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花女侠_小说在线阅读_梁羽生

第十七回方堡奇情魔头开夜宴深宵异事公主到苗疆
    于承珠不知不觉地挤在小伙子中间,跟在新郎新娘后面,走出草坪,老大娘笑道:“怎么,你也想去闹新房么?我老大娘头发都白了,可不方便随着你们小伙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啦。”于承珠心中一动,趁势说道:“对啦,这婚礼真有意思,难得看到一次,我跟他们去看闹新房,老大娘你累啦,你先回去吧。”
    苗族的闹新房比汉人的花样还多,要新郎和新娘共嚼一粒槟榔啦,要新郎替新娘除下头纱啦,要新娘唱歌谢客啦等等。于承珠挤在人丛中留神看小虎子的动作,但见他目光呆滞,显出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任由旁人摆布,闹了好一会,适才那个逼小虎子喝酒的男子说道:“够啦,新郎面嫩,再闹他就要哭啦。”众人哗笑声中,伴娘取出一柄扇子,递给小虎子,叫他在新娘香肩上打三下,小虎子寒着脸,忽然说道:“她对我很好,我为什么要打她?”此言一出,哄堂大笑,伴娘在小虎子耳边说道:“这是礼节,你就随意地轻轻打三下吧。”伴娘的说话声低得好似蚊叫,小虎子似乎还没听清楚,旁边耳朵灵敏的小伙子却听到了,大叫道:“不成,不成!要重重地打三下,要不,就是怕老婆。”众人都大笑,小虎子眼睛一眨,露出一点惶惑的神气,似乎他也懂得了“怕老婆”是件“差耻”的事情,拿起扇子,卜、卜、卜的在新娘肩上敲了三下。每打一下,新娘娇躯一颤,打到最后一下,新娘双肩一颤,跳了起来,眼角噙着泪珠,面色都全变了,闹新房的小伙子们嘻哈大笑,高声叫好,于承珠可是看得骇然,心中惊疑不已!要知小虎子虽然年小,但所练的内家真力,即算蛮牛一般的壮汉,也禁不住他轻轻一击,他这三下扇子,不知是糊涂还是受激,用的竟是内家重手法,而这新娘居然能忍着疼痛,哼也不哼一声!
    笑声忽然住止,只见新娘肩上的衣裳,已被打得片片碎裂,露出了雪一般的白肉,小伙子们才知道小虎子的手劲之大,不敢再闹,有人舀了两瓢水,一瓢泼到新娘身上,一瓢泼到小虎子身上,小虎子道:“唏,你敢泼我?”扇子一张一拨,把泼向他身上的冷水都反泼回去,淋得那些闹新房的小伙子满头满面,众人名人轶事大惊失色,原来这也是苗族婚礼的一个礼节,泼水是表示庆贺的意思,泼得越湿就越好兆头,那汉子急忙拉着小虎子的臂膊,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再一瓢水照头泼下去,可是第二次才能泼到小虎子身上,这已是大大的不吉之兆,照苗族的迷信,这对新人,将来不是男的再婚就是女的再嫁了。闹新房就这样的草草收场,不欢而散。
    于承珠却悄悄地躲在院子里的假山暗角,待得众人散尽,她却偷偷地去看小虎子洞房,伏在屋檐上,瞧入房中,只见小虎子和新娘毫无表情地坐在新床上。
    过了好一会,才听得新娘怯生生地说道:“嗯,你说喜欢我,原来那是假的。”小虎子道:“谁说假的?我对小龙都没有对你那么好。”新娘道:“小龙是什么人?”小虎子道:“小龙是我邻家二伯的儿子,从小咱们就在一起玩耍,他呀,就是胆小一些,三月天时,还不敢下池塘捉鱼!”于承珠想起初见小虎子之时的情景,他正在池塘里戏弄一个顽童,敢情那顽童便是小龙,心中暗暗好笑。
    于承珠拼命忍着笑,新娘却已笑出声来,道:“小龙怎好与我来比,我是你的妻子。”小虎子道:“什么叫做妻子?”新娘道:“妻子就是你至亲至近的人。”小虎子“哦”了一声,看情形他正在疑惑,并不肯承认这个小姑娘是他的亲人,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新娘愠道:“你到底认不认我做妻子?”小虎子道:“怎么你老是问我这个?”新娘道:“你为什么不和我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杯酒?”小虎子道:“我年纪小,不喝酒。”新娘气恼之极,嘤嘤啼泣,虎子好像有点着慌,叫道:“我又不欺负你,你哭什么?”新娘道:“还说不欺负我?你为何重重地打了我三下,现在还痛!”小虎子道:“他们说不打就是怕老婆,呵,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恼我,那么我也给你打回三下好不好?你若还不够,我可以让你一连打六下。”
    说话之时,小虎子眼睛眨呀眨的,渐渐又露出了一丝于承珠所熟悉的他以前的那种顽皮神态了。于承珠暗笑道:“天下间哪有做了新郎还说这样的孩子气话。”心中忽地起疑,想道:“小虎子活泼机灵,儿童中罕有其匹。怎的地今晚一副痴呆的神气?完全像个不懂事的村童?依他的性儿,他又怎肯任人摆布?莫非是迷了本性不成?”她记起张丹枫曾经说过,一个人名人轶事大喜大忧可以迷失本性,但小虎子还未成名人轶事人,论理还未很懂得人世的哀乐,这又该如何解释?
    只听得那新娘说道:“真的?”小虎子道:“怎么不真?你欢喜打现在就打!”新娘拿过那把扇子,小虎子将新衣脱下,袒露上身,道:“好吧,我脱了衣服让你打个痛快,你总该高兴啦!”新娘倒提扇柄,果然“卜”的一声,向小虎子胸瞠直戳。
    于承珠奇道:“怎么新娘子也是这么的小孩子气。”猛地吃了一惊,只见那把扇子一抖一戳,用的竟是点穴手法,扇柄指向小虎子的璇玑穴,于承珠掌心暗扣一朵金花,只待新娘将小虎子点晕,她就立刻要进去救人。只见小虎子吸了口气,新娘子在他胸膛连戳三下,他的肌肤上好像涂了油一般,扇柄一沾着他的身体,就立刻滑开,新娘子虽然用的是重手法点穴,小虎子只当她是抓痒,
    于承珠看得又惊又喜,想不到一年不见,小虎子的功夫竟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进如斯!本来内功练到最上乘的境界,可以自闭穴道,不俱点穴,但那即使是天资极好的人,也非十年以上的功力不行。但印度的瑜珈功夫,却另有一种闭气和练肌肉的方法,同样可以不惧点穴,武功有根基的人,练上两三年便行,现在小虎子只跟了黑白摩诃一年,居然任人用重手法点穴,进境之速,那是非常罕见的了。这种功夫与中国上乘的内功之理相通,不过所走的路子却全然两样,瑜珈在某些方面(如闭气练筋)见效较速,而中国正宗的玄门内功,讲究的是擦真养元,根基却是较为深厚。
    于承珠看得出神,只听得小虎子笑道:“你也回了我三下,气消了吧?”新娘道:“不成,你今晚打我之时,我痛得泪水都流了出来,你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可知是一点疼痛都没有的了。”小虎子道:“呀,那有什么办法?我是师父教的,你怎么打我,我都不会疼痛,别人学不来的!”新娘道:“你可以学会,别人为什么不能学会?”小虎于睁大眼睛,似平觉得她说的颇有道理。新娘道:“喂,你这个功夫教我成不成?”小虎子呆了一呆,眼睛里露出惶惑的神气,摇摇头道:“不成。”新娘道:“为什么不成?”小虎子道:“这,这是不能教别人的。”新娘道:“胡说,别人你可以不教,我是你的妻子,夫妻如同一体,你怎么可以不教?”虎子哭丧着脸道:“妻子就有这么厉害吗?”新娘道:“一点不错,妻子要什么丈夫就要给她!”小虎子道:“哎哟,那我这一生都不要妻子!”新娘怒道:“你我已然成婚,你想甩掉可不成!”小虎子越发惊恐,呆呆地想了一阵,忽道:“那么,我把这功夫教给你,你不做我的妻子成不成?”
    于承珠见小虎子如此傻气,心想新娘必然要发怒的了。哪知新娘托腮一想,居然说道:“呀,你既然不愿做我丈夫,那也勉得。你把这功夫教我,我不做你的妻子罢。这功夫要练多久才成?”小虎子道:“迟则三年,快则一年。不过学了运功的,就可以自己练了。”新娘道:“学会的方法要多久?”小虎子道:“十天嘛差不多。”新娘道:“好,你十天之内教会了我,我十天之后放你走!”小虎子喜道:“真的?”新娘道:“我们苗家的话说一不二!”小虎子道:“好嘛,马上就教!”
    于承珠疑云大起,心中想道:“这新娘子看来并不是真心想嫁小虎子。她年纪虽然比我还小,却似甚有计谋,可能是大人教她的。唉呀,不好,莫非这是个圈套,要骗虎子的武功。”要知各派的武功心法,郡是本门之秘,绝对不能传给外人的,除非得到业师的允许。于承珠见小虎子就要传授,心中大急,不假思索,忽然从屋檐上一跃而下,跳入新房!
    那小新娘突然见屋上跳下一个人来,这一吓非同小可,张开了嘴巴,却叫不出声来。小虎子一派茫然的神色,定着眼睛盯着于承珠,显得非常惶感,于承珠不理那个新娘,冲着小虎子嚷道:“小虎子,你认得我么?”小虎子退后两步,低声说道:“你,你,你是谁?咱们在哪儿见过?”那副说话的神气,就像梦游患者一样,也许他正在苦苦地思索,在哪儿见过于承珠?
    于承珠心中悲痛,看这情形小虎子定是吃了迷名人轶事药无疑,可怜一个机伶的孩子,竟被折磨成这个模样,于承珠一伸手,抓着了小虎子的肩膊,叫道:“我是你的承珠姐姐,你不记得了么?”小虎子讷讷说道:“承珠?”似乎却仍然不敢认她。于承珠忽地想起张丹枫所授的“玄功秘诀”中,有一个方法能医失心疯的,于是突然伸出指甲,在他的人中掐了一下,小虎子“哗”的一声叫了起来,于承珠抢过新床上的那把扇,张开一拨,道:“认得我吗?”小虎子双眼一张,道:“嗯,这手法是你教给我的!承珠姐姐!”于承珠去年春天,初见小虎子之时,曾用扇子反拨小虎子泼她的污水,小虎子今晚以扇拨酒的手法,正是于承珠所授,于承珠用这方法,果然叫小虎子记起来了。
    于承珠大喜,道:“记得便好,快跟我走。”小虎子忽然现出惊惶之色,甩脱了于承珠的手,道:“不,我不走,你也要做我的妻子吗?”原来小虎子确是吃了迷名人轶事药,于承珠用医失心疯的方法医他,并不对路,小虎子虽然记起了有一个“承珠姐姐”,但人却并未清醒。
    于承珠又好气又好笑,道:“我不会做你的妻子,我是要救你出去,你怕什么?”一把拖着小虎子便往外跑,忽听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名人轶事声,原来是那新娘抽出了一柄利刃,恶狠狠地向于承珠手臂便斩,口中骂道:“不要脸的女人,为什么抢我的丈夫!”
    于承珠哪里把她放在心上,反手一抓,立刻把她的那柄利刃夺去,掷出屋外,气她不过,回头骂道:“呸,你才不要脸,你哪里是诚心嫁他?你小小年纪,怎么这样奸滑,要骗他的武功?”那小新娘忽地哇哇大哭,在地上一滚,双脚突然乱踢于承珠,居然是莲花腿的功夫,小虎子正自叫道:“不错,你也说过不做我的妻子的!”忽见新娘乱哭乱踢,一时间又没了主意,于承珠反掌一扫,小虎子虽然神智不清,却还知道这是一记杀手,急忙拉着于承珠的臂膊叫道:“不要伤她,她是好人!”于承珠道:“什么好人?”扬手又要打下,小虎子忙道:“不要打她,我跟你走便罢!”于承珠正是要他说这句话,放过新娘,拖了小虎子立刻窜出门外。
    刚跑到外面的院子,忽听得一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恻恻的声音说道:“好大胆的妖女,居然敢到这儿抢新郎来了!”但见一个人拦着去路。
    正是在婚礼中强迫小虎子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杯酒的那个汉人,他穿的却是苗家服饰,两边臂膊各有五个银环,说话之时,以手作势,摇动银环,叮当作响,更显得诡异非常!
    于承珠懒得打话,玉手一扬,预先扣在掌心的三朵金花立即破空飞出,分打那怪人的眉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白、血海上中下三处大穴,那怪人哈哈一笑,手臂一挥,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手法,只听得呜呜怪啸,左臂的一个银环忽然脱臂飘出,天下的暗器,十九都是直线飞行,这怪人所发的银环,却是上下盘旋,走一个半弧形的路子,来势远不如于承珠金花的迅猛,转眼之间,却把于承珠所发的三朵金花都卷入环中,望奇妙的是那银环能发能收,于承珠正拟拔剑抵御,那银环又已回到了怪人手中,怪人取出金花,微微露出诧异之色!
    于承珠也是吃惊不小,看那怪人所发的银环暗器,不止是手法奇妙,而且纯凭内力操纵控制,这一份功夫,也足以震世骇俗,于承珠急忙叫道:“小虎子,你想出去,咱们可得并肩闯啊!”心中想道:“小虎子这一年来功力大迸,有他相助,对付这个怪人,谅不至于吃亏!”
    却不料小虎子并无回答,于承珠回眸一瞥,但见他一片茫然的神色,竟是呆呆地观战,毫无半点出手的模样,于承珠大急,叫道:“小虎子,你怎么啦?”忽听得那怪人又是一声狞笑,冷冷说道:“抢新郎也得要人心甘情愿才行呵!呸,这样拖拖拉拉的,连一点羞耻都没有么?”于承珠大怒斥道:“你们才是硬抢新郎,呸,骗小孩子,不要脸!”那怪人冷笑道:“你要拉男人这里有的是,他不愿踉你走,你还在这儿纠缠什么?看在你这三朵金花的面上,我不伤你,你给我滚!回去告诉你师母知道,就说是赤城门下的蒙元子将这三朵金花留下了。她要取回金花,可到乌蒙山来!”
    于承珠几曾受过如此侮辱,气得玉颜变色,嗖地一声拔出青冥宝剑,厉声说道:“小虎子快踉我走!”向前便闯,蒙元子喝道:“小虎子留下。你给我滚!”长臂一挥,两个银环盘旋飞至,竟是要逼于承珠逃走,于承珠大怒,脚尖一点,身形疾起,不待那两个银环飞到,唰唰两剑,迎着银环便斩,于承珠的轻功剑法除了稍欠火候之外,在江湖上已罕有匹敌,那怪人还真料不到她来得如此之快,银环未及收回,已被她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削为四片!
    于承珠剑走连环,身形一移,青冥剑的锋芒已在蒙元子的眼前疾闪,蒙元子喝声:“好一把宝剑!”挥袖一拂,突然横掌切腕,擒拿手法既快且狠,竟不亚于娄桐孙,于承珠的剑招用老,急切之间竟是抽不回来!眼看持剑的手腕就要被那怪人一掌切断!
    小虎子“哎呀”叫了一声,忽见于承珠左手所捏的剑诀突然一收,五指靠拢,中、食二指微屈,指骨如棱,轻轻一“啄”,蒙元子还真料不到于承珠有此怪招,急忙后退,那招擒拿手自是不解而解。小虎子忽然叫道:“这是鹤拳!”于承珠道:“不错!”剑尖一指,左拳一个勾拳在剑底穿出,小虎子又高声叫道:“这是豹拳!”当日黑白摩诃在太湖山庄教小虎子练“罗汉五行神拳”,把大内的七名卫士当作“活靶子”,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其时于承珠与小虎子同在旁边观战,心领神会,都学会了这种上乘拳法。
    小虎子虽是受人作弄,中了迷名人轶事药,但灵性尚未完全消失,忽见于承珠使出这种拳法,师父当日授拳的情景,依稀记得,苦苦思索,一时之间,却还未能想得起来,忽见蒙元子双臂箕张,拳打脚踢,狠狠扑击,于承珠又给逼得连连后退,小虎子呼道:“为什么不使龙拳?”于承珠道:“我忘记啦!”其实并不是她忘记,而是因为罗汉神拳的五种拳法中,龙拳最为用力,于承珠到底是个少女,气力远远不如对方,所以虽然知道这一招最好用龙拳化解,却不敢与对方硬碰。蒙元子看出她的弱点,在擒拿手中杂以刚猛无比的混元真力,幸而于承珠的剑法轻灵奇妙,青冥宝剑又专破金钟罩铁布衫这类硬功,罗汉五行拳中的鹤拳、豹拳、蛇拳不须用甚气力,正合于承珠使,于承珠右手使百变玄机剑法,左手使罗汉神拳,虽然处在下风,却也尚能抵敌。那小新娘不知什么时候己走到旁边观战,忽地叫道:“小虎子,你说话算不算数?”于承珠道:“小虎子,还不快走?她又要缠你做丈夫啦。”说话分心,险些被蒙元子一抓抓中,小虎子凛然一惊,大叫道:“为什么不用虎拳?”于承珠道:“哎哟,虎拳我也忘记啦!”蒙元子反掌一扫,于承珠踉踉跄跄倒退三步,竟不知她是否受伤。
    小虎子忽然跃起,“砰”的一拳打中蒙元子的肩膊,叫道:“这不就是虎拳?”蒙元子料不到小虎子会突然助阵,冷不及防,给他打得颇为疼痛,大怒喝道:“小虎子,你造反啦?”于承珠叫道:“对,再用龙拳!”身形一起,疾地点了那小新娘的哑穴,叫道:“小虎子,我与你合力将这大个子打倒,她就不会做你的妻子啦。”那小新娘本想拿话问住小虎子,要逼他传授功夫,岂知被于承珠点了哑穴,硬说她要缠小虎子做丈夫,小虎子果然恐惧,同时对于承珠又有了几分亲热之情,蒙元子恐吓也没有用,只见他又是“砰”的一拳打出,叫道:“瞧,这不是龙拳?”
    于承珠乐得哈哈笑道:“不错,这是龙拳!”青冥剑挽了一个剑花,一招“倒卷银河”,从上刺下,以蒙元子的武功,小虎子自是和他差得很远,于承珠这一剑虽然厉害,他要躲避,亦非难事。但而今是拳剑一齐攻到,他躲得开拳,就避不开剑,避得开剑,就定要中拳,权衡利害,自是不愿被于承珠的宝剑穿胸剁腹,而宁愿挨小虎子的拳头。只听得“砰”的一声,蒙元子的腰胯又中了一拳,登时身形晃了几晃,好容易才用擒拿法化解开于承珠的剑招。
    小虎子虽然只是十四岁的大孩子,但他从周岁的时候起,刚刚学走路,他的父亲张风府就用药水替他浸炼筋骨,一懂人事,就督着他磨练武功,故此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技的年龄,并不在于承珠之下。加以张风府这一门的武功,乃是先练外功,后练内功,以外功为基础的内外双修之学,所以若论武艺,那是于承珠比小虎子强,若论气力,小虎子反而比于承珠大得多。这一拳打下,足有三四百斤力气,蒙元子虽然不至被他击倒,也几乎痛得哼出声来!
    于承珠大声喝彩,手底丝毫不缓,唰、唰、唰,又是连环三剑,叫道:“好,小虎子,我和你比一比,看是你的罗汉神拳厉害,还是我的玄机剑法厉害。”小孩子十九好胜,小虎子一连击中蒙元子两拳,哈哈笑道:“当然是我的拳头厉害,你看这大个子连闪也闪不开!看,我再用豹拳打他鼻粱!”一伸腰,左掌横拨,右拳倏地穿出,于承珠的剑势如银虹横掠,封着了蒙元子的退路,蒙元子逼得向前一跃,只听得又是“砰”的一拳,果然给小虎子正正击中鼻梁,就好像蒙元子特意凑上去挨小虎子揍一样。小虎子可乐坏了,又叫道:“瞧,你看我再用鹤拳!”鼻梁脆弱,一拳击中,鲜血直流,蒙元子心中暗暗嘀咕,想道:“这一拳可不能给他击中面门了。”反手一掌解开于承珠的攻势,提腿上踢,想踢开小虎子的拳头,哪知五行神拳妙用无穷,鹤拳讲究的是轻灵迅捷,蒙元子的弹腿虽快,小虎子的拳头更快,只听得“砰’的一拳,正正击中了蒙元子的膝盖,蒙元子登时弯了半截,小虎子叫道:“呀,你要向我跪地求饶么?我可不好意思再打你了。”
    他们这一场激斗,早惊动了土司堡内的人,有些闹完新房还留在外面跳花的人世跑进来,于承珠叫道:“不好,你不将这大个子打倒,咱们可走不脱啦!”青冥宝剑一起,疾剁蒙元子咽喉,逼蒙元子露出背心要害,竟无防御,小虎子叫道:“好,我再来一记龙拳!”用力劈了一拳,蒙元子一连挨了几拳,气力大减,这一拳再也禁受不起,一拳打下,立时大叫一声,仆倒地上,爬不起来!
    于承珠纵入人丛,伸掌舒指,有如彩蝶穿花,片刻之间,将拥进来的人,都点了穴道,非过十二个时辰,不能自解,于是一拖着小虎子的臂膊,一溜烟地跑出土司府门。
    月亮已过中天,跳花的小伙子们也全部散了,幽会的男女也藏到了密林深处,看不到踪迹了,山中一片寂静。于承珠与小虎子经过适才举行婚礼的那片草坪,草坪上余火未灭,花环丢得遍地都是,于承珠一看,小虎子身上穿的还是新郎服饰,不禁哑然失笑,又觉一片茫然,今夜的奇遇,真似一场梦境。小虎子却还似在梦境中未醒过来,一对眼珠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尽瞧着于承珠,半晌问道:“你要带我到哪儿去?”一副茫然无所适从的神气,于承珠反问道:“你想去哪儿?”小虎子道:“不知道:“于承珠道:“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小虎子道:“不知道!”于承珠道:“怎会不知道?难道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你想一想:你那个小新娘是几时出现在你的身边的?难道她是从地下钻出来的吗?”说着噗嗤一笑,小虎子低头默想,眼光甚是惶惑,半晌说道:“真奇怪,她真像是从地下钻出来的。我好似是一觉醒来,就见她在身边服侍我了。”
    于承珠奇怪之极,又问道:“你的师父呢?”心中想道:“黑白摩诃相貌怪异,小虎子总不应忘记吧。”小虎子道:“师父,什么师父?”于承珠道:“你的武功是天生的吗?谁人教你的武功,你记不记得?”小虎子想得头昏脑涨,道:“好像有许多人教过,哈,对啦,你也教过!我用扇子拨酒的功夫就是你教的,你是我的师父。”
    于承珠啼笑皆非,想道:“他不知吃了什么迷名人轶事药,连师父都忘记了?但看这情形,他又似乎不是完全迷了灵性,例如他见了我之后,却也还能记得起来。”
    小虎子问道:“姐姐,师父,咱们现在去哪儿?”于承珠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笑道:“我不是你的师父,我是你的姐姐,你的师父是一黑一白的两个印度人。”小虎子眼珠一转,若有所思,忽道:“我怕。”于承珠道:“怕什么?”小虎子道:“怕你!”于承珠笑道:“干嘛怕我?”小虎子道:“她说过的,除了她之外,就没有好人。你今晚将她也打伤了,我怕。”于承珠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她”是指那小新娘,笑问道:“你这样信她的话吗?”小虎子没有回答,于承珠道:“那么她要做你的妻子,你不怕吗?”小虎子身躯一震道:“是呀,看来每一个人都可怕。”看他的神气,竟似是有些畏缩,不敢跟自己走了。
    于承珠心中暗思:“怎样才能令他相信自己?”忽然在他腰间一触,道:“你爸爸遗给你的缅刀还在么?”小虎子呆了一呆,道:“在!”那缅刀从百炼钢炼成绕指柔,小虎子缠在腰间当作腰带,连他的“新娘”也没有发现。
    小虎子解下那口缅刀,在空中虚劈两刀,道:“这不就是!”一时兴起,就在草坪上使出一路五虎断门刀法,笑道:“你瞧,我还没忘记呢!”于承珠道:“不错,你的记性真好,再想想看,这路刀法是谁教给你的?”小虎子傲然说道:“当然是我的爹爹,我爹爹是一个大英雄,大好汉!”于承珠忽道:“你爹爹的那片血衣呢?”小虎子又呆了一呆,讷讷说道:“血衣?”于承珠道:“是呀,血衣!这样的事,你怎能忘得了?”
    要知人为万物之灵,不论什么厉害的迷名人轶事药,可以教他忘一切事情,但总不能教他忘了父子的天性。何况正像于承珠崇拜她师父张丹枫一样,小虎子最崇拜的是他的父亲,这一下渐渐唤起了他模糊的记忆,呆了一呆,说道:“咦,我爸爸为什么留给我这片血衣?他是受了什么冤屈死的?”于承珠猛然问道:“你爸爸是不是好人?”小虎子怒道:“那还用说!”于承珠道:“这把缅刀和这片血衣是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的?”小虎子睁大眼睛了,突然叫道:“是你!呀,承珠姐姐,我相信你了,你是好人!告诉我,我爸爸为什么要将血衣留给我?”
    于承珠微笑道:“你相信我那便好了,你父亲的事情以后我再告诉你。你快想想,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你那两位师父又到哪儿去了?”于承珠怕他再受刺激,故此不愿在他神智尚未完全清醒的时候,重把旧事提起。
    可是小虎子仍然想不起来。于承珠没有办法,忽地想道:“我早听说苗区中有许多古怪的药草,不如我带他去问问那个老大娘。”这时小虎子已是完全信服了于承珠,对她的说话百依百顺,服服帖帖地跟她到了那苗族老大娘的茅舍。
    那老大娘刚刚熟睡,忽被于承珠惊醒,起身说道:“闹新房闹完了吗?我还以为你要到天亮才回呢!”燃起松枝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好半晌才说出话来:“你,你,你不是新郎吗?呀,好大胆的闺女,你怎么把土司的新郎也拉回来了?”
    于承珠道:“他是我的弟弟,他不知是吃了什么迷名人轶事药,糊里糊涂的把什么都忘记了。他并不情愿做土司家的新郎!”老大娘张口结巴,道:“有这样的事?”将火把在小虎子脸上仔细照了一照,忽地惊惶失色,将于承珠拉过一边,道:“不好,他不但是吃了迷名人轶事药,而且还中了蛊,一年之后,若不讨得放蛊之人的解药,必死无疑。敢情是土司的女儿怕你弟弟变心,所以放了蛊。迷名人轶事药已难解救,蛊药更是非亲自放蛊的人解救不成。”于承珠吃惊非小,但听那老大娘口气,好像迷名人轶事药并非绝对无解,心中反而稍宽,便求那老大娘解这种迷名人轶事魂药,老大娘沉吟半晌,匆匆出门,过了一会,采了一束草药回来,立刻煎茶给小虎子喝。
    小虎子喝了一口,皱眉说道:“好苦。”于承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地看他一眼,道:“英雄好汉,天不怕,地不怕,还能怕苦。”小虎子道:“对!”一仰脖子,把苦茶咕噜咕噜地喝得干干净净,忽道:“呀,我想打瞌睡。”老大娘轻轻拍了他两下,道:“好吧,你就睡一会儿。”
    小虎子盘膝一坐,闭目假睡,看那姿势,正是打坐运功的姿势。于承珠取出一锭银子,道:“老大娘多谢你啦!”那苗族的老大娘怫然不悦,不接银子,说道:“我是见你心好,才帮你的忙,难道是贪图你的银子来了?”于承珠连忙道歉,老大娘叹了口气,道:“我这解药也不知成不成呢?”于承珠心中一凛,道:“怎么?”老大娘道:“我采的这种草药虽然能解一般迷名人轶事药,你弟弟吃的却似是我们苗区中也很难寻获的‘忘忧草’,更加中了蛊,只怕吃了我的解药之后,世未能完全清醒。不过在他吃了迷名人轶事药之后的种种事情,却一定能清楚地记起来。”
    过了一会,忽见小虎子伸了一个懒腰,张眼叫道:“好舒服!我记起来啦,我的两位师父在一个古怪的屋子里和人打架。”于承珠大喜,急忙谢过那位老大娘,老大娘道:“不错,你们应该赶快逃走。天一亮,那就不容易逃啦。”
    于承珠与小虎子跑到外面,赶忙问道:“你的两位师父和什么人打架?你和他们又是怎样分手的?”小虑子道:“我和两位师父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有一天,不知怎的忽然闯进一个古堡,古堡里正在摆设筵席,里面的人相貌都是奇奇怪怪的,有一个头顶光秃秃,皮肤于瘪,活像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模样的怪人,更是可怕。不过他们对我的两位师父却像很恭敬,请他们喝酒,不知怎的却忽然打起架来啦,我帮两位师父打那个怪人,被他抓了一下,登时不省人事,一觉醒来,却睡在土司的家里,她给一碗热茶我喝,喝了便觉糊里湖涂,不过她对我却真好,天天衣不解带地服侍我,我病好之后,她又天天缠我,说要做我的妻子。早知妻子这样不好惹,我也不敢答应啦。”
    于承珠噗嗤一笑,听小虎子说话,许多事情他已然能够记忆,尤其是到了土司家中之后,更记得明白。不过神智还未完全清楚。于承珠想道:“中蛊之事,要一年之后才发作,尽有时间逼那妖女拿出解药,倒是黑白摩诃的下落应该先查个水落石出。”便问小虎子道:“那古堡坐落何方,你还记得吗?”
    小虎子道:“我试去找找看,好像就在对面的那个山中。”这回是他带着于承珠走,山路迂回曲折,亏他居然记得方向,走了好一会,穿进一个幽暗的峡谷,月光被岩石挡住,只有一点点漏下来,仅能辨出模糊的景物,山上老鸦夜啼,幽谷中时不时刮来一阵阵的寒风,令人毛骨悚然,于承珠也不觉有些心怯。走了好久,小虎子道:“到啦,你瞧,就是这个古堡!”
    那古堡式样奇特,四周建有城墙,左右两侧,却有一个圆塔形的建筑,城墙下面开有一道窄门,仅可容一人通过,里面透出灯火,门户打开,内间谈笑之名人轶事声,隐隐可闻,这时已是四更时分,堡内却还有灯火人声,满透着怪异之象,于承珠略一踌躇,便挽着小虎子的手硬闯进去。
    只见大厅上摆着一个长桌,桌上堆满酒席,却只是主位上坐着一个人,客位空空如也,这人头顶光秃秃的,皮肤干瘪,果然像个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酒席两边的长廊上,却各有一队男女排立伺候,好像在等候甚么尊贵的客人。
    小虎子叫道:“就是这个人!”那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模样的怪人,骤然见小虎子出现,“咦”了一声,叫道:“你不在土司家里作新郎,来这里作甚么?”小虎子大叫道:“我不要妻子,我要师父!”那怪人冷冷说道:“你有什么师父?”小虎子嚷道:“我怎么没有什么师父?我不止一个师父,黑师父和白师父那天不是在你这里打架吗?快还我的师父!”那怪人面色越发难看,向旁边一个弟子说道:“是谁把解药给他吃了,快给我将他拿下!”那名弟子刚踏出脚步,被于承珠发出一朵金花,打中穴道,双臂伸出,作势擒拿,却动也不能一动。那怪人磔磔怪笑道:“原来有张丹枫在背后给你撑腰,怪不得敢到这儿来讨人!”仰天大笑三声,叫道:“张大侠盖世英名,怎的却这样藏头露尾?派两个小孩子来扰乱,自己却躲在一边,不怕传出去给别人笑话吗?相请不如偶遇,请进来同喝三杯,又有何妨?”
    于承珠见那怪人装腔作势,弯腰张手,作请客进来的神气。不觉噗嗤一笑,道:“你见鬼么?我师父现在大理苍山,你要请他赴宴,快写请帖让我替你带去!”那怪人绝对料不到于承珠有这样的胆子,以为定是张丹枫和她同来,还以为小虎子也是张丹枫解救的,心有忌惮,故此不拟对他们动手,而今一听,张丹枫还在大理苍山,面色一沉,对小虎子道:“你听不听我的话?”两道眼光在小虎子的面上一扫,又向于承珠狠狠地瞪了一眼,小虎子和于承珠都不自禁地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于承珠但觉目光中似有一股魔力,令人心神恍惚,不寒而栗,于承珠急忙镇摄心神,悄悄对小虎子道:“快运玄功,不要看他!”
    小虎子呆了一呆,似是受了那怪人的催眠,却又忽然惊醒,大声叫道:“谁听你的话?我只听师父的话。我的两位师父呢?”那怪人道:“你的两位师父不是我的对手,给我打跑啦!”小虎子叫道:“胡说,我两位师父盖世英雄,你够他打?”那怪人道:“好,你不信我就带你看他们去!”瞪着眼睛,一步一步向小虎子行来,面上却露出极其诡异的笑容。
    于承珠暗叫不妙,一扬手打出三朵金花,那怪人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舒掌一挥,五指疾弹,只听得铮铮数声,三朵金花都给他弹得向侧方斜飞,嵌入殿上梁柱之中,列成了一个品字形,按照这个方位,若然是打在人身之上,那就是左乳突穴、右乳突穴和脐门穴了。三朵金花分打三处穴道,竟然被他挥手之间,全数弹开,而且方向不变,这手功夫,确足以惊世骇俗。于承珠也不禁变了颜色。要知于承珠的金花,四边锋利,从无人敢用肉掌来接,这怪人却只用手指轻弹,便能将金花弹飞,听那铮铮之名人轶事声,竟似碰到金属一般,好像他的手指竟不是血肉做的。
    于承珠叫道:“小虎子,快用龙拳!”她的青冥剑也立即出鞘,小虎子在前,“蓬”的一拳,先击中了那个怪人。其声有如败革,小虎子年纪虽小,这一拳少说也有三四百斤气力,那怪人竟是连身躯也不晃动一下,挥袖一拂,又将于承珠的宝剑荡开,哈哈笑道:“宝剑虽利,能奈我何?”侧目斜视,却盯着小虎子道:“哼,你敢不听我的话!”小虎子又是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于承珠挥剑急上,唰,唰,唰,惊雷迅电般地疾使连环三剑,那怪人傲慢之极,过于大意,仍然施展飞袖的功夫,想用内力荡开于承珠的宝剑,哪知百变玄机剑法端的是变化莫测,要不然怎能称得上天下第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的剑法,于承珠两剑虚削,最后一剑,突然转换方位,只听一声裂帛,那怪人的长袖已被削去了半截。
    于承珠暗叫可惜,这一剑她原是想削断那怪人的手腕的。虽然如此,那怪人的傲气亦已消了几分,一转身,避开了于承珠的一剑,小虎子又是蓬的一拳,打中了他的小腹,忽觉他的小腹却有一股吸力,拳头拔不出来,小虎子涨红了面,刚叫得一声:“姐姐”,陡地似腾云驾雾般地给那怪人抛起,于承珠大惊,一招“天河倒挂”,反手削他臂膊,那怪人右边长袖一卷,把宝剑一裹,于承珠剑锋一颤,又把他的长袖割断,心念方动,想趁势刺他胸瞠,却忽地闻到一股异香,从他的袖管中飞出来,于承珠急忙闭气抵御,剑尖尚未刺出,却被那怪人点中了穴道。那怪人哈哈笑道:“我倒想容你把剑法使全,看看玄机剑法有何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只可惜我要款待贵宾,难以奉陪了。”
    于承珠与小虎子都被点了穴道,被那怪人杂置在廊下的弟子行列中,于承珠不能动弹,心头却还清醒,好奇之念,油然而生,不知这魔头的宾客,又是何等样的怪人?只见那怪人换过衣裳,命令奏乐。乐声一停,两个人走了进来,于承珠忽觉眼睛一亮,但见来的乃是一男一女,那女的竟然是金发的西域美人,只见她长裙曳地,仪态万千,自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如此贵妇出现在如此怪异的地方,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那男子身长貌秀,有如玉树临风,一眼瞥去,却不知他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还是汉人?他穿的乃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服,高高的鼻子,双眼熠熠有光,但却是黄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面貌也似汉人,这时男女牵手同出,态度甚是亲热,小虎子看得出神,于承珠却在心想:他们是不是一对夫妇呢?
    忽听得那男子说道:“多谢王名人轶事爷你的招待,我们在贵堡已打扰多日,实在不便久留,今日告辞了。”说的乃是汉语,不过有些生硬,好橡是远离了家乡的归客,乡音未改,但已不能说得流畅自如了。
    于承珠暗暗嘀咕:“这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般的怪人是哪门子的王名人轶事爷?”心中疑云大起。须知于承珠乃是阁老于谦的女儿,对明朝的体制大致知道,明朝自太祖朱元璋开国之后,虽然分封各王子到各地为王,但并未听说有皇子封到贵州来的,而且即算是王名人轶事爷,他的“王府”也不会设在这样的荒山幽谷之中,那分明是冒充的了。
    那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般的怪人对他们执礼甚恭,面上堆满笑容,躬身说道:“小王得蒙公主和驸马光临,真是三生有幸。驸马既执意要走,小王也不便久留。但此去中国京都,山长水远,路途不靖,必须有能人护送,才得安心。”
    于承珠更是惊奇,心道:“果然是一对夫妇,不知是哪一国的公主。既然贵为公主,何以没有随从,中国虽号称上国,但国势衰微,很久以来,已没有远方国家的使者来朝贡,更何况公主亲临,而且即算是他们代表本国,要到北京朝贡,也不须取道贵州,要不须穿过这样的穷山峻岭,事情怪诞不绝,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百出,莫非又是假冒的不成?但看这两人神气,均是雍容华贵,自有一种尊严,却又不似假冒。”于承珠百思莫解,暗暗纳罕。
    那被称做驸马的男士稍稍现出踌躇的神色,半晌说道:“我们本来有两位异人相送,中途失散,久候不来,我们只好先走了。”那怪人道:“这样不成,不如我派人护送公主和驸马吧,请驸马将国书和礼物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托给他,此人是有名的勇士,武功高强,忠实无比,驸马可以放心。”
    那驸马摇摇头道:“不必啦,礼物我已付托给那两位异人,我们空身上路,没有什么顾虑,路上纵有些毛匪,我大约也还对付得了。”那怪人又赔笑说道:“驸马爷文武兼资,小王佩服得很。但公主到底是金枝玉叶,即算是仅受惊恐,那也很不值啊。噢,驸马你说的那两位异人是不是一黑一白的印度珠宝商人,名叫黑白摩诃的孪生兄弟?”那驸马奇道:“贵王怎么知道?”那怪人道:“他们派一个小徒弟到这儿说的,我还不敢相信,原来真是他们。”那驸马喜道:“黑白摩诃的小徒弟在哪儿?”那怪人道:“在这儿!”立即走到众人中将小虎子拉出,于承珠冷眼旁观,知他已用极俐落的手法解了小虎子的穴道,但却还是暗扣着小虎子的脉门。
    小虎子打了一个冷战,乖乖地跟着那怪人走,于承珠好生怀疑,心中想道:“小虎子索性倔强,虽然脉门受制,也不应如此服帖?”仔细一看,但见那怪人冷森森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小虎子,小虎子竟然显出精神恍惚的模样,于承珠大为着急,却叫不出声来。
    只听得那怪人问小虎子道:“你和你的黑白师父一路同来的是么?”小虎子道:“不错。”那怪人道:“你到这儿来找师父,是么?”小虎子道:“正是。”那怪人道:“你等到师父之后,还要和他们同走的,是么?”小虎子道:“是呀,一点不错!”那驸马忽道:“小虎子,你还认得我们吗?”小虎子呆呆地望着他们,似是依稀认得,一时间记不起来。那怪人微笑道:“小孩子记性差,驸马爷没和他见过几次面吧?”那驸马道:“嗯,在天竺喀林邦的时候见过一面,那时他好像还机伶得多!”那怪人道:“他来这儿,水土不服,病了几天,刚刚才好!”拍拍手道:“请蒙元子来!”一个穿着苗装的男子从内间走出,正是在土司府中摆布小虎子的那个人。
    那怪人又道:“小虎子,你还记得这个人吗?”小虎子道:“记得,昨晚他还和我在一起。”那怪人对驸马道:“这位蒙元子和黑白摩诃是好朋友,黑白摩诃这几天就会到来,驸马若是急着起程,我叫蒙元子护送你们,让黑白摩诃随后赶上好了。”那驸马见了小虎子之后,对那怪人的话,似是信了几分,点了点头。那怪人道:“好,那么我给公主和驸马饯行。”在白玉酒杯中倒了一杯碧绿色的酒,先递给驸马,这酒正是苗区中独有的迷名人轶事魂酒。
    驸马接过酒杯,刚刚碰到唇边,忽见眼前金光一闪,呛啷一声,白玉杯裂成四片,脱手飞去,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酒中有毒,这厮不是好人!”
    却原来在这一会子功夫,于承珠已运用内功,自行冲关解穴,那怪人料不到她年纪轻轻,竟有这样上乘的内功,冷不及防,阻止已来不及。于承珠运剑如风,向那怪人疾攻猛剁,那怪人衣袖一抖,一缕异香,直冲于承珠鼻观,于承珠屏息心神,反手一剑削出,转头换气,忽听得那怪人名人轶事大喝一声:“撒剑!”于承珠只觉剑尖好似有千斤压力,原来那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般的怪人趁着这个空隙随手在桌上拿起一双玉筷,挟着了于承珠的剑尖,那怪人的功力比十承珠高出何止一倍,于承珠虽有绝好的剑法,毫无办法施展。
    小虎于忽地叫道:“承珠姐姐,不要着慌,我来助你!”“砰”的一拳打出,龙拳的招式刚使到一半,胳膊突然给蒙元子一反扭,蒙元子今晚被小虎子连打几拳,心头气恨未消,这一下擒拿手扭得甚为厉害,小虎子痛彻骨髓,也亏他挺得住,居然未叫出声。那驸马眉头一皱,正想发话,忽听得门外一声怪笑,有人喝道:“谁敢欺负我的徒儿。”
    轰隆一声,大门倒塌,有如迅雷暴击,狂风骤起,大厅上烛光摇曳,人人变色,只见黑白摩诃已冲了进来。这两兄弟形貌相同,心念如一,连说话的声音也一模一样,两人同时怒喝,说话的快慢语句均是不约而同,就似是出于一人之口,有如金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鸣,直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蒙元子急忙放手,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砰”的一声,蒙元子己被黑白摩诃打得飞了起来,给抛到厅中心的长桌上,那桌上摆满食物,被蒙元子的身躯一氏,桌腿登时断了,桌上的碗碗碟碟更是破碎无遗,哗啦啦一片刺耳的嘈音杂响,这威势的确骇人之极。
    黑摩诃哈哈大笑,叫道:“龙拳要这样打才够劲道。小虎子,瞧清楚了,我再教你练拳!”衣袖一拂,又是呼的一拳打出,他距离那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般的怪人尚有数丈,拳风一起,拳头已倏地打到了那怪人的面门,于承珠只觉剑上一轻,原来就在此时,怪人挟着于承珠宝剑的那双筷子,早已被黑摩诃的衣袖拂断。黑摩诃拳袖两用,招数的奥妙已是匪夷所思,而衣袖这样柔软之韧,竟被他运用得有如刀剑,那双筷子被“削”得整整齐齐,从中分为四段,内功之强,更是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那怪人避已不及,随手抓起两个小徒弟一档,这两个小徒弟能有几年火候,比起蒙元子来更是大大不如,幸而黑摩诃临时收势,只用了三成力量,饶是如此,这两个小徒弟亦已禁受不起,被黑摩诃一拳打飞,一个断了肋骨,一个折了手臂,都倒在地上哼哼嘟嘟地爬不起来。廊下的众弟子大为寒心,纷纷走避,生怕被师父抓起来当作盾牌。
    那怪人忙叫道:“黑白摩诃,有话好说。”白摩诃道:“有什么好说?我这拳头还未发市呢!喂,小虎子;你的罗汉神拳忘了没有?”小虎子哭丧着脸说道:“师父,我这条臂膊不能用力啦!”白摩诃道:“胡说,怎么不能用力?”抓着他那条被扭伤的臂膊一按,轻轻一拉,小虎子登时痛楚若失,白摩诃道:“好,那人扭伤你的臂膊,你去打他十拳。”蒙元子刚爬起来,被小虎子迎面一拳,又打得皮开肉裂、跄跄踉踉地直退了十来步,几乎又再仆倒。
    黑白摩诃哈哈大笑,喝道:“好呀,你这老魔头也吃我一拳。”两兄弟同时飞起,双拳齐出,那怪人抓起一个云石茶几一挡,云石也给打得碎裂纷飞,那驸马忽道:“两位师父休得莽撞!”黑白摩诃瞪眼说道:“怎么?你请我们护送,却怎的不许我们打人?”那驸马道:“他是藩王。”黑摩诃大笑道:“什么藩王?他是乌蒙山的妖人盘天罗,在这里弄鬼作怪!”两兄弟道上去再打,盘天罗叫道:“黑白摩诃,我好意与你商量,你当我怕你不成!”在腰间一拍,手中忽地多了一件奇形怪状的兵器。
    这兵器似是一条软鞭,但鞭的周围,却满是锯齿状的尖刺,名称就叫做“锯齿鞭”,这种鞭法,只有乌蒙山的赤震道入门下能使,不但可以卷走敌人兵刃,更厉害的是这种“锯齿鞭”专破气功,只要身体一被沾上,立刻皮开肉裂,多好的内功也难抵挡。
    黑白摩诃纵声大笑:“乌蒙山的看家本领也拿出来啦!你有神鞭,咱们也有宝杖,倒要看看是你的神鞭厉害,还是咱们的宝杖高强?”黑摩诃抽出绿玉杖,白摩诃抽出白玉杖,绿光白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飞舞,只听得一阵叮当之名人轶事声,俨若繁弦急管,有如琵琶圣手,用飞快的轮指奏乐一般!盘无罗倒抽一口冷气,抽鞭一看,只见鞭上的锯齿全都倒卷,原来在这刹那之间,他们已过了十余二十招,黑白摩诃这两柄宝杖是至坚至硬之物,当年张丹枫用青冥宝剑与他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也不能将这两柄宝杖损伤,何况是锯齿鞭?反而是锯齿被宝杖磨钝了!
    黑白摩诃双杖一合,一步一步地向中心合围,盘天罗这条锯齿鞭长达一丈五尺,舞动起来二三丈内,无人敢近,不料而今撞着了克星,不但武功及不上对方,连兵器也不及对方,眼看圈子越缩越小,再过片时,盘天罗定然要伤在黑白摩诃杖下。
    忽听得于承珠叫道:“小虎子,你怎么又不打啦?”白摩诃回头一瞥,只见小虎子眼光呆滞,站在蒙元子面前,拳头慢慢垂下,蒙元子双眼圆睁,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虎子,沉声叫道:“小虎子,你得听我的话!”
    白摩诃大吼一声,倏地跃出圈子,喝道:“小虎子,你怎么啦?我教你的罗汉神拳,你都忘了?”于承珠道:“小虎子吃了他们的迷名人轶事药啦!”白摩诃叫道:“原来如此!”把小虎子一把扯过,在他脑门、背心、左胁,连拍三掌,叫道:“快去打他,他是坏人!”白摩诃这三掌是瑜珈术中一种极奇妙的功夫,神经错乱、灵性迷失的人被他一拍即酸,小虎子眼神骤长,霎时间好像换了个人,忘记的事全都记了起来,蒙元子对他的折磨,将他摆布等等事情,都历历如在目前,小虎子叱咤一声,不须于承珠再叫,果然便像一头小老虎似的扑上去,一口气连使出龙、虎、豹、蛇、鹤五种神拳,蒙元子适才中了黑白摩诃一拳,功力已消了一半,如何以受得起,被小虎子打得皮开肉裂,筋断骨折,仆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再也爬不起来了!
    黑白诃大笑道:“好,我就让你把帮手唤出来再打!”双杖支地侧目斜睨,只见怪啸声中,大厅上又突然涌出两个怪人!正是:
    双双异国奇人到,虎斗龙争又一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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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手发金球通玄参妙理口吞火剑炫技骇闲人
    这两人穿的都是一式黄绢长袍,顶束帛锦,高鼻深目,更妙的是,不但打扮相同,面貌也完全一样,只是一个缺了左耳,一个缺了右耳。古堡中的一众人等,先前见了黑白摩诃这对孪生兄弟,已自觉得奇特,哪知天下之大,竟是无奇不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竟然又来了一时孪生的怪人,众人都看得呆了。
    这对孪生的怪人,正是去年在太湖洞庭山下,被黑白摩诃神箭所伤的那对怪人——阿萨玛和阿合玛。黑白摩诃见是他们,也不禁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抱拳说道:“贤昆仲果是信人,一年之期还差三日未满呢!”
    阿萨玛“哼”了一声,抱拳还礼,却并不回答黑白摩诃的话,转身向那西域美人弯腰行礼,叽哩咕噜他讲了一大段话,除了黑白摩诃稍能听懂之外,其余等人都是莫名其妙。只见那西域美人柳眉微蹙,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渐渐面色不对,越来越显出怫然不悦的神气,阿萨玛态度亦是越来越恭敬,但仍是唠唠叨叨地说个不休。
    于承珠大为诧异,心中想道:“以阿萨玛兄弟的本领,对这西域美人执礼如此之恭,看来她真是公主的身份了,但何以却又和黑白摩诃及这古堡怪人牵连上关系呢?”
    于承珠猜得不错,这西域美人果然是波斯国的公主,她的丈夫就是那个身长玉立的勇士。这男子面貌有一半似汉人,却又有一半似阿拉伯人,其实却是大理白族人,名叫段澄苍。大理段家,首屈一指,在宋代以前,世代为王,元灭大理国,改封当时段家的后代段功为“平章”(宰相),这位段功曾在大理留下许多政绩,比起他的前代那些大理国王建树更多,至今滇人尚称道不衰。段澄苍是段功的七世孙。当年蒙古兵威,震慑世界,曾横扫欧亚,远达非洲,建立了举世无匹的四大汗国。段功有个儿子曾领师旅随蒙占军西征,蒙古的大帝国瓦解之后,他们仍留在波斯(即今之伊朗),几代相传,均娶波斯妇人。段家从段功那代起,个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于剑术,段澄苍尤为特出,年未弱冠,已经饮誉波斯,被称为波斯剑术第一高手,波斯国王聘请他为宫廷的剑术教师,不意波斯公主,竟然对他垂青,两人暗恋数年,国王也听到一些风声了,为了保持皇室的尊严,公主绝无下嫁一个宫廷的剑术教师之理,国王是公主的长兄,听到风声之后,便催妹妹出嫁。公主把心一横,竞随段澄苍出走,随身带了许多波斯宫中的宝物。
    阿萨玛兄弟是波斯的国师,国王闻讯大怒,立命他们万里追踪,务必要将公主和段澄苍缉回。段澄苍自知不是阿萨玛兄弟的对手,逃到印度,得人介绍,求助于黑白摩诃,黑白摩诃本来是大珠宝商,行踪遍印度、中国、波斯等国(他们的妻子就是波斯人士)。公主以重宝为酬,黑白摩诃对他们甚是同情,便答应护送他们到中国来。
    但阿萨玛兄弟已立即追踪而至,在印度喀林邦的首府便与黑白摩诃大斗一场,不分胜负,黑白摩诃来不及携带波斯公主,只好让她和段澄苍隐蔽在自己印度朋友的家中。阿萨玛兄弟却只顾向黑白摩诃要人,一路追赶,纠缠不休,直追到中国,黑白摩诃十分烦恼,本来想请张丹枫出来,把他们打发,岂知到了太湖洞庭山,张丹枫又已弃家出走,避难滇中,幸亏遇到了于承珠,借到了张士诚当年的镇国宝弓,连发三箭,才把阿萨玛兄弟射伤,把他们逐走。
    于是黑白摩诃重回印度,再护送段澄苍与公主来华。公主同意来华,却另有一番心事,原来蒙古自也先兴起之后,又再强盛起来,也先佐脱脱不花建国瓦刺,在土木堡之后,几乎再灭中国,其后也先虽被蒙古另一个大部落的酋长阿刺击灭,但脱脱不花的儿子乌柯克图又再继起,明朝称之为“小王子”,国势更盛,兵力直到中亚细亚,几与波斯帝国接壤。波斯当年曾受蒙古铁蹄跷困,提起“黄祸”,人人色变。波斯公主虽然弃国逃亡,但对祖国的忧患,那却是无时不挂在心头。因此她想以波斯公主的身份,到北京谒见中国的皇帝,求他与波斯联盟,共防鞑靼(“小王子”统领瓦刺旧部,称号挞鞍可汗)。波斯公主一片天真热情,哪知明朝的现势,段澄苍数代以来,羁囹异国,也不知中国国情,还真想回国之后,创立一番事业,为中国为波斯效劳。
    黑白摩诃十余年前,曾在北京成亲王王府盗过珠宝,又因与张丹枫来往,得罪了当时的皇帝祈镇,通缉在案,而今祈镇复登皇位,黑白摩诃虽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但却不能不怕牵累了波斯公主,故此一路上不敢同行,只是暗中保护,他们本想先到云南大理,一者是想找张丹枫商量,二者是段澄苍亦得偿还乡之愿,哪知在云贵高原的丛山峻岭中,忽然走散,黑白摩诃几经探听,才探出段澄苍是被盘天罗设下陷阱引来此地。
    盘天罗是乌蒙山赤霞道人的大弟子,赤霞道人三个弟子,盘天罗居首,武功亦是最强,但因足迹不出贵州,长年待奉师父,名字反而不为外人所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排行第三,最得师父喜爱,传了一手赤城剑法,在西南一带,扬名闯万,因此得与张丹枫等人并称天下四大剑客,那个蒙元子排行第二,武功却是最弱。
    阿萨玛兄弟受了箭伤之后,就去拜访盘天罗,请他拔刀相助,截击黑白摩诃,订下协定,阿萨玛兄弟只要截回波斯公主,至于他们随身携带的珠宝,则尽归盘天罗所有,盘天罗自是怦然心动,但他们亦久闻黑白摩诃的威名,不敢造次,商量再三,才想出一个办法。
    赤城派的弟子在云贵高原有极大的势力,由盘天罗密令徒众,中途截劫段澄苍和波斯公主,而他却趁黑白摩诃未赶到之前,先率人来解救,又假冒是明室的藩王,将公主迎回他的古堡,殷勤招待。黑白摩诃第一次赶来,因为当时还查不到实据,大闹一场之后,非但无结果而退,反而又失落了小虎子。
    阿萨玛兄弟与盘天罗等人最忌惮的是黑白摩诃从瑜珈术所修炼来的奇妙内功,擒获了小虎子后,如获至宝,想从小虎子口中,套取黑白摩诃的内功心法,哪知小虎子虽然年小,却是机灵之极,绝不受骗,因此盘天罗和蒙元子遂定下毒计,令小虎子吃上迷名人轶事药,当地土司的女儿是蒙元子的徒弟,蒙元子又叫土司招赘小虎子为婿,这就是于承珠在洞房内所窥见的秘密了。
    且说黑白摩诃见阿萨玛兄弟唠叨不此,白摩诃首先忍耐不住,冷笑说道:“公主不愿回去,你还在这里罗唆什么?就此回转波斯,还可以保得住你国师的荣华,哼,哼,要是再不知趣,咱们兄弟可不像上次的客气了。上次你们只损了一年功力,设若多损几年,试问你们的国师地位如何还站得住脚?”
    阿萨玛兄弟上次受了箭伤,引为奇耻大辱,听白摩诃的说法,竟然因他们损了一年功力,而小觑了他们,都禁不住勃然大怒,只听得“唰”的一声,两兄弟同时拔出了一柄月牙弯刀。阿拉伯刀极是有名,不在缅刀倭刀之下,这两柄刀更是千锤百炼的宝刀,一出刀鞘,便觉冷气森森,刀光耀眼。
    黑白摩诃双杖一伸,但听得叮当之名人轶事声,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只在那一瞬之间,两方已硬拼了十余招,黑摩诃大叫道:“好一把宝刀,绿玉杖霍地一扫,阿萨玛已在宝杖上连劈了三刀,于承珠曾见过日本八段武士的“神风刀法”,但觉阿萨玛出手之快,更在“神风刀法”之上。于承珠还未瞧得清楚,阿萨玛已是怒吼一声,闪身疾退,阿合玛跟着一刀,却被白摩诃的白玉杖荡开,两兄弟一退复进,出手越来越快,与先前大不相同,只见刀光飞舞,砰若电光疾闪,却不闻兵器碰击之名人轶事声。
    原来阿萨玛适才连劈三刀,双方内力撞击,黑摩诃的绿玉杖毫无伤损,阿萨玛刀上的月牙却都已折断了。阿萨玛兄弟与黑白摩诃相斗过何止百次,以前双方功力悉敌,每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都是不分胜负,双方的兵器都没有伤损,而今阿萨玛兄弟的元气尚未完全恢复,动力稍逊,便立见吃亏。因此两兄弟再不敢以兵器硬拼,只能仗着迅疾的刀法和黑白摩诃游斗。
    黑白摩诃胜券在操,却是好整以暇,并不和敌人抢攻,两兄弟的宝杖左右相连,敌人的刀法越快,他们的杖法却越慢。好像筑起了一道长提,任它波涛冲击,兀然不为所动。
    众人哪曾见过如此激战?屏神息气,但见两道白光,俨若玉龙天娇,与黑白摩诃宝杖的绿色光华互相纠结,渐渐绿光大涨,那两柄月牙弯刀所发出的白光渐渐减弱,终于压到了阿萨玛兄弟的头顶,小虎子大喜叫道:“我的师父打赢啦!”话犹未了,忽听得阿萨玛兄弟同声暴喝,连于承珠也看不清他们用的是什么身法,倏然之间已脱出绿光的包围,倒纵出一丈开外。阿萨玛叫道:“今日誓必要报这一箭之仇!”手掌一扬,众人眼睛一亮,但见个圆球,金光闪闪,带着呜呜的怪啸声,向着黑摩诃疾袭,黑摩柯大笑道:“好阔气的暗器,喂,你有多少,我都收购,你要多少价钱?”黑白摩诃是珠宝商人身份,说话不离本色。阿萨玛冷冷说道:“只怕你收买不起,一扬手又是三颗金球,那一边阿合玛也是用这种金球暗器去对付白摩诃。于承珠心道:“这有什么稀奇,不过与我的金花一样,能够打穴而已,怎伤得了黑白摩诃?”
    但见前头那一组三颗金球,被黑白摩诃的宝杖一荡,向着阿萨玛兄弟激射飞回,却被他们续发的金球一撞,又飞过去,如是数次,阿萨玛兄弟连发三十六个金球,互相碰撞,大厅上金光闪闪,满是金球飞舞,每个金球都是镂空了的,迎风发声,好像什么怪兽的怪啸,惨厉之极,众人都觉心魄动荡,纷纷撕裂衣襟,堵塞耳朵,于承珠心道:“原来这种暗器还有勾魂摄魄的功用,但内功有火候的人,也不至于就被扰乱心神。”再一看时,只见那三十六颗金珠,飞去飞回,竟无一颗跌落地上,有时是互相碰击,有时是阿萨玛兄弟用弯刀去拨那金球,看不多久,己看出每颗金球都是认定对方一个穴道袭击,三十六颗金球,竟是分打人身的三十六道大穴,于承珠十分奇怪,再看些时,才看出其中道理,原来有些金球被黑白摩诃的杖力震歪,阿萨玛兄弟就立刻用弯刀将它拔正,所以每一颗金球飞向黑白摩诃之时,都是对准他们的穴道。于承珠这才大惊失色,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斯神妙的手法。
    小虎子道:“姐姐,你看!”只见于承珠看得如醉如痴,好似连他的叫声都听不见,小虎子连叫三声,于承珠才答应道:“别吵,别吵,我看着呢!”原来在“玄功要诀”之中也载有讲发暗器的上乘功夫,将心、意、眼、手、步五法讲得十分详细,但于承珠未曾见人用过,虽明真理,却还谈不上真正领悟,而今一见,心窍大开,正在默想如何将这种手法运用到自己的金花暗器上,金花花瓣锋利,若然他能练到阿萨玛兄弟这种功夫,除了打穴,还可伤人,那定然是比阿萨玛兄弟的金球更厉害了。于承珠正在用神,被小虎于打断甚不高兴,忽见小虎子小嘴一闹,道:“这有什么稀奇,我师父的手法才奇妙呢,你看,你看!”
    于承珠定神注视,只见黑白摩诃杖法一变,黑摩诃右手执绿玉杖,白摩诃左手执白玉杖,两柄宝杖都在头顶抡圆,绿光白光,首尾相衔,形成了一道两色的光轮,但听得叮当之名人轶事声,不绝于耳,阿萨玛兄弟所发的金球,一进入光轮之中,便似泥牛入海,再也飞不出来,不多一会,黑白摩诃的两柄宝杖上,都挂满了一长串的金球,光轮中金星闪闪,奇艳无比!原来刚才阿萨玛兄弟所发的金球,能够飞去飞回,固然是由于他们奇巧独特的暗器手法,同时也是由于黑白摩诃宝杖的反震之力,而今黑白摩诃双杖合围,就如张起了一张巨网,本来可以将金球都拦在“网”外,但黑白摩诃却故意放它进来,黑白摩诃的内力较阿萨玛兄弟稍胜一筹,那些金球又都是镂空了的,被黑白摩诃宝杖所发的力量一挤,都飞到了杖上,让黑白摩诃自然而然地将金球贯串起来!
    于承珠看得心神如醉,阿萨玛兄弟所发的暗器,已是奇妙惊人,而黑白摩诃破暗器的手法,更是难以思议。于承珠想道:“纵然是渔翁撒网,也有漏网之鱼,这手法是怎么练的?何况他们又要让一些金球进来?能令敌人的暗器有去无回,一无漏网,这真是难上加难的了。”忽而联想到自己师父师母双剑合壁的威力,想道:“我师父常说双剑合堕的奇妙威力,天下无双。那定然是比黑白摩诃的双杖合围更为厉害了。可惜这种剑法必须两人同使,若是一人可以同时使出师父师母的两种剑法,再将黑白摩诃双杖合围的妙法掺入其中,那么天下任何厉害的暗器也都能破了。”于承珠在张丹枫门下十年,早已将那本“玄功要诀”读得烂熟,看了黑白摩诃这一场激战,只觉书上许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微奥妙之处,尤其是对暗器的运用与破解这一章,平时难以领悟的,现在都一一迎刃而解。
    忽听得黑白摩诃纵声大笑,黑摩诃叫道:“这场买卖咱们是赚定啦!哈哈!天下竟然有不花一文本钱,就赚到了这么多黄金,这样的买卖一生中也难遇见一次!你们还有多少金球?有多少我就要收多少!”阿萨玛兄弟的三十六颗金球,已只剩下六颗,这时都收回手中,不敢再发,提着月牙弯刀愣在当场。
    盘天罗瞧见势不对,忽地里一声长啸,身形疾向小虎子扑来,阿萨玛兄弟也同时出手,双刀盘旋,再扑黑白摩诃,盘天罗来得快极,锯齿鞭扬空一挥,立刻卷到小虎子身上,于承珠就在小虎子身边,饶是她拔剑得快,立刻挡开,但那鞭梢的锯齿,已把小虎子的衣襟撕去了一大片!
    盘天罗长鞭一振,一招“毒龙出海”,鞭梢颤悠悠地指到了于承珠胸前,于承珠用了一招“玉女投梭”,鞭剑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火星飞起,那条锯齿鞭霍地卷到,变为“老树盘根”,这条锯齿鞭放尽,长达一丈有余,将于承珠前后左右的道路全部封着,鞭上的锯齿,看看就要勾上于承珠的衣裳,就在这刹那之间,只见一条人影凌空飞起,倏地青光四泻,叮叮之名人轶事声,宛如繁弦急管,悦耳非常,盘天罗大叫一声:“好俊的剑法,再接一鞭!”原来就在这三招之内,于承珠的宝剑已把盘天罗鞭上的锯齿,全部削断。
    这三招迅如电光石火,于承珠虽然一破解,已是使尽吃奶之力,要知盘天罗的武功实力,比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最少要高出一倍,于承珠更是远非其敌,她之所以能够削断盘天罗鞭上的锯齿,固然是仗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绝伦的“百变玄机剑法”,另一半却是占了青冥宝剑的便宜。
    呼的一声,盘天罗的第四鞭又到,这一鞭势沉力猛,长鞭在空中舞成一个圆圈,于承珠挡了三招,虎口疼痛,更兼人未着地,气力更难使用,若然硬接,只恐青冥宝剑也要给震得脱手飞去。
    小虎子一个“鲤鱼打挺”,刚刚从地上跃起,见了于承珠险状,大声叫道:“姐姐,不要着慌、我来帮你!”于承珠道:“呀,你怎么成?”心念方动,小虎子已是一拳才出,只听得“蓬”的一击,小虎子身形弹起,盘天罗的鞭梢却也稍稍歪过一边,于承珠趁势一招“乘风蹑虚”,挽个剑花护着前胸,飘然着地。盘天罗反手一鞭。鞭头指着于承珠的“领饥穴”,鞭梢却扫向小虎子的方向,小虎子的轻功远不如于承珠,悬在半空,更难应敌,若然落下,那岂不是送上去挨这一鞭。
    于承珠大为着急,忽见绿光一闪,盘天罗的锯齿鞭荡过一边,黑摩诃哈哈笑道:“小虎子,成呀!你这一招龙拳可以出师了。”小虎子被敌人反力震飞,心中正自惭愧,还以为师父取笑自己,岂知他那一拳打得盘天罗鞭梢稍歪,已是大不容易,黑摩诃乃是诚心夸奖他的徒弟。
    黑白摩诃双杖一合,将盘天罗与阿萨玛兄弟都圈在当中,阿萨玛兄弟多了一个帮手,堪堪与黑白摩诃打成平手。盘天罗一声明啸,两廊弟子都拔出兵器,就想来个“以多为胜”,黑摩诃叫道:“承珠,你保护公主先闯出去!”段澄苍道:“咱们同走了吧。”黑摩诃叫道:“不成,我非把这厮痛打三拳不可!”
    堡中诸人纷纷涌上,于承珠提剑立在波斯公主身边,只见她神色自若,那股雍容华贵的气度丝毫不改。
    这位波斯公主曾跟段澄苍学过几年剑术,在刀光剑影之中并无俱色,微微一笑,用波斯话对段澄苍说道:“不必顾我,你好意思让一个小孩子独自给你闯道吗?”小虎子早已拔出缅刀,左手用家传的五虎断门刀法,右手施展黑白摩诃所授的罗汉神拳,居然勇不可当,杀得古堡诸人不敢近身,但他到底人小力弱,不能持久,盘天罗有几个弟子换了长槍大戟之类的长兵器来,将他截着,小虎子大汗淋漓。是勇战不退。于承珠高兴之极,心道:“呀,真不愧是张风府的儿子!”
    段澄苍应了一声,拔剑出手,只听得一片“哎哟”之名人轶事声,立刻便有几人倒地,盘天罗怒喝道:“我好心招待你,你怎么反伤我的随从?”段澄苍道:“多谢藩王,既是好心,为何不将随从遣散?阻我何为?招待之情,待我到了北京,奏明你们的皇上便是。”他的汉语本来有些生硬,似嘲似讽,听来更觉刺耳,盘天罗怒不可遏,但被黑白摩诃两柄宝杖围住,哪脱得出身去照应弟子?
    段澄苍在波斯国中有第一剑师之号,学兼中西之长,出手果然不同凡响,片刻之间,又有几人倒地,于承珠细看他的剑法,只见他出手便刺,很少用横削、斜劈的剑式,与中士剑法甚是不同,剑式只是一味刺戳,看似单纯,却是极为厉害,因他不用横削斜劈的大圈剑式,所以出手极快,剑点密集如雨,而所剁之处,又都是关节穴道要害,这却又与中国用剑刺穴之法相似了。于承珠看得出神,心道:“此人剑法虽然不及我师父百变玄机剑法的神妙,但也有其独特的地方。可见武学之道,确是无穷无尽。
    忽听得暗器的呜呜怪啸之名人轶事声,原来是盘大罗的师弟蒙元子发出套在臂上的银环,他刚才被黑摩诃一拳打倒,断了肋骨,直到现在才挣扎着爬起来,他虽然不能走剑,发暗器的功夫还在,这一下双臂一抖,六环齐打,即算是善避暗器的人亦不容易招架。
    段澄苍剑尖疾点,却不料一碰银环,立刻斜飞,听那怪啸之名人轶事声,竟是从头顶飞过,直取波斯公主,段澄苍大吃一惊,回身救时,另外三个银环已向他咽喉前心后心三处要害飞到。段澄苍方自叫得一声:“苦也!”骤见金光连闪,六枚银环尽行落地,原来是于承珠学了阿萨玛兄弟的暗器手法,飞出金花,一举便将银环打落了。于承珠打得兴起,索性把金花都发出来,她囊中有七十二朵金花,堡中围攻的不过四五十人,除了被小虎子、段澄苍击倒之外,不到三十人,她的金花未发到一半,已是将诸人尽数击倒!
    于承珠绕场疾走,将金花一收回。场中黑白摩诃正与阿萨玛兄弟高呼酣斗,绿光、白光、金光纠结成一片光幕。
    看这情形。不知要打到几时。于承珠道:“黑白两位前辈,走吧!”黑白摩诃哈哈大笑道:“棋逢对手,一生中也难遇一次,这场架你可得让我痛痛快快大打一场。”说话声中,双杖一合,哨的一声,把阿萨玛的月牙弯刀震上半空,阿萨玛手法快极,白摩诃第二招未到,他又已将刀按在手中,与兄弟并肩一站,双刀左旋右转,游斗之中,也不时反击,盘天罗功力虽然稍弱,但在阿萨玛兄弟双刀掩护之下,那条锯齿鞭也是疾进疾退,矫若游龙,但见各色光华,互相纠结,忽聚忽散,连于承珠也几乎分辨不出其中招数。于承珠真舍不得不看,但转念一想,这五大高手拼斗,自己便是要插手也插不进去。天色已将拂晓,若然上司派人道来,自己虽然不怕,伴着波斯公主,终于麻烦,便道:“好,那么我们在南面的山谷等你。”
    于承珠拖着波斯公主走出城堡,只见段澄苍已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背上,另外还有一匹同样色泽的马,段澄苍道:“我和小虎子乘这匹马,你保护公主坐那匹吧,这两匹马都是波斯名马,在山路奔驰,如履平地,不一到便到了南面的山谷,段澄苍跳下马背,笑着对小虎子道:“这两匹马如何?你若欢喜,将来我送给你们。”于承珠微微一笑,小虎子道:“这两匹马确是不错,但若要比起我姐姐的那匹宝马,那还相差太远。”段澄苍意殊不信,道:“是么?”忽听得于承珠撮唇一啸,清越之极,声震林谷,段澄苍怔了一怔,心道:“我家老辈,历代相传,说是中国武功如何如何神妙,果然不是言过其实,连这位小姑娘也有这样好的内功。”
    忽听得马声长嘶,但见曙光之中,一匹白马飞奔而来,疾如掣电,倏地跳过一道两丈来宽的山洞,来到面前,原来是那匹照夜狮子马,听得主人呼唤,立即赶到。段澄苍叹道:“欧洲人都说波斯多宝,我说咱们中国,才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连马儿也这样神骏。”
    于承珠盈盈一笑,将波斯公主扶下马背。波斯公主握着于承珠的手道:“谢谢!”她跟段澄苍学会几句汉语,这两个字说得很生硬,但却非常动听。她和于承珠一见投缘,就用她所晓得的几句汉语,一面比着手势,和于承珠谈话,于承珠问她为何到中国来,她说不清楚,不时叫段澄苍插进来解释。波斯女子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气,以有情郎挚爱为骄傲,津津乐道,毫无畏俱。于承珠好不容易听懂了他们的话,见他们相偎相依,作出各种手势来比喻解说,初时还觉得好笑,渐觉心醉神驰,陡然想起自己的遭遇,心中忽生出无限感慨。
    小虎子毫无兴趣,跳来跳去,跑到山谷遥望,叫道:“哈哈,我的两位师父来啦!你瞧,他们乐成这个样子,一定是打架打赢了。”
    只见黑白摩诃策马奔来,远远地就扬鞭大笑,于承珠与小虎子抢上去迎接,黑白摩诃跳下马背,哈哈笑道:“这一场打得真痛快!没打这样对手的架,已有十多年啦!”小虎子眉飞色舞,道:“说来听听。”黑摩诃面向于承珠说道:“十多年前,我两兄弟曾与你师父师母大打一场,当时是我们输了,输得心服口服;今日这一场大打,可是我们赢了,阿萨玛兄弟也输得心服口服!”白摩诃道:“这两兄弟倒是值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朋友,可惜他们没有你师父的度量,一输之后,立刻发誓回转波斯,再也不理闲事啦!”黑摩诃道:“最痛快的是盘天罗那厮吃了我的一杖,把他的胫骨也打断了,小虎子,也可以出口恶气啦。”于承珠道:“听说盘天罗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都是赤霞道人的门下。”黑白摩诃哈哈大笑道:“赤霞道人又怎么样?难道我和你的师父还能害怕他们!哈,小虎子,你怎么不说话!”
    小虎子道:“我有点头晕。”黑摩诃一手抓着他的脉门,听他脉息,道:“不对!”于承珠道:“他吃了别人的迷名人轶事魂药,后来又给土司的女儿放了蛊。”黑摩诃道:“迷名人轶事魂药已经解啦,放蛊却是怎么回事?”于承珠道:“听说这是苗人将各种毒蛊饲养在一个盆子里,让它们互相吞食,最后只剩下一种毒蛊,就将这毒蛊研为粉未,炼成毒名人轶事药,放在茶水或菜饭之中,给人服下,到一定期限,或是百日,或是一年,便要发作。非得放蛊之人的解药不可。”白摩诃怒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回去将那土司的家捣个稀烂,逼那妖女拿出解药来。”小虎子道:“不,她不是妖女,我那天晚上给盘天罗和蒙元子打伤,病了半个月,还全是靠她照料呢。”于承珠刮脸羞他道:“小虎子挺有良心,疼着他的媳妇儿呢。”小虎子叫道:“谁说她是我的媳妇儿?咱们不是早就说开了吗?”黑摩诃奇道:“这是怎么回事?”于承珠将小虎子被骗作新郎的事情说了,说到他洞房之夜的尴尬情状,黑白摩诃听了,不禁哈哈大笑。
    黑摩诃忽地正色说道:“若依我以前的脾气,我也准会将那土司的家捣个烯烂,但自从与你的师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朋友,我这鲁莽的脾气已改了许多。听你所说看来,那土司的女儿,其实也是给盘天罗利用的傀儡,咱们何苦与她为难?我就不信天下有不能解的毒名人轶事药。”黑白摩诃足迹踏遍印度、波斯、中国等东方古国,东方各国的民间偏方最多,黑摩诃尤其到处留心,什么稀奇古怪的病症,他部懂得一些。当下叫小虎子盘膝静坐,再替他诊视,一笑说道:“这毒名人轶事药果然厉害,但却难不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瑜珈功夫的人。承珠,你和公主、驸马先走一程,待我们给小虎子消蛊。”于承珠等依言走了,黑白摩诃立刻给小虎子推摩。
    但觉一股热力从黑白摩诃掌心传入体内,小虎子热得难受,呼吸急速。黑摩诃道:“潜心内虚,由虚生明。”这是瑜珈术中调息吐纳的两句口诀,小虎子依着所教,屏神静气,好像日常做功课一样,将呼吸放慢,初时十分难受,渐渐便觉体内真气充沛,气机活泼,过了一会,似觉肚中有物蠕蠕而动,腹如雷鸣,黑摩诃道:“成啦!”让小虎子到僻静处大泻一场,然后再给他服食培元固本的补药,如是一连三日,黑白摩诃相助小虎子运功自疗,不但蛊毒尽解,小虎子在内功上也得益不浅。
    走出苗族山区,黑白摩诃重申前议,主张先到苍山,寻觅张丹枫夫妇。苍山脚下的大理城,乃是段澄苍的故乡,段澄苍自表赞同。而且这数日来,他从于承珠与黑白摩诃口中,得知张丹枫的为人,知道张丹枫也曾羁留异国,历尽难辛,才得重归故国,这身世竟是与自己相同,更恨不得早日相见。
    黑摩诃心想:“这一行人身份不同,相貌特别,而且自己又是钦犯,”诚恐在一处行走,容易惹人注目,便提议分批行走。于承珠与小虎子做第一批,段澄苍与波斯公主居中,黑白摩诃押后,这样安排,也是保护波斯公主的安排。若然前面发现敌人,则有于承珠与小虎子报警;若然后有追兵,黑白摩诃尽可抵挡得住。
    黑摩诃取出几枝响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于承珠道:“若是白天遇见敌人,可以射白色箭杆这一种;若是晚上遇见敌人,可以射黑色箭杆这一种。这种响箭,不但数里之内可闻,而且还可发出一溜蓝火,在夜间最易辨认。”段澄苍见他设想得如此周到,大是放心。
    于承珠与小虎子同乘白马,跨过云贵高原,进入云南,一路上幸喜无事,响箭始终没有放过。小虎子比于承珠小三岁,身体茁壮,仅比于承珠矮半个头,一路上姐弟称呼,彼此谈论武功,倒是毫不寂寞。
    数日之后,将近昆明,官道坦荡,更不用担心。于承珠笑道:“咱们为了怕距离过远,这几日总不敢放任白马奔驰,白马也一定闷极啦!”一时兴起,放松绳缰,照夜狮子马放开四蹄,两旁的树木房屋也像会移动一般,纷纷后退,小虎子抱着于承珠的纤腰,叫道:“爽快,爽快!咱们都变成会腾云驾雾的神仙了!”于承珠一笑勒马,昆明城墙已经在望。
    昆明号称四季如春,时节已是仲秋,郊外仍是繁花似锦,进得城来,但见市街整洁,处处花木扶疏,西山逸溺,好像一个侧卧的美人,俯瞰全城,西山脚下,滇池港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错,波光浩荡,俨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水乡。小虎子道:“这地方真好,咱们可以多玩两天。”于承珠道:“他们最少要后天才能赶到,够你玩的啦。”两人绕城一匝,先饱览了一遍昆明的景色,然后才到市中心找了一间客店,在外面留下标记。
    第二日一早,于承珠打听了昆明的名胜古迹,对小虎子笑道:“小顽童,今天放你一天假,上午咱们去游大观园,下午去逛西山。带你去玩,你可不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小虎子道:“我还没有向张大侠拜师,你就摆起师姐的架子来了!我偏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于承珠道:“你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我就不带你去,玄功要诀,也不传授给你。”小虎子笑道:“好,你拿玄功要诀来威吓我,我只好听你的话啦。”张风府遗言要张丹枫收小虎子为徒,黑白摩诃这次护送波斯公主前往大理,另一个目的便是要将小虎子转到张丹枫门下,这事情于承珠与小虎子都已知道,小虎子也早已将于承珠当作师姐看待了。
    园中空地上一老一少,似是父女,老者头缠白布,女的穿着百折裙,看来乃是彝族的打扮。那少女抽出一把长剑,表演吞剑的功夫,长剑伸入口内,直没至柄,然后再抽出来,在空中一挥,唰的一声,刺入一棵柳树,没入几寸,表明这把剑并不是把软剑,旁观的几个小伙子大声喝彩。那老者端起铜盘,道:“还有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彩的把戏,看官请先打赏几个银子。”但观众不多,老者绕场一周,收集起来还不够一两银子,老者将铜盘递到于承珠的面前。
    于承珠伸手掏钱,忽地粉脸通红,原来她忘记带银子,袋中只有十多文铜钱,怎好意思拿出来。那老者道:“请小姐高抬贵手,随便赏赐几个。”于承珠越发尴尬,心一急,拔出头上的玉钗,丢到铜盘中道:“这个给你。”忽地想起这是母亲的遗物,怎能随便给人?那老者已拿起了玉钗,面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他一生在江湖卖艺可还未有过人将饰物送给他的,何况这玉钗是一片通体晶莹的碧玉雕成,虽非稀世之珍,少说也值数百两银子。旁边有一个轻薄的少年笑道:“这位大姑娘好阔绰,怎么将聘礼也拿出来啦!”于承珠正没好气,摘下一片柳叶,轻轻一弹,她虽然还没练到“摘叶飞花,伤人立死”的上乘内功,但这一弹劲道也是不小,那片柳叶在轻薄少年的手腕上“削”过,少年的手腕上登时起了一道红印,好像被铁线“削”了一下似的,“哎,哟,哟!”地叫起痛来。于承珠的手法轻巧之极,那轻薄的少年受了创伤,还不知道是于承珠弄的把戏,连声呼怪,吓得不敢再在园内停留。
    那卖艺老人拿起玉钗,看了一眼,忽地笑道:“我这个野丫头可不配戴这个玉钗,她年纪又小,要不然我倒可以给她做嫁妆。小姐,你的好心我感激不尽,这样的厚礼我可不敢要呀!你就随便赏赐几文钱吧。”笑嘻嘻地将玉钗递回给于承珠,于承珠红透脖子,接过玉钗,将袋中所有的铜钱,都抖了出来,扔进铜盘,旁观人等,又是一阵哄笑。
    卖艺的场子旁边,有一个卖云南米线的担子,炉火烧得正旺,和这对卖艺父女,似乎是熟捻的朋友。在老者向人讨钱的时候,他的女儿已将那柄长剑放到炉火中烧得通红,这时拔了出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他的父亲,那老老提起剑柄一挥,剑尖上尚有火星飞溅,旁观者纷纷避开,那老者笑道:“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彩的把戏来了。”将那柄烧得通红的长剑送入口中,众人哗然惊呼,只见那老者将长剑慢慢送入,直没至柄,忽然张口一吐,那柄剑跳了出来。老者把剑插入米线担子旁边的一桶水中,烫得嗤嗤作响,水中冒出热腾腾的白气,旁观者都看得呆了,没有人再去注意于承珠。
    于承珠也是大为震惊,道:“咦,这是什么功夫?”小虎子忽然在她耳边说道:“这是假的!”于承珠道:“怎么是假的?”小虎子将于承珠拉过一边,悄悄说道:“这把戏我在印度见得多,假虽然是假,不过吞剑的人最少也得练过十年八年,他们练到可以吞任何利器,在喉道里不会转动,那么就不会受伤了。”于承珠道:“但那把剑是烧红的呢。”小虎子道:“这老人预先吞下一把剑鞘,那把剑其实是插在剑鞘之中,烧不着皮肉的。”这个解释消释了于承珠的惊奇,但她心中还是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莫释。
    这吞剑功夫既然只流行印度,那么这两个彝人却从哪里学来?在那个时候,中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尚未发达,云南和印度,虽然只隔一个缅甸,但出国的人还是极少,而且彝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俗,比汉人更为安土重迁,这两个彝人为何肯离乡背井,万里西行,只为求取印度耍把戏的功夫?再说这吞剑的功夫虽然是假,但看这老者的眼神和他刚才挥剑的姿势,却又似是有武功底子的人。更有一样可疑之处,若然他们只是靠卖技为生的艺人,何以刚才却又不肯要她的玉钗?
    不说于承珠心中的疑惑,且说这老者露了这手吞火剑的功夫,虽然获得全场喝彩,但观众还是不见拥挤,铜盘里只有百多文铜钱和几钱碎银子,那老者好生失望,微“噫”一声,旁边有一个好心的看客说道:“你是初到昆明的吧?怎么不知道今天是城隍庙落成的大日子?全昆明的人都去瞧热闹啦,你快到城隍庙去摆开档口吧。”
    于承珠大为奇怪,城隍庙乃是最常见的庙宇,在中国的神话传说中,城隍也并不是什么“大神”,怎么听他说来,竟是倾动全城的大事?难道昆明的城隍与别地的城隍有什么不同。
    忽听得园子外边人声鼎沸,锣声鼓声与燎亮的锁呐声,汇成八音合奏,看把戏的人叫道:“哈,城隍出巡啦,咱们快看热闹去。”那耍把戏的父女俩,那卖米线的小贩,都收拾起家私担子,随着人群到外面看热闹了。
    小虎子道:“姐姐,咱们也去。”于承珠笑道:“天下的城隍都是大同小异,反正不过是一尊木偶,有什么好看?抬城隍的像出巡,你在乡下还未看过吗?”小虎子道:“咱们不看神像,去看看热闹的人也好。”于承珠道:“小孩子就是贪看热闹!”其实她也想去看,不过心有所疑,不愿跟那卖艺的父女和这些看客一道,因此故意延搁一下,这才和小虎子走出大观园。
    街上看热闹的人拥挤不堪,于承珠和小虎子好不容易才挤到前面,这一看,几乎令于承珠叫出声来!
    只见这城隍天庭宝满,面如满月,蟒袍玉带,手捧朝笏。双眼如生,威严之极而又慈祥之极!这正是她父亲于谦的雕像!(按昆明的城隍庙建筑极为宏伟,现在尚存,不过已改作别用。庙中写明是:昆明城隍于肃忽公子谦神位。)
    小虎子道:“姐姐,你不舒服么?”于承珠道:“没有呀。”小虎子道:“你为什么哭了?”于承珠急忙拭掉眼角的泪珠,道:“我欢喜得流泪啦!”小虎子大为奇怪,笑道:“你还说我呢?原来你比我还爱看热闹。”好半晌不见于承珠答腔,但见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神像。正是:
    千秋自有公评在,忠臣死后合为神。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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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神庙惊心忠臣爱香火龙门纵目玉女动情怀
    于承珠定一定神,向一个跟随神像游行的人问道:“你们这位城隍老爷是谁?”那人鼓起眼睛说道:“城隍就是城隍,当然是神。你这位姑娘问得好怪。“于承珠怔了一怔,心道:“他是不知道这神像就是我的父亲呢?还是不方便对我说?”又问道:“城隍庙是谁起的?”那人道:“捐钱的绅商多着呢,我也说不清楚,你问这个干什么?”于承珠锲而不舍,又问道:“这神像是谁雕刻的?”那人愠道:“你问管木工的头子去。我可没工夫和你说废话。”急急忙忙赶上前头,抬着城隍像的行列已去得远了。
    小虎子道:“姐姐,你不是中暑吧?”摸摸于承珠的额头,但觉一片沁凉,于承珠甩开他的手道:“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小虎子心道:“你才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呢,哪有这样问人家的。”但见于承珠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小虎子甚是担忧。
    他哪知于承珠心头的紊乱,须知于承珠的父亲于谦是以叛逆之罪被抄家处斩的,虽然天下之人,闻讯悲愤,但在皇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威之下,谁敢吐半句不平之语?想不到昆明竟然把于谦奉为城隍。于承珠心道:“昆明虽然僻处南疆,但仍是朝廷管治,若被朝廷官吏看出这是我父亲的神像,发起造像建庙的人定难逃抄家灭族之祸,谁人有这般大胆。”而且也想不到昆明城中,有什么父亲的亲友。心中更是奇怪,暗道:“想不到父亲竟然会到这辽远的边城来作城隍。”
    于承珠身不由己地跟随着看热闹的人走到城隍庙去,城隍本来不是“尊神”,天下各地的城隍庙都只是聊具规模而已,这座城隍庙却大得出奇,进了三重,才到大殿,但见飞檐翘角,金碧辉煌,大理石的檐阶也有数十级之多,于承珠与小虎子挤到前面,但见大殿里香烟潦绕,挤满了人,忽闻得八音齐奏,看热闹的人纷纷让路,有人说道:“瞧,小公爹来了!”
    于承珠忙向旁边一位老者请问道:“哪位小公爹?”那老者笑道:“昆明城里能有几位国公?”于承珠大吃一惊,道:“是沐国公?”那老者点点头道:“不错,这城隍庙便是沐小公爹倡修的。”只见那乘蓝呢大轿停在台阶下面,轿中走出一个贵介公子,唇红齿白,看来不过十七八岁,脸上还带有些稚气。他一进来,庙中肃静无哗,赞礼的道:“鸣钟击鼓,请尊神升位。”原来这位小公爹是来主持城隍庙的落成大典的。
    于承珠如在梦中,惶惑不已,原来沐家世袭黔国公,镇守云海,在朱元璋的手下大将之中,算得是最有福气的一位。沐家始祖沐英,还是太祖朱元璋的养子,平定了云南的“粱王之乱”后,受封为“黔国公”(见《明史》一二六,列传四。),沐家的子孙,有好几位都是驸马,富贵荣华,在功臣之中,数不出第二位。
    于承珠的父亲是明朝大臣,于承珠当然熟悉本朝史事。要知明太祖未元璋劾薄寡恩,得了天下之后,大杀功臣,手段毒辣,实不在汉高祖刘邦之下。他手下的大臣,军功比沐英大的有的是,例如徐达、常遇春、蓝玉都是,但或者本身不得善终,或者子孙遭受诛戮。如蓝玉以“叛逆”罪诛三族,常遇春的儿子也被牵连入蓝玉案内而被赐死;徐达是明朝开国的第一功臣,受封为中山王,赐有免死的铁券丹书,但后来燕王以叔夺侄位(明成祖),徐达的儿子徐辉祖仍不免被削爵幽死(见《明史》一二五,列传十)。只有沐英一家,远镇云南,世代为“公”(爵位),可算异数。
    因此于承珠听说这城隍庙是沐府的“小公爹”倡修的,不胜惶惑,心中想道:“若是别人也还罢了,沐家屡代都得朝廷恩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何以他却不怕牵连,给我的父亲立像造庙,虽说是假托城隍,但如此昭彰,岂能瞒尽所有之人。而且也未听说我父亲和沐家有什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这事未免太奇怪了。”
    只见那小公爹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柱香,下面的绅商依次进香行礼,只是除了那“小公爹”之外,却并无一个官员。
    于承珠忽地排众而出,在庙祝手里也接过三柱香,热泪盈眶,跪在神前,低头默祷:“爹爹呵,你被奉敬为神,永受万民膜拜,死也不朽了!”
    那小公爹甚是诧异,招手叫她问道:“你有什么委屈,要禀告城隍?”于承珠拭掉眼角的泪珠,道:“没什么,我见你们如此尊敬城隍,一时感触,禁不住流泪了。”小公爹越发奇怪,正想再问,忽听得外面又是鸣锣开道之名人轶事声,有人报道:“王副将军到。”
    小公爹皱眉道:“他也来做什么?”走出去迎接,于承珠乘机退下,偶然一瞥,忽见那两个卖艺的父女也挤在一个角落里,正在偷偷地望着自己……
    于承珠心中一凛,想道:“待黑白摩诃一到,可得立刻离开这儿。”她也自知露了痕迹,但眼见自己父亲的神像,却又如何能够无动于衷?
    锣声一止,只见一个贵官走进庙来,小公爹道:“王将军,你也来进香吗?”那贵官道:“小公爹,你这场功德道得好呀。”向城隍像打量了好一会,笑道:“好手艺,刻得栩栩如生。为什么和我在别处所见的城隍像不同?”小公爹道:“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城隍,这有什么奇怪?”那玉将军哈哈笑道:“小公爹此言,真是令我大开茅塞,原来城隍像也是因地不同的。哈哈,这建庙造像,是沐公爹的主意还是小公爹的主意?”小公爹淡淡说道:“这是我的主意,有什么不对么?”
    那王将军满脸奸笑,道:“好极了,在蛮夷之区,原不妨以神道设教,这是圣人也说过的。”旁边的土著绅商,听那将军说云南是“蛮夷之区”,个个怒目而视。那位王将军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急忙堆满笑容,补上一句道:“兄弟的意思,咳,咳,兄弟的意思,是说小公爹的作为,颇合圣贤之道。”这句话可捧得极为牵强。那小公爹笑道:“是吗?好,好!那么你也该向这城隍叩三个头!”那个将军名叫王镇南,身受平南副将军之职。云南的军政大权一向操于沐家手中,“平南将军”也是规任的“黔国公”沐琮自兼,这位副将军虽是朝廷派来的,其实形同“伴食”,毫无实权,被小公爹沐磷强他向城隍像叩头,心里虽然是万分的不愿意,却不敢不依,果然跪倒地上,乖乖地叩了三个响头,站起来时,满面尴尬之色,于承珠瞧在眼里,心中笑道:“这个王将军一定是曾经见过我的父亲,哈哈,叫一个朝廷命官,向‘叛逆’叩头,这位小公爹的恶作剧可真令人痛快!”
    那位王将军搭讪了几句,悻悻而退。看他走出庙门,里面的绅商们窃窃偷笑。小公爹沐磷抬起眼睛,在人丛里寻觅于承珠,忽听得门外又是肃静无哗,进香参神的人们自动让开,只见两个丫鬓陪着一个小姐走上台阶,沐磷急忙迎上去道:“姐姐,你也来了。”这位小姐正是黔国公沐琮的女儿沐燕。看她长眉入鬓,啊娜矫柔,却是步履安详,气度高华,自有大家风范,只见她先向城隍像裣在施礼,然后对沐磷说道:“弟弟,你跟我回去吧,爹爹在找你呢。”沐磷吃了一惊,道:“爹爹有什么说?”沐燕似乎不方便在此多说,微微笑道:“都有我呢,你回去吧。”将沐磷拉出庙门,于承珠在人丛里举眼偷窥,但见她眉宇之间,隐有忧色。
    沐磷、沐燕一走,庙里乱嘈嘈的,外面的人也争着进来参神,于承珠与叶、虎子乘机退走,于承珠暗中偷看,那卖艺的两父女还留在庙中,似乎并没有发现她。
    于承珠如在梦中,对眼前之事,实是百思莫解。心中想道:“看这情形,听那少女的语气,这建庙造像之事,沐国公想来事先未知。但这小公爹如此年轻,他未曾见过我的爹爹,又怎知道我爹爹的相貌。”
    小虎子满怀纳闷,道:“姐姐,你当真不是中暑吗?”于承珠笑道:“你怎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咒我?”小虎子道:“我看你有点失常,刚才好端端的怎么在庙里哭起来了?”于承珠道:“你看他们那样尊敬城隍,所以叫我也感动了。”抿嘴一笑,小虎子道:“不,你一定有什么心事,瞒着不告诉我。”于承珠皱眉道:“别再在这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缠啦,小孩子知道什么大人心事?赶快回去吃中饭正经。”
    小虎子道:“不,不!你答应过我,下午去逛西山的。君子一言……”于承珠给他逞得笑起来,接着他的口头禅道:“快马一鞭!”小虎子笑道:“好,那么说话算数,你快带我去逛西山。”于承珠道:“你就不饿?”小虎子嘻嘻笑道:“我袋里还有几十文铜钱呢。”于承珠道:“你为什么不给那卖艺的老头?”小虎子道:“我是诚心留给你吃午饭的呀。我瞧你那个样儿就知道你忘记带银子了。”笑嘻嘻地拉于承珠到一个小店子里吃了两碗米线,袋里就只剩下三枚铜钱了。
    走出城来,天方过午,万里无云,是一个大好的晴天。于承珠胸怀舒畅,把心事抛过一边,尽情观赏山景。昆明西山,果然名不虚传,越上山势越奇越险,一到龙门,更是令人惊心骇目,那“龙门”竟是从山峰上凿出来的,从下望上,峭壁千丈。上面的庙宇,竟似凌空而建,下面是苍茫无际的滇池,拾级而上,山风飞衣,如登仙境。于承珠赞一副对联道:“仰笑宛离无尺五,凭临恰在水中央。”下望滇池,悠然神往。
    龙门的沿崖都凿成石廊,迂回曲折,有的地方,仅容一人侧身穿过,小虎子笑道:“这地方最好捉迷藏。”于承珠不禁失笑,道:“带你来逛西山,你却想捉迷藏,岂不辜负了这天然美景。”
    登上龙门,只见一幅壁画,画中一条鲤鱼,凌空飞跃,下半身是鱼身,上半身却是龙相,传说中的“鲤鱼跃龙门”,便是这个所在,据说“龙门”太高了,所以滇池中的鲤鱼,若能跃过龙门,便可化龙升天。小虎子笑道:“我看,就是天下的第一等轻功,也难以跃过龙门!”于承珠又不禁哑然失笑,但却也佩服他对武功的专心注意,心道:“怪不得黑白摩诃说他是个有根基的孩子,对武艺简直是入了迷。”
    龙门上还有个魁星的石雕像,那是用整块石头刻出来的,只有手里的笔却是木的。于承珠看那题记,原来这在峭壁上凿出来的龙门,竟有一个哀艳绝伦的故事。据说有位少年,因为失掉了他的意中人,心无寄托,便独自跑到西山上去刻龙门,是想留下一个胜迹,纪念他的情人。刻到最后的魁星像时,没有石头适合刻魁星的笔,这少年一生致力的工作,就差这一点点不能完成,伤心到了极点,竟从龙门跃下,丧身滇池。于承珠读了题记,只感到心头一阵迷惘,想道:“这少年的作为又比逃禅的境界更高了!呀,可惜在这世上,实是难逢具有这样真情挚爱的少年!”铁镜心的影子突然又从她心中飘过,她俯瞰滇池,但见滇池上的点点浮萍,忽地被风吹散,水如无数花瓣,也各自飘零,心中更增凄楚。
    小虎子忽然悄然说道:“听,下面好像有人说话。”
    于承珠自小跟随云蕾练金花暗二器,耳力极好,又学过“伏地听声”的功夫,当下把耳贴在石壁上一听,龙门的石廊是从峭壁上凿出来的,迂回曲折,数步之外,彼此不见,但那声音从石壁上传过来,虽然细如蚊叫,却是清清楚楚。
    只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王将军郑重付托,这封信关系重要,你一定要送到京中。”另一个声音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谁?”先头的声音道:“给大内总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若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出差去了,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御林军总指挥娄桐孙。若然两人都出差去了,就直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宫内的王公公。”那人嗯了一声,过了半晌问道:“若是途中碰到沐公爹的人呢?”先头的声音答道:“能敌则敌,不能敌则跑,跑不了就把书信嚼碎吞下,总之不能让此信落在任何人的手中。”那人道:“哎呀,这可是卖命的事儿,我可不可以回家一转,告别妻子。”先头那声音道:“张老大,干咱们这一行的还怕死么?你今晚可就得立刻动身,嫂子有我照料,你不必担心。”说到此处,两人再无言语,只听得脚步声从里面走出来。
    于承珠心中一凛,想道:“这王将军定是今日到城隍庙的那个官儿,只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就把密信写好了!听这语气,看来这封信定是对沐公爹有所不利。”心中一动,主意已决,跟小虎子道:“玩得够了,咱们该回去啦!”
    石廊里那两个家伙忽然听得有人说话的声音,吓了一跳,于承珠和小虎子走进石廊,两人一望,见是一个少女和一个孩子,只当他们是来游山的姐弟两人,放下了心,那个张老大是个好色之人,见于承珠丽质天生,故意迈前两步,堵着石廊的狭窄的通道,嘻嘻笑道:“小姑娘,这壁真不好走,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小虎子一个箭步跳上,喝道:“让开!”肩头一撞,左拳从肘底穿过,就想来他一招“龙拳”,于承珠急忙将小虎子一扯扯开,那人被小虎子一碰,略一侧身,正想施展擒拿手的功夫,将小虎子摔到石壁上,忽觉一阵香风,于承珠已是和他挨肩擦过,那人心魄一荡,伸手去拉,却没有拉着,他的同伴急忙止着他道:“张老大,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啦。”张老大被他的同伴喝着,悻悻骂道:“哼,你这个小蛮牛,要不是碰上今天有事,定要捧你一顿!”小虎子回头还骂道:“好呀,小爷正想打架!”于承珠忙把小虎子拉开,赔笑说道:“我这弟弟是有点牛气,请你们两位大人不要见怪孩子。”那个张老大听得非常舒服,叫道:“喂,你这个小名人轶事妞儿很好,你叫什么名字。”于承珠只当不听见,在他说话的当儿,已拉着小虎子走出石廊。
    小虎子甚是不平,向于承珠发作道:“那个家伙胆敢欺负你,你为什么不让我打他一顿?”
    于承珠道:“要打他我不会打吗?快走!”小虎子满肚闷气,但见于承珠声色俱厉,却是不敢违拗,只得提起脚步,跟着于承珠快跑。
    还未跑至“三清阁”,只见那两个家伙已气呼呼地追了上来,破口骂道:“两个小贼,给我站着!”原来于承珠适才在与那个张老大挨肩撩过的刹那,已施展了空空妙手,将那封密信偷到手中。这手功夫,正是张丹枫所传的绝技之一。当年张丹枫初遇云蕾之时,就曾施展过这一手绝技,将她的银子偷得干干净净,和云蕾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张丹枫说这不是正派的武功,本来不想传给于承珠的,但于承珠听了师父当年戏耍师母的故事,缠着要学,想不到却在今日派了用场。
    那张老大也算机灵,于承珠一走,他猛地想起:“一个小孩子为什么会撞得我肩头作痛?”一摸怀中,发现失了信件,这一急非同小可,忙与同伴追赶,只见于承珠与小虎子不走正路,已绕过三清阁向后面奔上山去,张老大倒抽了一口冷气,看于承珠这身轻功,竟是在自己之上。
    这张老大本是京中的一个待卫,名叫张大洪,被派在昆明,察伺沐国公的,为怕起疑,所以将家小也带了来,装作一家普通的民居。他的同伴名叫王金标,却是征南副将军王镇南手下的一个亲信,原来也是京中的侍卫,跟王镇南来负监视沐琮之任。沐家虽然历代效忠,极得历朝皇帝信任,但皇帝必须派人监视各省的封疆大吏,乃是明朝行之已久的制度,并非云南一省为然。王镇南到昆明作沐琮的副将,已有十多年,从未发现过半点可疑之迹,张大洪与王金标正愁没有建功的机会,会老死云南,想不到却出了一桩小公爹为于谦造像,奉为城隍的事情,正好借事生非,邀功图赏。所以王镇南立刻写好奏折,叫王金标偷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张大洪,哪料事有凑巧,却偏偏碰到了于承珠,密件竟然给于承珠偷去。
    于承珠那“登萍渡水”的轻功绝技,虽然令他们大吃一惊,但他们哪肯就此干休,仍然拼命追赶。小虎子的内功根底甚好,轻功却非所长,跑了一会,距离渐渐缩短,于承珠不得不放慢脚步等他,张大洪把小虎子恨得牙痒痒的,追到三丈左右,一折手便发出两支瓦面透风镖,他在这暗器上下过十年工夫,百发百中,哪知小虎子溜滑非常,听风辨器,身躯一矮,钻人茅草丛中,锋锋两声,两支镖都打在石上,小虎子哈哈大笑,钻出来道:“没打着!”回头还扮了一个鬼脸。但经过这样一会儿闪躲的工夫,张大洪已追到他背后一丈之地,猛地纵身飞起,喝道:“小贼还想走吗?”一招“苍鹰扑兔”,竟是河北岳家“五擒掌”的功夫。于承珠距离小虎子在十丈开外,回身来救,已是不及。
    张大洪出山以来,曾用这“五擒掌”法伤过不少好手,满以为小虎子定然难逃掌下,如忽听得小虎子嘻嘻笑道:“你尽缠着小爷乞讨,没话说,小爷只好把身上这几个铜钱都施舍给你啦!”陡然间铮铮数声,小虎子把身上仅剩的三枚铜钱,用轮指手法一下弹出,当作“金钱镖”使用,分打张大洪头上的“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穴”,胸膛的“掰巩穴”,和脚跟的“涌泉穴”。“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穴”和“璇玑穴”都是致命的穴道,也亏得张大洪武功不弱,人在空中,居然能把“五擒掌”法硬使开来,接了小虎子打来奔向他上壤中盘的两枚铜钱,但为了全力防护“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穴”和“璇玑穴”脚跟的“涌泉穴”却给铜钱打个正着,立刻跌倒尘埃,眼泪直流,小虎子笑道:“哈,我不杀你,你哭什么?牛高马大,泪汪汪的,你羞不羞?”涌泉穴被打中必然流泪,小虎子岂有不知?他乃是故意向敌人挖苦。
    王金标一声大吼,双臂一振,飞掠丈许,喝道:“好小子,朝我来吧。”陡地拔出一支判官笔,向小虎子身上的大穴疾点,他是河北的打穴名家,又善接暗器,立心要点倒小虎子给同伴泄一口气。
    小虎子道:“糟糕,我身上不名一文,你怎么还向我乞讨!姐姐,你给我打发他!”这一瞬间,小虎子已接连遏了几次险招,王金标的判官笔,疾发如风,把小虎子逼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转,眼见他笔尖一起,直指到了小虎子的前心,忽听得于承珠清脆的笑声叫道:“好,我给你赏他金子!”王金标只见眼前金光疾闪,急把判官笔招架,但听得铮铮两声,于承珠的两朵金花给他的判官笔碰飞,王金标正想说两句俏皮话,忽地那两朵金花在空中一转,斜飞射下,来势更急,王金标善挡暗器,却还未见过这种打法,猝不及防,两朵金花都打中了他的穴道,登时晕倒。小虎子笑道:“他哪值得你赏他金子。”将金花取回,又向张大洪的软麻穴重重地踢了一脚,这才肯跟于承珠下山。
    于承珠试用阿萨玛兄弟发金球的手法,果然一举奏效,甚是高兴。回到旅舍,关上房门,拆开那封密信,却是一忧。原来那封奏折果然是密报沐小公爹给于谦建庙造像之事,奏折还拟好条陈,叫皇上宣召沐小公爹入京,将他废为庶人,另选沐家的子侄,立为国公。另外有几个条陈,是削沐国公权力的办法。于承珠因为沐磷给她父亲造像,对之颇有好感,拿了这封信,一时想不出妙置之法。
    黑白摩诃还没有来到,于承珠无人商量,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不乐,吃过晚饭,便躺在房中,小虎子听说云南的“花灯戏”好看,邀她去看,她也提不起兴趣。黄昏之后好一会子,大约是相近二更的时分,旅舍主人忽然进来报道:“外面有一个人要来求见于姑娘,问于姑娘见是不见?”
    于承珠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老掌柜道:“是一个漂亮的相公。”于承珠道:“就只一个人吗?”老掌柜道:“不错,就只他一个人。”于承珠大为诧异,初时她还以为是黑白摩诃寻来,后来又以为是段澄苍,但段澄苍断无一人前来之理,沉吟半晌,想道:“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认得我?”掌柜的道:“那位相公看来人很正派,于姑娘见是不见?”云南的男女大防虽然没有中原严谨,但一个少年里子夜间到旅舍去拜会一个单身女客,事情却也并非寻常,那老掌柜受了来人的厚礼,给她尽说好话,于承珠沉吟半晌道:“好吧,那就请这位相公进来。”
    掌柜的一走,小虎子便笑嘻嘻地羞于承珠道:“一个漂亮的相公!嘻嘻,原来姐姐的意中人在这儿!”于承珠道:“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破你的嘴。”面色一端,道:“此人深夜求见,必有机密之事,你躲回房去。”小虎子道:“嘻,你嫌我在旁,不好意思么?”于承珠双眼一睁,装作发怒的神气,小虎子伸伸舌头,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的房中。他的房间就在于承珠的隔邻,小虎子淘气得很,跨在墙上,准备偷偷名人轶事听他们的说话。
    于承珠满腹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没有注意小虎子的动静,过了片刻,只听得掌柜的在外面说道:“客人来了。”于承珠打开名人轶事房门,但见一个披着白狐裘披肩的华贵少年,缓缓走人,于承珠怔了一怔:这个人竟似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于承珠道:“请问相公高姓大名,夜间到此,有何见教?”那少年打量了房间一眼,听得那老掌柜的脚步声已经远去、忽然微微一笑,将房门关上,而且闩上了门闩。
    于承珠勃然色变,喝道:“你干什么?”那少年“噗嗤”一笑声甚是柔媚,于承珠心念一动,只见那少年除下头上的方巾,露出一头秀发,于承珠仔细一看,这才认出原来是日间陪着沐小姐到城隍庙进香的一个丫环。于承珠心中暗笑:自己两年来都是女扮男装,竟然看不出她的破绽。
    那丫环道:“于小姐,请恕冒昧!”于承珠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姓名?住在此间的那丫环不答这话,道:“我家小姐有请。于姑娘见到小姐,一切就明白。”于承珠更是疑惑,那丫环道:“请于姑娘马上动身,小姐有极大的疑难之事,要向于姑娘讨教。”于承珠心头一震,想道:“莫非是与今日之事有关?”继而想道:“我正愁没法处置那封密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沐小姐岂不是正好。”那丫环又催道:“于姑娘,事不宜迟,三更之后,在街上行走,就惹人起疑了。”于承珠瞧她眉宇之间,隐有优色,溢急之情,溢于言表,便道:“好,我还有点事情要交代一下。”话未说完,只见墙头跳下一个人来。
    于承珠吓了一跳,只听得小虎子笑道:“姐姐,我在这儿呢。”于承珠向那丫环赔笑说道:“我的弟弟淘气得很,你受惊了吧?”那丫环道:“没,没什么,噫,你的弟弟真好本领,我家的武师也及不上他的身手。”她口说不惊,心头如在卜卜直跳。
    于承珠道:“你的黑白师父明日定可赶到,若然我未回来,你就告诉他们,说是我到沐公爹的府上去了。”小虎子道:“知道啦!”于承珠道:“我未回来,你一个人不可到外面走动。”小虎子道:“你当我是小孩子么?这也用得着吩咐。”于承珠道:“那匹照夜狮子马,你要好生照料,不可让人偷走了。”小虎子笑道:“这马是你的命根,我也宝贝着它呢,谁敢偷,我就和他拼命。”于承珠一笑道:“能偷走这马的人,只怕你未必是他对手。”小虎子撅着小嘴道:“那你何必嘱咐我?”于承珠道:“这匹马和你已然熟识,生人它不服,你骑它它不会反抗,若有人来偷,你打不过,就赶快骑着它跑。”小虎子满不高兴,道:“好啦,好啦,你走吧!少一根马毛,你回来问我。”
    于承珠和那丫环走出旅舍,昆明是个山城,二更过后,街上已少行人,那丫环带她走出了小东门,接近郊外,更是寂静,这晚是八月初三,淡淡的一弯娥眉月在浮云中时隐时现,夜色朦胧,疏杨在夜风中呼啸,颇有萧瑟之感。于承珠但觉日来一连串的奇遇,心中忐忑不安。
    两人刚刚走进城门,忽听得呼的一声,城墙上人影一闪,于承珠听风辨器,知是有人暗袭,急忙施展“一鹤冲天”之技,凌空跃起,手中的金花尚未打出,只见那丫环的身子也凌空飞起,于承珠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将黑摩诃给她的那支蛇焰箭发出,尖锐的响箭声中,飞起一溜蓝火,只见一个蒙着头面的黑衣汉子,抛出一根绳索,索上的套环将那丫环套着,待于承珠发现之时,那丫环已给他扯上城墙。
    于承珠一抖手发出两朵金花,城墙有三丈来高,金花射到,那人已跳下城墙,向郊外逃走。这一下,变生意外,于承珠大为惶急,赶忙拔出青冥妄剑,一跃丈许,宝剑在城墙上一插,手掌一按城墙,拔出宝剑,一翻身也跃上城头,只见那蒙面人已在数十丈外,月色朦胧,依稀认得出模糊的背影。于承珠心中一凛:这人的身法好快!急忙跳下城墙追赶。
    于承珠的轻功,在江湖之上,已是少人能与比拟,但追了半个时辰,还是落在那人背后十余丈之多,于承珠也曾接连发过三朵金花,但终因距离过远,打不着敌人,于承珠不愿浪费暗器,只好紧紧追踪,过了一阵,只见那人走人一个山坳,于承珠追入山谷,已失了那人的影子,但见一间大屋,不似山鲢人家,屋中透出灯火。
    山谷内再无第二家人家,这蒙面人当然是躲进屋内去了。于承珠不暇思索,追到那间大屋门前,见那两扇大门,似是虚掩。于承珠用力一推,那两扇又厚又硬的红木大门,竟然应手而开。于承珠心头一震,想道:他故意不关大门,难道是诱敌之计么?但救人要紧,而且她艺高明大,也顾虑不了这许多,略一迟疑,便拔足跨门进人。
    走了十数步,那两扇大门忽然“砰”的一声关合,于承珠回头一望,却又不见有人。于承珠怒道:“算你是龙潭虎穴,我也得闯你一闯!”里面隐隐传出笑声,于承珠循笑声追去,几重门户,都是虚掩,应手便开,只有一所厅堂内,一个军官高踞上座,那丫环站在他的面前,身上的绳索尚未解脱。
    于承珠一看,怒气上冲,骂道:“哼,原来是你!身为大内总管,半夜掳人,该当何罪。”这军官正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哈哈笑道:“于小姐,你在青天白日,出手伤人,又当何罪?”敢情他已知道于承珠白天之事。于承珠道:“你知道她是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笑道:“别人畏惧沐国公,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何须畏惧?”“砰”的一声,拍案喝道:“小丫头,快把书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来?”那丫环道:“什么书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道:“王将军的密信?”那小丫环道:“哪个王将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道:“你装什么傻?你家小姐差遣你半夜三更去找于姑娘,为的什么?你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来,我只好无礼了,瞧,我敢不敢搜你!”伸手便撕那丫环的衣服,那丫环叫道:“你敢欺侮公爹府内的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冷笑一声,“嗤”的一声把那丫环的外衣撕为两片,露出里面女装的红缎紧身。
    于承珠大怒喝道:“信件在我身上,你欺侮一个丫环,不要脸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正是要她说出这话,哈哈笑道:“你何不早说?将信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万事干休,要不,你也休想出去。”于承珠道:“有本事你就来取!”青冥宝剑倏地进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在椅上一跃而起,施展小擒拿手的功夫,便来抢于承珠的宝剑,转眼之间,拆了几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道:“少年人果然进步得快,哼,哼,怕要和我对手,那还差得远了呢!”一招“飞龙在天”,双掌齐出,于承珠退了两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亦已趁势拔出长剑!,)
    于承珠身落虎口,豁出性命,把百变玄机剑法使得凌厉无前,激斗中又将那丫环身上的绳索削断,那丫环吓得软了,绳索虽解,却不会走路,于承珠急道:“你快跑,不必顾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大笑道:“到了这里,还想逃走,你做梦么?”转眼间只见门口站满了人,被小虎子用铜钱打伤的那个张大洪也在其内,这些人都知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素来单打独斗,只有张大洪不知就里,跳进去想报今日之仇,于承珠回身一剑,左手一弹,金花从剑底飞出,在张大洪的额角上穿了一个透明的窟窿。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喝道:“抬他出去,你们堵着外边,提防有什么可疑的人潜入。这屋子里谁都不许跨进半步。”于承珠适才那几下子动作虽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若肯出手拦阻,于承珠焉能从容发出金花?看来他是有意让张大洪受伤的了。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自恃武艺高强,满心以为百招之内,定能将于承珠制伏,却不料于承珠乘他分神说话的当口,忽地施展出“穿花绕树”的身法,四面游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挺剑来追,好几次剑尖已堪堪刺到她的背心,都被她溜走避开,屋外围观的人乱拍马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每出一手剑招,他们就啧啧赞赏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总管好剑法!”岂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出手如风,连刺了数十百剑,如还未能伤得于承珠毫发,不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自觉面上无光,旁观喝彩的人渐渐也叫不响了。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勃然大怒,冷冷笑道:“张丹枫的徒弟连一招也不敢接么?”其实,于承珠的“穿花绕树”身法,只能应付一时,久缠下去,定因气力不继而露出破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的武功和气力都较她强,只要沉得住气,终能取胜。不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自持身份,总觉得在百招之外,纵然能够将她擒获,亦是胜之不武。故此急着要激她还手、接招。
    于承珠果似被他激怒,忽地回眸,一声冷笑,喝道:“接招!”陡然间剑光一闪,锋锋两声,金花从剑底飞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防不及防,只得退后几步,举剑一格,说时迟,那时快,第三第四朵金花又相继射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掌劈剑挡,将金花一震飞,哈哈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说话之间,五、六、七、八朵金花连翩飞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卖弄本领,纵身一跃,一招“神龙入海”,长剑一个盘旋,但听得一阵钵钮之名人轶事声,四朵金花都给荡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得意之极,发声狂笑,却不料先前给他格开的那几朵金花,在空中斜飞急射,忽地又掉转头来,对准他的穴道射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一怔,刚刚震飞的那四朵金花也一齐掉头飞回,全奔向他的大穴。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这才看出,那满空飞舞的金花,走的都是弧线,虽然给他震飞,却是丝毫不乱,竟似都有轨迹可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吃了一惊,心道:“这小丫头的手法好古怪!”转瞬间于承珠已是一连发出十八朵金花,在空中织成金光闪闪的大网,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的身形笼罩在光网之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多好武功,这时也不禁有点手忙脚乱。”
    于承珠所用的手法,正是她从阿萨玛兄弟的金球手法中所参悟出来的,可惜时日无多,未臻化境,要不然就凭这一手暗器的功夫,便可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的死命。这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虽然有些忙乱,但金花却伤不了他,只见他把一柄长剑舞得风雨不透,金花一沾着他的剑尖,立刻便给荡开,铮铮之名人轶事声,祟音密响,不绝于耳!却无一朵能透过他的剑圈!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怒极气极,把手一挥,只听得轰隆隆几声大响,那座客厅左右西边的四扇大门全都关闭,于承珠早已绝了逃走之念,仗着一口宝剑,十八朵金花,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硬拼,但见满屋子里金光闪烁,有如流星掠空;剑气纵横,伊若银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错。屋内的灯火虽然全都熄灭,但在金花宝剑的光芒闪耀之下,对方的身形移动,都看得清清楚。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一声大吼,振剑疾择,左手又使出劈空掌的功夫,竟然在金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织的网中,硬冲而出,于承珠吃了一惊,却也不惧,青冥剑盘空一转,抢着占了上首,和他抢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的武功虽然较于承珠高出不止一筹,但这时他既要防备那满空飞舞的金花,又得提防自己手中的长剑会给于承珠的宝剑削断,有此两重顾忌,竟然还给于承珠稍占上风。这一战双方都使出平生绝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心中暗暗叫苦,他本来尚有其他办法可令于承珠束手就擒,但自己说话在先,若然连一个“黄毛丫头”都无法降服,面子何在?因此只好与于承珠苦斗,只听得外面晨鸡三唱,窗孔渐渐透入微弱的光线,他们大约是在四更之时动手,这时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更次,双方部已感到筋疲力倦,仍是分不出高下,苦战不休!伏在外面从窗眼偷窥的人,都在暗暗担心,却又不敢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罢手。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也想不出如何了结,又过片刻,于承珠气喘的声息可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的头上也冒出腾腾白气,他的内力虽较于承珠远为深厚,但于承珠的金花暗器过于厉害,只要有半点疏神,就会被打中穴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两面照顾,比于承珠自是吃力得多。再过片刻,窗孔中透入来的光线更为明亮,想来外面已是天光大白了。
    忽听得外面有人叫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人,王将军有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正巴望有此一唤,应了一声,振剑一封,将于承珠逼退两步,大声喝道:“小丫头,让你多活几个时辰,待我回来再慢慢地收拾你。”于承珠冷笑道:“大总管想逃走了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顾不得和她斗口,突然振臂一冲,平地拔起,只听得“轰隆”一声,屋顶开了一个天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箭一般地冲了出去,于承珠正想随着出去,就在这刹那之间,屋子里突然天摇地动,那丫环本是躲在一个“死角”,藉着大理石桌遮蔽,不敢动弹,这时急得冲了出来,急声唤道:“于姑娘,于姑娘!你在哪儿?”于承珠心头一凛:我怎么忘记了她?柔声答道:“别怕,别怕!我在这里呢!”回身将她抓着,说时迟,那时快,上面天窗已闭,同时,屋中突然裂开了一个大洞,于承珠抱着那个丫环,使不出力来,跟着她一同坠下,下面竟是个黑黝黝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于承珠气得大骂,想不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宗海的身份,竟然会使出这种下流手段。正是:
    填池也自风波险,虎穴龙潭又一遭。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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