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花女侠_小说在线阅读_梁羽生

第三十五回箕豆竟相煎龙头变节风云惊变幻公子多情
    凌云凤道:“城墙前日方才修好,怎么只听得几声炮响,城就破了?”叶成林道:“是毕擎天打了进来,守城的兄弟不知道他已降了官军,给他们打开了城门。那几声炮响大约是官军示威的。咱们快从东门撤走!”
    奔出帅帐,但见城中已起了无数火头,幸而叶成林早得讯息,预有安排,将城中的兵士都集结起来,要不然更是不堪设想!
    火光中厮杀声呼号声乱成一片,城中的百姓扶老携幼,各自逃生,惨不忍睹。凌云凤咬牙切齿,大怒说道:“好一个毕擎天,这样狠心,看你有什么面目见我?”话犹未了,但见一彪官军杀了过来,领头的正是毕擎天。
    毕擎天哈哈笑道:“凌寨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何必还陪叶成林那小子送命?”凌云凤道:“对啦,毕大龙头,你来呀!”抢了一张大弓,唆地一箭射去,毕擎天一棒打飞,这时两人相距不过数丈之地,凌云凤忽地飞身一掠,青钢剑唰地出鞘,唰、唰、唰便是连环三剑!
    这三剑形同拼命,毕擎天虽是武功高强,也给她杀得心惊胆颤,毕擎天的随身卫士一拥而上,但听得唰的一声,凌云凤的肩头着了一鞭,毕擎天的衣袖也给凌云凤削去一截。
    叶成林正自指挥义军离城,忽然不见凌云凤,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折回,只见凌云凤已陷入包围,与十几个卫士混战。
    凌云凤叫道:“叶大哥,你快走!”叶成林哪里肯依,挥动大刀,劈翻了几名卫士,冲入重围,骤然见着毕擎天,叶成林喝道:“好一个十八省大龙头,你羞也不羞?”毕擎天大笑道:“叶成林,你死到临头,还敢笑我?大丈夫好坏也要立一番功业,他日我裂土封王,大龙头又算得什么?”叶成林奋起神威,又劈翻了两名卫士,但毕擎天周围武士如林,叶成林哪里冲得进去。
    叶成林喝道:“有胆的前来与我决一死战!”毕擎天笑道:“你好糊涂,你当我还是在绿林中的黑道人物吗?我而今已是朝廷大将,谁与你一般见识。”其实毕擎天的武功并不在凌、叶二人之下,但天下的叛徒心理都是相同,为了求取富贵荣华,哪里还肯和人拼命?
    叶成林怒极气极,挥刀力战,毕擎天狼牙捧一指,将身边几名得力的卫土也调了上来,叶成林一看,围攻他的卫士群中,有好几个还是他叔叔的部下,忍不住大声叫退:“叶统领以前怎么教训你们?你们今日为虎作怅,将来有何面目见他?”那几个人被毕擎天监视,不敢放松,但兵器斫来,却在有意无意避开了叶成林的要害。毕擎天看了一阵,忽地叫道:“你这几个退下!”换了他的亲信卫士,与叶成林缠身迫斗!
    叶成林浴血死战,众寡不敌,险象环生。有一股义军发觉主帅陷入重围,折回来救,却被官军截住,而且官军越来越多,叶成林叫道:“你们快逃,逃得出一个算一个!”着急之下,稍稍分心,肩头又着了两刀。
    忽见毕擎天周围的卫士让开条路,毕愿穷满身血污,跄跄踉踉地奔来。毕擎天叫道:“咦,你怎么却在这儿?你到了北京没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总管的书信怎么没提起你?”原来毕愿穷日夜不停地从北京赶回,顾孟章告密的书信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州时,毕擎天又已离开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州,故此毕擎天直到如今还未知道毕愿穷背弃了他。
    毕愿穷道:“说来话长,我有机密的事情要告诉你。”毕擎天稍一迟疑,挥手说道:“好,你们都去助战,务必要把那叶成林生擒。”把身边的卫士尽都遣散,说时迟,那时快,毕愿穷一个虎跳,反手一扣,拿着由擎天的脉门要穴,左手嗖的一声,抽出了一把匕首,抵着了毕擎天的咽喉,叫道:“你快将他们二人放走!”
    毕擎天颤声叫道:“愿穷,你,你……你疯了吗?”毕愿穷刀锋贴着了他的咽喉沉声喝道:“把他们二人放走!”毕擎天道:“你是我一手提拔的侄儿,胳膊反向外边弯吗?”毕愿穷刀锋一刮,轻轻一削,削去了毕擎天喉头旁边的一片皮肉,大声喝道:“再不放人,咱们今日就同归于尽!”毕擎天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叫道:“赶快撤开,让他们走!”
    叶成林看了毕愿穷一下,心中正自犹疑,还未肯走。毕愿穷叫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张大侠叫你们走!”叶成林感动之极,他有生以来,从未哭过,这时也不禁洒下了英雄之泪。”
    毕愿穷目送叶、凌二人混入义军之中,冲出了官军包围圈子,这才长叹一声,惨然笑道:“叔叔,我对得住毕家的列祖列宗,愿你也顾全叔祖在生之日那震三界的威名,他日地下相逢,也好有个交代!”毅然将匕首撤了回来,向自己的胸口一插,登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横地上,血溅尘埃。
    毕掣天呆呆发愣,片刻之中,心中转了无数念头,但见几个官军方面的将领环立身旁,都在听他的吩咐,他咬一咬牙,骂道:“该死!”吩咐卫士道:“将毕愿穷枭首示众,以为大逆不道之戒!”狼牙棒一指挥,指挥官军衔尾急追。
    叶成林率领四千义军且战且走,黄昏时分已到了离城三十里外,四千义军死伤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不过一千人左右,幸而前面就是一座山林,叶成林将军队都集结在山上,天色已黑,靠着树林掩护,官军倒也不敢冒险冲上。不多时,毕擎天也追来了,下令点起松枝火把,守着下山的咽喉要道。
    毕擎天纵马上山,大声喝道:“叶成林,你们已是网底之龟,瓮中之鳖,快快归降,还可保全性命!”叶成林大怒喝道:“大丈夫死则死耳,岂能像你这等背弃弟兄、中途变节的无名人轶事耻叛徒!”取起一张大弓,嗖,嗖,嗖!三箭射出!他是苦练过金刚掌的人,腕力大得惊人,毕擎天狼牙棒一扬,格开了一支利箭,第二支射中了他的战马,登时马仰人翻,说时迟,那时快,第三支箭又闪电般射至,毕擎大使了个“燕青十八翻”的功夫,就地一滚避过,那支箭却射中了他身后的一名卫士,从前心直至后心!擎天爬了起来,狼狈之极,不敢再上山骂阵,下去部署,准备到大明之后,再大举攻山。
    黑夜之中两军相峙,谁也不敢妄动,月明星稀,林中的鸟雀,都已被惊起他飞,空气紧张沉寂。凌云风闪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忽地说道:“叶大哥,趁这黑夜,你逃走了吧。”叶成林道:“我岂能舍掉这一大群同生共死的弟兄。”凌云凤道:“张大侠也说,能逃出一人就是一人,你是一军主帅,能脱出官军掌握,他日还可东山再起,岂不胜如在这里坐以待毙。”
    叶成林仍是摇头,凌云凤道:“承珠妹妹在北京闻知毕擎天叛变的消息,不知多挂念你呢!”叶成林默然不话,凌云凤道:“嗯,叶大哥,你就不想再见她了吗?”叶成林道:“这样逃出,叫我有什么面目见她?”凌云凤道:“不,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支撑,天明之后,再与他们决一死战,也不见得没有生机。”叶成林知道她是想舍了性命,掩护自己逃生,感动之极,握着她的手道:“凌姐姐,多谢你啦!”仍然摇了摇头。凌云凤缓缓说道:“多死你一个人又何补干事?你若不走,承珠妹妹,可要抱憾终生,你就全不为她着想么?”叶成林道:“我知道她会一时悲痛,但却又何至于抱憾终生?她早已有了意中人,我放心得很!凌不风道:“什么意中人?”叶成林道:“铁镜心文武双全,与她正是一对。”凌云凤道:“呀,你怎么还不知道她的心,我与她姐妹情深,她纵不说一句话,我也全知她的心事。何况她还处处透露出来。”当下将一些自己观察入微的地方都一一说了,甚至连于承珠在梦中曾叫过叶成林名字的事也说了。要知凌云凤何等聪明,于承珠当时叫她到屯溪去助叶成林,过后不久,她就猜到了于承珠的用意,那是想将他们撮合的意思。凌云凤怎会领这个“情”?所以在此刻生死关头,她一定要劝叶成林逃走,以报姐妹的知己之心。
    叶成林听了凌云凤的话,默默回想,于承珠对白己果然是万缕柔情,在过去虽似若即若离,但细细想来,却还是可以从心坎的深处感到。
    月光透过繁枝密叶,但见凌云凤双眉紧竖,焦的的神情从眼光中都表露出来,叶成林紧紧握着她颤抖的手指,忽地说道:“凌姐姐,黑夜之中,人多突围,大是不易,你智勇双全,轻功越卓,还是趁这机会,你走了吧!嗯,你见了承珠,替我、替我问候她。叫她、叫她不要再想念我了。”凌云凤道:“不,我在外面没有牵挂的人,还是你自己走吧。”叶成林道:“在外面,我只挂念她一个人;但在这里,却有我需要顾全的千多兄弟,凌姐姐,不要再说了,赶快走吧。”
    听了这样的口气,凌云凤知道是再也劝不动的了。她素性刚强,即算遇到了极伤心之事,也不肯在人前流泪,这时却不自禁地沁出了晶莹的泪珠,心中想道:“这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气概,不枉承珠妹妹爱他一场。呀,我在外面何尝没有牵挂的人?但却不知他是否尚活在世间?若还活着,又不知道他变得怎么样了?”霍天都的影子再一次在她脑海中浮现,“但愿他能像叶成林那样地坚强,纵然没有了我也能够独创一家。”想到这里:甜甜一笑,缓缓说道:“叶大哥,你不肯走,我也不走啦。”
    叶成林将握着她的手轻轻放开,相处了这么多时日,他也知道了凌云凤的性格,正像他自己一祥,说过了的话,从不肯收回。黑暗中两人默默相对,但觉这种战友的情谊,珍贵处也实不在爱情之下。
    山下的官军虽然不敢强攻,但却不时向山上放箭,时密时疏,没有停过,两人在林子里听那籁籁的利箭破空之名人轶事声,心中均是思潮起伏,想着外面自己所奉挂的人,想着明晨将来到的决战。
    忽然那箭雨由密而疏,忽然停止了。叶成林怔了一怔,正要出去了望,忽见一条黑影扑入林中,叶成林手按佩刀,厉声斥道:“是谁?”那黑影脚步不停,来得极快,倏地到了两人面前,傲然说道:“是我!”
    淡月流星之下,现出了那清秀的脸庞,叶成林叫道:“呀,铁镜心,是你!”铁镜心道:“不错,除了我铁镜心,谁还敢在这时候到来?”
    凌云凤定睛一看,但见他轻裘缓带,仍然是那副贵介公子的派头,衣服上没有一点血迹,心中大疑,按剑问道:“你来做什么?”铁镜心道:“我带你们突围出去!”叶成林道:“官军怎么放你上来?毕擎天他见着你没有?”铁镜心冷笑道:“你相信我便随我来,不相信我,就不必多说。毕擎天是什么东西,值得我与他相见?”凌云凤一声不响地瞧着他的眼睛,但觉他有三分愧意,七分傲态,脸上的神色非常奇异!
    凌云凤心中一动,道:“好,铁镜心,我相信你。但只想问你一句:你为什么冒此大险,前来援救我们。”铁镜心冷冷一笑,说道:“我可不要你们领情,我是完全看在于小姐的份上!”这笑声中也有几分傲意,但更多的却是内心的凄凉。
    原来那一晚铁镜心在杭州家中向娄桐孙泄漏了义军的军情,第二日一早,便发觉于承珠不别而行,只留下了一封诀别的书信,那封信责备铁镜心出卖朋友,发誓以后永不再与他见面。铁镜心读了这一封信,才感觉到事情出乎自己想象之外地严重,心中先是埋怨,埋怨于承珠不解他的深情,“呀,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你!”继而后悔,他后悔的倒不是因为损害了义军,而是怕义军覆败之后,天下英雄也会像于承珠那样的想法,把罪过“推”到他的头上,“这群乌合之众,本来就不能抵挡官军的围剿,我泄不泄漏军情,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必败之局。不过于姐姐既然这样责备我,我倒不可不表明心迹了。纵教身死名裂,我也要向她证明我是一个英雄。”终而想起了一个念头,要做一个令于承珠崇拜的英雄,决意来助叶成林脱险。
    他本来聪明,编好一套说词,索性就投到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巡抚张骥的军中,这时毕擎天已经投降,张骥的大军正指向屯溪。张骥是他父亲铁钹的学生,这次拆散义军,招降毕擎天等事,又都是因为先从铁镜心处得知了义军的军情,这才能顺利进行的。见铁镜心投到,自然收纳,准备完全“平定”了“叛乱”之后,给铁镜心奏报一个大大的军功。这一晚官军将叶成林困在山上,铁镜心便向张骥请求,前来招降叶成林,张骥果然一点都不疑心,还给了他一封亲笔招降的信件。
    叶成林哪里知道铁镜心这样复杂的心情,心中正在判断铁镜心的来意,只听得铁镜心缓缓说道:“你们若想脱险,只有两条路走。”叶成林道:“愿闻其详。”铁镜心道:“第一条路是像毕擎天那样投降朝廷,张骥答应给一个水师提督你做。喏?这是他的招降信件。”叶成林勃然大怒,哼了一声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铁镜心纵声大笑,一把将那封招降信扯得稀烂,笑道:“我也知道你不是像毕擎天那样没有骨头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要不然我也不会来了。不过,你也不是将才,为什么要死守屯溪一地?”凌云凤眉头一皱,道:“铁公子,你是来耻笑咱们,还是诚心助咱们脱险?你是将才,突围之后,自们奉你做十八省的大龙头。”铁镜心大笑道,“我稀罕做你们的大龙头?我早说过,全是看在于小姐的份上。”凌云凤实在看不惯铁镜心的气焰,但为了要让叶成林脱险,忍气说道:“好,那么咱们就向你请教锦囊妙计!”
    铁镜心道:“你既不愿投降,那么咱们只有走第二条路,乘夜突围。”叶成林道:“官军重重围困,就算冲得下山,也还是在官军包围之中。”铁镜心道:“我自有神机妙算,何须你们多虑?一切听我指挥,管保你能突围便是。”凌云凤心道:“怪不得承珠妹妹不喜欢他,他冒了这么大的危险,来救咱们突围,本来令人欣佩,但他这副神气,却是像来施恩似的,那却教人反感了。哼,要不是为了叶大哥和这千多弟兄,我就宁愿战死也不受他的恩惠。”但见叶成林抱拳施礼道:“今旗在此,一切听凭公子调度。”毫无愠色,凌云凤暗暗佩服他的气度。
    铁镜心接过令旗,缓缓说道:“山后有条小路,可以直通婺源,这一路官军的兵力最为薄弱。”叶成林道:“这一条路全是崎岖的山路。我已看过地形,通向外面的那条峡谷荆棘遮道,甚不易走,只要有数百官军扼守对山,咱们就都是瓮中之鳖。”铁镜心愠道:“兵洁有云:临危用险,又云:虚老实之,实老虚之。官军就因为料到你们不敢从这条路突围,所以才不安置重兵。其他几条路是好走得多,但都伏下了数千弓箭手与挠钩手,凶险更甚。好吧,依不依从我的计策,全都听你。”原来铁镜心在张骥的慕中,官军进军的计划,他都了如指掌,“兵法”云云,不过是他故意炫耀才华,要想折服叶成林罢了。
    叶成林双目炯炯,过了半刻,施礼说道:“小弟见识低微,愚者多虑,铁公子请勿见怪。”叶成林聪明内蕴,见铁镜心能够从官军那边从容走来,也猜到了他必定是利用他父亲的关系,与官军将领结纳,知悉了官军的兵力部署。再细想铁镜心的为人,不像是卑鄙小人,所以才信任他。至于铁镜心曾泄漏义军军情之事,他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不过,这一次他信任铁镜心却是做得对了。
    铁镜心见叶成林低声下气,这才微微一笑,道:“你们还有多少战马,都集中起来。剩下的残军败卒,也都聚集起来,准备出发。”可怜义军因为缺粮,宰马充饥,剩下的战马不过三十来匹了。铁镜心下令扎起了几十个稻草人,都缚在马背上,每匹马都用一条长绳系住,缚在树上。临走之时,将绳子的一端点燃,一千义军便悄悄地从山谷之中出走。
    那条峡谷荆棘遮道,甚是难走,铁镜心拔出师父偷自大内的那把紫虹宝剑,奋勇开路,剑光霍霍,转瞬间便拔除了一大片荆棘,他的长衣也被钩烂,手指脚指都淌出血来,凌云凤见他如此卖力,气也消了一半,挥舞双剑,帮他开路,铁镜心见众人服他,甚是得意,心中想道:“可惜于承珠不在这儿。呀,我今日这番功劳,不知他们会不会说与承珠知道。”
    刚刚走出谷口,只听得后面马嘶人叫、战鼓雷鸣,回头一望,但见林子上空已升起浓烟,射出火焰,原来那些系马的长绳一被烧断,战马被火灼痛,在森林里四处奔跑,哪消片刻,便燃起了数十处火头。那几十匹马负痛长嘶,烟腾火起,声势之壮,竟如万马奔腾,千军赴敌!林深树密,黑夜中官军哪看得清楚,但见马背上人影幢幢(那是还未烧着的稻草人),只道是义军就要强行冲出,无不戒备。官军的统帅张骥,乃是深通兵法的人,想道:“穷寇拼死,当避其锋。”下令将弓箭手调在前列,刀斧手与挠钩手在后面严阵相待,只待义军冲下,便用密集的箭雨射散他们,再用刀斧手、挠钩手擒拿斩杀。哪知过了许久,还未见有人冲出来,心中甚是奇怪,想道:“穷寇放火烧山,再不冲出,难道在里面坐以待毙么?”再过一会,马背上的稻草人也尽都着火,烧得那些战马,更是怒叫狂奔,有些战马被烧死了,有些战马在树林里摔倒,被同伴践踏死了,还有十多匹战马,乱冲乱闯,居然从密林深处冲下山来。这时官军才发现其中玄妙,但这时森林中也烧成了一片火海,官军无法攻山,义军也早就从山后的峡谷中逃出去了。
    铁镜心遥望火光,抚掌大笑。叶成林赞道:“古代田单用火牛阵大破齐军,而今铁公子用火马阵扰惑敌人,阻止追兵,从容脱险。真个是先后辉映,妙算神机。”铁镜心洋洋自得,一点也不谦让,将众人的称赞,照单全收,眸眼四顾,心中想道:“叶成林有什么能为,偏偏于承珠对他那么赏识?”其实叶成林在屯溪独抗官军,粮尽援绝,尚坚守了数月之久,那才是大将之材。铁镜心自然也有他的聪明智计,运用兵法,偶尔也能奏效,但比起叶成林来,那却是一个深藏,一个浅露,有如大海之与小溪了。凌云凤冷眼旁观,看出了两人不同的风格,心中不住地称赞于承珠大有眼光。
    天明时分,义军已过了婺源,一路上果然没有碰过大队的官军,只有一些守在沿路堡垒上的官军。他们不敢出来拦截,义军也不去攻打他们,过了婺源,前面已是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道,叶成林筹思再三,追兵只能暂阻一时,自己只剩下一千多人,断不能再集结一处,以致又陷重围,于是只好挥泪解散义军,叫他们尽速分头逃走,先求性命保全,然后徐图后计。
    解散了义军之后,叶成林、凌云凤与铁镜心三人再折入山区,叶成林登高遥望,怅触不已。叹口气道:“好好一场事业都被毕擎天名人轶事葬送了。”铁镜心冷笑道:“我在大理之时,早已断定你们不能成事,有说错么?而今我功成身退,但求你们一件事情……”
    叶成林道:“请铁公子吩咐。”铁镜心道:“我这一生恐怕再见不到于承珠了,你若见到她时,请代我转告她几句说话。”叶成林怔了一怔,想道:“啊,原来他是为了于承珠!”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凌云凤接口说道:“承珠若知道你今日所做之事,定然欢喜,你们本来就是朋友,又何至于永不见面。好吧,你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我代你说便是,只要不是非份之求,想来她会答应。”
    铁镜心道:“你告诉她,她所希望我做的事情,纵然是我不愿意做的,我也都做了,任凭她心中想我是怎样的人,这一点心意,她应该知道。”凌云凤听了,极不舒服,心中想道:“原来今日之事,本是他不愿意做的。他是为了得到承珠妹妹的心。哼,这人貌似清高,实是庸俗得很,这和做买卖又有什么分别?”但想到以他这样的人,居然肯冒险援救义军,也算是很难得的了,不忍讥刺,点点头道:“好,我将你这份心意转达便是。你还有什么说话?”铁镜心道:“我希望她能够安安逸逸地过一辈子,不要再在江湖上混了。不但像毕擎天这样的人,应该远远避开,与朝廷作对的事,也以少沾惹为妙。争王争霸的事,那是枭雄所为,实非她这样玉质冰心的女儿所适宜做。”凌云凤面色一沉,却原来铁镜心的想法和她们的距离是如此之远!
    叶成林道:“于姑娘自有主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会懂得。不过,这些话我还是会给你转达的。”凌云凤还想再说,忽见山坡那边来了十几骑健马。
    铁镜心道:“你们走吧,我是反正走不了的,再替你们一退追兵。”叶成林道:“咱们生死同当,患难与共,要不走就大家不走。”铁镜心双眼一翻,道:“你懂得什么?我自有退兵之计,你帮得了我么?哼,你死不打紧,承珠知道,可又要怪我了。”
    叶成林给他一顿抢白,只得讪讪走开,凌云凤也只道铁镜心与官军甚有渊源,见他说得甚有把握,也催叶成林快走。两人奔跑了数十步,但听得铁镜心纵声长笑,已向前迎上了官军。
    他们哪里知道铁镜心复杂的心情,他这次本来就打算孤注一掷,牺牲自己,以洗脱于承珠对自己的骂名。何况他的父亲还在杭州,他自己也不愿与叶成林一齐逃跑。
    来的正是大内总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和御林军的统领娄桐孙,见铁镜心长笑而来,甚是诧异,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道:“叶成林这股残匪怎么样了?”铁镜心道:“都被烧死在山上了。”
    娄桐孙道:“明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听张巡抚说,是你去招降他们,他们烧死,为什么你又能独自逃出?”铁镜心哈哈大笑,道:“好吧,明人面前不说假话,那么,我就告诉你们,他们都给我放走了!”正是:
    翻手为云覆手雨,书生气质报红颜。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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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云破月明江湖留剑影水流花谢各自了情缘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大吃一惊,蓦地双眼一翻,喝道:“那是不是他们?”这时叶成林与凌云凤已转过一处山坳,去得远了。娄桐孙策马便追,铁镜心闪电般地拔出紫红宝剑,反手一挥,娄桐孙一个筋斗翻下马来,只见那匹战马的两条前腿已被铁镜心斩断,娄桐孙大怒喝道:“铁镜心,你家世受皇恩,竟然甘心附逆!”铁镜心道:“谁说我甘心附逆了。”娄桐孙道:“你为什么放走他们?”铁镜心道:“兵法有云:困兽犹斗,不可不防。你们追得紧了,叶成林可要和你们拼命。哈,我是不忍见你们两败俱伤。名将用兵,也要讲网开一面,叶成林的兵力都已消散,放走他们一两个人又算得什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道:“谁与你讲什么鸟兵法?”铁镜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扯乱道,实是想延阻时间,这时估量叶成林与凌云凤已逃出数里之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他们就是要追也追不上。哈哈一笑道:“不讲就不讲,你们却待如何?”娄桐孙一招“金豹探爪”,施展大擒拿手法反扣铁镜心的脉门,铁镜心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随你们走便是,扯手扯脚做什么?”倒提宝剑,将剑柄塞到娄桐孙的手中,娄桐孙反而怔了一怔,来不及接,那把紫虹宝剑叮当一声跌落地上。铁镜心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放了叶成林,你拿我去见张骥,也尽可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差了吧。这把大内宝剑,也由你拿回去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内库,你一日之间,立了两件大功,尚不爽心快意么?”反手就缚,娄桐孙因他是前朝的老臣之子,倒也不敢虐待于他。
    半个月后,官军“勘乱”的军事大定,逃散的义军都已藏匿民间,叶成林与凌云凤僻居在杭州北面杨梅岭的九溪十八涧之间。杭州乃是张骥的巡抚衙门所在之地,驻有重兵,那九溪十八涧虽说是山中的僻静所在,但地近杭州,终属危险,叶成林选择这个地方避难,实是另有原因。
    原来他已打探到消息,说是铁镜心已被囚在杭城,等候御旨发落。叶成林甚是不安,任凭旧部苦劝,他怎样也不肯远走高飞,非得要把铁镜心救出不可。凌云凤虽然对铁镜心殊无好感,但想起他这次救出一千多义军的功劳,也就不愿意再说什么了。
    叶成林避居在一个茶农的家里,这茶农的两个儿子都曾当过义军,绝对可靠。叶成林靠茶农打探消息,说是杭州守备森严,铁镜心囚在城中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叶成林与凌云凤曾两次冒险,探过杭州的大牢和抚衙,非但没有发现铁镜心,反而几乎失手,仗着绝顶轻功,这才逃得出来。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似箭,不知不觉又过了十数日,计算时间,若以八百里加紧的快马驰报,那御旨也应该请回来了,叶成林和凌云凤都极为焦急。
    这一日叶成林对凌云凤说道:“御旨若然发下,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治他以叛逆之罪,就地处决。一是念他是老臣之子,将他解往京都定罪,依照朝廷律例,最少也要监禁他十年。即算往好处想,他纵得保全性命,一被监禁大牢,那就更不容易劫狱了。”凌云凤道:“咱们已尽了心力,两次冒险入城夜探,都得不到他的消息,还有什么办法?”叶成林道:“我正在奇怪,咱们两次夜探,城中虽说禁卫森严,却并无一等一的高手拦截,毕擎天驻在城中,也从不见他出现,不知是何道理?”凌云风道:“难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娄桐孙之流,都去看守铁镜心去了?”叶成林道:“这是一个可能。”凌云凤道:“还有什么可能?”叶成林沉吟半晌,说渲:“城中经咱们闹了两次之后,听说本要搜索四乡,但至今未有动静,莫非张骥他们另有重大的事情需要对付?”凌云风道:“这与铁镜心何关?”叶成林道:“若然是被我料中,咱们正好趁此时机,再探一次。”凌云凤道:“事不过三,若然这次失陷,我不打紧,你是义军主帅呀,岂应再次三番地冒险?”叶成林道:“铁镜心何尝不是冒了性命之险援救咱们。”凌云凤皱眉不语,神色之间,甚不以为然。叶成林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想那铁镜心虽然不是咱们一路的人,但咱们应该看他的行事,不必勉强他赞同咱们的主张。他这次的行事,实是对义军有极大的恩德,咱们岂可做忘恩负义的人?”凌云凤柳眉一展,道:“好,那就去吧!”心中自思:“叶成林明明知道铁镜心完全是为了于承珠,却还要两次三番,准备舍了性命,救他出来,相比之下,倒显得我的胸襟狭窄了。”
    叶成林道:“我已探听得铁家所在,听说铁老御史还在家中,也已上了请罪的奏表,张骥是他的学生,不敢将他难为,就让他在家中待罪。咱们这次可以到铁家去探访一下,想那铁老御史必会知道儿子的消息,也许他已探过监也说不定。”凌云凤一想,到铁家夜探,虽然也属冒险,究竟不若前两次之大闹抚衙和大牢的风险之大,欣然同意,立即换了夜行服装,和叶成林从城北的栖霞岭悄悄溜下,直到西子湖边。
    铁家坐落湖滨,面对孤山,这时已是午夜时分,湖滨静悄悄的,湖上的渔舟都已歇恩了。两人走近铁家,但见朱门紧闭,里面的灯火也完全熄灭了。周围也没有兵把守,叶成林心中暗叫奇怪,稍一踌躇,便和凌云凤飞身入内。
    但见里面落花满地,花棚倒塌,乱草也无人剪理,冷清得出乎意料之外,叶成林在外面把风,凌云凤穿房入室,过了好久,出来叫道:“这真奇怪极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叶成林奇道:“难道铁铱竟是弃家逃走了么?”立即想到铁铱是一个退休的大臣,儿子犯了法,虽说巡抚张骥是他的学生,对他存有几分客气,但受到暗中监视,那是必然免不了的,他又是一个文官,不通武艺,怎能说逃便逃,而且又是举家逃走?
    两人正自猜疑不定,忽听得“轰隆”一声,铁家的大门给人打破,一个人闯了进来,叶成林以为是朝廷武士,急忙跳上屋顶,定睛一望,却原来是潮音和尚。
    只见他倒拖禅杖,满身血污,身上中了几支箭还未拔出,叶成林大吃一惊,潮音和尚已先发现了他,叫道:“你两人怎么也在这儿?铁铱那老头儿呢?”
    叶成林和凌云凤跳下来与他相见,凌云凤道:“我们也正在找他,这里却一个人也没有,想必是弃家走了,潮音大师,你怎么这个样子?”
    潮音和尚道:“我去找铁镜心了。”叶成林叫道:“见着了没有?”潮音道:“没有。前几天我从铁铱这老头儿口中,打听出他的儿子是被囚禁在六和塔内,我就要去劫他出来,是这老头儿死拉着我,不许我这样做。我忍了几天,到了今天,听说御旨已到,再不救他,他明日就要被解进京了。我不理一切,也不愿再与这老头几商量,准备一顿禅杖打碎了六和塔,将他儿子救了出来,再让他欢喜。哪知六和塔里虽关有几个人,却没有铁镜心,白白给我打死了几个卫士。”
    叶成林道:“师伯祖,你且歇歇。”凌云凤上前给他拔箭裹伤,问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和娄桐孙在六和塔那边么?”潮音和尚大手一挥,道:“别忙裹伤,赶快逃走!”凌云凤道:“我们已细心察看过了,外面没有伏兵。”潮音和尚道:“外面没有伏兵,城中的官军却正在巷战!”。叶成林吃了一惊,急忙问道:“什么巷战?是哪路人马和官军巷战?”
    潮音和尚道:“我分辨不清,也不耐烦去打听,吓,我大闹了六和塔后,找不到铁镜心,越想越气,想这一切都是为了毕擎天而起,便独自去闯毕擎天的大营,哈,哪知正碰上两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战,在乱军之中,我吃了无数乱箭,连毕擎天的影子也没见着。好在我这根禅杖还够斤两,一顿泼风禅杖,打出城来,那些官军,自顾厮杀,也没有人追我!”
    说到这里,已是有点声嘶力竭,叶成林心道:“师伯祖真是个莽和尚!”凌云凤刚刚给他拔掉身上的那几支断箭,还想问他,潮音和尚又叫道:“炔走,快走!我死不了,但大军若然来到这儿,我可没气力再打啦。”话刚说完,便听得城中传来几声闷雷也似的炮响。叶成林、凌云凤急忙扶持潮音和尚走出铁家,但听得战马嘶鸣,一彪官军已冲到西子湖边。
    叶成林一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前面狼狈而逃的竟然是毕擎天!但见他马失鞍,人弃甲,在他周围保护的卫士,不过二三十骑。后面的大队官军如潮涌至,领头的便是大内总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与御林军的总指挥娄桐孙,但听得吆喝声中,弓如霹雷,箭似弦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嗖”的一箭,将毕擎天跨下的黄骠马先射死了!
    原来朝廷的招安毕擎天,不过是权宜之计,他要求最少做一省的督抚,正犯了皇帝之忌,想这毕擎天野心勃勃,皇帝怎肯让他据地自雄?所以皇帝在招安毕擎大的同时,就下了一道密令给官军的统帅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巡抚张骥,密令他在“叛乱”勘平之时,即逐渐解除毕擎天的兵权,最后将他拿到京师问罪。
    毕擎天貌似粗豪,实是工于心计,官军的这一番布置,他瞧在眼里,暗自生疑,到了杭城之后,毕擎天的部属十九已被改编,调驻各地,而朝廷对他的封赏又口惠而实不至,毕擎天以前吞并叶宗留之时,也是将他的嫡系部队调开,然后举事的,而今官军对付他的手法,就正与他以前对付叶宗留的手法一模一样,他静夜思量,焉得不惊?
    于是毕擎天对张骥处处戒备,这样一来,更令得张骥不能不加快动手,这一日张骥要他赴京面奏皇上关于这次“平乱”的经过,毕擎天推病,连张骥派来的使者也不肯接见。张骥大怒,便立即派兵攻打他,责他以抗命之罪,不消一个时辰,就将毕擎天有限的亲兵全部消灭,毕擎天总算武功高强,在数十倍官军包围之中,居然还能够带领十多个卫士,冲出城门,逃到西子湖边、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一箭将毕擎天的战马射死,大声喝道:“朝廷有命,只罪毕擎天一人,谁人能将他生擒的赏以黄金千两,官封总兵;将他格毙的,也赏三百两黄金,五品顶戴!”此言一出,登时有两个随行卫士反戈相向,乘着毕擎天还没有跃起,两支长矛,立刻刺下。毕擎天武功真个高强,双臂一振,把两支长矛格开,大怒喝道:“我待你等不薄,何故临危叛我?”拾起狼牙铁棒,一招“横扫干军”,又将另外两根刺来的铁槍打折,这几个卫士素知毕擎天有霸王之勇,一来为了自身活命,二来为了贪图重赏,三来见毕擎天被射坠马,这才敢反戈相向,暗袭不成,个个惊心,拼了一死,大声叫道:“叶统领以前也对你不薄,你又何故反他?”
    毕擎天怔了一怔,突然怒叫一声,狼牙棒狠狠劈下,将两个反叛的卫士,打得头颅碎裂,随行的卫士发一声喊,尽都散了。毕擎天发力狂奔,冲过了西冷桥,逃上孤山,官军衔尾急道,箭如雨落!
    这时,叶成林、凌云凤与潮音和尚三人也已逃到山上,但见官军撒网似的,四方八面而来,潮音和尚周身受了十几处箭伤,跳跃不便,叶成林拉着他走,凌云凤心急如焚,连声催道:“快走,快走!”要知叶成林若被官军发现,在官军的心目之中,自是比毕擎天还要重要得多。
    潮音和尚更是一个心急的人,竟然挣脱了叶成林的手,道:“我还会跑路,不必劳你招呼。”叶成林想不到这位莽师伯祖如此要强,甚是尴尬,潮音和尚奋起神力,果然一鼓作气,跑过了几处山坳,直到了岳王庙后的栖霞岭上。黑夜之中,山路崎岖,忽然碰到了一块大石,潮音和尚奋刀一跃,脚踝脱臼,身上的箭伤创口也裂开来,任他如何骁勇,也自抵受不住,“卜通”倒地,怎样挣扎也站不起来。
    叶成林急忙将他扶起,潮青和尚道:“你自己走吧,山上这么大,官军未必就找得到我。”叶成林笑道:“那么他们也未必找得到我。”不由分说,将潮音和尚扶到一块大岩石的后面,凌云凤一看,只见他十几处伤口,都在汩汩流血,心中甚是抱歉,说道:“现下官军分股搜山,纵算给他找到,小股官军,也不放在咱们心上。潮音大师我先替你裹伤。”从山上望下,但见火把婉蜒,络绎不绝,好在他们先搜孤山,还没有来到栖霞岭上。
    叶成林惦记着铁镜心,一面替潮音和尚裹伤,一面问道:“师伯祖,你怎知道铁公子落在官军手中?”潮音和尚笑道:“我一直住在铁镜心的家中呢。凌女侠和于承珠那次行刺毕擎天的事,我全部知道。”凌云凤道:“不是行刺,是于姐姐用计要迫毕擎天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兵符,调动粮草,接济叶大哥。后来于姐姐要我自去屯溪,她大约是独自回去救铁镜心了。”潮音和尚道:“不错。她将铁镜心救出之后,恰好遇见我,我们一道赴京。”叶成林忙问道:“我听毕愿穷说,他在北京已见到于承珠,怎么你和铁镜心却留在这里?”
    潮音和尚道:“正是呢,我也不知道他们少年人闹的什么事情。铁镜心倒是处处护着于承珠的,于承珠却来一个和他不辞而行。”叶成林心里又甜又酸,想道:“哎,在外人眼中看来,他们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铁镜心这次又有恩于我,我岂可插在他们中间。”心如辘轳,情思不定,但听凌云风问道:“那是怎么回事?”潮音和尚道:“我们三人一同上京,路过杭州,铁镜心坚请我和承珠在他家里先歇息几天,我有一位方外的朋友在灵隐寺做主持,那一日我到灵隐寺访他,在寺中住了一晚,第二日回到铁家,这才知道于承珠已在昨晚偷偷走了,只留下一封信给铁镜心。铁镜心讲给我听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于承珠写的那几张信笺,哈,于承珠不知怎么有那么多话说,信写得那么长。哈,你猜铁镜心这傻小子怎样?”
    凌云凤听得奇怪,道:“他怎么样?”潮音和尚道:“他把那几张信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吞到肚内去了!”凌云凤道:“这是什么意思?”潮音和尚道:“我也不懂呀。还有更古怪的呢,他把信吞了之后,竟像女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凌云凤道:“哭些什么?”心想铁镜心此人真会做作。潮音和尚道:“他反反复复地只是说一句话,说是对不起于姑娘,说是于姑娘不谅解地。我说少年人吵吵闹闹,事属寻常,待老衲替你劝说她便是。他许久不语,却忽然向老衲行起大礼来。”凌云凤笑道:“这却是为何?”潮音和尚道:“他说他为了于姑娘要干一桩大事,务必要令得于姑娘称心满意。但他这一去只怕就此不能回来,托老衲照顾他的老父,我问他是什么事情他不着说,呀,如今我才知道他是独上屯溪为义军尽力去的。”
    叶成林听了不胜感动,心中想道:“不知他与承珠之间有什么误会?哎,他既然肯牺牲自己援救我们,我难道不可以牺牲自己成全他们么?”凌云凤的想法却又不同,她反复咀嚼铁镜心那句“对不起于姑娘”的说话,心中想到:“承珠妹妹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她不别而行,留下的那封信八九成是封诀别的书信,这定然不是一件小小的误会。”
    潮音和尚续道,“一个月前,铁镜心被押回杭州,把铁铱急得不得了。我答应了铁镜心照料他的父亲,一直没有离开杭州。幸而张骥只是派人监视铁铱,倒没有到铁家罗唆。铁铱还曾瞒着我到六和塔天去看过他被囚的儿子。可是这事情却真奇怪,待老衲得知消息,到六和塔去大闹之时,却又不见了铁镜心了。今日赶回铁家,连铁铱的全家也不知去向了。这里面究竟是有甚玄虚?”
    三人反复推敲,都是猜想不透,这时登高遥望,但见官军的火把,已从孤山那边蜿蜒而来,凌云凤给潮音和尚扎好了伤,叶成林道:“师伯祖,我背你走吧。”潮音和尚摇一摇头,正说话间,忽见有几条黑影从对边的山头飞奔而来,叶成林急忙将潮音和尚拉到了岩石的后面。
    蓦然间,忽听一声厉叫,一个背上带箭,满身浴血的汉子冲了过来,飞身一跳,跳过这块岩石,大约也是想找寻藏匿的地方,这一跳正巧落在叶成林的面前。叶成林失声喊道:“毕擎天!”
    说时迟,那时快,潮音和尚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突然一跃而起,禅抡圆,一杖就向毕擎天当头打下,叶成林叫道:“且慢。”哪里阻挡得住,但听得轰然巨响,毕擎天的狼牙棒断为两段,潮音和尚的那根禅杖也飞上了半天。本来潮音和尚的神力,世所罕见,只因受了重伤,而毕擎天又是拼命一击,恰好斤两悉敌,潮音和尚气力使尽,怒吼一声一跤栽倒。
    凌云凤叫道:“不要让他走了。”料想叶成林一人能对付得了,俯身察看潮音和尚的伤势。
    毕擎天骤然间见着了叶成林,羞惭、恐惧、懊恼、妒恨,诸般情绪,霎时间都涌上心头,提着半截狼牙棒呆呆发愣,叶成林拔出佩刀,刀柄一横,刀锋在胸前划了半道圆弧,却没有斫下去。毕擎天忽地叫道:“叶兄弟救我!”但见一条黑影,凌空下击,却原来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追到了。
    叶成林大喝一声,一刀横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唰唰两剑,舞起了碗口般大的剑花,这口剑是他从娄桐孙手中暂时借用的那把大内宝剑,剑光映月,照见了叶成林的面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吃了一惊,随即喜而叫道:“哈,原来是你!”心中想道:“拿着了叶成林,可要比毕擎天还值价得多!”宝剑一个盘旋,一招“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截斗”,当的一声,把叶成林的佩刀削去一截。
    毕擎天趁这个时机,便想逃走,刚刚踏出一步,说时迟,那时快,又是一条黑影凌空飞下,手臂一伸,就搭上了毕擎天的肩头,毕擎天但觉好像钢钳一样紧紧钳着自己,百骸欲裂,痛彻心肺,这人正是御林军的总指挥娄桐孙,毕擎天受伤之后加以心神未定,竟然在照面之际,就给他的分筋错骨手搭上了。
    叶成林大叫道:“云凤,出手救他!”凌云凤稍稍犹疑,只听得叶成林沉声叫道:“这是军令!”凌云凤青钢剑扬空一闪,势捷如电,刺向娄桐孙的背心,娄桐孙逼得撤掌应敌,拿着毕擎天的那只手一松,“咕咚”一声,毕擎天也跌倒地上,晕了过去,恰恰倒在潮音和尚的旁边。
    叶成林初时未知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所使的乃是宝剑,佩刀几乎给他截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抢了上风,狂傲之极,一招“直指天南”,剑尖刺到了叶成林的手腕,逼得叶成林又退了几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哈哈笑道:“叶成林,你现在已是穷途未路,还与我打做什么,趁早将毕擎天缚了,归顺朝廷,赏你总兵一个!”猛听得叶成林一声大喝,呼的一掌劈出,掌风所及,砂飞石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还真料不到他如此拼命,居然穿剑进招,猝不及防,肩头给扫了一下,火辣辣般作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大怒喝道:“好小子,不识抬举,连你也一并宰了。”长剑挥舞,紫虹电射,一招紧似一招,他名列天下四大剑客之一,虽然是四大剑客中最弱的一个,但论到武功造诣,却还在叶成林之上,加上所用的乃是大内宝剑,剑光霍霍展开,登时把叶成林笼罩在内,但叶成林刀掌并用,右手使出五虎丧门刀法,每一刀都是拼命的招数,左手却是大力金刚手法,那更是武林绝学,勇猛无伦!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的剑术虽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但在叶成林刀、掌兼施豁出性命的死拼之下,却也不能无所顾忌,但见刀影剑光,宛似银蛇乱攀,掌风人影,赛如蝴蝶穿花,片刻之间斗了一百余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虽是稍占上风,迫切之间,却也奈何不得。
    那边厢凌云凤以一柄青钢剑,恶斗娄桐孙的分筋错骨手,也是杀得难解难分,凌云风的剑势展开,极得轻灵翔动之妙,娄桐孙无隙可乘,分筋错骨手的威力打了一半折扣。但凌云凤也不敢欺身逼近,两人都是倏进倏退,觅隙寻暇,看来打得比叶成林那对还要热闹,其实双方都是小心翼翼,绕身游斗。娄桐孙功力较高,也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一样,稍稍占了上风。
    这时官军的火把已从孤山那边蜿蜒而来,当前的一股已过了黄龙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发声长啸,作为讯号,不久就听到了下面官军吹起了呜呜号角之名人轶事声,一个宏亮的声音叫道:“宗海,是你在上面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应声道:“大师哥,我已缠上了叶成林,赶快上来帮我一臂之力!”率领这股官军的人正是赤霞道人的大弟子盘天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特地从苗疆请他来助阵的。
    叶成林暗叫不妙,潮音和尚和毕擎天受伤之后,尚还昏迷未醒,他和凌云风力战强敌,仅能应付,休说脱身不易,即算能够拼命冲出,他们又怎忍舍了潮音和尚而逃。
    形势危急之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趁势攻击,剑锋一转,一招“斗转星移”,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当啷”一声,又将叶成林的佩刀削去一截,叶成林一声虎吼,将半截佩刀一掷,呼的一掌横扫出去。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哈哈大奖,叫道:“谁和你拼命!”横剑护胸,把那半截佩刀碰飞,叶成林这一掌劈来,刚好就要碰到他的剑锋之上。
    猛听得轰隆隆闷雷也似的声音,但见几块磨盘般的巨石从山顶上滚下,那一股官军发一声喊,纷纷躲闪,大石一块接着一块,滚滚而下,震得山谷轰鸣,声威骇人,看情形,山顶竟然另有能人,暗助叶成林拒敌。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吃了一惊,顾不得伤人,举目一看,但见两条人影飞驰而至,叶成林看到了,急忙一个盘龙绕步,回掌护身,高声叫道:“承珠妹妹,真是你么?”
    但见于承珠衣袂风飘,自对面的山头上疾驰而至,恍如仙女素娥,凌空飞降,她的背后还跟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人,叶成林怔了一怔,方自想道:“这人是谁?竟然有这样俊的轻功?”但听得于承珠纵声长笑,遥遥招手,朗声说道:“不错,是我。凌姐姐,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凌云凤抽眼一看,喜极如狂,疑在梦中,随着于承珠而来的这个少年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霍天都!她张口欲呼,“霍哥哥”三个字在舌头上打滚了无数遍,却是叫不出来,原来喉头已咽住了。
    高手比斗,那容如此分神,娄桐孙疾攻几记,蓦地一招“猿猴摘果”,将凌云凤的剑柄抓着,但于承珠早已料到娄桐孙会趁凌云凤说话之际强攻,一抖手飞出了三朵金花,上打双目,中打胸口,下打膝盖,娄桐孙顾不得伤害凌云凤,急忙一个“细胸巧翻云”,以绝妙的身法倒纵出三丈开外,而且在倒纵之时,手腕用力一带,“喀嚓”一声,竟把凌云凤的青钢剑折断,断剑跟着射出,令得凌云凤也不敢乘机追杀,确是一流高手的功夫。
    娄桐孙快,于承珠更快,就在这一瞬间,于承珠飞身一掠,青冥宝剑吐出碧莹莹的寒光,剑锋也已堪堪刺到娄桐孙背后。娄桐孙反手一记擒拿,解招进招,立即和于承珠斗在一起。于承珠笑道:“凌姐姐你们久别重逢,这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吧。”凌云凤口唇颤动,“霍哥哥”三个字直到如今才叫出口来。霍天都微笑道:“凌妹妹,你歇歇去。叶大哥,你也把这贼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吧。”长剑一展,搭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的剑脊,将叶成林替了下来。
    凌云凤又是失望,又是欢喜,但那些微的失望迅即被巨大的喜悦掩盖了,正如淡云遮不住燃烧的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她心中想道:“我的霍哥哥不失英雄本色,是啊,若然换我是他,我也会先替下了叶成林的,儿女私情慢慢还可以谈,强敌却万万不能放过。只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名列天下四大剑客,霍哥哥,他,他不知可抵挡得住?”
    但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越斗越狠,一招“长河落日”,剑光如练,唰地便向霍天都左肩刺来,这一招虚中套实,实中套虚狠辣狡猾,兼而有之,端的厉害。哪知霍天都兀然木动,待他剑尖离身数寸,看看就要沾衣之际,手腕倏翻,疾如闪电股地还了一招“金雕展翅”,拿捏时候,妙到毫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这一招若然放尽,那就是将一条手臂送上给霍天都砍了。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大吃一惊,料不到这一个陌生的少年,剑术竟是如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湛,急急变招,再不敢丝毫轻敌。霍天都运剑如凤,鹰翔隼刺,每一招使出,都是攻敌之所必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虽然有一柄大内宝剑,竟然被他的凌厉攻势逼得只有防守的份儿,霍天都一剑紧过一剑,一点即收,前剑刚收,后剑又出,有如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河,滚滚而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想尽办法要削断他的兵刃,但霍天都深得“快、狠、稳、准”四字剑诀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华,一沾即走,一走即攻,两柄剑从不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已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杀得有点手忙脚乱!
    凌云凤看得又惊又喜,心中想道:“几年不见,想不到他的剑术竟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进如斯。记得小时候与他在天山之上一同学剑,他立誓要继承父志,独创一家。我当时曾与他戏话:你若自成一家,我也要创出一派剑术专破你的。呀,现在他在别后第一次与我相见,见我的剑被人空手折断,不知他心中可在笑话我么?”看一看地上的断剑,高兴之中又有几分惭愧。凌云凤是个心高气傲而且志在四方的女子,后来她与霍天都结了婚,由于性格的不同、两夫妻虽极恩爱,终于不能偕老,而在几十年后,她果然也创出一派剑术,这是后话,不在本书范围,暂且不表。
    再看娄桐孙以分筋错骨手恶斗于承珠。于承珠这一年来,在师父身旁得到许多指点,剑术也大有进境,再加上她用的是玄机师祖的镇山宝剑,娄孙孙被她逼得离身一丈开外,分筋错骨手只能自保,根本就无法进攻。
    官军的火把从孤山那边蜿蜒而来,有百数十名官军已在向栖霞岭上攀登,山顶上的大石仍是源源不断地滚滚而下,看来除了已经到来助战的霍天都与于承珠之外,还有高手帮忙,叶成林心中一动,想道:“莫非是张大侠也来了?”想出去助战,却放心不下潮音和尚,于是先去察看潮音的伤势。
    潮音和尚功力深厚,一时虚脱,过了片刻,便悠悠醒转,这时毕擎天也刚好醒转,他被娄桐孙捏碎了筋脉,但觉骨节剧痛,百骇欲裂,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睁开眼一看,突然见潮音和尚正坐在他的对面,两只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潮音和尚看清楚了是毕擎天,端的是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捏起两只拳头,“嘿”的一声冷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嘿,你终须还是撞在洒家手上!”来不及跳起,便是一拳劈面捣去。
    叶成林叫道:“师伯祖且慢动手!”潮音和尚正在气头,一拳打出,收也收不回来,忽听得有人笑道:“师伯,你真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也用不着为这厮生气啊!”但见微风飒然,白衣一闪,却原来是张丹枫到了!
    张丹枫左手接着潮音和尚,右手按着毕擎天。潮音和尚道:“丹枫,你怎么啦?”张丹枫微笑道:“我有话说。”两道眼光有如利剑,朝着毕擎天一笑说道:“听说你想向我讨彭和尚那份地图,与朱明天子一争天下,却怎的这样没有骨气,你将来有何面自见你去父亲于地下?”
    毕擎天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了进去,羞惭愧侮之极,一咬牙根,冷冷说道:“事已至此,不必多言,张丹枫,你就一剑把我杀了吧!”
    张丹枫仰天大笑,倏地笑声一收,敛容说道:“我要杀你,也不待今天。想你毕家世代英豪,你曾祖毕清泉创立丐帮,你祖父毕凌虚助张士诚驱逐元兵,你父亲震三界毕道凡更是英雄盖世,武林共仰,你想想你的列祖列宗,当真一点也不知道愧悔么?”
    毕擎天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蓦地嚎啕大哭,跳了起来,就向大岩石一头撞去,却被张丹枫轻轻地把他救了回来,只听得张丹枫缓缓地说道:“你小时候我在官军手中将你救过一次(详见《萍踪侠影录》),今天之事,是你自己造孽,自作孽,不可活,按说不再救你了。但一来看在你祖父、父亲的份上,二来你毕家独门武功,丐帮世代相传的衣钵,也不当至你而绝!好吧,我便在官军手中,再救你一次!”
    潮音和尚火气虽大,其实心肠极软,听张丹枫提起毕家历代的英雄,想起了毕擎天的父亲毕道凡正是他的最好朋友,更因为看见了毕擎天流了眼泪,那一对拳头早已不知不觉地收了回来,但仍是放心不过,问张丹枫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易改,品性难移,你不怕他再造孽么?”
    张丹枫道:“他受了这一次教训,料想不会再蹈覆辙了。何况他已被娄桐孙的分筋错骨手弄破了十一二条筋脉,这一身武功,已是废了。他今后只可以指点别人的武功,自己是不能再与别人斗胜争强了。”
    毕擎天刚才全神贯注,听张丹枫对自己的处决。这时松了口气,想起自己已经残废时又觉周身剧痛,一粒粒黄豆般大的汗珠直淌出来。张丹枫掏出了一颗碧绿色的丹九,说道:“这是我自练的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小还丹,可以保得住你三天的元气,趁着我们给你挡着官军,你赶快从山后逃走吧!”
    毕擎天叫道:“好,这次乃是死后重生,昨日的毕擎天算是埋到坟墓里了!”向张丹枫磕了三个响头,立即转身便跑。
    众人目送他的背影下山,无不感叹。忽见小虎子蹦蹦跳跳地跑来,叫道:“又有一股官军上山来了。师父,你不去帮忙师叔么?”原来云重、云蕾都与张丹枫同来,山上的石头,正是云重以金钢掌力推下去的。
    张丹枫笑道:“等你师姐和霍大哥一会好吗?你留心看看你霍大哥的剑法。”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见张丹枫突如其来,早已慌了手脚,但被霍天都制了机先,无法脱身逼得死中求活,迭使险招,霍天都以静制动,以援制急,一口剑不疾不徐,却是紧紧封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的退路,端的有流水行云,极得轻灵翔动之妙!张丹枫频频点首,对潮音和尚道:“从此之后,武林中又将多一剑派了!”
    小虎子道:“于姐姐的剑术也不见得就输于他了。”小虎子因为第一次遇见霍天都之时,便遭他戏弄,故此对他总是不大服气。众人看时,只见于承珠的青冥宝剑霍霍展开,端的是柔如柳絮,翻若惊鸿,加上宝剑的光芒四射,与娄桐孙打得难分难解,两个人都似裹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光冷电之中,看上去比霍天都的剑势还更要美妙好看。
    张丹枫笑道:“你师姐这一年来进境甚速,大是不易,但霍天都的剑法已渐至融会贯通,独创一家之境,将来连我也未必比得上他。”凌云凤把眼看时,但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忽地猛攻,剑起处,“怒涛卷空”“黄沙蔽日”,一连两招最凌厉的招数,剑光恍似渔翁撒网,一大片光网当头直罩下来,张丹枫笑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情急拼命,更促其败。”话犹未了,只见霍天都绕身晃步,反踏洪门(中路方位),蓦然间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撒剑”,只听得“当啷”一声,紫虹电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的那把大内宝剑,果然脱手飞去,霍天都飞身一掠,把宝剑抢到手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武功也确算高强,就在这一瞬之间,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落下山坡,如飞奔跑,张丹枫哈哈大笑,说道:“宝剑易手。从今之后,天下四大剑客也换了新人!”
    于承珠见霍天都得胜,自己与娄桐孙却仍是相持不下,心中焦躁,蓦然间剑法一变,使到疾处,一片青光挥霍,连人影也淹没在剑光之中,娄桐孙渐感难以应付,但他功力究竟比于承珠尚胜一筹,掌指兼施,每每将于承珠的剑点震歪,到了紧张关头,便突然运用一两招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的分筋错骨手法,阻碍于承珠的攻势,小虎子叫道:“师姐,你号称散花女侠,为什么不用金花暗器?”话声未停,只见于承珠反手一剑,在剑光耀眼之中,三朵金花已是电射而出。
    娄桐孙身回势转,第一朵金花贴着肋旁,倏然穿过,挥袖一拂,纵身一跃,二三两朵金花一被拂落一被闪开。于承珠冷冷笑道:“看你能闪得几时?”越打越狠,接连打出了三十六朵金花,但见金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织,满空飞舞,飞来飞去,互相碰击,或走直线,或走弧形,竞无一朵跌落地上,而且三十六朵金花,分打人身的三十六道大穴,认穴之准,毫不混乱,妙到毫巅!张丹枫也暗暗叫好。原来于承珠这个“金花打穴”的手法,除了得自云蕾传授之外,还参悟了西域异人阿萨玛的金球手法,除了功力稍差之外,已是青出于蓝,在师母名人轶事之上了。
    娄桐孙在三十六朵金花包围之下,像煞一只无头苍蝇,乱飞乱闯,忽地里一声惨叫,前心后心膝盖脚踝一连中了七八朵金花。张丹枫叫道:“珠儿,可以住手了!”
    于承珠的金花暗器不但可以打穴,而且花瓣锋利,赛如匕首,住手一看,但见娄桐孙已成了一个血人。张丹枫道:“看在你师父份上,饶你不死,还不快走!”娄桐孙一跷一拐地奔下山坡,他的琵琶骨已被打穿,膝盖的筋脉也给削断,像毕擎天一样,这身武功亦已废了。
    这时官军已汇集了数百人攻上山头,盘天罗挥舞锯齿长鞭,首先攻到,张丹枫道:“这是一个浑人,小虎子,你给我打他几个嘴巴,叫他快滚!”盘天罗听得张丹枫说话的声音,已先慌了,但见小虎子果然扬手来打他的嘴巴,怒气又生。锯齿鞭霍地一扫,要将小虎子拦腰卷倒,哪知鞭梢刚起,手腕关节忽地一阵酸麻,力不从心,竞被小虎子狠狠的打了两巴掌,啪啪两声,两颗门牙竟然打折。小虎子在贵州苗疆之时,曾被盘天罗欺侮,这时仗着师父暗助,得以亲手报仇,快意之极,大声叫道:“我师父叫你快滚,还不滚么?”啪的又是一记嘴巴,这一记打得更重,打得盘天罗果然抛了长鞭,抱头疾滚,小虎子乐得哈哈大笑。
    张丹枫率领众人前去与云重、云蕾会合,拔起了十几棵大树,在山上滚下,云重又施展了金刚大力手法,推倒了几块大岩石,那些官军只恨爹娘生少了两条腿,避之唯恐不及,哪还敢再攻上山头。
    张丹枫等一行人立刻从后山逃走,栖霞山距离叶成林所住的九溪十八涧不过二三十里路,走到了杨梅坞时,刚好是三更时分,众人放慢脚步,霍天都与凌云凤握手并肩,互问别后之情,当真是恍如隔世。
    叶成林与于承珠相聚,也自有一番感慨,但觉心事如麻,不知从何说起。于承珠正想问他在屯溪的情形,叶成林却光问她道:“你可知道铁镜心的下落吗?”于承珠眉头一皱,道:“刚一见面,你为什一么就提起他来,讨厌死了!”叶成林怔了一怔,低声说道:“要不是铁镜心,我与凌云凤姐姐都不能与你相见了。”将铁镜心救义军脱险的经过,详详细细,一一说给于承珠知道,于承珠呆了半晌,道:“想不到他能够这样。嗯,这还像是一个人!我本来是当他死了,现在我倒希望他能够活着。”叶成林本以为于承珠对铁镜心的侠义行为会有一番赞叹,见她如此,殊出意料之外,但所得于承珠幽幽地叹了口气,退:“在杭州之时……”张丹枫忽地插口笑道:“知人论世,若是功能掩过,那么偶然的失足,那就不提也罢。嗯,成林,你真的想见铁镜心么?”叶成林大喜道:“师叔,你知道他的下落?”张丹枫笑道:“你们今晚安心地睡一觉,明日我便带你们去见他。”叶成林喜出望外,于承珠更是惊疑不定,想不到师父有什么神通。但她素来最信服师父,师父既然这么说,那么明天就一定能见着铁镜心。
    这一晚于承珠和凌云凤联床夜话,她们二人,情同姐妹,无话不谈。凌云凤听说霍天都得到张丹枫指点剑术要诀,上乘心法,十分欢喜,再听到铁镜心在杭州曾向娄桐孙泄漏义军的军清,又不禁大骂铁镜心的糊涂,但骂完之后,却又笑道:“铁镜心经过这次教训,也未尝无益。这次他来救义军脱险,大家就很感激他,张大侠说得好,知人论世,若是功能补过,那么偶然的失足,也就不必再提了。嗯,我看他对你倒是情深一片呢。”于承珠叹了口气道:“师父是有意隐恶扬善,我看铁镜心这个人,不是一次两次的教训所能改变的。我总是感到,他终究不是和咱们一个路子的人,这次也并不见得是偶然的失足呢。”于承珠可算得是最看得透铁镜心的人,想起往日诸般情事,心头不觉惘然,辗转反侧,将近天亮,才和上眼睛。
    一觉醒来,只听得小虎子吱吱喳喳地和人谈话,起来一看,却原来是沐磷。沐磷叫道:“承珠姐姐,你果然在这儿。你看我是不是长得高了?”于承珠奇道:“你怎么来到这儿?你姐姐好吗?”沐磷道:“我姐姐等着你呢,不过师父吩咐,叫我先带你看铁镜心去。”于承珠叫道:“什么,你带我去看铁镜心?”小虎子未曾回答,张丹枫已走出来招手笑道:“珠儿,师父没骗你吧,我说今天能见着铁镜心就一定能见着铁镜心。”
    原来沐国公见铁镜心久久不回,放心不下,另外派人进京奏禀皇帝,说是大理之事,铁镜心帮他处理,乱子得以不至闹大,因此保奏铁镜心做他的参军,沐燕、沐磷也跟了专使进京,打听得铁镜心已在杭州被押,立刻请朝廷的大臣保释,那时张骥的奏折还未到京,大学士(相当宰相职位)杨宣是张骥的亲戚,和沐国公又是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立刻斡旋此事,将张骥的奏折留下不发,写了一封详细的信给张骥叫他卖沐国公的人情,张骥当然奉命唯谨,在御旨未到之前,便将铁镜心转移一个地方软禁,极为优待,张丹枫耳目众多,他一到杭州就知道这个消息,这时沐燕、沐磷也已到了杭州,带来了确实的消息,说是皇帝已准予所请,就派沐国公的专使来传递御旨,这一两日便会到杭州来迎接铁镜心,沐燕、沐磷住在杭州抚衙,张丹枫悄悄去会他们,于承珠一点也不知道。
    这些变化铁镜心也不知道,他本来被囚在六和塔,忽然有一日张骥派了杭州知府将他接出来,安顿在钱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畔的一幢别墅内,锦衣玉食,极为优待,铁镜心向知府询问,知府只是叫他安心静养。铁镜心一切行动自名人轶事由,本来可以逃跑,但他怕连累父亲,而且他也抱了决心,要为于承珠牺牲,所以也只好怀着闷葫芦在杭州知府的别墅内静养。
    这一日铁镜心起得很早,屈指一算,搬到这儿来已经有四五天了,什么消息也没有。铁镜心也烦得很,走出小楼,倚栏远眺,北望是林木郁瀚的凤凰山,南望是晴空一碧的钱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铣镜心叹了口气,朗声吟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如画人何在?问花无语水空流!”楼前的几树碧桃蓓蕾已绽,看来用不了几天,就将开满枝头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春天来得早,寒冬方过,园子内已是春意盎然。
    可是铁镜心的心中却是异样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冷,他眼看桃花,耳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潮,陡然间又想起了于承珠来,想起了在波涛汹涌的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和她第一次相逢的情景,而眼前的钱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却是这么平静。“哎,我这样为了她,她可知道,今生今世,难道我就是这样地和她永诀了么?”他知道只待御旨一下,他的命运就决定了,他也曾抱过万一的希望,希望皇上会念及他的父亲是前朝老臣,对他从宽发落,但想到自己所犯的罪名是如此严重,这希望又像无边一闪的彩虹,迅即消失了。
    忽听得有轻轻的脚步声走上楼梯,铁镜心回头一望,只听得一个极捻熟的声音轻轻唤道:“镜心!”铁镜心心弦颤动,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子,心情才稍稍平静下来,叫道:“承珠,你是怎么来的?”
    于承珠道:“叶成林将你的事都告诉我了。”铁镜心秀眉一展,道:“我拼着舍了性命,将他从九死一生的境地之中救了出来,他都告诉了你么。”于承珠道:“没有一点遗漏。倒是我将你在杭州所做的事情瞒了他了。他们对你很是感谢。”
    铁镜心“嘿嘿”一笑;道:“承珠,要不是为了你,我才懒得理会他呢。承珠,你那封信骂得我好惨,现在你总该看清楚了我铁镜心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了吧?”于承珠道:“不错,经过了这一会,我是看得更清楚了。你怕我看不起你,更怕天下英雄耻笑,说你出卖朋友,因此你总算做出了一桩好事。你有点糊涂,却也还算得是有点正义感的读书人。”铁镜心好像泄了气的皮球,愤然说道:“就仅仅是这样吗?”于承珠笑道:“你要我把你说成是一个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大英雄大豪杰么?”
    铁镜心傲然冷笑道:“不敢,不敢,我当然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但叶成林要不是我,他早已被官军所俘,现在在监牢里将是他而不是我了。”于承珠眉头一皱,正容说道:“要不是你做了这件事情,我还会将你当作一个人看待吗?要不是你泄漏了义军的军情,他们也不至于一败涂地,镜心,一个自傲的人也应该是一个善于自责的人!”这一瞬间,只见铁镜心倏然变了颜色,他想不到于承珠此来,竟然并没有表示什么感激,却是向他说出这一番说话。
    过了半晌,铁镜心冷笑道:“难道他们这一群草莽英雄,乌合之众,弄到今天这个样子,就完全是为了我铁某人?”于承珠道:“当然不是完全为你,可是你泄漏军情,也正是像落井投石一般,义军在危难之际,你却帮皇军推了他们一把!”铁镜心气道:“我做的事情,样样都是为了你。我也不知我还有几天性命,你却在我临死之前,特地跑来向我责备。”
    于承珠微微一笑,道:“镜心,我是为了你好,可怜你却不懂。不过,你可以放心,你死不了。非但死不了,还会有大官做,这是我师父探听到的确实消息,再过一会,就会有人来接你了。”铁镜心这一喜非同小可,但却尽力抑制着不让它流露出来,他还要做最后的挣扎,想获得于承珠的心,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纵算你这消息是真,我死不了,但总也可以表明,我为了你,不惜去死!”于承珠道:“所以我今日才来看你。哎,镜心,可怜你总是不懂。如果我称赞你,过份地将你捧上三十三天,那就是反而累了你了。看来咱们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铁镜心从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的声音中听出了凄凉惋惜,心头一片茫然,又叹了口气道:“我真是不懂。承珠,每次我和你见面,你都似乎比上一次又变了,越来越变得使人难于理解了,越来越变得令我感到你好像是一个陌生人了!”
    于承珠怜悯地看他一眼。钱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早潮方起,眼光看出楼外,但见海鸥三五,正随着潮头上下,逐浪飞翔。铁镜心道:“承珠,你可还记得咱们在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共度的时刻,也有这样的拍岸惊涛,逐波海燕?”于承珠点点头道:“不错,钱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虽然不及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浩荡,但两者都流到大海之中。”于承珠的思想跑得太快,铁镜心跟她不上,许久许久还会不过意来,只是喟然叹道:“过去的日子真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水一样,一流过去就不会回来。承珠,我真不懂得你为什么与我越离越远?”
    于承珠凄然一笑,忽地说道:“你瞧,懂得你的人来了,我该走啦。”铁镜心愕然回顾,只见沐燕笑盈盈地跑上楼来,迎着铁镜心笑道:“晤,这里的景色还居然不错哩。不过昆明春日,比这里更佳,这个时候,桃花、李花、蝴蝶花想来都已开了。镜心,我爹爹已将你保释了,专使带了御旨,马上就来,你与我一同到昆明去吧。嗯,于姑娘,师父和叶大哥都在下面,怎么,你不多留一会儿,就要走了。”于承珠笑道:“你们在这楼头赏赏花吧,我不打扰你们了,嗯,这园中什么花草都有,就可惜没有大青树。”铁镜心目送她下楼而去,只见叶成林在一棵大树旁边,正在向他招手。铁镜心心中一酸,几乎也想追下楼去,但却还是给沐燕的轻颦浅笑留下来了。
    沐燕将前因后果说清,铁镜心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为什么被移到别墅中备受优待,问道:“我爹爹呢?”沐燕道:“家父久仰今尊大人的道德文章,也已请准皇上,将他接往昆明去了。”铁镜心感激之极,想道:“原来沐家父女对我这样体贴入微。我的才学到底还是有人赏识!”
    沐燕目注房中,抿嘴笑道:“你的东西这样凌乱,咱们就要走啦,我替你收拾收拾。”铁镜心不知不觉地跟她入房,只见沐燕拈起一张词笺,笑道:“原来你还有兴致填词。”轻轻念道:“望里春山接翠微,无情风自送潮归,钱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怅斜辉。我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潮来又去,君如鸥鸳逐波飞,人生知己总相违。”铁镜心尴尬一笑,说道:“囚居郁郁,用坡老词意填了这一阙‘浣溪沙’调,教你见笑了。”原来他这首词乃是怀念于承珠的,这时心中却是想道:“我把于承珠当作我的知己,她却并未把我当作知己。哎,只怕天下之大,只有这位沐小姐才是我的红颜知已了。”
    沐燕盈盈一笑,说道:“小妹不辞班门弄斧之诮,用韦庄词意,也来填一阙浣溪沙,请你指正。”就接在铁镜心词稿下面,挥笔写道:“酒冷诗残梦未残,伤心明月倚栏干,思君郁郁锦衾寒。咫尺天涯凭梦接,忆来唯把旧诗看,几时携手入长安?”韦庄是唐朝秀才,后来奉使入蜀,被前蜀王王建留在四川做“记室”,沐燕用韦庄词意填向,不但曲曲折折地表达了她的心事,而且是劝铁镜心学韦庄一样,既然在中原不得志,那就不如到云南去佐她丈亲。铁镜心读了此词,暗暗称赞沐燕的聪明,手捧词笺,正待说话,但见沐燕回眸一笑,两人心意相通,一切的话都不必再说了。
    过了半晌,沐燕说道:“他们都在下面,你不下去和他们见见么?”铁镜心与沐燕步出楼头,只听得沐磷大叫大嚷道:“姐姐,你快向承珠姐姐道喜,咱们快要喝她的喜酒啦。”原来沐磷从小虎子口中,探听到千承珠已由张丹枫作主,与叶成林的婚事定了。沐磷有点失望,但却是高高兴兴地大叫大嚷出来。
    沐燕笑道:“是么?”但见于承珠满面飞红,道:“你听这小鬼头乱说,沐磷,你等着先喝你姐姐的喜酒吧。嗯,我得回去见师父啦,你们不必下楼相送了。”铁镜心倚楼凝望,只见叶成林已与于承珠走出园门,向他挥手道别了。铁镜心有些惆怅,只听得沐燕娇声说道:“东西收拾好了,咱们也该走啦!”正是:
    惆怅晓莺残月梦,梦中长记误随车,此中情意总堪嗟!
    大树凌云抗风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玫瑰簇朝霞,各随缘分别天涯。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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