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双骄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90章巧计安排
    胡药师接着道:“我对消息机关之学总是学不会,所以也不敢胡乱走动,就找了地方躲起来,过了半晌,就瞧见魏麻衣将一个小伙子骗到我躲着的树林里去,而且还将那小伙子点了穴道,吊了起来。”
    白山君笑道:“那时我们远远听得有人在骂街,想必就是那小伙子在骂魏麻衣了。”
    白夫人皱眉道:“这小伙子长得是何模样?”
    胡药师道:“年纪大约二十不到,身材和我差不多,满脸都是伤疤,应该其丑不堪,但也不知怎地,却看来一点也不讨厌,反而很讨人喜欢。”
    白夫人道:“据说近年来江湖中出了个小魔星,叫什么鱼的,好像是小鱼……此人武功虽不十分高,但却精灵鬼怪,又奸又猾,只见惹着他的人,没有不上他的当的,连江别鹤那样的人,见了他都头疼。”
    胡药师默然半晌,微笑道:“不错,那小伙子就是此人,他实在是个鬼精灵,魏麻衣也算是个厉害角色了,但后来却被他捉弄得团团乱转──”
    白山君忍不住插口道:“但这人又和‘移花接玉’的秘密有何关系?”
    胡药师道:“我问你,现在天下有几个人知道‘移花接玉’武功的秘密?”
    白夫人道:“知道的人虽也有几个,但会说出来的人却一个也没有。”
    胡药师笑道:“这就对了,不过,现在我却有个法子能令其中一人说出来。”
    白夫人道:“你能让谁说出来?”
    胡药师道:“苏樱!”
    白夫人叹了口气道:“你若能令那丫头说出来,我就能令瓶子也开口了。”
    胡药师微笑道:“你不相信?”
    白夫人又叹了口气,道:“好吧,你有什么法子,且说来听听。”
    胡药师沉声道:“我这法子,就着落在那条小鱼的身上。”
    白夫人皱眉道:“这是什么法子?我不懂。”
    胡药师道:“那姓苏的丫头,已对小鱼着了迷,只要我们能抓着那条小鱼,无论要苏樱说什么,她都不敢不说的。”
    白夫人道:“这法子只怕靠不住吧,据我们知,那丫头的心比石头还硬,天下简直没有一个男人能让她瞧在眼睛里。”
    白山君道:“无论这法子行不行得通,咱们好歹都得一试。”
    胡药师道:“一定行得通的,我亲眼瞧见过它行通了。”
    白夫人悠悠道:“只不过,咱们若想让那条小鱼入网,只怕还不容易。”
    胡药师哈哈笑道:“这张网可就要嫂子你来做了。”
    白夫人嫣然一笑,向他送了个眼波,道:“你放心,越是调皮的男人我越有法子对付的。”
    □□□
    花无缺还是痴痴地坐在石屋里,就像是个木头人。
    江玉郎和铁萍姑走进来时,外面正在讨论她那一双玉腿,听得这猥亵的笑声,铁萍姑眼泪不禁又快落了下来。
    铁萍姑忽然紧紧抓住江玉郎的手,嘎声道:“我们为何不乘这时候逃走?”
    江玉郎道:“你若一个人逃走,也许还可以逃出两三里去,但还是要被抓住,你若背着我,只怕连半里路都逃不出。”
    铁萍姑道:“那么你……你想怎样?”
    江玉郎道:“等着,等机会,忍耐,拼命忍耐………”
    他忽然一笑,接道:“你可知道,若论这忍耐的功夫,普天下只怕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我。”
    这话倒当真不假,此人当真是又能狠,又能忍,否则多年前他只怕已死在“迷死人不赔命”萧咪咪的地府中了。
    铁萍姑垂下头不再说话。这时白山君夫妇和胡药师已大步走入。
    白夫人一直走到江玉郎面前,轻轻去揉他的双肩,柔声道:“这样还疼不疼?”
    江玉郎道:“疼……疼还是疼的,只不过已……已像是好些……”
    话未说完,忽然杀猪般的惨叫起来。白夫人揉着他肩头的一双手,竟忽然贯注真力。
    江玉郎的疼虽有一半是在装假,也有一半是真的,此刻白夫人掌上真力,由他左右双肩的穴道里逼了进去,他全身立刻宛如无数根尖针所刺,上上下下,所有骨节像是都散了。
    白夫人还是满面笑容,柔声道:“你是不是觉得舒服了些?”
    江玉郎惨呼道:“求求你……放……放手……”
    铁萍姑也冲了过来,向白夫人扑了上去。但白山君出手如电,已把她手臂拗了过来。
    白夫人笑道:“我只不过揉了揉他骨头,你已如此心疼,我若杀了他,你岂非要发疯?”
    其实铁萍姑现在已要发疯了,疯狂般大呼道:“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
    白夫人悠悠道:“只要你答应帮我们做一件事,我就立刻放了他。”
    铁萍姑想也不想,立刻道:“我答应,我答应………”
    白夫人叹了口气,喃喃道:“想不到男女之间,爱的力量竟有这么大。”
    她终于放了手,轻轻拍了拍江玉郎的脸,又笑道:“小伙子,看来你只怕真有两手,能令一个女人如此死心蹋地的跟着你,这本事可真不小。”
    胡药师忽然笑道:“苏樱对那条小鱼着迷的程度,比她还厉害得多。”
    白山君大笑道:“如此说来,咱们这件事是必然行得通了。”
    白夫人道:“现在你留在这里,这两人都交给你了。”
    白山君道:“你只管放心就是。”
    铁萍姑还伏在江玉郎身上,轻轻啜泣着。
    白夫人拉起了她,道:“你跟我走吧……但你千万要记住,你若是不听话,坏了我们的大事,你这情郎就要死在你手上了!”
    □□□
    小鱼儿心里虽然急得像火烧,但走得并不快。
    他知道走快也没有用的,走快了反而会错过一些应该留意的事,但他现在却连丝毫线索也不能错过。
    夜晚虽已过去,但半山云雾凄迷,目力仍是难以及远,远处的木叶都似飘浮在云雾里,瞧不见枝干。
    连哈哈儿,李大嘴等人留下的暗号,现在都很难找得到,要想追查武林高手留下的足迹,自然更是难如登天了!
    但遇着越是困难的事,小鱼儿反而越是沉得住气,他先找了个小溪,在溪水里洗了洗脸,又定下心来,运气调息了片刻,看看自己的伤势是否已痊癒。
    他真气活动了一遍,觉得自己已和未受伤前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躺在床上太久,脚下有些轻飘飘的。
    他不禁微笑起来,喃喃道:“那丫头将我受的伤说得那般严重,我就知道她是在吓我,不让我走……唉,女人,谁若相信女人的话,谁就要一辈子做女人的奴隶。”
    但想到苏樱的温柔与情意,他心里还是不免觉得甜甜的。无论如何,一个人若被别人爱上,总是件十分愉快的事。
    魏无牙的洞府在西面一个隐秘的山洞里。
    小鱼儿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刚吃了魏无牙一个大亏,馀悸犹在,还是不敢往西面去。
    他坐在溪旁的石头上,出了半晌神,正不知自己该往那里去找花无缺,突见溪水上游,有样红红的东西随波流了下来。
    小鱼儿即然不肯放过任何线索,此刻自然也不肯错过这样东西,他立刻折了段树枝,跃到前面一块石头上,将这件东西挑起来。
    原来这竟是条女人的裙子,上面还绣着花,做工甚是精緻,看来像是大家妇女所穿着的。
    但裙腰处却已被撕裂了,竟似被人以暴力脱下来的。
    小鱼儿皱眉道:“如此深山中?怎么有穿这种裙子的女人?这女人难道遇上了个急色鬼?”
    他本来以为这又是魏无牙门下的杰作,但魏无牙的洞府在西面,溪水的上游却在东南方。
    就在这时,溪水中又有样东西飘了过来,也是红的。这却是一只女人的绣花鞋。
    但现在小鱼儿不但已动了好奇心,而且也动了义愤之心,只觉这急色鬼未免太不像话了,好歹也得给他个敎训才是。
    溪水旁有一块块石头,上面长满了青苔,滑得很,但以小鱼儿的轻功,自然不怕滑倒。
    他从这些石头上跳过去,走出三五丈后,又从水里挑起个鲜花红的绣花肚兜,更是已被扯得稀烂。
    小鱼儿皱眉道:“好小子,你不觉这样做得太过分了么?要知女人虽然大多不是好东西,但欺负女人的男人,却更不是好东西。”
    又往前走了一段,水里竟又飘来一只肚兜。这只肚兜是天青色的,也已被撕裂。
    小鱼儿失声道:“原来还不止一个女人,竟有两个。”
    他脚步反而停了下来,他忽然觉得,深山之中,绝不会跑出这么样两个女人的,穿着这种裙子的女人,在大街上都很难遇得到。
    就在这时,上游处传来了一声惊呼!呼声尖锐,果然是女人的声音。
    小鱼儿站在石头上,又出了半晌神,嘴角竟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喃喃道:“女人,女人………为什么我无论走到那里,都会遇见些奇怪的女人呢?”
    □□□
    溪水尽头,有峰翼然,一条瀑布,自上面倒挂而下,下面却又有一块巨石,承受了水源。
    瀑布灌在巨石上,方自四面溅开,落入溪流中。那巨石上却有两个女人。
    她们的身子竟已几乎是全裸着的,飞瀑自峰巅直灌而下,全都冲激在她们身上,这股水力,显然是十分强大。
    她们修长而结实的玉腿,已被流水冲激得不住伸缩痉挛,满头秀发,乌云般散佈在青灰色的石头上。
    小鱼儿到了这里,也不禁瞧得呆住了。
    这景象虽然惨不忍睹,却又充满了一种罪恶的诱惑力,足以使全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面红心跳,不能自已。
    水雾、流云、清泉、飞瀑、赤裸的美女,惨无人道的酷刑……这简直荒唐离奇得不可思议。
    小鱼儿喃喃道:“这是谁干的事?这人简直是个天才的疯子!”
    只听那两个女子不住地呻吟着,似已觉出有人来了,颤声呼道:“救命……救命………”
    小鱼儿大声道:“你们自己不能动了么?”
    那女子只是不住哀呼道:“求求你……救救我们?”
    小鱼儿道:“是谁把你们弄成这样子的?他的人呢?”
    那女子呼声渐渐微弱,嘴里像是在说话,但小鱼儿连一个字也听不清,他现在站的一块石头距离她们还有两丈远近。
    两丈多距离以小鱼儿的轻功,自然一掠而过,天下所有的男人,若有他这样的功夫,若瞧见这样的情况,都一定会掠过去的。
    谁知小鱼儿即不救人,也不走。
    他竟在石头上坐了下来,瞪着眼睛瞧着──这做法实在大出常情常理,除了他之外,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做得出来。
    □□□
    石头上的女人,自然就是白夫人和铁萍姑。现在,白夫人也怔住了。她所安排的每一个计谋,每一个陷阱,本都是奇诡,突出,周密,有时几乎是令人难以相信的。
    她所佈置的每一个计划中,都带着种残酷的,罪恶的诱惑力,简直令人无法抗拒,不得不上当。
    这一次,她知道对方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更加倍用了心机,她算淮无论是谁,被人在树上吊了许久,一定要喝些水──尤其是聪明人,更会先找个地方喝水的,因为聪明人在办事之前,总会令自己心神冷静下来。
    只要是男人,瞧见溪水中有女人被强暴的证物流过来,都会忍不住要溯流而上,瞧个究竟。
    于是她就在这里等着,展露着她依然美丽诱人的胴体,她认为天下绝没有一个男人,瞧见这情况而不过来的。
    但她还是不能完全放心,还是怕岁月已削弱了她胴体的诱惑力,所以她又将铁萍姑也拉了下来。
    她知道“小鱼儿”这名字,就是从江玉郎嘴里听来的,自然也知道铁萍姑曾经救过小鱼儿一次。
    因为江玉郎去投靠他夫妻时,她不但仔细盘究过江玉郎的来历,对江玉郎带来的这女孩子更没有放松。
    江玉郎为了取信于她,只有将有关铁萍姑的每一件事都说了出来──江玉郎自然绝不会为别人保守秘密。
    所以她更认为小鱼儿绝没有不过来的道理。滴水尚且能穿阶,何况奔泉之力。这块石头自然已被飞瀑冲得又圆又滑,只有在石头的中央,有一块凹进去的地方,其馀四边滑不留足。
    任何人也没法子在这上面站得住脚。
    白夫人就躺在这块凹进去的地方,只要小鱼儿到这块石头上来救她,她只要轻轻一推,小鱼儿就要落入水里去。
    而胡药师此刻就潜伏在水下,将一支芦苇插在嘴里,另一端露出水面,以通呼吸,小鱼儿一掉下水,就等于鱼入了网了──一个人落水时,自然免不了手脚舞动,空门大开,胡药师却是全神贯注,自然是手到擒来。
    奔泉之下,滑石之上,这地势又是何等凶险,小鱼儿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只要一过来,也没法子不掉下去。
    白夫人先将自己安排在这种险恶之地,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计,但她简直连做梦也未想到,小鱼儿竟即不过来也不走,竟只是远远坐在那里瞧着,简直就好像在看戏似的。
    再看小鱼儿悠悠闲闲地坐在那里,竟脱下鞋子,在溪水中洗起脚来,面上神情,更是说不出的开心得意。
    又过了半晌,他居然拍手高歌起来!
    “有清泉兮濯足。
    不亦乐乎?
    有美人兮娱目。
    不亦乐乎!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白夫人听得简直气破了肚子,忍不住切齿骂道:“这小子简直不是人……他难道已瞧破了我的计画吗?”
    后面一句话,自然是在问铁萍姑,只因此间水声隆隆如万蹄奔动,她说话的声音就算再响些,也只有铁萍姑能听得到。
    铁萍姑本是满心羞怒,这时却不禁暗暗好笑,故意道:“他一定已看破了。”
    白夫人恨声道:“这计划可说是天衣无缝,他怎会瞧破的呢?”
    铁萍姑道:“有许多人都说他是天下第一个聪明人,这话看来竟没有说错。”
    她功力本不如白夫人,本已被奔泉冲压得无法喘息,但此刻心情愉快,不但能将话一口气说了出来,而且说得声音还不小。
    白夫人冷冷道:“你可是想向他报讯么,但你最好还是莫要忘记,你的情郎是在我手里,这件事不成,你就要做未过门的寡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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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将计就计
    一提起江玉郎,铁萍姑的心立刻就沉了下去,她虽不愿小鱼儿上当,但却更不忍让江玉郎死,铁萍姑再也不敢开口。
    过了半响,白夫人却又问道:“我知道你救过他一次,是么?”
    铁萍姑道:“嗯。”
    白夫人道:“现在他为何不来救你?”
    铁萍姑道:“也许……也许他没有认出我。”
    白夫人沉吟着道:“不错……男人瞧见一个赤裸的美女时,眼睛就只会瞪着她的身子,往往就不会去瞧她的脸了。”
    铁萍姑的脸火烧般飞红了起来,她忽然感觉到小鱼儿的眼睛像是一直瞪着她,她恨不得立刻掩起自己的胸膛、自己的腿………但为了江玉郎,她却连动也不敢动。
    白夫人冷冷道:“现在,你赶紧将头偏过去一些,叫两声救命……叫的声音不能太响,但也不能太小,要做出声嘶力竭的模样,知道么?”
    铁萍姑立刻嘶声呼道:“救命……救命……”
    她斜头偏过去一半,竟发现小鱼儿已洗完了脚,手支着头,半躺在那块石头上,竟像是已睡着了。
    白夫人自也瞧见了,切齿道:“好个小贼,他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只听石头下一个人道:“我说的不错吧,这条鱼是很难入网的。”
    原来胡药师也忍不住了,自水中露出大半个头来。
    白夫人赶紧道:“快下去,莫被他瞧见。”
    胡药师笑道:“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难道目光还能拐弯么?怎能瞧到石头后面来?”
    白夫人叹了口气,道:“依你看,他是不是已瞧破这计划了呢?”
    胡药师道:“那么他为何不过来?”
    白夫人道:“这小子也许是天生的多心病,对任何事都有些疑心,所以先不过来,在那边耗着,看咱们是什么反应?”
    胡药师苦笑道:“但咱们在这里受罪,他却在那边享福,这样耗下去,咱们怎么能耗得过他?”
    白夫人道:“不耗下去又能怎样?这小子简直比鱼还滑溜,这次咱们若被他瞧破,下次再想要他入网更是难如登天了?”
    胡药师长长叹了口气,道:“即是如此,看来咱们只好和他耗下去了,但你又还能耗多久呢?”
    白夫人默然半响,苦笑道:“事到如此,只有耗一刻是一刻了。”
    谁知就在这时,小鱼儿突然站了起来。
    白夫人又惊又喜,嘎声道:“快下去,鱼只怕已快上钩了。”
    胡药师不等她说,已早就又潜入水中,将那芦苇又探出水面。
    只听小鱼儿喃喃道:“这只怕不是做假的,否则她们一定忍不了这么久。”
    一面说着话,一面已套上鞋子,又将脚伸入水里泡了泡,显然也是怕那边石头上太滑,所以先将鞋底弄湿。
    白夫人知道他立刻就要来了,心里的欢喜真是没法子形容,铁萍姑却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
    这时她几乎已忘了江玉郎,几乎忍不住立刻就要放声大呼,叫小鱼儿莫要过来上当,这并不是说她宁可让江玉郎死,只不过是在这种生死存亡的一刹那间,潜伏在人们心底深处的道德心,往往会忽然战胜私心利欲。
    只可惜白夫人也深深瞭解这一点的,竟一字字沉声道:“记住,莫忘了你的情郎。”
    铁萍姑心里一寒,猛然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只觉一阵痛澈心腑,呼声虽未唤出,眼泪却流了出来。
    突听小鱼儿大呼道:“姑娘们莫要害怕,我来救你们了!”呼声中,他身形已跃起,向这边石头上窜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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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鱼儿蓄气作势,淮备了许久,白夫人只道他这一跃必定是身法轻灵,姿态美妙,谁知他身法即不轻灵,姿态也难看得很。
    一个人费了许多苦心气力张网,总希望能捕着条大鱼,这条“鱼”看来竟真的小得很。
    白夫人暗中叹了口气:“聪明人果然大多是不会用苦功的,早知他功夫这么糟,我又何苦白费这么多力气。”
    心念闪动间,忽听“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小鱼儿这一跃竟没有跃上石头,竟跌在水里去了。
    又听得“咕都咕都”几声,他竟像是被灌了几口水下去,从鼻子里向外面直冒水泡,到后来竟放声大呼起来。
    “救命……救命……淹死我了………”
    来救人的人,此刻反而喊起救命来。
    白夫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实在想不到这小子非但武功糟透,而且水性比武功更糟。
    这时小鱼儿连呼救声都已发不出,却有一连串气泡泡从水里冒出来,眼看这条小鱼儿竟要被淹死。
    白夫人暗骂道:“若不是我还用得着你,今天不让你活活淹死才怪。”
    她这时已不再顾忌,正想坐起来,但上面的水力实在太大,她力气却已快被耗尽了,刚坐起半个身子,又被水力冲倒。
    那根芦苇却已从石头后头转了过来,白夫人瞧见胡药师即然已来捉鱼了,她就索性省些力气。
    水很清,胡药师在水里张开眼睛,只见这条小鱼儿此刻竟像是已变成了条落水小狗,眼见他一伸手就能捉住。
    谁知小鱼儿也不知怎地一使劲,竟从水里冒了上去。
    他手指像是轻轻一弹,弹出了一粒黑黑的小弹丸,竟不偏不倚,恰巧落在那根空心芦苇中;胡药师正在吸气,突觉一粒东西从芦苇中落了下来,在水里闷了这么久,他吸气的时候自然很用力,等到他再想往外面吐气时,已来不及了。
    小鱼儿竟已飞快的伸出手,将这根芦苇从他嘴里拔了出去。“咕都”一声,这粒东西已被他吞了下肚。
    只觉这东西又咸又湿又臭,还带着臭咸鱼味。刚张开嘴想吐,水已灌了进来,被灌了两口水下去后,就算吞下团狗屎,也休想吐得出了。
    白夫人只听得水声“哗啦哗啦”的响,正不知是怎么回事,小鱼儿已拔出了那根芦苇,顺手就点了她足底的“涌泉”穴。
    等到胡药师像只中了箭的癞虾蟆,从水里跳出来时,白夫人却已变成匹死马,躺在石头上不能动了。
    □□□
    只见胡药师掠到石头上,立刻张开了嘴,不停地干呕,连眼泪鼻涕都一齐被呕了出来。
    再瞧小鱼儿,不知何时已回到那边的那块石上,笑嘻嘻地瞧着他们,就像什么事全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白夫人这才知道钓鱼的人反而被鱼钓去了。
    她又惊又怒,嘎声道:“快……快解开我的穴道。”
    胡药师一面揉眼睛,一面喘着气道:“什……什么穴道?”
    白夫人道:“涌泉穴。”
    胡药师刚想出来,小鱼儿已在那边悠然笑道:“我若是你,我是万万不会救她的。”
    胡药师一只手果然在半空中停顿,嘎声问道:“为什么?”
    小鱼儿笑道:“你现在还有救人的功夫么?不如还是先想法子救救自己吧。”
    胡药师面色惨变,道:“方才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鱼儿笑嘻嘻道:“不是毒药,难道还是大补丸么?”胡药师整个人都软了。
    小鱼儿又道:“你若想我救你,最好先乖乖的坐在那里不要动………”
    白夫人道:“无论如何,你先解我的穴道再说,我们再一齐逼他拿出解药来。”
    小鱼儿道:“就凭你们两人,连我的屁都逼不出来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胡药师已被说得怔在中间,也不知究竟该听白夫人的,还是该听小鱼儿的。
    铁萍姑却瞧得又是惊奇,又是欢喜,也怔了半响,才忽然想起:“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当下一个翻身,从石头上滚了下去,落在水里。
    那边白夫人已经快急疯了,道:“你……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胡药师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虽想救你,但究竟还是自己性命要紧。”
    白夫人瞪着眼睛,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时铁萍姑已挣扎着游了过来,刚想跳到石头上,忽又想起自己身上简直是一丝不挂,怎么见得了人?
    小鱼儿的眼睛却偏偏向她瞟了过来,还笑了笑。铁萍姑恨不得将头都藏在水里。
    小鱼儿道:“你想叫我转过头去,是么?”铁萍姑赶紧点了点头。
    小鱼儿道:“好,我就转过头去,但我却要先问你一句,你方才躺在那里也不害羞,此刻为什么忽然害羞了?”
    铁萍姑吃吃道:“我……我只是………”
    小鱼儿悠悠道:“你方才只是想我上当,是么?只可惜上当的不是我,而是别人。”
    这句话就像是条鞭子,抽得铁萍姑脸又发了白,颤声道:“你……你怎么这样冤枉我?”
    小鱼儿冷笑道:“我冤枉你……哈哈,我倒要请敎你,你方才身子即然能动,嘴即然能说话,为什么不警告我一声,叫我莫要上当?”
    铁萍姑道:“这只因我……我……”她终于发现自己实在无话可说,眼泪不觉流了下来。
    小鱼儿道:“你用不着哭,我可不是花无缺,从来没有他那样怜香惜玉的心肠,你眼泪就算哭成河,我也不会同情你的。”
    铁萍姑全身都发起抖来,嘶声道:“我并没有要你原谅,我……我也绝不会求你………”
    小鱼儿忽然瞪起眼睛,大声道:“但我还是要问你,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为什么?为什么?………”
    铁萍姑忽也放声大吼起来,嘶声道:“只因为我觉得你是个自高自傲,自私自利,自命不凡的大混蛋,你自以为比谁都强,我就希望能眼见你死在别人手上!”
    小鱼儿呆了半响,竟又笑了,笑嘻嘻道:“女人声音喊得越大,说的往往越不是真话,你这样说,我反而认为你不是故意害我了,你一定另有苦衷,也许我真该原谅你才是。”
    铁萍姑张口结舌,倒反而怔住了,只觉这个人所作所为,所说的话,简直没有一件不是要大出人意外的。
    小鱼儿缓缓接道:“这也许是因为你有什么亲近的人,落在他们手上,你为了要救那个人的性命,只好出卖我了。”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若真是如此,我倒不能怪你,因为我知道女人为了她的心上人,往往会连她自己也不惜出卖的。”
    这句话实已说入铁萍姑心里,铁萍姑眼泪忍不住又夺眶而出,她再也想不到这可恶的小鱼儿竟如此能体谅别人的苦衷,瞭解别人的心意。
    小鱼儿柔声道:“但这人是谁呢?他值得你为他如此牺牲么?”
    铁萍姑流泪道:“你……你是认得他的,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
    小鱼儿面色已变了,却还是柔声道:“你说的可是江玉郎?”
    这次铁萍姑真的闭住嘴了。但现在闭住嘴,岂非已等于默认。
    小鱼儿忽然跳了起来,大吼道:“好,好,好,你竟为了江玉郎那小杂种而出卖我,你可知道这小子有多混帐,他就算被人砍头一百次,也绝不嫌多的。”
    铁萍姑又骇呆了。
    小鱼儿瞪眼瞧着她,过了半响,忽又叹道:“其实我还是不该怪你的,那小子满嘴甜言蜜语,莫说是你,就算比你更聪明十倍的女人,也会上他当的。”
    铁萍姑茫然站在水里,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了。
    只见小鱼儿已变得神平气和,笑嘻嘻站了起来,向胡药师道:“很好,你很聪明,一直没有乱动手,只是像你这般聪明的男人,却娶了一个老是爱脱衣服的老婆,实在未免有些洩气!”
    胡药师叹了口气,道:“我没有老婆。”
    小鱼儿怔了怔,大笑道:“妙极妙极,如此说来,你简直比我想像中还要聪明了………但她这种女人若没有老公,却一定会发疯的,她的老公呢?”
    他眼珠子一转,立刻又笑道:“他的老公自然在看着江玉郎了,是么?”
    胡药师只有叹道:“正是如此。”
    小鱼儿身形忽然跃起,又向那块大石头上窜了过去,这次他轻轻一掠,就轻飘飘站在石头上绝不会再掉下水了。
    白夫人咬着嘴唇,嘴唇都咬出血来。
    小鱼儿笑嘻嘻瞧着她,道:“像你这样的老太婆,身上的肥肉还不算太多,这倒不容易,但你即有了老公,又有情人,为什么还要找上我呢?”
    白夫人咬牙道:“你即如此聪明,为何猜不出?”
    小鱼儿想也不想,立刻道:“因为你们三个人中,必定有一个偷偷瞧见了苏樱为我着急的模样,你们就想用我来要胁苏樱,叫她说出花无缺不肯说出的事。”
    他话未说完,白夫人已怔住了,她虽然叫他猜,却再也未想到这该死的小鱼儿竟真的一猜就猜中,就好像在旁边瞧见了似的,白夫人满嘴都是苦水,却吐不出来。
    小鱼儿道:“但你就算要让我上当,本来也不必自己脱光衣服,如此折磨自己的,这只怕是因为你本来就有这毛病,喜欢让别人瞧你脱得赤条条的模样──有些疯子喜欢对着女人小便,他们的毛病只怕就和你一样。”
    白夫人气得嘴唇发抖,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她简直已将世上所有恶毒的话都骂出了口,小鱼儿却像是连一句都没有听见,再也不瞧她一眼。
    那边铁萍姑泡在水里,即不敢钻出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溪水冷冽,她冻得嘴唇都发了白,心里又是悲哀,又是气苦,又是羞惭,只觉活下去再也没什么意思,正想一头撞死算了。
    小鱼儿忽然大声道:“你知道铁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好朋友,但她现在却在水里泡着,不敢出头,你说我心里难受不难受?”
    他忽又说出这种话来,铁萍姑也不知是惊是喜。
    胡药师道:“阁下想必是……是有些难受的。”
    小鱼儿怒道:“你即知我心里难受,为何还不脱下你的衣服为她送过去。”
    胡药师再也不敢多话,只好脱下外衣,远远抛给铁萍姑,铁萍姑接在手里,也不知是穿上的好,还是不穿的好。
    只听小鱼儿道:“铁萍姑在穿衣服时,你若敢偷看一眼,我就挖出你的眼珠子来,知道么?”
    胡药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道:“我方才难道还没有看够,现在你就算要我看,我又怎会有这么好的心情,这么好的胃口。”
    铁萍姑终于还是将衣服穿了起来。
    小鱼儿忍着笑喃喃道:“不知她衣服穿好了没有。”
    胡药师忍不住道:“穿好了。”
    小鱼儿忽然大怒道:“想不到你还是偷看了!”
    胡药师道:“没……没有。”
    小鱼儿哈哈一笑道:“其实你即早已什么都瞧见了,现在就是又偷瞧了一眼,也没有什么关系,你用不着害怕的。”
    胡药师眼睁睁瞧着小鱼儿,也是满肚子苦水吐不出来。
    他武功不弱,头脑也不坏,本来也很是自命不凡,谁知此刻竟被个还未成年的半大孩子耍得团团乱转,他简直恨不得不顾一切,先和这可恶的小鬼拼个死活再说。
    小鱼儿目光闪动,忽然拍了拍他肩头,笑道:“你用不着难受,只有呆子才会不爱惜自己性命的,你为了要我救你而委曲求全,正是你的聪明处。”
    胡药师叹了口气,渐渐又觉得自己伟大起来:“我能如此委曲求全,岂非正是人所难及之处,这又有什么丢人呢?”一念至此,方才那要和小鱼儿拼命的心,早已不知飞到那里去了。
    小鱼儿笑得更开心,道:“现在,你只要再为我做一件事,我就将解药给你。”
    胡药师叹道:“即是如此,愿闻所命。”
    小鱼儿道:“带我去找她的老公。”
    胡药师想到花无缺还在白山君掌握之中,以花无缺相胁,也不怕小鱼儿不拿出解药来。
    一念至此,他眼睛又亮了,立刻躬身道:“遵命!”
    胡药师瞧了白夫人一眼,忍不住又道:“但她呢?”
    小鱼儿笑道:“她即然喜欢脱光了洗澡,就索性让她在这里洗干净吧。”
    □□□
    不到顿饭功夫,那石屋已然在望,风吹林木,沙沙作响,屋子里却是静悄悄的,听不到丝毫声音。
    小鱼儿忽然出手,拧转了胡药师的手腕,沉声道:“他们就在那屋子里?”
    胡药师道:“不错。”
    小鱼儿皱眉道:“三个大活人在屋子里,怎地一点声音也没有?”
    铁萍姑忍不住道:“我……我先去瞧瞧。”
    小鱼儿另一只手却飞快地拉住了她,沉着脸道:“即已到了这里,你还急什么!”
    铁萍姑聂嚅着道:“你若念我也……也对你有些好处,只求你莫要杀了他。”
    小鱼儿瞪眼道:“不杀他!还留着他害人么?”铁萍姑头垂得更低,目中却流下泪来。
    小鱼儿默然半响,恨恨道:“看来这小畜牲将你骗得真不浅,但我早已跟你说过,我不是君子,你若指望我有恩必报,你就打错算盘了。”
    铁萍姑幽幽道:“你嘴里说得虽凶恶,但我却知道你的心并非如此,你……你………你不会杀他的,是么?”
    小鱼儿跺了跺脚,忽然重重一摔胡药师的手,厉声道:“叫他们出来,听见了么?”
    胡药师咳一声,高声唤道:“白大哥,出来吧,小弟回来了。”
    空山传声,回音不绝。但石屋里仍是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小鱼儿皱眉道:“这姓白的难道是聋子?”
    胡药师目光闪动,道:“不如让在下进去瞧瞧吧。”
    小鱼儿想了想,沉声道:“好,你先走,莫要走得太快,只要你稍有妄动,我就先扭断你的手!”
    胡药师叹了口气,一步步走过去,走到门口,就瞧见江玉郎一个人蜷曲在角落里,全身直发抖。
    白山君和花无缺竟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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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各逞机锋
    胡药师和铁萍姑俱是又惊又奇,但小鱼儿见了江玉郎,却只觉气往上冲,别的什么都不再顾及。
    江玉郎也瞧见了他,干笑道:“原来是鱼兄驾到,当真久违了………”
    小鱼儿破口大骂道:“谁跟你这小畜牲称兄道弟。只可惜那次大便没有淹死你,否则燕大侠又怎会死在你这小畜牲手上!”
    他越说越怒,忽然扑过去,拳头雨点般落下。
    江玉郎竟是全无还手之力,痛极大呼道:“鱼兄千万手下留情,小弟已病入膏肓,禁不得打的。”
    小鱼儿怒喝道:“你若怕挨揍,为何不少做些伤天害理的事。”铁萍姑在一旁流着泪瞧着,也不敢劝阻。
    他拳上虽未出真力,但江玉郎已被打得鼻青脸肿,铁萍姑虽扭转头去,不忍再看,但也已知道小鱼儿并没有杀他之意了,否则用不着两拳就可将他活活打死,又何必多花这许多力气。
    江玉郎大声呼道:“萍儿,你为什么不拉着他,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会不听你话的,你………你难道真忍心瞧我活活被打死么?”
    铁萍姑叹道:“不是我不去救你,只望你经过这次敎训后,能稍微改过才好,只要你有稍微改过之心,就算要我为你而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书本页数有一张两页重复,其中一页是空白页,就按原书本错误的页数记录下去)
    却听江玉郎忽然狂笑起来,大声道:“好,你有种就打死我吧,这辈子就休想再见着花无缺了。”
    小鱼儿的拳头立刻在半空中硬生生顿住,他这才想起白山君和花无缺本该也在这屋子里的。
    小鱼儿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厉声道:“花无缺在那里?你说不说?”
    江玉郎悠然道:“你若想见他,就该恭恭敬敬,好生求敎于我………”
    小鱼儿拳头又捣了出去,大喝道:“小杂种,我求你个屁。”
    江玉郎冷笑道:“好,你打吧,但拳头却是问不出话来的,你若是我,难道挨了两拳就会说么?我说出后你难道不打得更凶?”
    “我打你?………我几时打过你了?”他竟拍了拍江玉郎身上尘土,扶他坐了起来,笑道:“江兄久违了,近来身子还好么?”
    江玉郎哈哈笑道:“还好还好,只不过方才被条疯狗咬了几口。”
    小鱼儿大笑道:“疯狗素来只咬疯狗的,江兄即没有疯,也未必是狗,怎会有疯狗咬你?”
    江玉郎也大笑道:“如此说来,倒是小弟看错了。”
    小鱼儿哈哈笑道:“江兄想必是思念小弟,连眼睛都哭红了,所以目力有些不清。”
    江玉郎道:“不错,小弟时时在想,鱼兄近来怎样了呀,会不会忽得了羊痫疯,坐板疮?………一念至此,小弟当真是忧心如焚………哈哈,忧心如焚。”
    小鱼儿笑道:“小弟本当江兄这样的人,必定无病无痛,谁知今日一见,江兄却好像得了羊痫疯了,否则为何坐在地上发抖?”
    两人针锋相对,一吹一唱,竟好像在唱起戏来。
    胡药师在一旁瞧着,又是好笑,又不禁叹息:“看来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句话倒当真一点也不错,昔日江湖中,虽也有几个随机善变,心计深沉的厉害角色,但和这两个少年一比,实在差得多了。”
    他更想不出白山君和花无缺会到那里去?白山君若将花无缺带走,为何又将江玉郎留在这里?
    只听小鱼儿又道:“荒山寂寂,江兄一个人坐在这里,难道不怕有什么不开眼的恶鬼找上门来,向江兄索命么?”
    “这倒不劳鱼兄费心,小弟近日正是手头有些拮据,若有什么冤魂恶鬼真的敢来,小弟正好将他卖了,换几两银子打酒喝……何况,小弟方才本也不是一个人坐在这里的。”
    他这最后一句话,才总算转入正题。
    小鱼儿却故作不解,道:“哦?却不知方才还有谁在这里?”
    江玉郎笑嘻嘻道:“其中有个姓花的,鱼兄好像认得。”
    小鱼儿道:“是花无缺么?小弟正好想找他有些事,却不知他此刻到那里去了?”
    江玉郎正色道:“小弟知道他和鱼兄你有些不对,生怕他再来找鱼兄你的麻烦,本想为鱼兄略效微劳,一刀将他宰了。”
    小鱼儿哈哈笑道:“江兄若真的宰了他,小弟也省事多了……杀人总比问话容易得多的,是么?”
    江玉郎也笑道:“小弟后来一想,鱼兄若要亲手杀他,小弟这马屁岂非就拍在马腿上了么?是以小弟只不过喂他吃了些迷药。”
    胡药师忍不住道:“白……白山君也中了你的迷药么?”
    江玉郎笑嘻嘻道:“中得也不太多,大约再过三五天,就会醒来的。一个人若被迷倒三五日之久,纵然醒来,只怕也要变得成痴呆废人。”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忽然大笑起来,江玉郎立刻也陪着他大笑,两个人笑得几乎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铁萍姑和胡药师瞧得发呆,也不知他两人笑的什么。
    只见小鱼儿捧腹大笑道:“有趣有趣,我简直要笑破肚子了。”
    江玉郎道:“鱼兄笑的是什么?”
    小鱼儿忽然不笑了,眼睛瞪着江玉郎,道:“江兄看来纵非大病将死,也差不多了,却能将两个七八十斤的大男人背出去藏起来,这岂非是简直是世上最荒唐的笑话么!”
    江玉郎大笑起来,道:“鱼兄的幻想力当真丰富得很,只可惜那位花公子………”
    小鱼儿终于还是有点着了急,忍不住道:“花公子怎样了?”
    胡药师叹了口气,道:“花公子不但被点了穴道,而且还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神智已有些痴迷,只怕……只怕是无法自己走动的了。”
    小鱼儿歪着头,用手敲着自己的额角,一连敲了十七八下,嘴角又露出了一丝微笑,喃喃道:“他们倒下后,你就将他们背了出去?”
    江玉郎道:“小弟这病,时发时癒,发作时固然痛苦不堪,莫说背人,简直连让人背都受不了。但没有发作时,背个把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小鱼儿眼睛向胡药师瞟了过去,胡药师点了点头。
    江玉郎笑道:“小弟说的不假吧?”
    小鱼儿笑嘻嘻道:“不假不假……但你将人背出去后,为什么又回来呢?难道你身上有些发痒,等着要在这里挨揍么?”
    江玉郎神色不动,也不生气,却笑道:“萍儿还在他们手里,小弟怎么能走?小弟就算知道鱼兄要来,要将小弟碎尸万段,也还是要在这儿等着见萍儿一面。”
    小鱼儿撇了撇嘴,笑道:“江玉郎几时变成如此多情的人了,有趣有趣,实在有趣………”
    铁萍姑已再也忍不住,扑倒在江玉郎脚下,放声痛哭起来。
    小鱼儿叹了口气,喃喃道:“傻丫头,这小子若说他放的屁是香的,你难道也相信他么?”
    只听铁萍姑流着泪道:“你伤得重么?痛不痛?”
    江玉郎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我就算痛,只要瞧见你也就不觉得痛了。”
    小鱼儿忽然大叫起来,道:“好了好了,我全身的肉都麻了,你这大情人的戏还没有演完么?”
    江玉郎道:“鱼兄有何吩咐?”
    小鱼儿叹了口气,苦笑道:“现在货在你手里,你就是老板,要什么价钱,就开出来吧!”
    江玉郎慢吞吞笑道:“小弟这病,多蒙苏姑娘之赐………鱼兄和这位苏姑娘的交情却不错,是么?”
    小鱼儿叹道:“我若不认得她,怎会有这许多麻烦?”
    江玉郎笑道:“这也算不了什么麻烦,只要鱼兄将苏姑娘接来,为小弟治好这病,小弟也立刻会将花公子请出来,治好他的病。”
    小鱼儿叹道:“好,走吧!”
    江玉郎道:“小弟也要陪着去。”
    小鱼儿嘻嘻一笑,道:“我也捨不得将你一个人孤伶伶抛在这里的。”
    胡药师忽然道:“这一趟不去也罢。只因那位苏姑娘马上就要到这里来了。”
    江玉郎怔了怔,皱眉道:“你怎知道她就会到这里来?”
    胡药师笑了笑,道:“正如这位铁萍姑跟阁下一样,苏姑娘对小鱼……公子亦是一往情深,小鱼公子一走,她也就跟着出来了。”
    江玉郎抚掌大笑道:“但苏姑娘就算已出来寻找鱼兄,却也未必能找到这里。”
    胡药师微笑道:“这倒不劳阁下担心,她一定能找得到的。”
    江玉郎想了想,笑道:“不错,你们本要以鱼兄来要胁于她,自然已故意在一路上都留下线索,叫她找到这里。”
    小鱼儿叹了口气,道:“即是如此,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她吧!”
    □□□
    白夫人在石头上一分一寸地移动着,终于按淮了地方,藉着飞泉的冲激之力,解开足底的穴道。
    她勉强支起半个身子,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发现岸上的杂草中,竟有双眼睛在瞬也不瞬地瞪着她。
    这人脸上满是泥垢,看来已不知有多久没洗过脸了,但一双眼睛却仍是又大又亮,像是正瞧得有趣得很。
    白夫人眼波一转,反而将胸膛挺得更高了些,娇笑道:“小伙子,你难道从未看过女人洗澡么?”
    那人像是已瞧得痴了,茫然摇了摇头,忽然一笑,道:“你用不着怕我,我……我也是女的。”
    她嘴里说着话,人已自草丛中站了起来,只见她衣服虽也又葬又破,但却更衬出了她身上曲线之诱人。
    白夫人怔住了,而且神情间竟似有些失望。这少女非但不丑,而且还彷彿是人间绝色。
    白夫人一直瞪着她,嫣然一笑,试探着问道:“瞧姑娘的模样,莫非赶了很远的路么?”
    少女垂首道:“嗯。”
    白夫人道:“这里山即不青,水也不秀,姑娘巴巴的赶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呢?”
    少女眉宇间忽然泛起一股幽怨之色,痴痴的呆了许久,黯然道:“我……我是来找人的。”
    白夫人心里一动,道:“这山里住的人,我倒差不多全认得,却不知姑娘找的是谁?”
    少女垂首叹道:“你一定不会认得他,他也不一定在这里。”
    无论如何,一个孤伶伶的少女,竟敢深入荒山来找人,总是件不寻常的事,这其中难免有些蹊跷。那少女却似已要走了。
    白夫人赶紧又笑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可不可以告诉我?”
    少女红着脸一笑,道:“我叫铁心兰。”
    □□□
    铁心兰终于在溪水旁坐了下来。
    她觉得这妇人竟敢在清溪中裸浴,虽然未免太大胆了些,但却是如此美丽,如此亲切。
    这许多天以来,她一直在伤心,矛盾,痛苦中,她到这里来,自然是为了找小鱼儿,找花无缺。
    但真的找到了他们又怎样?她自己实在也不知道。
    铁心兰第一次觉得心情轻松了些,情不自禁脱了她那双鞋底早已磨穿了的鞋子,将一双纤美的脚伸入溪水。
    已走得发酸,发胀的脚,骤然泡入清凉的水里,那种美妙的滋味,使得她整个人都像是飘入云端。她忍不住轻轻呻吟一声,阖起了眼帘。
    白夫人一直在留意着她的神情,柔声笑道:“你为什么不也学我一样来痛痛快快洗个澡?”
    铁心兰脸又红了,道:“在这里洗澡?”
    白夫人道:“我每天都要在这里洗一次澡的,除了你之外,却从来也没有碰见过什么人。”
    铁心兰咬着嘴唇,道:“这里真的……真的很少有人来?”她显然也有些心动。
    白夫人笑道:“若常有人来,我怎么敢在这里洗澡?”
    铁心兰的心更动了,瞟了白夫人一眼,又红着脸垂下头道:“我……我还是洗洗脚算了。”铁心兰还在犹疑着。
    白夫人已闭起眼睛,笑道:“快呀,还怕什么……你洗过之后,就知道这有多么舒服了。”
    铁心兰瞧了瞧她,又瞧了瞧这碧绿的水……她实在已葬得全身发痒了,这实在是任何人都抵抗不了的诱惑。
    她躲在草丛中,飞快的脱下衣服,虽然没有人偷看,但阳光却已偷偷爬上了她丰满的胸膛。
    她全身都羞红了,一颗心也几乎跳了出来,飞快地跃下小溪,钻入水里,那清凉,而又微带温暖的水,立刻将她全身都包围了起来。
    她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好了。”
    白夫人张开眼瞧着她,笑道:“舒服么?”
    铁心兰点着头道:“嗯。”
    白夫人道:“好,现在我要下来了,你扶着我。”她也直到此刻才真的松了口气,轻轻滑入了水中。
    水势果然很急,她双腿发软,若没有人扶着她,她实在无力游上岸,纵然不被淹死,也难免要被水冲走。
    铁心兰赶紧扶着她,着急道:“你……你难道要走了?”
    白夫人笑道:“我只是到岸上去替你望风,你放心地洗吧。”
    铁心兰这才放了心,笑道:“可是你千万不能走远呀!”
    白夫人吃吃笑道:“有你这样的小美人儿在洗澡,我捨得走远么?”
    铁心兰连耳根子都红了,简直连手都不敢伸出水来,她发现女人的眼睛,有时竟也和男人差不多可怕。
    白夫人却已藉着她的扶携之力,终于上了岸,笑道:“好,我要穿衣服了你也不淮偷看。”
    其实铁心兰早已闭起了眼睛,根本就不敢看,一看到她那白得诱人的胴体,铁心兰的心就好像跳得再也无法停止──她又发现女人的裸体不但对男人是种诱惑,有时对女人也一样。
    这时白夫人却已将葬的衣服穿了起来。
    衣服虽然又葬又破,也总比不穿的好,白夫人的脸皮就算比城墙还厚,也不敢光着身子到处乱跑的。
    铁心兰闭着眼等了半晌,只听白夫人道:“这件衣服料子倒不错,只可惜实在太葬了些。”
    铁心兰忍不住张开眼一瞧,吓得脸都白了,失声惊呼道:“你怎么能穿我的衣服?”
    白夫人笑嘻嘻道:“我不穿你的衣服,穿谁的衣服?”
    铁心兰颤声道:“你穿走了我的衣服,我怎么办呢?”
    白夫人笑道:“你就在这里多洗一会儿吧,这来来往往的人,反正不少,虽然都是男人,但男人也不见得全是色鬼,说不定也会有个把好心的,会将裤子脱下来借给你穿……”
    她不说还好,这么样一说,铁心兰简直急得要哭了出来。白夫人却笑得弯下了腰,娇笑着又道:“你穿过男人的裤子么?虽然大些,却很宽敞,又通风,比你小时候穿的开裆裤还要舒服得多。”
    铁心兰飞红了脸,嘶声喝道:“你这女疯子,恶婆娘,把衣服还给我!”她像是忍不住要从水里冲出来。白夫人却已再也不理她,笑嘻嘻扬长而去了。
    铁心兰怒极大骂道:“你简直不是人,是畜牲,是母狗………”
    白夫人头也不回,笑嘻嘻道:“你骂吧!用不着再骂几声,附近的男人就会全被你引来了。”
    铁心兰果然吓得连一个字都不敢骂出口。
    她身子蜷曲在水里,眼泪已流了下来,她本不相信一个大人也会像孩子似的被急哭,现在才知道这世上原是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想到这里,她简直恨不得立刻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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