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花女侠_小说在线阅读_梁羽生

第二十五回较技苍山高峰腾剑气泛舟洱海月夜动情怀
    澹台灭明若无其事,携着叶成林从人丛中闯过,忽听得摘星上人“哼”的一声,喝道:“朋友慢走!”忽发一掌,急如闪电,双掌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蓬”的一声,只见澹台灭明抱着叶成林凌空飞起。摘星上人在昆仑山星宿海潜修多年,所练的“摘星手”狠毒非常,这一掌来得无声无息,竟然被澹台灭明接过,但觉火辣辣般一阵疼痛,手腕被澹台灭明铁指所拂之处,起了一条红印,有如火烙一般,心头一震,第二掌又发出去,说时迟,那时快,黑白摩诃已是双双抢出,双杖一横,拦着了摘星上人的去路,大声喝道:“想打架么?有人奉陪!”
    张丹枫叫道:“请问赤霞道长,这是什么规矩?”赤霞道人羽扇一挥,道:“由他去吧!”说话之间,屠龙尊者早已一把飞刀掷去,射到澹台灭明的背心,赤霞道人眉头一皱,但听得“嗖”的一声,那把飞刀,忽地射回,原来是张丹枫使出“摘叶飞花”的内功绝技,弹出一颗小小的石子,硬生生地将屠龙尊者的飞刀碰了回来。
    黑白摩诃大怒,双杖疾起,左打摘星上人,右打屠龙尊者,张丹枫喝道:“你们是想琢磨武功,还是想群殴乱打?”赤霞道人亦已料到澹台灭明是去援助王府,但他是一派宗师,被张丹枫用说话问住,又见澹台灭明已奔下山坡,只得做好做坏,将众人劝开,羽扇一摇,把黑白摩诃、摘星上人、屠龙尊者隔开两边,朗声说道:“大家别闹,按武林规矩各比试一场。”这说话把黑白摩诃骂在里头,黑白摩诃怒道:“好个不分青红皂白,是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来了?好,咱兄弟俩就先请教你赤城派大宗师的绝技!”
    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双掌一错,冷冷笑道:“割鸡焉用牛刀?还是咱们把刚才那一场未打完的架分个胜负吧!”黑白摩诃双杖一顿,大怒喝道:“好呀,那正是求之不得!”鸠盘婆公孙无垢在旁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恻恻地说道:“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以一敌二,不恼自损名头吗?”黑白摩诃怒道:“你一人来是咱兄弟接,十人来也是咱兄弟接!”鸠盘婆这番话其实是暗帮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火爆的性子一时间却听不出来,盛气凌人地喝道:“我就凭这双肉掌要会会黑白摩诃双杖合壁的西域奇功!”鸠盘婆笑道:“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你是一派宗师,虽然以一敌二,亦是胜之不武。还是待我老婆子替你先打这一架吧!”其实有许多种武功是必须两人合使的,算不得以二敌一,鸠盘婆和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好,明知他不是黑白魔诃的对手,故此抢着出头,要替他挡这一场。在这些魔头之中,鸠盘婆的武功仅次于赤霞道人,自信对黑白摩诃可操胜券。
    但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也是狂妄自负之极的人,竟然不肯退让,正自僵持不下,忽听得一人朗声说道:“黑白二兄和公孙先辈请押后一场,待我先见识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的混元一气功!”
    这人是乌蒙夫,在四大剑客之中的名次仅次于张丹枫,论辈份却比张丹枫还高出一辈,黑白摩诃道:“好,这一场让你,但我们已有话在先,绝不让这人生出此山,你下手可不许留情。”乌蒙夫笑道:“知道啦,不劳二兄吩咐,我自当尽力而为。”
    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勃然大怒,但劲敌当前,却也不敢暴躁出手,只见他头发根根倒竖,绕着乌蒙夫斜走三步,直走三步,沉腰蓄势,就像一只择人而喻的猛狮。乌蒙夫脸上也现出紧张的神色,脚踏九宫八卦方位,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迸三步,他退三步,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退三步,他又踏进三步。两人盘旋进退,半个时辰还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在场的都是武学的大行家,知道他们二人正在运气蓄劲,寻暇抵隙,一出手就是非同小可,强存弱亡!
    于承珠看得有点发闷,遥望山下,澹台灭明和叶成林的背影尚依稀见到两个白点,于承珠心道:“咦,他们怎么走得如此慢法?”心中挂念王府安危,恨不得催他们快走,但又想向叶成林的背影多看两眼,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情,但觉叶成林这次舍了性命,相助自己,而今又带着重伤,救援王府,此一去吉凶难卜,“呀,但愿他能平安回来!”于承珠心道。她可不知道澹台灭明适才与摘星上人对了一掌,彼此都受了一点伤,而叶成林亦被波及,故此不能施展轻功。他们要赶到王府的心情,其实比于承珠更急。
    再看了一会,澹台灭明和叶成林的影子慢慢消失。于承珠呆呆地出了一会神,偶然一瞥,但见铁镜心的眼光也正对着自己,充满柔情而又充满幽怨的眼光!于承珠心头猛地一颤,霎然之间,叶成林的影子和铁镜心的影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互在心头翻腾,终于铁镜心的影子将叶成林的影子压下去。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看铁镜心一眼,忽见铁镜心的面上也现出了紧张的神色,眼光已移向场心,于承珠急忙看时,原来场中的乌蒙夫与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二人已到了拼死一斗的时候。
    但见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绕着乌蒙夫直打圈圈,越走越急,猛地喝道:“不是你,便是我!”这时他已运足真力,混元一气功猛地使出,但听得呼呼风响,沙飞石走,乌蒙夫身躯一晃,倏地伸出一指,只听得“嘘”的一声,极其尖锐刺耳的声育,好像一个大皮球突然被利针戳破一样,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面色惨白,恍如斗败了的公鸡,原来乌蒙夫使的是最上乘的内功“一指掸”的功夫,刚好是混元一气功的克星。要不是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的护身气功已有了九成火候,这一指就能叫他心脏震裂,气绝而亡!
    高手比斗,胜负判于一招。按说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的“混元一气功”已被乌蒙夫的“一指禅”所破,就该认输才是。但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自负之极,岂肯在伙伴面前失这个面子。只见他换地一个“鹞子翻身”,手中已多了一样奇形怪状的兵器,那是一条通红如血的长鞭,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鞭上挂着两个白金所铸的骷髅头,骤眼望去,就像真的白骨骷髅一样,衬着那条色泽殷红的长鞭,更显得狰狞诡异!
    只听得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喝道:“乌蒙夫,你号称北方剑客,我倒要看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能为!”不待答话,“唰”地就是一鞭,那两只骷髅随着鞭风翻腾飞舞,嘴巴忽地裂开,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也向着乌蒙夫咬来!
    乌蒙夫一声冷笑,道:“你使用这等邪门兵器,就吓得了人么?”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来得快,他比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还快,青钢剑倏地出鞘,但听得铮的一声,两只骷髅头反扑回去,剑光鞭影,登时卷作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手腕一翻,那条骷髅鞭倏地又飞了起来,使出了“连环三鞭”,“回风狂柳”的绝技,风声呼响,卷起了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鞭影,乌蒙夫双指一弹,把扑近身的两只骷髅头弹开,剑刃一压鞭梢,剑锋沿着长鞭便削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的手指,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呼哧”一声,左掌一劈,奋力挡了一下他的一指禅功,长鞭一撤,唰、唰、唰,又是一连三鞭,两个人使的竟然全都是进攻的招数。
    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这条骷髅鞭,专破敌人气功,擅长打穴,那两只骷髅更是一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毒的武器,妙用甚多,招数怪异。但乌蒙夫号称北方剑客,岂是浪得虚名,只见他剑式展开,有如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浪,滚滚而上,奇招妙着,亦是层出不穷,张丹枫看了,也频频点头,心道:“乌蒙夹不傀是上官前辈的衣钵传人,武功比他的师兄澹台灭明果然还高出许多。”两人越斗越急,忽见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长鞭一卷,似左反右,鞭梢卷到了乌蒙夫的足跟,鞭上的两只骷髅却飞了起来,一个啮乌蒙夫的左肩,一个啮他的石肩,这一下一招三用,端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狠之极,于承珠看得几乎要叫出声来。说时迟那时快,众人但觉眼睛一花,乌蒙夫已是身移步换,一个“燕子钻云”,唰地跳起一丈来高,左剑右指,凌空下击,“砰”“砰”两声响过,那两只骷髅头骤然裂开,忽然喷出一溜暗赤色的火光!
    原来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这条鞭名为“骷髅烈火鞭”,那两只骷髅除了善于啮人咬断敌人筋脉之外,内中还藏有火器,能喷磷火。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适才之敢向黑白摩诃再度挑战,就是恃有此鞭!
    这一下当真是变出意外,但听得响声一过,乌蒙夫全身已在火光笼罩之下,头发衣裳部已烧着!
    这一下变出意外,惊险绝伦,两边都有几条人影纵起,想把自己这边的人救回,救兵来得快,场中动手更快,就在这一瞬之间,只听得又是“砰”的一声巨响,乌蒙夫一掌将那两只骷髅头打成粉碎,掌中夹着一指禅的功夫,那边厢屠龙尊者刚刚赶到,便听得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一声厉叫,原来他已被乌蒙夫的一指禅功破去了混元一气功,登时七窍流血,痛得他在地上打滚,辗转呻吟。
    鸠盘婆大怒,呼的一拐,卷地扫来,黑白摩诃双杖一架,喝道:“想群殴吗?”斜刺里屠龙尊者一刀劈出,却被云重挡住。张丹枫朗声说道:“赤霞道长,你有言在先,说是若有死伤,各安天命,这说话不算数么?”赤霞道人道:“公孙道友且退。”鸠盘婆只挂念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拐杖重重一顿,道:“下一场我挂了号了。”黑白摩诃笑道:“咱兄弟俩一准奉陪。”鸠盘婆退下去看那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真君时,但见他口鼻流血,脉息如丝,五脏六腑都受了震伤,显见活不成了。
    场中剩下了云重、屠龙尊者,两人更不打话,立即动手,屠龙尊者那口刀式样古怪,刀头上开叉,运动之际,闪出暗赤色的光华,云重见多识广,料到这口刀多半是用毒名人轶事药淬过的,加倍小心,使出一路罗汉神刀,将周身防护得风雨不透。
    这路“罗汉神刀”乃是玄机逸士独创的一路刀法,模拟五百罗汉的姿势,化到刀法上来,招数的变化繁复,可称武学一绝,玄机逸士早年,就曾仗这路刀法出震中原,董岳是他的大弟子,所以得了这路刀法的真传。而今云重经过十多年的苦练,不逊师祖当年,屠龙尊者占了兵器的便宜,也不过堪堪地打个平手。
    但见刀光起处,霍霍风生,光华闪烁,不到半个时辰,已斗了一百来招,猛然间,忽听得屠龙尊者大喝一声,光华忽盛,一招“毒龙出海”身随刀进,那口屠龙刀竟然震散了云重的护身刀光,欺身直进,连黑白摩诃也看得惊心动魄,忍不住“啊呀”一声,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云重在屠龙刀离面门还不到五寸之际,突然间一个拧身,一翻刀把,反手一刀,立刻改守为攻,径截屠龙尊者的手腕,这一下变招神速之极,屠龙尊者急忙回刀防护,但听得呜哨两声,云重横刀疾扫,从“春云乍展”变为“风凰展翅”,已是将屠龙尊者的攻势,轻轻化解了。
    白摩诃叫道:“妙啊,妙啊!”话刚出口,但见张丹枫摇了摇头,道:“这第二刀斫得不妙!”原来罗汉神刀这两刀乃是攻守兼备的刀法,第一刀主攻,第二刀主守,云重急于求胜,把两刀都改为攻招,凌厉是凌厉极了,却不免露出一丝破绽。
    张丹枫话声未了,但见屠龙尊者身形疾起,屠龙刀出手如电,以“怪鸟翻云”之式,盘旋扫下,云重在间不容发之际,突然撤手扔刀,这一招是“罗汉神刀”中的救急绝招,掷刀之时,使了巧劲,伤了敌人仍可飞回。只见刀光电射,直取屠龙尊者的咽喉,屠龙尊者大叫一声,在半空中身形一转,咽喉要害是避开了,但肩头的皮肉,却被云重的飞刀削去了一大片,白摩诃松了口气,
    及-
    ~只见这场云重已胜,正待自己出场。哪知这屠龙尊者竟是凶悍之极,丝毫不顾受伤,忽地在空中疾扑而下,屠龙刀暗赤色的光华划到了云重的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云重“呼”的一掌,横空打出,“喀嚓”一声,屠龙尊者的一条臂膊已是断了,云重的手腕,也给屠龙刀划开了一条三寸多长的伤口,屠龙尊者一声狞笑,把断臂松下,叫道:“你累得咱家残废,你这条小命也保不全!”众人名人轶事大吃一惊,但见云重踉踉跄跄地奔了回来,手腕上涌出一点点瘀黑色的血珠,原来屠龙尊者给云重的大力金刚掌扫断了手臂,但云重却中了他的毒刀,这毒刀是用东海明霞岛的犀角鸟粪和毒蛇口涎淬炼的,除了屠龙尊者本人所配的解药之外,无药可治。
    云重的妻子澹台镜明将丈夫扶了回来,撕开他的衣裳,但见一条黑线慢慢上升,张丹枫急道:“你快扶他到静室里去,助他运功,把毒气阻止。”澹台镜明亦是行家,知道这条黑线若升到心房,那就纵有灵丹妙药,也难挽救,急急依言将云重扶回静室。
    赤霞道人哈哈笑道:“这一场彼此都受重伤,算扯平了。下一场呢。”黑白摩诃双双纵出,叫道:“这一场咱兄弟俩早挂了号了!”
    鸠盘婆冷笑一声,曳着鸠头拐杖,缓缓走出,哼了一声,说道:“久闻黑白摩诃这两根宝杖乃是稀世奇珍。价值连城,俺老婆子倒要和你们赌上两注。”黑白摩诃道:“赌什么?”鸠盘婆道:“一赌性命,二赌彩头,彩头就是手中的兵器,我看上了你们这两根宝杖呢!”
    黑白摩诃冷笑道:“有本事的尽管拿去,我可不希罕这根拐杖。”鸠盘婆缓缓说道:“我这根拐杖虽然不起眼,却也是件好宝贝哩。这个赌赛,一绝不是占你的便宜,不信你吃一拐就知道了!”黑白摩诃双杖一圈,鸠盘婆话未说完,倏地一拐打出,但只听得一阵金鸣玉振之名人轶事声,嗡嗡不绝,绿光白光,倏地散开,黑白摩诃和鸠盘婆各自震退三步,三人中白摩诃功力稍差,两膊都给震得酸麻,这才知道哀牢山鸠盘婆公孙无垢的天生神力确是名不虚传!
    鸠盘婆也是心头一震,从来没有人敢硬碰硬地接她一拐,这次黑白摩诃不但硬碰硬接,而且将她震退三步,要不是她及早使出千斤堕的重身法,险些就要当场栽倒!
    双方一退即上,只见黑摩诃宝杖左指,斜拍脉门;白摩诃宝杖右指,正戳血海,绿光白光,有如奔雷闪电,倏地合围,把那几个素负盛名的大魔头也吓得心惊胆战,猛听得鸠盘婆大吼一声,鸠头拐杖往下一沉,一招“平沙蒋雁”先卸开了白摩诃的攻势,接着顺势一拍,往上反展,倏地喝声“着!”拐杖一转,鸠头的长嘴,啄到了黑摩诃的面门。
    鸠盘婆这几招用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绝伦,险狠之极,满以为黑摩诃难逃拐下,哪知黑摩诃功力比白摩诃深厚得多,她这一下杀手,若是用来对付白摩诃,或许能够奏效,拿来对付黑摩诃,她快,黑摩诃也快,但听碍“嗖”的一声,黑摩诃的绿玉杖已封了上去,冷笑说道:“不见得!”绿光一圈,转眼之间又与白光合围,将鸠盘婆圈在两色光轮里面。
    这几下子兔起鹤落,霎忽之间,形势接连变换,把旁观人等看得眼花撩乱,但听得鸠盘婆连声怒吼,鸠头拐杖,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但黑白摩诃的双杖合围,不求幸胜,封闭得谨严之极,直打了半个时辰,兀是不分胜败,双方都觉得对方的压力有如泰山压顶,只好拼了全力抗拒,半点世不敢放松。
    众魔头看得目瞪口呆,个个倒吸凉气,猛然间只听得一阵余声玉振,倏地声音静寂,但见鸠盘婆双手紧握鸠杖的中间,左端抵住黑摩诃的绿玉杖,右端抵住白摩诃的白玉杖,三个人成了个品字形,牢牢钉着地面,就像三尊塑像一样,动也不动。不过一盏茶的时刻,三个人的头预,都冒出热腾腾白气来。
    赤霞道人和张丹枫都吃了一惊,要知这等以内力相拼,最耗精神,不是两败俱伤,便是强存弱亡,绝无侥幸!鸠盘婆的武功在一众魔头之中,仅次于赤霞迢人。赤霞道人这次邀她上山,原是准备万一上官天野出手,要她来对付上官天野的,见此情形,暗叫不妙,生怕鸠盘婆被黑白摩诃累倒,自己先折了个最得力的帮手。
    张丹枫微微一笑,朗声说道:“琢磨武功,原是不必拼个生死,这一场算和了吧。”他何尝看不出来,若是久持下去,黑白摩诃终可占到上风,但即算把鸠盘婆累死,黑白摩诃最少也得大病一场,说不定还会因此而致残废,是以出言劝解。
    赤霞道人巴不得张丹枫说这句话,急忙接声说道:“是啊!”手持羽扇,亲自出场。
    但见他步履安祥,就像平常走路一般,晃眼之间,就到了鸠盘婆身边,略一踌躇,羽扇便往当中一隔,但鸠盘婆与黑白摩诃三大高手的内力拧成一股,端的重如山岳,赤霞道人晃了两晃,场中相持的三个人仍是原地不动。赤霞道人面孔涨得通红,吸了口气,正想再拼损耗真力,将三人分隔开来,忽听得“嗖”的一声,张丹枫一剑飞来,往当中一插,微笑说道:“我来助道长一臂之力!”赤霞道人羽扇一挥,将鸠盘婆的拐杖托起,张丹枫的长剑一引,也将黑白摩诃的双杖分开。要不是赤霞道人与张丹枫合力施为,只怕世上无人能够以一个人的力量隔开这三大高手!
    鸠盘婆与黑白摩诃怒目而视,但三个人都己累得气喘吁吁,说不出话,只好各自退下。张丹枫微笑道:“难得赤霞道长驾到,晚辈现在就请指教一场。”
    赤霞道人昂首向天,打了一个哈哈,缓缓说道:“贫道昔时曾三次向令师祖领教,可惜这次无缘得他指教,也罢,听说你们夫妇已得了玄机逸士双剑合壁的真传,好,就请贤伉俪联手同上,让贫道开开眼界。”赤霞道人其实也知道张丹枫的剑法功力都极深厚,甚至比他的师叔师伯还强,不过论起班辈,他到底比张丹枫高出两辈,若然以一敌一,只恐在众魔头眼中失了身份,是以口出此言。
    云蕾抱着孩子,倚在门前,听了赤霞道人的话,柳眉一竖,道:“承珠,你给我抱抱小师妹。”张丹枫道:“云妹,你不用来。”于承珠知道师母产后,功力尚未恢复,说道:“师母,我替你去一趟,我若是不成,你再替我。”铁镜心骇道:“你去!”要知赤霞道人的武功,久已声震武林,几乎与玄机逸士、上官天野鼎足而立,于承珠要想与他相抗,任谁听了,都会认为是螳臂当车,铁镜心关怀心切,更是惊骇之极,急忙拦阻。沐燕在旁边看了,只觉酸溜溜地满不是味儿。
    张丹枫又是微微一笑,道:“承珠你也不用来,把你的剑给我。”于承珠略一踌躇,解下青冥宝剑往前一抛,张丹枫一把接着,随即又亮出白云宝剑,双剑一晃,朗声说道:“敝派的双剑合壁之术,原不必两个人使,这就请前辈指教。”
    张丹枫这几年来武功已到大成境界,与人对敌,从不用剑,而今亮出两把宝剑,实已是对赤霞道人名人轶事大大尊重。赤霞道人却仍是自恃身份,羽扇一挥,冷冷说道:“好,你就进招吧。”张丹枫道:“敝师祖亦曾称誉过道长的剑法,请道长亮剑,也好让小辈见识见识。”赤霞道人道:“是么?令师祖这样说过么了呀,可惜他现在闭关不出,叫我与谁人比剑?张丹枫你不必罗嗦,进招吧!”羽扇轻摇,神气狂傲之极。
    张丹枫心中有气,不怒反笑,双剑扬空一闪;僻啪作响,冷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恕小辈失礼了!”倏地青光一起,青冥宝剑直奔赤霞道人的“风府穴”,赤霞道人外貌狂傲,实是对张丹枫一点也不敢小觑,见张丹枫剑把一动,羽扇立刻一张,他这把羽扇骨是用百炼合金所打,十几枝扇骨,除了羽毛装饰,都是极为锋利的透骨针,实际上也是一件罕见的外门兵器。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羽扇一挥,青光闪烁,赤霞道人哈哈笑道:“双剑合壁,不,不,哎呀!”他本想说:“双剑合壁,不过如斯!”哪知刚说得半句,那青光已倏地掠过他的头顶,反圈回来,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张丹枫左手的白云室剑,又已电射而出,双剑一圈,把他上半身的十八处大穴,全部笼罩在双剑的威力之下,赤霞道人羽扇左右盘旋,玄功默运,张丹枫一剑紧似一剑,竟是毫不放松,赤霞道人挥扇拒敌,又一连发了三掌劈空掌,两人功力原在伯仲之间,张丹枫一占了先手,劈空掌也震他不退,张丹枫双剑连环疾刺,越迫越紧,忽地冷笑道:“老前辈还是不肯拔剑赐教么?”青冥剑左刺“商丘穴”,白云剑右刺“灵枢穴”赤霞道人羽扇一扑,左掌横劈,正自凝神解拆,倏然间张丹枫的双剑倏地易位,青光白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疾掠,竞从赤霞道人意料不到的方位疾射过来,赤霞道人急意施展“移形易位”的身法,羽扇方摇,但觉剑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森,触体生凉,张丹枫的双剑已在他的头顶削过,剑锋几乎触及了头皮。赤霞道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一个转身,不自觉地把佩剑出鞘,左扇右剑,奋力一挡,好不容易才化解了张丹枫的双剑攻势,吓出了一身冷汗。白摩诃这时喘息已定,在旁边看得拍掌大笑,叫道:“牛鼻子臭道土,摆什么架子?哈,哈,哈!你这是敬酒不哈吃罚酒,瞧,还不是乖乖地要亮剑?”赤霞道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红,但张丹枫的攻势仍紧,他可不敢和白摩诃斗嘴。
    张丹枫虽然抢了先手,却是半点也不敢大意。心中想道:“这老道居然只凭着一把羽扇,连挡我十三手奇门剑法,怪不得师祖也推许他是一流高手。”赤霞道人有剑在手,形势大大不同,但见他那口剑黑漆漆的甚不起眼,但却是千锤百炼的镣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华,张丹枫的宝剑,虽然能令他这口剑损伤,却不能将他削断,只见他的剑不住地打着圆圈,好像一圈圈的波浪似的,要把张丹枫的双剑卷走。原来赤霞道人的内功深湛,他的剑法自成一家,不在乎剑的锋利,所以很少用削刺的手法,反而有锤棒的硬碰手法,每一接触,都是内力相反。比一般的比剑,那惊险之处,胜过万分。
    激战间只见张丹枫的剑法骤地展开,急如掣电,剑花错薄,宛如洒下了满天繁星,将赤霞道人荡起的一圈圈“剑痕”都反逼回去。赤霞道人名人轶事大吃一惊,运足真力,铁剑急压,羽扇翻飞,但听着飒飒连声,剑光闪闪,一时间似乎是赤霞道人占了上风,看看就要将张丹枫的攻势压了下去,只一转眼间,张丹枫的剑光又把他包围起来,如是者两次三番,互相雄长,到得后来,但见剑光霍霍,剑气纵横,盘旋进退,起落变化,不可名状,不可捉摸,即算是黑白摩诃和乌蒙夫夫妇等一等的武学大师,也分辨不出谁强谁弱。
    赤霞道人胜在功力稍高,张丹枫则胜在剑法稍妙,激战了半个时辰,兀自不分胜负。鸠盘婆这时气力早已恢复,铁拐重重一顿,大声喝道:“张丹枫以一个小辈,竟敢闭门不纳,这岂是待客之遣?咱们打进去向玄机老头儿问个明白。”屠龙尊者接声叫道:“对啊,赤霞道友,咱们本来是说好找玄机逸士的,你何苦与小辈纠缠?要知赤霞道人是一派宗师的身份,与张丹枫战个平手,已是面上无光,若有闪失,那更是盛名尽折。故此一众魔头,大呼小叫,要打进去,一来是为解赤霞道人之窘;二来是想恃多为胜,不分皂白,先闹他个不亦乐乎。
    黑白摩诃大怒,喝道:“你们说的不算话么?玄机前辈闭关静坐,先头已说得一清二楚,你们擅闯他静修之地,想成心欺侮人么?”鸠盘婆仰天大笑,叫道:“不错,就成心欺负你!”铁拐一扫,与黑白摩诃的双杖斗在一起,屠龙尊者失了臂,仍然奋勇向前,一刀劈去,却被金钧仙子林仙韵挡着,乌蒙夫抢上去卫护爱妻,联指一点,忽觉掌风掠面,乌蒙夫的一指禅功竟然受到极大反击,双方挨了一招,彼此势均力敌,睁眼看时,原来却是昆仑山星宿海的摘星上人,他的摘星手亦是武林一绝,快如闪电,乌蒙夫的一指禅功只能将他挡住,却克不住他。
    转眼之间,双方已成混战之局,众魔头一拥而上,黑白摩诃与乌蒙大夫站边战边退,堵截不住,张丹枫想起师祖闭关未出,云重静室疗伤,都万万不能给人打搅,心中焦急,正想与赤霞道人打话,赤霞道人忽地一声长啸,铁剑一浑,羽扇一格,以进为退,冲出了张丹断的剑圈,哈哈笑道:“丹枫,你不给我引见,我自行去拜访你的师祖便是,少陪啦!”张丹枫料不到赤霞道人也耍无赖,冷笑喝道:“玄机剑法你已见讽过了,还找我的师祖做什么?”这意思是说:“你连我也打不过,怎配去找我的师祖!”赤霞道人面上一红,反手一剑,挡开张丹枫的剑招,仍然是往前硬闯。张丹枫与赤霞道人也是半斤八两,彼此都不能取胜,谁也拦不了谁。张丹枫这边少了澹台灭明和云重夫妇三把好手)众寡不敖,在人力上先吃了亏。
    赤霞道人率领众魔头强攻猛打;转眼之间,攻到大门,云蕾将婴孩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沐燕,道:“你姐弟二人进去暂避一时。”沐燕抱着婴孩看了铁镜心一眼,铁镜心正自傍着于承珠,柔声说道:“珠妹,你受了伤,敌人势盛,你不宜再战,也避一避吧。”于承珠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说话,全神贯注,站到她师母身旁。只见云蕾一声娇叱,弹指之间,发出三朵金花,屠龙尊者正自一刀劈向林仙韵的肩头,“嗖”的一声,被金花碰个正着,屠龙刀反弹飞起;林仙韵顺手一勾,在屠龙尊者的独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云蕾的第一朵金花射向摘星上人,摘星上人手掌一翻,意欲卖弄摘星手接暗器的功夫,忽听得那暗器嘶风之名人轶事声,心头一震,急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掌改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掌,掌心往外一翻,用劈空掌的小天星掌力强把金花打落,只见那金花被掌风一澈,呜呜怪啸,陡的改向斜飞,盘天罗冷不及防,给金花射中穴道,登时栽倒。摘星上人吓出一身冷汗,暗自庆幸适才没有用手去接。云蕾第三朵金花打赤霞道人,赤霞道人却是不慌不忙,待得那金花飞到面前,运足真力,举剑一劈,将金花劈为两边,饶是如此,铁剑上也激起点点火星,令赤霞道人也禁不住心头微怯。于承珠看师父发的三朵金花,看似同时发出,其实却分为三种不同手法,分向三处不同的方向,袭击三个强敌,功力之深,手法之妙,直把于承珠看得呆了。
    云蕾连发三朵金花,虽然只打伤了盘天罗一人,敌人的攻势却因此稍稍受挫。于承珠技痒难熬,紧接着也发出一把金花,她用的是自己在看了阿萨玛兄弟与黑白摩诃之战后所觉悟出来的手法,十二朵金花满天飞舞,有的斜飞,有的直射,看似杂乱无章,但每一朵金花,都是打向敌人的穴道,可惜她的功力尚浅,十二朵金花,有一半被赤霞道人用羽扇扑落,有一半被鸠盘婆用铁拐震得粉碎,但虽然伤不了敌人,却也把敌人的阵形打乱。云蕾又惊又喜,笑道:“你的暗器功夫,不用我再较考你了!”
    但金花暗器,只能阻敌于一时,赤霞道人与鸠盘婆挥扇舞拐,掩护着众魔头再向前强攻,瞬即冲到云蕾跟前,沐燕抱了婴孩和沐磷先退入屋内,铁镜心看了于承珠一眼,正想说话,于承珠玉手一伸,忽将铁镜心的青钢剑抢了过来,冷冷说道:“你保护沐小姐去吧。你的剑暂借一用。”铁镜心怔了一怔,鸠盘婆已是一拐扫来,杖风呼呼,将铁镜心逼得倒退几步,猛然间又听得一阵断金亮玉之名人轶事声,原来是赤霞道人的铁剑劈到,张丹枫飞身掠起,双剑急拦,于承珠挽起了一朵剑花,也正在向赤霞道人胸口疾刺,铁镜心大惊失色,但听得一阵剑击之名人轶事声疾过,赤霞道人跄跄踉踉向后倒退几步。
    原来玄机逸士所创的双剑合璧之术,神妙非常,于承珠这剑当中疾刺,刚好与张丹枫的剑招配合,论功力,赤霞道人原可以震断于承珠的青钢剑,但苦然如此,赤霞道人的两胁就得给张丹枫刺个透明窟窿,若然专门对付张丹枫,胸口的璇玑穴又在于承珠的剑尖威胁之下,这璇玑穴是人身的死穴之一,任赤霞道人武功多强,也不能置之不理。是以赤霞道人急忙躲避。
    云蕾微微一笑,赞了一个“好”字,双指连弹,铮铮数声,金花再发。这一来,众魔头中武功最强的赤霞道人被张丹枫师徙阻住,鸠盘婆、摘星上人等虽然奋勇争先,却又在云蕾的金花威胁之下,攻势顿然受挫。
    张丹枫双剑一个盘旋,将赤霞道人再逼退三步,又给林仙韵解了鸠盘婆的一记厉害杀手,朗声吟道:“忍见名山腾杀气,且看宝剑退群魔,赤霞道长,你再不知进退,我可要不客气了!”赤霞道人骑虎难下,大声喝道:“好,看你能不能挡我入内!”羽扇一摇,众魔头结成了一字长蛇阵,由鸠盘婆铁拐开路,屠龙尊者与摘星上人左右夹攻,赤霞道人自己当中策应,集众魔头之力,强冲猛攻,居然给他们冲出了两三丈路。
    张丹枫嘿嘿冷笑,长剑一指,正想变阵反击。忽听得一声长啸,宛若龙吟,云蕾喜道:“师父到啦!”话犹未了,只见一男一女,如飞疾至,身法快捷,美妙无伦,正是张丹枫和云蕾的师父:谢天华和叶盈盈。
    谢天华长剑出鞘,迎风一晃,厉声喝道:“什么人敢到苍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都给我滚下去。”这一喝声音并不很大,却震得众魔头耳鼓嗡嗡作响。屠龙尊者和摘星上人不知道谢天华和叶盈盈是谁,兀自不知厉害,冷笑喝道:“好大的架子,你有什么本事敢叫我等下山?”一个一刀,一个一掌,夹攻谢天华。谢天华的妻子叶盈盈外号“飞天龙女”,轻功佳妙,武林无双,见这两人夹攻丈夫,随手一剑,后发先至,屠龙尊者正自凝神注视谢天华的剑柄,不料叶盈盈的剑招来得如此之快,缩手不及,被叶盈盈一剑刺中手腕,屠龙刀脱手飞去,摘星上人名人轶事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瞬间,谢天华的剑招又到,双剑一合,剑光暴长,摘星上人和屠龙尊者但觉头顶一片沁凉,慌忙后跃,伸手一摸,头发竟已被削得干干净净。
    鸠盘婆急忙来救,反手一拐,只见又有一个胖和尚飞奔而至,猛地张开喉咙,霹雳一声大喝,“吃洒家一杖!”这人正是玄机逸士的第二个徒弟潮音和尚,他的外家功夫登峰造极,这一杖有千斤之力,与鸠盘婆正好功力悉敌,双杖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有如大锤击钟,“轰”的一声巨响,两根杖都当中断了,潮音和尚折了弹杖还并不怎么,鸠盘婆这根拐杖,却是哀牢山的龙血树所制,极为难得,被他一杖打断,心痛如刺。
    鸠盘婆相貌奇特,谢天华虽疑不认识她,却听过武林前辈道起,见她运神力震潮音和尚的铁拐,剑眉一竖,朗声道:“公孙前辈,你不在哀牢山中静修,却与这班妖人到苍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意欲何为?”鸠盘婆正自满腔怒气,厉声叫道:“今日我与你们这班小辈拼了!”举起半截拐杖,一招“排云驶电”,杖头那尖长的鸠嘴,闪缩不定,分袭谢天华与叶盈盈二人,这一招是鸠盘婆拼了死命的辣还,招数怪异,势似雷霆,潮音和尚也不觉吓了一跳。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谢天华冷笑道:“念你年迈糊涂,放你回去吧。”话语方出,双剑一合,剑光暴长,唰唰两声,鸠盘婆的左右脚踝,一边中了一剑,那半截铁拐腾空飞起,拐上的鸠嘴也被削平,鸠盘婆被剑风一荡,倒纵出数丈之外,落下之时,已在山坡,吭也不敢再吭一声,一跷一拐地走了。这还是谢天华手下留情,要不然鸠盘婆折了拐杖,焉能在双剑合壁之下,逃出性命。
    众魔头个个受伤,纷纷逃走,剩下的就只有赤霞道人一人,他以一派宗师的身份,从未曾试过似今日的掺败,下不了台,也拼了性命,就在鸠盘婆落荒而逃的那一瞬间,羽扇一挥,铁剑横挡,左刺叶盈盈,右扑谢天华,谢、叶两人出剑参差,尚未合壁,被他的羽扇隔开,铁剑一圈,三人都晃了一晃。谢天华心头一震,道:“你是何人?”赤霞道人势似疯虎,扇剑连挥,疾扑数招,张丹枫在旁说道:“禀师尊,这位是赤霞道长!”谢天华“哦”了一声,正想说话,那赤霞道人杀得失了理性,攻势有如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河,滚滚而上,谢大华眉头一皱,道:“此人不知好歹,盈妹,不必和他客气。”双剑一合,赤霞道人的铁剑荡开,赤霞道人奋力接了几招,忽听得“嗖”的一声,火花飞溅,谢天华一剑格开赤霞道人的铁扇,余势未衰,剑锋顺手抹去,“嗤”的一声,削过赤霞道人的头顶,将他的道冠劈为两半,赤霞道人反手一扇,叶盈盈的剑招又到,只听得“喀嚓”一声,羽扇的两支钢骨又折断了。赤霞道人头筋暴涨,脚踏五行八卦方位,苦苦缠斗。但双剑合壁的威势,非同小可,赤霞道人刚才与张丹枫单打独斗,已感应付艰难,怎挡得了谢天华和叶盈盈的双剑联攻。
    可是赤霞道人凭着几十年功力,又当狂怒之际,所使的竟是挺着两败俱伤的剑法,谢、叶二人算有心饶他,也不能缓手。这形势个个都看得出来,最多再过二三十招,赤霞道人必然折在双剑之下,不死亦伤,可是谁也没有这个能耐上前分解。张丹枫更是焦急,心中怒道:“赤霞道人原也该受点教训,可是若重伤了他,两派的冤仇可解不开了。”他素来足智多谋,而对这个尴尬之局,一时间却也想不出好的主意。
    只见场中越斗越烈,赤霞道人已在双剑笼罩之下,兀是顽抗不休,每招每式,都是豁出了性命拼着两败俱伤的杀手,张丹枫踌躇不决,他想出手拆开,一来怕自己的功力不够,弄得四个人都受伤;二来也怕犯了师父的尊严,但看此形势,师父也绝不能稍让,一让也得受伤。
    猛听得“喀嚓”一声,赤霞道人的扇骨又断了两支,赤霞道人铁剑盘旋,突然一招“后翌射日”,疾剁出去,这一招乃是他最后的杀手,死生一掷,谢、叶两人被他逼得骑上虎背,双剑一合,将他的铁剑圈在当中,直压下去,张丹枫“唉呀”一声叫了起来,眼见赤霞道人的性命便要丧生倾刻之间,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赤霞道友,多谢你有心探望,不必与小辈争了,老朽谢绝尘缘,得见故人一面,诸事俱了。祝贵派兴隆,更祝道友勉力修为,得成正果,道友请回山去吧,老朽恕不远送了。”随着话声,“当”的一声,谢天华、叶盈盈和赤霞道人的三柄长剑都脱手飞出。
    众人不约而同地向着发话之处看去,但见后山的那座石室,不知什么时候已打开大门,在门前的草地上,玄机逸士盘膝坐在当中,上官天野和萧韵兰一左一右,神态庄严,严似三尊得道的菩萨。众人恍然大悟,刚才那颗石子定是玄机逸士发出来的,世上除他之外,无人有此功力。
    赤霞道人面色惨白,想起自己苦练了几十年,仍是未足挡玄机逸士的一击,当下拾起铁剑,稽首一拜,道:“谢居士指点。”从此回转乌蒙山中,再也不敢多事。
    张丹枫等见一场浩动,消弭于无形,祖师又提早开关,俱都大喜。谢天华率众人上前叩见,于承珠排在最后,也拜见太师祖,玄机逸土微笑道:“今日得见四世同聚,人生至此,尚有何憾?”顿了一顿,又道:“天华、盈盈、丹枫,你们的武功都已大成,我心头再也没有什么挂虑了,只是武学之道,有如大海,你们还是不能自满啊!”谢天华、叶盈盗和张丹枫垂手说道:“谢师父师祖的训诲。”玄机逸士徽徽一笑,又道:“我等三人,自惭数十年,苟活人间,于国于民,都未曾做过什么有益之事,所幸者尚留一点微未之技,望你们善自运用我们所创的武功,好好做一番事业。”上官天野也唤乌蒙夫等弟子上前,勉励了几句。玄机逸士朗声吟道:“游戏人间几十年,芒鞋破帽自随缘;”上官天野接道:“心魔去尽无牵挂,”肃韵兰接道:“剑谱拳经后世传!”吟罢诗句,三人寂然不动,原来都是坐化了。
    黑白摩诃稽首说道:“三位前辈福寿全归,可喜可贺。”谢天华等向遗体行了大礼,进入石室,只见四壁都画满了武功图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微奥妙,难以言宣。
    张丹枫看得如醉如痴,但觉师祖所留下的武功图解,有不少地方与自己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玄功要诀”暗暗相通,不过“玄功要决”讲的只是提纲契领的要理,这图解还要实用得多。张丹枫悟性极高,看了一遍,忽地对云蕾笑道:“有了师祖所留下的这个武功图解,咱们何须去求什么灵丹妙药?”云蕾不明其意,怔了一怔,道:“你说什么?”张丹枫道:“你瞧这坐功八式,依你哥哥的功力,用图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我看不用三天,就可以把所受的毒气尽泄体外。”云蕾这才知道丈夫从图解中悟出替云重治伤之法。当下说道:“那么等下就将哥哥移到这里,让他静静疗养几天。”
    张丹枫仔细将图解看了一遍,最后一段三十六个图式乃是剑谱,将百变玄机剑法又增添了许多变化,复杂之极,只是似乎有几个式子未曾完全,最后的那段石墙,留下一片空白,张丹枫沉吟半晌,恍然悟道:“是了,定是师祖因为赤霞道人到来,提早开关,所以不及补上了,若然将这套剑法补足,更可以无敌于天下了。”
    玄机逸士对于身后之事早有安排,墓地亦已选好,当下由谢天华与乌蒙夫率领两代弟子,给师尊收殓,择日安葬。玄机逸士、上官天野和萧韵兰三人都是寿登八十,留下武功,安然坐化,实是武林中百年难遇的佳话,故此众弟子虽然对师尊的去世深致悼念,但如没有一般丧家的那种悲伤气氛。
    山风吹送,洱海下面隐隐传来厮杀之名人轶事声,张丹枫待师祖入棺,亲视含殓之后,挂念王府的安危,差遣黑白摩诃下山探听。这时于承珠也正为着叶成林的安危忧虑。张丹枫和谢天华、乌蒙夫等人在里面商量丧事仪礼,她是小辈,插不进口,独自一人,走到溪边,听洱海下面传来的厮杀声,想起叶成林扶伤赴援,心中既是兴奋,又是挂虑。
    这时时方过午,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照过山峰的背景折射在水面上,碧波微漾,形成五彩虹霓回旋的层层圈环,于承珠倚着溪边的大青树,临流照影,但觉思潮起伏,不能自休,清溪中一忽儿幻出铁镜心的影子,一忽儿又幻出叶成林的影子,就像碧彼上的虹霓圈环一样,变幻无定。经过这两日来的观察,尤其是经过苍山这一战之后,于承珠对两个人的性格是看得更清楚了,然而她少女的心情,却还不能似清溪一样的澄明。
    于承珠正自出神,忽听得背后一声咳嗽,回头一看,来的正是铁镜心。于承珠飞红了脸,道:“你不去陪沐小姐,来这里做什么?”铁镜心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的心事,要到几时你才明白?她不像你有一身武功,在恶战之时,我奉你师母名人轶事之命,岂能不照料她?”于承珠气道:“我是叫你不理她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叶缓缓地回转了头,心中无限酸楚。但觉铁镜心平日虽然善于伺候自己的心意,究其实际,却又似一点也不理解自己的为人。
    铁镜心又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于承珠道:“今日如何?当初怎样?”铁镜心道:“想当日在台州之时,你我同住一个帐幕,情如手足,嗯,你可还记得,咱们曾约好互相琢磨武功呢。如今你眼界宽了,到了这儿,正眼儿也不瞧人家了。”于承珠默不作声,只听得铁镜心又道:“即算你不念当初手足之情,也当念我这次万里追踪之苦。”于承珠心中一动,想起他为了追寻自己,在谷家庄前索人、觅马,如疯似傻的情景,不知不觉回过头来,铁镜心心中大喜,却仍然装出一副可怜的神气,幽幽说道:“你瞧,我为你在谷家庄所受的刀伤,现在伤口还未合拢呢!”边说边捋衣袖,忽想起伤口其实早已结疤,手指慢慢地卷着衣袖,偷瞧于承珠的神色。
    铁镜心原想用说话打动于承珠的心弦,却不料因此引起了于承珠的联想,想起叶成林今日所受之伤,比起铁镜心来,不知重了多少,可是叶成林却从未说过一句称功道劳的说话。铁镜心见于承珠面色沉暗,呆了一呆,道:“你想些什么?”
    于承珠道:“你听洱海下边的厮杀之名人轶事声已静止了,不知叶大哥挟伤血战,结果如何?”铁镜心凉了半截,想不到于承珠看也不着他的“伤痕”,却想起叶成林来,好半晌才搭讪笑道:“本来该我去的,我不愿与叶兄弟争功,故此让他去了。哎,早知如此,还是我去的好。”
    于承珠好像闻到了一股霉味似的,眉头一皱,心中想道:“成林此去,岂是为了争功?”口中却不说出来。铁镜心见于承珠面色越来越不对,纳罕之极,一时间竟想不出说什么话才好。
    忽听得前山步履声喧,澹台灭明哈哈笑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这次全军覆没,全亏了叶成林兄弟,赶去正是时候。”叶成林道:“我有什么功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勇猛之极,若不是澹台将军,谁能将他杀败。”澹台灭明笑道:“打仗我打得多,水上打仗可还是第一次,现在还觉晕船呢。我那一刀一槍的功劳算碍什么,叶兄弟,你指挥水师的本领,我可是真的佩服呢。”黑白摩诃笑道:“不必谦让了,大家都有功劳。咦,于承珠呢?”
    于承珠走了过来,铁镜心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打采地跟在后面,心中极不服气,想道:“若是我去,这一仗打得更漂亮。”悔恨不已,只好装出笑容,加急脚步,抢上前,伸手向叶成林道贺。
    只见叶成林衣裳破裂,右臂上两道长长的伤口,血流未止,于承珠惊道:“你怎么啦?”叶成林微笑道:“没什么,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扎了两下,这倒省得我放血了,你瞧,肿已退了呢。”眼光从于承珠面上一掠而过,又向张丹枫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的偷袭虽然失败,事情可没了结,段王名人轶事爷正想听你的主意。”
    张丹枫道:“怎么?”叶成林道:“沐国公亲率大军,已在离城三十里外扎下营寨。咱们刚刚打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便接到沐国公送来的战书。”张丹枫道:“战书上怎么说?”叶成林道:“战书历数段王名人轶事爷的三条大罪,第一条是说国家爵位乃朝廷所封,段王名人轶事爷不该自立为王。第二条是责备段王名人轶事爷不该擅自驱逐朝廷命官。第三条最妙,责备段王名人轶事爷不该派人偷入昆明,拐走他的儿女。”张丹枫笑道:“如此看来,这一位沐国公也不是诚心要打。”叶成林道:“愿闻高见。”张丹枫道:“战书上口气虽然严厉,其实大有转圆之地。比如说自立为王之事,若然得朝廷追认,再下一道御旨封赏,事情也就了结了。”叶成林道:“朝廷肯么?”张丹枫道:“只要沐国公不愿动兵,难道朝廷还会万里迢迢,派兵到大理打仗么?所以这事情全看沐国公的奏折如何说法了。”叶成林道:“但段王名人轶事爷的真意也不是想自立为王而已,他是想白族的老百姓不受明朝暴政之苦。”张丹枫道:“只要双方停战,地方政事,自可商量。”顿了一顿又道:“我看沐国公目前最急的就是他的儿女,磷儿,燕儿,你们愿回去吗?”
    沐磷摇了摇头,道:“我愿跟随师父。”张丹枫笑道:“你就不念大理州的百姓么?”沐燕道:“听师父吩咐。”张丹枫道:“你们修书一封,替段王名人轶事爷求和。”沐燕道:“怎么写法?”张丹枫口授了书信的内容,大意是要沐国公答允段王名人轶事爷的若干条件,然后沐磷、沐燕便可放回。叫沐燕用自己的口气,动以真情,再晓以大义,免百姓受刀兵之劫。
    沐燕才思敏捷,立即一挥而就。却沉吟说道:“还得一个能言善辩下书的人。”铁镜心避开了沐燕的眼光,却听得张丹枫笑道:“那就得有劳镜心一行了。”铁镜心道:“我不行哪。”于承珠道:“能言善辩,你是出色当行,这差事你何必还要推辞。”沐燕这才笑道:“是呀,铁公子去这最好不过。”
    钦镜心本有心病,但听得于承珠也这样说了,众人又一致“捧”他,心中得意,把刚才的不快之感,消除了一大半,说道:“那么我就勉为其难,试一试看。”当下取了沐磷、沐燕署名的书信,立刻下山。
    第二日午间,众人都在王府中静候消息,只见铁镜心回来,春风满面,一问之下,沐国公果然愿意谈和,要求段王名人轶事爷正式派遣使者去谈,并先要送沐磷、沐燕到他的军中。段王名人轶事爷也很赏识铁镜心,便委托他做谈和的使者,沐燕俏悄将铁镜心拉过一边,问他见到自己父亲的情形。原来沐国公也知道铁镜心的父亲是一个正直的御史,在席间试铁镜心的才学,对他夸奖备至,怪不得铁镜心这样得意。沐燕芳心暗喜,沐磷却是愁眉苦脸地舍不得离开张丹枫。
    张丹枫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何况咱们又不是以后永不再见了,磷儿,你何必悲伤?你们姐弟本来不是武林中人,我这几日教给你们的功夫,你们回去好好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也尽够用了。”沐磷哭丧着脸道:“师父话说的是,只是在这儿自名人轶事由自在,多么好玩,回去之后,关在府中,那可够闷气的啦。”乌蒙夫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是贪这儿好玩,不愿回去。好吧,这次战祸消除,咱们正该庆贺一场,今晚就到洱海泛舟去。一来让你玩个痛快,二来给你们送行。丹枫,你大约不日也要离开苍山了吧?”张丹枫点了点头,于承珠心中一动,只见叶成林面露喜色。铁镜心却有点尴尬的神情。
    “洱海月”是大理最著名风景,这一晚他们分乘两只画肪,在洱海赏月,乌蒙夫夫妇,谢天华夫妇,黑白摩诃,段澄苍和波斯公主等在一条船,张丹枫夫妇,潮音和尚和铁镜心,于承珠,叶成林,沐燕姐弟等几个小辈在另一条船。碧波似镜,月华如练,一望无际的洱海上浮没着帆影点点,渔火星光,互相辉映,说不出的宁静幽美,真教人想象不到,前两天这里曾卷起过血浪腥风。沐燕傍着铁镜心,指点湖上的风景,于承珠忽然感到一阵迷茫,心头好似有一种预兆,好似铁镜心明日送沐燕姐弟回去之后,就要和自己远远地离开,不知怎的,忽似有了几分伤感之意。铁镜心却是意态甚豪,只听他扣弦歌道:“洞庭青草伴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累月分辉,明河共映,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沐燕不待歌完,便拍掌赞道:“张于湖这青洞庭秋月,真是千古绝唱!可惜他不曾到洱海泛舟。”张丹枫勾起文思,微微笑道:“太湖与洱海,犹如西子王嫡,各有其美,咱们两处的月色都曾赏过,比起前人是有福得多了。”歇了一会,铁镜心续歌下半阕道:“应念岭表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短发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襟袖冷,稳泛沧溪空阔,尽汲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弦独啸,不知今夕何夕?”沐燕击掌笑道:“尽汲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真是大手笔,大气魄,张于湖曾中状元,自有气概,若是落魄文士,那是万万写不出来!”言中藏有深意,那是劝铁镜心在她父亲之下,求取功名。于承珠眉头一皱,却不说什么。但见铁镜心满满地钦了一杯酒,眼光一瞥,正向自己这面射来,于承珠低头玩水,但听得铁镜心说道:“洱海月色虽美,但我却更怀念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只可惜千年以来,多少英雄,尽是把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作战场,弄得波涛汹涌,令几许高人雅士,辜负了美景良辰。”有意无意,眼波又在于承珠的脸上掠过。
    于承珠轻轻拂开飘到身上的浪花,洱海的月夜美极了,朦胧的月色就像一层薄雾轻纱,罩在水面上,浪花飞舞,水气蒙蒙,恍似淡烟笼碧,如此月,如此夜,本来容易惹人引起美妙的遐思,可是听了铁镜心的话,却好像不和谐的乐声,反而破坏了这幽美的气氛。可怜铁镜心提起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原是想勾起于承珠的回忆,却不料这甜美的回忆,也渐渐在于承珠心中变质了。
    铁镜心把眼偷觑,于承珠一直没有说话,却忽听得叶成林插口说道:“谁不愿意有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可是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北的老百姓,饥无以为食,寒无以为衣,只怕没有能似铁公子那样的高人雅致呢!”铁镜心被他嘲讽,极不舒服,沐燕道:“如此湖山如此夜,只宜把酒说风花。”与铁镜心相视一笑,眉语盈盈,好像是说,你何苦与“俗人”计较。铁镜心好像被慰斗慰过一样,有说不出的舒服。本来想“回敬”叶成林几句的,听了沐燕的暗劝,也不屑说了。
    叶成林不理会别人的面色,说开了头,又往下续道:“古往今来,固然有不少残民以逞的枭雄,但也不见得就没有真心真意拯民于水火的豪杰。”于承珠道:“这话说正是,世事原不可一概而论,像你的叔叔,我看他就没存有什么私心。”铁镜心对叶宗留颇有敬意,听于承珠将他举例,默不作声。叶成林道:“张大侠,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空,自下正是战云激漫,此地的事情,既然告了一个段落,我叔叔还在候张大侠的回音。”张丹枫想了一下,缓缓说道:“我会回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去的,不过须得待铁公子见了沐国公之后,这里的事情安排得妥帖了,我才能协助。”沐燕道:“铁公子,你呢?”铁镜心道:“我纵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也绝不与毕擎天之流为伍。”于承珠道:“你对叶大哥就没有一点情份吗?”铁镜心道:“叶宗留大哥宽厚待人,我素来佩服,只是他太过宽厚了,只怕要受毕擎天之流的愚弄。我铁某人岂能受草莽狂夫的号令。”沐燕道:“是啊,那么,那么,你……”想劝他留在云南,忽觉叶成林、于承珠等人的眼光都集在她的身上,她抿嘴一笑,把说到唇边的说话又吞回去了。
    于承珠对毕擎天殊无好感,但听得铁镜心如此说法,好像和草莽之人为伍,就失掉了公子身份似的,心中感到极不自然。潮音和尚道:“我看毕擎天很不错嘛,你们怎的总似对他不满。我知道他已请周山民夫妇进关来了。嗯,云蕾,石翠风很想见你呢。”云蕾想起以前女扮男装和石翠凤作假凤虚凰的事,笑道:“那么,我也只好随丹枫走一趟了。”张丹枫微笑道:“好啦,事情就这样决定。不谈这些大事了,沐姑娘要不高兴啦。”沐燕道:“师父说笑了,不过如此良辰佳景,的确还是尽情赏玩湖山为妙。”铁镜心见她有点尴尬,陪她说笑了一会,沐燕又愉快如初了。于承珠却是情怀动荡,不能自休。月亮透过云层,月影波光,端的是玉宇无尘,山河明净,有几只海鸥,不知是贪恋月华,还是将月光误作晨曦,兀自在洱海上空飞翔。于承珠忽地想起她离开台州的那一个早晨,曾下了决心要扔掉自己的记忆的,要像冲波逐浪的海鸥一样,展翼凌云。那情景与今晚多少相同,心情更完全一样。可是她还是抛不开过去的记忆,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正像含苞待放的花,你不能期望她就像大青树一样,扎根深入泥土,能独自抵挡无情的风雨啊。呀,爱情的矛盾与苦恼,还在折磨一个十六岁少女的心。这一晚于承珠又是彻夜无眠,铁镜心和叶成林的影子又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替地在她脑海中浮现。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在以往,当于承珠想起这两个人的时候,不管她怎样佩服叶成林,到了最后,却总是铁镜心的影子占据了她的心头;但今晚,当第一线晨曦透入窗户的时候,叶成林的影子却压倒了铁镜心,于承珠在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中也睡着了。待到于承珠醒来的时候,铁镜心已经送沐燕姐弟出城去了。小虎子告诉于承珠,说是铁镜心曾来向她辞行,见她尚在梦中,只好怏怏而去。小虎子道:“这个人真奇怪,又不是生离死别,我还瞧见他在偷偷地拭泪呢。”于承珠一阵心酸,心道:“莫非他是想与我作最后一次的话别!”也许以后还会见面吧?也许这并非最后的“话别”吧?但在感情上于承珠却的确是感到“永远分别”的滋味,正因如此,她没有让铁镜心得到“话别”的机会,感情上总好像还负着债。
    过了两日,铁镜心还没有回来,带回来的消息说:沐国公大致同意段澄苍的条件,但还要奏禀皇上定夺,同时为了易于传达起见,沐国公提议由波斯驸马段澄苍奏请朝廷封赠,因为异国公主和驸马来归,算得是“圣朝佳话”,封段家为王,也有个好的藉口,这种种计划,还得等到沐国公回昆明之后再详谈。
    这一日张丹枫将于承珠唤到跟前,只见叶成林和潮音和尚已整装待发。张丹枫道:“珠儿,我目前还不能走,可能等铁镜心回来之后才动身。你愿意等我们一同走呢,还是现在就走?”于承珠本想说:“我跟随师父。”但听得师父提起铁镜心,踌躇了一阵,抬头说道:“听师父吩咐。”张丹枫微微一笑,道:“那么你现在走吧。我已绘好了一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地图,你带给叶宗留,叫他不要贪功,暂时守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地盘便好。”于承珠接过地图,眼前忽然现出晶莹的泪珠。张丹枫道:“你们走吧。嗯,这里有一包大青树的种名人轶事子,成林,你带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去,看它在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两岸能不能生长?”叶成林怔了一怔,茫然接过种名人轶事子。张丹枫笑了一笑,但见于承珠已拭了泪痕,随着他们走了。正是:
    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纵有风波恶,大树盘根可护花。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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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踏雪神驹旅途传警报凌云一凤半道劫镖银
    一个多月之后,潮音和尚、叶成林和于承珠三人,已穿过了云贵高原,取道湖南,进入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山区,叶宗留的兵力占据着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苏、福建三省的沿海地带,只要过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进入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那便是叶宗留的势力范围了。
    张丹枫爱护徒弟,仍然把那匹照夜狮子马让给于承珠乘坐,潮音和尚的坐骑也是一匹宝马,只有叶成林的马匹较差,但也是段王名人轶事爷所送的大理名马,赣南虽然是山区,但比起云贵高原,已算得是坦途了,以那三匹马的脚程来看,大约不需十日便可回到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经过个多月艰苦的旅程,这时才松了口气,三个人的心情都舒畅了。
    这一个多月,于承珠与叶成林虽是朝夕相对,但叶成林沉默寡言,又有潮音和尚这么一个长辈同在一起,除了有时谈论一些武林故事之外,于、叶二人极少私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于承珠的心事更没有在叶成林跟前透露过半点。叶成林虽然有时从于承珠紧锁的双眉,猜到她心中有所苦恼,可是于承珠不说,叶成林他从不敢问。不知怎的,离开了铁镜心之后,于承珠反而有时挂念起他,尤其每与叶成林和她说话的时候,铁镜心的影子更会突然地从脑海中浮起。
    到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沿途所有的都是逃难的人们,原来官军准备南北夹攻,有一支大军正从湖北南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所以接近战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东北部的老百姓纷纷避难,十室九空。
    这一日他们过了永丰,为着赶路,错过宿头,傍晚时分,到了一个荒村,但见家家闭户,荒无人烟,三人在一个古庙中歇脚,时节已入初冬,山区寒风凛冽,所带的干粮恰巧又吃完了,路上无处添购,三人都感觉到有点饥冷。
    叶成林想去撞撞运气,看村中有哪一家还未逃走的,求宿一宵,或者买些食物。潮音和尚笑道:“抄化是和尚的事情,待我去吧。”不由分说,披起袈裟,匆匆出门。
    叶成林拾了一些枯枝,在庙中生起火来,但见于承珠双颊晕红,不知是被火光映红的,还是她心中正在想着什么事情。叶成林呆了一呆,凑近柴火,道:“天寒地冻,连日来你辛苦了。”于承珠道:“这算得什么?我又不是未出过门的娇生惯养的小姐。”忽而想起昆明,昆明四季如春,铁镜心这时也许正在国公府里和沐燕饮酒赏梅。和这里的情景那是大不相同了。
    叶成林叹了口气,道:“看这样子,很快就会打起大仗来。张大侠不知什么时候才来,我的叔叔一定焦急极了。”于承珠道:“是啊,我也盼望师父快来,在他的身边,人也似多了几分主意似的。”叶成林抬起头来,只见她面上有一派彷徨的神色,好像迷途的孩子一样。
    叶成林不觉又怔了一怔,揣测于承珠说这句话的意思。于承珠看了叶成林一眼,缓缓地低下头去,心中着有所思,只顾烘火。叶成林搭讪说道:“是啊,我但愿铁镜心也能够和张大侠一同回来。”于承珠道:“嗯,铁镜心,他,他恐怕不会来了。”叶成林道:“我叔叔一向敬重他,说他文武全才,更兼熟读兵书,精通韬略,义军中就缺少这样的人材。就怕他不肯纡尊降贵,屈身草莽之中。”于承珠听叶成林不住地称赞铁镜心,禁不住想起铁镜心曾在她面前讥诮过叶成林粗鄙无文的说话,其实叶成林的文才虽然远不如铁镜心,却也不至于像他所说之甚。这霎那间,于承珠忽然有一个奇异的感觉,叶成林虽然是一个矿工的儿子,但好像比出身在“书香门第”的铁镜心还“高贵”得多。
    天色沉黑,有几只夜枭低鸣飞过庙去,潮音和尚已去了许久,还未回来。于承珠道:“咦,怎么还未回来?莫非他老人家又闯出祸来了?”叶成林道:“师伯祖武功超卓,在这荒村中还能失事么?”于承珠笑道:“老人家有点莽闯,又喜欢管闲事,倒不怕他被什么红巾女贼捉去,而是怕他被什么闲事绊住了。”原来在路上他们曾听人说,夹在官军区域和义军区域的中间地带,有一个红巾女贼占山为王,十分厉害,故此于承珠拿此说笑。
    话犹未了,忽听得潮音和尚哈哈大笑,推开庙门,大声说道:“你们两个小娃娃在背后议论我什么?”于承珠道:“不敢。”抬起头来,只见潮音和尚扶着一个鹑衣百结的叫化子,跌跌撞撞地走进来。这事情大出于承珠意外,这叫化于原来竟是毕擎大的弟弟毕愿穷。
    毕愿穷衣襟染有血迹,面上透着黑气,似乎受伤不浅,但仍是那副滑稽的模祥,只见他屈了半膝,嘻嘻笑道:“叫化子的腿给人家打跛啦,没法给你姑奶奶下跪请安啦!”于承珠问道:“怎么回事?”但见潮音和尚把毕愿穷放倒地上,双指一夹,在他腿弯处起出了一枚五寸来长的钢钉,叫道:“是呀,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中了金针圣手韩老镖头的毒针?”毕愿穷道:“说来话长,你赶快给我将那老家伙汀发了吧!”话声嘶嘶,显然是忍着痛楚,那故作滑稽的笑容更令人感到难受。
    潮音和尚眉头一皱,道:“韩老镖头是一个正派的镖行人,嗯,你们怎么和他过不去?两边都是朋友,这事情我也不知怎么啦?哎呀,你怎么啦?”但见毕愿穷眼睛翻白,手指外面,口说出两个“急”字,潮音和尚急忙替他划开伤口,挤出黑血,一面叫道:“承珠,你给我跑一趟,看他们闹的什么事情,就在前面那个山口,有一群人打架,你给我拿左意,该劝架的就劝,不让劝的就撒手不管,哈哈,你们别以为我是爱管闲事的人。”
    于承珠笑道:“师伯祖放心,我不给你惹事便是。叶大哥,你做事把稳,陪我走一趟吧。”两人奔到村头,只见前面山坳之间,果然有一堆人厮杀。
    叶成林放缓脚步,道:“这事情可有点古怪,咱们先瞧瞧再说。”但见镖行的骑马都倒在地上,叫声凄厉,一个个樟水箱笼堆得像小山似的,镖行人围在四周,箱顶有一个老镖头盘膝而坐,拿着旱烟管,一口一口地喷着浓烟。劫镖的乃是一群乞丐,个个骑着健马,向镖行的人冲击,镖行的人看看守不住了,那老镖头把手一扬,嗤嗤之名人轶事声破空而出,群丐拨转马头便跑,过了一会又攻上来。看情形是颇为忌惮那老镖头的金针暗器,想引那老镖头把暗器发完了,再大举劫镖。
    那老镖头喝道:“你们是丐帮的吗?”为首的一个壮丐笑道:“你既然知道,这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你怎么还不肯卖呢?将解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镖银留下,哈哈,咱们绝不会把你难为。”那老镖头喝道:“胡说,想丐帮的毕帮主现在已是天下十八省的大龙头,他岂会劫小老儿区区这一支镖?你们分明是冒名的。那个是头领?”前头说话的那个道:“你要不信,这也设法。把镖银留下了,我再和你说。”那老镖头怒道:“韩家镖局岂有拱手奉送镖银之理,哼,哼,黑道上劫镖,事亦常有,却从没有像你们这伙的下流行径。暗中下毒,把牲口害了,如此行为,不怕令江湖上齿冷么?居然敢冒充是丐帮的?今日我非把你揪去见毕擎天不可,看我肯饶你,毕擎天也不肯饶你!”那头目哈哈大笑叫道:“我等着你老揪呢!”放马直冲,那老镖头一扬手,他拨转马头又跑,金针不能及远,这伙乞丐骑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绝,金针自是追他们不上。
    于承珠道:“咦,这真奇了,毕擎天为什么要劫韩家镖局的镖?听韩老镖头骂他的话,我也替他难过。”叶成林道:“真是毕擎天派来的人。”看来他也不大相信。于承珠道:“绝对不会冒充,毕愿穷是毕擎天最亲信的人,这个大头目姓白,我也认得。而且弄倒人家的牲口,这也正是毕擎大的拿手本领。我以前也吃过他的亏,他想把我留下,把我的照夜狮子马也弄得几乎不能行走呢!”叶成林摇了摇头,用这种手段劫镖,确实有欠光明磊落。
    于承珠道:“你认得韩老镖头么?”叶成林道:“未曾见过。只听叔叔说,这人算得是镖行中第一个人物,不止是由于他武艺高强,而是他最重义气。他有三不保,来历不明的不保,贼赃不保,贪名人轶事官不保。但只要他答应保了,那就万元一失。黑、白两道的朋友都卖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不知道毕擎天何故要与他为难?”于承珠道:“听说他很少自己走镖,这回亲自出马,看来所保的镖非比寻常。”叶成林道:“就算他保的是多大银子,毕擎天现在是义军统帅,按理也不该去劫他镖银。”这事情真是古怪之极!于、叶二人虽然聪明透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正在窃窃私议,忽听得丐帮的人纷纷叫道:“哈哈,这老儿的暗器发完啦。”“并肩子攻上去啊!”“给他留一点情面,不要拔他的镖旗。”群丐见老镖头双手连扬,却并无一枚飞针发出,估量他的暗器也该发光了,心中少了顾忌,但仍舞动兵器,护着面门胸口等处要害,策马直冲入镖行阵中。
    忽听得那老镖头舌绽春雷,陡的一声喝道:“贼化子,给我留下了!”嗤嗤嗤几声疾响,左右两面的壮丐跌下马背,当中姓白那个丐帮大头目反手一鞭,立即拨转马头,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韩老镖头身形疾起,在箱顶上飞身扑下,手中使一杆黑漆发亮的兵器,一招“李广射石”,点到敌手胸膛的“璇玑穴”,这大头目名叫白孟川,乃是丐帮中的一流好手,武功不在毕愿穷之下,在马背上一个“镫里藏身”,刚刚闪开,忽地叫道:“妈巴子的,你这老贼!”骂声未了,只见几点火星溅起,白孟川一个筋斗,翻下马背,原来韩老镖头除了善使梅花透骨针之外,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干打穴,他的打穴兵器便是随身携带的旱烟杆,白孟川避开了他的点穴,却给那滚热的烟锅烫焦了一片皮肉。
    白孟川逃得快,韩老镖头追得更快,白孟川刚刚翻下马背,他的烟杆又点到了后心,白孟川唰地反手一鞭却扫了个空,但见韩老镖头一口浓烟,迎面喷到,白孟川头晕目眩,鞭法大乱,韩老镖头那根烟杆有如灵蛇四钻,时而作点穴撅用,时而作五行剑使,杀得白孟川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于承珠笑道:“咱们该劝架了吧。”叶成林道:“且再看一会儿。”丐帮的人想冲上去救,但白孟川被困,两个武功仅次于白孟川的又中了毒针,实力大减,镖行的人,一致奋起,用弓箭射着阵脚,眼看丐帮的败局已是无可挽回。
    混战中只听得韩老镖头哈哈大笑,白孟川手忙脚乱,一鞭扫去,韩老镖头不闪不格,反将烟杆凑上前去,长鞭缠在烟杆上,被韩老镖头顺势反卷,越卷越短,猛地喝道:“倒下!”白孟川一个踉跄,身子倾斜,但却还并未应声倒下。
    镖行中有人看出不对,叫道:“咦,这厮敢情真是丐帮中的?”韩老镖头冷笑道:“管他是谁?捉他去送给毕大龙头看看,若然真是丐帮中的,不必咱们惩罚,毕擎天便要废了他的双腿!”直到现在,他还不信这伙人是毕擎天差遣来的。叶成林与于承珠躲在一块大石后面,听了这话,伸了伸舌头,笑道:“咱们若去劝架,该怎么说,难道好说他们真是毕擎天差遣来的吗?”
    韩老镖头口中说话,手底却丝毫也不放松,他的内力本来就比白孟川高出许多,只见他烟斗一振,白孟川长鞭立即断为几段。
    眼见韩老镖头这烟袋一磕,白孟川非栽倒不可,就在这霎那之间,忽见镖行中人如潮水般倏进倏退,一条人影疾逾飘风地冲了进来,韩老镖头烟杆一挥,将白孟川震退数步,定睛一看,只见来的乃是一个身穿杏黄色道袍的道士,手持拂尘,遮在白孟川的面前。
    韩老镖头打了个突,手抚烟杯,朗声问道:“来者可是山东上清观的玄瑛道长么?”玄瑛道人道:“不错,久闻韩老镖头大名,今日幸会。”韩老镖头道:“敢问道长大驾南来,有何指教?”玄瑛道人道:“贫道来向居士化缘,这趟镖请你施舍了吧。”脸上冷气森森,丝毫不似说笑。
    韩老镖头烟杆微颤,强抑怒火问道:“道长世外高人,要这钱物何用?”玄瑛道人淡淡说道:“天下苍生,嗷嗷待哺者甚多,贫道化缘,自有用处。”韩老镖头仰天一笑,哈哈说道:“冲着道长的面子,这个善缘本来非结不可。无奈我韩振羽保镖数十年,还是两袖清风,这个镖我可赔不起。若说我也随道长一走了之吧?我韩某一生从未失信雇主,道长,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玄瑛道人仍是面色木然,毫无表情,冷冷说道:“说来说去,老镖头还是善财难舍的了?”韩振羽烟杆一摆,朗声说道:“道长若然走要伸手,那么就请先拔了小弟的镖旗。”话说至此,已是毫无转圈之地,只见玄瑛道人面色一沉,拂尘疾起,一出手便是上乘的拂穴功夫,左指“中明”,石指“百汇”,韩老镖头烟杆抖开,迅即身移步换,避招进招。两人都是打穴拂穴的大名家,登时杀得个难分难解。
    玄瑛道人这样的突如其来,不但令镖行中人愕然失惊,于、叶二人更是大感意外。须知玄瑛道人为人耿介,在北五省算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依常理而言,他绝无劫镖之理。叶成林问道:“听说毕擎天夺北五省大龙头的对候,玄瑛道人也曾助他一臂之力。”于承珠道:“不错,他们二人是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看来他这次也是受了毕擎天的请托。但以至瑛道长的为人,若非他认为理所该当的事情,他绝不会伸手多管。这事情越来越奇怪了!莫非韩老镖头这趟镖真是有什么问题?”
    场中两人越斗越烈,韩振羽的铁烟杆是短兵器,刺穴也只能刺一处地方,玄瑛道人的拂尘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尘尾散开,千丝万缕,将韩振羽的全身穴道部笼罩在一柄拂尘之下,要不是韩振羽的武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纯之极,早已落败。饶是如此,他在兵器上吃了亏,终是屈处下风。镖行中人都捏一把冷汗,只怕几十年来从未失过手的韩老镖头这次难垛威名,陡然间忽听得啪的一声,玄瑛道人倒转拂尘,格开了韩振羽的烟杆,尘尾根根竖起,有如千百钢针,向韩老镖头面门疾刺!
    叶成林叫道:“不好。”正待跃出,陡然间,忽见几点金星疾闪,苦瑛道人倒提拂尘,身形凭空拔起,一个“细胸巧翻云”,倒纵出一丈开外。于承珠赞道:“打得好,避得也妙。”原来韩老镖头在弹指之间,发出三口金针。他号称“金针圣手”,确是神技非凡,俗语说:心无二用”,他竟然在抵挡敌人恶招之际,能抽空发出金针,要不是玄瑛道人轻功超卓,应变奇速,几乎遭了毒手。
    但见韩老镖头并不跟踪反扑,却好整以暇地装了一口旱烟,镖行的人莫名其妙,心中都道:“这岂不是错过良机?”哪知玄瑛道人的拂尘招数神妙无比,看似败走,实是藏有极厉害的后着,韩老镖头可不上这个当,他趁这个机会,缓一口气,心中早已盘算好制敌之方。
    韩老镖头吸了一口旱烟,哈哈笑道:“玄瑛道长,可以饶了小老儿吧?”玄瑛道人拂尘一摆,淡淡说道:“几根金针,济不了事,贫道还得向居士化缘!”一招“云麾三舞”,拂尘横扫,韩老镖头叫道:“道长,天下间也少见你这样化缘,可叫小老儿设法子啦。”语未说完,骤然一口浓烟喷出,韩振羽的透骨金针,烟杆刺穴和喷烟扰敌,乃是他的三种绝技,尤其喷咽扰敌更是匪夷所恩,能在张口说话之时,将烟气留在口中,待到敌人不备之时,这才突然喷出。
    高手比斗,最忌敌人在暗,自己在明。玄瑛道人拂尘一扫,忽然烟雾迷漫,饶他技高胆大,亦自吃了一惊,急忙倒转拂坐,改攻为守,一招“八方风雨”,将上中下三路全都护着。韩老镖头也不禁赞了一个“好”字,一口浓烟,又随着“好”字喷出,玄瑛道人骂道:“这算什么正经比武?”韩老镖头笑道:“贵客光顾,小老头该敬烟举茶,客途无茶,只好向你敬烟了。”口中说话,手底却毫不放松,一口烟杆横挑直刺,时而作点穴杆使,时而作小花槍用,处处不离玄瑛道人的三十六道大穴。
    可是玄瑛道人守得很稳,他在拂尘上下了几十年的功夫,运用得纯熟之极,虽然被烟雾所扰,只能见着敌人模糊的身影,仍然见招拆招,毫无破绽。韩老镖头那一袋旱烟抽完之后,仍然打不倒玄瑛道人。他的透骨金钉又只剩下几根,不敢轻易发出。这一来,表面上他似占了上风,实际却是危机暗伏。
    这时丐帮和镖行也在混战之中,白孟川长鞭折断,抢过一口单刀,一马当先,砍倒了镖行两个得力的伙计,哈哈笑道:“韩老镖头,镖旗留下,咱们绿水千山,相见有期。”指挥群丐、将大大小小的箱笼都搬上了骡车。丐帮人多势盛,镖行的人被白孟川困在一角,无法阻拦。
    于承珠道:“咱们该出去了吧?”叶成林笑道:“咱们出去是助玄瑛道人劫镖呢?还是助韩老镖头保镖呢?”于承珠道:“咱们劝架。”叶成林道:“玄瑛道长他们非劫镖不可,这场架怎么劝得下来?”于承珠一想,今晚之事,古怪得出乎常理之外,韩老镖头保的是什么镖,毕擎天又为何要劫镖,来龙去脉,自己全不清楚,这场架的确不知从何劝起?于承珠问道:“依你之见如何?”叶成林道:“看来他们只是志在劫镖,不在伤人,咱们就由得玄瑛道长将镖劫去,然后再截住他细问根由。好在毕大哥都是自己人,是非曲直,有理可说。”于承珠一想不错,便不作声。
    眼见丐帮的人将箱笼都搬到骡车上,叶成林忽道:“你听,这是什么声音?”夜风中隐隐传来清越的角声,不多一会,镖行和丐帮的人也全都听到了,个个心中疑惑,侧耳细听。陡然间,号角声中夹着一声清啸,众人眼睛一亮,但见一队戎装少女,排得整整齐齐,从山坳转角处走出来,最前面的四个少女,提着碧纱灯笼,拥着一位束着红巾的少女,笑声中红巾飘动,端的是“矫健婀娜两有之”,两边混战的人都不自禁地静止下来,看那个红巾少女。于承珠心道:“看这气派,莫非她就是路人争说的红巾女贼?”
    但见那红巾少女玉手一招,冷冷说道:“这支镖给我留下。”玄瑛道人怒道:“什么?”那少女盈盈一笑,忽地厉声说道:“你没长耳朵吗?这支镖给我留下!”玄瑛道人拂尘一举,道:“凭什么要给你这支镖?”那少女道:“原来你还要动手吗?就凭这个要你的镖。”倏然之间,寒光疾闪,这少女拔剑进招,快得无以形容,但听得“嗖”的一声,玄瑛道人的铁拂尘已被斫了一道缺口,这尘杆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铁所铸,看来那少女的长剑纵非宝剑,亦是锋利非常。
    玄瑛道人何等武功,竟然冷不防地先给她来了个“下马威”,心中又惊又怒,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这红巾少女,运剑如风,招招凌厉,似这般一见面便拔剑动手,丝毫不按江湖规矩,在黑道上也少见罕闻。
    玄瑛道人万万料想不到这少女的剑法竟然如此厉害,抖起精神,展开八八六十四手连环佛穴的功夫,还未使到一半,那少女忽地又是一声清啸,一招“星汉飞搓”,剑光如练,上刺咽喉,兼指双目,玄瑛道人挥尘横扫,暗中也藏了杀手,那少女的剑法奇诡之极,看看刺到,忽地中途一变,倏然一个盘旋,平削过来,将玄瑛道人的上半身都笼罩在剑光之下,玄瑛道人亦非弱者,拂尘一闪飘开,捡着她全力进攻,中路空虚之际,尘尾四散,连拂她胸口的“玉衡”“关元”“天关”“璇玑”“瑶光”“中府”六处大穴,这是玄瑛道人败中求胜的杀手绝招,两人都是近身相搏,眼见一招之间,便要强弱立判。
    玄瑛道人的佛尘正在沾着少女衣裳,劲力还未运到之际,那红巾少女忽然张口一吹,笑道:“臭道士的武功还不错啊,由你去吧!”但见尘尾根根飘起,随着“唰”的一声,玄瑛头上的道冠竞被那少女一剑削为两半。
    玄瑛道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自从成名以来,只败过一回,那是玄瑛道人助毕擎天抢北五省大龙头时,败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手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名列天下四大剑客,玄瑛道人力战而败,犹有可说。想不到这少女在三十招之内,便削了他的道冠,败得比那一回更惨!
    韩老镖头喜气洋洋,急忙上前施礼,说道:“来者可是芙蓉山的凌云凤女侠么?老朽是京都振远镖局的镖头韩振羽,路过贵地,未曾到宝寨拜山,多多失礼了。”其实不是韩老镖头忘记拜山,这红巾女盗凌云凤出道未满一年,名气未响,韩振羽已拜会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七个大盗头了,却并未将她列内。
    凌云凤凤眼一扫,皱眉说道:“老人家,你罗哩罗嗦,说这一番话做什么?我可并没有请教你的来历啊!”韩老头怔了一怔,陪笑说道:“这支镖是我保的。望姑娘高抬贵手,我必按江湖道上的规矩,送一份厚礼与姑娘添妆。”韩振羽名满天下,黑白两道全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以为这凌云凤乃是初出道的女盗,用意不过在扬名立志,自己下气相求,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按常理而言,她实在犯不着结一个强仇,更与天下镖行作对(韩振羽是镖行领袖)。
    想不到凌云凤竟是丝毫不留情面,听了韩老镖头的说话,一张俏脸上仍是冷森森的毫无表情,淡淡说道:“这种银子取之何伤,找管这是谁保的镖?”白孟川眉毛一扬,跳上前叫道:“不错啊,这种银子取之何伤,咱们是道上同源,按规矩平分了吧!”凌云凤:“这支镖是你们先下手劫的?”白孟川道:“是啊,咱们是奉毕帮主之命来的,这!这……”正想说这支镖的来历,凌云凤好像听得极不耐烦,一挥手道:“哼,你们在我的地界竟然伸手劫镖,本来给你们每人都留下一点记号,看在这道士武功不俗,让你们好好走开,你们还不快滚。”
    白孟川大怒,挥舞单刀,僻啪作响,道:“好呀,给你面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吧,你就从我们手中再劫去吧。”玄瑛道人拂尘一探,道:“韩振羽,你怎么说?”凌云凤的女兵把装好的镖银的骡车就要驱走,丐帮和镖行的人都上前拦截,那些女兵个个武艺高强,哪里拦阻得住?韩老镖头咬一咬牙,叫道:“好,咱们同舟共济,先把这女强盗打退了再说!”倏地烟杆一探,一口浓烟疾喷出去,与玄瑛道人、白孟川合战凌云凤!正是:
    异军突起红巾女,一凤凌云展翅飞。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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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宝剑金花双英施绝技仁心侠骨一诺救镖师
    凌云凤纵声长笑,但见她身形微动,青钢剑倏地先向韩振羽刺来。韩老镖头左手一抬,立掌护胸,却将右手的铁烟杆当作小花槍使用,霍地一招“白虹贯日”,使出攻守兼备的“中平槍”招数,虚点咽喉,实刺胁下的“檀中穴”,却不料凌云凤身法之快,无以形容,韩老镖头的烟杆刚刚递出,她已抢先半步,剑尖刮了韩老镖头的手腕,换是他人,这一招铁烟杆非撒手送出不可,韩老镖头久经大敌,急忙一个盘龙绕步,呼的一口浓烟喷出,同时左手一扬,金星连闪,将最后的七根透骨金针,一股脑儿都发了出去。但听得长笑声中,凌云凤赞了一个“好”字,一条人影,凌空飞起,她一击不中,早已翩然掠出,七枚金针,都从脚下飞过。
    转眼之间,又到了玄瑛道人的身边,但见她身形未落,已在空中使个“气燕殃彼”之势,翩如飞鸟般直冲玄瑛道人而来,玄瑛道人识得厉害,铁拂尘抖得笔直,他已试过拂穴无效,这时改用“玄门拂尘八法”,使了一个“卷”字诀,凌云凤的剑尖竟给尘尾微微缠住,白孟川眼明手快,看得有便宜可捡,一个箭步便跳了上来,唰的一刀劈下,这一刀势捷力沉,端的是凶险之极。
    刀光剑影中,们听得凌云凤一声冷笑,白孟川一刀劈下,却忽然见了她的身影,玄瑛道人叫声不好,铁拂尘脱手飞出,白孟川听得玄瑛道人的叫喊,怔了一怔,仓卒之间,不知如何应付,还未及转身,但觉背后微风飒然,肩头一阵剧痛,这时才见凌云凤的身影贴身掠过。就在这电光石火的霎那之间,她一举震退了玄瑛道人,又把白孟川刺了一剑,还是她手下留情,这一剑从他琵琶骨旁边三寸刺过。
    玄瑛道人武功最强,一飞身抢过拂尘,立刻与韩老镖头连成犄角之势,互相掩护。那白孟川中了一剑,却是心惊胆战。本来以他们三人之力,合战凌云凤,纵不能胜,亦不至败,无奈凌云凤机警之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先破了最弱的一环,这一来,便将合围之势打开了一个缺口,受了伤的白孟川,反而成为两人的负担。
    于承珠与叶成林在岩石后凝神注视,但见凌云凤在三人围攻之下,倏进倏退,忽守忽攻,身形展开,真如行云流水,潇洒自如。于承珠心道:“这是哪一家的剑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如斯,看来竞不在师祖所创的百变玄机剑法之下。”
    忽听得当啷一声,白孟川的单刀被削为两段,凌云凤一个蹬脚将地踢翻,玄瑛道人和韩老镖头急退,混战中,镖行和丐帮之众,都被女兵赶得四散奔逃,凌云凤亦是紧迫不舍,玄瑛道人和韩老镖头刚跑了几步,猛听得金刀劈风之名人轶事声到了背后,凌云凤的剑法奇诡绝伦,似左似右,一招同时攻击两人,韩老镖头和玄瑛道人都感到她剑尖的锋芒!
    骤然间,忽听得“当”的一声,玄瑛道人反手一佛,刚刚回过头来,依稀似见细如游丝的金光一闪,只道韩老镖头发出金针拒敌,但见凌云凤已在离身十丈之外,朗声笑道:“看在这两枚暗器的份上,放你们走吧!”玄瑛道人怔了一怔,心道:“韩老头儿那一手金针,有什么了不得,值得这女魔头如此看重?”
    凌云凤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之间,那队女兵已把镖车驱入密林,韩老镖头兀自气吁吁地往前奔跑,玄瑛道人冷笑一声,追上去道:“女贼已走得远啦,你还慌什么?”韩老镖头怒道:“都是你们,害得我这镖局的招牌给人家折了!”烟杆一抡,抖起个碗大的槍花,朝玄瑛道人的“风府穴”便刺,额上红筋暴露,一脸拼命的神气。玄瑛道人举拂尘挡开,冷冷笑道:“又不是我抢你的!”韩老镖头骂道:“都是你们惹出来的!”烟杆疾下如雨,他走镖四十年,这还是第一次失手,怪不得他气得几乎疯了!
    玄瑛道人只道刚才的暗器是他发的,心感他相救之恩,而镖银又已被凌云凤劫去,实已无心与韩老镖头厮拼,只是把拂尘展开,护着全身穴道,但守不攻。韩老镖头却越打越急,招招凌厉,玄瑛道人怒道:“你这老头儿好没来由,我问你,你是想要回这镖银不是?”韩老镖头眉头一扬道:“这个当然!”玄瑛道人道:“这支镖是那女贼劫的不是?”韩老镖头道:“不是你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缠,我早已过了芙蓉山啦!”玄瑛道人道:“旧帐慢些再算,咱们说目前的。”韩老镖头道:“怎么?”玄瑛道人道:“你想要回镖银,我也想要这支镖。在这一点上,咱们可是志同道合,理该同舟共济才是。”韩老镖头道:“你是说咱们同来想法,向那女赃追回镖银么?”玄瑛道人道:“不错。”韩老镖头想了一想,忽然怒气冲冲道:“我才不与你们这干卑劣小人同谋合伙!”
    玄瑛道人名人轶事大怒,叫道:“我怎么卑劣了?”但见白孟川乘了一匹马,在马背上摇摇欲坠地奔来,韩老镖头怒气大起,骂道:“你们将我的骡马都下药迷倒,这行径还不卑劣么?”突然舍了玄瑛道人,纵身一跃,铁烟杆向白孟川的马头磕下。
    烟杆未落,那匹马一声长嘶,白孟川滚翻地下,玄瑛道人名人轶事大怒,喝道:“你说咱们卑劣,你打一个受伤的人,这算得英雄吗?”拂尘横扫,一连几记疾攻,韩老镖头这才醒起白孟川是与自已联手拒敌之时,受了那红巾女贼的两处剑伤,心中颇感歉疚,但玄瑛道人的拂尘来得甚急,逼得他不好和解,只有奋力招架。正在打得不可开支时,忽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叫道:“两位前辈息争,敝师伯祖潮音和尚请两位相见。”
    玄瑛道人和韩老镖头收了兵器,霍地跳出圈子,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容貌漂亮的少女和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这自然是于承珠和叶成林了。
    玄瑛道人帮毕擎天抢北五省的大龙头之时,在武家庄上见过于承珠,知道她是张丹枫的徒弟,急忙举兵为礼。韩老镖头虽未见过,见她如此说法,恍然大悟,问道:“这群叫化子最初与我动手之时,有一匹白马在林外驰过,其快如风,我正追那个叫化头子,马背上的人一把将他抢去,那马跑得太快,黑夜中我看不清楚,莫非这人就是潮音和尚么?”于承珠道:“正是他老人家。”韩老镖头双眼一翻,叫道:“老朋友竟然是这样帮忙我吗?好呀,我非向这莽和尚讨个公道不可!”玄瑛也叫道:“潮音大师原来今晚也来过了?他眼见毕愿穷受伤,怎么不助他一臂之力?早将镖银劫走,也省得这许多是非!”于承珠笑道:“正因他老人家和两位前辈都是老朋友了,所以才差遣我来请两位息争。”
    韩老镖头和玄瑛道人都是满肚子闷气,冷冷地哼了一声,一言不发,随着于承珠便走。走到那座破庙,见潮音和尚正在替毕愿穷疗伤,潮音和尚哈哈笑道:“韩老哥,你来得正好,将解药拿出来,省得我费力替这化子治伤啦!”韩振羽一口气冲了上来,叫道:“潮音,你帮的是谁?”潮音和尚笑道:“我谁也不帮,这女娃刚才还说我爱理闲事哩!两边都是朋友,我若一帮,这事情岂不是更闹大了。”韩老镖头气呼呼地嚷道:“你说不帮,怎么逼我拿出解药?”潮音和尚笑道:“老兄言重了,我是请你拿出解药,请你不着僧面看佛面。”韩老镖头“哼”了一声,道:“潮音和尚,你是拿你老大哥的面子来压打小弟弟了?”潮音和尚道:“我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我是请你看在天下十八省大龙头毕擎天的面上!”韩老镖头呆了一呆,叫道:“你说什么?毕擎天,毕大龙头?”潮音和尚道:“不错。这面子你值得卖吧?”韩老镖头大叫道:“依你说来,这群恶叫化竟然是毕擎天差遣来的?”潮音和尚道:“一点不错!”韩老镖头两眼翻白,气吁吁地瘫在地上,道:“凭他的身份,要劫我区区这一支镖?还任凭手下使出那等恶毒诡计?”玄瑛道人冷冷说道:“不劫你劫谁?谁叫你保这支镖?”韩老镖头跳起来道:“怎么?我开镖行的不保镖,喝西北风?”毕愿穷疼痛稍止,又笑嘻嘻地道:“你韩老镖头还怕没吃的吗?我们倒是要另一些人饿饿肚子!”韩老镖头道:“你说什么?”毕愿穷道:“请问这支镖是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你保的?”韩老镖头道:“你难道不知我生平有三不保,若然这支镖来历不明,我岂有保它之理?”玄瑛道人道:“你三不保也好,三十不保也好,这我管不着,我只问你,这支镖是谁的?”
    韩老镖头怒道:“好呀,你这算是审问我了?”玄瑛道:“不敢。说不说在你,这支镖我们是要定了。”于承珠噗嗤一笑,道:“这支镖正在人家手里,两位前辈何必你争我夺?”这话两边都刺了一下,可是由她带笑说来,众人都不禁哑然失笑,这剑拔驽张的气氛登时缓和了不少。叶成林道:“镖行黑道,各有规矩。韩老镖头不肯说也就罢了。”白孟川裹好剑伤,嗔目说道:“罢了,你是谁人?我们可并没有请你出主意。”毕愿穷道:“白老弟休得无礼,这位是叶统领的侄子。”白孟川“哦”了一声,仍然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更无胳膊向外弯之理!”叶成林道:“这支镖是义军要的吗?”白孟川道:“难道是我有这样大的胃口?”叶成林道:“我叔叔——他知道这事吗?”白孟川道:“这,这……”原来这事是他们秉承毕擎天的旨意而行,并未有向叶宗留禀告。韩老镖头冷笑道:“若是叶宗留要的,或许我还卖这个面子。哈,原来你们是假借义军之名!”白孟川怒道:“毕大龙头做不得主么?就是,就是……”他本来想说:“就是叶宗留也得听毕大龙头的号令。”但这话到底不方便说出来,于是改口说道:“就是叶统领在此,这支镖他也一定是说非劫不可。”潮音和尚是个直肠的人,冲口笑道:“你又不是他,怎么代他说话?”换是别人,这话非引起大争不可。潮音和尚辈份既高,又是救毕愿穷的恩人,丐帮所来,虽然甚不舒服,却无一人反驳。叶成林微笑道:“于姑娘说得好,这支镖反正在人家手里,大家自己人何必先你争我夺。过两天我就能见看叔叔和毕大龙头,我再请他们走夺。谅那凌云凤在几天之内未必花得完,这支镖还不是等于寄存在她那里一样吗?”这说话面面都照顾到,韩老镖头怒气稍平,点头言道:“好,那我就听你叔叔一句话!”毕愿穷眉头一皱,白孟川面色大变,叫起来道:“这,这事可不能迟办!”
    韩老镖头道:“怎么,有本事你去把这镖拿回,我韩某双手奉送。”眼看纷争又起,忽听得有敲门之名人轶事声,于承珠望了眼,笑道:“人家可先来啦。”叶成林打开庙门,只见两个少女,杏黄衫儿,白绣束腰,一人捧着拜匣,一人提着灯笼缓缓走入,却原来就是红巾女贼凌云凤两个贴身丫鬟。捧拜匣的那个向众人扫了一眼,眼光停在于承珠身上,行上前来,将拜匣呈上,于承珠奇道:“你家寨主叫你来请谁啊?”那丫鬟道:“请女侠把拜匣打开。”于承珠略一踌躇,霍地把拜匣打开,只见内里三朵金花,整整齐齐地嵌在拜帖之上,那丫鬟道:“我家寨主请这三朵金花的主人!”于承珠微徽一笑,捡起三朵金花,说道:“雕虫小技,贻笑你家寨主了。”那丫环道:“姑娘的金花妙技,我家寨主佩服得很。她说,看在这三朵金花的面上,请姑娘的朋友们也一同上山。”玄瑛道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在混战中发暗器相救的是于承珠,一直还以为是韩老镖头的透骨针呢。毕愿穷嘻嘻一笑,道:“姑娘,这回咱们全沾了你的光了。白贤弟,你扶我上山去。”白孟川道:“你歇歇吧。”毕愿穷道:“有姑奶奶出头,这支镖今日非讨回不可。”于承珠呷了一口,道:“谁和你穷开心。”毕愿穷笑道:“讨回这支镖银,你家大爷可就阔啦。好小姐,我不敢得罪你啦,看在你师父和咱们丐帮老帮主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上,这支镖银你是非得讨回不可。”撑着墙壁,向于承珠屈了半膝,那态度竟是十分认真,把于承珠弄得气也不是,恼也不是,心中想道:“毕擎天虽然跋扈,但也还不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作非为的人,玄瑛道人更是正派的武林人物,他们都这般着急,难道这支镖银真是有什么重大的关系?”
    潮音和尚道:“韩大哥,你的解药该拿出来了吧?我在这破庙替你们看家,也给这几位受伤的化子大爷调理调理。”韩老镖头一想,丐帮劫镖,虽然可恶,但要他们的命却也太过,先前不知道他们的来历,现在既知他们确是丐帮中人,那便无论则可,总得留有余地,听潮音和尚一说,便顺水推舟地将解药拿了出来,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一份给毕愿穷。毕愿穷笑道:“你送我解药,我领你的情份。可这支镖我还是非要不可。”韩老镖头哼了一声,道:“行呀,那就再看你的本事吧。”
    除了潮音和尚之外,一行人都随那丫鬟上山,上得山来,已是天色微明,晚霞隐规。芙蓉山乃是仙霞岭的一个支脉,山势并不怎么险峻,可是经过凌云凤的布置,冲要之处,碉堡森严。栅城围绕,看来竟不亚于金城汤池。叶成林也不禁暗暗佩服,心中叹道:“草野之中,不知埋没多少人才?就是这红巾女贼,便不输于手握兵符的大将。”
    那丫鬟让众人稍候,过了片刻,只听得里面三通鼓响,寨门大开,叶成林急忙将于承珠推到前面,原来这是绿林中迎接贵宾之礼,她请的主客是于承珠,尽管于承珠辈份最低,众人却是不能僭越。
    只见寨中两队女兵排列,凌云凤戎装佩剑,出寨相迎。于承珠落落大方,以礼相见。道了姓名,凌云凤忽然间问道:“于小姐与张丹枫大侠怎样称呼?”于承珠道:“那是家师。”凌云凤笑道:“怪不得于小姐用金花暗器。”又道:“江湖上人称散花女侠的想必就是姐姐了?”问这话时,眼光中有一种异样的表情。
    于承珠道:“这是江湖上的前辈奖掖后进,小妹岂敢当女侠。”凌云凤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那是绝对假不了的。女侠出于忠孝之家,义侠之门,小妹仰慕得紧,请受一拜!”凌云凤是一寨之主,简邀于承珠上山,按绿林的规矩来说,在凌云凤这边是请客,在于承珠这边则是拜山,最多是以弟辈之礼相叙,断无主人拜客之礼。凌云凤这一举动,实是大出寻常,同来诸人,无不惊讶!于承珠急忙避开,凌云凤却已拦在面前,盈盈下拜,两边挤着女兵,避无可避,只好一面拦着凌云凤,一面屈下半膝还礼。哪知凌云凤下拜之时,猝然间双臂一抬,将于承珠扶起,于承珠大吃一惊,心道:“难道她是趁势较量我么?”念头方动,还未及运劲相抗,凌云凤双臂一垂,却已深深地作了一拜。忽地眼圈一红,说道:“我生平最敬慕的是于大人和张大侠,于大人当年含冤下狱,我未得尽半点心力,这一拜是拜令尊的,请姐姐替尊大人受礼!”于承珠暗叫“惭愧”。原来这有女魔头之称的红巾女贼竟然是血性英雄,见她如此敬重自己的父亲,这一拜倒不好推辞了。当下含泪还礼,抓紧凌云凤的手,就像一对分别了多年的姐妹见面一般。韩老镖头和玄瑛道人心中暗喜,均是想道:“难得这女贼对于承珠素眼有加,看来讨镖有望了。”
    凌云凤请于承珠坐在上首,含笑问道:“小妹这次请姐姐上山,一来是为了心中仰慕,藉此识荆,二来是想请问姐姐发那三朵金花的用意。”于承珠见她意气相投,不再掩饰,单刀直入地说道:“明人面前不说假话,那是为了这一支镖。”凌云凤道:“嗯,这一支镖?”于承珠道:“是呀,这一支镖是韩老镖头保的。”凌云凤道:“这我早就知道,就因他保了这一支镖,我是非劫不可。”于承珠道:“这支镖牵连可大着呢。毕擎天也想劫这支镖。嗯,我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要劫这支镖?但想来必有复杂的内情,不妨大家说个明白!”凌云凤叫道:“什么?自封十八省大龙头毕擎天也要劫这支镖?这群化子和这牛鼻子就是他差遣来的?哼,竟然用那种下流暗算的手段劫镖?要不是你说,我绝不相信。”于承珠脸上热辣辣的,不由得替毕擎天难过,想起毕擎天的做事每多不择手段,确是有损威望,弄得自己也无辞置答。毕愿穷突然一跃而起,笑嘻嘻地道:“请问寨主,别人把刀搁在你的脖子上,你是不是要请别人先放下刀子,再光明磊落地较量?还是尽快将他击倒,以免除危险?”凌云凤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韩老镖头气得满面通红,也跳起来道:“是啊,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保我的镖,对你有何损伤?”毕愿穷冷笑道:“你这镖运到湖北,那就替朝廷磨利十万张刀子,来对付我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的义军!”韩老镖头怒叫道:“胡说八道,你知道我保的是什么镖?”凌云凤溜了韩老镖头一眼,道:“好,我此刻就要看你保的是什么镖?”
    片刻之间,女兵把昨日打劫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箱杠,都堆到厅子上,凌云凤道:“韩镖头,你说,你保的是什么镖?”韩老镖头嚷道:“这是北京乐家托我保的贵重药材,运到湖北,亦是济世救人,有什么错了?”北京乐家乃全国药商的首脑,富甲京华,每年都要请一次保镖,将药材运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是镖行最好的主顾,这一次保的特别贵重,所以才请到韩老镖头。于承珠诧异之极,心道:“若是乐家保的药材,那就更不该劫了!”
    毕愿穷冷笑道:“济世救人,我说却是乱世害人!”韩老镖头喝道:“你狗口里不长象牙!”凌云凤把手一择,叫道:“与我把这些箱笼都劈开来看!”韩老镖头气得手颤脚震,叫道:“你这岂不是将药材糟踏了么?”乐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他保这支镖时,曾说明大部分的贵重药材必须密封,免得走了气味,可是这时韩老镖头为了验明真相,势不能上前阻拦。霎时间,那些大大小小的箱笼都被劈开,但见药材拨开,里面露出的都是黄澄澄的金子。毕愿穷冷笑道:“如何?这是官家的军晌,总值七十万两白银的金子,那是九门提督奉了皇命,强迫乐家出面,假说是药材托你代运的。湖北十万官军,断饷缺粮,若无接济,不战自溃,你给他们保这支镖到湖北去,那岂不是给官军送上了续命汤,让他们磨利十万张刀子来对付我们吗?”
    韩老镖头手脚冰冷,想不到自己一生不保官银,这次却上了官家的圈套。那乐家是著名的殷实商人,怎料他却在官家的威迫之下,叫自己也一同上当。白孟川大叫道:“韩老头儿,看清楚没有?这支镖是不是该由我们截下了?”但听得“咕咚”一声,韩老镖头一口气透不过来,晕过去了。
    凌云凤道:“将这老儿扶进去,用冷水将他喷醒!”于承珠叹了口气,想不到自己父亲一生忠心耿耿扶助的朝廷,行事竟是如同宵小,骗了商人,骗了镖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药材,今年也将因之缺货。毕愿穷得意洋洋地说道:“幸亏咱们的大龙头耳目灵聪,官家以为咱们不劫镖行,可以混过,哈哈,到底还是给咱们截住。”凌云凤冷笑道:“这支镖可还不是在你的手中呢!”
    毕愿穷叫道:“什么?来历既明,你还要劫这支镖吗?”凌云凤纵声笑道:“毕擎天劫得,我就不能劫得么?”于承珠道:“看在叶宗留既率的义军份上,姐姐你就得高抬贵手了吧!”叶宗留在江湖上声望极高,毕擎天虽然自封为十八省大龙头,但仍要仰仗于他,“封”他做义军的大统领,凌云凤听得于承珠抬出了叶宗留的名号,耸然动容,微微笑道:“这帮恶丐和臭道士我才懒管,叶大哥和你的帐我卖了吧。”于承珠大喜道:“多谢姐姐!”凌云凤一笑说道:“叶宗留不在这儿,那么算是你保镖了!”于承珠道:“就算我吧。”但见玄瑛道人和毕愿穷一齐色变,凌云凤道:“好,那么就要请姐姐指教了。我也正想见识张大侠所传的剑法呢!”于承珠这才知道凌云凤问她的用意,原来凌云凤还是要固执着绿林道中讨镖还镖的规矩,要和她比试一场。
    于承珠只好告了个罪,亮出剑来,两人抱剑而立,凌云凤道:“姐姐远来是客,主不潜客,请先吧。”于承珠宝剑一持,道:“献拙了!”于承珠和凌云凤惺惺相惜,这一剑只是个“起势”的招式,哪知凌云凤的剑招却是老辣非常,但见她一个盘龙绕步,方位立变,惊鸿掠燕般地绕到于承珠背后,唰的一剑,就朝于承珠后心掷来,于承珠吃了一惊,心道:“原来她真个较量!”急用“玄机剑法”中的“大雁南归”,反手一剑,解了凌云凤的剑势,接着寒光一闪,一招“玉女投梭”,反客为主,刺凌云凤肩后的“风府穴”,凌云凤赞了个“好”字,一剑掷空,剑招倏变,身随剑转,俨如“鹰隼穿林”,猛地一个“苏秦背剑”,脚步还未旋转过来,剑锋已先刺到。于承珠一见有机可乘,立刻使了一招“举火撩天”,宝剑横封上去,忽地想道:“我的剑乃是宝剑,削断了她的兵刃可不好看。”心念方动,但觉劲风扑面,寒气沁肌,于承珠急忙闪避,只觉凌云风一剑从她鬓边削过,于承珠脚尖点地,掠出三两丈外,凌云凤如影随形,跟踪直上,微微笑道:“姐姐不用客气。”口中说话,手底却是丝毫不慢,一连几招“白猿进果”,“仙人指路”,“大鹏展翅”,暴风骤雨般地袭来!
    于承珠逼得打点精神,奋力拆招,好不容易到二十招之外,才解了凌云凤的先手。但觉凌云凤的剑法奇诡之极,虚虚实实,难以捉摸,自己手中空有一柄宝剑,亦只能堪堪打个平手。其实论起剑法,两人乃是在伯仲之间,不过凌云凤胜在经验,所以用的虽然只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却反而占了六成攻势。
    双方又拆了三四十招,凌云凤剑法忽然一变,但见她柔如柳絮,快若惊鸿,招招都藏着无穷变化!
    于承珠暗暗纳罕,斗了一百来招,仍看不出她是何家何派,剑法奇诡如斯,要不是于承珠这两年来,武功经验都大有长进,当然不易抵敌。幸而于承珠曾跟张丹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玄功要诀”,虽然时日尚浅,功力未深,但那“玄功要决”,不但是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正宗内功的人门途径,而且是各种上乘武术的总纲,斗了许多,于承珠对凌云凤的剑法,渐渐摸到了一点门路,但觉她虽然奇诡百出,仍有迹象可寻,似乎是以武当、少林、嵩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三派剑法为基础,而加以方向的变化,缓疾的不同。如此一来,于承珠应付虽然不致似先前吃力,但亦不过堪堪打个平手。
    玄瑛道人和毕愿穷等人一心盼望于承珠得胜,这时都是十分焦急,心中俱在想道:“这样打法,不知何对方了?”陡然间,但见凌云凤一剑横挑,快如闪电,剑光人影,疾转如风,眼花撩乱,突见于承珠身形飞起,“当”的一声,把凌云凤的青钢剑削为两段,毕愿穷大喜,还未叫出声来,但见青光一闪,夭矫如龙,斜飞直上,“喀嚓”一声,插入大粱,于承珠的宝剑也被凌云风震得脱手飞出。
    原来于承珠也是焦急非常,所以突用险招,让凌云凤的长剑欺到身前,仗着青冥宝剑之利,一举将它削断;可是她在内圈发剑,劲力就远不及对方;因之虽然断了对方的剑,可是自己的宝剑,也被对方震飞。
    如此一来,只能算是打个平手。凌云凤微笑道:“姐姐的剑法,我领教过了,果是不凡,我得陇望蜀,还想再领教姐姐的暗器。”
    棋逢对手,于承珠也给她撩起了好胜之心,但觉自己仗着宝剑之力,略占上风,殊不光采,如今她要较量暗器,正合心意。便道:“姐姐肯指教,那是求之不得,便请姐姐划出道来。”
    凌云凤道:“咱们先来个文比,然后再来武比。”较量暗器,也有文比武比,于承珠可还没有听过。凌云凤续道:“姐姐远来是客,我让你先打三枚暗器,若然我侥幸避过,那么就请姐姐也接我三枚。这是文比。各打三枚,若然两无伤损,那么咱们再来武比,各用暗器攻敌,直至见了强弱方休。”
    于承珠笑道:“这样,我不是占了姐姐的便宜吗?”玄瑛道:“恭敬不如从命,于姑娘,你不必推辞了。”于承珠料凌云凤也不肯让她先接暗器,只得取了三朵金花在手,施了一礼,说道:“那么,请恕小妹僭越了。”只听得“铮”的一声,于承珠双指一弹,一朵金花,电射而出,说时迟,那时快,凌云凤一个转身,那朵金花贴着鬓云飞过,就在这一转身之间,凌云凤已把头上的红巾解下。
    于承珠第二朵金花相继飞出,但见凌云凤红巾一扬,金光一闪即灭,竟似泥牛入海,无声无迹。于承珠吃了一惊,第三朵金花又飞了出去,这一朵金花打得劲道十足,直取凌云凤左腕的“曲池穴”。凌云凤赞道:“散花女侠,名不虚传!”突然一个转身,红巾疾展,衣袂风飘,姿态美妙之极,但听得铮铮两声,凌云凤将适才卷去的金花,借红巾一挥之力激射出来,把于承珠的第三朵金花又打落了!
    于承珠的金花暗器,每片花瓣都是锋利异常的刀片,凌云凤竟然能用一条红巾将它卷去,这种上乘的内家卸力功夫已是非同小可;她还能攻能放,以金花还击金花,这一手绝技,令玄瑛道人这一擞武林高手,也看得目瞪口呆,于承珠是暗器的行家,深悉其中的艰难,更是暗暗佩服。
    凌云凤好整以暇地将红巾扎好,微笑说道:“承让了。”忽地皓腕一抬,一枚暗器悄无声息飞了出来,于承珠有意卖弄功夫,只当没有瞧见,直到那暗器飞到身前,一折腰躯,便闪了开去。于承珠练过穿花绕树的身法,躲闪暗器,从容之极,姿态美妙,也不在凌云凤之下,山寨女兵都轰然喝彩。却不料凌云凤那枚暗器古怪之极,在喝彩声中,忽然“嗤”的一声竟在空中转折回瑚,掉转了头,又向于承珠闪避的地方射来,于承珠这才瞧清楚乃是一枚内中藏有机关的蝴蝶镖。于承珠赞了一个“好”字,身形展开,俨如燕子掠波,蜒靖点水,蝴蝶镖连换了三次方向,仍是追她不上,终于落到地上。
    凌云凤赞道:“躲避暗器的身法,要算姐姐独步武林了。”“嗤”的一声,第二枚蝴蝶镖又破空打出,于承珠扭身闪过,待那蝴蝶镖的劲道消了一半之时,猛的回头用手一弹,那枚蝴蝶镖刚刚追到身后,被她一弹,猝然反射,恰恰与凌云凤所发的第三枚蝴蝶镖碰个正着,双双跌落地上。这一下用的却是乌蒙夫的“一指禅”手法,于承珠虽然学得只三成功夫,但用来对付凌云凤的暗器,已是绰有余了。
    凌云凤道:“文比不分高下,咱们可要再来武比了。”于承珠道:“好,这回该请姐姐先行指教了。”凌云凤飞身一掠,手腕一翻,猛地抖手打去,一下子便是十二枚蝴蝶镖连翩飞出,有如流星乱舞,惊雹骤落,于承珠施展从阿萨玛兄弟那里学来的手法,手指疾弹,但听得“铮铮”之名人轶事声,不绝于耳,也把十二朵金花飞了出去。凌云凤的蝴蝶镖内有机关,可以在空中任意转折回翔;但于承珠的金花互相碰撞,居然也从不同的方向激射,将凌云凤的蝴蝶镖撞得阵形大乱,凌云凤也不禁吃了一惊,陡然间,但见金光一闪,已到面前,凌云凤急忙闪避,但听得“嘶”的一声;半条红巾已在空中飘舞!
    众人眼花撩乱,这时刚刚定下神来,但见凌云凤霍地跳出圈子,纵声笑道:“散花妙技,世上无双!小妹这回是真的输得心服口服了!”原来于承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朵金花削断了她的红巾。
    毕愿穷与白孟川喜得跳了起来;凌云凤道:“你们忙什么?”指挥女兵,将箱笼重新装好,笑道:“于姑娘,按照咱们绿林道上的规矩,这支镖现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了。”毕愿穷上前唱了个喏,道:“姑奶奶,多谢你啦!”白孟川也道:“于姑娘,你未到军中,就先给咱们立了一件奇功,真是可喜可贺啊!”
    于承珠眼珠一溜,道:“叶大哥,你过来。”叶成林应声而出,于承珠道:“这支镖我付给你,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叔叔也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毕擎天也好,我管不着!”毕愿穷与白孟川满心以为于承珠是替他们夺镖,却不料于承珠付托给叶成林,这不但是当着众人扫了他们的面子,而且是扫了毕擎天毕大龙头的面子,但转念一想,这支镖反正到了自己人的手中,心里头虽然不快,却也不敢多说话。
    纷扰中那穿着杏黄衫子的丫鬟出来禀道:“那老头儿醒过来啦,捶着胸直叹气!”凌云凤笑道:“失了七十万两银子,怪不得他要心疼了。给他几两盘缠,送他下山去吧。”
    话犹未了,忽见韩老镖头跄跄踉琅地奔了出来,嘶声叫道:“怪我有眼无珠,走了四十年镖,到头来还翻了这么一个筋斗。玄瑛道兄,你肝胆照人,韩某在北京的家小,托你照顾了!”突然纵身一跳,向着寨中的大柱一头撞去!原来照保镖的规矩,失了镖若讨不回来,镖行就非负责赔偿不可。韩老镖头虽然保了几十年镖,薄有积蓄,但哪里赔得起七十万两镖银?若说一走了之,但一来牵累家小;二来韩老镖头以几十年的信用,亦不愿如此做法。韩老镖头想来想去,无法可施,一口气转不过来,因此自寻短见。
    韩老镖头正在绝境,本来谁都可以想象得到。但众人正在欢喜上头,根本就没有想到他。这一下端的是大出意外,玄瑛道人一声惊呼,抢上去已来不及,只见韩老镖头去势如箭,看看就要撞到柱上!
    忽听得“轰”的一声,寨中的大柱忽然从中断了,韩老镖头从缺口处飞过,给一个人拦腰抱住,这个人正是叶成林。原来是他在间不容发之际,施展大力金刚手的功夫,把大柱打断,救了韩老镖头一命。
    叶成林微微一笑,将韩老镖头放下,对凌云凤拱手说道:“事非得已,损了贵寨大粱,请恕罪了。”韩老镖头叫道:“你救我作什么?”叶成林朗声说道:“这支镖仍请你带到湖北去!”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众人面面相觑,静得连一根针一跌在地下都听得见响,但惊愕稍过,霎时间又嘈声四起。韩老镖头颤声说道:“这,这……这我怎么敢说?”白孟川嚷道:“你,你凭什么擅自主张?将银子送到官军手中,这岂不是助敌人来打自己?”毕愿穷不住价地嘻嘻冷笑,脸上却无丝毫的滑稽伸情,笑得大失常态,猛地拍案骂道:“叶哥儿,你做得也太过份啦,将大伙儿的性命来送人情吗?”
    叶成林神色自若,默不作声,众人嚷嚷骂骂,过了一阵,自然静了下来,无数道目光都盯着他,只见他缓缓走出场心,微笑说道:“这七十万两银子,咱们将它截了。湖北的十万官军,缺粮缺饷,势将不故而溃,是也不是?”白孟川道:“官军不战而溃,对我们岂不是好得很么?”叶成林道:“不错。可是十万张肚子,也得吃饭的是不是?”毕愿穷冷笑道:“哈,叶哥儿,你心肠真好,可怜起官军来啦!”叶成林大袖一挥,朗声说道:“我是可怜湖北的老百姓!十万溃军,在这天荒地冻的日子里,他们不抢老百姓,吃什么?穿什么?有钱的人家重门深户还可以防范溃军,穷人家可就要大大地倒媚,你们也不想想,这一场大兵灾要害了多少百姓!”
    玄瑛道人和毕愿穷面色惨白,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作声不得。白孟川直瞪眼睛,还想叫嚷。叶成林脸孔一板,斩钉截铁地道:“这支镖是于姑娘讨回来的,现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托给我,我有全权处理,是也不是?”凌云凤道:“一点不错。”叶成林道:“好,那么谁也不许多话,韩老镖头,这支镖你带到湖北去,尽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官军,天大的担子,由我来挑!”
    于承珠一颗心卜卜地跳个不休,想不到叶成林这样一个质朴寡言的人这时却活似一个指挥若定的大将,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情。只见他双目一扫,缓缓说道:“咱们是为民请命的仁义之师,怎能让老百姓先受灾殃?仁义之师,无敌天下,又何惧他十万官军,百万官军?咱们做的好事,总会有人知道。这十万官军,吃饱了肚子,也未必就肯为朝廷卖命?你们怕十万官军,我来做前锋,我有法子要他们投降,不投降就把他们击败!有什么可惧的?打仗要作长远打算,这仁义两字,就值得十万雄师!”
    凌云凤纵声长笑,翘起大拇指道:“壮哉!这才是大英雄大豪杰的气魄!女兵们将骡车护送下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回镖行!来,来,来!叶大哥,我敬你三杯!”登时提壶把盏,斟了满满的三大杯酒,先自仰着脖子喝了。叶成林哈哈笑道:“你不要我赔你的大梁,这三杯酒我也只好喝啦!”大寨中一片静寂,但听得叶成林和凌云凤豪迈的笑声!正是:
    石破天惊还巨款,仁心侠骨两相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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