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游剑江湖》小说在线阅读,《游剑江湖》txt

梁羽生游剑江湖·第六十一回大理王府
    六曲栏杆偎碧树,杨柳风轻,展尽黄金缕。谁把细筝移玉柱,穿帘海燕双飞去。满眼游丝兼落絮,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浓睡觉来驾乱语,惊残好梦无寻处。
    ——晏殊
    快活张道:“这个姓韩的知府人很风雅,据说不但八股文章写得好,什么诗词歌赋,琴棋诗画,他也是样样皆能,在官名人轶事场中有名。
    “你知道我是什么屁风雅都不懂的,但我们这位程大哥当年却是以文武全才的风雅之士自命,很欣赏知府的这一套。”
    刘抗点了点头,说道:“做官的人名人轶事大都是想巴结富户的,想必他们就因有同好而更拉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了。”
    快活张道:“不错,自从那姓韩的知府来了之后,不是他来程家,就是程新彦往知府衙门里跑,不久,他们就成了通家之好了。
    “不过,你说做官的人都想巴结富户,那也只是说对了一半。他们一方面是巴结富户,一方面又在打富户的主意,尤其对那些有财无势的人。程大哥在江湖上有些朋友,在官名人轶事场却没靠山,韩知府早就把他当作一块肥肉了。
    “程大哥的妻子是淮安府有名的美人,他们是中表成亲的,夫妻十分恩爱。
    “他们成了通家之好,碰上那姓韩的家里有甚喜庆之事,程大嫂也会到他的衙门里去。
    “有一天,韩知府给小老婆做生日,接程大嫂进衙,据说因为喝醉了酒,那晚没有回家。
    “程新彦不放心,第二天一早跑去接他妻子,哪知接出来的只是他妻子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韩知府说是她突然得了急病暴毙的。”
    武庄叫道:“一定是那姓韩的狗官害的,程新彦怎不和他理论?”
    快活张道:“突来横祸,程大哥当然不肯甘休,可是不理论也许还没发作得那样快,一理论立刻就更是大祸临头。韩知府早有预谋,一声令下,招来几个捕头,便即将程新彦捉了,关入监牢。”
    武端怒道:“有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情,捉人坐牢也总得有个罪名的吧?”
    快活张道:“要罪名还不容易?程新彦和罗金鳌有过往来,那姓韩的官儿早已打听到了,这就诬告他一个私通‘盐枭’的罪名,又说他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匪类,图谋不轨,后来更给他加上了一个造反的罪名。人下了狱,家也抄了。”
    武端愤然道:“这狗官儿真是可恨可杀,后来怎样?”
    快活张道:“那狗官儿将他定了死罪,只待臬台(一省的司法部门)的批准公文发下来,就要将他处决的了。这本是例行的公事,臬台看见知府呈报的是‘造反’的罪名,那是没有不批准的,但那狗官儿还怕臬台万一不予批准,在他待决的期间,每天施以毒刑打得他几乎体无完肤。这样即使将来臬台兔了他的死罪,他也非给知府打死不可。”
    武端气得握紧拳头,说道:“但愿老天开眼,叫这狗官儿落在程大叔的手里,照样的将他打得死去活来。但程大叔受了如此折磨,他后来又是怎样才能死里逃生?”
    快活张道:“正因为这狗官儿这样折磨他,反而激发起一个人同情他了。”
    武端问道:“这人是谁?”
    快活张道:“是个狱卒,这狱卒曾经受他的恩惠的,他看不过眼,一天夜里就悄悄将他放了。当然这狱卒也因此逃亡了。”
    “程新彦养好了伤,就在江湖上隐姓埋名,变成一个卖艺的艺人。父女相依为命,浪荡江湖,从此也没有回过故乡,人家也不知道他是曾有小孟尝之称的淮安富户。
    “但他最伤心的还不是他自己所受的冤屈,而是妻子的惨死。他从那个狱卒口中知道,原来那个知府垂涎他妻子的美色,和小老婆串通了,那晚将他妻子留下,实是意图强||奸。强||奸不遂,因而将他妻子杀死的!不过程新彦对朋友们却是从来不肯说出他这伤心之事。”
    武庄问道:“那你怎么知道?”
    快活张道:“那个狱卒逃亡之后,无以为生,做了我的同行。我传他几手偷东西的本领,他要拜我为师,我没答应,但他还是把我当作师父的。我就是因为从那狱卒的口中知道程新彦的事情,后来才设法和程新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朋友的。”
    武端说道:“程大叔有这样大的血海深仇,我想他是非报不可的了。不知那狗官儿在什么地方?”
    快活张道:“那姓韩的知府听说早已升了官,但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武庄说道:“哥哥,你是想帮他们报仇?”
    武端正色说道:“他们父女帮过咱们报,咱们论理也是应该帮他们的。”
    武庄说道:“哥哥,我知道你的心事。只是咱们能不能够再碰上他们父女,恐怕是未知之数呢!咱们还是先行赶往大埋,给咱们自己报了仇再说吧!”武端听了这话,不觉神色黯然。
    刘抗说道:“张兄,你又准备前往哪儿?”
    快活张说道:“你不嫌弃的话,我就陪你一同到小金川去,顺便探望元超。”
    刘抗喜道:“那是最好不过,我正愁孤身无伴,路上出了事,这封机密文书送不到小金川,那就对不起你们了。”
    快活张笑道:“别的本事我没有,逃跑的本事倒是有的。所以你大可放心,路上倘若出事,这封机密文书我带了就跑。”
    他们从龙门走下来,不知不觉,已经下到半山,经过三清阁和大华寺,走到华亭寺了。
    缪长风道:“这三处地方是西山的名胜,尤以华亭寺最为引人人胜,据说这座古寺是宋代的大理国首相高氏的别墅,捐舍为寺,后来经元代高僧铉峰重加修建的。寺中的茶花最大的有通常用的饭碗碗口那么大,任何别的地方,都没有这样大的茶花。可惜现在不是茶花的季节。”
    云紫萝笑道:“即使现在是茶花盛开的季节,咱们今日也是无暇进去观赏的了。只好留待他日吧!”
    刘抗说道:“寺门挂的这副对联,倒也很有意思。”
    云紫萝道:“咱们无暇进去游玩,欣赏欣赏这副对联也是好的,于是停下脚步,读这对联
    “两手将山河大地捏扁搓圆,掐碎了遍撒虚空,浑无世相柏;一棒把千古孽魔打死救活,唤醒来放入微尘,共作道场。”
    读罢如有所感,默然不语。
    缪长风道:“你觉得这副对联怎样?”
    云紫萝想了一想,说道:“不知是哪位高僧的手笔,倒是颇能道出大乘佛理的妙谛呢!”
    缪长风道:“不错,它是‘除魔’‘救人’双管齐下,既要把‘孽匿’打死,又要将它救活,这种胸襟,正是佛家的最高境界。只求作个‘自了汉’的出家人,那是道不出来的!”
    武庄笑道:“缪叔叔,你和云姑姑说的什么,我可不懂。”
    缪长风道:“其实这副对联所说的佛理和侠义道的道理也是相通的。咱们侠义道不也是既要除恶,又要救人吗?除恶亦就是救人了。不过在佛理方面却还有一个境界,那是对自己说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每个人都可能有善念恶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证于心,恶念滋长,就是‘心魔’,能去心魔,就是自己救活了自己,得到‘重生’了。联中说的要‘一棒把千古孽魔打死救活’,这正是佛祖在灵山会上所发的宏愿,乃是普渡方往今来一切众生的意思。”
    刘抗笑道:“缪兄,咱们别参禅了,可得分手啦!”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已是到了山下。
    快活张道:“云女侠,你有什么话,要我告诉孟大哥吗?”
    云紫萝道:“我恐怕不能到小金川去看他了。不过另外有个好消息你可以告诉他,扶桑派的掌门林女侠,不日就会到小金川和他见面的。”
    快活张不识云紫萝的苦心,听了这话,不觉倒是颇有感触,想道:“元超曾为你痛苦多年,你却连见他一面也不肯。不过,话说回来,她和缪大侠也未尝不是一对佳偶,人事变迁,这是谁也难以预料的。”他不便和云紫萝再说什么,当下便即按照原来计划,六个人分为两拨,分道扬镳!
    从昆明到大理,一千多里路程,全是山地高原,十分难走。缪长风、云紫萝、武端、武庄四人,走了三天,还是在丛山峻岭之中,好在他们都是一身武功,并不觉得辛苦。
    云南的花木之多,冠于全国。气候又特别好,这时刚是腊尽春来的时候,在北方还只有梅花,在云南则已是杂花生树了。一路上鸟语花香,山奇水丽,四人结伴同行,丝毫不感寂寞。
    有一种树叫做“大青树”,当地人叫“风水树”,沿途皆可见到。这是在北方见不到的一种乔木,树叶极为茂盛,葱笼耸立,浓荫蔽地,四季常青,树根像龙爪,牢固地盘结在地上,就似青春和生命的象征,任谁见了,都会欢喜赞叹,云紫萝特别喜欢这种“大青树”。
    这天进入大理州界,到了一个极其险峻的山坡,名叫“红崖坡”,武端说道:“怪不得云南人说天子庙坡最高,红崖坡最险,果然名不虚传。你看这山坡的险陇曲折,似乎犹胜于泰山的十八盘呢。”缪长风道:“你们走得累了,暂且在这棵大青树下歇一歇吧。”
    云紫萝道:“听说大理的风景比昆明还美,是真是吗?”缪长风道:“各有各的好处,不过在我而言,我是更多喜欢大理。”武端说道:“大理的风景好在什么地方?”缪长风笑道:“反正还有两天,咱们就可以赴到大理了,到了你自然知道。”武庄笑道:“缪师叔游遍天下名山大川,他都欣赏大理的风景,那当然是好的了。嗯,怪不得这段路程,如此艰险了。”
    缪长风怔了一怔,笑道,“大理的风景和这段路程有什么关系?你这样说法?”
    武庄一本正经他说道:“凡事都是先有艰难,后有安乐。经过了这段险阻的路程,才能欣赏到大理的美景,那不正是天公有意的安排吗?”缪长风笑道:“你这话倒是说得有几分哲理。”
    云紫萝看着大青树,若有所思,武庄说道:“云姑姑,你又在想些什么?”
    云紫萝霍然一省,说道:“我在想这棵大青树。”武庄笑道:“大青树有什么好想的?”
    云紫萝道:“我想大青树耸立高原之上,默默无言的荫蔽来往旅人,就像一个朴实无华人格高尚的君子,令人感到可以依靠。”心里想道:“孟元超是这样的人,缪长风也是这样的人。我幸能与他们都成知己,今生也不算虚度了。”
    缪长风笑道:“你笑我爱发议论,你的感触也不少呢。”云紫萝听他这样说好像是窥破了自己的心事,面上一红,说道:“对,咱们还是别高谈阔论了,有人来了。”
    只见两个公差模样的人,快马从大青树驰过,其中一个公差,歪着眼睛朝武庄瞧,突然唰的一鞭,几乎打着她的身子。武庄大怒,跳起来就要抓着鞭梢,将他拍下马来。那匹坐骑已经飞快的跑过去了。云紫萝将她拉回,说道:“武姑娘,别和这狗腿子一般见识,这种人咱们不值得和他计较。”
    那公差不知是否听见她们说话,跑过去后,哈哈笑道:“好标致的姑娘,好大的脾气!”
    武庄说道:“他们这两匹坐骑很是不错,要是抢了过来,倒可以代步呢。”
    缪长风笑道:“在这崎岖的山路上,你抢他们的坐骑,他们可就惨了,还是算了吧,咱们走咱们的。”
    一行四众。继续登程,刚走得片刻,忽听得前面传来凄厉的叫声:“救命,救命,救命啊!”叫声中还夹杂着似有重物滚下山坡的声音。
    云紫萝吃了一惊,说道:“好像是那两个公差的声音。”
    缪长风道:“不错,听这情形,他们是失足坠马,滚下山坡去。”云紫萝道:“他们的骑术不坏,怎的会坠马的?这事只怕内有蹊跷。”
    武庄笑道:“管他什么蹊跷不蹊跷,这两个狗腿仗势欺人,活该有这报应!”
    武端说道:“山这么高,他们滚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缪长风忽道:“待我下去看看。”
    武庄说道:“叔叔去做什么!”
    缪长风道:“去救他们!”
    武庄怔了一怔,说道:“去救他们?”
    缪长风一面飞跑,一面说道:“他们虽然可恶,罪不致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云紫萝道:“你们的缪叔叔就是这个脾气,他既是嫉恶如仇,又是心地慈悲。只要对方不是大奸大恶,他就不忍置之死地。”武庄摇了摇头,说道:“要我救这样的人,我可不肯。”
    武端说道:“那两匹坐骑不知怎么样了?”
    武庄说道:“对,那两个公差纵然不死,也是不能骑马前往的了。要是找得到那两匹坐骑,咱们倒不妨……”武端忽地打断她的说恬,“咦,我好像听得远处似有马匹嘶鸣之名人轶事声。”
    他们登高一看,只见山下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黑影,凤驰电掣般向前疾跑,隐隐看得出是两人两骑,但骑在马背上的是两个什么样的人,可就看不清楚了。
    武庄叹口气道:“咱们可落空啦。原来这两个公差不是自行失足坠马,而是碰上了‘剪径’(拦路打劫之意)的强人,给强人把他们的坐骑抢走了。”
    武端说道:“真相如何,缪叔叔回来就会知道。”
    过了大约半住香的时刻,缪长风一个人走了回来。云紫萝道:“那两个公差呢?”
    缪长风道:“一个断了肋骨,一个跛了双腿。我已给了他们金创药,死是不会死的,但要他们走上来可就难了。好在附近有家猎户,我叫他们向那家人家求救,大概躺上个十天半月,也没事了。”
    云紫萝道:“他们是不是碰上强盗?”
    缪长风道:“听他们所说的情形,他们的坐骑似乎是被劫走了。但是否强盗,可就不得而知。”
    云紫萝道:“对,这两个人是给衙门跑腿的,劫他们的人就未必是普通的强盗了。不过,为何说是‘似乎’呢?”
    缪长风道:“那两个公差根本没有见袭击他们的人,当他们的坐骑跑过一个险要的山隘之时,只听得卜卜两声,坐骑突然飞起一丈多高,这就把他们摔下马背来了。所以他们只能用‘似乎’二字。当然我一听他们的这个情形,就知有人埋伏路旁,用石头打他们的坐骑。”
    云紫萝道:“那人把公差打落了马,还能够追上去抢了他们的坐骑,本领可也不小。但不知那两个公差是干什么的?”
    缪长风道:“不对,我正要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原来这两个公差是给西门灼跑去大理送信的。”
    武庄道:“啊,西门灼还没有死?”
    缪长风道:“那日西门灼跳下滇池,侥幸逃了性命,不过伤得也是很重,如今正在巡抚的衙门治伤,短期内是不能回京的了。”
    那封信是西门灼写给大理定边将军府一位姓韩的将军的。那两个公差是巡抚的亲随,奉了巡抚之命,替他送信。”
    武端说道:“哦,那个什么定边将军是姓韩的。”缪长风道:“不错。怎回事?”武端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程大叔的仇人也是姓韩。”
    武庄笑道:“没这么巧的,那个陷害程大叔的韩知府是个文官,想来不会是同一个人。”
    云紫萝道:“那封信你拿到没有。”
    缪长风道:“公差的公文袋挂在马鞍,坐骑跑了,公文袋也不见啦。”
    云紫萝笑道:“你给那两个公差敷上金创药,他们神色如何?”
    缪长风笑道:“当然是尴尬极了。我乘机教训他们一顿,他们倒也似乎知道惭愧,发誓以后不敢再调戏妇女,也不欺侮百姓了。”
    武庄道:“缪叔叔,你真是好心。”
    缪长风道:“他们虽给衙门跑腿,但与西门灼可不相同。咱们固然应该分清敌友,但在敌人之中,也有主次之别,还是应该分别对待的。”
    武庄笑道:“这道理我懂,但要我做,恐怕还是不能。”
    这场风波过后,一行四众,继续前行。一路无事,第三天的中午时分,终于到了大理。
    还未入城,远远的便望见一座黑蓝色的高山耸立面前,山巅白雪皑皑。开始只见山峰,渐渐看到山脚,看到山脚的时候,在山的东面,也看到了被陽光照得耀眼的湖水。缪长风道:“下去便是下关,经过下关,就到大理了。这座山和这个湖便是大理有名的苍山和洱海了。云南是个在群山屏障之下的大名人轶事陆省份,看不到海,所以云南人习惯了把较大的湖都叫做海。”
    到了下关,苍山、洱海的面目豁然显露。“下关”坐落在苍山和洱海的旁边,依傍着苍山十九峰南端最未一峰的斜陽峰,面临洱海的一端。从洱海流泻出来的湖水,就绕过这座小城,流入漾滇河,到了下关,大风陡起,洱海一望无际的湖水,掀起奔腾的波涛,浪花卷着烟,随风飞舞,煞是奇观。
    缪长风道:“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这是大理著名的‘风花雪月’四景。下关的凤很奇怪,你们若是怕风,可以到民家暂避,风从屋顶掠过,你就是打开窗子,它也不会吹进屋中的。”
    过了下关,望洱海又是一番景色,但见海光似镜,点点归帆,沙鸥回翅,锦鳞游泳。湖水清澄,当真是游鱼可数。湖岸遍植的垂杨,细嫩的枝条飘水面。景物如诗似画。他们连日奔波,对着这大自然的美景,不觉心旷神怡。
    武庄赞叹道:“大理风景,果然名不虚传。用不着赏遍风花雪月四景,我已经爱上它了。”
    缪长风道:“要是在月明之夜,在洱海泛舟,那更美呢。有一首诗是写洱海月夜之美的,我念给你听:枭雁唼蝶菱荇光,翡翠摇曳兰苕香。古寺双林带烟郭,平湖十里通春航。远梦似曾经此地,游子恍疑归故乡,洱海泛舟看明月,浮萍梗泛悲苍茫!”
    云紫萝道:“好一个游子恍疑归故乡,到了这里也好像回到太湖的旁边了。可惜咱们都是有事在身,要想洱海泛舟,只能在大事完了之后了。”
    缪长风道:“对,时候不早,咱们还是赶快进入大理,找一间客店暂时安歇下来吧。”
    不料在他们刚刚住进客店,还没半个时辰,又有一件出乎他们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缪长风正在房中和武端说话,客店掌柜忽地进来,向他行了个礼,恭恭敬敬他说道:“缪大爷,武公子,小的有眼不识贵人,请你们两位多多包涵。”
    缪长风好生诧异,心里想道:“我还没有把姓名告诉他,怎的他就知道了?”当下笑道:“老板,你是和我们开玩笑吧?”
    掌柜惶然说道:“小人怎敢有这胆子?”
    缪长风道:“你不是开玩笑那就一定是弄错了,我们只是普通百姓,哪里是什么贵人。”
    掌柜暗笑道:“你们是小王名人轶事爷的朋友,焉能不是贵人?”
    缪长风越发诧异,说道:“什么小王名人轶事爷?”
    掌柜也似乎有点诧异,说道:“大理只有一位小王名人轶事爷,当然就是段府的小王名人轶事爷了。”
    武端说道:“段府的小王名人轶事爷?我们可不认识他呀。”
    掌柜半信半疑,说道:“这位小王名人轶事爷如今已经驾临小店,说是要迎接你们几位,到他的府上住呢。你瞧,这是他的名帖。”
    缪长风接过名帖一看,只见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后学段剑青拜上”七个字。
    掌柜说道:“小王名人轶事爷真是十分有礼,他要我给他先递名帖呢。”原来他是想迳自带引那小王名人轶事爷进来的,但小王名人轶事爷却坚持以礼求见。这在他看来,当然是件稀奇的事了。
    武端笑道:“那我们真是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若惊。不过,我可是不敢高攀呢。”
    掌柜的吃了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讷讷说道:“武公子,你,你的意思是、不想、不想见这位小王名人轶事爷么?”
    武端正要说道:“不错,我和他素不相识,不见就是不见。你喜欢奉承什么‘小王名人轶事爷’你去奉承吧!”但话未出口,缪长风向他递了一个眼色,抢在他的前头说道:“小王名人轶事爷给我们这样大的面子,他亲自登门造访,我们岂有拒而不见之理?掌柜的,这就麻烦你请他进来吧。”
    掌柜走出房间之后,武瑞悄悄问道:“缪叔叔,你知道这个什么小王名人轶事爷?”
    缪长风道:“素不相识。不过他可能是我一个朋友的家人。”
    武端诧道:“缪叔叔,你怎会和什么王名人轶事爷的苗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朋友的?”
    缪长风笑道:“段家并不是清廷所封的王。远在宋代的时候,段氏在大理立国,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位‘小王名人轶事爷’的祖先就是大理国的国王了。
    “大理国后来被蒙古人所灭,不过,到了明代,明成祖国为段氏在大理颇有势力,为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络段家,又给他家重建王府,让段家的嫡系子孙世袭王位,但这‘王位’只是虑衔没有实权的。到了满清人关,段家的王位也就被削除了。”
    武端说道:“那么,他们早已不是什么王名人轶事爷啦。”
    缪长风道:“不错,但因他们段家在大理称王,先后有数百年之久,是以地方上的人习惯了还是把段家的家长叫做王名人轶事爷的。这只是表示大理某些人对段家的尊敬,并非真的玉爷。”武端说道:“原来如此。”
    缪长风刚刚给武端解释清楚,那位“小王名人轶事爷”段剑青带了一个老家人,在掌柜陪伴之下,已是走进他们的房间来了。他们进来之后,掌柜便即告退。
    缪长风施礼道:“小王名人轶事爷此来,不知有何见教?”
    段剑青忙道:“缪大侠,你别这样称呼,说起来我还是你的晚辈呢。段仇世乃是家叔,我知道你和家叔是好朋友,所以不辞冒昧,前来拜访。”
    缪长风心里想道:“我的所料果然不差,原来这‘小王名人轶事爷’就是段仇世的侄儿。但听说段仇世当年不知为了什么事情和家里闹翻,他的性情极为怪癖,闹翻之后,就没有再通音讯了,难道如今又已重归于好了么?”心有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便即说道:“不错,我和令叔相识的时日虽然无多,却是一见如故。但我有一事未明,倒要请教。”段剑青道:“缪大侠请说了。”缪长风笑道:“我不叫你做小王名人轶事爷,你也别称我什么大侠。我想问的是:我们今日方到大理,怎的你就知道了?”
    段剑青道:“正是家叔告诉我的。”
    缪长风又惊又喜,说道:“令叔已经回到了家么?”
    那个跟随段剑青一起来的老家人忽地叹口气道:“他肯回来,那倒好了。”
    段剑青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昨日我一早起来,发现书桌上有家叔留下的一封信,信上说你们几位在十六那天已经到了昆明,计算行程,这两天就会来到大理,吩咐我务必尽地主之谊,请你们到里间驻足。他怕我错过,信上还列明你们的年岁相貌。除了你们两位之外,还有一位云女侠和一位武姑娘,对吗?”
    缪长风道:“不错,她们就在邻房。你坐一会,我去请她们过来。”
    缪长风过去和云紫萝说了,云紫萝猜疑不定,说道:“咱们在北芒山和段仇世分手之时,他不是说要赶往西双颁纳,去找滇南四虎,为他师兄报仇的吗?他若是要回大理,早已和咱们同行了。”
    缪长风道:“但那封信说得却是一点不差,倘若不是段仇世写的,谅他的侄儿也不会知道。”
    云紫萝道:“照信上所说,我们在昆明的时候,段仇世应该也在昆明,何以他不和我们相见?”
    缪长风道:“段仇世行径怪僻,或许他是另有原因,暂时不愿和我们相见,亦未可料。”
    云紫萝道:“你认不认得段仇世的笔迹?”
    缪长风道:“我和他虽然很谈得来,但每次都是匆匆分手,从没见过他写的字。”跟着笑道,“即使我认得他的笔迹,也不方便叫这位小王名人轶事爷,把他叔父的信拿给我们看呀。那不是摆明,我们不相信他的话吗?这位‘小王名人轶事爷’倒是彬彬有礼的。”
    云紫萝道:“那么,这位‘小王名人轶事爷’现在请咱们到他家里去住,咱们是去呢还是不去。”
    缪长风道:“我看无妨。一来他已经知道了我们到了大理,但我们的秘密,他知道了多少,我们却是不知,我们倘是怕他泄漏我们的行踪,在不在他的家里住,他也会泄漏的,倒不如住在他的家里,更能防范。二来我们在大理人地生疏,其实住在客店里也不怎么保险,在段家倒是可以‘托庇’。段剑青这个人,我看倒像是个少年老成,相当可靠的人。”
    云紫萝笑道:“你阅历比我深,看人名人轶事大概不会看错,既然如此,咱们就接受他的邀请。”
    当下云紫萝和武庄两人便跟缪长风过去和段剑青相见,段剑青听说她们愿意做他的客人,十分高兴,说道:“家叔信上特别提到,说缪大侠和云女侠都是他的好朋友的。武公子和武姑娘他虽然还没见过,但两位的令尊武定方大侠也是慕名已久的了,只恨没有机会在武大侠生前见面。”
    云紫萝道:“令叔回到家里,你见着他没有?”
    段剑青道:“他只是留下这封信,倒底他是亲自回家,还是叫人暗中送来,我都不知道呢。家叔的脾气有点古怪,自从十多年前离家之后,就从没有回来过。这次我猜若不是因为你们几位大驾来到,他还不会回家留下这封信呢。家叔现在何处,小侄委实不知。请云女侠原谅。”
    缪长风笑道:“他的脾气,我也是知道的了。好吧,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段剑青把掌柜唤来,赏了他一锭银子,说道:“我接这几位朋友到我家里去住,你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说出去。倘若有人问起,你才可以‘告诉他’是远道来此探望我的亲戚。同时,是什么人来查问我的,你要告诉我。”掌柜的收下银子,千恩万谢,说道:“小王名人轶事爷吩咐,小人会牢记的了。”云紫萝见他办事细心,心里想道:“这‘小王名人轶事爷’倒是颇通世故。”
    大理是座幽静山城,此时将近黄昏时分,路上行人稀少。段剑青是经常带领家人出城玩的,是以虽然碰上几个晚归的樵子和赶市归来的乡下人,也只把缪、武等人,当作是他们的随从、眷属,并没特别注意他们。
    途中经过三塔寺,段剑青告诉他们,三塔寺相传是唐代大将尉迟敬德所建,有一样奇妙之处,每当夕陽西下的时候,塔影落在十五里外的一个水潭中称为“三塔倒影”。
    武庄听得悠然神往,说道:“可惜今天晚了,几时你带我去看看这个奇景。”
    段剑青笑道:“大理的风景多着呢,武姑娘高兴,我每天都可以陪你去玩一个地方。但你要看大理最奇的奇景,却必须住到四月十六。”
    武庄诧道:“为什么一定要住到这一天?”
    段剑青道:“我们这里有个蝴蝶泉,岸边有棵树,似榆树而非榆树,也不知是什么树,每年四月初开花,花状如蝶,花开之后,就有许多蝴蝶飞来了,尤其在四月十六那天,千千万万蝴蝶齐集,在树上结成一串一串,下垂直到水面。这个奇景,在寻常的日子是看不到的。”
    武庄笑道:“现在才是正月,我们恐怕是住不到四月十六了。”
    过了三塔寺,没多远又看见山上一座较低的塔,那老家人道:“这座塔叫蛇骨塔,我们的王府,就在蛇骨塔后面。”武庄问道:“为什么叫蛇骨塔?”
    段剑青微笑不语,那老家人道:“这塔有个故事,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洱海有条大蟒,时常兴风作浪,淹没农田,为害人畜,后来有个勇士名叫段赤城的,带了七把钢刀,跳进洱海,故意让蟒蛇吞人腹中,在里面将蟒蛇刺死,他自己也闷死在这蟒蛇肚里。老百姓为了永世纪念这杀蟒的英雄,将蟒蛇骨头烧为灰烬,修盖了这一座蛇骨塔。相传这位段赤城便是段家的始祖,大理百姓感他恩德,是以修建蛇骨塔之后,发誓拥立他的儿孙世代为王。”
    武庄说道:“怪不得你们的王府建在塔旁,想来也是纪念先人之意?”
    段剑青道:“大理在宋代以前完全属于白族,现在也还是白族的人占多数出家也是白族。段赤城杀蟒蛇的事载于白族竹书,大概不是虚妄的传说。不过他钻到蟒蛇腹中,那就神乎其说了。我家祖先受族人拥戴为‘王’。最初的所谓‘王”也不过一族的酋长而已。建立大理国,自立为王,那是后来的事。大理国的开国之君段思平已不知是段赤城的第几代子孙了!”
    武庄说道:“大理的百姓对待你家总算是很不错了,直到如今,他们还是把段家的人当作他们心目中的‘王”,可见一个人做了一点好事,老百姓就不会忘记他,不仅自身成为英雄,且还顾及子孙呢。”
    段剑青苦笑道:“正因如此,我倒是觉得愧对大理的百姓了。大理在清廷统治之下,百姓过得很苦,最近听说还要抽丁打仗呢。清廷的苛政虽没加在我的头上,但我毫无办法替百姓解除痛苦,他们越尊敬我,我就越觉得惭愧。”
    武庄听了他这番说话,不觉对他起了好感,心想:“这个小王名人轶事爷,果然是有点与众不同。”
    段剑青继续说道:“大理的风景你们是看过一些了,有一首歌是赞美大理的风光的,我把歌词念给你们听:‘雪月风花歌大理,苍山洱海风光美。三塔斜陽波影里,山河丽,黎民但愿征尘息。’我没有别的希望,就是希望大理永远没有干戈。唉,但可惜这只能想罢了。”
    缪长风道:“黎民但愿征尘息,不错,老百姓谁不这样想望呢!但那些要打仗的人,可不肯依从老百姓的愿望,这就只能靠老百姓自己的力量,去制止干戈了。”他因为和段剑青只是初次见面,说话只能说到这里为止,不敢表露他们和小金川义军的关系。段剑青点了点头,说道:“缪大侠,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以前可没想到这层。”
    这晚段剑青在园中设宴,给他们接风。那老家人名人轶事大概在段府的地位很高,段剑青把他当作长辈看待,是以他也和段剑青一同陪客。
    段家虽然早已削爵为民,但“王府”经过几百年的经营,端的是水木清华,高丽幽雅,兼而有之。宴会之所,在花园的中央一个小湖旁边,周围白石栏杆,有四道大理石的长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穿过,景色美极。湖边有块大石兀立,状著巨狮,上面刻有一副对联
    四座长桥上悬挂有数十盏宫灯,巨石上的对联写的擘窠大字,因此虽然是在晚间,也看得清清楚楚。缪长风朗声读到这副对联
    依然明媚山川,一石千秋撑半壁;
    似此婆婆风月,四桥两岸落双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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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游剑江湖·第六十二回苍山血战
    千岩万壑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瞑。
    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
    ——李白
    缪长风赞道:“这副对联既切合当前的景致,又切合你们段家的身份,确是佳作,不知是推写的?”要知段家世代在大理为王,联中的“一石千秋撑半壁”,自是借大石来比喻段家了。
    段剑青道:“说起这副对联,也有一个故事。”
    武庄笑道:“我最喜欢听故事,你快说来听听。”
    段剑青道:“我家故老相传,据说这副对联是明代一位侠士写的。”
    缪长风道:“如此说来,这位侠士也真算得是文武全材了,不知是哪一位?”
    段剑青道:“这位侠士名叫铁镜心,大约是明代正统年间的人。”(按正统是明英宗的年号,自公元一四三六至一四四九年。)
    缪长风熟悉武林掌故,说道:“不错,历史上是有这个人,也是当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一派武学名家。”
    段剑青继续说道:“有一天,我们家里来了两位客人,一位是铁镜心,另一位的名气比铁镜心更大。”
    武庄问道:“那又是谁?”
    段剑青道:“是当时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张丹枫。”
    缪长风道:“可是创立天山派的一代宗师张丹枫吗?”天山派创于明代,至今未衰,是以张丹枫这个名字,武端兄妹等人都曾听过。
    段剑青道:“不错,就是这位鼎鼎大名的大宗师了。”
    缪长风道:“武林历代相传,据说张丹枫的文材武功是更在铁镜心之上的,当时你家没有请张丹枫题联吗?”
    段剑青道:“我也不知什么缘故,我们家里,只有铁镜心留的这副对联。不过据说对联虽是铁镜心所作,但却是张丹枫以指代笔,用指头替铁镜心在这块大石上‘写’出来的。他写之后,还有评语,他说上联语气豪雄,可惜下联稍嫌软弱,不能匹敌!”
    缪长风仔细咀嚼,击节赞道:“不错,张丹枫的评语确有见地,我刚才却看不出来。”
    段剑青如有所思,说了这个故事之后,忽地叹了口气。武庄天真烂漫,笑问他道:“好端端的,你为何叹起气来?”
    段剑青道:“说起这个故事,我不由得想起家叔来了。”
    武庄诧道:“这件事发生在数首年前,却和令叔有何关系?”
    段剑青道:“张丹枫和铁镜心这两位当代的武学名家来过我们家里,我们段家的子弟,颇受影响,那就是学武之风,在我们家里开始兴起来了。后来我们段家还和张、铁两位大侠攀上一点亲戚关系。”
    武庄道:“是什么亲戚关系?”
    段剑青道:“张丹枫有一个记名弟子是昆明黔国公的沐小公子,名唤沐磷,沐磷后来娶了我们段家的一个女儿,而铁镜心则是沐磷的姐夫。”(按:张丹枫和段沐两家的关系,详见拙著《散花女侠》。)
    缪长风道:“明朝开国功臣沐英受封黔国公,开府昆明,世袭罔替。你说的黔国公,想必就是他这一家了?”
    段剑青道:“不错,明朝一代,沐家是云南最有权势的一家,当然,到了清兵入关之后,沐家也早已没落,变作平民了。”
    武庄笑道:“那么以当时的情形而论,你们两家联姻,可也正是门当户对啊。”
    段剑青道:“但想不到这门亲事,在数百年后,却影响了家叔。”
    “我们段家和沐家成了亲戚,学武之风极盛。沐磷送了他师父张丹枫的一本武学著作给我们段家,这本著作可说只是武学的入门,教的并非如何克敌制胜,而是以强身健体为主的。不过,其中的道理,据说也相当奥妙!”
    缪长风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大凡教人如何扎好根基的武功,往往包含有上乘的武学道理。”
    段剑青继续说道:“学武的风气在我们段家曾盛行一时,但后来不知是哪一代的祖先定下规矩,说是学武容易闯祸,不适宜王府子弟,又禁止后人学武了。但我这位仇世叔叔,却是生性愛武,不知怎的给他发现了家中这本藏书,一读就着了迷了。这事我家这位老家人知道得最详细,由他说吧。”
    那老家人说道:“他的叔叔本名段苍平,仇世这个名字,是他后来自己起的。唉,苍平这孩子自小就是一个倔强的孩子。”
    段剑青微笑替那老家人解释:“我的叔叔是吃他妻子的奶长大的,叔叔自幼父母双亡,他们夫妻疼爱他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
    那老家人继续说道:“苍平少爷瞒着王名人轶事爷偷偷练武,有一天不知怎的,给王名人轶事爷发现,没收了那本书,将他责骂了一顿,少爷表面听从,过后却常常往外面跑,有时晚上也不回来,叫我替他遮瞒。他说他在外面已经找到一位名师,师父知道他的身份,起初本来不想收他作徒弟,但因见他实在是学武的好材料,这才和他相约,叫他暂时瞒着家人,传他武艺。
    “不过日子久了,总是瞒不住的,王名人轶事爷虽不知道他在外面拜了师父,却已发觉他时常不在家中。王名人轶事爷屡次劝他不听,很是伤心,有一次曾经对我叹气道:‘苍平这孩子野性难驯,我是他的哥哥,可又不便管束太严,有机会你替我劝劝他吧。’唉,王名人轶事爷劝他都不听,我又怎能劝得他听?”
    段剑青从旁解释道:“仇世叔叔是长房的儿子,我爹是二房,但我爹的年纪却大得多。所以爷爷和长房伯父相继过世之后,族长就要我爹暂时掌管这个王府。其实这是我们殷家自己关起门来称王,缪大侠你别见笑。”
    那老家人接着说道:“有一天合当有事,苍平带了一个野人回来,说是他的师兄。他这个师兄可是长得三分像人,七分像湖狲的。他说他的师兄想要看看‘王府’是怎么样的,所以他就带他一同回家,叫我帮着他一同遮瞒。
    “不料正当少爷和他的师兄在书房浏览的时候,王名人轶事爷忽地走来,我想通风报讯,也来不及。
    “王名人轶事爷这一怒非同小可,登时把他师兄赶跑,他那师兄脾气也是极之不好,竟和王名人轶事爷对骂,说:‘我是他的师兄,我给你弟弟面子,才到你们这里,你当我是稀罕你是什么王名人轶事爷,来巴结你的吧?”乒乒乓乓,临走的时候,把书房的一对花瓶顺手一扫,碎成片片。他怎知这对花瓶正是王名人轶事爷宝贝的名瓷!”
    缪长风心里暗笑:“卜天雕的脾气哪容得别人当他是个野人,只打两个花瓶,已经算是好的了。”
    武庄笑道:“这么一来,王名人轶事爷只怕要气得七窍生烟了吧?”
    那老家人道:“是呀,这件事一发生,可当真是火上加油了。”
    武庄问道:“何以说是火上加油?难道还有另外一桩也是令得王名人轶事爷恼怒的事情?”
    那老家人道:“正是。这桩事我刚才没有工夫说,现在可必须补说了。
    “这一年,苍平少爷刚好是十八岁,就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几天,他忽然和王名人轶事爷说,他要娶点苍山一家猎户家的女儿做妻子,王名人轶事爷当然是大为生气,不肯答允。
    “这件事一发生、王名人轶事爷气上加气,登时大发雷霆,说道:‘你爹死的时候,把你付托给我,我虽不敢说是长兄如父,总也希望把你教养成|人,难知你却是这样不成器,丢尽了王府的脸!’
    “少爷当时脸色苍白,大概也是生了气了,他立即冷冷说道:‘我怎样丢了你们王府的脸?’
    “王名人轶事爷说道:‘你想想,你是长房的儿子,我只是暂时替你掌管这个王府,将来还是要把王位让回给你继承的。你以王名人轶事爷的身份,岂能娶一个猎户的女儿为妻?岂能和一个三分像人七分像猢狲的野人为友?’
    “少爷就说:‘其实咱们早已是寻常的百姓了,你们却还贪慕往日荣华,老实说我一点也不稀罕这个王位,你稀罕,反正你亦已有了儿子,你传给你的儿子吧,我不要!’
    “王名人轶事爷也气得变了面色,大怒说道:‘在我把你抚养成|人,你说这样的话,眼中还有我这个哥哥吗?我要你闭门思过,待你想通了,我才放你出来。第一,你的婚姻要由我作主,第二,从今之后,不许再提练武二字。’
    “当下王名人轶事爷把他锁在书房里面,还招来几个孔武有力的仆人看守。”
    武庄笑道:“你们这位少爷的武功当时纵然没有练成,几个壮汉大概也还守不住他吧?”
    那老家人道:“那几天我给少爷送饭,我知道他的心情。那两件事他是决不肯答应的,但他也不愿意太过触怒兄长,是以愤愿给关在扫房几天,希望王名人轶事爷的怒气稍微乎静之后才好说话。哪知在这几天他和外间隔绝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比他哥哥赶走他的师兄还要令他伤痛的事情。”说到这里,段剑青也出现了难过的神情了
    武庄道:“那是一件什么事情?”
    老家人道:“王名人轶事爷怒火头上,也不思量后果,他派人去找到了那家猎户,对他们父女说,他们想要高攀王府,他是决计不能答允这门亲事。可怜那位姑娘受不了这个羞辱,当晚就上吊死了!她的爹爹从此也在大理消失啦!”
    武庄吃惊道:“啊,死了?这位姑娘可是死得真惨!”
    老家人叹口气道:“不是我做下人的大胆议论主子,王名人轶事爷这件事情是做得过份一些了。少爷关在柴房里三天,王名人轶事爷一直没来看过他。第四天,少爷放心不下,这才想到要我去偷偷探望那位姑娘。
    “我从山里回来,没法不把真相告诉少爷。唉,他当时的神情真是可怕,就像呆了一般,脸上全无血色,定着眼睛看我,眼珠都不会转动了。我是隔着了窗子送饭给他的,他靠着窗子,我一摸他的手,他的手也都冰冷啦。我吓得慌了,连忙跑去告诉王名人轶事爷。
    “可怜王名人轶事爷和我回来的时候,只见窗户洞开,书房里只有一滩鲜血,据看守的仆人说,这是少爷吐出来的,他早已打破窗户跑掉了。他好像疯子一样冲出去,谁也不敢阻拦。
    “少爷这次跑了之后,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听了这个故事,大家心里都是感觉难过。缪长风想道:“怪不得段仇世那样愤世嫉俗,原来是给逼名人轶事出来的。”
    那老家人又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件事发生之后,王名人轶事爷也是十分后悔,我本来以为王名人轶事爷要重重责罚我的,王名人轶事爷却并没有怪我泄漏真相,他只是要我设法把少爷找回来,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把他找回来呢?”
    段剑青神色黯然,说道:“我爹临死的时候,还在叫着叔叔的名字。他说他一生最遗憾的就是做错这件事情。”
    缪长风安慰他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也用不着太伤心啦。”
    段剑青道:“我的爹爹对不起叔叔,他生前没能弥补这个过失,我做儿子的只能设法替他补过。缪大侠,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缪长风道:“世兄不用如此客气,请说吧。”
    段剑青道:“缪大侠、云女侠,你们两位是家叔的朋友,我想请你们帮个忙劝一劝他,劝他回家。这个家本来是他的,要是他能够回来,我不但可以告慰先父子九泉之下,就是对自己我也可以有个交代了。”
    缪长风道:“以令叔的性情,只怕他不能在家里做个王名人轶事爷。”
    段剑青道:“我知道家叔不会稀罕产业,更不会稀罕祖先留下的虚荣。但即使他不愿意长住家中,我也希望他能够口来见上一面,让我们叔侄重新相认。”
    缪长风见他说得情辞恳切,心里也觉难过,便道:“好的,要是能够见着令叔,我一定帮你劝他。”
    段剑青道:“缪大侠,家叔不是和你们有约的吗?”言下之意,否则段仇世焉能知道他们的行踪?
    缪长风道:“令叔是约我们到点苍山去见他的一个朋友,但他也到了大理,却是颇出我们意料之外。”
    云紫萝道:“实不相瞒,令叔要我们去见的朋友,就是那个到过你们家里,貌似猢狲的他的师兄。不过令叔只要我们来找他的师兄,他自己却说要到另一个地方去的。我们是一个多月之前,在蓟州的北芒山和令叔分手的。”
    段剑青道:“既然如此,家叔可能就在他的师兄之处。”
    缪长风道:“我们也希望如你所说,能够在点苍山见得着令叔。不过,令叔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所以还是让我们先到点苍山去探一探,待到有了令叔确实的消息,我再告诉你们。”
    段剑青笑道:“我爹曾经得罪家叔那位师兄,我本来也不便贸贸然就见他。这样安排很好,请你们顺便替我向他表示歉意。”缪长风道:“好的,我和云女侠打算明天就上点苍山。”
    段剑青道:“武公子和武姑娘呢?”
    缪长风道:“他们兄妹是我师侄,和令叔却未见过。他们是因对大理的风景慕名已久,是以跟我们来游览的。不过,明天我们到点苍山去,却不方便带他们同行了。”
    段剑青道:“大理名胜之地很多,这两天我可以陪他们游玩。待缪大侠云女侠回来之后,咱们也还可以再上点苍山游览。”
    武庄笑道:“我们可不敢劳烦小王名人轶事爷,请贵府的家人带引也就行了。”
    殷剑青道:“武姑娘怎么这样客气?”
    武庄正容说道:“不是客气。虽然你自己不承认是‘小王名人轶事爷’,大理的人可都把你当作‘小王名人轶事爷’看待。你带领我们在城望到处闲逛,不怕别人注目吗?”
    段剑青道:“这个我毫不在乎。”
    武庄笑道:“你不在乎,我却是不想太过招摇呢。”
    那老家人见缪长风答应帮忙劝段仇世回家,心里十分高兴,说道:“缪大侠,你劝得少爷回来,那就好了。我对大理最熟,令师侄要去哪里游玩,我给他们带路。嗯,有一件事,你们还不知道呢。”
    武庄怔了一怔,道:“什么事情?”
    老家人笑道:“我们的小王名人轶事爷和他的叔叔小时候一样,也是很喜欢练武的。你们兄妹是缪大侠的师侄,武功自必也是高明的了。这两天我们的小王名人轶事爷也正好可以和你们切磋啊。”
    段剑青给他说中心事,面上一红,说道:“我这是自己偷偷摸摸的。只因发生过家叔那件惨事,所以家父虽然或许知道,也没干涉我罢了。我这个盲人摸象偷练的几手三脚猫招式,哪谈得上是什么武功?我只能向你们请教罢啦,切磋是不配的。”
    武端说道:“家父不幸早逝,我们兄妹学到的功夫也只是一点皮毛,少爷你别客气。令叔是当代武学名家,他一回来,小王名人轶事爷不愁没人指点。”
    老家人道:“是啊,所以我们的小王名人轶事爷要找他的叔叔回来,一方面固然是为了完成王名人轶事爷未了的心愿,一方面也正是要找个师父啊。”
    段剑青有点不大高兴,说道:“唉,我吩咐过你的,怎么你又忘了?还是在贵客面前叫我‘小王名人轶事爷’?不错,我是希望得到叔父的指点,不过,我找他回来,最主要的还是为先父补过。”
    缪长风佯作忽地想起一事,说道:“你们谈起武功,我倒想向段世兄打听一个人了。”
    段剑青道:“是什么人?”
    缪长风道:“这人是个武林高手,名叫沙弥远,他是少林寺出身的,听说如今是在大理定边将军府中,段世兄你可知道?”
    段剑青道:“我知道这个人,不过你们来得不巧,他如今已是不在大理了。”
    武庄吃了惊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段剑青有点诧异,说道:“武姑娘,你想会他?”
    缪长风连忙替武庄掩饰,说道:“大家同属武林一脉,能够见一见也好。是我想见他的,不过见不着也就算啦!”
    段剑青道:“他是前几天奉韩将军之命,到外地公干的,大理的绅士给他饯行,我也叨陪末座。但他去什么地方,那是公事的秘密,他没有说,也就没人问他,所以我不知道。”
    武庄说道:“那么他还是要回来的了?”
    段剑青道:“我想大概是会回来的吧。他一回来,我就告诉你们,再设法让你们见面。”
    缪长风道:“世兄也用不着特地为此事劳神,我只希望大家是在一种‘不期而遇’的场合中相逢,倘若为了我特别去找他,那就太着痕迹了。说起来他到底是官府中人,我只是浪荡江湖的闲汉,特别去找他,他恐怕会以为我是要巴结他呢。”说罢哈哈一笑,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把这件事轻轻巧巧的掩饰过。
    这晚缪长风和武端同住一间客房,偷偷告诉他道:“明天我和云女侠走了之后,你们可得特别谨慎一些。段剑青这个人,人很热心,看来也似乎可靠,不过咱们和他到底还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在他未表明心迹之前,你们要为父报仇之事,不可让他知道。当然,将来报仇的时候,也要尽可能避免连累他。”
    武端说道:“叔叔放心,侄儿懂得。”接着笑道:“看今天的迹象,这位‘小王名人轶事爷’对妹妹倒像是有点意思呢。”
    缪长风眉头一皱,说道:“我也是恐怕为此惹起麻烦。”
    武端说道:“妹妹和刘大哥虽然未曾定下婚约,但我知道他们是早已真心相爱的。不辽妹妹毫无机心,人又天真活泼,恐怕她还未看出来小王名人轶事爷对她有爱慕之意,是以叫小王名人轶事爷误会了。”
    缪长风笑道:“但愿咱们只是在忧,否则日后只怕难免彼此尴尬。”
    武端说道:“我一方面劝妹妹对小王名人轶事爷庄重一些,另一方面,有机会的话,我就向小王名人轶事爷说明妹妹和刘大哥的事情。”
    缪长风想了一想,说道:“也不必操之过急,你提醒妹妹是应该的,但如果段剑青没有向你表露心事,刘抗的事那也用不着就提。”
    武端笑道:“我不会那样莽撞的,万一咱们是猜错了,我那样紧张的去和小王名人轶事爷说,岂不是要闹出笑话来吗?”
    一宿无话,第二天缪长风和云紫萝就同上点苍山,去找段仇世的师弟卜天雕了。
    点苍山十九峰十八涧是大理最著名的风景区,十八条溪犹如人名人轶事体的脉络一样,穿插在群峰之间,通到洱海。每座山峰中间都流着溪水,围绕着主峰的玉塘溪更是冰洁晶莹,游鱼可数。云紫萝诧道:“这些鱼倒是有点古怪,你瞧它们都是逆水上游的。”缪长风道:“你知道这种鱼的名字么?”云紫萝道:“不知道。”
    缪长风道:“这种鱼叫做弓鱼,弓鱼是洱海的特产,也是鱼类中独一无二的有着怪脾气的鱼。别种鱼都是顺流而下,只有它是逆水上游,永不回头!它从洱海逆游,沿着点苍山十八溪的溪流,常常游上山顶!游不上去时就屈成弓形,射向前面,怎么也不退后,所以叫做弓鱼。”
    云紫萝叹道:“如此说来,这种弓鱼也算得是鱼类中的‘硬汉’了,我们不能不佩服它了。”蓦然地有感于心,暗自想道:“我嫁给杨牧是一个大错,现在我决意和孟元超斩断情丝,宁愿受人诽谤,不知是否又是一个错误?唉,但即使我是一错再错,也只有像这弓鱼一样,永不回头了。”
    缪长风道:“紫萝,你在想些什么?反正再过一会你就可以见着你的华儿了,用不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啦。”他只道云紫萝是在想她的孩子。
    云紫萝霍然一省,说道:“我有一年多没见看华儿,不知他可还认得我这个母亲,唉,我这个做母亲的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保护,见了他我也真感到惭愧呢!”
    缪长风笑道:“你的华儿能够多学一派武功,也可说是因祸得福呢。嗯,你瞧这里的风景多美,我倒是有点害怕华儿舍不得离开这点苍山呢。”
    云紫萝把眼望去,只见陽光射在清澈的溪流上,碧波微澜,形成五彩虹霓般回旋看的层层圈环,辉映着深紫、天蓝、碧绿、橙黄、鲜红等等色光;各种各式奇妙悦目的石卵嵌在水底,如珍珠,如翡翠,如宝石,堆成了水底的宝藏。苍山顶上虽是积雪皑皑,山坡的气候却暖洋洋的恰似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暮春。此时虽然刚是腊尽春初,早开的野花已经在绿草丛中迎风摇曳了。云紫萝虽然是心事满怀,对此完景,也不禁精神为之一爽,笑道:“苍山洱海,美景果然名不虚传。可惜咱们现在没心赏玩,待接了华儿下山,再慢慢游览吧。”
    缪长风道:“你瞧那边的一座形状似笔的山峰,就是段仇世所说的,他的师兄在那里养伤的玉笔峰了。”
    云紫萝道:“好,那么咱们赶快走吧。”
    两人加快脚步,没多久就踏上了玉笔峰,正在攀登之际,山风吹来,隐隐似有金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鸣之名人轶事声。
    云紫萝吃了一惊,说道:“上面似乎有人打架!”
    缪长风侧耳一听,说道:“不错,好像有四五个人之多呢!”两人飞快的跑上去,不多一会,上面的情形已是看得清清楚楚了。.只见上面四个汉子,正在围攻一个中年妇人。这四个汉子正是“滇南四虎”焦雷、焦电、焦凤、焦云。那个中年的妇人则是杨牧的姐姐,绰号“辣手观音”的杨大姑。
    云紫萝看清楚是他们之后,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失声叫道:“不好,段仇世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了!”要知段仇世本来是去找“滇南四虎”给他师兄报仇的,但滇南四虎却在这里出现,不问可知,自是他们已经探听到了卜天雕躲在这里养伤,于是来个“反客为主”,趁着段仇世外出找他们的时候,他们却先找到这里来了。还有她意料之外的,则是杨大姑不知怎的,也在这儿。
    缪长风安慰她道:“滇南四虎正在和杨大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或许卜天雕尚未碰上他们,有杨大姑在这里,又决不能容忍他们伤害你们的华儿。”
    云紫萝一想不错,杨大姑并不知道杨华不是杨牧亲生的儿子,当年她要从她的手上抢走杨华,口口声声就是为了保全她杨家的骨肉。要是杨大姑在“滇南四虎”来到之前,已经在卜天雕家里,她当然会拼命保护杨华。但怕的是“滇南四虎”另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先她来到已经把杨华抢走。
    缪长风道:“别多想了,快去帮忙杨大姑吧!”他们本来是一面说话,一面跑着的,此时已经上了半山,看得更清楚了。云紫萝抬头一看,失声叫道:“不好,杨大姑只怕要糟!”
    只见杨大姑挥舞一柄拂尘,在滇南四虎包围之下,拂尘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但饶是她招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泼悍非常,却仍是左冲右突,无法突围。
    “滇南四虎”是一母所生的两对孪生子,相貌相同,武功各异。老大焦雷,以内功深厚著称,绝技是“奔雷掌”,每发一掌,大喝一声,山鸣谷应,威势煞是惊人。老二焦电,使一条软鞭,号称“无影鞭”,使起来只见鞭影翻飞,当真是其疾如冉。老三焦风用剑,使的是“追风剑法”,剑法也是快捷异常。老四焦云,功力虽然较弱,但却擅于点穴,使的是一对判官笔,号称“铁笔判官”意思是在他笔下,可判死生。
    缪、云二人虽然加快脚步,展开了“草上飞”的上乘轻功,但这“玉笔峰”峭拔矗立,当真是名实相符,好像一管插天的巨笔一样。他们距离峰顶,少说也还有半里多的山路,急切之间,如何能够说到就到?杨大姑在“滇南四虎”猛攻之下,已是险象环生了。
    剧斗中,焦电软鞭霍地扫来,呼呼风响,卷起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鞭影。杨大姑拂尘一沉,倏地缠上软鞭,喝道:“撤手!”说时迟,那时快,焦雷已是双掌连环劈出,喝道:“泼妇还想逞凶!”双掌朝着杨大姑头顶劈下,“奔雷掌”果然名不虚传,隐隐挟着风雷之名人轶事声!云紫萝在下面看见,心中暗叫“不好!”
    心念未已,只见杨大姑左掌一翻,已是和焦雷的右掌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杨大姑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的拍出,毫不着力。焦雷心中暗笑:“到底是女流之辈,武功再好,气力也是不济。哼,你若用拂尘应敌,我还有几分顾忌,你和我对掌,那不是自己找死?”
    焦雷以掌力自负,只道杨大姑和他对掌,他就可以将她手到擒来。他也不想一想,杨大姑称号“辣手观音”,岂是浪得虚名?
    双掌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只听得“轰”的一声,焦雷蹬蹬的倒退三步,胸口发闷也还罢了,虎口火辣辣的作痛,更是难受。低头一看,只见半边衣袖,已是给杨大姑撕去,手腕一道指印,就如火烙一般,不禁骇然。
    原来杨大姑所用的“金刚六陽手”乃是家传绝技,以掌力刚猛,驰誉武林。杨大姑虽是女流,在“金刚六陽手”上的造诣,却是更胜乃弟杨牧。
    杨家的“金刚六陽手”脱胎于少林派的“大力金刚手”,掌力的威猛稍逊,招数的变化则有过之而无不及。每一掌劈出,内中都暗藏着六种不同的奇妙变化,故此称为“金刚六陽手”。本来这种纯粹陽刚的掌力是不适宜于女子学的,但杨大姑却别出心裁,另辟蹊径,在家传的掌法上又再穷加变化,减少了几分陽刚,加上了几分明柔,变成了刚柔兼济的功夫,是以拍出来看似轻飘飘的毫不着力,却更加令人防不胜防。
    但杨大姑究竟吃亏在寡不敌众,她一掌震退了焦雷,拂尘又荡开了焦雷的软鞭,但焦云、焦风从两翼攻来,她可不能应付周全。焦风唰的一剑刺向她胁下的“愈气穴”,杨大姑刚刚荡开焦电的软鞭,这一招的劲道已衰,虽能及时反卷回来,却给焦风的长剑削去了她的一缕尘尾。百忙中杨大姑一个“细空巨翻云”倒纵开去,饶是她倒纵得快,胁下的“愈气穴”下面半寸之处已是给焦云的笔尖点着。幸而部位稍差,穴道未至被封,但气血的运行亦已颇感不舒
    焦雷吃了亏大吼道:“休要放走这个泼妇!”滇南四虎退而复上,迅即合围。
    杨大姑气血不舒,胸口好像压了一块石头似的,也是极不好受。而且她的拂尘被削去了一缕,威力亦是不免打了个折扣。杨大姑大怒道:“好,你们来吧,老娘和你们拼了!”
    云紫萝看见了杨大姑以“金刚六陽手”震退焦雷,却看不见焦雷的判官笔点着杨大姑,心里刚刚松了口气,忽听得杨大姑声音嘶哑,似是中气难以为继的模样,不禁又是一惊。
    缪长风叫道:“不好!”一提真气,在峭壁上飞身疾掠,跃起数丈,几个起伏,到了山上。但距离他们打斗之处,还有数十步之遥。
    此时杨大姑正遇险招,一鞭、一剑和两支判宫笔从她两侧和背后攻来,焦雷呼的一声,又从正面向她的天灵盖击下。杨大姑双拳难敌八手,缪长风尚在数十步之外,轻功再好,急切之间,亦是赶救不及!
    缪长风凝身止步,猛地一声大吼,随即喝道:“鼠辈敢尔!”焦雷每发一掌都是伴着一声大喝的,但缪长风的吼声比他更大,只震得他耳鼓嗡嗡作响,奔雷威势,登时大减,杨大姑霍的一个“凤点头”,沉肩移步,焦雷一掌打在她的肩头,杨大姑只是身形一晃,迅即还击,“喀嚓”声响,一招“金刚六陽手”中的分筋错骨手法,扭断了他的臂骨。
    原来缪长风用的乃是“狮子吼功”,一吼的威力足以慑人心魄。“滇南四虎”中功力最高的焦雷尚且给他喝得失魂落魄,其他“三虎”更是不用说了。焦电软鞭坠地,一片茫然,焦风啊呀一声,转身便逃。焦云更加不济,吓得呆了。杨大姑练的是正宗内功,功力也比他们深厚,听得吼声,虽然骤吃一惊,心神还能把持得走,趁这时机,拂尘一挥,打得焦云的脸孔血痕纵横,一只眼珠凸出,报了刚才给他判官笔点穴之仇。
    焦雷见多识广,呆了一呆之后便猛然省起:“这似乎是江湖上传说的佛门狮子吼功,在俗家弟子之中,只有一个缪长风会使,莫非是缪长风来了。”
    焦雷抬眼一看,只见云紫萝正在朝着他们跑来,而在云紫萝后面则是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汉子。他虽然不认识缪长风,见他和云紫萝同来,也知道白己所料不差了。云紫萝的本领滇南四虎是知道的,杨大姑加上一个云紫萝他们已难抵敌,何况还有一个更其厉害的缪长风!
    滇南四虎是在西双版纳的森林中长大的,登山越岭,如履平地,老大焦雷一声“扯呼!”四兄弟回身就跑,转眼之间,已是不见踪迹。
    杨大姑剧战之后,心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疲,强敌一去,再也支待不住,身形摇晃,恍似风中之烛,哇的一口淡血吐了出来。
    云紫萝顾不得追赶滇南四虎,连忙跑上前去,把杨大姑扶稳,摇出了颗药丸,往她嘴里便塞。杨大姑面色苍口,尖声说道:“不,不要你……”她口说不要,但嘴巴张开,云紫萝将那颗药丸纳入她的口中,已是不由得她不咽了下去。
    云紫萝道:“这是我干爹刘隐农自制的参茸大补丸,功能补元益气。姐姐,你觉得好点吗?”
    杨大站喘息稍定,精神一长,忽地使劲将她推开,冷冷说道:“不用你假献殷勤,谁是你的姐姐?”
    这一下大出云紫萝意料之外,云紫萝退开两步,怔了一怔,苦笑道:“我虽然不再是杨家的人,往日姑嫂之情还在,我给你治伤,难道反而是我错了?”
    杨大姑冷笑道:“没你的药丸,我也不会就死。嘿嘿,你以为给我一点恩惠,我就不再追究你么?”
    云紫萝诧道:“你要追究我什么?”
    杨大姑悄声说道:“你把杨华藏到哪里去了,他是我们杨家的人,你没权将他带走,快快将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还给我!”
    云紫萝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什么,你,你没有见着华儿?”
    杨大姑冷笑道:“你别装蒜了,石屋里的事情不是你干的么?”
    云紫萝茫然道:“什么石屋里的事情?”
    缪长风走上前来,说道:“我们是刚刚来的,紫萝根本还没有见着她的孩子。”
    杨大姑双眼一瞪,说道:“你是什么人?”
    缪长风忍住气道:“我们不是见过一次的么?你就不认得我了,我是缪长风!”
    杨大姑哼了一声,说道:“我还只道你是姓孟的呢,原来你是姓缪的。云紫萝的情人太多,我确实是记不清了。”
    缪长风怒道:“你嘴里放干净一些,否则……”
    杨大姑冷笑道:“否则怎样?你要杀人灭口么?哼,你不许我说,我偏要说,云紫萝,以后不许你再叫什么‘华儿,华儿’,我的侄儿没有你这个水性杨花的母亲!”缪长风给她气得七窍生烟,可还当真奈何不了她的泼悍。
    云紫萝听得杨大姑向她讨取杨华,情知不妙,早已心神不定,哪里还顾得和她斗嘴?杨大姑在那里唠唠叨叨的时候,她已是急急忙忙的跑进树林里找寻那间石屋了。
    杨大姑冷笑道:“原来你这贱人也还有羞耻之心,不敢听我再说下去了么?”
    缪长风怒不可遏,猛地喝道:“你这个泼妇,你给我滚!否则我不杀你,也非打你几个嘴巴不可。”
    他这一喝,用的虽然不是狮子吼功,也把杨大姑吓了大跳。她一看缪长风这样发怒的神情,不由得有点害怕缪长风真的要打她的嘴巴,这才不敢出言,连忙一溜烟的跑了。
    缪长风跟着走入树林,正要呼唤云紫萝之际,只听得云紫萝充满惊惶的声音,已在尖声叫他:“缪大哥,我找着这间石屋了,你快来,快来呀!”
    缪长风连忙向声音来处跑,在密林处找着那间石屋,他一踏进去,定睛一瞧,不由得也吓得慌了。
    只见卜天雕躺在炕上,双目紧闭,身上血迹斑斑,也不知是死是活?地下还有一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触手僵硬,确实是已经死了。
    云紫萝道:“卜大雕似乎还有一丝气息,缪大哥,你来看看,还有没有救?”
    缪长风上能一把卜天雕的脉搏,不由得心里一沉,原来卜天雕已是给伤了奇经八脉,纵有华陀再世,扁鹊重生,亦是回天乏术,何况缪长风只是粗通医学。
    云紫萝颤声问道:“缪大哥,他怎么样”?
    缪长风叹口气道:“如今只希望他还能说几句话。”当下驳指在卜天雕颈窝点,这是刺激穴道令人苏醒片刻的手法,过了片刻,卜天雕果然悠悠醒转,张开了双眼。
    他神智未清,一醒过来立即便是一掌拍出,打在扶着他的云紫萝的身上。云紫萝一点也不觉得疼痛,更是惊慌,连忙说道:“我是云紫萝,他是缪长风,我们是来救你的。”
    卜天雕张开了眼,似乎恢复了几分知觉,断断续续的呻吟说道:“凌,凌大哥呢,他,他在哪里?”
    云紫萝将他扶了起来,让他看着地下那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说道:“这位是凌大哥吗?”
    卜天雕颤声叫道:“什么,凌大哥已经死了么?我、我连累他了!”双眼翻白,眼看又要晕倒。
    缪长风出掌抵着他的背心,以太清气功助他运行气血,在他耳边唤道:“卜兄醒醒!你有什么话要给令师弟交代的,快和我说!”
    那日段仇世在北芒山下和缪、云二人分手之时,曾经告诉他们,他是把卜天雕付托给一位姓凌的朋友照料的,这人在十年前,也曾是西南五省一位颇负盛名的游侠,段仇世提起他的名字——凌宏章,缪长风也是知道的。
    缪长风心里想道:“凌宏章我虽然未曾会过,也曾听人说过。据说他的武功只有在段仇世之上,决不在段仇世之下。段仇世就是因为他的武功高强,才放心得下的。按说只要他的武功与段仇世相等,即使是滇南四虎联手,也未必就要杀了他。他怎的莫名其妙的就死了,身上又不见什么伤痕?”
    缪长风起了疑心,于是一面替卜天雕推血过宫,一面察看凌宏章的死因。细心察视之下,这才发现凌宏章的太陽穴,用针名人轶事孔大小的伤口,眉心隐隐有道黑气。缪长风心里想道:“原来他是给毒针射死的,但滇南四虎可是从来不用暗器的呀。”当下问云紫萝道:“听说辣手观音杨大姑擅于使用梅花针打人穴道,是真的吗?”
    云紫萝道:“不错,她的梅花针细如牛毛,发出之时,无声无息,专打人身穴道。她之所以获得辣手观音的外号,一大半就是由于她有这么一套厉害的暗器功夫。不过我所知,她的梅花针是没有毒的。
    “而且,他们杨家很要面子,祖遗宗训,禁止子孙使用喂毒暗器的。何况她是四海神龙齐建业的侄媳,齐建业最讲究的是行事光明正大,她更不会使用毒针了。”
    缪长风沉吟道:“那么这个使用毒针射杀凌宏章的是谁呢?”
    说话之间,卜天雕已是重又醒了过来,他似乎已经听见了他们的说话,一开口就说道:“仇人、仇人是滇南四虎和一个臭道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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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游剑江湖·第六十四回归家歼仇
    少年击剑更吹萧,剑气萧心一例消,
    谁分苍凉归棹后,万千哀乐集令朝。
    ——龚定盫
    大仇得报,武端两兄妹和程家两父女连忙逃走,此时烟雾尚未消散,只听得那些追兵纷纷叫道:“快来,快来,刺客在这一边!”叫声此起彼落,好像不止一处发现刺客。
    说也奇怪,“将军府”的卫士,纷纷叫嚷追拿刺客,有的跑向东,有的跑向西,但却没人来追赶他们。武端好生诧异,心里想道:“莫非他们父女另外还邀有帮手?”不过此时已没有工夫去问他们了。
    程家父女和武氏兄妹趁着烟雾还未消散,圈子里正在乱作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时候,出乎意外的顺利跑出了“将军府”,此时才不过四更时分,天色好了许多,一勾残月从乌云中现了出来。
    到了郊外,后面早已没有追兵。程新彦笑道:“咱们可以放慢脚步,歇上歇了。武公子,你和令妹受惊了。”月光之下,只见他们父女满身都是血污。
    武端兄妹谢过他们父女救命之恩,武庄早已按捺不住,便即问道:“程伯伯,你和令媛怎的也会跑到这里来的?”
    程新彦笑道:“实不相瞒,我们来这‘将军府’的目的,正是和你相同。”
    武庄恍然大悟,说道:“啊,敢情那个什么韩将军就是你的仇人?”
    程新彦道:“不错,这厮本来是淮安知府,就是因为坑害我的那宗案子。他向清廷虚报我是海砂帮的盐袅,这才升了官的。清廷以为他是能够‘捕盗’的能员。将他调作兵部的郎中,后来外放,官一天做得大过一天,终于给他做到了这个‘定边将军’。他的靠山是御林军统领北宫望,沙弥远就是北宫望派来给他主持军事的。”
    武端说道:“程伯伯,你早知道我们有今晚之事吗?”
    程新彦道:“我知道你们一定要来行刺沙弥远,可没想到恰好就是同一天。”
    武庄心念一动,说道:“程伯伯,段剑青说是接到他叔父的一封信,把我们迎接到他的‘王府’里去,这件事莫非也是出于你的安排?”
    程新彦笑道:“武姑娘,你真聪明,那封信真是我冒用段仇世的名义送去的。”
    武端想起一事,问道:“程伯伯,那日在‘天子庙坡’抢了那两公差的坐骑和公文的,敢情也是你和令媛?”
    程新彦道:“不错,要不是我抢了他们的坐骑,焉能比你们先到大理。”
    程玉珠道:“爹爹本来要杀他们,是我见他们可怜,求爹爹饶了他们一命。这两个人后来怎么样?”
    武端说道:“缪师叔将他们救了起来,留在附近的人家养伤。”
    程新彦道:“当时你们可没想到是我吧?”
    武庄笑道:“我们只道是剪径的强盗。那两个公差很是讨厌,碰上一个强盗惩戒惩戒他们也是好的。我还觉得这个强盗不够狠辣,给他们吃的苦头还嫌少呢。”
    武端说道:“他们说是奉了西门灼之命,送信给那个什么韩将军的,那封信想必也是落在老伯手中了?”
    程新彦说道:“不错,那封信其实是写给沙弥远的,他要沙弥远提防你们来找他报仇,另外还说,待他的伤好了一点,他也要来大理。”
    武庄笑道:“他来到大理,只能给沙弥远和那个韩将军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
    武端说道:“我倒巴不得他来,省得咱还要再去找他报仇。”
    程新彦笑道:“他在昆明听得‘定边将军’和沙弥远都已给人杀掉,天大的胆子,谅他也不敢来。”
    接着说道:“我和段仇世也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我就是从他口中知道我的仇人在大理做官的。我的身世他也知道,他的身世我也知道,正因为我与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非同泛泛,所以我才敢冒用他的名义写那封信给他侄儿。我想你们在大理人地生疏,段家的‘王府’正好可作你们藏身之地。你们不要怪我多事吧?”
    武端虽然觉得此事似乎不够光明正大,但江湖中人不拘小节,而且对方也是一片好心,于是衷心说道:“老伯给我们设想这样周到,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这次更多亏老伯救了我们的性命……”
    程新彦笑道:“要讲客气的话,我也应该多谢你们呢。要不是你们把沙弥远缠住,我们刺杀仇人,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对啦,我忘了问你,你们今晚是不是和缪大侠一同来的?”
    武庄说道:“缪叔叔和云姑姑已经上了点苍山去了,恐怕还要两天才能回来。”
    程新彦诧道:“这就奇怪了,刚才‘将军府’里人声绦沸,听他们的叫嚷,似乎不止一处发现刺客?”
    武端也是好生诧异,说道:“我还以为你邀来的帮手呢,如此说来,是另有高人暗中相助了。”
    此时东力已吐出鱼肚白,程新彦说道:“趁着天还未亮,你们快点赶回段家吧。”
    武庄说道:“程伯伯,你和段府‘小王名人轶事爷’的叔父是好朋友,和我们一起到段府不好吗?”
    程新彦笑道:“我刚刚干了这桩事情,怎能连累段麻的‘小王名人轶事爷’?我和你们不同,我是个跑江湖的艺人,踏人‘王府’,就是段家的家人不把我轰出来,旁人也会注意。”
    武端说道:“那么我怎样去找你们?”
    程新彦道:“我躲在城外一个朋友家里,要是缪大侠或者段仇世已经回来,我自会打听得到的。那时我会悄悄的来找你们,不让段家的家人知道。”
    武端兄妹回到“王府”,正是破晓时分,段家的家人都还没有起床。武庄悄声笑道:“那位‘小王名人轶事爷’恐怕还在梦乡吧,咱们留的那封信用不着了。哥哥,我先到你的房间看看。”
    不料他们开了房门,赫然发现房间里竟然有一个人。这个人是缪长风。
    武端又惊又喜,说道:“缪师叔,你不是说最早也得明天才回来吗,怎么就回来了?”
    缪长风笑道:“要不是我恰好昨晚回来,你们恐怕现在还未能够脱身呢。你们好大的胆子,没等我回来,居然就敢跑到将军府去行刺沙弥远。”
    武端兄妹这才恍然大语,武庄说道:“缪师叔,原来是你暗中相助,怪不得程家父女和我们已经逃走,他们还在叫嚷捉拿刺客。”武端说道:“那个暗算纱弥远的人想必也是师叔了。”缪长风笑道:“这事我做得有欠光明磊落,不过为了让你亲手报仇,我也只好不和沙弥远讲什么江湖规矩了。”武端说道:“缪师叔,你做得对,你也说过的,行事当因人而施,遇文王兴礼乐,遇桀纣动干戈。当年沙弥远暗算我的爹娘,何尝又讲什么江湖规矩?”
    原来缪长风和云紫萝回到段家之时,已是将近三更时分,云紫萝的意思本来是想等到天亮之后大门开了才回去的,免得三更半夜回来,段家的人起疑,缪长风记挂武端兄妹,要待见了他们,才能放心得下。于是他们决定悄悄进去。缪长风到武端卧房探视,云紫萝到武庄卧房探视。幸亏武庄早就替哥哥写下那封留给段剑青的信,放在桌子上,缪长风发现了这封信,立即和云紫萝又再赶去“将军府”。
    他们到得正是时候,其时程彦青刚刚发出烟雾弹,沙弥远正在向程玉珠扑去,缪长风用一颗小小的石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烟黑雾之中,不差毫厘的打着了沙弥远膝盖的环跳穴。是以武端兄妹才能不费吹灰之力把沙弥远杀了。
    武端兄妹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又惊又喜,武庄说道:“那么云姑姑也回来了?”
    缪长风道:“她正在你的房中,你去告诉她,叫她在花园后面的山坡等我。”
    武端说道:“你们为什么还要出去?”
    缪长风笑道:“我们出去了再从大门进来,否则突然在里面出现的话,王府的家人岂不要大惊小怪?”
    此时天色刚亮,“王府”里还是静悄梢的,尚未有家人起来。缪长风正要出去,忽听得蹄声得得,有如急雨,到了王府门前,戛然而止。
    武端说道:“来的似乎不止一骑?”
    缪长风侧耳一听,说道:“是两个人一同来的。咦,他们已经在拍门了!”
    武端皱了眉头,说道:“奇怪,怎的一大清早就有人来,这两个人只怕——”
    话犹未了,只听得那老家人已经开了大门,脚步声踏上台阶,说话的声音也听见了。
    “这是急事,你叫小王名人轶事爷快快出来!”
    “是、是。两位大人请稍坐一会,我、我马上就去禀报。”那老家人说话的声音已是有点发抖了。
    不出所料,这两个不速之客,果然是从城里的“将军府”来的。
    武端大吃一惊,悄悄说道:“这个人的声音好熟,师叔,咱们到客厅的屏风后面偷偷一看如何?要是当真有事,咱们不能连累了他们段家。”
    缪长风已经知道来得是谁,因为他和这个人是曾经不止一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的。他心中七上八落,想了一会,终于咬了咬牙,说道:“好吧,不过你要听我的话,非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出手!”
    缪长风与武端在屏风后面把身藏好之后,段剑青已是在客厅迎接客人。这两个客人都是军官装束。
    武端偷看出去,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叫出声来。缪长风连忙掩着他的口,在他耳边说道:“忍耐点儿,要报仇也得出了段家才报。”
    原来这两个军官之中的一个,正是那日在昆明西山给他侥幸逃出了性命的西门灼!
    段剑青一大清早给人吵醒,睡眼犹自惺松,满肚皮不是好气,说道:“两位大人一早光临,有何指教?”
    西门灼皮笑肉不笑的打个哈哈,说道:“我们一早就来吵醒了小王名人轶事爷,实在不好意思。但此事十分紧要,我们必须查个水落石出,说不得只有请小王名人轶事爷见谅了。”
    段剑青莫名其妙,说道:“什么事情,要到我的家里来查个水落石出?”
    另一个军官说道:“请问小王名人轶事爷,尊府是否前几天来了两位远客,他们是一对年轻的兄妹?”
    段剑青吃了一惊,说道:“你们的消息倒是好灵通呀,不错。他们是我的远亲,犯了什么事?”
    西门灼道:“是否犯事,现在我还未能断定,请问他们是不是姓武的?”
    段剑青道:“姓武的又怎么样?”
    西门灼点了点头,显出十分得意的神色,哈哈一笑说道:“果然不错,那就正是我们要找的人了!我想见见他们,请小王名人轶事爷请他们出来!”
    原来西门灼那日在西山跳下滇池,逃出性命,他所受的伤虽然不轻,却还不是严重的内伤,在巡抚衙门请来的名医悉心调治之下,结果比他预期的还早几天就痊愈好了,武功尚未完全恢复。于是他赶紧快马骑来大理,准备在“将军府”休养一个时期,因为他本来就是要和那个姓韩的“定边将军”商量进军小金川的计划的,二来在“将军府”有他的好朋友沙弥远这样的高手保护,也要比昆明的巡抚衙门安全。当然他并未知道缪长风已经到了大理。
    咋晚“将军府”里大闹刺客,西门灼由于武功尚未完全恢复,心想有沙弥远保护“将军”,府衙里又有许多卫士,防卫森严,用不着他冒这个险去捉拿刺客,因此他准备待刺客受擒或已经逃走之后,才出来虚张声势呐喊一番。不料他的算盘打得如意,结果却是大出意外,那个“韩将军”和他的好朋友沙弥远都给刺客杀了。
    “将军”被杀,此事非同小可,大理的官兵自必要搜索全城。西门灼是个行家,情知刺客定然早已逃之夭夭,焉能还在城中?不过他虽然知道这是“例行公事”,处在于他的身份,却还不能不去亲自指挥,而且还要特别卖力,因为这是做给“朝廷”看的。
    想不到一个意外接着一个意外,他以为是“例行公事”的,却意外的给他获得了线索。
    这线索就是来自那两个官迷——葛进财和金光斗。
    发现他们的最先的人是“将军府”的一个卫士小队长,葛金二人是经常奔走于“将军府”的候补官儿,这小队长自是认识他们。
    但这两个官迷是给武端兄妹点了昏晕睡穴的,怎么叫唤也叫唤他们不醒。这小队长有点见识,料想是给人点了穴道,他自己没有本领解穴,只好赶紧去求助于西门灼。同时为了不想有更多的人分功,这事他只告诉西门灼知道。
    西门灼给葛、金二人解了穴道,初时他们还是不敢说的,后来听说韩将军和沙弥远都已给人刺杀,他们若不从实招供,西门灼就要拿他们当作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办了。他们只好暂且抛开顾虑,把昨晚的遭遇说了出来。
    西门灼皱眉问道:“你没有看见他们的面貌?”
    “这两个强盗是蒙着脸的。而且当时我们委实是给吓得慌了,不敢抬头。”
    “他们到底是老年中年还是少年?是男的还是女的?你们纵然没见着他们庐山真面,心里也总该有点谱儿吧?”
    出声之时金光斗比较镇定,想了一想,说道:“听他们说话的声音是一男一女,似乎年纪不大。”
    西门灼心念一动,连忙问道:“他们要打听将军府的情形,怎么知道要来找你们两个?”
    金、葛二人颤声说道:“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西门灼道:“你们日间曾碰上什么可疑的人?”
    在西门灼抽丝剥茧的盘问之下,终于问出他们曾在大石庵碰见过“王府”的老家人和一双姓“文”的兄妹。
    西门灼疑心大起:“文武文武,莫非这对兄妹就是武端兄妹?”那小队长还有点顾忌,说道:“段家在大理很有势力,恐怕不大好惹。这件事又只是捕风捉影,万一弄错了,咱们可犯不着得罪段家。”
    西门灼已料准了八成,说道:“我的师兄是御林军统领,莫说早已削了封号的前朝王名人轶事爷,就是真的本朝王名人轶事爷,我也不怕。”
    小队长有西门灼撑腰,一想这可能正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财迷心窍,当下也就不怕了,说道:“不错,管他是真是假,牵连如此大事,假的也可以敲诈他们段家一笔钱财。”就这样他们一大清早来到段家,那两个官迷,他们也只能暂且置之不理了。
    这两个官迷在西门灼走后,越想越是害怕,既怕“强盗”找他们报复,更怕西门灼又再回来查究。要知“将军府”的地图是他们画的,查究起来,罪名非小,他们如何担当得起?于是两人商议过后,趁着西门灼尚未回来,便即逃之夭夭。他们后来果然不敢再在官名人轶事场钻营,倒是平平安安的过了一生。这是无关重要的题外之事,不必细表。
    且说武端躲在屏风后面,听得西门灼向段剑青要人,苦笑说道:“果然是找到我们兄妹头上来了。”这话他是贴着缪长风的耳朵说的,说了之后,便想出去。缪长风将他拖着,小声说道:“别忙,看段剑青如何应付。当真无法应付之时,咱们才能出手。总之不到最后关头,必须避免连累段家。”武端一想也是道理,只好暂且忍住。
    正当小声说话之际,云紫萝和武庄亦已悄悄的从后堂走出,躲到屏风后面来了,缪长风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们不可声张。
    只听得段剑青说道:“请问两位大人因何要见他们?”要知段剑青虽然世故未深,但小聪明还是有的。他见西门灼和“将军府”的卫士队长一大清早就来找他要人,已知定非好事。
    西门灼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T哈,说道:“小王名人轶事爷,你大概尚未知道这两兄妹是什么人吧?”
    段剑青曾经说过武端兄妹是他外地来的亲戚的,听了西门灼这话,情知已经给他识破。当下强持镇定,佯作不解,说道:“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否你以为我是收容来历不明的人,故意骗你?”
    西门灼道:“不敢。请问他们是小王名人轶事爷的哪门贵亲?”
    段剑青说道:“这个,这个……嗯,你知道我们段家在宋代就在大理创业,源远流长,远方的亲戚实在不少。他们大概是我的爷爷的一个表姑的外孙女婿的侄儿侄女。”
    西门灼笑道:“哦,这是算盘也打不响的亲戚了。”
    段剑青面色一沉,说道:“虽然疏了一点,总是我家的亲戚,他们老远的来探亲,我就不能让他们在大理受到别人欺负!”
    西门灼道:“当然,当然。不过正如小王名人轶事爷所说,你们的亲戚太多,既是算盘也打不响的亲戚,小王名人轶事爷一时记错,甚或上了骗子的当。据我所知,他们兄妹恐怕不大可能是你们段家的亲戚!”
    段剑青变了面色,冷笑说道:“你对我们段家的亲戚,好像知道得比我还要清楚。请问你何所见而云然?”
    西门灼说道:“我想先问小王名人轶事爷,他们是怎样来到贵府的。希望小王名人轶事爷和我说实话!”
    段剑青怒道:“你不相信我,何必跑来问我!”
    西门灼道:“不是小官无礼,只因这件事实在牵连重大,我们必须知道实情!”
    段剑青道:“好,那我告诉你吧。我的叔父有家书给我,提及有这么两位亲戚要来大理,要我招待他们。实话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疑问么?”
    西门灼道:“令叔可是十多年前便已离家出走的那位在江湖上颇有名声的段仇世?”
    段剑青道:“正是。”
    西门灼笑道:“令叔是江湖人物,我并非说他的话不能相信,但江湖人物多是重义气、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的,或许这两兄妹扳上令叔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是以令叔有意让他们冒认贵亲。”
    段剑青道:“那么他们究竟是何来历,你说你知道,你就告诉我吧。”
    武端兄妹在屏风后面偷名人轶事听,听得大皱眉头,尤其是武庄更不高兴,心里想道:“这段剑青究竟是公子哥儿,担当不起风浪。起初口气还硬,渐渐就软了。看来他是想把收留我们的责任推给他的叔父啦。不过,好在他还没有把缪师叔和云姑姑说出来。”
    武庄有所不知,原来段剑青正是因为想要知道她的来历,才放软口气,向西门灼打听的。
    西门灼也有他的打算,他是为了避免和“王府”正面冲突,是以特地为段剑青“开脱”,才好让段剑青乖乖的自己把他所要的“犯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来。
    武端兄妹心念未已,只听得西门灼已在冷冷说道:“山东武城,有一个人名叫武定方!多年前,也曾是个风云人物,小王名人轶事爷可知道这个人么?”
    段剑青道:“我僻处山城,从来不埋外面的事情,你说的这人,我没听过。”
    西门灼哈哈笑道:“我总算所料不差,其实山东武家又怎能与你们大理段家是亲戚?”
    段剑青惊异不定,说道:“你说的武定方究竟是什么人?”
    西门灼说道:“武定方在十多年前曾经啸聚暴民作乱,反抗朝廷,朝廷折了许多兵马,打了好几年仗,才把乱事扫平的。这个武定方嘛,也就正是如今住在你们‘王府’的这对兄妹的父亲!”
    武庄按捺不住,悄悄说道:“段剑青恐怕受连累了,咱们应该出去自行了结了吧?”缪长风道:“再待会儿。”
    只听得段剑青说道:“十多年前武定方兴兵作乱,他的子女年纪一定还是很小,对么?”西门灼道:“不错。”段剑青道:“那么即使他们真的是武定方的子女,似乎也不该因父亲犯罪而受株牵?”
    西门灼冷冷说道:“可惜王法是朝廷定的,王法可是罪及妻儿!还有一件事情,我尚未告诉小王名人轶事爷。昨晚韩将军和沙将军都给刺客杀了,嫌疑最大的就是武氏兄妹!”
    段剑青本来决意要维护武端兄妹的,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吓得慌了。半晌说道:“当真有这样的事?”
    西门灼道:“倘非发生如此大事,我怎敢一大清早就来麻烦你小王名人轶事爷?好了,如今一切都已说清楚了,请小王名人轶事爷把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来吧!”
    段剑青皱眉道:“如今尚未知道他们是否就是你所说的刺客,你怎能就把他们当作犯人?”
    西门灼道:“是真是假,他们出来给我一见便知,小王名人轶事爷,你放心,你是受了他们蒙骗的,这宗案子与你无关!”
    段剑青缓缓说道:“我不怕受牵累,不过可惜你来迟一天,昨天早上,已经走了!”
    这话大出武端兄妹意料之外,武庄心里想道:“想不到这位‘小王名人轶事爷’居然有这胆子担当,倒是我看错了人。”
    西门灼也是大感意外,登时板起脸孔说道:“小王名人轶事爷,此事非同小可,我不想连累你,你也得让我可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差才好!”
    段剑青道:“你要怎样?”
    西门灼道:“小王名人轶事爷,你该明白,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说话,但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这条线索,总不能白白来跑一趟!”
    段剑青面色铁青,说道:“你是想在我的家里搜人?”
    西门灼道:“不错,就算是例行公事,我们也非得在尊府循例搜一搜不可!”
    此言一出,客厅的空气都好像冷得凝结起来,双方都僵住了。
    就在此时,有个人神色仓皇的从后院的角门进未,也到了屏风后面,正是那个老家人。他发现缪长风、云紫萝和武端兄妹都在屏风后面,更是又奇怪又惊慌,张大嘴巴,几乎就要失声惊呼。缪长风连忙打了个手势,请他别声张。那老家人定了定神,悄悄走近缪长风身旁,作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说有个人正从外面进来。缪长风心里想道:“大概是‘将军府’陆续有人来吧?反正西门灼已经来了,再多几个,又有何妨?”
    武庄正在心里想道:“不知段剑青可有胆量拒搜?”只听得段剑青已在说道:“你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差,这个容易。天大的事,有我承担。你们把我捉去销案就是。我这里可不能让你们乱搜!”
    西门灼冷笑道:“段剑青,你们段家世代为王,‘王府’当然是不能让人搜的。但可惜你现在已经不是真的小王名人轶事爷了,你点头我们要搜,你不点头我们也是要搜!搜!”
    那“将军府”的卫士小队长狐假虎威,立即上前把段剑青推开,冷冷说道:“小王名人轶事爷,你欢喜打这场官司,待我们拿了犯人,你可以跟我们回去!”
    不料话犹未了,只听得“咕咚”一声,那小队长跌了个四脚朝天。原来他未想到这位‘小王名人轶事爷’居然也有武功,反而给段剑青推倒了。
    西门灼怔了一怔,哈哈笑道:“原来小王名人轶事爷也是会家子,好,我陪小王名人轶事爷练练!”
    事情已经到了不动手不行的时候了,缪长风把手一挥,正要和武端兄妹一同出去,忽地听得一个冷涩之极的声音说道:“是谁敢在我家里闹事!”客厅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这个人的身法快到极点,不但段剑青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就是西门灼那么高明的武功,也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这才发现的!
    段剑青定睛一瞧,不觉又惊又喜,失声叫道:“叔叔,你回来了!”
    原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段仇世!
    段仇世冷笑道:“西门灼,你要捉拿我的客人,可得先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西门灼一声怒吼,先下手为强,一掌便向段仇世劈去。他练的是“雷神掌”的功夫,掌风如从铸铁的风箱中喷出来似的,热浪四溢。段剑青禁受不起,不觉呆了。
    西门灼和段仇世各有擅长,武功本来在伯仲之间,但因西门灼的伤刚好未久,本领尚未完全恢复,却是较逊一筹了。
    只听得“咔嚓”一声,西门灼的一条右臂给段仇世用分筋错骨手法硬生生拗折。段仇世接了他的一记雷神掌,掌心好像触着了烧红的铁块一般,饶是他内功深湛,也感到火辣辣的作痛,不由自己的退了三步。但一个断了手臂,一个仅仅皮肉受伤,比较起来,当然还是西门灼吃的亏大得多了。
    西门灼狂呼怒号,夺门飞逃,段仇世喝道:“哪里跑?”正要追去,忽听得“轰隆”一声,武端兄妹已是踢倒屏风,并肩而上,拦住了西门灼的去路。
    缪长风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笑道:“段兄,这厮是他们兄妹的仇人,让他们亲手报仇吧!”
    西门灼困兽犹斗,独臂一挥,肘撞武庄,掌劈武端。武端只觉热风扑面,呼吸为之不舒。幸亏他的功力只剩三成,已是不足伤人。武端避招迸招,霍地一转,掩到敌人后面,双掌贴着他的背心,运劲一推,西门灼立足不稳,斜窜两步,趁势变招,便抓武庄。武端见他困兽之斗,还是如此强悍,不禁吃了一惊,叫道:“妹妹小心!”话犹未了,只见西门灼一个踉跄,半膝着地,身形已转过武端这面。原来武庄的本领不及哥哥,但身法的轻灵却在哥哥之上。西门灼没抓着她,反而给她踢了一脚。武端哪里还能容他反击,立即一招“钟鼓齐鸣”,双拳夹击西门灼的左右太陽穴,这是武家拳中一招最厉害的杀手,受了伤的西门灼如何经受得起?在一声裂人心肺的狂号过后,只见西门灼双眼翻白,倒在血泊之中寂然不动,显是不能活了。
    缪长风笑道:“恭喜,恭喜,你们又杀了一个仇人,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北宫望了。”武端暗暗叫了一声“惭愧”,心里想道:“我们两次报仇,都是因人成事。最后这个仇人本领最强,我们必须把本领练好才成。最后的报仇,可不能借助旁人之力了。”
    给段剑青推跌的那个“将军府”卫士小队长此时才刚刚爬得起来,见西门灼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不禁吓得呆了。段仇世冷笑道:“我最讨厌狐假虎威的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跟你的西门大人去吧!”一掌劈下,登时取了他的性命。
    从段仇世的突然回来到武端兄妹的现身,不过瞬息之间,便杀了两个,段剑青虽然决意要维护武端兄妹的,但这结果太过出他意料之外,他也不禁吓得目瞪口呆了。
    段仇世笑道:“听说你很盼我回来,但我一回来就连累你,你怕了么?”
    段剑青道:“怕是不怕的。不过这两个人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儿,他们死在这里,怎么办?”
    段仇世道:“待我来办!”掏出一个小小的羊脂白玉瓶,瓶中有淡黄色的药粉,药粉撤在两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的伤口里,转瞬之间,只见地上化成两滩血水,还有剩下来的就只是毛发了,段剑青看得毛骨悚然。
    段仇世说道:“我已经查看过了,庄子外面,并没他们的人。你和七叔把这里收拾干净,吩咐家里的人,谁也不许泄露出去。”那老家人是段仇世的疏堂长辈,排行第七,是以段仇世称他“七叔”。
    那老家人道:“这两个官儿一大清早来到,就只有一个管园的小三子,他是我的侄儿,又最怕事。我叮嘱他,他决计不敢泄露。再说,府里的人都是段姓的族人,祸福相关,即使有人知道一点风声,他们也不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向人说的。”
    段剑青道:“家里的人,我是相信得过的。不过要是‘将军府’的人,不见他们回去,跑到咱们这里查究,那又如何遮瞒?”
    段仇世道:“来了再说,大不了我把他们全都杀掉!”
    段剑青吃了一惊,说道:“杀掉?这个、这个祸岂不是闯得更大了?”段仇世双眼一翻,说道:“不闯也已闯了,你害怕又有什么用?”
    缪长风安慰段剑青道:“西门灼只是带了一个人来,看来他不想别人分他的功劳。因此别人也未必知道他们是来你的府上。再说,倘若当真有人来查问的话,你可以推说根本没有看见他们。‘刺客’连沙弥远和‘韩将军’都能杀掉,在途中杀掉他们,那也毫不稀奇。”
    段仇世道:“青侄,只要你有决心不做段府的‘小王名人轶事爷”那就什么也不用害怕。你应付不了的时候,我会给你安排后路的。好了,你现在就料理这个客厅吧。缪大侠、云女侠,咱们到书房说话。”原来他为了急于知道师兄的死因,情绪已是甚为烦躁不安。
    缪长风道:“好,端侄你和妹妹在这里陪段世兄。”
    段仇世和缪、云二人进了书房,便即说道:“我在西双版纳找不着滇南四虎,已知不妙,马上赶回,哪知还是迟了一步。我的师兄是怎么死的,你们可知道么?”
    原来段仇世回到点苍山的时候,恰好是缪、云二人下山之后的一个时辰。他是看到了缪长风的留字才回家的。
    缪长风叹口气道:“我们也是来迟了一步。”当下把那日的所见所闻,详详细细的说给段仇世知道。
    段仇世说道:“我道滇南四虎焉有本领杀得我的师兄和凌宏章,原来还有一个崆峒派的道士在内。不过这件事就有点奇怪了。”
    云紫萝道:“这个崆峒派的道士是谁?”段仇世道:“我也不知。不过崆峒派中却有一个道士是我的好朋友。缪大侠,你见多识广,想必听说过丹丘生这个名字?”
    缪长风道:“听说他是崆峒派中最杰出的人物,为人介乎邪正之间?”
    段仇世遁:“但凭世俗之见,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亦属难言。在我看来,他是个性情中人,我和他倒是颇为意气相投的。”要知段仇世也是一般人认为介乎邪正之间的人物,他有这番议论,自是不足为奇。
    段仇世接着说道:“丹丘生是崆峒派第二代弟子,但若只论武功,他比掌门人凌虚子还高。崆峒派的人十九知道我和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如今害我的师兄竟有崆峒派的道土在内,所以我才觉得有点奇怪。这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云紫萝道:“令师兄为了小儿而死,这报仇之事——”
    段仇世不待她把话说完,便即说道:“丹丘生知道此事,他会为我找出仇人的。但此人性情怪僻,只能我去见他。至于滇南四虎,我自问还可以对付得了,为师兄报仇之事,请两位不必为我劳神了。”
    云紫萝道:“大思不言报,那么小儿之事,我也只能拜托你了。”
    段仇世眉毛一扬:说道:“云女侠,你说这话,可是不把段某当作朋友了,要不是我们师兄弟硬抢了令郎来作徒弟,令郎也不会出事,他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徒弟,我岂能不把我的徒弟找回来?我的师兄生平不打诳语,他临终之时说过‘还好’二字,令郎一定不至于有过于凶险的事发生的。你放心,我找到了令郎!就会设法把他的消息送给你的。”
    云紫萝谢过了段仇世之后,苦笑说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没事可做了。”
    段仇世忽地想起一事,说道:“你们怎的会住到我的家里来的?”缪长风诧道:“不是你写信给令侄叫他来接我们的吗?”
    段仇世莫名其妙,说道:“没有啊,这是怎么回事?”正要出去找侄儿问个究竟,忽见那老家人气喘吁吁的跑来。段仇世道:“七叔,你歇歇再说:“
    那老家人却顾不得歇息,气喘未定,便即说道:“少爷,不好啦!”。
    段仇世道:“什么不好?”
    那老家人道:“有、有两个陌生人找、找你!”
    段仇世道:“他们怎么知道我已回家?”
    那老家人道:“我也不知道啊,那男的说,你见了他就会知道他是谁的。”
    听这老家人的口气,似乎来的是一男一女,缪长风心念一动,正要和段仇世说话,段仇世已是一声冷笑,一面走出书房,一面说道:“果然是有人找上门来了,好,待我看看他们是谁!”他只道来的定然是清廷鹰爪。
    段仇世冲人客厅的时候,那两个客人也是刚刚踏入客厅。武端兄妹正在迎连他们。
    段仇世怔了一怔,大喜说道:“程大哥,原来是你!”
    缪长风、云紫萝随后来到,缪长风哈哈笑道:“果然是你们父女,我早料到是你们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程新彦和他的女儿程玉珠。
    程新彦笑道:“段兄,你还未知道我们父女已经到了大理吗?”
    武端甚是不好意思,说道:“段大侠,程叔叔有件事情,本来我要告诉你的,我却忘了。”其实并非他的记性不好,而是因为段仇世刚刚回来,就杀了西门灼,接着他又忙于和缪、云二人叙话,武端还没有机会告诉他。段仇世已是心中雪亮,笑道:“你不用告诉我了。老程,那封信是你写的吧?”
    程新彦笑道:“你不怪我吧?”
    段仇世说道:“昨晚刺杀‘韩将军’的那刺客,想必也是你了?”程新彦道:“正是。”段仇世道:“恭喜你报了大仇。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情,西门灼刚刚在这里给他们兄妹杀了。”程新彦大喜说道:“如此说来,武公子在这里的事情也都了却了。怪不得我进来的时候,闻得一股血腥味儿。”
    段剑青站在一旁,本是忐忑不安的,此时方始知道来客是叔叔的朋友,放下了心上的石头。段仇世道:“你做了这件大案,想必不会在大理逗留的了?”程新彦道:“不错。我和珠儿特地来见你一面的,待会儿就要走了。”武庄说道:“程伯伯,你打算去什么地方。”程新彦道:“在昆明的时候,刘大哥和快活张本来约我同往小金川的。当时我没答应,现在是可以到那里去见他们了。”程玉珠微微一笑,说道:“武姐姐,刘大哥在小金川,想必你也是急于要到小金川和他相会的了,咱们一起走如何?”武庄脸上一红,随即笑道:“不错,我和哥哥跟你们一起,大家也好有个伴儿。”说到“哥哥”和“伴儿”这四个字的时候,武庄的语气特别强调,羞得程玉珠也红晕双颊了。段剑青若有所思,忽地搭讪问道:“谁是刘大哥?”缪长风道:“此人名叫刘抗,和他兄妹是自小一块长大的邻居。当年他们的父亲起兵抗清,刘抗就是他父亲最得力的助手,刘抗年龄比他们稍长,他们父亲就义之前,曾把他们兄妹付托给刘抗,尤其要他照顾庄儿。”
    缪长风这么一说,不啻是已经明白的告诉了段剑青,武庄的终身已是许配给刘抗了。段剑青怅然若失,勉强笑道:“武姑娘,恭喜恭喜。原来你有这样一位英雄了得的未婚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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