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镝风云录

第五十四回野岭危崖逢异丐金簪罗帕请援兵
    白逖哈哈一笑,回过头来,对韩希舜说道:“这位奚相公是我的世侄,他们奚家在扬州也是著名的望族,绝非什么匪徒,想必是史宏他们误会了。请二公子赏老朽一个面子,别再与他们为难。”
    韩希舜打不过公孙璞,白逖又和奚玉帆认了世交,他虽然心中恼怒,却也只好忍住,装出笑容,打了个哈哈说道:“近来风声很紧,家父担纲朝政,自是不能不提防有匪徒混入临安。一时误会,请奚兄莫怪。今日不打不成相识,请到舍下盘桓数日,让在下得以谢罪如何?”
    白逖这才说道;“这位韩公子的令尊正是当朝相国。”
    奚玉帆冷冷说道:“一介白衣,高攀不起。韩公子肯放我们过去,我已是感激不尽。好意心预了。”
    他们本来是想在临安住一天,顺便游玩西湖的。闹了这件事情,大家都意兴索然,经过西湖,也不想游玩了。当日便径上天竺山去找文逸凡。
    路上厉赛英问道:“公孙大哥,你怎么也到了此间,真是凑巧!锦云姐蛆呢?”
    公孙璞道:“我就是特地来江南找她的。”
    厉赛项诧道:“怎么你们那天没见着面?”
    公孙璞道:“我们本来是约好在往金鸡岭的路上见面的,却等不见她,到了金鸡岭也没见着。我猜想她可能是临时变卦,不来金鸡岭了。她是喜欢游山玩水的,或许会来观赏江南的春景也说不定,因此我就来了。”
    厉赛英道:“锦云姐姐和我一样好玩,你算是摸透她的脾气。不过,她和你本来是约好的,就算临时变卦,也该向你有个交代呀?”
    公孙璞皱起肩头,说道:“是呀,所以我着实有点放心不下呢。”
    公孙璞与厉赛英都是有所不知,原来宫锦云的父亲黑风岛主宫昭文和蓬莱魔女结有冤仇,他就是为了惧怕蓬莱魔女,这才逃到梅外的荒岛去的。宫锦云和公孙璞结识之后,虽然已是不相信父亲的说话,但心想:“我偷自离家,已经招惹了爹爹恼怒,若然再去依附爹爹的仇人,只怕更要气死爹爹了。”是以那日她在知道父亲来追踪公孙璞之后,便用“金蝉脱壳”之计,引父亲去追她。她的马快,父亲追她不上。但由于她走的是另一条路,因而也见不到公孙璞了。她本来想传个消息给公孙璞的,一来为了怕碰见父亲,不敢到金鸡岭去。二来又遇上另一件意外事情,以致无法按照原来计划行事。至于是什么意外的事情,后文再表。
    且说厉赛英见公孙璞皱起眉头,她心中虽然疑惑,也只好安慰他道:“锦云姐姐聪明机智,武功又好,一定不会出什么事。定然是如你所说,来到江南游玩了。”
    公孙璞苦笑道:“但愿如此。”
    奚玉帆为了想给他解除愁闷,转个话题,笑道:“今天幸亏遇上了你,否则我和赛英只怕是当真走不了呢。那个韩相国的公子居然有这样好的武功,也真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公孙璞若有所思,半晌说道;“是呀,我也是奇怪得很!”
    厉赛英笑道:“有什么奇怪?白逖是武林前辈中有数的高手,他是白逖的徒弟,就难怪练成一身武功了。”
    公孙璞忽地摇了摇头,说道:“他不是白逖的徒弟。”
    厉赛英诧道:“你怎么知道?”
    公孙璞道:“白逖练的是刚柔兼济的正宗内功,和那姓韩的路子完全不同。那姓韩的绝技是点穴功夫,据我所知,白逖不是点穴名家。”
    厉赛英心头一动,说道:“你怀疑谁是他的师父?”
    公孙璞道:“我倒是想到一件事情,不过不敢断定。江南大侠文逸凡见多识广,且待见到他再问他吧。”
    厉赛英本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脾气,但公孙璞却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人。此时他们已来到了中天竺,文逸凡的住宅也已经看得见了,厉赛英只好暂且按下好奇之心,跟着奚玉帆和公孙璞到文家通名求见,
    文家大门打开,一个五旬左右的青衣汉子出来迎接客人。奚玉帆吃了一惊,说道:“展大叔,你也在这儿?”
    原来这个人正是韩佩瑛家里的那个老仆人展一环。当年就是他和另一个老仆人陆鸿护送韩佩瑛到扬州完婚的。
    由于展一环曾有过发动围攻百花谷那件事情,两人见面,不免有点尴尬。
    展一环呆了一呆,哈哈笑道:“奚公子,我料到你会来的。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令妹夫如今是这里的少主人啦,过往的事,谁也不必放在心上。”
    奚玉帆道:“我正是来找舍妹的,她当真是和辛少侠成了婚吗?”
    展一环笑道:“此事如何有假?那天江南的武林豪杰,差不多都来喝喜酒呢,可惜你这个大舅子却找不到。”
    奚玉帆一片茫然,半响说道:“展大叔,请你叫舍妹出来。”
    展一环道:“你来得不巧,辛少侠和你的妹妹都不在家。”
    奚玉帆道:“他们到哪里去了?”
    展一环道:“听说是文大侠差遣他们去办一件事的。反正你就可以见着文大侠的,你问他吧。”
    说话之间,展一环已经带领他们进入客厅,文逸凡得到通报,早已在客厅等候他们了。
    公孙璞首先上前拜见,文逸凡笑道:“我得过令祖许多教益,虽然未得列入门墙,也算得是私淑弟子呢。世兄不必客气。”双手一托,把公孙璞扶了起来。但公孙璞已经屈了半膝,拜了两拜了,可说是行了半个“大礼”。
    文逸凡好生欢喜。心里想道:“听说他在光明寺受过三位当代的武学大师亲炙,果然是功力不凡。后一辈中,恐怕是应数他第一了。公孙奇作恶多端,难得有这样一个好儿子。公孙隐老前辈死了一个逆子,却得一个贤孙,也可以大慰晚年了。”原来他刚才那双手一托,乃是有心试公孙璞的功夫的。
    跟着奚玉帆以晚辈之礼上前参拜,文逸凡更是欢喜,说道:“令妹和小徒成亲,咱们可说得是一家人,我也不和你客气了。你可是来探亲的么?”
    奚玉帆道:“不错。舍妹仓促成婚,我都未曾知道。不知他们可在家么?”
    文逸凡道:“可惜你来迟一天,他们是昨天刚刚走的。太湖王寨主有事要和我商量,我叫小徒替我去走一趟。令妹舍不得新婚夫婿,跟他一同去了。”
    奚玉帆这才知道他的妹妹去了太湖,说道:“我们也是想到太湖去的,这可是真巧了。”
    文逸凡说道:“别忙,他们在太湖不会很快走的。你好不容易来了,总得在这里多住两天。”
    接着是厉赛英上前行礼,检衽道了“万福”。奚玉帆道:“这位厉姑娘是明霞岛主的千金。”
    公孙凌笑道:“奚兄在文老前辈面前何必害羞,应该告诉文老前辈才是。”接着对文逸凡说道:“他们是已经订了婚的夫妻,只因明霞岛主有事于中原,还未成亲。”
    文逸凡哈哈笑道:“原来奚世兄是明霞岛主的爱婿,这就更是可喜可贺了。”心里却晴暗惊诧。“明霞岛主厉擒龙是个介乎邪正之间的大魔头,奚玉帆不知怎的攀上了这门亲事。”
    坐定之后,公孙璞道:“文世伯,小侄有件事情,想要请教。”
    文逸凡道:“请说。”
    公孙璞道:“小侄今早在临安城外碰见一位武林前辈白老先生,据他说他现在是住在韩-胄的相府。”
    文逸帆道:“啊,你说的是白逖,不错,他是受了大湖寨主之托,这才特地去作韩-胄的门客的,你是为了这件事感到诧异吗?”
    公孙璞道:“这倒不是。白老前辈高风亮节,我是早已听得爷爷说过,怎会疑他。”
    文逸凡道;“那么你想知道什么?”
    公孙璞道:“韩-胄有个儿子名叫韩希舜,不知是否白老前辈的徒弟?”
    文逸凡道:“我从没听他说过,他到相府也不过两个月,想必不会收徒的。”
    厉赛英道:“公孙大哥,你果然料得不错。白逖在相府不过两个月,即使他肯传授韩希舜这厮武功,这厮也绝不能学到什么东西。”
    文逸凡道:“哦,你曾经和这位韩二公子交过手么?”
    公孙璞道:“不错。”当下将路上所遇的事情告诉文逸凡,然后说道:“韩希舜的武功路数和白老前辈不同,我早已怀疑他不是白老前辈的徒弟,如今得到文大侠证实,那就更无疑义了。但却不知他的师父是什么人?”
    文逸凡道:“相府之中高手不少,但听你所说,这位韩二公子的武功似乎还在那些高手之上。他是跟什么人学的,我可不知。不过你为什么要急于打听这件事呢?”
    公孙璞道:“韩希舜别的功夫也还罢了,他的点穴功夫可是惊人,令我大为疑惑!”
    文逸凡笑道;“天下点穴高手,还能有胜得过你的檀叔叔武林天骄的么?我听说武林天骄在光明寺之时,曾教你的点穴功夫的。怎么,难道你的点穴功夫还比不上那个韩希舜吗?他居然能够令你吃惊,这倒奇怪了!”
    公孙璞道:“他只是功力稍逊而已。若然只论点穴的手法,他不但比我高,似乎也还要比檀叔叔高明1”
    文逸凡诧道:“有这等事?”
    公孙凌道:“更奇怪的是他的点穴手法和檀叔叔教我的大同小异,不过变化更为精妙!”
    文逸凡道:“这么说,他也懂得惊神指法?”
    公孙璞道:“是呀,所以我才感到奇怪。”
    文逸凡起眉头:“当真如此,这就确实是奇怪了!”
    厉赛英听得莫名其妙,问道:“你们在奇怪的是什么,我还未知道呢。”
    文逸凡道:“厉姑娘,你有所不知,武林天骄檀羽冲的点穴手法,是从穴道铜人上钻研出来的。这个穴道铜人本来是宋国的国宝,汴京沦陷之时,给金人劫去。金国皇帝特地为此召集了全国的武林高手和杏林国手成立了一个‘研经院’,由皇叔完颜长之主持,研究穴道铜人,弄出了一份图解。武林天骄本是金国贝子,他的惊神指法,就是因为获睹这份图解,而参悟出来的。”
    听至此处,厉赛英禁不住突然跳了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气,叫道:“我明白了!”
    奚玉帆道:“你明白了?”
    厉赛英道:“我知道这个蒙面人是什么人了,他就是韩希舜的师父!”
    文逸凡道:“什么蒙面人?”
    厉赛英笑道:“对啦,这件事情找还没有告诉文大侠呢。”当下将高氏夫人所说的那个有关穴道铜人图解的故事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
    文逸凡道:“原来如此。这么说穴道铜人图解是共有两份的了。一份是原来的宋宫图解,一份是后来金国高手钻研出来的金宫图解。”
    厉赛英道:“不错,想必是宋宫原来的那份图解高明一些,所以公孙大哥觉得韩希舜的点穴手法似乎更为精妙了。”接着又说:“那天晚上,杨大庆、石棱、高杰二人在客店的房间里,半夜有个蒙面人跳进来,打伤了高杰,点了杨、石二人的穴道,抢走了那个藏着穴道铜人的匣子。杨、石二人怀疑是高杰串通那个蒙面人,高杰怀疑是他的师兄乔拓疆,后来又怀疑是我的爹爹,我却怀疑是黑风岛主。其实都猜错了,原来是韩希舜的师父。”
    奚乇帆笑道:“线索是找到了,可惜也还未知道他的师父是谁呢。”
    公孙璞道:“檀叔叔在惊神指法上边有若干处未能参透,他也知道宋宫有一份原来的图解,却不知落在何方,若然找得出韩希舜的师父,对檀叔叔倒是很有好处,他们可以共同参洋。”
    厉赛英道:“有其徒必有其师,韩希舜如此可恶,肯收这样的纨绔恶少做徒弟的恐怕也未必是好人吧?”
    文逸凡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倒是担心落在坏人手中,将来会酿成武林大患呢。这样吧,我给你打听这人是谁。我打听不出来,还可以请丐帮的陆帮主帮忙打听。丐帮的消息显为灵通,或者可以有意外收获。”
    公孙璞谢过了文逸凡,说道:“我想早一点会见啸风,请文大侠原谅我不多留了。”
    文逸凡道:“最少你也得住这一晚。”
    第二天一早,公孙璞、奚玉帆、厉赛英三人便向文逸凡告辞。
    三人同行,一路谈谈说说,倒是不觉寂寞。这日到了太湖,只见万顷茫茫,水天一色,不觉逸兴遄飞,胸襟为之一爽。忽听得一声长啸,芦苇丛中摇出一只小船,那舟子笑道:“可是百花谷的奚公子么?”
    奚玉帆诧道:“你怎么知道?请恕眼拙,咱们好像以前没有会过?”
    那舟子笑道:“你们一路行来,早就有人打探清楚,禀告我们的总寨主。我是奉了总寨主之命,特地在这里等候你们的。“
    太湖义军防范的周密,三人都是不禁佩服。上船之后,奚玉帆问那舟子道:“有一位谷少侠谷啸风是不是在你们的寨子里?”
    那舟子道:“不错,谷少侠来了许多天了。”
    公孙璞道:“文大侠的掌门弟子辛龙生和他的新婚夫人是不是也已经来了?”
    那舟于道:“这倒没有听说,不过我只是一个小头目,总寨主的宾客,我也不尽知道。”
    王宇庭是太湖七十二家的总寨主,大寨在西洞庭山。摇到对岸,弃舟登山,王宇庭早已和谷啸风在半山迎接他们了。好友相逢,自是欢喜无限,不过在无限欢喜之中,奚玉帆想起那次谷啸风的婚变,和他的妹妹闹出的轩然大波,却是不禁颇为感慨,有点尴尬了。
    王宇庭不知就里,说道:“奚少侠,你们是从文大侠那儿来的吧,令妹和丈大侠的掌门弟子成婚,我抽不出身子去喝喜酒,很是抱歉。”
    奚玉帆吃下一惊,说道:“舍妹未曾来到吗?”王宇庭诧道:“令妹新婚,怎会来此?”
    奚玉帆怔了一怔,说道:“文大侠说他们早已来了的,何以还没有到呢?”
    王宇庭不禁亦是有点惊疑,说道:“是吗?那恐怕是在路上碰着什么事情耽搁了。但你也不必担心,江南的武林人物,谁不识文盟主的掌门弟子?有事耽搁也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你们先住下来,待我派人给你打听打听。”
    既来之则安之,奚玉帆等人也只好如此了。
    这晚奚玉帆与谷啸风联床夜话,说起别后各人的遭遇,大家都是不胜感慨。
    奚玉帆说道:“我这次在临安韩-胄的相府碰上一个人,你一定意想不到。”
    谷啸风说道:“什么人?”
    奚玉帆道:“辛十四姑。”
    谷啸风果然甚为诧异,说道:“她怎么会在相府之中出现?”
    奚玉帆把穴道铜人图解的故事和如何碰上韩希舜与辛十四姑的经过,一一告诉了谷啸风,谷啸风听得惊奇不已,说道;‘不瞒你说,这个辛十四姑我也正想找她。”
    奚玉帆道:“哦,你也要找她,为什么?”
    谷啸风道:“佩瑛的爹爹在她家里养病,她却失了踪,佩瑛担心得不得了。要找佩瑛的爹爹,不是先得找她吗?”
    奚玉帆叹了口气,说道:“幸好你当时没有见着韩老英雄。”
    谷啸风懂得他的童思,假如当时自己见着韩大维,当然是一定会提出要和韩佩瑛退婚之事了,想不到一年来的变化竟是如此巨大,谷啸风不由得心中苦笑了。
    事情的变化,确实是往往有出人意料之外的,辛龙生和奚玉瑾这对夫妇的遭遇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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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辛龙生夫妇奉了文逸凡之命,前往太湖和王宇庭联络,这日到了浙西的一个山区,为了赶路,走山间小路,路上辛龙生忽地想起一件事情,说道:“瑾妹,到了太湖,你可能见着一个你所想不到的人。”
    奚玉瑾觉得他的神色有点古怪,说道:“王宇庭那里常有江湖上的异人来往,碰上意想不到的人,那也不足当奇。”
    辛龙生道:“不,这人是你的好朋友,却并不是什么江湖异人。”
    奚玉瑾何等聪明,心中已经隐隐猜着了辛龙生要说的是什么人了,嗔道:“你究竟说的是谁?”
    辛龙生冷冷说道:“谷啸风。那天我听得他和我的师父说,说是要到太湖去的。”
    奚玉瑾心里甚是难过,却道:“碰上他又怎么?唉,龙生,咱们已经结为夫妇,你还不相信我吗?”
    辛龙生道:“你不嫌弃我,我是感激得很。不过我遭了那丫头之害,与你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我,我总是觉得对不起你。唉,谷啸风现在不知成婚了没有?如果——”
    奚玉瑾杏脸飞霞,嗔道:“不许你再说下去,夫妻紧要的是两情相悦,相互扶持,难道只是贪欢作乐么?这件事以后不准再提!”
    话是这样说,奚玉瑾心里可是难过得很。不由自己的又想起了谷啸风以往对她的种种好处来。“我当真是更喜欢龙生么?还是只贪图可以做未来的盟主夫人呢?”无意间自己揭开了自己心底的秘密,奚玉瑾不禁暗暗有点羞愧了。
    这天是个阴天,他们二人心上也像蒙了一层阴影,辛龙生不敢再试探她,奚玉瑾也没心情说笑,两人默默无言的走了一程。
    走到一个险峻的路口,忽见有个老叫化睡在那儿。
    他们走的是两峰挟峙之间的山路,那叫化睡觉的地方正是绝险之处,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幽谷,叫化子枕着路口的一个石头,只要稍一转身,就会跌下去的。
    辛龙生正自不好气,骂道:“哪里来的这个臭叫化,你死活不要紧,这条路可给你拦住了。”
    奚玉瑾道:“你别推他,咱们做个好心,唤醒他吧。你守在那边,提防他滚下去。”
    辛龙生道:“哈,你还要我服侍这个臭叫化,你可真是太好心了。”
    奚玉瑾道:“他这样睡法,可是危险得很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反正咱们也不是要赶路。”
    辛龙牛赔笑道:“好,好,依你就是。”脸上赔笑,心里可是在埋怨妻子多事。
    奚玉瑾叫了几声,那老叫化的鼾声打得更响了。辛龙生苦笑道:“睡得像个死人,别理睬他吧,从这块石头上跳过去不就行了?”
    奚玉瑾道:“不好,你看,这块石头摇摇欲坠,万一给咱们碰着了那怎么好?”
    话犹未了,那老叫化忽地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把奚玉瑾吓了一跳。
    那老叫化睁开惺忪睡跟,咕咕噜噜的埋怨道:“我睡得好舒服,你们偏来扰人清梦,真是可恶!”
    辛龙生怒道:“我们好心救你一条性命,你却反而骂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那老叫化道:“你咒我是死人不是?哼,你死了我还活着呢,准要你救?”
    辛龙生心头火起,正要发作,奚玉瑾劝道:“你何必和他一般见识,他不领情,咱们走吧。”
    那老叫化揭开一个红漆葫芦的盖子,酒香四溢,说道:“这女娃儿倒是有点好心,来,来,来,我请你喝酒。”
    辛龙生冷笑道:“准要喝你的酒,你滚吧!”
    那老叫化“哼”了‘声,说道:“别人想喝都喝不到呢。你这臭小子懂得什么?你不喝,你给我滚!”
    奚玉瑾忙道:“龙生,别吵了。走吧,走吧!”
    辛龙生道:“我才不屑和叫化子吵呢!”迈开大步便走,只听得那老叫化在背后连连冷笑。
    路上辛龙生埋怨道:“玉瑾,我叫你不必理这臭叫化,你看,非但得不到他的感谢,反而受了一顿腌-闲气。”
    奚玉瑾忽道:“龙生,我看这老叫化恐怕是个江湖异人。普通的叫化怎敢睡在那样险峻的地方,不是和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还有,他后来说的那几句话也着实有点可疑。”
    辛龙生人极聪明,奚玉瑾所想到的可疑之点,他此刻亦是想到了。颇为后悔刚才自己一时之气,开罪了这个叫化。不过一想自己是江南武林盟主的掌门弟子,就算这老叫化是江湖异人,开罪他也不见得就有什么大事,不愿意在奚玉瑾面前认错,强笑说道:“哪来的这许多江湖异人?你别瞎猜疑吧。”
    不料走了一程,忽又听得呼吁噜噜的鼾声,奚玉瑾抬头一望,吓得跳了起来,叫道:“龙生,你瞧!”
    原来在那路口之处,只见又是那个老叫化伸开双脚枕着石头睡觉,口角还流着酒涎。
    他们少说也走了十多里路,虽然不是施展轻功,也是走得比普通人快得多的。这山路又只有一条,这叫化子要赶在他们前头不让他们发现,只有绕过一个山坳才行。不到半个时辰,这叫化子就能躺在前面的路口睡觉,奚玉瑾焉能不吓得一跳。
    辛龙生低声说道:“你不必惊慌,江南的武林人物,我师父无有不识。不错,我刚才是骂了他,但看在我师父的份上,他也不能怪我。”
    他料这老叫化是装睡无疑,这几句话自是有心想说给老叫化听的。
    奚玉瑾叫道:“老前辈请恕我们刚才有眼无珠,不识高人。”
    老叫化伸了一个懒腰,睁开眼睛说道:“哼,又是你们,怎的老是来扰人清梦。”
    辛龙生道:“老前辈何故戏弄?”
    那老叫化道:“谁有闲情戏弄你们?我问你,文逸凡是你的什么人?”
    辛龙生追:“正是家师。”
    那老叫化点了点头,说道:“我早已瞧出来了,那么你是他的掌门弟子辛龙生吧?辛十四姑是你姑姑?”
    辛龙生大为欢喜,说道:“不错。原来老前辈和我的姑姑也是认识的,那就是更好了。”
    那老叫化忽地冷笑道:“你有一个做武林盟主的师父,又有一个这样骄矜的姑姑,这两个人给你撑腰,怪不得你目中无人!”
    辛龙生吃了一惊,说道:“晚辈不敢。请、请恕……”
    “请恕晚辈无知之罪”,这句话还未能说出口来,那老叫化已是喝了一口酒,忽地张开嘴巴,向他喷去。烈酒夹着口涎,喷得他满面淋漓。
    辛龙生所到之处,无不受人尊敬,哪曾受过如此侮辱?明知这老叫化是江湖异人,也禁不住怒火勃发,唰的拔剑出鞘,就向他刺去。喝道:“管你是什么人,少爷和你拼了!”
    辛龙生的剑法是融会两家之长,以辛十四姑所传的奇诡绝伦的剑法作为基础,再加上他的师父“铁笔书生”文逸凡的点穴功夫,一柄青铜剑当成了判官笔使,一招之间,同时刺那老叫化的七处穴道。
    老叫化哈哈笑道:“文逸凡的铁笔点穴功夫我也还不曾放在眼内,你居然敢在我的面前卖弄!嘿,嘿,这真是孔夫子门前卖百家姓了。”
    话犹来了,只听得“铮”的一声,辛龙生那柄长剑已经给他弹开,辛龙生正要变招,只觉身子忽地一麻,已是给他点着了穴道,不能动弹。连他用的是什么手法,都未曾看得清楚。
    奚玉瑾刚要拔剑,一见丈夫已给他制住,心念电转,想道:“我决不是他的对手,不如向他求情的好。说不定他只是恼怒龙生无礼,对他薄施惩戒罢了。”
    心念未已,那老叫化已是哈哈一笑,说道:“你是他的妻子吧?我看你的心肠比他好得多了。”
    奚玉瑾道:“请你看在他师父文大侠的面上,恕他无礼之罪。”
    那老叫化道:“文逸凡吓不倒我,我也不必卖他情面。嘿,嘿,看在你的面上嘛,那倒还可以。”
    奚玉瑾道:“那就请你看在我的面上,我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老叫化又是哈哈一笑,说道:“我是曾听说文逸凡的掌门弟子娶了媳妇,但现在看来,你们好像是还未同房的吧?你对他倒是很有情义啊!是不是真正喜欢他呢?”原来这老叫化早已看出奚玉瑾还是处子之身。
    奚玉瑾羞得满面通红,说道:“嫁猪随猪,嫁狗随狗,他好歹也是我的‘良人’。请老前辈休要取笑。”
    那老叫化忽地端起面孔,说道:“好,那我就和你说不是开玩笑的话,你必须老老实实的答我!”
    奚玉瑾道:“老前辈请问,晚辈若有所知,定当奉告,绝不敢虚言。”
    那老叫化冷冷地盯着她,说道:“穴道铜人的秘密,你知道多少?我信不过你的丈夫,所以我要问人。”
    奚玉瑾怔了一怔,说道:“什么穴道铜人的秘密,我连听也没有听过。”
    那老叫化道:“辛十四姑一直没有和你提过这件事吗?”
    奚玉瑾道:“我们成婚之后,就没有见过他的姑姑。”
    那老叫化道:“以前呢?”
    奚玉瑾道:“以前我也只是在她家里住过一晚,那时和他的姑姑刚刚相识,她有什么秘密也不会告诉我呀。”
    那老叫化道:“邵元化的小老婆高小红你们见过投有?”
    奚玉瑾道:“邵元化这个名字我倒是听过的,却从来没有见过他,更不用说他的什么大老婆,小老婆了。”
    那老叫化眼珠一转,若有所思,半晌说道:“好,我姑且相信你的说话,但却不能不委屈你们做我的人质了。”
    奚玉瑾大惊道:“你可是要扣押我们吗?我,我们是有事在身的呀!”
    那老叫化道:“我对你已经算得是十分客气了,谁管你们的什么劳什子事情?好,你不想陪你丈夫受罪,你自己走也行。”
    奚玉瑾忙道:“不,小,你既然捉了我的丈夫,我自然是要陪他的,但你总得告诉我这是什么原因呀。”
    那老叫化道:“好,我就老实告诉你吧,辛十四姑一个人我是不怕她的,但她有个好朋友叫做韩大维,他们两个人倘若一同来找老叫化的晦气,老叫化只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她的侄儿在我手上,她就不能不行所顾忌了。”
    奚玉瑾道:“不知老前辈和他的姑姑结的是什么梁子?”
    那老叫化哼了一声,说道:“你问的也太多了,老叫化可没工夫告诉你呢。我不强迫你,你愿意跟你丈夫就跟来吧。”
    说了这话,老叫化拖着辛龙生就走。奚玉瑾追上前去,说道:“请问老前辈高姓大名。”
    老叫化怒道:“你这女娃儿也忒罗唆,你叫我老叫化不就行了。”
    奚玉瑾不敢再问,心里想道:“这老叫化本领如此厉害,想必是丐帮中的高手?”
    老叫化拖着个人,登山涉涧,如履平地,奚玉瑾使出全副轻功,兀自落在他们后面。
    那老叫化也似乎知道她的本领如何,并不回头看她,却始终和她保持着数丈的距离,让她不至太过落后。
    奚玉瑾忽地得了一个主意。
    奚玉瑾素来爱美,每次出门,总忘不了要带一盒胭脂,这次也不例外。那老叫化走在她的前面,一直没有回头望她,奚玉瑾大着胆子,悄悄打开胭脂盒子,用指甲撬了一点胭脂,在一方手帕上写道:我们夫妇给一个老叫化捉去,仁人君子,拾获此帕,请送太湖王寨主,金簪聊作报酬。辛龙生、奚玉瑾。
    奚玉瑾是把手伸入怀中偷写的,字迹写得歪斜了草,但料想还可以辨认出来。写好之后,拔下头上一根金簪,折好手帕,用金钗穿过它,插在路旁的一棵树上,那老叫化在她面前数丈之遥,果然没有发觉。
    这方金钗钉着的字帕给人拾获的希望甚为渺茫,但总是有个希望。至于她为什么叫拾获的人向太湖王寨主王宇庭报讯,而不是向辛龙生的师父文逸凡报讯呢?则是因为下面两个原因。
    第一、这个地方距离太湖只有两天路程,距离文逸凡所在的中天竺则有七天路程,她急于脱困,当然是就近向王宇庭求援的好。
    第二、王宇庭占领太湖,对附近的百姓很好,百姓和义军亲若家人,倘若樵夫、猎人发现这方字帕,多半会给她送到。文逸凡的住址只有江湖上侠义道中的成名人物知道,普通百姓,只怕连他的名字也未必知道。
    奚玉瑾做了手脚,暗自想道:“这老叫化未必会注意到我的头上少了一根金钗,若是给他发觉,我就装作惊诧的神气,说是中途跌落了。”
    老叫化拖着辛龙生走得飞快,奚玉瑾使出全副轻功,紧紧跟在他们后面,不知不觉,上了一个山峰,只见山顶有间石屋。
    忽听得“咿咿呀呀”的叫声,树林里有个披着兽皮的小厮跑出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体格甚是壮健,长得几乎有老叫化那么高。这小厮扛着一只吊睛白额虎,他虽然长得不算矮,但这只老虎实在太大,前脚搭在他的肩上,后脚还是拖在地上。
    老叫化斥道:“虎儿,我叫你守门,你总是不安本分,又跑去打老虎了。”那小厮也不知是否听见了师父的说话,只是望着奚玉瑾傻笑。
    老叫化道:“我这徒弟是个哑巴,在山上长大,很少看见外人的。不过,他对你并无恶意,你不用害怕。”当下笑道;“这是别人的媳妇儿,你傻乎乎盯着人家干嘛?”那小厮黑脸泛红,喉头发出“荷荷”的喊声,老叫化笑道:“奚姑娘,他是说你漂亮。”
    奚玉瑾心里想道:“这小厮赤手空拳就能打死-只老虎,不用他的师父监视我们,有他看守,只怕我们已是偷走不了。”
    进了屋子,老叫化把辛龙生推入柴房,笑道:“未来的武林盟主,委屈你在这柴房受苦几天,待你的姑姑来了,只要她向我求情,我就放你。”说罢,轻轻一拍,便给辛龙生解了穴道。
    辛龙生几曾受过这等委屈,他听这老叫化的说话,似乎对他的姑姑也是颇有顾忌,穴道一解,不禁就发起怒来,“哼”了一声,说道:“有胆的你就把我杀了!哎哟,哎哟,哎哟!”
    话犹未了,只觉遍体如焚,十分难受。本来还想再骂几句,已是骂不出来了。
    老叫化冷笑道:“我杀你做什么,让你多吃一点苦头不更好么?哼,你再嘴硬,我还有更厉害的手段请你尝尝好滋味呢!”
    奚玉瑾慌忙替丈夫求情,老叫化这才笑道:“好,看在你的份上,我姑且饶他一次。”说罢把那红漆葫产一顿,说道:“我的独行点穴手法,本来在穴道解了之后,也要受苦二天的,只有喝了这酒,才可免你受苦。嘿,嘿,酒中可有老叫化的口涎,你喝不喝?”
    辛龙生遍体如焚,实在忍受不住,只好捧起葫芦,捏着鼻子喝了几口。老叫化抢了过去,笑道:“你摆什么少爷架子?哼,你嫌老叫化腌-,老叫化可还舍不得给你多喝呢!”
    辛龙生喝了这酒,果然便觉遍体清凉,但身体仍是软绵绵的使不出力道,对这老叫化的点穴功夫好生惊骇,不敢再发-言。
    老叫化道:“奚姑娘,你愿意留在这里服侍丈夫,我可以让你自由走动。你什么时候要走,我也决不阻拦,就只不许你将他带走。”说罢,回过头来,对那小厮说道:“我和他们说的话,你听清楚没有?”小厮点了点头,老叫化道:“倘若我不在家里,这个人要走的话,你把他的双腿打断。这姑娘要走,你就不必留难。”小晰又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老叫化冷笑道:“你这小子倒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贤慧妻子。”
    老叫化出了柴房之后,辛龙生满面通红,说道:“瑾妹,虽说你是嫁猪随猪,嫁狗随狗,但你我只是夫妻的名份,你可不必陪我受苦。”
    奚玉瑾知道他气量狭窄,心里想道:“原来他是为我刚才说的这两句话犯了心病了。”想起自己为他受苦,仍然给他奚落,不觉眼圈一红,说道:“你我已经拜堂成亲,做了正式夫妻,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唉,咱们现在是在人家的屋檐底下,我劝你还是暂且忍住一时之气吧。”
    辛龙生话出了口,这才觉得有点过分,心中也有歉意,说道:“瑾妹,你待我这样好,我真不知应该如何感激你才是。”
    奚玉瑾强颜笑道:“夫妻之间,何必说这样的客气话?”奚玉瑾口里是这么说,心里想起了谷啸风往日对她的温柔体贴,却是不禁有点黯然神伤了。
    奚玉帆到了太湖西洞庭山上宁庭的山寨,住了几天,仍然不见他的妹妹和辛龙生来到,也没有得到他们的任何消息,心里十分着急。
    这一天来了一个中年叫化,是丐帮中的一个八袋弟子,姓焦名奕。
    焦奕来的时候,奚玉帆和公孙璞正在陪上宇庭说话,焦奕问道:“这两位是谁?”王宇庭知道丐帮的八袋弟子前来,定然是有事商量,说道:“这位是百花谷的奚少谷主,这位是耿大侠的弟子公孙璞,他们都不是外人,焦香主,有话你但说无妨。”
    焦奕忽地哈哈笑了起来,说道:“这可真是巧极了。”
    王宇庭怔了一怔,说道:“什么巧极了?”焦奕望了望奚玉帆,笑道:“奚少侠,令妹是不是芳名玉瑾?”
    奚玉帆又惊又喜,连忙问道:“焦香主,你可是有舍妹的消息么?”
    焦奕道:“不错,我就是为此来的。请你先看看这个。”说罢拿出一根金钗和一方手帕。
    奚玉帆吃了一惊,说道:“这金钗正是舍妹的,焦老前辈你是从何处得来?”
    焦奕道:“是这样的,松风岭出现了一个踪迹可疑的老叫化,接连几天都在山口的险峻处所睡觉。我的弟子发现他的行踪,初时还以为是本帮的长老,告诉了我。我跑去暗中窥伺,这才知道不是。我起了疑心,就在松风岭上躲藏起来,看他究竟是想干些什么。第二天就看见令妹夫妇二人从那里经过,出事了!”原来焦奕乃是那个地方的丐帮首领。
    此时,王宇庭已经把那方手帕展开,和奚玉帆一同看了奚玉瑾在手帕上写的那封信了。
    奚玉帆大惊道:“原来他们竟是给那老叫化捉了去,这老叫化是什么人呢?他的本领这样高强,难道不知辛龙生是武林盟主文大侠的掌门弟子?”
    焦炎说道:“我就是因为这老叫化的本领委实太过高强,自忖决不是他的对手,当时不敢声张。
    “令妹误会他是我们丐帮中人,这件事我们丐帮当然不能不管。我本来要向帮主报讯的,但帮主在北方,远水不能救近火,我想想还是照令妹的吩咐,来给王总舵主送信的好。“
    王宇庭说道:“人多去恐怕打草惊蛇,这老叫化的本领如此高强,可得找几个好手去对付他。”
    奚玉帆知道王宇庭在此风云紧急之秋,难以擅离山寨,说道:“我们三人前往,大概也可以和那老叫化斗一斗。请焦香主给我们带路,不用王寨主操心了。”正是:
    三英寻异丐,联袂探荒山。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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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难去心魔生妄念自惭形秽起猜疑
    王宇庭见过他们的本领,心里想道:“公孙璞是江南大侠耿照的高徒,自幼又在光明寺得到当世三位武学大师的亲炙,本领之强,只有在我之上。绝不在我之下。奚玉帆是武学世家,百花剑法,非同凡响。更加上一个明霞岛主的独生爱女,此去大概是应该可以无忧的了。”既然自己抽不出身来,也就只好答应他们了。
    但奚玉帆却是有点担忧,路上问焦奕道:“从这里到松风岭大约要多少时间?”焦奕说道:“以咱们的脚程,走快-些,两天可以赶到。”
    奚玉帆道:“舍妹被那老叫化捉去,是三天之前的事情,对么?”焦奕道:“不错。”奚玉帆忧形于色,说道:“来回总共五天,不知那老叫化是否还在松风岭上?”
    焦奕说道:“这点奚少侠不用担忧,据我所知,那老叫化在松风岭有一个秘密的巢穴。那地方十分隐密,外人很难发现,但我已经知道了。”
    奚玉帆道:“你探过他的那个秘密巢穴么?”
    焦奕道:“我没有亲自探过,这是我的一个弟子发现的,那天他还几乎挨了一顿打呢。”
    奚玉帆道:“那老叫化给外人发现了他的巢穴,还不会搬家么?”
    焦奕道:“那老叫化并不知道。”
    奚玉帆诧道:“你刚才不是说令徒几乎挨了打么?”
    焦奕道:“要打他的那个人不是老叫化,是老叫化的一个哑巴徒弟。”
    厉赛英大感兴趣,说道:“那老叫化还有一个哑巴徒弟么?本领是不是也很厉害?”
    焦变道:“本领未必胜得过一流高手,气力却大得惊人。
    “那天小徒上山采药,无意中走进一个山峰重叠的谷口,远远看见一间石屋。就在此时,忽听得猛虎的吼声,那是受伤负痛的吼叫!
    “只见一个精赤着上身的少年正在和那猛虎扑斗,我的徒弟正想跑过去帮他,他已经把那头老虎打死了。
    “那少年发现小徒,口里咿咿呀呀的呼喊,忽地一掌击碎一块石头,作手势赶他。意思是说,小徒若不快跑,他就要像击碎石头那样击碎他的头颅了。
    “我这徒弟颇有机智,他拿出一块糕饼,作手势说要和那哑巴做朋友。那哑巴吃了糕饼,很是高兴,但仍然要赶他走。哑巴指手划脚表达他的意思,好不容易才令得小徒明白,原来他是说他有一个很凶的师父,和小徒-样,也是个叫化子,他的帅父是不许外人到这一个地方的。幸亏小徒是碰见他,若是碰见了他的师父,只怕早就丢了性命了。你想,他说的这个师父,不是那个老叫化还有谁?”
    奚乇帆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说道:“那老叫化既然在岭上筑有巢穴,想必是把舍妹关在那里了。我只是不明白他何以要和舍妹为难,我们兄妹可是从未曾见过这样的一个老叫化的啊!”
    公孙璞道:“或者他是令妹夫辛少侠的仇家也说不定。”
    奚玉帆道:“即使如此,那老叫化也得看在他的师父文大侠的情面啊!”
    厉赛英笑道:“反正两天之后,咱们就可以赶到松风岭了,到时自必会知真相,何必现在胡猜?”
    奚玉瑾初时也是莫名其妙,不知这老叫化何以要与她的丈夫为难。
    这闷葫芦,在她心里藏了三天,终于打破,原因就因为辛龙生的姑姑是辛十四姑。
    那老叫化颇守诺言,他答应过可以任奚玉瑾随时离开,是以奚玉瑾虽然不愿离开丈夫,也可以自由走动。
    她帮那哑巴做饭,有时也到外面洗衣和拾取柴枝。
    这一天奚玉瑾在外面拾取柴枝,忽听得马嘶之声,抬头一望,只见一个戴着瓜皮小帽的青衣汉子,正在策马走进山谷。
    奚玉瑾大为奇怪,心里想道:“这样荒僻的地方何以会有骑马的人到来?莫非他是老叫化的客人?”
    心念末已,只听得那汉子啧啧赞叹,说道:“好个标致的小娘子!哈,看来似乎比那明霞岛主的女儿还要漂亮。”
    按照奚玉瑾的脾气,若在别的地方碰见这人,非得将他惩戒不可。但此际他们夫妻等于是那老叫化的囚徒,而这个人却可能是老叫化的客人,奚玉瑾既没有心情为这小事发作,也不想得罪老叫化的客人,于是拾了柴枝,匆匆便回去了。
    不过她的心里已是多了一层疑团:“这人说的那个明霞岛主的女儿,不是和我哥哥同往江南的那个厉姑娘吗?这人怎样会知道的?”
    奚玉瑾到了江南,一直得不到哥哥的消息。但她的哥哥和厉赛英同在一起的事情,她家的老仆人却是早就告诉了她的。
    奚玉瑾回到柴房不过一会,果然便听得马啼声在门外戛然而止,那人走进屋子,老叫化哈哈笑道:“我早料到二少爷会差你来的,是不是那女魔头已经到过相府,他有麻烦了?”
    奚玉瑾甚为纳罕,心道:“什么相府的二少爷,怎的和这老叫化攀上了交情?”
    只听得那人恭恭敬敬地说道:“正是二少爷要我来禀告你老人家,那女魔头曾进相府,已经见过他了。那女魔头在相府要等你老人家呢!”
    老叫化道:“你回去叫她来见我吧。”
    那汉子有点诧异的神色,说道:“你老人家这个地方——”
    老叫化笑道:“不错,这地方我以前是不想给她知道,现在则是无妨了。你今天就回去,叫二少爷告诉那女魔头,说是我没有工夫到相府会她,她要见我,只有到这里来!”
    那汉于应了一个“是”字,说道:“那么小的现在就告辞了。”
    老叫化道:“我要你今天回去,但也不用这样忙着。再坐会儿,我还有一件事情告诉你呢。”
    那汉子道:“对啦,我也正想请问你老人家,你老人家是不是新收了一位女徒儿?”
    老叫化道:“没有呀!”笑了起来,跟着说道:“你来的时候,想必是见着那姓奚的小娘子了。”
    那汉于道:“这位小娘子是——”
    老叫化笑道:“就是那女魔头的侄媳妇儿。”
    躲在柴房里偷听的辛龙生和奚玉瑾,听到此处,方始知道他们所说的“女魔头”,原来就是辛十四姑,不禁大吃一惊。
    那汉子笑道:“这小娘子倒是标致得很。”心想:“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敢叫那女魔头前来见他。”
    老叫化道:“你是陪二少爷读书练武的,他的书读得好不好我不管,他的武功近来练得怎么样了?”
    那汉子道:“二公子最近和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子打上一架,在点穴功夫上输给那个小子。他恐怕是惊神指法练得尚有什么漏洞,本来要到这儿向你老人家求教的,只因那女魔头缠着他,他动不了。”
    原来这个老叫化正是韩希舜的师父,这个汉子即是自幼服侍他的书童,最得他的宠信,故而也学了几分本事。
    老叫化听了大为惊诧,说道:“什么,他的点穴功夫竟然不如人家?那小子姓甚名谁,查出来了没有?”
    那汉子道:“后来才知道这小子原来是白老师父相识的一个晚辈,名叫公孙璞。”
    老叫化沉吟半响,说道:“公孙璞?敢情是二三十年前横行天下的那个公孙奇的儿子?公孙奇我以前倒是会过的,他的两大毒功确是厉害之极,但说到点穴的功夫,却是不见得如何了得呀!”
    那汉子道:“还有一样奇怪的事,据公子爷说,那小子的点穴手法,似乎和你老人家所传授的大同小异。”
    那老叫化道:“哦,有这样的事?倒要留上点心,打听打听这个名叫公孙璞的小子是怎么个来历了。嗯,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那汉子道:“那天和公孙璞这小子在一起的还有一对少年男女。”
    老叫化道:“那又是谁?”
    那汉子悄悄说道:“那男的是百花谷的少谷主,女的是明霞岛主的女儿。”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奚玉瑾是从小练过梅花针之类的暗器功夫的,“听风辨器”的本领是练梅花针之类的暗器必须具备的功夫,故此听觉特别灵敏。听了这话,又惊又喜,心道:“他说的可不正是我的哥哥吗?”
    那汉子接着说道:“明霞岛主的女儿很是漂亮,可惜脾气却是很坏。”
    老叫化皱了皱眉头,随即却又哈哈一笑,说道:“我明白了,一定是希舜这孩子看中人家的媳妇儿,这才挨了人家的揍。”
    那汉于道:“你老人家可别怪责公子,不关公子的事。都是蒙铣、邓铿这班人要讨公子的欢喜,才把事情闹出来的。”
    那汉子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其实,明霞岛主的女儿虽然漂亮,但和我刚才所见的那位小娘子一比,却又要给比下去了!”
    老叫化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说道:“我也想徒弟有个好媳妇儿,但却不喜欢他胡闹。你回去告诉。我已经替他看中一个合适的姑娘了。待辛十四姑这件事情了结之后,我会替他办妥这件事情的。”
    “这老叫化说的是什么人呢?”奚玉瑾听了这话,不禁心头鹿撞,惊疑不定了。
    那汉于走了之后,那老叫化叫道:“奚姑娘,请你出来!”
    奚玉瑾面挟寒霜,出来说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那老叫化笑道:“据我看来,你丈夫的病恐怕是不能医好的了,你正是青春年少,愿意守一辈子的活寡么?”
    奚玉瑾柳眉一竖,说道:“老前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这话我不要听!”
    老叫化笑道:“我是为你的好,你听听又有何妨?我有一个徒弟,是当朝宰相韩相国的二公子——”
    奚玉瑾沉声说道:“老前辈,我落在你的手里,你要将我怎样摆布,我是无法抵抗的。但我要寻死,只怕你也难奈我何!最少我还有自断经脉之能!”
    老叫化怔了一怔,说道:“想不到你倒是一位烈女,好,好,老叫化答应过你,决不将你难为的,你不愿意,那也就算了。不过,请你怨我多嘴,你这挂名的丈夫实在配不上你,我那徒儿人品虽不怎么好,却也不算比他更差,家世武功,可是样样在他之上!待你心情平静的时候,你仔细想想我的话吧。”
    奚玉瑾不待他说完,拂袖便走,冷冷说道:“多谢老前辈答应不难为我,没什么事,少陪了!”
    回到柴房,只见辛龙生坐在柴堆上,嘴角挂着冷笑,正看着她。
    奚玉瑾有点奇怪,说道:“你怎么又起来了,今天是不是觉得好了点儿?”
    原来辛龙生那天喝过了老叫化的药酒之后,虽然免掉了一场大病,精神仍很委靡。昨天他急于恢复功力,试行运气,结果却惹来了浑身疼痛,从昨晚午夜起他就是一直躺着的。
    辛龙生对奚玉瑾的问好,竟似听而不闻,冷冷说道:“天上跌下来的荣华富贵,你怎么不要?”
    奚玉瑾不禁气往上冲,说道:“我在你的心目中竟是贪图富贵的人吗?你老是这样猜疑我,夫妻还如何能够相处下去。现在你是在患难之中,我不能丢下你不管,待你这场灾难过后,你不赶我,我也要走了!”
    辛龙生见她动了怒,这才赔笑道:“不是我易起猜疑,实是我自惭形秽,心情郁闷,不觉就口不择言了。那人是相府公子,武功人品都比我好。我也觉得我这个‘挂名的丈夫’实在配不上你。”
    奚玉瑾道:“这是那老叫化说的,可不是我说的!你既然这样用心偷听,总应该听见我是怎样骂他的吧?哼,你心情郁闷,也不该这样口不择言!”
    辛龙生赔笑道:“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你就莫怪我吧。咱们说正经的事儿,那老叫化是不是说要把我的姑姑请来。”
    奚玉瑾道:“是呀,不过,听他的口气,他似乎和你的姑姑是结有梁子的呢!”
    辛龙生道:“只要姑姑来了,咱们就不怕了。”
    奚玉瑾道:“这老叫化的武功非同小可,我倒有点害怕,你的姑姑未必就能胜得过他。”
    辛龙生道:“不会的,我的姑姑不但是剑法的奇诡天下无敌,她还擅长毒功,使毒的功夫,当今之世,只怕也没有谁人比得上她。”
    话虽如此,在他的心里可着实有点害怕,姑姑未必打得赢的。因此沉吟半晌,就接着说道:“姑姑不知什么时候来,如果在她来的时候,我的功力已经恢复,那就可以助她一臂之力了。最不济咱们也可以有机会逃跑,免至成为她的累赘。”
    奚玉瑾道:“能够早点恢复功力当然是好,不过那老叫化的点穴手法不知是什么路道,你已经试过一次了,我只怕欲速则不达,若再强行运气,万一遭受走火入魔之险,如何是好?”
    辛龙生道:“我还有一门功夫可以试试,但只有一样疑难之处,尚未能够解决。瑾妹,你可以帮忙我吗?”
    奚玉瑾道:“我当然愿意帮忙你的,不过你我所练的内功全然不同,只怕我帮不了你的忙吧?”
    辛龙生道:“咱们成婚的前一天,谷啸风来见我的师父,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存心来找我的晦气的呢,说来真是好笑。”
    奚玉瑾心头一震,面色白里泛红,说道:“你无端提起这事干嘛?”
    辛龙生道:“瑾妹,你别多心,我决没有猜疑你的意思。我提起这件事,是因为,因为——”
    奚玉瑾冷冷说道:“因为什么?爽快说吧!”
    辛龙生道:“因为那天他送了一件礼物给我。”
    奚玉瑾道:“哦,什么礼物?”
    辛龙生道:“我说错了,应该是说他代人送一件礼物给我。这人是江南大侠耿照,所送的礼物就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大衍八式。那天谷啸风来的时候,刚好在路上碰见耿照,耿照无暇来喝咱们的喜酒,是以就托他把礼物带来了。”
    奚玉瑾吃了一惊,说道:“这件礼物可不轻呀。你,你为什么——”
    辛龙生道:“你怪我为什么不和你说吗?唉,我,我是有点小心眼儿,怕你因此想,想起了他。”
    奚玉瑾何等聪明,说道:“你刚才说的还有一门功夫可以试试,指的就是这大衍八式么?”
    辛龙生道:“不错。可惜我在婚后心情不好,未能好好练这大衍八式。大衍八式虽然只有八个式子,看似简单,其实变化却是十分奥妙的。”
    奚玉瑾道:“这当然了,否则焉能称为武林秘笈。”
    辛龙生接着说道:“练这大衍八式,最关健的地方是内功的运用。你知道我的内功是跟姑姑学的,不是师父所传。虽然我也曾拿了大衍八式,请师父指点疑难,但还是有几处的地方,未曾问清楚的,后来方始发觉。”
    又玉瑾道:“这我怎能帮你的忙?”
    辛龙生心里想道:“没有办法,也只好和她直说了。”说道:“你可知道耿照何以把这份重礼托他带来吗?”
    奚玉瑾道:“我怎么知道?”心里则在想道:“谷啸风是名门正派,少林英侠,耿照当然是相信他的。”
    辛龙生道:“耿照的原意,是想他和我一同练这大衍八式的,他不愿意与我切磋武功,这份礼物,他,他——”
    奚玉瑾道:“他就不要,全部送给你了?”
    辛龙生面上一红,说道:“不错。不过,耿照这份礼物既然是言明送给我的,不过,可以让他也借阅罢了。他不屑与我切磋,这份礼物。我也只好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奚玉瑾淡淡地说道:“题外的话,不必多说了。只请你说,我怎样才可以帮你的忙。”
    辛龙生讷讷说道:“听说韩佩瑛受了朱九穆修罗阴煞功之伤,是你替她医好的?”
    奚玉瑾猜到几分,说道:“不错,是有这事。我是用我家秘制的九天回阳白花酒,替她医治的。”想起了自己当时的用心,实是要韩佩瑛感恩让爱,不禁又是脸上一红,心头一片怅惘。
    辛龙生道:“除了九灭回阳百花酒,只怕还要加上别的功夫,才能医这修罗阴煞功的伤吧?”
    奚玉瑾冷冷说道:“你不必兜圈子了,不错,我还略懂一点少阳神功,是我为了想替韩佩瑛治伤,求谷啸风教给我的,当时我还没有认识你。”
    辛龙生赔笑道:“你别误会,我决不是吃这陈年旧醋。后来我才知道,耿照想我和他切磋武功,同练这大衍八式,是因为少阳神功属于正宗内功,而练这大衍八式,却非懂得正宗内功的诀窍不行。我师门所授的内功也可以的,不过却又不如少阳神功见效之快。”
    奚玉瑾这才说道:“原来你要我传你少阳神功的口诀,何不早说,却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好,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就只怕知道得不详细。”
    奚玉瑾一面传授口诀,一面暗暗感伤,心里想道:“只从这件小事看来,两人人品的高下,已是立即可看出来了。唉,但责人也须自责,我何尝不也是为了贪图做盟主夫人,才会嫁他?”
    想起自己刚才和那老叫化说得那样嘴硬,其实自己虽然并不贪图荣华富贵,却还是有所贪图的。奚玉瑾突然发觉了自己品格上的缺点,内心深处,不禁暗晴羞惭。同时又不觉再一次的想起了谷啸风从前对她的种种好处,心头更增怅惘。
    辛龙生懂得了运用少阳神功之后,接连几天,在柴房里偷练大衍八式,功力果然渐渐恢复,但他掩饰得很好,当着那老叫化的哑巴徒弟的面时,仍然装作是有病的模样,哑巴徒弟料想他是决计跑不掉的,对他亦没有疑心。
    辛龙生勤练内功,一心等待姑姑来到,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这天他正在柴房打坐。忽听得一声长啸,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大颠,你请我来,我应约而来,你还不出来见我!”
    辛龙生喜得跳了起来,叫道:“我姑姑来了!”
    那哑巴徒弟推开柴房的板门,指着他咿咿呀呀的作手势,奚玉瑾低声说道:“你别得意忘形,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机会,这哑巴不许你动!”
    辛龙生又躺下去,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只听得那老叫化哈哈笑道:“辛十四姑。咱们许久没有见面了啊,你先进来坐坐,让我稍尽地主之谊吧。”
    辛十四姑怕他在屋内设有埋伏,暗自想道:“还是小心一点为妙,在空地动手,我总不会吃亏。”于是冷冷说道:“不必客气,咱们还是把正事办妥了再说吧。”
    老叫化道:“什么正事?”
    辛十四姑冷笑道:“你装什么蒜,那穴道铜人的图解呢,难道你想独自霸占吗?”
    老叫化道:“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
    辛十四姑道:“这次你总不能抵赖了吧,令徒韩希舜的惊神指法,难道不就是图解上的功夫么?”
    者叫化道:“一点不错,是我亲自传授给他的。嘿,嘿,辛十四姑,我也真是佩服你的消息灵通,居热打听到韩希舜是我的徒弟。
    辛十四姑大为得意,说道:“那就闲话少说,快点把那份图解给我,你已经占有它二十多年,自己早已牢记心中,也用不着再要它了。”
    老叫化哈哈一笑,说道:“辛十四姑,请你稍安毋躁,我可是还有几句闲话要和你说呢!”
    辛十四姑板起脸孔说道:“那就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可没有许多闲功夫陪你讲废话!”
    老叫化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进来坐坐吗?这屋子里有一个人,或许你愿意见一见他?”
    辛十四姑怔了一怔,道:“什么人?”
    老叫化道:“你的亲侄儿,你想不想见一见他?”
    辛十四姑吃了一惊,说道:“胡说八道,我的侄儿怎么会跑到你这里来了?”
    老叫化笑道:“这是立即便可知道真伪的事情,老叫化岂能骗你。好,你不相信,就先让你见他一见。虎儿,请辛公子出来!”
    那个哑巴走入柴房,将辛龙生拖了出来。辛龙生心想:“现在还不是和他动手的时机。”装作病后虚弱,气力尚未恢复的模样,服服帖帖地跟着他走,奚玉瑾跟在后面,也走出来。
    那哑巴抓着辛龙生的手,站在门口,辛龙生叫道:“姑姑救我!”
    老叫化道:“你的侄媳妇儿也在我这儿呢,你看见了吧。虎儿,将他们押回去!”
    奚玉瑾要制服那哑巴并不难,但老叫化站在旁边,她若贸然动手,只怕辛龙生性命难保。心里想道:“我暂且忍一时。”
    辛十四姑变了面色,喝道:“大颠,你也算得是个有身份的人,怎的这样不要脸欺负后辈?”
    老叫化笑道:“你向我的徒弟追问我的行踪,我请你的侄儿作客也不算得什么卑鄙!”
    辛十四姑一声冷笑,闪电般的就扑上来。老叫化挡在门前,呼的一事劈去。他那哑巴徒弟早已把辛龙生押进去了。
    辛十四姑给他掌力一震,只觉胸口如受巨石所压,呼吸不舒。立即一个“细胸巧翻云”,倒翻出数丈开外,又从侧面攻来。老叫化见她进退自如,出手如电,也是不由得暗暗佩服。
    老叫化加重掌力,连发三掌,不让辛十四站欺到他的身前,这才淡淡说道:“你不是说要和我谈正事的吗?咱们还是先动口吧!”
    辛十四姑怒道;“你欺负我的侄儿媳妇,我岂能与你干休?”
    老叫化笑道:“你要领他们回去,那也不难。只须你对我发一个誓,从今之后,不再过问穴道铜人图解之事!”
    辛十四姑“哼”了一声,说道:“你是靠了我的帮忙,才抢得到这份图解,如今却想过桥抽板,岂有此理!”
    老叫化笑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想要你侄儿侄媳,就不能兼要那份图解!随你选择吧!”
    辛十四姑乘他说话的当儿,倏地把袖一扬,发出了一枚“毒雾金针子母弹”,蓬的一声响,弹丸出手便即裂开,喷出一团毒雾,雾中金光闪烁,还夹有许多细如牛毛的梅花针。
    老叫化呼的一掌,把那团毒雾荡开,梅花针当更是不能射到他的身上。
    老叫化笑道:“辛十四姑,我知道你的毒功厉害,早已有了防备了。不瞒你说,我是先服了天山雪莲沼制的碧灵丹,才出来会你的,即使我的护体神功尚未练成,你也难奈我何。我劝你不用枉费心机暗算我了,要打就光明正大的打一场吧!”言下之意,他的护体神功亦已是早已练成了。
    辛十四姑老羞成怒,喝道:“好呀,那咱们就见个真章,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青影一闪,辛十四姑立即抢攻上去,手中的竹杖俨如青蛇吐信,片刻之间,连袭者叫化的七处大穴。
    老叫化哈哈笑道:“你在我的面前卖弄点穴功夫,未免有点不知自量吧!”
    辛十四姑冷笑道;“你把惊神指法抖露出来吧,咱们今日是胜者为强,吹牛没用!”
    老叫化吃亏在只用一双肉掌对付她的绿竹杖,杖长手短,老叫化近不了她的身,用指点她的穴道,纵然点穴的手法比她高明十倍,也是无济于事。
    辛十四姑受他的掌力所迫,也是欺不到他的身前,心里想道:“可惜我不放心让大维来帮忙我,这老叫化的掌力,也恐怕只有大维能够敌得过他。好,我且先耗了他的力气再说。”
    论功力是老叫化高强,但辛十四姑身法轻灵,行动有如鬼蛙,瞻之在前,忽而在后,瞻之在左,忽而在右,这份轻功,却是在这老叫化之上。
    老叫化是个武学大行家,见她采用绕身游斗的法子,窥破她的用心,暗自想道:“败是决不会败给她的,但我在兵器上吃了亏,要胜她也是很难。久战下去,只怕拦她不住,倘若给她入屋救了人去,可就功亏一篑了。”
    剧斗中老叫化双掌齐出,一招“雷电交轰”,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而来,辛十四姑随着他的掌风一飘一闪,身如柳絮轻-,飘出数丈开外,冷笑说道:“大颠,你的伏魔掌力纵然远胜从前,却又能奈我何哉?”
    老叫化忽地哈哈一笑,说道:“叫你见识我的点穴功夫,对不住,我可要用打狗棒了!我这兵器的名称很是难听,你莫见怪。”拿出了一根只有三尺多长的木棒。
    辛十四姑怒道:“油嘴滑舌,谁和你斗口?哼,不管你施展什么功夫,照打!”话犹未了,老叫化已是一棒打来。老叫化虽然不是丐帮中人,但他这打狗棒法却胜于丐帮的一流高手。辛十四姑以青竹杖使出奇诡莫测的剑法,已是武林一绝,这老叫化用一根木棒代替判官笔,使出穴道铜人的惊神笔法,更是天下无双。
    辛十四姑的竹杖给他一绊几乎脱手冰去,吃了一惊,连忙迅速变招。说时迟,那时快,老叫化的杆棒向前一戳,似左似右似中,一招之间,遍袭辛十四姑上中下九道大穴。辛十四姑使出腾挪闪屉的小巧功夫,接连退出九步,这才幸而没有给他点着。心里想道:“穴道铜人图解的手法,果然名不虚传,他的棒法已然十分厉害,加上这套神出鬼没的点穴功夫,只怕是讨不了他的便宜了。”本来以她的轻功要跑不难,但那份图解既没到手,侄儿侄媳还落在对方手中,就此逃走,心中有所不甘。只好继续苦斗。
    辛龙生在柴房里听得外面激斗正酣,心里想道:“是时候了。”于是装作痛苦难熬的样子,断续呻吟。奚玉瑾叫道:“哑巴师兄!麻烦你倒一杯茶来。”
    老叫化这哑巴徒弟倒很好心,果然端了一碗热茶来给辛龙生喝。辛龙生乘他不备,蓦地中指一弹,便点他的麻穴。
    哑巴“咕”的一声叫,那碗热茶泼到辛龙生的面上,一掌向辛龙生胸膛印下。奚玉瑾大吃一惊,连忙在他腰问的“愈气穴”补戳一下。哑巴这才“咕咚”的倒了下去。
    卞龙生嘴角沁出血丝,喘气说道:“好厉害。”奚玉瑾连忙问道:“你怎么啦?”辛龙生苦笑道:“还好,幸亏我先点着他的穴道,跟着你又补戳一指,他的力气发不出来,否则这内伤只怕是不轻了。”
    奚玉瑾放了心,说道:“你跑得动么?”辛龙生道:“跑是跑得动的,不过——”
    奚玉瑾明白他的意思,说道:“你的姑姑不知胜得了胜不了那个老叫化,不过,我的本领不济,只怕也帮不了她的忙。”
    辛龙生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只好先顾自己了,走吧!姑姑的轻功很好,打不过我想她也可以脱身的。”其实他自己也是怀着“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念头,但求能够溜之大吉的。但在奚玉瑾的面前,却不能不装作要为姑姑设想一下。
    奚玉瑾早已熟悉他的性格,暗暗好笑,想道:“这个时候,你何必还装出一副伪君子的面孔。”当下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咱们从后门悄悄溜走。”
    那老叫化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他们两人从后门溜走,老叫化听得他们的脚步声,吃了一惊,叫道:“虎儿!虎儿!”不见那哑巴徒弟出来,情知不妙,喝道:“好呀,奚玉瑾,我信任你,你却伤了我的徒儿,助他逃跑!”
    辛十四姑哈哈笑道:“好,奚姑娘,你真不愧是我的好侄媳妇,快,你们跑得远一些!”本来她是给老叫化迫得连连后退的,此时忽地改守为攻,使出飘忽莫测的身法,阻拦老叫化回头追辛、奚二人。
    老叫化的武功虽然胜她一筹,但身法却是不及她的轻灵,急切间也是难以摆脱她的纠缠,辛龙生和奚玉瑾已是去得很远了。
    老叫化大怒道:“好呀,跑得了你的侄儿侄媳妇,跑不了你!”陡地动了杀机,心道:“不杀她总是避免不了麻烦!”棒中夹掌,木棒是每一招都点向辛十四姑的要害,掌力也越发催紧,叫她脱不了身。
    老叫化的劈空掌力能及三丈开外,辛十四姑本来是要耗损他的气力的,此时反而给他消耗了许多气力。倘若逃跑,先要转身,背后没有防备,老叫化的劈空掌力打来,只怕难免也要受伤。辛十四姑不敢冒这个险,只好暗暗叫苦,继续和他恶斗下去。
    辛十四姑和老叫化这场恶斗的结果如何,暂且慢表。且说奚玉瑾和辛龙生在草莽丛中,蛇行兔伏,跑了一程,终于跑到谷口,不见那老叫化追来,这才放下了心。辛龙生笑道:“咱们终于得见天日了,瑾妹,这次多亏了你啦!”
    话犹未了,忽听得马嘶之声,只见两匹快马,正在驰进这个山谷。
    奚玉瑾吃了一惊,说道:“后面那人就是那天来过的那个什么相府家人。”
    转眼间,那两骑马已是到了他们面前,那人叫道:“二公子,我说的就是这小娘儿了!咦,怎么给他们逃跑出来啦?”正是:
    骏马轻裘公子至,相逢陌路两心惊。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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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断剑轻抛心已碎故人重晤意如何
    那公子哥儿模样的人,歪着脖子,斜着眼睛,目光从辛龙生面上扫过,转到奚玉瑾的身上,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笑道:“你说得不错,这小娘儿确实是比明霞岛主的女儿还更标致。”说话之际,已是跳下马来。
    这人正是老叫化的徒弟,相府的二公子韩希舜。
    辛龙生听了他这番轻薄的说话,气得七窍生烟,倏地就扑过去,喝道:“好呀,你就是那个老叫化的徒弟吗?你碰上了我,这是你的灾星到了!”
    辛龙生虽然知道他的身份,但想一个生长在相府的公子哥儿,纵有名师,又能学到什么本事?是以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内,一扑上去,立即便用分筋错骨的大擒拿手法,要想把他抓住,重重的折磨一番。
    哪知韩希舜并非绣花枕头,而是具有真才实学的。虽然还未得到老叫化的衣钵真传,也已学到了师父的三四分本领了。辛龙生即便是恢复了原来的武功,也未必能够胜得过他,何况辛龙生还是刚刚受了伤的。
    韩希舜冷笑道:“是吗?”笑声未了,折扇一指,已是用闪电般的手法,点中了辛龙生的穴道。辛龙生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打了个滚,就动也不动了。
    韩希舜笑道:“且看是谁的灾星到了?”“腾”的一脚向倒在地上的辛龙生蹋去,想把他蹋下山谷。
    奚玉瑾这一惊非同小可,喝道:“休得逞凶!”飞步上前,唰的一剑,剑光卷地扫来,削韩希舜的双腿!
    这-剑来得正是时候,韩希舜硬生生的把踢出去的右腿收了回来,一个倒纵,闪出三丈开外,笑道:“这小子就是你的挂名丈夫吗?嘿,嘿,你的本领倒似乎比你的丈夫高明得多呀!”
    在韩希舜倒纵出去之时,那书童恰好从马背下跳了下来,叫道:“奚姑娘休得无礼,他是我们相府的二公于。你知不知道,这是你的福星到了,我们的公子看、看……哎哟,哟!”
    奚玉瑾正在气怒当头,喇的一剑,径刺过去,那书童张大嘴巴,“看中了你”这几个字还未曾说出口来,喉咙已是给利剑穿过。奚玉瑾见韩希舜的本领非同小可,只道这个书童亦非泛泛,不料如此轻而易举就杀了他,杀了他后,方始吃了一惊。
    韩希舜说道:“安童,你去吧,你服侍了我多年,我会好好的待你的家人的。”把他的书童尸体抛入乱草从中,瞪了奚玉瑾一眼。
    奚玉瑾只道他要替书童报仇,当即横剑当胸,严阵以待,防他骤然扑来。不料韩希舜恶狠狠的瞪她一眼之后,却忽地又哈哈大笑。
    奚玉瑾手按剑柄,眼盯着他。冷冷说道:“你笑什么?”
    韩希舜笑过之后,说道:“想不到你这如花似五的美人儿,竞也如此心狠手辣。我倒是很欣赏你这泼辣的美人儿呢!”
    奚玉瑾还是第一次给人说“泼辣”,不觉心中冷笑,想道:“对你这等轻薄的纨绔少年,不错,是要泼辣一点的好!”唰的一剑就刺过去,斥道:“胡说什么,看剑!”
    韩希舜折扇一张,使了个“卸”字诀,轻轻一拨,把奚玉瑾的青铜剑拨开,说道:“且慢,你想过没有?”
    奚玉瑾怒道:“我可没有工夫听你瞎道!”一口气攻了连环三剑,左刺丹田的“血诲穴”,右刺胁下的“愈气穴”,中刺胸口的“璇玑穴”。韩希舜是点穴的大行家,奚玉瑾这三招刺穴的剑法,虽然也颇精妙,却怎能伤得了他?
    韩希舜折扇一张一合,还了一招“七星伴月”,一招之内,遍袭奚玉瑾的七处大穴。奚玉瑾识得厉害,接连退了七步。
    韩希舜一招将她迫退,笑道:“你不喜欢听,也得听我说说。你想过没有,你丈夫的性命还捏在我的手中呢,他给我用重手法点了穴道,我的点穴功夫,除了我的师父,天下无人能解!你杀了我的书童,我捏着你丈夫的性命,嘿,嘿,我的一个书童的身价可比不上你的丈夫,你愿意把丈夫的性命和我的书童交换吗?”
    奚玉瑾吃了一惊,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见辛龙生躺在乱草从中,双眼翻白,却的确是奄奄一息的模样。不由得心里着了慌,想道:“看来只怕不是他的对手,即使侥幸胜得了他,我不懂解穴之法,也是救不了辛龙生。”心中有所顾忌,只好权忍一时之气,按剑说道:“你待如何?”
    韩希舜哈哈一笑,说道;“你杀了我的书童,我本来要把你的丈夫拿来偿命的。不过,你若替他求情,我也未尝不可看在你的份上饶他。嘿,嘿,听说你只不过和他是挂名夫妻,你救了他的性命,也算尽了挂名夫妻的情义了。今后,今后,哈,哈,哈,哈,底下的话、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了!我想,我的师父,大概也曾对你说过的吧?”
    辛龙生躺在地上,听得韩希舜调戏他的妻子,气得心肺欲裂,只恨自己不能动弹,说不出话来,喉咙咕咕作响。
    奚玉瑾柳眉一竖,斥道:“狗嘴里不长象牙,我夫妻俩纵然死在你的手下,也绝不能受你侮辱!”
    辛龙生见奚玉瑾为他拼命,又再和韩希舜交锋,心中方始得到安慰,想道:“她对我毕竟还是不错,我却是使她受了许多委屈了。”
    奚玉瑾把生死置之度外,使出了家传的奇诡百变的“百花剑法”,向韩希舜攻去,剑剑指向他的要害。
    论真实的本领,奚玉瑾其实还比不上她的丈夫,但因韩希舜不愿伤她,对她这等豁了性命的打法,倒也不无顾忌。
    韩希舜的一柄折扇盘旋飞舞,倏张修合,见招解招,见式拆式,奚玉瑾的一套百花剑法尽数施展开来,却也伤他不着。
    韩希舜笑道:“看不出你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妻子,这小子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拼命?唉,这也真是各人的缘份,我唯有羡慕这小子的福气了。”
    他口里和奚玉瑾说笑,手上的折扇点、打、削、戳,招数可是丝毫不缓。心里想道:“待你的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不信你不会给我点中穴道?”
    奚玉瑾何等聪明,见他如此打法,自也窥破了他的用心。不过,她纵然能够逃跑,却不能抛了丈夫逃走,明知久战下去,势必不妙,也只好继续苦战了。心里想道:“我若遮拦不住,他一点中我的穴道,我立即自断经脉而亡,绝不受他侮辱。”
    奚玉瑾渐渐气力不加,韩希舜却是寻暇找隙,转守为攻。形势是越来越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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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奚玉帆,厉赛英和公孙璞三人,由丐帮弟子焦奕带路,这日终于来到了松风岭。
    踏入谷口,远远的便听见兵器碰击之声,焦奕大为诧异,说道:“咦,有谁竟敢跑到这儿,和那老叫化厮杀?”这是老叫化的“禁地”,在“禁地”中发觉有人厮杀,其中的一方,自必是那老叫化了。
    众人加快脚步,跑上山上一看,这才知道是辛十四姑。
    不久之前,奚、厉等人还曾在邵家庄和辛十四姑交过手的,此时发现是她和那老叫化对敌,不由得都惊异不已!
    辛十四姑正是处在下风之际,突然看见他们来到,也是不禁吃了一惊,心里想道:“奚玉帆和厉赛英也还罢了,公孙璞这小子武功可是和我相差不远。他们一来帮忙这老叫化,只怕我可就是要大大的糟糕了!”她在老叫化的掌风笼罩之下要跑又怕受伤。
    厉赛英道:“咱们帮谁?”
    奚玉帆道:“当然是先对付这老叫化。”
    公孙璞道:“好,待我上去帮她。奚兄,你们赶紧入屋救人吧。”
    辛十四姑正想拼着受伤逃跑,公孙璞已经加入战团,老叫化“哼”了一声,喝道:“哪里来的浑小子,胆敢多管闲事!”他不知道公孙璞拿的是玄铁宝伞,一棒打去,火星蓬飞,震得他的虎口隐隐发麻!
    老叫化本来不把公孙璞放在眼内,虎口恕地一震,不禁吃了一惊,心道,“哪里钻出来的这个小子?”
    辛十四姑身法何等矫捷,趁这时机,倏地转守为攻,竹杖俨若青蛇吐信,就在这刹那之间,闪电般的攻出了七招。遍袭老叫化的七处大穴。
    老叫化掌中夹棒,好不容易化解了辛十四姑这七招杀手,接连退了七步。双眼一翻。冷笑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且让你们也见识见识我的点穴功夫!”
    他知道辛十四姑的轻功超卓,刚才他曾经使过穴道铜人图解的惊神笔法,伤不了她,攻势就完全指向了公孙璞,只以劈空掌来防御辛十四姑的反击。他口中说的虽是“你们”,其实不过是拿辛十四姑当作陪衬而已。
    幸而公孙璞也懂得穴道铜人图解的功夫,武林天骄所授的手法和这者叫化的手法不过是大同小异,公孙璞使出全副本领,或挡或闪,居然避开了他一招七式极其复杂、极其奥妙的惊神笔法。因为他用的是玄铁宅伞,老叫化试过它的厉害,亦是不无顾忌。
    老叫化越发诧异:“奇怪,这小子怎的也懂惊神笔法?”
    辛十四站冷笑道:“我看你这点穴功夫还未练得到家吧,连一个后生晚辈也奈何不了!嘿,嘿,居然还敢夸门要人见识呢!我是早已见识过了。”
    老叫化“哼”了一声,说道:“是么?”忽地打狗棒舞起斗大的棒花,暴风骤雨般的向辛十四姑攻去。他突然转换目标,这一招打狗棒法中的“三转法轱”,内中还蕴藏着极其厉害的惊神笔法,正是他的一招得意绝招。
    辛十四姑大吃-惊,慌忙后退。公孙璞赶忙将玄铁宝伞向老叫化的背心刺去,给辛十四姑解危。老叫化反手一掌,以劈空掌力荡开了他的伞尖,公孙璞一剑刺空,只觉对方的掌力,恍若排山倒海而来,亦是身不由己,退了三步。心里想道:“怪不得辛十四姑也打不过他,这老叫化的功力果然是非同小可!”
    老叫化哈哈笑道:“不错,老叫化的点穴功夫在一时三刻之内,的确是奈何不了这个后生晚辈。可是你这位自命本领高强的辛十四姑,却也要靠一个后生晚辈给你解围,羞也不羞?”
    辛十四姑心高气傲,哪受得了他的奚落,心里想到:“这小子本来和我结有梁子,我倚仗他的帮忙,胜了这老叫化,脸上也不光彩。何况奚玉帆和明霞岛主的女儿就要出来,难保这三个小辈不再找我麻烦。”思念及此趁着老叫化对付公孙璞的玄铁宝伞的时候,身形一飘,已是退出三丈开外。
    老叫化道:“好呀,你要走了么?”
    辛十四姑道:“我生平从不与人联手,现在让你对付这个小子,你占了便宜还说嘴么?不过,咱们的帐,可还没了!”
    老叫化道:“好,我等你再来算帐就是!今天算是便宜了你,你要跑就尽管跑吧!”心里可是巴不得辛十四姑赶快跑开,越远越好!
    公孙璞独力抵挡,迭遇险招,老叫化忽道:“你就是曾经和我的徒弟打过一架的那个小子么?”
    公孙璞道:“是又怎样?”
    老叫化道:“是谁传授你的点穴功夫的?”
    公孙璞道:“你这点穴功夫又是哪里来的?你老实说出来,咱们不妨印证印证!”
    老叫化“哼”了一声,纵声笑道:“好呀,你这小子倒盘问起我来了!敢情你也觊觎那份图解?哼,多少人觊觎这份图解,但你这小子可还不配!”口中说话,招数丝毫不缓。
    公孙璞正在吃紧,奚玉帆和厉赛英从那石屋走了出来。
    奚玉帆“咦”了一声,说道:“那女魔头呢?”公孙璞也在同时问道:“令妹呢?没找着么?”
    奚、厉二人的本领,虽然比不上公孙璞,却也各有独门功夫。奚玉帆的百花剑法加上了厉赛英家传的奇诡功夫,对这老叫化倒也不无威胁。
    三人联手,展开了一场剧斗,老叫化纵然功夫深湛,也是讨不了便宜了。老叫化甚为诧异,心里想道:“老叫化十多年不走江湖,想不到竟然出现了这许多本领高强的后生小子,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了!但这三人称辛十四姑作女魔头,显然他们并非一路,何以那小子的口气却又好似知道穴道铜人图解的秘密呢?辛十四姑难道会告诉他?”
    奚玉帆占了上风,这才说道:“石屋里只有一个被点了穴道的小厮,却没有见着我的妹妹。”原来他没法给那哑巴解穴,是以问不出口供。
    公孙璞道:“辛十四姑跑了,可只是她一个人。”
    奚玉帆本来以为他的妹妹和辛龙生是给辛十四姑带了跑的,听说逃跑的只是辛十四姑一人,不禁着了慌,唰的一剑,向老叫化攻友,喝道:“你把我的妹妹怎么样了?”
    老叫化大袖一挥,荡开奚玉帆的长剑,打拘棒用了个“四两拨千斤”的“卸”字诀,又拨开了公孙璞的玄铁宝伞,松了口气,说道:“你的妹妹和辛龙生这小子早就跑了!”
    奚玉帆哪敢相信,喝道:“除非我见着他们,否则绝不能放过了你!”
    老叫化大怒道:“好呀,我还不肯放过你们呢!”
    这老叫化本是介乎邪正之间的人物,怒火一冲,出手毫不留情,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而来,公孙璞自幼修习正宗内功,也感到胸口有点儿作闷。奚玉帆也还可以勉强抵挡,功力较弱的厉赛英却是感到难以支持了。
    公孙璞一声大喝,使出了“大衍八式”的一招“伏虎降龙”,双方掌力激荡,声如郁雷。公孙璞连退三步,老叫化也不由得身形一晃。
    “大衍八式”本是桑家的不传之秘,公孙璞的母亲桑青虹是桑见田的女儿,他是自幼就得母亲的真传的。他的师父耿照则是得他的母亲桑青虹偷偷传授的。是以若论这门武功的造诣,公孙璞还在他的师父之上。
    双方一较掌力,虽然还是那老叫化稍胜一筹,但公孙璞使出了大衍八式,却也能够抵御了。
    公孙璞正面化解老叫化的攻势,厉赛英所受的压力减轻,又从侧面进袭,采取绕身游斗的打法,助公孙璞一臂之力。
    老叫化以一敌三,打得难解难分,不由得暗暗叫苦,心里想道:“久战下去,只怕老叫化可是要阴沟里翻船了,不知哪里钻出来的这三个小辈,竟然一个比一个厉害。”
    老叫化在前山斗得暗暗叫苦,他的徒弟韩希舜在后山和奚玉瑾缠斗,却是正在大占上风,得意洋洋。
    韩希舜笑道:“奚姑娘,你拼了命也没用。说老实话,我倒是爱惜你呢,你愿意听我劝告吗?”
    奚玉瑾紧咬牙根,一声不响,唰的一剑就攻过去。这一招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剑势十分凌厉。
    可惜她已是气力不佳,韩希舜把折扇轻轻一拨,就把她的青钢剑拨开了。
    韩希舜又笑道:“奚姑娘,依我说呀,你与其和我拼命也没有用,不如咱们交个朋友,这样既可以保全你的性命,又可以保全你那挂名丈夫的性命。以后你们虽然分手,你也总算是对得住他了。”
    奚玉瑾气怒难禁,骂道:“放你的屁!”把性命置之度外,心里想道:“我若落在他的手里,立即自断经脉而亡!”
    正在吃紧,忽地有个人旋风也似地跑来,叫道:“啊,玉瑾,当真是你!”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谷啸风。
    原来那天丐帮的焦奕前来报讯的时候,谷啸风恰好到东洞庭山去会一位寨主,不在王宇庭的大寨。
    奚玉帆一来是因为谷啸风和他的妹妹有一段尴尬情事,与他同去,反而不便;二来也觉得有公孙璞和自己联手,任何强敌,足以应付,是以也就不等待谷啸风回来了。
    王宇庭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的,当晚谷啸风从东洞庭山回来,王宇庭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谷啸风听说奚玉瑾和丈夫被一个老叫化所擒,自是不禁大吃一惊。
    王宇庭说道:“本来我是要把你叫回来的,可是奚少侠说等不及了,他们定要马上动身。奚少侠和公孙少侠的武功我是知道的,他们二人联手,足可抵敌当世任何高手,何况还有一位明霞岛主的女儿和他们同去,自是可以无妨。不过,听焦奕所说,那老叫化的武功之强,恐怕也是世间少有——”
    王宇庭这样说法,当然是想谷啸风赶去相助的。其实无须王宇庭表露意思,谷啸风已恨不得插翅飞去了。
    谷啸风暗自想道:“玉瑾的丈夫心胸狭窄,我见了他们夫妇,不免是要彼此都有点难为情的。可是难为情事小,救他们脱险紧要。难为情就难为情吧,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不待王宇庭把话说完,便道;“他们走了多少时候了?”
    王宇庭道:“中午动身,走了半天了。”
    谷啸风道:“我走快点,或许还能赶上!”当下向王宇庭问清楚了到松风岭的走法,便即连夜动身。
    由于他没人带路,上了松风岭,虽然找到了老叫化所住的那个地方,却多兜了两个圈子,走的方向也和公孙璞他们不同,一个是从前山上去,一个是转错方向,最后才从后山绕了过来。
    想不到未曾见到奚玉帆他们,就先见着了奚玉瑾,而奚玉瑾又正在和一个公子哥儿模样的人恶斗,谷啸风这份惊愕自是不用说了。“奇怪,为什么只是她一个人?她的丈夫呢?”
    辛龙生是给韩希舜点了穴道躺在乱草丛中的,谷啸风匆匆赶来,无暇细心察看,还没瞧见。
    奚玉瑾在这紧急关头,做梦也想不到突然会见着谷啸风,她的惊愕比谷啸风更甚,这刹那间,也不知是悲是喜?想要说话,却是喉头哽塞,说不出来。
    高手比斗,那容得稍有分心,韩希舜正找不到一个可以不伤她而将她生擒的机会,见她蓦地一呆,立即欺身进招,喝道:“小娘子,给我躺下吧!”
    话犹未了,谷啸风已是如飞赶上,叫道:“瑾妹,小心!”
    只听得“嗤”的一声,奚玉瑾的衣裳给韩希舜那把折扇撕去了一幅,这把折扇的扇骨是锋利的钢片做的。
    这还幸亏是因为韩希舜听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声,急于回身抵挡,这才没有点着了奚玉瑾的穴道。
    奚玉瑾一个“细胸巧翻云”,倒纵出数丈开外,低头一看,只见衣裳当胸之处,已给撕开一幅,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胸脯。
    裸露的部分虽然不多,但在讲究礼法的宋代,女子的身体,是只能让丈夫看见的。江湖人物虽说比较不拘小节,亦是甚感难以为情的了。
    不过奚玉瑾在尴尬羞愧之中,心里亦有丝丝甜意。
    谷啸风刚才不知她的丈夫就在一旁,突然见她遭遇危险,心情紧张之下,脱口而呼“瑾妹”,这两个字对奚玉瑾来说,那是久已不闻的了。
    过去热恋当中,谷啸风每天不知要叫她几十百遍“瑾妹”’那时这个称呼自然不会在她心头引起异样的感觉,此际时移势易,忽然重又听到谷啸风这样叫她,多少甜蜜的回忆,刹那间都在奚玉瑾的脑海中翻涌出来,一阵甜丝丝的感觉过后,接着是难以名说的哀愁。
    奚玉瑾一阵迷茫,眼光一瞥,忽见她的丈夫躺在草丛里,虽然不能动弹,目光却是冷冷的正盯着她,这是不信任她的目光,也是愤激的目光。
    奚玉瑾面上一阵青,一阵红,连忙整好衣裳,正要过去看她丈夫,忽听得“当”的一声,抬头一看,只见谷啸风跃起一丈多高,韩希舜正在猛扑过去,趁他身形未稳之际,折扇点向他的后心。
    奚玉瑾瞿然一省,心里想道:“当务之急,必须先把这厮打败,龙生对我多疑,那也只能暂时由他去了。”
    奚玉瑾不再看她丈夫,青钢剑扬空一闪,退而复上,与谷啸风联手,夹击韩希舜。
    谷啸风道:“奚姑娘,你歇歇吧,这小子我应付得了。”他刚才那一跃避招还招,看似危险,其实却是抢占攻势的高招。
    就在此时,奚玉瑾忽地又似乎隐隐听得辛龙生“哼”了一声,奚玉瑾呆了一呆之后,看出谷啸风确实占了上风,就退过一边了。
    辛龙生叫不出来,喉头还是会咕咕作响的,但谷啸风正在全神贯注的与韩希舜搏斗,这样微弱的声响,他可是完全没有留意。
    奚玉瑾本来就想过去的,但不知怎的,忽地对丈夫起了反感,却只是退下一边,并不过去。她手按剑柄,调匀呼吸,仍然在注视着谷、韩二人的搏斗。按情理来说,她这样做也是应该的。韩希舜是个劲敌,谷啸风虽然暂时占了上风,她也不能不作万一的准备。
    谷啸风长剑一颤,抖出了七朵剑花,一招之内,遍袭韩希舜的七处穴道。
    韩希舜冷笑道:“班门弄——”一个“斧”字未曾出口,谷啸风的剑锋已是贴着他的额角削过,不是他闪得快,天灵盖可能就要给利剑洞穿。韩希舜大吃一惊,轻视敌人的说话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原来若是只论点穴的功夫,韩希舜当然是在谷啸风之上,但论功力却是有所不如。而且韩希舜是和奚玉瑾斗过一场的,多少也消耗了一些气力。
    谷啸风的“七修剑法”乃是以准、狠两字诀著名的上乘剑法,幸亏韩希舜练过穴道铜人图解的功夫,天下任何点穴、刺穴的指法剑法他都能够化解,这才可以勉强应付。不过刚才那招,由于功力不足,荡不开谷啸风的剑尖,只能临危躲闪,也还幸亏躲得快,才没伤着,不过也已是吓出一身冷汗了。
    谷啸风见他招数精奇,点穴的手法凌厉无比,亦是不由得心中一凛,想道:“怪不得玉瑾打不过他,我可得认真对付他了!”
    谷啸风振起精神,一柄长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招招攻向韩希舜的要害。
    韩希舜毕竟吃亏在气力不佳,剧战中谷啸风一招“李广射石”,剑直如矢,向他胸口径刺过去,韩希舜横扇一拨,想用“卸”字诀消去对方的这股劲道。因为谷啸风这一招实在来得太快,要想后跃,只怕跳跃的速度比不上他进剑的速度,背心就难免要给他的利剑拥-个透明的窟窿。
    韩希舜的“四两拨千斤”手法,亦有相当造诣,不过却抵御不了谷啸风力透剑尖的一刺,只听得“嗤”的一声,那柄折扇已是穿了一个洞,眼看就要削掉了韩希舜的手指,韩希舜慌忙扔掉折扇,斜窜出去。
    幸亏他的折扇挡了这么一挡,斜窜出去,居然没有给谷啸风的剑尖刺着,韩希舜吓得魂飞魄散,只恨爹娘生少了两条腿,不敢回头,一溜烟地逃下山了。
    谷啸风冷笑道:“便宜了这小子!”他记挂着奚玉瑾,急于想要问她一些事情,是以也就顾不得去追穷寇了。
    可是当他们二人面面相对之时,大家却又都有“不知从何说起”之感。
    还是谷啸风恢复镇定得快,呆子一呆之后,说道:“奚姑娘,你的哥哥来了,你见着他没有?”
    奚玉瑾惊喜交集,说道:“我的哥哥来了?呀,我可还没有见着!”
    谷啸风道:“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奚玉瑾道:“说来话长,以后再说不迟。现在——”
    她正想告诉谷啸风,她的丈夫正在这里。谷啸风已是迫不及待地说道:“不错,现在最紧要的是找着你的哥哥,他一定是到老叫化所住的地方找你去了。”
    奚玉瑾道:“我只是见着辛十四姑,我们逃跑出来的时候,她正在和那老叫化恶斗。”
    谷啸风道:“辛十四姑虽然可恶,但她既然是来救援你的,咱们也就该帮她。快去吧!”
    奚玉瑾讷讷说道:“不,我、我现在还不能去。”谷啸风道;“为什么?”奚玉瑾道:“他、他、他——”
    谷啸风瞿然一省,说道:“对啦,我还没有问你,怎么只是你一个人?卞公子呢?”
    奚玉瑾这才说了出来:“他给那姓韩的小贼点了穴道!”
    她深知丈夫是最要面子的人,是以期期艾艾,说不出来,但迫于无奈,也只好说了。
    谷啸风顺着她目光注视的方向,发现了躺在乱草从中的辛龙生,吃了一惊,连忙说道:“那你还不赶快给他解开穴道?”
    奚玉瑾苦着脸道:“我解不开。”
    说话之际,谷啸风已是把辛龙生扶了起来。
    天下还有什么事情比在情敌面前失了面子还更难堪?辛龙生做梦也想不到在自己最“倒霉”的时候会见着谷啸风,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可惜他的双腿却不争气,丝毫不能动弹。
    奚玉瑾道:“啸风,请你帮他个忙,好吗?前几天他才练了少刚神功。”
    谷啸风是个武学行家,不必奚玉瑾多说,已是明白她的意思。
    按照武学的原理,两人修习的内功相同,那就有可能运用本身的内功替别人推血过宫,解开穴道。
    谷啸风道:“好,让我试试。”
    过了大约半炷香的时刻,只见谷啸风大汗淋漓,辛龙生的穴道依然未解。奚玉瑾正自忐忑不安,忽听得“喀”的一声,辛龙生张开大口,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奚玉瑾又忧又喜,说道:“龙生,你能够动弹了,觉得怎么样?”
    辛龙生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开口就骂:“不用你们向我讨好!我,我宁愿——”他想说的是,“我宁愿死也不要他救治。”
    话犹未了,忽地咕咚一声。又跌下去。
    原来辛龙生因为心情激动,本身的真气散乱,不能和谷啸风帮忙他推血过宫的内功配合,结果只是哑穴解开,能够说话。但麻穴还未能够解开,他要逞强自己站起来,当然就只有跌倒了。
    奚玉瑾尴尬之极,说道:“龙生,人家对你好,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话犹未了,辛龙生已经跌倒。
    奚玉瑾又是难过,又是担忧,重又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你这不是和自己作对吗,干嘛不让朋友帮忙。
    “那小贼说过的,穴道倘若不能解开,三天之后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接着回过头来,对谷啸风道:“谷大哥,请你莫要怪他,他受了那小贼之辱,心情难免是有点暴躁。”正是:
    情天缺陷难填补,莫把新人比旧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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