聪明,应该任何一个地方都加以小心。”
  风入松道:“白兄难道看不出这个人非常固执?她若是认为这条通道会被人发现,未出事之前,要改变她这个念头只怕不容易。”白玉楼拈须微笑,道:“若是如此,这一次只怕她就难逃一败的了。”风入松道:“我们却也不能大过大意。”
  沈胜衣即时道:“这儿有一道石门,却没有任何的开关。”
  石门也就在石级的尽头。白玉楼上前两步,道:“让我来看看。”沈胜衣偏身让开。白玉楼走到石门前面,在周围细意打量了一会,一只手开始在石门上摸索起来。对于土木机关方面他素有研究,这道石门是否能够难倒他?
  在钟乳洞之外,这时候正是黄昏,万花谷中,慕容世家的子弟来去匆匆,都无不显得紧张之极。只有几个人例外。变化大法师是其中的一个。这时候,他正在谷中自己的房间之内,双手捧着盛无双谱的那个锦盒。
  那所谓的无双潜,仍然放在锦盒之内却巳短去了一寸,那一寸是给变化大法师用刀切下来,现在正放在一个石盘之内,石盘却是放在一个火盘之上。到现在为止,变化大法师仍然茫无头绪,他费尽心思,始终看不透,想不透那所谓的无双谱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
  他大着胆子,将之切下了一寸,放在水中,但是毫无反应,水中没有,火中如何?变化大法师于是拿来那个石盘,将那块切下来的无双谱放入石盘中,再将石盘放在火炉上烧煮。
  那点无双谱已接近透明,在灯光下,在阳光下,变化大法师一再仔细地打量,他绝不以为那之内还能够藏着什么,也绝不以为那之上有文字刻下,所以才大着胆子切下了一块来。用火烧煮已经是他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在目前来说,也是他能够想得出的最后的一个办法,若是也不管用,就连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才好了。
  火炉就放在云床之前,变化大法师盘膝在云床之上,瞪大一双眼睛,望着石盘中那一块无双谱,一眨也不眨。
  那块无双谱这时候已开始溶化,就像是冰块溶化一样。那种奇怪的气味也就更浓香了。
  变化大法师的鼻翅不停地抽动,思想却一片混乱,他虽然省起这种气味在劫夺白冰的时候,在白冰的房间之内隐约嗅到,却省不起那是什么东西之上发出来的。眼看着那块无双谱由大变小,镕成了薄薄的一层平铺在石盘上,与冰溶比为水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显然又并不是冰,却也再没有任何变化。变化大法师又等了一会,仍然是不见再有变化,也瞧不出有何奥妙。他叹了一口气,伸出蒲扇大的右掌一拂,“霍”然声响中,炉火被掌声熄灭。
  变化大法师浓眉深皱一抬双脚跳下了云床。他呆然站在那个石盘之前,凝望了好一会,终于伸出了右手中指,插入那无双谱溶化的液体之内。指尖一沾上那种液体,一阵灼热的感觉,立即由指尖透上来。这种灼热的感觉还未致变化大法师不能够忍受的程度,可是他仍然将手指挑起来。那种液体却竟紧粘在他的手指之上,随着他那只手指的移高,由粗而变细,仍然将那只手指与石盘联络在一起,就像是一条纤细的冰柱。
  变化大法师不知何故,竟然有一种心寒的感觉不由自主地举起左手,将粘在右手中指的那种液体剥下,这片刻之间那种液体仿佛已凝结。这原并没有粘紧变化大法师的左手,而粘得他右手中指虽紧,但仍可剥下。那刹那,他却生出了一种感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正在剥着自己的皮肤。他的眼睛自然紧盯在指头上,看得很清楚,皮肤并没有剥下,只是将那种液体剥了下来。
  那种液体果然已处于半凝结的状态,就像是一层皮肤。在这一层“皮肤”之上赫然留有清晰的指纹。变化大法师目光凝结,思潮却波动不已,在那一刹那之间,最少闪过二三十个念头。
  然后他倏地举步,急奔至房内,一手将房门拉开,一面大呼道:“慕容苍!”一个老苍头应声从那边院子奔了过来,奔到变化大法师的面前,恭恭敬敬地问道:“大法师可是有什么要我去做?”
  变化大法师招手,道:“你进来。”那个老苍头虽然奇怪,还是举步走进去。他叫慕容苍,是慕容孤芳派给变化大法师使用的,侍候变化大法师已经有多年。这么多年来,却是第一次看见变化大法师的眼神变得很奇怪,目光炯炯,就像要择人而噬。他不禁由心恐惧起来。
  变化大法师看见他眼中的恐惧,道:“你不要害怕,我只是要借你的脸试一试一种东西!”慕容苍听说反而更加害伯,变化大法师精研易容术这件事,他当然是知道的。
  ——借自己的脸一用,莫非要将自己的脸皮剥下来?
  慕容苍想到这里,几乎要昏了过去。变化大法师又看在眼内,笑笑安慰道:“不用害怕.我是一点也没有恶意的。”
  在慕容苍的眼中,变化大法师的笑容亦变得诡异起来。变化大法师往日的笑容本来很慈祥,现在却好像充满了邪恶。慕容苍由心颤抖起来。变化大法师已深深感觉到慕容苍的那份恐惧,叹了一口气,道:“老人家,你实在太紧张了。”语声一落,他突然又出手,封住了慕容苍两处穴道。慕容苍当场昏迷过去。
  变化大法师轻叹一声。喧了声佛号,一拂袖,“呼”一声,劲风将门关上。然后他移步炉前,捧起那个石盘,将盘中盛着的那种液体缓缓倾在慕容苍的面上。他的动作非常小心,一双眼注视着慕容苍面部的变化。一切看来都非常正常。
  石盘这时候已不烫手,那种液体亦没有起烟,触之微温,倾在慕容苍的脸庞上,亦只是微红。盘中所盛的那种液体并不多,很快倾尽。那种液体在慕容苍的脸上缓缓散开,变化大法师忙将石盘放下,取过一把鹅毛扇子,用力住慕容苍面上扇起来。
  扇动风生,那种液体在冷风中缓缓凝结,铺满了慕容苍的面庞,也有小部分泄落在地上,变化大法师扇动鹅毛扇子,好一会才停下。然后他伸手去揭那层液体。由沾在地面的那部分开始。那种液体差不多已变成团体,触手不沾,轻易就给揭起来,而形状竟然不变。
  变化大法师目光乱闪,一颗心忽然犹如一堆乱草,他叹了一口气,双手齐落,左右贴着慕容苍的下颔,将铺在慕容苍脸上的那层东西缓缓地、轻轻地揭起来,那一层液体就像是一层皮肤也似紧贴着慕容苍的脸庞,变化大师就像是在将慕容苍的一层面皮剥下。
  在变化大法师来说,现在这种剥皮的感觉比方才他将种东西从手指上剥下的时候更加尖锐,更加强烈,就像是那并非是从慕容苍的险上剥下,而是从自己的面上,那一双本来非常稳定的手不觉已起了颤抖。
  那一层东西终于给变化大法师完全剥下了,薄薄的一层,色泽虽然与人的皮肤不同,但贴在皮肤之上,便与人的皮肤差不多。慕容苍整张脸庞的轮廓以至眼睛鼻子嘴唇完全都印在那一层东西之上。变化大法师很自然地将它往自己的脸庞上一抹,移步到窗前一面铜镜之前。斜阳从窗外射进,正落在他脸庞上,铜镜上的影子也就更清楚了,出现在铜镜之上的却不是变化大法师的面貌,而竟是慕容苍的!
  变化大法师那刹那非独一双手,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到现在,他虽然仍末明白那所谓的无双谱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所谓无双谱的用途已经完全明白!那一层东西铺在脸庞之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味也就更加强烈。也就在那刹那,变化大法师终于省起在哪里嗅到的那种气味。
  那就像一道闪电,突然划过变化大法师脑海!
  ——那种气味并不是从白冰的房间之内什么东西之上嗅到的,是从白冰的面庞之上!
  ——那么白冰的脸上就是戴着这样一层皮肤的了。
  ——这证明什么?
  ——那不是白冰本人,是别人假冒!
  变化大法师额上冷汗纷落,气息也逐渐急速起来。快活林那一次他们败得那么惨,败得那么莫名其妙,到底是什么原因,现在他总算有了头绪!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变化大法师近乎呻吟地由心底叫出来。
  ——那个假白冰现在就在慕容孤芳的身旁,到底是什么人?武功又怎样?
  变化大法师汗落更多,是冷汗!他陡地怪叫了一声,一手拉下那层慕容苍的脸皮,一手反拍在铜镜上!“哗啦”的一声,铜镜碎裂,变化大法师借这一拍之力,身形如箭般射了出去!正射在房门之上!又是“哗啦”的一声,那道门户片片碎裂,变化大法师穿门而过,疾射了出去。他一向常叫别人不要紧张,这一次,他自己却未免太紧张了。从这里却可以看到,对慕容孤芳他实在是忠心一片。
  没有慕容孤芳的支持,在易容术方面,他绝对没有今日的成就。士为知已者用,亦为知己者死。变化大法师虽是一个出家人,也一样讲这一套。因为他虽已出家,尘心仍未已,否则易容术也不会到这个出神入化的地步。
  假白冰现在的确与慕容孤芳在一起。她们现在正对坐在万花楼之内。假白冰背阳光坐着,始终一声不发,她的体力已完全恢复,却不敢有任何的异动。站在慕容孤芳身旁的方重生,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慕容孤芳也没有例外。他们却都瞧不出这个白冰是假的。
  虽然如此,假白冰步烟飞仍然将头垂下,她实在是有些心虚,实在太不习惯。以别人的面目出现在她这还是第一趟。
  她并非害怕慕容孤芳,只是不想节外再生枝,破坏沈胜衣、白玉楼他们的整个计划。现在情况怎样她虽然并不清楚,却绝对相信沈胜衣一定能够及时赶到,将她救出去。
  慕容孤芳现在的确仍然没有任何的怀疑,也绝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白冰可能是别人假冒。看见这个白冰这样老是垂着头,只道她平日娇生惯养,受不得这种惊吓,现在仍然在害怕。她突然请白冰到来,只是闲着无聊,想一见这个绝世佳人,并没有任何动机意图。她现在就像是在欣赏一件无双的玩物。
  在她旁边的方重生却是看她的时候多过看白冰。在他的心目中,白冰对他也许是没有慕容孤芳那么可爱。
  几子上有三盘小点,一杯香茶。步烟飞这个白冰,却始终没有动它。慕容孤芳的素手之中也有香茶一杯,且已快将喝尽了。她笑顾白冰,终于呷了最后一口香茶,扶杯道:“这个茶杯你不喜欢?那些小点你也不合意?”
  步烟飞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慕容孤芳笑笑道:“你放心。那之上是没有毒药的,我费尽心思,好容易才请得你到来,又怎舍得这样毒杀你?”一顿又接道:“小妹子,我对你是没恶意的。”
  步烟飞的头垂得更低。方重生一旁插口说道:“也许是因为我按刀一旁盯着她。”慕容孤芳想想,道:“那你就退出去,让我们两人好好地聚聚。”
  方重生道:“好的。”方待举步,剑眉倏地一皱,道:“谁?”慕容孤芳方待问一声什么,目光忽然亦一寒!急激的衣袂破空声即时在堂外响起。步烟飞听着,心头不禁一动。
  方重生即时嘟喃道:“来人轻功极高,门外守卫何以不将他截下来?”
  语声未已,一人已如箭射进来!慕容孤芳目光及处。一怔,道:“变化,怎么是你!”
  如箭射进来的正是变化大法师。方重生转而失笑道:“原来大法师……”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他已经发觉变化大法师一脸紧张之色。慕容孤芳也已经发觉,笑问道:“变化,又发生了什么事?”
  变化大法师目光落在步烟飞的脸上。步烟飞这时候不由自主抬起了头来,看见来人是这个和尚,不由得心头一阵失望。变化大法师目光犹如火炬,盯稳了步烟飞,没有回答慕密孤芳。步烟飞与变化大法师目光相触,心里不知何故一寒,头不觉垂下。变化大沈师目光一敛,举袖抹下了一头冷汗。慕容孤芳看在眼内,虽然知道一定有事发生,但仍然镇定得很,也仍然一脸笑容,笑问变化大法师:“变化,你平日不是常叫人不要太紧张,怎么今天自己反而这样紧张了?”
  变化大法师答非所问,连声道:“很好,很好。”慕容孤芳娇笑道:“这样紧张也很好?”
  变化大法师一声佛号,道:“贫憎所以说很好,是因为看见小姐安然无恙。”
  慕容孤芳道:“我人在万花谷,怎会有毛病?”
  变化大法师手指步烟飞,道:“这位姑娘若是突然出手,小姐可就不好的了。”慕容孤芳娇笑道:“你是说我这位白妹子会伤害我?”她这样说话,并不是不相信白冰会出手,而只是不相信白冰能够伤害她。变化大法师当然听得出来,道:“这位姑娘若真的是白冰当然伤不了小姐。”
  步烟飞不由浑身一震。慕容孤芳听说一怔,反问道:“你说什么?”
  变化大法师道:“小姐听不懂贫僧的话?”
  方重生脱口道:“我不明白。”慕容孤芳道:“我也是。”
  变化大法师却道:“应该明白的。”
  “易容?”慕容孤芳突然失声叫了起来。方重生亦自叫起来:“怎会有这种事?”
  变化大法师苦笑,反问道:“又怎会没有?”
  方重生怔住。变化大法师道:“我们这边在变来变去.对方也一样是在变来变去。”他叹了一口气,接道:“可是对方知道我们在玩易容术,我们却完全想不到对方也来这一套,吃亏的当然也就是我们了。”
  慕容孤芳沉默了下去。方重生忽然问道:“大法师怎么你……”变化知道他要问什么,叹息道:“贫惜所以瞧不出,有三个原因,一是想不到,二是自恃对易容术非常有研究,三却是对方的易容术出神入化,贫僧又一直没有在场,对他们认识不深,自然很容易被他们瞒过了。”
  方重生苦笑道:“大法师也瞧不出,我们当然更瞧不出了。”慕容孤芳奇怪地接问道:“却不知大法师如何瞧出来?”方重生亦奇怪地望着变化大法师。变化大法师道:“那所谓无双谱……”
  慕容孤芳接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变化大法师道:“以贫僧推测,白玉楼给我们的那东西,并非真正的无双谱,只是以无双谱制造出来的东西。”
  慕容孤芳追问道:“那种东西到底有什么用途?”变化大法师道:“其他的用途不得而知,有一样用途却是可以肯定的。”
  “易容?”
  “正是!”变化大法师道:“你们看!”他连随将手中那张“脸皮”覆在自己的面庞之上。那张“脸皮”遮去了他的本来面目,他立时就变了第二个人。慕容孤芳、方重生不约而同惊呼一声:“慕容苍!”
  变化大法师一面将慕容苍那张“脸皮”剥下,一面道:“贫僧将其中的一部分切下放在石盘里煮溶,倾在慕容苍的脸上,结果就得到了这张脸皮。”
  慕容孤芳忽然一声呻吟,道:“怎么会有这仲东西?”变化大法师道:“这就要问白玉楼了。”他鼻翅一皱,接道:“还有这种东西的奇怪气味,你们可知道贫僧是在哪里嗅到的?”
  方重生脱口问道:“在哪里?”
  变化大法师目注步烟飞,道:“就是那天夜里劫得这位小姑娘的时候,在白冰的房间嗅到的。贫僧原以为是什么东西之上透出来的,现在仔细想想,就是从这位小姑娘的脸上。”
  慕容孤芳道:“所以大法师你立即赶到这里来?”变化大法师道:“贫僧只怕小姐有什么不测。”
  步烟飞已经将头抬起来,这时目注变化大法师,忽然插口问道:“大法师,你看我真的那么心狠手辣?”变化大法师一怔,道:“从姑娘的眼神看来,姑娘并不是那种随时会杀人的人,贫僧倒是太过紧张了。”
  步烟飞道:“却也怪不得你。”慕容孤芳亦自道:“变化,我虽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仍然感激你!”
  变化大法师道:“小姐言重。”转向步烟飞,道:“小姑娘,你到底是哪一个?”
  步烟飞道:“不是白冰。”慕容孤芳笑笑道:“现在我也看出不是了。”
  步烟飞笑笑,道:“大法师,你见过我了。”
  变化大法师心念一动,道:“你就是那天夜里随同风入松闯进古刹的那个小姑娘。”
  步烟飞又是一笑,将白冰那层脸皮剥下。变化大法师眼瞳一亮,格格大笑道:“果然是你啊!”
  慕容孤芳却说道:“果然是假的——两个白冰,自然也有两个沈胜衣了。重生,我们那一次失败,你现在明白是什么原因了吧?”方重生苦笑,道:“明白了。”
  慕容孤芳旋即大笑了起来。步烟飞奇怪地看着她,忍不住问道:“你在笑什么?”慕容孤芳笑应道:“那一次失败得那么惨,我一直想不到原因所在,闷都快要闷死了,现在总算能够解开这个疑团,又如何不开心?”步烟飞方待说什么,慕容孤芳话已经接上,道:“一直以来,我的每一步行动都无不令对方意外,这一次,意外的却不是对方,反而是自己,又岂非很有趣。”
  到她说有趣的时候,脸上已丝毫笑意也没有。步烟飞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道:“一个人不时都令人意外,自己偶然也意外一次,岂非也很应该。”
  “嗯……”慕容孤芳连眼中也没有了笑意。步烟飞看得出来,却一些惧意也都没有,仍然笑望着慕容孤芳。变化大法师即时插口问道:“那个红衣老人到底是谁?”步烟飞笑道:“你说呢?”变化大法师一怔,忽然道:“沈胜衣?”
  步烟飞点头。变化大法师苦笑.道:“难怪风入松那个老小子说,知道他是什么人保管吓我一大跳。”
  慕容孤芳突然又插口问道:“你呢?又是谁?”步烟飞道:“我是谁也无关要紧。”
  方重生一旁候地一声冷笑,道:“将她拿下来,那怕她不说。”慕容孤芳竟然点头,道:“好的!”方重生立即捡前,一把向步烟飞抓过去。变化大法师没有拦路,他也想一看这个女孩子的武功路数!步烟飞目注方重生一把抓来,搅如未见,但就在方重生那双手抓到她的肩膀之前半尺,她就不见了,方重生只觉眼前人影一闪,那一抓已然落空!变化大法师、慕容孤芳却清楚看到那刹那,步烟飞就像是一缕轻烟也似飘飞了出去。
  方重生面色一变,身形展开,唱叱声中又抓出了十七抓!他的身形变化矫活,出手极其迅速,可是,每一次,都是快要抓住的时候,步烟飞便已脱出他手抓的范围之内。
  十七抓俱都落空,他不禁由心寒了出来。也就在他这动作一慢刹那,步烟飞身形凌空一翻,疾往楼外飞掠了出去!她的身形这么快,简直就犹如箭甫离弦,迅速之极!慕容孤芳脱口道:“好快的轻功!”
  “好”字甫出口,她的右手就往旁边的小几一板,到“的”字出口,小楼三面刷刷刷三声,三道钢丝突然从上疾降了下来。步烟飞正好撞在当中那道钢棚之上。眼看她便要撞上去,那刹那她纤巧的身子凌空竟又自一翻,卸开了力道正好贴着钢棚落下。
  多了那三道钢棚,小楼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大笼子。步烟飞四顾一眼,发出了一声苦笑。慕容孤芳即时道:“你的轻功虽然这么好,可惜你也是一个常人。”
  步烟飞道:“所以我的气力也有用尽的时候,那便得束手就擒。”慕容孤芳道:“不错。”步烟飞道:“到我的气力用尽的时候,沈大哥也应该赶到了。”
  慕容孤芳黛眉轻皱,道:“听你沈大哥前,沈大哥后,跟沈胜衣倒是熟悉得很。”步烟飞道:“与你何干?”慕容孤芳道:“以我所知,沈胜衣的女朋友之中,轻功这么好的只有一个人——”
  方重生脱口呼道:“步烟飞!”
  步烟飞娇笑道:“就是我了。”
  变化大法师接口问道:“步千里是你的什人人?”步烟飞道:“家父。”
  变化大法师颔首道:“中原武林,轻功以步千里最好,你既是他的女儿,那就难怪了。”
  步烟飞道:“可惜我现在被囚在一个笼子之内。”变化大法师道:“实在可惜得很。”步烟飞道:“可是你们要抓住我,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慕容孤芳冷冷地接道:“就算不杀你,也得砍掉你的一条腿!”一顿吩咐道:“重生,用的你链子飞刀,将她的右脚斩下来!”
  方重生应声笑道:“姑娘你放心,你要我斩下她的右脚,我绝不会错斩下她的左脚。”他说着缓缓卸下负着的那个包袱,解开,取出了那把链子刀。步烟飞目光落在刀上,道:“你本来叫做什么名字?”
  方重生道:“到这个地方,在这个环境,也无妨告诉你。”他尽管这样说,目光还是转向慕容孤芳,显然要听听慕容孤芳的意思。慕容孤芳冷然点头。方重生方待说出来,步烟飞已自己说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就是独孤雁!”
  方重生道:“你也知道有独孤雁?”
  步烟飞转问变化大法师:“大法师,这个方重生相信是你变出来的了。”变化大法师道:“不错。”步烟飞道:“你既然能够变出一个人,当然也能够变出一只脚!”
  变化大法师一怔。步烟飞笑接道:“我的脚若是给他斩下来,你得给我换上另一只,成不成?”变化大法师苦笑,道:“你这个女娃子,难道不知这些话会令人很生气?”步烟飞道:“我原就要他生气的。”
  变化大法师道:“你难道不知道他生气起来,就是本来不很想斩下你的脚,也会狠下心肠?”步烟飞笑道:“无论他生气不生气,他若是能够斩下我的脚,一定就不会刀下留情——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意识。”一顿,转顾方重生,道:“他本就是慕容孤芳的奴才,又怎敢违背慕容孤芳的命令?”
  方重生目露凶光,冷笑道:“你若是以为激怒了我,在心情激动之下,我的刀就会没有分寸,你就容易闪避,可就大错特错了。”
  步烟飞笑笑,道:“你是一个聪明人。”方重生冷冷接道:“有一件事情我不妨告诉你,每一次杀人,我的心情都是这样子激动,可是,每一次我都成功地斩下对方的头颅。”步烟飞仍然在笑,却已有些勉强,道:“是么!”慕容孤芳一旁道:“他说的都是事实!”
  步烟飞听到慕容孤芳也这样说,哪里还笑得出来。方重生连随双手一抖,“呛啷啷”链子一阵乱响,目注步烟飞,道:“你现在可以施展你那所谓独步天下的轻功了。”步烟飞道:“你的刀还未出手呢?”方重生冷笑,脚踏子午步,眉宇间杀气飞扬!变化大法师即时诵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步烟飞目光一转,道:“大法师,你这个出家人慈悲为怀,难道就忍心看见这个人将我的脚斩下来?”
  变化大法师又一声佛号,道:“姑娘放心,他将你的脚斩下之后,我保证替你将断下的脚接回。”步烟飞苦笑。方重生那刹那突然连进三步,右手一挥,“鸣”一声,链子刀飞出,斩向步烟飞右脚!刀光如匹链,眨眼已斩至!步烟飞看准刀势,身形飞展,间不容发的闪开了这一刀!刀落空,立即飞回,再次斩出,眨眼之间,连斩三刀,刀刀都是斩向步烟飞的右脚!步烟飞身形飞闪,已连换了七个姿势,总算闪开了斩来的三刀。方重生暴喝一声:“好!”身形游走,刀发如狂风暴士,斩了十七刀!
  两张椅子在刀下碎裂,一幅幔幕在刀光中断成两节!步烟飞一时闪在椅后,一时手拉着幔幕。飘荡在半空,居然又闪过了方重生的十七刀飞斩。一道道的刀光,就像是一道道的闪电,在楼中交错着闪动。步烟飞也就在闪动了刀光中闪跃胜掷,刀虽快,她的身形更加快。
  不过片刻,她又闪开了方重生三十九刀!慕容孤芳已有些不耐,突然道:“变化,你助他一臂之力!”
  变化大法师一声佛号,伸出葵扇也似的右手,看似便要一掌劈出去了。步烟飞听得真切,目眺及处,面色不由得一变!这一下分神,险些就挨上三刀。“鸣”一声,刀从她脚旁贴衣飞过,她甚至已感到了刀上的寒气。刀一击落空,飞卷回来,刀尖削向步烟飞右脚!步烟飞身形迅速飘开。
  变化大法师这时候终于举起了他的左掌,也就在这时候,霹雳一声巨震,突然在楼中响起来!对门那面照壁在霹雳声响中四分五裂,轰隆隆倒塌,激起了满楼尘土。慕容孤芳惶然回头,变化大法师亦吓了一跳,方重生一刀已准备劈,霹雳声响中,刀势亦不由停顿。
  就连步烟飞,亦为之一呆!方重生若是在这个时候一刀斩出,相信一定中的,可是他却已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

举报

第三十五章 结局
作者:黄鹰


  尘土飞扬中,那面照壁塌下了一个大洞。那个大洞中却出现了三双手!不同的三双手,不同的三个人!
  ——沈胜衣!白玉楼!风入松!
  照壁。并不怎么厚,这三人虽然都是以剑称雄,但都是高手之中的高手,内功修为自亦是非同小可,合三人之力,已足以将这道墙壁摧毁!步烟飞一呆之下,立即发出了一声欢呼:“沈大哥!”
  沈胜衣应声跨出墙洞,身形一展,如箭般飞射向步烟飞!方重生目光一闪,手中蓄势待发的链子刀立却脱手斩向沈胜衣。这一刀声势更凌厉!沈胜衣左手剑已出鞘,人动剑动切罪恶。企图建立一个没有私有制、剥削、阶级和脑力劳动,“挣”一声,封开了方重生斩来的一剑,身形落处,正好站在步烟飞身旁。大法师目光如闪电,落在沈胜衣面上,道:“这位沈施主,应该是假包换的了。”
  沈胜衣笑应道:“大法师已发现无双谱的秘密?”
  变化大法师道:“已经发现。”
  沈胜衣道:“幸好我们及时赶到。”步烟飞一旁嚷道:“他们要斩下我的右脚!”沈胜衣笑道:“现在不用害怕了。”步烟飞娇笑,道:“沈大哥,我早就知道你一定能够及时赶来救我。”沈胜衣道:“来的总算还是时候!”
  变化大法师道:“你们是由水路来的?”沈胜衣道:“不错!”
  变化大法师道:“好聪明的人,我们倒是太自信了。”他一面说一面移步走到慕容孤芳的右侧,方重生亦同时移动脚步,却是走向慕容孤芳的左例。
  白玉楼笑接道:“要找到那条秘道着实不容易!”慕容孤芳仍坐在原处,这时候面色已恢复正常,笑笑道:“人说白大人对于九宫八卦、五行六合方面亦甚有研究,钟乳洞中的九宫八卦阵,当然难不倒白大人的了。”白玉楼笑道:“侥幸看得透,没有被困在阵中。”他说着跨出墙洞,后面紧跟着白冰,这时候,白冰已经将步烟飞那张“脸皮”剥下,恢复了本来面目。慕容孤芳目光转落在白冰脸上,道:“这个才是真正的白妹子,也是假包换的了。”
  白冰笑应道:“慕容姊姊,骗了你这么久可真抱歉叼!”慕容孤芳摇头道:“不要紧,姊姊骗别人这么多次,上一次当也是应该的。”
  艾飞雨紧随着白冰走出。慕容孤芳目光又转,道:“这位又是谁?”
  艾飞雨道:“就是几位一直以为的沈胜衣。”慕容孤芳“哦”一声,道:“高姓?大名?”
  “艾飞雨!”
  “快剑艾飞雨?”
  艾飞雨微微一怔,道:“想不到姑娘也知道艾某人。”慕容孤芳道:“阁下并不是无名之辈。”艾飞雨由衷地道:“姑娘有今天的成就实在不简单。”
  慕容孤芳笑笑。艾飞雨之后,就是风入松。慕容孤芳笑顾道:“风老先生也来了。”风入松没有回答,目光落在方重生脸上,忽然问:“应该怎样称呼你?”
  方重生一字字道:“独孤雁!”
  风入松再问:“杀段天宝的是你?”独孤雁道:“是我!”风入松盯着他,道:“很好!”独孤雁反问:“如何好?”风入松道:“容你一个全尸!”
  独孤雁冷笑。四个大理武士跟着走了出来,慕容孤芳看在眼内,道:“风老先生,你带来多少人?”风入松沉声道:“足以夷平此地!”
  慕容孤芳脸色微变,道:“罪魁祸首,应是慕容孤芳一人,风老先生,手下留情!”白玉楼即时竖起大拇指,道:“好,不愧女中丈夫!”慕容孤芳道:“白大人,用我的性命,能否换全慕容世家子弟的性命?”步烟飞插口道:“这里的人也都不是很坏的。”
  白玉楼点点头,道:“这个老夫也知道。”转顾风入松,道:“风兄的意思如何?”
  风入松道:“小弟只想杀一个人!”
  独孤雁冷笑,道:“只怕你杀不了!”
  风入松按剑道:“杀得了固要杀,杀不了也要杀!”独孤雁道:“我明白你的话,杀我并不是你的主意,你只是一个奴才!”风入松寒着脸,道:“现在就是有命令下来不可杀,我也非杀你不可了。”独孤雁纵声大笑,横挡在慕容孤芳面前,道:“你们既然只是要杀我一人,那还不容易?”
  风入松冷冷地道:“是我!并不是我们!”独孤雁目光转向沈胜衣,道:“姓沈的是名侠!”
  “白玉楼有君子之称!”独孤雁目光最后落在艾飞雨的面上,“姓艾的也是一个侠客,他们难道联手杀害一个女孩子?”
  沈胜衣、白玉楼他们尚未有说话,慕容孤芳已应道:“你错了!”独孤雁一怔。慕容孤芳道:“他们不会杀害我,只会将我抓起来。”
  独孤雁脱口问道:“为什么?”慕容孤芳道:“两个原因——我是红梅盗,白玉楼也是一个奴才!”
  白玉楼淡然应道:“随你怎样说,白玉楼无愧于心!”
  慕容孤芳忽然道:“好一个君子,却懂得改头换面那种技俩!”
  白玉楼道:“白某人但求无愧于心就是了。”慕容孤芳道:“君子可以欺其方,看来你也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君子。”白玉楼道:“做君子本来就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君子。”
  慕容孤芳冷笑不语。变化大法师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忽然道:“小姐你……”慕容孤芳道:“大法师,你不说我也明白,你是要我逃?”变化大法师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慕容孤芳道:“大法师难道看不出大势已去,要逃出万花谷比登天还难?”变化大法师摇头,道:“贫僧一直在倾耳细听,秘道中并无他人,风老头的话不足信,而且,事实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他们哪来那么多的船只?”
  慕容孤芳道:“就是这些人,已经够我们应付。”
  说话间,白玉楼等已走至沈胜衣那边,一字儿排开。他们一共十个人,武功却分成三级,那四个大理武士是一级,步烟飞、白冰艾飞雨又是一级,沈胜衣、白玉楼风入松是最高的一级!就是这一级三个人的确已经够慕容孤芳三人应付的了。
  变化大法师道:“贫僧虽然打不过他们,将他们截下,却绝对不成问题。”这些话,只有慕容孤芳一个人听到。慕容孤芳叹息道:“大法师……”变化大法师道:“士为知己者死!”
  白玉楼看得真切,道:“大法师连传音入密的本领也练成了。”
  变化大法师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沈胜衣插口道:“大法师纵然不说出声,我们也想得到。”
  变化大法师合什道:“施主本来就是一个很聪明很聪明的人。”
  沈胜衣叹息道:“大法师这个时候也该醒悟了。”变化大法师道:“可惜大法师也是一个人。”
  风入松道:“人又如何?”变化大法师道:“不能忘恩负义。”
  风入松道:“很好!”转对独孤雁,道:“他们都有种,你这个小子虽然与他们走在一起,却是没种得很。”独孤雁轩眉,道:“姓风的,你可敢与我单独决一死战?”风入松傲然道:“有何不敢?”方重生一挥刀,道:“我们到外面去!”
  风入松道:“这里不是很好!”他剑击钢棚,道:“这些钢棚将慕容世家的子弟挡在小楼外,我们大可以不为他们来分心。”
  独孤雁冷笑道:“你那些朋友却都在棚内。”风入松道:“你放心,他们是绝不会出手助我。”
  独孤雁道:“是么?”风入松回顾沈胜衣白玉楼,道:“几位若当我风某人是朋友,在风某人倒下之前,请勿出手!”
  白玉楼道:“风兄……”风入松道:“生死有命,白兄不必为我担心!”白玉楼无言叹息。
  风入松剑一引:“那边请!”横移一步,这一步竟远及一丈!独孤雁一抖链子刀,跃了过去。
  变化大法师即时猛一声暴喝,道:“小姐,快走!”他右手同时往慕容孤芳的肩膀一推,慕容孤芳一声:“大法师珍重!”借力使力,如箭般向那边墙洞射去!风入松即时转首,一声冷笑,手一挥,袖中小剑“嗤”的从袖中射出,飞射向慕容孤芳!变化大法师目睹剑势,面色一变“霍”—声衣袖急拂,向那支小剑卷去!裂帛声响,那支小剑非独没有被卷飞,而且穿过变化大法师的衣袖,继续射向慕容孤芳,只不过,本来是射向慕容孤芳的后心,给变化大法师的衣袖这一卷,已变了射向慕容孤芳的腿。
  慕容孤芳一心逃命,也一心以为变化大法师一定可以替她将敌人的任何攻击截下,所以完全没有防备,到她听得破空声响接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闪避的了。那支小剑“夺”地射进了她的右脚小腿,一阵剧痛直刺入她的心房!她惊呼着倒在墙洞内,也幸亏那支小剑劲力已弱,否则就是这一剑,已足将她的脚斩断!她一倒即起,挣扎着继续向洞内走进去,鲜血已染红了她的裙脚,在地下留下了一条血路。
  靠近那边的四个大理武士看见,立即举刀奔过去。他们才奔到墙洞之前,眼前一花,变化大法师已挡在他们的面前。他一声佛号,接道:“我佛慈悲,请恕弟子今天大开杀戒了!”
  语声未已,两把长刀斩下,变化大法师霹雳一声狮子吼,左衣袖一拂,卷飞了一把长刀,再抢在另外一刀之前,上掌拍在那个持刀武士的胸腔之上!“叭”一声巨响,那个大理武士被击得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那眨眼之间,又是两刀斩下,变化大法师大喝:“滚!”双掌又抢在刀前,一掌把一把刀的刀锋拍开,另一掌印在另一个武士的持刀右臂之上!那个武士的右臂“击”地齐肘两断,人亦被震得飞开!变化大法师双掌一错,方待追击,“不得伤人!”暴喝声入耳,一支剑已闪电股刺过来!
  是白玉楼的剑!变化大法师双袖立起,刀一样迎前,“啪啪”声响中,以双袖接下了白玉楼的十三剑急刺!白玉楼大喝道:“好和尚!”长剑再急刺十三剑!变化大法师道:“叫法师!”三个字一出口,又已双袖再接白玉楼十三剑!白玉楼冷笑,剑一引,只一剑刺出!这一剑才动,他浑身衣衫已自无风飞舞,变化大法师看在眼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掌疾迎了上去。“叭”一声,白玉楼的剑竟被他拍在双掌之内,他双掌一拍即开,“格”一声,白玉楼那支剑断成节!
  白玉楼脸色一变,断剑“星河倒挂”,横截变化大法师跟着拍前的双掌!变化大法师双掌一错,“叭”一声,竟然又将白玉楼那支断剑夹住!这判断何等准确,这胆量何等惊人!白玉楼一着失错,心神大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那刹那之间,变化大法师双脚突然离地,鸳鸯连环疾踢了出去!好一个白玉楼,当机立断,弃剑、翻身,往后倒飞!变化大法师双脚一踢即收,双掌一开,断剑在双掌中飞出,追射白玉楼!
  白玉楼没有闪避,因为他已经看见沈胜衣一剑从旁飞来。他相信沈胜衣的判断!沈胜衣果然没有今他失望,一剑将断剑挑飞!白玉楼身形落下,道:“兄弟,你小心这个和尚!”
  沈胜衣道:“兄弟的武功与这位大法师相差其实并不远!白玉楼苦笑。沈胜衣接道:“只是白兄少与人交手,输得只是在经验方面。”
  白玉楼道:“也许是的。”变化大法师接道:“确实是!”他大笑接道:“粉侯到底是粉侯,虽然有一身好武功,经验实在少得可怜。”
  沈胜衣道:“大法师身为出家人,经验却是如此丰富。”变化大法师道:“非丰富不可。”沈胜衣道:“为什么?”变化大法师道:“贫僧精研易容术,不容师门,师兄弟要清理门户,不动手也不成。”
  沈胜衣道:“你所以投靠幕容孤芳,大概是因为她支持你研究易容术了。”
  变化大法道:“难怪。”变化大法师“霍霍”突然虚声两掌,道:“沈施主快剑名震江湖,今日有幸相逢,贫僧非要见识一下不可了。”
  白玉楼冷笑道:“不见识也不成!”变化大法师“哈哈”一声,猛一长身,一拳迎面向沈胜衣击过去!拳动风生,拳未到,轻风已经扑面!沈胜衣左手剑一划,裂帛一声,将拳风划断!变化大法师立即收拳,道:“好厉害的剑气!”
  沈胜衣道:“大法师的拳风一样惊人1”一顿忽问道:“若是沈某人没有走眼,这该是少林无影神拳!”变化大法师面色微变,道:“好眼力!”
  沈胜衣道:“少林名门大派……”变化大法师接道:“少废话!”脚步一动,身形陡前,“双龙出海”,双拳疾声向沈胜衣胸膛!击出的时候,只是两拳,击到了一半,两拳已变成十六拳,左八右八,分击沈胜衣胸膛十八处要穴!掌快轻猛,变式的迅速,实在是沈胜衣生平仅见!他没有退让,剑一引,十六剑刺出,分截十六拳,剑风“嘶嘶”地作响,将拳势一一划断!
  变化大法师轻喝一声:“左手快剑果然名不虚传!”整个身子陡然拔起来,翻滚左半空!他的拳脚同时展开,左七右八十五拳,左八右七十五脚!那刹那之间,他简直就像是一只浑身布满了尖刺的刺猬,凌空滚动着,猛攻向沈胜衣!沈胜衣衣剑更快,那刹那人剑合成一体,亦仿佛变成了一只刺猬!
  破空声乱响,突然拳脚一敛,剑影亦一散,变化大法师凌空落地,沈胜衣倒退三尺,剑隐在肘后!变化大法师前胸左右双肩衣衫之上,裂开十数道缝子,沈胜衣双袖胸襟俱裂。旁观众人虽然并不是全部都看得出其中的变化,但现在看见两人这种情形,亦已想像得到那刹那接触的凶险!
  沈胜衣第一个开口,道:“大法师好快的拳脚!”
  变化大法师沉声道:“沈施主好快的左手剑术?”语声再一沉,突喝道:“再接这一脚!”一屈左脚,突然间一弹跃起,右脚飞踢沈胜衣!沈胜衣临敌经验的丰富,竟然看不出这一脚的变化!这一脚的奇诡迅速,更就难以言喻。沈胜衣当机立断,抽身急退,倒踩七星步,一刹那七闪!变化大法师这一脚终于落空,但是在沈胜衣闪避范围之内的所有东西,都已被他这一脚完全踢碎!,
  白玉楼耸然得容,脱口道:“观音足!”变化大法师应道:“正是!”仍然单一脚立地,猛可一旋,一股旋风也似欺向沈胜衣服,屈指同时五弹!沈胜衣道:“达摩指!”长剑急划,嘶嘶声中,指势被他划断。变化大法师道:“好!”拳收回袖,双袖交剪,“呼呼”卷出,其急如风,其势如剪,其利如刀!“流云袖!”沈胜衣剑击掷来双袖,一面道:“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大法师学会的可真不少哇!”
  变化大法师冷笑,右手从袖中伸出,并指疾声了出去!他的左袖如刀,右指如剑,刀剑齐施,此消波长,迅速攻前。
  沈胜衣左手仿如没有腕骨也似,剑在他的左手中,飞轮般转动,拒左袖,封右指,双脚同时急踩七星步,闪下盘踢来的鸳鸯连环腿。百招未过,在他们周围两丈的所有东西经已化成粉碎。旁观众人不由自主的倒退,衣衫仍然被激得猎猎作响。
  变化大法师额上汗珠开始滚落,沈胜衣的衣衫亦已被汗水湿透!变化大法师拳变掌,掌代指,指又变回拳,功势一次比一次凌厉。沈胜衣一剑千锋。剑势亦一次比一次的迅速。众人面皆变色,却一声也都不敢发,唯恐影响沈胜衣的心情,分散沈胜衣的注意。
  “现在这一战,你我胜负以你看如何?”激战中,变化大法师突然这样问沈胜衣。沈胜衣道:“武功你胜我,经验却是我在你之上,这一战,无论是谁败,胜的一方也必须付出相当代阶。”
  变化点头,道:“贫僧死不足惜!”沈胜衣道:“能够死在大法师这种高手的面前,沈某人亦死而无憾。”
  变化大法师道:“你尚年青,年青有为。”沈胜衣道:“生死由命,又岂是人力所能够挽回?”
  变化大法师大笑:“好!视死如归,好汉子!”笑语声一落,拳脚袖齐施,功势更猛烈。沈胜衣人剑飞闪,掠上楼中那张八仙桌,那只是刹那,轰一声,八仙桌在变化大法师拳下碎裂,沈胜衣桌碎之前,人已经跃下,凌空一剑,刺向变化大法师的胸膛。变化大法师反应之快,出手之快,实在出沈胜衣的意料之外。
  间不容发之间,他双掌猛如闪电也以一翻一拍,将沈胜衣那支剑拍在双掌之间。沈胜衣不由脱口一声:“好!”这一个“好”字出口,两声惨叫突然划空传来,闪电也似的一道剑光,同时从楼外飞进!
  剑光迅急而辉煌。
  风入松小剑方从袖中飞出,刀光便已在眼前闪现!独孤雁把握机会,一刀斩向风入松咽喉。风入松右手长剑一抹,叮的将飞刺过来一刀震飞,冷笑道:“只是这一刀,还要不了我的命!”
  独孤雁刀收倒发,电光火石间,又连刺三刀!风入松立原地,从容以剑挑飞,又说道:“这样子的武功也敢与老夫较量?”
  独孤雁闷哼一声,道:“这样的武功,却已经足够将段天宝斩杀刀下。”一顿接道:“徒弟不过如是,师父未必怎样高明!”
  风入道:“你口才不错,可惜老大向来不喜欢与别人斗口。”语声一落,人剑骤起,九九八十一剑连绵划出,织成了一道剑网,撒向独孤雁。独孤雁链子刀飞舞,接连三十六刀急斩,但都斩在剑网上,被震了回来。风入松剑势不停,脚步不停,缓步向独孤雁斩过去!独孤雁斩一刀,不由退一步,到他突然醒悟风入松的用意,人已经被迫入死角,后背已接近钢栅。
  “不好!”他暗呼一声,回身挥刀,铮铮铮三声,挡住他退路那道钢栅的钢枝已被他刺断了三条来。他身形一矮,立即从钢栅铁口窜出!风入松十七剑几乎同时刺在那道钢栅上。
  独孤雁衣衫下摆亦被剑削去。风入松十七剑,回剑一引,亦将旁边三条钢栅削断,欺身迫出。独孤雁—窜半丈,头也未回,反手已一刀飞斩回去,正斩向从钢栅缺口追出的风入松。可惜他的刀虽快,风入松的剑更快,剑往面前一抹,便已将来刀震开去!独孤雁收刀,身形再展动,突破出小楼,落在一座假山上。风入松人剑如闪电划破长空,紧迫不舍。
  独孤雁假山上刀势再展开,凌空十八斩!风入松人剑半空中连成了一道直线,剑尖嗡嗡的不停震动,震出了漫天剑芒,独孤雁十八刀竟然不能够将他的来势截下来。独孤雁看在眼内,心头骇然,他早就已知道风入松武功高强,但高到这个地步,实在他意料之外。他的第十九刀尚未斩出,风入松已踏足假山,一剑当胸刺到。那刹那之间,独孤雁最少已想到三种方法,四种招式避挡这一剑,可是他一种方法一种招式也没有用,竟然就以胸膛迎向刺来的利剑。
  “夺”的利剑穿心,独孤雁一声惨呼,风入松几乎同时也发出了一声惨呼来!独孤雁的弯刀已同时反削入他左肋下的要害。
  独孤雁可以闪避封挡,而竟然不作任何闪避封挡,这实在在风入松意料之外,他方自一怔,刀已经削入。风入松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痛苦!鲜血怒激,染红了他一身锦衣,他怒瞪着独孤雁道:“你疯了!”
  独孤雁大笑,道:“我既然打不过你,总得想个办法来与你同归于尽。”他本就是一个杀手之中的杀手,要与一个人同归于尽,当然无论时间分寸各方面都会拿捏得恰到好处!风入松武功虽然高强,深处禁宫,江湖经验到底比不上独孤雁,最要命的却是他心高气傲,根本就瞧不起独孤雁。他当然也想不到,武功是一回事,杀人又是一回事,独孤雁武功虽则不如他,在杀人方面,却远比他高明。现在他总算知道,可惜却已经太迟。
  鲜血在奔流,他的生命也开始消逝。独孤雁当然没有风入松支持得那么久.笑语声一落。他人亦倒。风入松却就在这个时候往上拔起来,随着他身形的拔起,手中剑从独孤雁的心胸拔出。剑出,血亦出,如箭般射出独孤雁的胸膛,他身形再一矮,从假山上滚落。刀亦从风入松左肋下脱出,风入松凌空一拔丈八,右手猛一挥。剑脱手飞回,剑光闪电般划过长空,飞入小楼中,飞向变化大法师。
  这一剑的威力同样惊人!
  变化大法师双掌才将沈胜衣那支剑夹住,风入松那支剑已飞至。他眼旁瞥风剑到,却已经无从闪避。若是松手,沈胜衣那支剑必穿胸而过,虽然沈胜衣无意杀他,在这种情形之下,亦无法控制那支剑去势的。那只是电光火石的刹那,变化大法师心念甫转,已感觉到那一剑的寒气。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惨笑,也就在这刹那,他感觉一阵钻心的痛苦!一阵前所未有的痛苦!风入松那支剑从他的左肋穿入,穿透了他的心脏。他的双掌不由自主一松,沈胜衣那支剑势如破竹,直入胸膛:
  沈胜衣立即收剑,三寸剑尖仍然刺入变化大法师胸膛之内。三寸未足致命,致命的是风入松那一剑!沈胜衣脱口呼道:“大法师!”
  变化大法师无言倒下,倒在血泊中。沈胜衣叹了一口气,身形倒掠,穿过钢栅的缺口,飞掠向小楼之外,一面大呼:“风老前辈。”
  “在这里!”风入松居然还能够应声,他半跪在那座假山的后面,一手扶着假山,面如金纸。沈胜衣落在风入松的身旁,一把扶住风入松的右臂,道:“老前辈……”
  风入松接口问道:“我那飞剑一击怎样了?”沈胜衣道:“飞入了变化大法师的心脏!”风入松一笑,道:“很好。”……笑意未逝,语声已断,眼帘垂下,头也侧过一旁。
  沈胜衣又叹了一口气。白玉楼这时候又凌空掠下,一面急问道:“怎样了。”沈胜衣摇头,双手将风入松的尸体抱了起来。白玉楼叹息一声,道:“真可惜!”
  除了这三个字,亦已无话可说。沈胜衣抱着风入松的尸体,向小楼掠回。白玉楼即时道:“我们去找慕容孤芳。”
  沈胜衣道:“她也许已走远。”白玉楼道:“伤了脚,谅她也走不了多远。”一顿握拳道:“我生平最恨就是这种临危不顾屑下,独自去逃命的人。”沈胜衣道:“也许她是另有目的。”
  白玉楼道:“何以见得?”沈胜衣道:“看来她不像是那样的人。”
  白玉楼冷笑。沈胜衣接道:“若是我没有推测错误,相信我们快就会找到她,而且说不定,会令我们很意外。”
  沈胜衣的推测并没有错误。慕容孤芳虽然并没有留在墙洞之后,却有一条血路留在那边的地上。他们跟着那条血路,很快又看见了慕容孤芳。还看见十多样天下无双的奇珍异宝。
  血路将他们引到慕容孤芳那个藏宝密室。密室的石门并没有关上,血路伸入室内。沈胜衣他们跟进室内,就看见慕容孤芳盘膝坐在一副玻璃棺材前面。
  白玉楼目光一落,苦笑道:“沈老弟,果然不出你所料。”沈胜衣脚步停下,道:“像她这种人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种失败的,大势已去,她又怎会忍辱偷生?”
  慕容孤芳目光正落在沈胜衣的脸上,道:“明白我的人,相信就只有你一个了。”沈胜衣剑入鞘,叹息道:“成败不足以论英雄,对于姑娘的成就,沈某人衷心佩服。”慕容孤芳道:“能够有你这种对手,我虽死何憾?”
  沈胜衣只有叹息。慕容孤芳目光一转,忽然笑道:“白大人,你可知已输了给我?”
  白玉楼苦笑道:“我赌红梅盗是一个男人,红梅盗却是姑娘,当然输了。”慕容孤芳道:“可惜我虽然赢了你在京中那幢庄院,却连一天也没有机会住下。”白玉楼道:“实在可惜得很。”慕容孤芳回顾沈胜衣,道:“我以十九样天下无双的珍宝,赌你与红梅盗的输赢,当然就是我输了。”
  沈胜衣无言。慕容孤芳笑接道:“可惜你虽赢了我,那十九样珍宝你却也无福消受。”她目光转落在那些珍宝之上,道:“就正如那双碧玉瓜,你当然得送回皇宫。”
  两侧的紫檀木架上,放着十八样无双的珍宝。拳大的明珠,高逾六尺的血玉凤凰,刻着三百三十五个美丽仙人,环楼玉宇,精巧之极的碧玉瓜……”
  白玉楼目光从那些珍宝之上扫过,道:“这里只有十八样珍宝。”慕容孤芳道:“还有一样就放在我身后这副玻璃棺材内。”
  玻璃棺材内只有一个人,一个非常英俊的青年人。白玉楼目光一落,一怔道:“一个人?”
  “而且是死人!”慕容孤芳道:“已死了多年。”
  白玉楼追问道:“是谁?”
  “潘安。”慕容孤芳道:“可不是那个潘安,他可以说是一个天下无双的男人,我原是准备找一个天下无双的女人与他配对成双。”白玉楼脱口道:“冰儿?”慕容孤芳笑顾白冰,道:“现在当然不能够了。”
  白冰听说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慕容孤芳笑接道:“看来还是由我伴着他算了。”沈胜衣忍不住问道:“他是你的什么人?”
  “丈夫!”
  沈胜衣怔住。慕容孤芳道:“这一样珍宝,沈公子当然不忍心不留下来伴着我?”沈胜衣不假思索道:“当然。”
  慕容孤芳笑道:“多谢。”沈胜衣摇头未语,慕容孤芳话已接上,道:“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说多谢,却也是最后的一次了。”
  沈胜衣终于道:“却之不恭。”
  慕容孤芳转向白玉楼,道:“我最后还想知道一件事情。”白玉楼替她说出来,“无双谱到底是什么东西?”慕容孤芳重复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白玉楼道:“就是记载如何制造我给你那个盒子之内所盛的那种东西的方法。”
  “那种东西又叫做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到现在我还没有想到一个贴切的名字。”
  慕容孤芳叹息道:“我本来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譬如:你哪儿得来的无双谱等等,但现在,我再多说什么,你们只怕就会怀疑我贪生畏死的了。”她又再一声叹息,头一仰,枕在那副玻璃棺材上,一缕黑血即时从她的嘴角淌下!
  白玉楼脱口道:“毒药!”
  慕容孤芳眼帘垂下,眼角流下了两行泪。艾飞雨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不作声。步烟飞、白冰这两个女孩子的眼睛看来竟然已湿了。
  沈胜衣仰首不语,心头忽然感觉到一种难言的疲倦。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4-5-19 18:34 , Processed in 0.171875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