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游剑江湖》小说在线阅读,《游剑江湖》txt

梁羽生游剑江湖·第五十七回清理门户
    行歌去国心情,宝剑凄凉,泪烛纵横。临老中原,惊尘满目朔风都作边声。梦沉云海,奈寂寞鱼龙未醒。伤心词容,如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哀断无名。
    ——郑文悼
    练彩虹豁出性命不要,招招狠辣,宗神龙冷笑道:“你的剑法是我教的,如何能够伤我?”当下便即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硬槍她的宝剑。不过十数招,练彩虹已是给他逼名人轶事得步步后退,剑法散乱,这还是他有所顾忌,恐怕误伤了练彩虹的缘故,否则练彩虹的宝剑,早就要给他抢了去。
    眼看宗神龙就要得手,林无双忽地叫道:“走乾门,转翼位,刺天在穴!”
    原来她自行运气解穴,恰好在这紧要的关头解开了。
    林无双突然能够张口说话,宗神龙和练彩虹都是不由得吃了一惊。此时宗神龙正在使到一招极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的大擒拿手法,练彩虹不知如何抵挡,当下无暇思索,便照林无双的指点出招,果然方位立变,唰的一剑刺将出去,轻描淡写的就把宗神龙的攻势化解了。
    原来林无双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研了虬髯客留在石窟的武学秘笈之后,对本门的种种武功,都已洞悉诀窍。宗神龙的掌法不论如何变化,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往往他的后一招尚未使出,就给林无双先行喝破了。这一来等于是林无双假手练彩虹对付他,宗神龙如何还能够在急切之间取胜?不过练彩虹的真实武功毕竟是和宗神龙相差太远,此际全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的剑术御敌,想要把宗神龙刺伤,也是不能。
    宗神龙又是吃惊又是恼怒,心里想道:“若待这丫头功力恢复,那就更要糟了!”
    当下喝道:“彩虹,你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缠,可休怪我手下无情!”呼呼呼连劈数掌,使上了内家真力,把练彩虹逼名人轶事得离他越来越远,但每当他要超过练彩虹想要擒林无双之际,练彩虹却又不顾一切的拦住他的去路。宗神龙也有几分顾忌她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剑法,不敢太过欺身进逼名人轶事。他的劈空掌力令得练彩虹呼吸为之不舒,但练彩虹也还勉强支持得住。
    练彩虹好生后悔:“早知如此,我不该用重手法点了无双的穴道。不过,她现在虽然还不能够动手,要跑总跑得动吧?”她自恃难以久战,便即叫道:“无双,你快跑呀,别顾我!”
    林无双对她的说话恍似听而不闻,仍然在那里靠着大树,动也不动,只是不断的出声指点她。
    练彩虹大为着急,叫道:“无双,求求你赶快走吧,他不敢杀我的!”
    原来林无双此际正在默运内功,调匀气息,以期血脉畅通。
    本来她的内功造诣比练彩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纯得多,虽然是给练彩虹用重手法点了穴道,在穴道自行解开之后,到了此时,也应该可以恢复六七分功力了的。但因她要不时出声指点练彩虹应敌的招数,分心二用,这就只能恢复两三分的功力了。她自己估计,只须功力惭复一半,就可以和宗神龙打成平手。
    练彩虹为了保护她,不惜和妖师拼命,她如今已经惭复了两三分功力,但也不肯抛弃练彩虹而独自逃生了。“但盼练姐姐能够多支持半柱香的时刻。”林无双心里想道。
    但练彩虹已是力竭筋疲,实在支持不下去了。宗神龙看出时机已到,冷笑说道:“彩虹,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嘿嘿,你对丈夫无情,对师傅无义,无情无义,我杀了你,你的丈夫还要多谢我呢!”冷笑声中,攻势越来越紧,陡地一声大喝,飞身向练彩虹扑下!
    林无双连忙叫道:“走坎位,转离门,刺环跳穴!”这本是非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的一招剑术,但可惜练彩虹力不从心,勉强依言出剑,只听得“嗤”的一声,宗神龙凌空扑下,衣袖已是裹着她的剑尖,衣袖虽给刺穿,可没伤着他。练彩虹长剑被卷了去,宗神龙袖中出指,倏的就点了她的穴道。练彩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宛如泥塑木雕。
    林无双这一惊非同小可,但神色却是丝毫不露,反而笑道:“宗神龙,你上了我的当了!你以为我当真是给她点了穴道吗?嘿嘿,我是让你亲口对她说出真话!”
    宗神龙本身是个心术奸险的小人,心术奸险之辈,总以为别人也是和他一样。听了林无双这话,宗神龙不禁也是惊疑不定了,想道:“这丫头不肯逃走,神色又如此镇定,莫非她们当真是串通了来骗我的?”
    林无双拔剑出鞘,振臂一抖,剑尖抖得嗡嗡作响,喝道:“宗神龙,有胆的你莫逃走,看你能够接我几招?”泰山之会,林无双曾经只用三招,就把宗神龙打败了的。但她恐防宗神不相信她的说话,故而把仅仅恢复了三分的功力都使出来,这才能把剑尖震动得嗡嗡作响的。
    宗神龙转过了身,看样子是想要逃跑的了,林无双刚刚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不料他只是走了几步,忽地又回过头来!不走了。
    原来林无双不说这番说话还好了,说之后,反而弄巧成拙了。
    她说“有胆的你莫逃跑”!其实乃是唯恐他不逃跑。宗神龙乃是老奸巨滑之辈!一听就听出了她是色历内茬!登时起了疑心:“这丫头的功力若然真的已经恢复!何必与我岁罗嗦嗦,让我有时间逃走?哼!莫非她摆的是空城计?”
    疑心一起!宗神龙决意冒一冒险,回过头来,冷冷说道:“掌门有命,宗某岂敢不遵,好,我冉领教你的高招!”
    林无双暗暗吃惊,喝道:“好大的胆子,你还不知道我的厉害吗?”
    宗神龙道:“我知道你的厉害,但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帅叔,岂能受你欺辱!”
    林无双道:“你早已不是扶桑派的弟子了,还谈什么辈份?”
    宗神龙道:“你不承认我是师叔,那更好了,大家动手都可不必手下留情!”
    林无双硬着头皮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好,那你出招吧!”
    宗神龙横剑当胸,凝神盯着林无双的剑尖,说道:“我不能以大欺小,你出招吧!”
    原来他虽然起了疑心,毕竟还是有点顾忌,他自己剑法远远不及林无双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他若先行出招攻击,一出手只怕就可给林无双找到他的破绽,倒不如采取守势,仗着自己的经验老到,危险可以少些。“她一出招,我就可以知她的力力恢复是真是假了。”宗神龙心想。
    林无双看出他颇有怯意,斥道:“放肆,说什么以大欺小,我是一派掌门,你懂不懂武林规矩?”
    彼此都在试探对方虚实,但毕竟还是宗神龙老辣得多,也比较沉着一点,当下他就再进一步的试探,缓缓的踏上一步,淡淡说道:“你的话也说得不错,大家都不肯出招,这场架就打不成了。”
    宗神龙逼名人轶事近一步,又再逼名人轶事近一步,看见林无双仍是毫无动静,越发放下了心,哈哈笑道:“好呀,原来你这个丫头,显然是摆的空城计,可惜我不是司马懿,你也不是诸葛亮!”
    说话之际,宗神龙已是又再踏上步,站在林无双的面前了。
    林无双的功力只不过恢复了两三分,饶是她如何镇定,此际也不禁有点心慌,剑尖微微颤抖。宗神龙看在眼里,登时把最后的一点顾虑也都抛开,冷笑说道:“林无双,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摆掌门人的架子吗?好吧,你不出招,我可要出招了!”
    “出招”二字吐出了口,宗神龙手上的长剑也提了起来,唰的一剑便划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听得霹雳似的一声大喝,恍如在宗神龙的耳边响起焦雷。宗神龙骤吃一惊,心头一震,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芒电闪,林无双已是抢在他的前头出招,宗神龙横剑一封,“铛”的一声,把林无双的宝剑击落,但身上却是同时受了七处剑伤。
    只见两条人影,捷如飞鸟的疾扑过来,一个扶住林无双,另一个则挡住了宗神龙,冷笑喝道:“你我在扬州那一架还没打完,今日相逢,正好再较量较量!”
    原来是缪长风和云紫萝来了。那一声霹雳般的大喝,就是缪长风所施展的“狮子吼功”。
    “狮子吼功”乃是源出佛门的一种上乘内功,有极其微妙的作用,尤其是施之于心术不正的人,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喝,立即便可震撼他的心灵。林无双虽然有点心慌,但她是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略受影响,并无妨碍。是以她还能够抓紧机会,施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的剑法。宗神龙可就吃了大亏了。至于练彩虹,她是给点了穴道,昏迷了的,根本就没受到影响。
    宗神龙连受七处剑伤,虽说林无双的功力未曾恢复,伤了他也伤得不重,但总还是受影响,他的武功本来就略逊于缪长风一筹,此时身上受了伤还如何能够抵挡?不过数招,便给缪长风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打落了他手中的长剑。猛地又是一声大喝,一掌向他劈下。宗神龙双掌开出,兀是抵挡不住,“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连忙逃跑,这次可是真的逃跑了。
    云紫萝知道缪长风稳操胜券,用不着自己帮忙。救林无双脱险之后,便把她拉过一边,微笑说道:“我是云紫萝,我在泰山之会见过你的。”
    林无双道:“我知道,孟大哥和我时常说起你的。云姐姐,你不知道,我多盼望和你见面,今天才让我盼着了。嗯,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了,但你怎的来得这样巧呢?”
    云紫萝笑道:“我和缪大哥正是要来探访你的,我也十分盼望和你见面呢。”
    原来她和缪长风本是从“南天门”那面登山,刚刚走过“十八盘”,忽地听得小天烛峰那面有厮杀的声音,这才匆忙赶过来的。
    她们刚说得几句话,只听得宗神龙一声大叫,缪长风已是把他杀得大败而逃了。
    云紫萝道:“可惜还是让他跑了。”
    林无双道:“他跑得了这一次,下一次我就不会让他跑了。”
    云紫萝道:“对,他是你们扶桑派的叛徒,缪大哥把他杀了反而不好,是该让你以掌门人的身份,亲自清理门户的。”
    缪长风走回来发现躺在地上的练彩虹,不觉怔了一征,说道:“这不是牟宗涛的妻子吗?”
    林无双道:“不错,我是给练彩虹点了穴道的。”
    缪长风诧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无双道:“说来话长,总之她和她的丈夫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就是了。待我解开她的穴道再说。”
    练彩虹也是给宗神龙用重手法点了穴道的,扶桑派的独门点穴手法必须本派中人才能解开,好在林无双歇息了这一会,业已恢复了四五分功力,稍为费点气力,也把练彩虹的穴道解开了。她在给炼彩虹解穴之时,简单扼要的说明了事情的经过。缪云二人听说牟宗涛已经到了玉皇观闹事,都是大吃一惊,同时也是暗暗庆幸自己来得恰是时候。
    练彩虹满面羞惭,说道:“无双,我真是对不起你,我做梦也想不到他,他会坏成这个样子。”
    林无双道:“一时糊涂,谁也免不了的。过去的事别再提了。当务之急,咱们还是赶快回玉皇观吧。”
    当下一行四人忙即施展轻功,赶回玉皇观去。练彩虹和林无双一样着急,但心情却是大不相同了。牟宗涛毕竟是她的丈夫,她将怎样处理这件事呢?
    她好像从一个恶梦中惊醒过来,但可惜她刚才的所见所闻,却不是梦。
    玉皇观中,正是到了双方剑拔弯张,眼看就要一发之际。
    石卫虽有一拼之心,却又不能不为一众弟子的安全着想。牟宗涛则是咄咄逼名人轶事人,冷笑说道:“石卫,你定要执迷不悟,背叛本门,我只好以掌门人的身份,对你不客气了!”
    石卫说道:“我只知道林无双是本派掌门,除非她同意把掌门的位子让了给你,否则我只能听她的话。”
    牟宗涛冷笑道:“好吧,你把林无双给我找回来吧!”
    话犹未了,忽听得站在大门口的弟子叫道:“好了,林掌门回来了!”
    牟宗涛大吃一惊,抬头看时,只见四个人鱼贯而进,走在前头的那个人,果然是林无双。
    一个林无双已经令他吃惊,何况还不只一个林无双,跟在林无双后面还有缪长风、云紫萝和他自己的妻子练彩虹!
    缪长风与云紫萝的武功虽高,牟宗涛还不如何惧怕,最令他骇惧是练彩虹竟然也和林无双一道回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他定睛看时,练彩虹却正眼也不瞧他一下,他隐隐知道事情不妙了。
    林无双恰好在这关键的时刻回来,石卫如同拾到天上掉下的宝贝,大声叫道:“牟宗涛,你说林掌门不敢回来,她如今已经回来了,看你还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作非为么?”
    牟宗涛环顾全场,心里想道:“我有三十多名高手相助,动武的话,也还可以稳操胜券,何必怕她?”定了定神,胆气复吐,说道:“林无双,可惜你来迟了一步,本门弟子业已公决在案,废了你的掌门之位了!”
    林无双冷冷说道:“我不是回来争夺掌门的,我是回来清理门户的,谁做掌门,那还不是最紧要的事情,最要紧的事情是本门出了个大叛徒,必须先行清理!”
    牟宗涛道:“你已经不是本派掌门,凭什么身份清理门户?”
    石卫立即说道:“你今早挟众而来,不也是只凭着扶桑派弟子的身份,就要清理门户吗?那时你还未曾僭号‘掌门’呢。”
    林无双道:“对,你说你废我的掌门,是由本门弟子公决,好,那就算掌门的位未定吧。我现在以扶桑派一弟子的身份,请求同门公决,驱逐叛徒。”
    牟宗涛道:“谁是叛徒,也不能凭你一面之辞。”
    林无双道:“你先别心虑,我几曾说过要独断独行?当然我会把事实先说出来,然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由本门弟子公断。”
    石卫朗声说道:“牟宗涛,凡事都抬不过一个理字,你刚才废立掌门,分明是强辞夺理,也可以藉口是本门大事,要求本门公决;如今林无双所提出的更是本门大事,她又已经退了一步,不以掌门人的身份提出了,难道反而不能要求本门公决吗?”
    石卫在和牟宗涛争论,两派弟子也在纷纷起哄。由于林无双已经回来,本来害怕牟宗涛的一些人也不害怕他了,他们不但支持林无双清理门户,而且根本否定牟宗涛的掌门资格。有的嚷道:“好不要脸,找来了一班狐朋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冒充本派弟子,这算是什么同门公决,干脆自己封自己做掌门好啦!”有的嚷道:“何止不要脸,我说他还简直恶人先告状呢!”立即就有人附和道:“对,对!他一来就指责这个行为不当,那个背叛本门,口口声声要清理门户。好呀,如今林掌门回来,可是真的要清理门户了,且看谁才是真的叛徒吧?”
    牟宗涛面色铁青,喝道;“林无双,你倒底想怎么样?”
    林无双道:“众弟子且莫喧哗,掌门的废立暂且搁过一边,先行清理门户要紧,同意的站过这边来。”
    话犹未了,众弟子纷纷站她所指的这一边,人数要比牟宗涛这一派弟子加上他带来的那些假弟子多得多,原来先前中立的那一班弟子,如今失去了顾虑,都拥护林无双了。
    牟宗涛横了心肠,想道:“今日之事,反正是要动手的了,就让她先动口吧。”于是冷笑说道:“好,你说吧,谁是叛徒?”
    林无双缓缓说道:“这个人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牟宗涛早已知道林无双是要说他,但听了这话,仍是不禁面色大变,颤声喝道:“你是说我!”
    林无双道:“谜底我总是要揭晓的,稍安毋躁。我先问你,在扬州之时,你和宗神龙、石朝玑二人在史公祠曾有一个约会,有这事么?”
    牟宗涛道:“不错,我是曾经和他们在史公祠偶然相遇,但却不是如你所说的什么约会。”要知他和宗、石二人一起在扬州出现,这是许多人见到的,他自是无法狡赖。
    林无双冷冷说道:“当真不是有预谋的约会么?嘿,嘿,你的记忆也未免太坏了。当时石朝玑给你和宗神龙拉拢,你们那天密商‘大计’,商量的就正是你今天所做的事情。也是鬼使神差,那天我也恰巧在史公祠游玩,你们所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不但如此,你们后来还发现了我,你还曾经追拿我呢,侥幸我跑得快,没有给你们追上罢了,这不过是半年多的事情,我不相信你居然就会忘记得干干净净!”
    牟宗涛在一众同门怒目而视之下,硬着头皮说道:“胡说八道,哪有此事?这都是你捏造出来陷害我的!事情不能凭你一面之辞,你有什么人证?”
    那天在史公祠和林无双一同听见他们密谋的还有一个孟元超,孟元超远在小金川,当然不能招他作证。牟宗涛特地这样为难她,目的也是想要她说出孟元超的名字,好把目标转移,再攻击她的。
    林无双又是痛心,又是气愤,说道:“牟宗涛,想不到你竟然堕落到这个田地,当面撒谎,竟也不以为耻!好吧,这件半年前的事情我暂且不说,再说一件今天发生的事情!看你还能狡辩。”
    “各位同门,你们大概想要知道我为什么迟至此刻方始回到玉皇观,因为我受到牟宗涛巧计安排的暗算!他不但要我不能回来和你们相见,而且还叫宗神龙来加害我,要把我押到北京送给北宫望做礼物呢!”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斥责牟宗涛之名人轶事声此落彼起。牟宗涛提高声音叫道:“你们容不容我说话?”
    林无双摆一摆手,命众弟子静止下来,随即对牟宗涛说道:“好,且看你还有什么狡辩?”
    牟宗涛冷笑道:“你说我暗算你,我身在玉皇观,如何能够分出身来到小天烛峰去暗算你?”
    石卫在旁边哼了一声,插口说道:“你有这许多狐群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还用得着你亲自出马,去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吗?”他可还没有想到,暗算林无双的人竟是牟宗涛的妻子练彩虹。
    乔海鹏驾道:“姓石的,我看在你是师叔的份上,敬你三分,你竟敢骂我们是狐群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他眼看形势不利,当下就想籍端生事。
    牟宗涛还抱着一线希望,要想狡辩下去,说道:“海鹏,别吵,待会儿为师的与他算帐。”
    石卫怒道:“好,把事实摆明之后,倘若你当真没有暗算掌门师妹这件事情,我向你赔罪!”
    牟宗涛面向林无双,又是一声冷笑,继续说道:“若说另外有人奉我之命去暗算你,你如今已然无恙归来,那么,暗算你的人当然是必定已经给你捉住了,那个人呢?”他面向着林无双,眼角却在向练彩虹瞟去,若有意若无意的盯了她一眼,心里想道:“你是我妻子,总不能妻证夫凶吧?”
    哪知他话犹未了,练彩虹已是站了出来,愤然说道:“那个人就是我!”
    练彩虹出来指责丈夫,这更是大家意想不到的事情,顿然间,偌大一个玉皇观,静寂得连一根针跌在地上都听得见响。
    大家都在睁大了眼睛,看牟宗涛如何答辩。
    牟宗涛面色苍白,强辞说道:“彩虹,你不是发高烧吧?怎的可以这样胡说八道?”
    练彩虹亢声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牟宗涛连忙打断她的话,说道:“谁不知道你和无双是一同长大的好朋友,你说你暗算了她。她应该把你缚回来才是,何以你们还是走在一起,亲亲热热的一同回来?”
    练彩虹又是伤心,又是气愤,不知不觉流下泪来,说道:“宗涛,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痛悔前非吗?我一向以为你是个大英雄,大豪杰,给你骗了这许多年,如今才知道你的本来面目,你,你竟然是这样一个,这样一个……唉,我都不忍心说下去了。”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事情你已经做了出来,为什么不敢承认?是你叫我去暗算无双的,对别的人你可以赖,对我难道你还赖么?
    “不错,我是无双的好朋友,正因为我是她的好朋友,她明白我的为人,知道我是一时糊涂才上了你的当,她才会原谅我的。
    “宗涛,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羞愧,但我可是为你羞愧!但现在还有最后一个机会,你立即向掌门师妹悔悟!无双她会原谅你,你悔悟自新之后,我和你仍然还是夫妻!”
    这番话说得既是义正辞严,又是真情流露,众人无不为之感动。林无双叹道:“牟宗涛,你有这样一个好妻子,若还不知侮悟,那就当真要变成一失足成千右恨,再回头是百年身了。”
    牟宗涛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霎那间心中已是转了好几次念头,忽而叹口气道:“好,我说真话,你们听着。”
    林无双只道他要悔悟,心中大喜,说道:“对啦,把真话说了出来,我们都会原谅你的。”
    牟宗涛定了定神,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夫妻确曾商量过如何处置林无双的问题,彩虹知道无双脾气倔强,料想无双不会认错,她怕废立掌门之议一起,会引起同门间的自相残杀,是以她自告奋勇,愿意去对付林无双!”
    众人一听,都是感觉有点不对。他应该是自己坦白认错的,但说出话来,却好像把过错都推到练彩虹的头上了。
    石卫冷冷说道:“牟宗涛,你老实点吧。”
    牟宗涛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呀,不信你问彩虹,我们不是这样商量的吗?”
    练彩虹道:“不错,是有此事。不过——”
    牟宗涛忙又打断她的说话,说道:“你承认有这件事就好。不错,这事我是做得有欠思量,但用心却是好的。彩虹和无双是好朋友,我和无双更是嫡亲的表兄妹,当然不愿意和她兵刃相见,更不愿意因此而引起同门的相残。”
    石卫大怒道:“你暗算掌门,还说是一片好心?”
    牟宗涛道:“这总胜于拼个你死我活吧?无双年纪轻,见识少,都是你们捧她做掌门,把她捧坏了的。正因为我是她的表哥,固然我是爱护她,但她在大事上处置不当,我就有责任纠正她。这才是真正的爱护她啊!”
    本来大家都是期待牟宗涛悔过自新的,不料他的说话越来越荒缪,不但不肯认错,反而自命是扶桑派的救主了。
    群情汹涌之下,眼看又闹成了剑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张的局面。林无双止住众弟子的喧哗,说道:“你指责我大事处置不当,无非是说我和反抗清廷的义士来往罢了。”
    牟宗涛道:“你刚才不在这里,没听清楚我的意思。我再说一遍,我是反对本派卷入满汉之争的漩涡。本派弟子私人间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朋接友,我不限制他们,但如你以掌门人的身份,和孟元超这类人来往,甚至公然帮他和朝廷的人动手,那就大大不宜了。”
    林无双冷笑道:“好,你说本派应该置身事外,那你为何做清廷的鹰犬,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牟宗涛道:“你这是含血喷人,你有什么证据?我早已说过,我和石朝玑等人的来往,不过是普通应酬的来往……”
    林无双道:“用不着你再说一遍。刚才我问你的你都未曾回复呢。好吧,你骗练姐姐暗算我的事暂且不提,你叫宗神龙捉我去京师给北宫望送礼,这又怎样说呢?”
    牟宗涛道:“昔日泰山之会,你以三招剑法打败了宗神龙。此际在场的一众弟子都是曾经目击他,如何能够把你捉去京师?”
    练彩虹道:“我受了你的骗,用重手法点了她的穴道。宗神龙来了之后,她的穴道方解。后来幸亏这位缪大侠和这位云女侠恰巧来到,否则无双只怕早已给宗神龙捉去了。”
    说至此处,缪长风和云紫萝便即站了出来,为练彩虹作证。
    牟宗涛双眼一翻,说道:“你们两人来泰山做什么?”
    云紫萝道:“我们本是来拜访贵派掌门的,恰巧碰上这桩事情。”
    牟宗涛冷笑道:“对呀,这件事可也真是太凑巧了,你们迟不来,早不来,我们扶桑派今天清理门户,你们恰巧就在今天来到!”
    缪长风怒道:“你是说我们和贵派的掌门人串通了来作假名人轶事证的么?”
    牟宗涛道:“你们是否捏造事实,来作假名人轶事证,我不知道,不过有些事情我却是知道的。”
    缪长风道:“你知道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牟宗涛道:“缪先生,你说话客气点好不好?”
    缪长风道:“这要看对什么人,值得我尊重的人,我自会对他客气。你要听不顺耳,尽管划出道儿。”
    站在牟宗涛这边的“扶桑七子”之一的包毅连忙作好作歹地劝道:“大家先别节外生枝,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牟宗涛哼了一声,说道:“缪先生,久仰你是内家高手,待敝派事情了结之后,我领教你的太清气功。”缪长风道:“乐于奉陪。但只怕你是未必过得了今天了。”
    牟宗涛道:“云女侠,据我所知,你和孟元超本是很要好的朋友,听说尊夫杨牧就是因为你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太好的缘故,才写了休书给你的。有此事么?”
    云紫萝气得柳眉倒竖,说道:“有也好,没也好,与你有何相干?”
    牟宗涛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和我当然毫无关系,不过和我们今天所要澄清的事情或许就有点关系了。嘿嘿,缪先生,我再问你,你和孟元超也是好朋友吧?”
    缪长风道:“不错,我和孟大侠是好朋友,这又怎样?”
    牟宗涛淡淡说道:“没怎么样。敝派的前掌门人林无双和孟元超也是好朋友。”言下之意,自是指他们是一伙的人,缪、云二人作为证人,其言也就不足深信了。
    林无双怒道:“你这样说法,难道宗神龙这件事情,完全是我们捏造出来的么?”
    石卫也冷笑道:“缪大侠、云女侠的说话你硬要不信那也罢了,难道你的妻子,她也故意要陷害你么?”
    招显山哈哈笑道:“牟宗涛,你这是在耍流名人轶事氓无赖的手段。但这也很好,让大家更可以看得清楚你的本来面目。”众弟子都已不值牟宗涛之所为,听了这话,哄堂大笑。
    牟宗涛欣青了脸,说道:“我并没说他们的话不能相信,但这桩事情也没这样简单,即使他们都没说谎,也不能证明宗神龙就是由我指使!”
    石卫、招显山不约而同的齐声说道:“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你还要强辩?”
    牟宗涛道:“你们还没有听我说呢,怎见得我是强辩?”
    林无双道:“好,你说!”
    牟宗涛道:“你们有没有想到,他不会捏造,但宗神龙却会捏造。他说什么是我指使他的,这都是他的自说自语!”
    林无双道:“彩虹姐姐,你认为宗神龙对你说的那番话是真是假?”
    练彩虹叹口气道:“我但愿宗神龙说的乃是假话,但在当时的情形,他以为我们已是逃不出他的掌心,似乎无须说谎。”
    牟宗涛也跟着叹口气道:“彩虹,你竟然不相信你的丈夫,却相信宗神龙。不过好在你也还只是猜测而已。我问你,你曾听见过我怎样吩咐宗神龙么?”
    练彩虹道:“这倒没有。”
    牟宗涛哈哈笑道:“那么除非你们把宗神龙抓来和我对质,否则你们对我的指责全都没有凭据!”
    石卫大怒道:“你知道宗神龙早已跑了才这么说,真是无名人轶事耻!”
    牟宗涛板起了脸,说道:“我忍受你们的无礼已经够了,好,你们一定要诬蔑我,我也唯有对你们不客气啦!”
    火云洞主大叫道:“对,多费唇舌也没意思,早就应该动武了!”眼看群殴即起,忽听得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叫道:“宗神龙来了!”
    林无双喜出望外,牟宗涛却是心头大震。原来说话的这个人正是屡次在暗中帮忙过林无双的那个神秘人物。这个人也正是牟宗涛最忌惮的人!
    声到人到,众人抬头看时,只见一个白衣老者,已是昂然闯入,踏进玉皇观的大殿来了。他胁下还挟着一个人,这个人正是宗神龙。
    玉皇观里牟宗涛这边的人,初时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听他叫那一声“宗神龙来了”还以为是宗神龙由于放心不下,特地回来助牟宗涛一臀之力的,虽然觉得他来得不合宜,但多添一个高手,总也还是好的。此时方始知道,原来宗神龙是这个样回来!不错,他是“回来”了,但却是给人家捉回来的!
    宗神龙的本领如何,牟宗涛这边的人知道的自是不少,这一下可把他们吓得慌了。试想以宗神龙的本领,尚且给这老者好像捉小鸡一样的捉了回来,丝毫不能挣扎,他们的本领远远比不上宗神龙,焉能不胆战心惊?不少人就打定了一见风色不对便即逃之夭夭的主意。
    但这帮人中也还有不自量力的人。白衣老者从两面人墙峙立下昂然直入,陡然间人堆中扑出三条汉子,在他前后突施袭击!
    这三个人,一个是以铁砂掌称雄绿林的鲁西巨盗周鼎,一个是以分筋错骨手驰誉江湖的黑石庄庄主杨茂林,还有一个就是刚才在石卫手里吃过亏的那个火云洞主,此时他的手中已是拿了一柄明晃晃的利剑。
    原来这三个人见白衣老者挟着一个宗神龙,料想他在突然遭遇攻击之时,势难兼顾。是以不约而同的都抢着出来,要捡这个“便宜”。
    周鼎和杨茂林双掌先到,“卜”的一声,周鼎的铁砂掌在白衣老者的背心打个正着,随着“咔嚓”一响,杨茂林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分筋错骨手法扭着了白衣老者的右臂。跟着火云洞主唰的一剑,也朝着白衣老者的颈窝刺来了。
    招显山大吼一声,扑出去就要帮那白衣老者,林无双微微一笑,将他拉了回来,说道:“不用担心!这三个强盗不过是以卵击石!”
    话犹未了,果然便听得乒乓两声,周、杨二人跌出了一丈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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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游剑江湖·第五十八回白衣老者
    陶潜诗喜说荆柯,想见停云说浩歌。
    吟到恩价心事涌,江湖侠骨恐无多。
    ——龚定可
    就在此时,火云洞主那柄明晃晃的剑尖也正要刺到他的颈窝,铁砂掌和分筋错骨手可以用内功反震,但练成多好的内功,也还是血肉之躯,血肉之躯如何能够抵敌刀剑?是以众人虽然都已知道这个白衣老者武功非比寻常,在这惊险绝伦的霎那之间,也还是有不少人禁不住叫出声来!
    不料这白衣老者就像背后长着眼睛一样,就在众人惊叫声中,反手双指一钳,手法又快又准,众人看都未曾看得清楚,火云洞主的长剑已是给他双指钳住,使尽吃奶的气力,也休想再进分毫。
    牟宗涛邀来的这帮邪派妖人,其中不乏武功高明之士,白衣老者把周鼎和杨茂林震翻用的是“沾衣十八跌”的功夫,他们还可以看得出来,但只以双指之力,就能钳住火云洞主的长剑,这种功夫,他们却是听也未曾听过了。
    白衣老者回过头来,冷笑说道:“亏你是一洞之主,在背后暗算人家,羞也不羞?不过我还是看在你是一洞之主的份上给你几分面子,由你去吧!”说话之间,已是把长剑夺了过来,随手一抖,长剑断为两段。
    火云洞主踉踉跄跄的接连退出了六七步,面色有如死灰,二话不说,一溜烟的就跑出了玉皇观。至于那两个被他震翻的周扬二人,则更是早已跑了。
    林无双见了白衣老者这手内力断剑的功夫,心中一幻,想道:“这不是本派的混元一气功吗?原来这位老先生果然是本门的长辈。”原来混元一气功正是扶桑派的开山祖师虬髯客秘传的上乘内功,泰山之会前夕,林无双得这白衣老者的指引,在那个石窟中发现了祖师的秘笈,有关拳剑的功夫都已练得纯熟,只这“混元一气功”,远远还未练成。
    心念未已,人丛中忽地有两个人失声叫道:“东海散人!”这两个是牟宗涛从东海请来的两个岛主,他们看出了这白衣老者来历之后,慌慌张张的也跟在火云洞主的后面走了。
    林无双怔了一怔,心道:“东海散人是谁,爹爹似乎曾经和我说过的。”
    林无双一时想不起来,牟宗涛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更是面面相觑,谁也不知“东海散人”究是什么来历?
    白衣老者把宗神龙往地上一掼,冷冷说道:“别人不认识我,牟宗涛,你也不认识我么?”
    牟宗涛面色苍白如纸,颤声说道:“小侄不知是师叔大驾光临,有失迎迓,还望师叔恕罪。”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吃一惊,这才知道白衣老者竟是牟宗涛的师叔。
    可是牟宗涛这个师叔,扶桑派的两代弟子,却是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林无双心中一动,连忙上前行礼,说道:“原来是方师叔驾到,弟子林无双叩见。”
    白衣老者哈哈一笑,说道:“你是本派掌门,依礼我还该参见你呢,不必客气!”衣衫一拂,林无双身不由己的就站了起来,对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师叔有功力之深,不禁暗暗佩服。
    白衣老者接着笑道:“你爹好吗,你怎么知道是我?”
    林无双道:“爹爹曾和我说过,说是和方师叔已有三十年未通音讯,十分挂念。想不到今日有幸,我们做晚辈的能够见得到你老人家,我想本门的前辈,除了你老人家,恐怕也没有谁能有这样神通了。”
    原来扶桑派在海外分为三支,牟宗涛的祖先牟沧浪是虬髯客的大弟子,他这一支乃是嫡派正支。林无双的父亲飞鱼岛岛主是一支,宗神龙又是另外一支。这个白衣老者名叫方虚谷,外号人称“东海散人”,乃是牟宗涛父亲的师弟,他在三十岁之后,就云游四海,不知所之,连林无双的父亲也不知道他已经来到中原,林无双是在很小的时候,听她父亲提过一次这位方师叔,后来因为音讯断绝太久,她的父亲也就没有再提起他了。是以她最初听得有人叫出“东海散人”之时,一时间尚未想到就是这位方师叔。
    寒暄已毕,白衣老者指着地上的宗神龙说道:“牟宗涛,你不是说要你的掌门师妹把宗神龙抓来,才能作为人证吗?如今我不但替她找来了人证,物证也都有了!好啦,你们现在可以对质啦!”说罢中指在宗神龙的身上一弹,解开了他的哑穴。但麻穴还未解开,宗神龙仍然弹动不得。
    牟宗涛面如死灰,想要逃走,可又不敢。
    宗神龙穴道一解,嘶声叫道:“牟宗涛,你不能把罪过全都推在我的头上,充其量我只是从犯,你,你才是——哎哟,哟!”
    “主谋”二字未曾出口,宗神龙忽地一声惨叫,刚刚站了起来,“卜通”又倒下去了。原来是牟宗涛趁着大家都在留心听宗神龙说话的时候,突然偷袭,他那把折扇是装有机关的,一按扇柄,一枝扇骨就似短箭般的射出来,刚好射入宗神龙的喉咙。
    林无双要救已来不及,大怒喝道:“牟宗涛,你要杀人灭口?”
    牟宗涛道:“宗神龙含血喷人,我岂能容他诬蔑。”
    白衣老者冷冷说道:“他灭不了口的,人证没了,还有物证呢!”
    白衣老老一面说话,一面在宗神龙的身上搜出一封信来,把这封信递给林无双,说道:“这是牟宗涛亲笔写给北宫望的密件,托宗神龙带到北京去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谅他不能抵赖!”
    牟宗涛退回他这一边的人堆之中,双眼盯着林无双手上那封信,但却是不敢轻举妄动。要知白衣老者的武功固然是远远在他之上,林无双的本领也不是他能够暗算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无双把那封信从头到尾念了出来。在林无双念信的当儿,招显山把宗神龙拖入里面静室施救。
    这封信是牟宗涛给北宫望报功的,不但把他如何进行篡夺扶桑派掌门一事的经过详细陈明,还替北宫望出谋划策,叫他将林无双囚禁起来,以备在必要时可作勒索之用。虽然信中所写的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但他的陰谋已是由他亲笔所写的函件揭露无遗了。
    林无双读完了信,冷笑说道:“牟宗涛你还有什么话说?”随着把那封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石卫等人传阅。
    牟宗涛的笔迹石卫等人都是熟悉的,当然是容不得他抵赖的了。
    白衣老老说道:“好了,现在没我的事了。无双,你是掌门,如今是应该由你来清理门户了。”
    牟宗涛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忽地喝道:“今日之事只有拼个你死我活了,大伙儿一齐上吧!”
    白衣老者喝道:“你们本来不是扶桑派的人,扶派桑的事与你们无关,你们趁早退出玉皇观,我可以替掌门人作主,对你们的一时之错,免予追究,否则,你们倘若一定要跟牟宗涛在这里捣乱的话,那就只有自讨苦吃了。”
    牟宗涛邀来的这班邪派高手,眼看大势已去,纷纷溜走,但也还有七八个贪图功名利禄、狂妄身大之辈,以为可以恃多为胜,不约而同的一拥而上,同时攻击白衣老者。他们以为只要把对方最强的人物打倒,就可以扭转整个局势了。
    白衣老者自言自语道:“我只道可以置身事外,谁知还是不能!”说话之间,在群邪围攻之下,双掌一伸一缩,只听得乒乓两声,已是有两条大汉给他抓了起来,摔出观门。
    第三个人呼的一掌朝他背心劈下,白衣老者正在应付正面攻来的敌人,当下头也不回,挥袖向后一拂,这个人的虎口给他拂个正着,火辣辣的作痛,大吃一惊,连忙倒纵开去。这个人正是刚才向石卫挑战的那个乔海鹏。
    乔海鹏本来是一般海盗的首领,横行海上二十多年,从来未遇敌手。他所练的伏波掌是在每日潮涨之时,在水中迎着风浪,苦练三年,才练成功的。掌力的刚猛,自负天下无双。不料碰上这个白衣老者,只是一招,就令他吃了大亏。而且这一招这老者还没有和他正面敌对,只是随便挥袖一拂而已。严格说来,这老者还没有真正出手呢!
    乔海鹏不由得大为气馁,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从前自己自负掌力刚猛,天下无双,却原来只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气沮神伤之下,哪里还敢再上?只盼能够快快逃出玉皇观了。
    石卫喝道:“你不是要与我分个高下吗?怎么就要跑了?”
    乔海鹏急于逃跑,二话不说,立即便是一招“怒海擒龙”左抓右劈,向石卫强攻,石卫还了一招刚中寓柔“春云乍展”,双掌一举一拉,化解乔海鹏这股刚猛的掌力。饶是他化解得宜,受这掌力一震,胸中也不禁气血翻涌。乔海鹏被他那股柔力一带,掌力也是难以再发,身不由己的一个踉跄。这一来两人都是不禁吃了一惊。
    石卫心里想道:“怪不得这厮刚才敢于口出大言,果然是有几分硬份。”(硬份即真实本领之意)
    乔海鹏也在暗自想道:“普普通通的一个扶桑派弟子我打他不赢,今天只怕是要糟了!”
    说时迟,那时快,乔海鹏一退即上,接着又是两招“双龙探珠”“长鲸破浪”,石卫以林无双所传的秘笈掌法,全神化解,接了三招之后,乔海鹏已是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之未,只有招架的份儿了。
    石卫不觉有点诧异:“这厮的掌力本来极其刚猛,怎的消失得如此之快,莫非其中有诈?”到了第五招,石卫反守为攻,一掌打着了他,这才知道他的确是气力不加了。
    石工这才恍然大悟:“敢情他已是在方师叔的手下吃了大亏?哎,原来我是捡了便宜尚还不知,原来乔海鹏给那白衣老者衣袖一拂,已是伤了少陽经脉,但他吃的这个大亏,只有自己知道,旁人是看不出来的。
    石卫反守为攻,正要施展杀手,白衣老者忽道:“这人接了我的一招,居然没有摔倒,也算是难得的了。念在他这身功夫,练成实在不易,由他去吧。”石卫遵命让开条路,乔海鹏这才得以逃出观门。
    牟宗涛和林无双早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了手,此时已是斗到三十招开外了。
    林无双使出秘笈所传的剑法,随意挥洒,招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不过她虽然稳占上风,牟宗涛也还能勉强抵挡。
    泰山之会,林无双和牟宗涛第一次争夺掌门的时候,林无双只不过用了十数招就胜了他,此时给他抵敌到三十招开外,兀自未能取胜,亦是不禁有点佩服,心里想道:“表哥的确是聪明绝顶,夫生的练武人材,可惜他不肯学好。”原来牟宗涛有过目不忘之能,在那次失败之后,细心揣摩林无双用以击败他的剑术,竟是无师自通,领悟了秘笈上的若干奥妙。但也正因为他是无师自通,领悟的不过一鳞半爪,总不及林无双的得窥全豹。
    练彩虹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两人搏斗,心情也是复杂之极。她不值丈夫的所为,却又有点害怕林无双在一怒之下,杀了她的丈大。
    此时那白衣老者正在把围攻他的五个敌手引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转,这五个人都是邪派中有名的人物,每个人的武功,都不在乔海鹏之下的。但白衣老者所发的掌力十分奇妙,他们给白衣老者的掌力牵引,都是身不由己的只能跟着他转。
    扶桑派的弟子本来十九是注视林牟之斗的,但此时林无双已经稳占上凤,他们被白衣老者奇妙的打法所吸引,不知不觉,也就渐渐把目光移开,移到白衣老者身上,要看他如何制名人轶事服这五名强敌了。
    正在林无双暗暗为表哥叹息,练彩虹为丈夫忐忑不安,而众人则在全神注视着白衣老者双掌的时候,牟宗涛突然一个移形换位;身形疾如闪电的一道道到练彩虹身边,一抓就向她抓去。原来他是要把练彩虹抓作人质,林无双是她的好朋友,一有顾忌,说不定就会让他脱身。
    练彩虹冷不及防,给他一把抓着,众人哗然惊呼,林无双唰的一剑刺来,剑尖指着他的背心,喝道:“快快放手,否则取你性命!”
    牟宗涛明知林无双是投鼠忌器,决不敢不顾练彩虹的安全就下杀手,当下冷笑说道:“她是我的妻子,我们夫妻生则同生,死则同死,这你能管吗?你要杀把我们杀掉好了。”
    林无双正自无可奈何,不料牟宗涛笑声未已,突然一声大叫,练彩虹已是挣脱了他的掌握,在他一个打滚,滚出了一丈开外了。原来练彩虹在他的冷笑声中,突然张口一咬。牟宗涛已经令得她的双手不能动弹,却想不到她还会用牙齿当作武器。
    牟宗涛的手背给咬得鲜血淋漓,大怒之下,扑上去喝道:“你这贱人,今日我与你同归于尽吧!”他起了杀机,不顾一切,便要痛下杀手!
    但“可惜”已是迟了一步,说时迟,那时快,林无双明晃晃的剑尖已是朝着他的面门刺来,唰唰唰连环三剑,将他逼名人轶事得连连后退,牟宗涛做了亏心之事,毒计不逞,胆气已馁,斗志消失,接到第三招,林无双长剑一挺,打落他的折扇,剑尖指着他的咽喉。练彩虹转过了脸,不敢观看。
    杀他呢还是不杀,林无双却是不禁有点踌躇了。
    白衣老者此时正在大发神威,掌风人影之中,只见他一抓抓着敌人,就向大门外面抛弃。乒乓乒乓之名人轶事声,不绝于耳。转眼之间,围攻他的这五名邪派高手,一个不留,都给摔出去了。
    林无双的剑尖还在指着余宗涛的咽喉,牟宗涛低下头来,闭目待死。
    白衣老者忽地挥袖一拂,拂开林无双的剑尖,说道:“掌门人,我向你求一个情,请把牟宗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吧。”
    林无双还剑入鞘,说道:“但凭方师叔处置。”
    白衣老者叹了口气,说道:“论理他是死有余辜,但念在牟家只此一子,他爷爷是我恩师,他爹爹与我情逾手足,我想请掌门人看我的面上,饶他一命,让我带他回去,严加管教。”
    林无双正在为着如何处置牟宗涛感到为难,听了这话,大喜说道:“师叔愿意任劳,这正是最好不过。但愿他在师叔管教之下,能够洗心革面,重新做个好人。”
    白衣老者叹道:“宗涛,你好生令我失望。你自小聪明,我只道你能成大器,哪知你今日竟然变成这个样子,唉,这也是我没有防微杜渐之故。你知不知道,你回到中原之后,我也跟着来了,我曾经在暗中观察你的行为,初时见你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侠义道的朋友,又曾为本派正门风,逐败类,清洗了甘为清廷鹰爪的宗神龙,这些行为都令我为你高兴。不料你为了一己的名利,日渐倒行逆施,终于变成了和宗神龙一样,在这期间,我也曾好几次暗示出手,向你警告,你却仍然执迷不悟,我念在你的祖父你的父亲对我的好处,不愿你身败名裂,一直盼你自知侮改,这才迟至今天,实在迫于无奈,才不能不这样处置你的。我要把你带回飞鱼岛去,你有什么话说么?”
    牟宗涛此时只是恨不得有个地洞,能够让自己钻进去,哪里还敢说什么话。
    白衣老者继续说道:“练彩虹,我把你的丈夫带去,你的意思怎样?”
    练彩虹噙着眼泪,说道:“我只当这个丈夫已经死了。但若他当真能够改过自新,那我将来也许还可以认他。”
    说至此处,招显山出来报道:“施救无效,宗神龙已经死了。”
    石卫说道:“咱们如今已是用不着盘问他的口供,死了也就算了。”招显山说道:“扶桑派受他的祸害也受得够了,这一死倒是便宜他啦。”
    白衣老者哼了一声,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宗涛,你若不知洗心革面,宗神龙今日的结局就是你的下场。”说罢,就带了牟宗涛走了。
    林无双晓喻众弟子道:“咱们学武的人,最重要的是明大义,识是非,武功练碍如何,那倒还在其次。”众弟子唯唯称是,只有原先属于牟宗涛这一派的弟子,心中却是好生愧悔了。
    林无双继续说道:“好人坏人,往往是不能很容易就分别出来的。须得观其言而察其行,说不定要经过一段很长的时间才能看得出来。我和你们说实话,牟宗涛是我的表哥,我自小就一直钦佩他,以为他是一个英雄豪杰,直到这一两年,我才渐渐知道他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好,但还以为他只是颇有野心而已,想光大本门的用心还是好的,最后到了今天,我才知道他竟然坏成这个样子,从我这个例子,也可见得知人之难了!你们有谁一时糊涂,上了牟宗涛的当的,只须记着这个教训也就行了,用不着太过耿耿于心。还有,对于知错能改的人,谁也不许歧视。”一番话说得众人都是心里服帖,牟宗涛这一派的弟子,也都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了。
    石卫说道:“但对于一些口里说的一套,做的又是一套的人,甚至是装作糊涂,实际却是暗藏的内奸,恐怕还是要查究的吧?”
    林无双道:“你说的只是包毅吧?”
    石卫说道:“不错,包毅这厮大概是趁着刚才混乱的时候,已经悄悄溜走了。”
    林无双道:“好,他既然走了;从今之后,他也就不再是扶桑派的弟子了。今后他倘若不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作非为,咱们也不必理他,若有危害本派的事情,咱们再对付他吧。”
    扶桑派避过一场灾难,清理门户的事情亦告大功完成,大家都是兴高采烈,不必细表。
    这晚林无双和云紫萝联床夜话,大家都有相见恨晚之感。云紫萝笑道:“无双,你今天说的那番话真是说得太好了。牟宗涛自以为有领袖才能,其实你才是最适宜做掌门人的呢!”
    林元双笑道:“你别赞我,这个掌门人我已决意不再做了。”
    云紫萝道:“为什么?”
    林无双说道:“你不知道,这掌门人本来不是我愿意做的,只是因缘际会,迫于无奈,不得不然。做了将近一年,我已是心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疲了。好在清理门户的大事,今天业已料理妥当,这副担子,我是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石师哥的了。”
    云紫萝笑道:“我知道,孟元超曾经和我说过,你是听他的劝告,才肯挺身而出,把这掌门人的位子从牟宗涛手中抢过来的。”
    尽管林无双早已把云紫萝当作亲姐姐一般,但听她提起了孟元超,还是不禁有一股好像“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她面上一红,说道:“孟大哥也曾和我说过,你忍受了许多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我更是佩服你的勇气。”
    云紫萝暗自想道:“她对我的往事,不知知道了多少?但我却是应该设法解除她的心头顾虑。”当下苦笑说道:“我也是像你一样,迫于无奈,不得不然。”
    林无双沉默片刻,忽地说道:“云姐姐,你和孟大哥从小相识,自必比我更知道他的为人。”
    云紫萝道:“你觉得他的为人怎样?”
    林无双说道:“孟大哥很少为自己着想,却很善于鼓励别人。我但愿学得像他这样。”
    云紫萝笑道:“可惜元超不在这里,他听了你这两句,定会认为你是他的平生知己。”
    林无双道:“云姐姐,你早已是他的知己了。”
    云紫萝道:“古人云:人生得一知己,于愿已足。不过知己却是不嫌多的,比如我和你不也是一见如故吗?但知己之间也有不同,无双,我和你说句心里的话,元超实在是个很难得的朋友,你和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似乎还可以更进一层。”
    暗室中林无双看不到云紫萝面上的神情,但却知道她这一番说话,的确是从内心发出来的,她禁不住面红耳热,心里问云紫萝一句:“那么你呢?”但这句话却是不便说出口来。
    云紫萝接着又是微微一笑,说道:“无双,你不做掌门也好。”
    少女的心灵是最敏感的,何况她们有着相同的恋人,相同的恋人像是一根线,把她们两颗心连在一起。林无双一听得云紫萝这样说,便知道她想要说的是什么了。
    果然便听得云紫萝说道:“清廷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大举进攻小金川,你若能够抽出身来到小金川去和孟元超共同患难,那就比在这里做掌门人更有意思了!”
    这正是林无双想做的事情,却从云紫萝口里先说出来,林无双给她说中心事,带着几分少女的娇羞,小声说道:“云姐姐,想必你也是要到小金川的吧,那么咱们正好一路同行了。”
    不料云紫萝说道:“不,我不去小金川。我和缪大哥有点事情,要到云南大理。”
    这一回答,颇出林无双意料之外,但仔细一想,却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她对云紫萝的心事,毕竟还是有点捉摸不透,听了这话,不禁哑然失笑,暗自想道:“她和缪大侠结伴同来,当然也是要和缪大侠一同走的。我自己一心一意想到小金川去会孟大哥,只道她也是如我一般想了。其实她和孟大哥即使是旧情人,他们分手也毕竟有了十年之久了。”
    云紫萝接着笑道:“元超有你照顾,我用不着再到小金川啦。缪大哥的事情,却是非得我和他一同到滇西去办不行的。”
    云紫萝是要和缪长风去接自己的儿子的,说的自是真话。但林无双听来,却是别有用心了。她只道这是属于云紫萝与缪长风之间的私人事情,当然也就不便多问了。
    第二日云紫萝向林无双辞行,林无双本来要挽留她多住几天的,云紫萝挂念孩子,却是非走不可。她对林无双笑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陰晴圆缺,我能够和你一夕长谈,已是平生难得之事。留点不尽的回忆不更好么?”
    林无双送他们一直送到山下,云紫萝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无双,你回云吧。早点把你这掌门人应该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你也应该到小金川去啦。”
    林无双依依不舍,说道:“好,那你们走吧。”云紫萝却似乎忽地想起一事,又回过头来。
    林无双道:“云姐姐,你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云紫萝道:“不错,我想请你带几句话给孟元超。”
    林无双怔了一怔,心想不知她有什么紧要的话要我告诉孟大哥。
    心念未已,只见云紫萝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面上一红,微笑说道:“你告诉元超,我和缪大哥同往滇西,不准备到小金川去看他了,叫他不必挂念我们。”
    其实这几句话她在昨晚早已和林无双说了,虽然与昨晚用的字句不尽相同,意思却是一样的。
    不过,虽然昨晚说过,但她此际再说一遍,却又有了更深一层的含义。第一,她是当着缪长风的面和林无双说的,等于是公开承认了他们两人的亲密关系。第二,她在临行分手之际,再叮嘱一遍,不啻是向林无双暗示,她和孟元超今后只能是朋友的关系,而且是要林无双替她向孟元超表白心迹了。
    林无双暗暗为他们欢喜,内心深处,也在为自己欢喜,当下笑道:“云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把这口信稍到。”
    她们两人分子之后,缪长风与云紫萝走了一程,忽地轻轻叹了口气。
    云紫萝道:“缪大哥,你知道我不是个轻佻的女子,我刚才说的那话,你,你别见怪。”
    缪长风道:“我懂得你的用意的,你舍己为人,我佩服你还来不及呢。”
    云紫萝道:“那你在叹息什么?”
    缪长风沉吟半晌,一时间不知怎样措辞才好。最后说道:“紫萝,你喜欢读‘饮水词’么?”
    饮水词是清初满洲词人纳兰容若的作品,云紫萝说道:“纳兰以贵公子的身份,所写的词却是纯任性灵,纤毫不染,而且往往对他的朝廷颇有微辞,在满洲贵族之中,恐怕是最难得的一个人了。我很欢喜读他的词,但不知你最喜欢的是哪一首?”
    缪长风道:“他的悼亡词、塞外词我都喜欢,很难说最喜欢那首。不过我现在想起的却是他那首赠给好友顾梁汾(贞观)的金缕曲。”当下放声吟道:
    “德也狂生耳,偶然间,锱尘京国,乌衣门弟。有酒唯浇赵州士,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竟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增的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地娥眉谣琢,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云紫萝苦笑道:“娥眉谣琢,古今同忌。怪不得你会想起这首来!”
    “娥眉谣琢”典出屈原的离騷,离騷中有句云:“众女嫉余之娥眉兮,谣琢谓余以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众女”比喻“群小”,“娥眉”比喻“贤才”,“谣”指诽谤,“琢”指谗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指行为不端。译成白话文大意即是:“群小嫉忌我的贤能,反造谣诬蔑说我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邪的人。”
    缪长风道:“我们的友谊,曾受过许多谣言中伤,像杨牧就是‘众女’之一。”
    云紫萝说道:“狗嘴里不长象牙,理这些群小作甚。纳兰容若这首词不是说得正好吗?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
    缪长风叹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话本来不错,但水流的清浊易分,人的清浊就不是这么容易分了。像咱们现在的形迹相依,对咱们误会的人,恐怕不单是小人呢。”
    云紫萝道:“你是不是听了一些闲言闲语?”
    缪长风道:“这倒不是。不过有些朋友出于善意的关心咱们的事情却是有的。”
    云紫萝道:“我知道经过这一次咱们同上泰山之后,别人的误会,恐怕就只有更多了。不过对于林无双,我却是有意要她误会的。”
    缪长风道:“我知道,你这是一片苦心,为了成全朋友。”
    云紫萝道:“就只是把你也卷进是非圈中,令你受谣言之苦,我很抱歉。”
    缪长风说道:“我想起纳兰这首金缕曲,也正是由于他这一首词,最笃于朋友之情。”
    原来纳兰容若写的这首“金缕曲”有个故事,他这首词是赠给好友顾梁汾的,但词中的“蛾眉谣琢,古今同忌”说的却是另一个朋友的事。
    这个朋友名叫吴汉槎,是当时有名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才子(籍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苏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和顾梁汾及纳兰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都很好。顺治丁酉年,吴汉槎考中举人,但不幸得很,这场考试,由于主考官有舞弊的事情发生,闹成大狱。吴汉槎虽然是凭真才实学考中的,也受牵连,被判充军宁古塔。
    顾梁汾全力营救朋友,想尽一切方法,过了二十年之久,顺治换了康熙,仍然无济于事。纳兰容若的父亲纳兰明珠在康熙年间官封“太傅”(相当于宰相),顾梁汾就在纳兰的家里做他父亲的幕客。
    他在太傅府中,想起好友在边塞之地受尽寒苦,于是就写了两首金缕曲寄去给他。这是中国义学史上非常出名的两首词,被认为足可以比美李陵与苏武的‘河梁生别诗’并向秀怀念嵇康的“思旧赋”的。在此不妨一并录下,以供欣赏。第一首道:“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传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
    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圆骨肉,几家能够?比似红颜多薄命,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甘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相救。置此札,君怀袖。”
    第二首道:“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宿昔齐名非黍窃,只看杜陵穷瘦,曾不减夜郎屠愁。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千万恨,为兄剖。
    兄生辛未吾丁丑,共些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词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魂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寿。归日急皤行戍稿,把空名料理传身后。言不尽,观顿首。”
    纳兰容若看了大为感动,于是也写了两阕“金缕曲”给顾梁汾。
    其中之一就是缪长风刚才所念那首,词中的“哦眉谣琢,古今同忌”指的就是那个“科场舞弊案”吴汉槎所受的冤枉事了。他又在另一首“金缕曲”的结尾说:“绝塞生还吴秀子,算眼前此外皆闲事。知吾者,梁汾耳。”表示他和颐梁汾一样,目前所要致力的目标,就是要把吴汉槎救回来。后来他等到了一个适当的机会,求他父亲援手。纳兰明珠出了点力,朋友们大家再凑了点钱,终于把吴汉槎赎回来。时人称顾梁汾那两闺金缕曲为“赎命词”。又有个名叫顾忠的写诗记其事道:“金兰倘使无良友,关塞终当老健儿。”赞美了顾梁汾、纳兰容若和吴汉槎的友情。
    此际缪长风和云紫萝谈起这个故事,谈起纳兰那首金缕曲“笃于朋友之情”,不言而喻,已是回答了云紫萝的问题了。他的言外之意即是说:“你可以一片苦心,为了成全朋友,难道我就不能够吗?”
    云紫萝满怀欢畅,说道:“不错,但求心之所安,纵然谣琢纷纭,那又算得了什么?”
    用不着再说什么,彼此都已谅解。两人心底的陰霾,也在陽光下消散了。一路平安无事,这日到了昆明。
    昆明是云南的省会,往西走大约还有六百多里路程就是点苍山所在的大理了。
    缪长风道:“比我估计的早到了三天。这一个月来,咱们每日都是兼程赶路,你觉得累吗?”
    云紫萝道:“累倒不累,不过恐怕要换过一件新衣了。”一路风尘仆仆,她随身携带的几件替换衣裳虽不至于残破不堪,亦已相当敝旧了。
    缪长风笑道:“昆明是个繁华省会,要换新衣,那还不易?找个巧手裁缝,多给一点银子,今晚住一晚,明早他就能赶制出来了。”
    昆明四季如春,是中国气候最好的一个地方,风景之美,更是脍炙人口。此时时节虽已仲秋,郊外仍是繁花如锦,进得城来,但见市街整洁,处处花木扶疏。城外西山迤逦,仿佛侧卧的美人在那里俯瞰全城。西山脚下,有五百里滇池,港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错,俨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水乡。在他们一路走进昆明之时,已是可以遥瞻秀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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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游剑江湖·第六十回有情相会
    芳挂当年各一技,行期未分压春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鱼朔雁长相忆,秦树嵩云自不知。下苑经过劳想像,东门送饯又差池。灞陵柳色无离恨,莫在长安赠所思。
    ——李义山
    就在此时,山坡上出现了一对少年男女,正是武端、武庄兄妹,“龙门”是从峭壁上开凿出来,山路迂回曲折,他们还看不见上面的刘抗和缪长风。
    武庄吃了一惊,叫道:“有人自寻短见!”武端咦了一声,说道:“这个跳水自尽的人好像是西门灼。”
    武庄看见有人跳水,就不敢仔细看了,她半信半疑,说道:“你看得清楚么?当真是西门灼?西门灼这恶贼怎么会跳水?”
    武端说道:“我决不会看错,我倒希望不是西门灼呢,他若然跳水死了,我就不能亲手杀他了。”
    武庄说道:“你听见脚步声吗,好像又有人来了,先别说话。”
    话犹未了,只见茅草丛中,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少女已是走了出来。
    这次武庄和她的哥哥都是不约而同的咦了一声,说道:“你们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原来这一男一女正是他们兄妹上午在大观园遇见的那对卖艺父女。
    中年汉子说道:“武公子,你没看错,跳下滇池的那个人是西门灼,我猜想他是给刘抗打落水的。”
    武端诧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又怎么知道刘大哥是在这里?”
    中年汉子笑道:“我和小女正是应你们刘大哥之约,特地跑来这里和他相会的。”
    武庄又惊又喜,说道:“啊,原来刘大哥要见的朋友就是你们?”
    中年汉子道:“不错、你瞧刘大哥已经走下来了。”
    刘抗皱皱眉头说道:“你们为何不听我的话也跑来这里找我?”
    武庄嗔道:“你还未曾知道我们的遭遇呢,就先怪我。不过我现在还没工夫和你细说,你先告诉我,是不是你已经杀了西门灼了?”
    刘抗说道:“西门灼跳下滇池,死活尚难断定。不过,老程,你却只是猜中了一半。”
    那中年汉子道:“什么一半?”
    刘抗说道:“不错,西门灼是给我打落水的,但却是给缪大侠先伤了他,我才能击败他的。”
    武端怔了一怔,大喜说道:“缪大侠?你说的可是我们的缪师叔?”
    刘抗笑道:“你仔细听听,上面是不是有打斗的声音?你们的缪师叔正在和敌人恶斗呢。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庄妹,你所仰慕的那位云女侠也来了,如今正是和你师叔一起联手御敌。”武端兄妹惊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集,说道:“那咱们赶快上去帮缪师叔呀!”
    刘抗笑道:“用不着了,那个人决不是你们缪师叔的对手,就这个时候,恐怕他已经把敌人料理了。”
    武端说道:“那个敌人是谁?”
    刘抗笑道:“说出来包管你们又惊又喜,不过,我现在却想卖个关子。”
    武庄嗔道:“你不说,我们自己上去看。”
    她刚跑得几步,话犹未了,只见一个人骨碌碌的从山坡上滚下来。
    刘抗所料不差,郝侃当然不是缪长风的对手。只是一个照面,缪长风就把郝侃打伤了。不过虽然胜来容易,其中经过,也有点小小的风险。
    郝侃看见缪长风上来,情知难以幸免,猛的就向云紫萝急攻。
    云紫萝一剑刺出,招里套招,式中藏式,是她家传“蹑云剑法”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的一招剑法。
    郝侃双臂箕张,如鹰扑兔,搂头疾抓下来!
    他这一扑,用尽全身气力,是拼着受云紫萝一剑之伤,要将她抓作人质的,若是捉不成,就与她同归于尽。
    猛地耳边好像响起焦雷,郝侃这一扑还未抓着云紫萝,陡地心头一震,背心同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原来缪长风恐怕赶救不及,情急之下,使出了轻易不肯一用的“狮子吼”功,同时以劈空掌力,在距离数丈之外,向郝侃打去。
    只听得“嗤”的一声,云紫萝的衣袖给郝侃撕了一幅,与此同时,云紫萝“唰”的一剑,也刺着了郝侃的左肩。
    好在郝侃受了“狮子吼”功的震慑,掌力波及云紫萝身子之时,已经减弱一半,虽然撕破她的袖子,却是伤不了她。
    郝侃所受的伤可重得多了,左肩着的这一剑还不怎么紧要,背心所受的劈空掌力,却震得他气血翻腾,五赃六腑,都好像移了位置。
    缪长风如飞跑到,喝道:“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你自寻死路,不是我要杀你!”大喝声中,立下杀手!
    赦侃魂飞魄散,叫谊:“师弟,我知错了,求你念在师门之情,饶了我吧!”
    缪长风心头一软,掌力撒了一半。但这一半的掌力,郝侃已是禁受不起。
    双掌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郝侃大叫一声,骨碌碌的从山坡上直滚下去。
    武端兄妹正在朝着山上跑,郝侃从上面滚下来,恰好滚到他们的面前,就一个“鲤鱼打挺”,翻个身跳起来了。
    武端吃了一惊,蓦地喝道:“好呀,原来是你这狗贼!”说时迟,那时快,兄妹俩不约而同的拔剑出鞘,立即向郝侃刺去。
    郝侃虽然受了重伤,本领毕竟还是要比他们兄妹高强,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狞笑说道:“你这两个娃娃送上门来,我这个做师叔的只好不客气了。”原来他在高处看下,早已看见武端兄妹后面的刘抗,情知难以逃胞,是以恶念陡生,便要把他们兄妹随便抓着一个,作为人质。
    双方喝骂声中,郝侃腾的飞脚一踢,武庄手中的长剑给他踢落,但他的脚跟却也给剑尖划开了一道伤口。
    说时迟,那时快,武端唰的一剑,已是指到他的咽喉,郝侃突然张口一咬,咬着了剑尖。武端用力一插,竟是不能再进分毫。
    刘抗刚刚转过山坳,看见了这个情景,也是不禁吓得呆了。施救不及,一呆之后,只好连忙叫道:“弃剑,弃剑!”
    武端到底是欠缺临阵的经验,他想不到郝侃有此一招,一给他咬着了剑尖,只知道要用力把长剑插进去,却未想到要弃剑逃跑。
    刘抗出声指点,已是迟了一步。郝侃双臂一伸,倏的就把武端拦腰抱住!
    武庄拾起长剑,一招‘明驼骏足”刺郝侃下盘,郝侃滴溜溜一个转身,把武端推向前面,喝道:“刺罢!”
    武端叫道:“缪师叔快未!妹妹,不必顾我,快刺!”他给赦侃拦腰抱住,身子不能动弹,一个“肘捶”,就撞郝侃心口,郝侃怒道:“你找死么?”他的两排牙齿仍然咬着武端的剑尖,从牙缝里漏出声音,就好像患了重伤风的人说话一般。
    本来郝侃此时双手不敢放松,武庄要刺他一剑,那是易如反掌。但哥哥被郝侃抱住当作盾牌,她的剑法纵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也悄万一失手,误伤了哥哥,如何敢鲁莽从事?
    武庄正自无计可施,忽见一条人影,凌空扑下,扑在郝侃身上,赦侃发出一声裂人心肺的呼叫,武端的长剑已是拔了出来。郝侃抱着他一同倒地!
    与此同时,那条人影也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跌了下来,正是那个卖艺的姑娘。
    原来那个卖艺的姑娘在武端遇险的时候,立即爬上悬崖,攀着一条山藤,像荡秋千似的悄无声的凌空飞渡,荡将过去,扑到郝侃身上。这种“飞索横空”的功夫,正是她的拿手本领。郝侃背向着她,根本没有发觉。
    她一扑到郝侃身上,就狠狠的朝郝侃的后颈窝一咬,这是人身要害之处,郝侃给她狠狠的一咬比受利剑所伤更惨,当真是痛彻心肺,不由得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这么一来,他咬着剑尖的牙齿自是不能不松开了。武端用力一插,剑尖透过他的咽喉!
    他的内功确也了得,临死之际,居然还能牢牢的抱着武端一同跌倒。那卖艺的少女,也给震得从半空中跌下来,那条细长的山藤,早已断了。
    卖艺的汉子忙把女儿接下。武庄也连忙上前,给郝侃补上一剑。郝侃劲力一消,双臂软绵绵的松开,武端这才能够脱身,伸了伸舌头,说道:“好险!”
    武庄说道:“哥哥,人家为你冒的险更大呢!”武端霍然一省,跑过去向那少女道谢。
    只见那少女面如金纸,她的父亲正在给她推血过宫。武端十分过意不去,说道:“姑娘,你舍命救我,我还未曾知道你的名字呢,你怎么样了?”
    卖艺那汉子说道:“我姓程,名叫新彦,小女名叫玉珠。武公子不用担心,小女虽然受了郝侃这厮内力所震,幸好并未重伤。她歇一歇就会恢复如初的了。”
    说话之间,从山顶下来的缪长风和从山坡上来的刘抗都已到了。
    程新彦说道:“刘老弟,我来迟了一步,几乎累了武公子。这位就是缪长风缪大侠吗,幸会,幸会,幸会!”
    缪长风叹道:“我刚才一念之慈,没有杀掉郝侃,要不是得令媛救我这师侄,我的罪过就是百死莫赎了。”
    武端兄妹忽地朝天一拜,随即把郝侃的头颅砍下来,哀声说道:“爹爹、妈妈,孩儿不孝,今日才能为你们杀掉一个仇人。”跟着又向程玉珠跪下磕头。
    程玉珠会得满面通红,她不便扶起武端,只好也跪下来还礼。
    缪长风与刘抗相视而笑,心里不约而同的都有一个念头:“这位程姑娘和武端倒是很好的一对,看来他们似乎也都有点意思了。”当下缪长风扶起武端,刘抗扶起武庄。缪长风笑道:“想不到你们这些少年人比我们老一辈的还要多礼。”另一边程新彦扶起了女儿,笑道:“珠儿,你不是有话要和武公子说么?”
    程玉珠脸泛红霞,说道:“武公子,适才在大观园多蒙你和令妹拔刀相助,我也还未曾得向你们道谢。你们兄妹这样多礼,教我如何担当得起?”
    武端正容道:“程姑娘,你有所不知,郝侃这厮是我们杀父仇人之一,今日多得你帮忙,我们兄妹才得手杀仇人,我们如何能不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程玉珠脸更红了,说道:“我这点微末功夫,哪帮得上你的忙了。这恶贼,是给缪大侠先打伤了的。”
    武端说道:“缪大侠是我师叔,他是为本门清理门户。”言下之意自己人就无须这样客气了。程玉珠听了,颇为有一点失望,心想我舍命,你却还把我当作外人。缪长风道:“不错,这是我份内之事,论理郝侃这厮作恶多端,我也是早该杀他的了。但武师侄,我却还未知道他是你的杀父仇人呢。”
    武端说道:“我爹和妈当年中伏牺牲,就是给郝侃这厮出卖的。这件事刘大哥知道得最清楚,我也是他告诉我的。”
    刘抗说道:“这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武大侠夫妇率领一支义军,在山东蒙陰作战,我和他们住在一起,郝侃这厮也在义军之中。
    “那年我不过二十岁,刚刚出道,由于我是武家的邻居,武大侠把我当作子侄一般,他带我出道,一直让我跟在他的身边。
    “在蒙陰我们和官军作战,形势一天天不妙。有一天晚上,郝侃跑来和武大侠商议军情,他是武夫人的师弟,武大侠当然是相信他的。
    “他们在密室商议,只有我在旁边给他们伺候茶水。赦侃说打听得官军将要大举增援。僵持下去只怕更为不妙,他献策不如把这支军转移,到祖深山去和另一支义军会合,他说他对这一带地方很熟,并且已经绘了一份军用地图,呈给武大侠详阅,指手划脚,说是怎么样怎么样的走法,就担保可以安全通过。武大侠给他说动,决定依计行事。第二天晚上,便即率领义军突围。”
    缪长风道:“原来他在十年之前已经成了叛徒,可惜我到现在方才知道。”对自己适才的一念之慈,险些误了大事,甚为后悔。
    刘抗继续说道:“行军路线,武大侠并没告诉外人,只有他们夫妇和郝侃知道,不料行军到了一个险隘所在,突然遭遇一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锐的官军,官军中竞有三名一等一的高手,那就是后来联手杀害武大侠夫妇的北宫望、西门灼师兄弟和少林寺出身的叛徒沙弥远了。
    “义军中伏之时,郝侃业已不知去向,但其时武大侠也无暇查问他了,武大侠对我说他已决定杀身成仁,能够保全一个弟兄就是一个弟兄,他要我趁着敌人的目标都在对着他的时候,趁机逃亡。我本来不肯的,但地以武端兄妹相托,我可不能不听命去保护他的子女了。于是找连夜逃回武城,没多久,就接到了武大侠夫妇求仁得仁,同一天天牺牲的消息。”
    武端咽泪说道:“当时我只有十一岁,妹妹才九岁,幸亏刘人哥带我们出走,才得幸免于死,就在我们离家之后的第二天,官军就来把我们的家烧了。”
    武庄的年龄和刘抗相差十一岁,缪长风心里想道:“怪不得武庄不因年龄的差别爱上刘抗,原来不仅仅是因邻居的关系,他们是从患难与共之中产生的感情。”
    刘抗继续说道:“那晚出事之后,我已经有点怀疑郝侃了。义军行军的秘密,倘若不足郝侃泄漏,官军如何能够知道呢?不过当时还没确实的证据,我也只好姑且存疑。”
    “这十年当中,我曾遭受数次鹰爪的暗算,最后一次,行刺的人,给我抓着,逼名人轶事出口供,这才知道他是奉了北宫望之命来杀我的,而北宫望之所以派人杀我,乃是由于郝侃的告密。”
    缪长风道:“这就不用再问了,知道他出卖武端父母秘密的人只有你,他当然走要斩草除根。”
    刘抗说道:“还有更确实的证据呢。我逃出来,加入了天地会。去年天地会统属的义军俘虏了一个军官,这个军官以前是曾为北宫望掌管文书的,当年蒙陰之战,他是正在北宫望的左右。我知道此事,立即去审问这个军官,一向之下,果然审了出来,那次义军的中伏,正是由于郝侃的通风报讯。”
    缪长风道:“郝侃这厮真是死有余辜,也幸亏有你们及时赶到,不至于因我一念之差,令他漏网。但这么说来,你们是为了迫踪郝侃,才来昆明的了?”
    刘抗笑道:“说来也是凑巧,敝会的李副舵主打听得北宫望派人到昆明来送机密公文,猜想这件公文多半就是要在昆明调兵遣将的,是以叫我们赶来追截这两个人,想不到这两个人就是西门灼和郝侃。但可惜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听说西门灼昨天晚上已经见过巡抚和总兵了。”
    缪长风心里想道:“这姓程的父女虽然是刘抗的朋友,我还未曾知道清楚他们底细,快活张已经偷了那件密折之事,慢慢和刘抗再说不迟!”
    刘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后,接着问武端兄妹:“我不是叫你们在客店等我的吗?何以你们又跑来这里找我的?听你们的口气,你们似乎早已和我这位程大哥相识,这又是怎么回事。”
    程新彦笑道:“我们是刚刚相识的。”
    武端说道:“我们本来不知道你所约会的人就是他们父女。不过我们回不了客店,只好跑到你们约会之处来找你了。”
    武庄接着笑道:“想不到我们上午才和他们父女在大观园见了面,在这里又见着了。”当下把他们上午在大观园的遭遇告诉刘抗和缪长风。
    刘抗这才明白,笑道:“这么说,你们也真算得是有缘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程玉珠的粉脸不禁又晕娇红了。
    说话之间,云紫萝和快活张都已从上面下来。快活张见了程氏父女,十分欢喜,说道:“怎的今天这么凑巧,你们不约而同的都跑到西山来?”
    程新彦笑道:“不,我们倒是有约的,约会我们的人就是刘抗。”
    刘抗道:“啊,原来你们也是早就相识的?”
    快活张笑道:“他是跑江湖的艺人,我是日走千家夜偷百户的小偷,同是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物。早在五年之前,我就和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朋友了。”
    刘抗说道:“那我比你更早认识他们父女,我认识程大哥的时候,他还是个庄主呢!”
    程新彦啃然叹道:“过去的事,那也不必再提了。”
    缪长风颇觉奇怪,心想够得上称为“庄主”的人,自必颇有家财,怎的会沦落江湖卖艺,但因这是别人的私事,他也不便打听了。
    刘抗说道:“对,咱们不谈过去,只谈现在。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程新彦道:“我们是随遇而安,哪谈得上什么打算?”
    刘抗因为有好几年没有和程新彦见过面,是以先行试探,问道:“听说你和淮扬的海砂帮帮主罗金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不错,你可知道他最近的事?”
    程新彦说道:“听说他最近劫了朝廷的粮船,可惜我知道得迟,未能赶去帮他的忙。”
    刘抗听他这么一说,已知他和罗金鳌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确是不假,于是放下了心和他说道:“罗金鳌之所以要劫清廷的粮船,那是为了阻迟清军去进攻小金川之故。你们若是没有别的地方好去,不就到小金川投奔义军?那儿的义军领袖萧志远、冷铁樵、孟元超等人都是我和缪大侠相熟的朋友。你去帮他们的忙,也就等于是帮了我和罗金鳌的忙了。”
    程新彦想了一会,说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目前我恐怕还不能到小金川去,过一些时候再说吧。”
    刘抗本来以为他一定答应的,听了大为失望。但想到人各有志,他只有一个初长成的女儿,不想连累女儿冒这样大的危险,那也是人情之常。人各有志,不便相强,也就只好不再说了。
    程新彦说道,“刘兄、张兄,今日得与你们重见,更有幸又得结识了缪大侠和云女侠,在我已是足以快慰平生,我们父女先走一步,但愿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程新彦父女走了之后,武庄问道:“刘大哥,我以前可没听你提及过他们父女。”
    刘抗说道:“我和他们也不是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我是最近才知道他和罗金鳌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的,罗金鳌说他为人不错,我世知道他是个重义的人,但却觉他们父女的行迹很是诡秘。不过今天我见他的女儿肯舍命来救武端,我才敢介绍他们到小金川罢了。”
    武端说道:“刘大哥,你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个财主,是吗?”
    刘抗说道:“不错,他是一庄之主,当然也算得是个富户了。不过他这个富户却有点和寻常的财主不大相同,会武功那是其次,他很喜欢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江湖好汉,曾有小孟尝之称。我就是因此,大约在十年之前,叫他小孟尝之名,到过他的家里做过两天食客的。”
    武端说道:“是呀,他突然从庄主变为艺人,这件事就古怪得很。不过,我这样说,也不是对他有甚怀疑,他们父女救过我的性命,我总是感激他们。”
    刘抗一听他的口气,就知武瑞对程新彦父女的来历,很感兴趣。武庄却笑道:“救你性命的只是女儿,你应该单独感激那位程姑娘才对。”
    武端面上一红,说道:“妹妹,你怎么老是和我开玩笑?”
    刘抗笑道:“咱们说正经事吧,快活张,你又是怎会到这儿来的?”
    快活张笑道:“和你一样。不过你是奉你们天地会舵主之命,我是自告奋勇给金逐流、罗金鳌他们当当跑腿罢了。”
    刘抗喜道:“原来你也是来侦察西门灼来到昆明的动静的吗?”
    快活张笑道:“西门灼那封机密文书,早已到了我的手了。”刘抗接过来一看,大喜过望,说道:“这是黄总兵给清廷的奏折,他准备怎样用兵的计划,都已写在上面了。这封文书送到小金川去,对冷铁樵、萧志远他们,倒是大有用处呢!”
    缪长风道:“刘兄,你来得正好,这封文书,就请你送往小金川吧。”
    刘抗道:“缪兄,你上哪儿?”
    缪长风道:“我们准备往大理去走一趟,所以送信之事,只好偏你了。”
    刘抗听了,若有所思,沉吟不语。
    缪长风道:“刘兄有甚为难之事么?”
    刘抗说道:“这倒不是,不过他们兄妹——”缪长风说道:“他们怎样?”刘抗笑道:“好在你也是要到大理去的,我可以放心得下下。”
    缪长风回过头来问武端兄妹道:“原来你们是要到大理的吗?去做什么?”
    武端说道:“是这样的。我们还有一个杀父仇人,如今正在大理。”
    缪长风一想,当年联手杀害他们父母的乃是北宫望、西门灼和沙弥远三个人,西门灼刚才已料理了,北宫望如今正在北京,他是御林军统领,不会随便出京的,便道:“是沙弥远么?”
    武端说道:“正是。我们已经打听清楚,沙弥远这厮得北宫望的保荐,业已外放大理,如今是在大理的定边将军府中。我们本来是想趁刘大哥这次前来昆明之便,请他帮忙我们,再去大理报仇的。”
    缪长风道:“你的母亲是我师姐,给你们兄妹报父母名人轶事之仇,在我更是义不容辞,咱们就一同去吧。不过刘大哥可得和你们分开些时日了!”
    武庄面上一红,说道:“有缪师叔帮忙,我们更是求之不得。”
    刘抗笑道:“你们现在可以放心啦,你们缪师叔的本领比我高明得多。”
    缪长风正色说道:“刘兄,你到小金川送信,这是公事,更为紧要,希望你一路之上,多加小心。”
    刘抗忽有所感,说道:“可惜程新彦不知为了什么事情,不肯到小金川去。”
    武端说道:“他是财主出身,要他们父女和咱们一样,于这种危险又大、过的日子又苦的事情,本来就是有点强人所难。”这话似乎是为程新彦父女辩解,实则大感遗憾,谁也听得出来。
    刘抗说道:“不过他以庄主的身份,甘做走江湖的艺人,这已经是很难得了。我看他们父女也未必是害怕冒险、害怕吃苦,或许另有原因。”
    武端说道:“对啦,我也觉得他们行踪诡秘,不知他们何以会变成江湖艺人的?刘大哥,你没听人说过吗?”
    刘抗说道:“有人说仗义疏财,家资散尽,因此沦落江湖的;也有人说他是遭遇了一件不知什么失意之事、心灰意冷,故而抛弃荣华的,我因为和他没有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也就没有深究了。张兄,你和他比我熟悉,你可知道?”
    快活张道:“你们都猜错了。程新彦是因为二件大冤狱,逼名人轶事得他毁家逃亡的。他现在之遁迹江湖,依我看来,恐怕也还是想有所作为的呢!”
    刘抗吃了一惊,说道:“啊,他碰上什么委屈的事情,你快说给我听!”
    快活张说道:“他本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苏准安府的富户,虽不算是首富,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园,为人仗义疏财,向有小孟尝之称,这是刘大哥你已经知道的了。”
    “但也有你不知道的。或许由于他从小过着安逸的日子,不知人心险恶,听说他读书学武,都很聪明,可脑筋却是着实有点糊涂,好人坏人,分不清楚,江湖好汉他固然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官府中人,他也常有来往。”
    刘抗颇有感触,想起他的另一个朋友,心道:“韩朋可不正是如此?”当下说道:“像他这样出身的人,一时的糊涂恐怕是难免的了,不过在受了惨痛的教训之后,总会醒悟过来!”
    快活张道:“你这话说得对极,要是程新彦不碰上那次的冤狱,恐怕他现在还是在淮安做他的庄主。”
    武庄说道:“刘大哥,你先别发议论,听张大叔说下去。”
    快活张道:“约在十年之前,淮安来了一个姓韩的两榜出身的进士来做知府。”武庄道:“这知府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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