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剑凝霜》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三章天理循坏
    小阳春天气,并不热,但除了于老人之外,全部汗流夹背。两蒙面人已除下蒙面巾,原来是两个年约三十上下的大汉,人材一表。于老人向路旁的矮林一指,说:“躲到里面歇会儿,再走下去,你们都得躺下啦!”
    进入矮林,三个中年女人已顾不得地下肮脏,屈膝坐倒掩面饮泣。
    两名大汉一叫欧宗,一叫查明,拭掉满头大汗,恭敬地向于老人道谢、通名。欧宗失声长叹犹有余悸地说:“如果没有老伯和那位李老弟援手,小可不但饶上性命,而且误了二婶一家老少小可罪过大了,有何面目去见沈叔?”
    于老人盘膝坐下,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跳井救人,智者不为,官兵位数不下四十,你两个人竟敢入村救八名老少名人轶事妇孺,不是飞蛾扑火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么?”
    “一言难尽。”查明慨然地说,叹口气又道:“本来我们有十二个人,早两天方听到风声,有人从京师来缉拿沈二叔,而沈二叔却将信将疑,昨天方进城打听消息,却晚了一步,半夜里杨巡捕带了锦衣卫的狗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行动,进入村中拿人。幸而二叔不在家,二婶她们措不及手,全部遭擒。狗官不甘心,封锁了村落,将村民驱至祠堂拘禁,布下埋伏等侯二叔返回。我们晚来了一步,无可奈何之余,只好先将二叔至龙山藏匿,然后冒死前来救人。狗官的人太多,彼重我寡,为了引诱他们远追,人手的分派煞费周章。我两人的轻功在所有的人中,算是最好的,所以救人的重责放在两人肩上,明知希望不大,也不得不冒险孤注一掷。如果不是洪春坊的杨五带了他十余名徒弟助纣为虐,我们救人的事并无太大的风险。”
    “杨五是什么人?”于老人问。
    “是太平府一霸,名誉上是武师,实际上只是府城的游民帮闲。他的侄儿就是杨巡检,两人狼狈为奸,抽赌税护青名人轶事楼,勒索敲诈无所不为,最为可恶”。
    “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我们十二个人,都是沈二叔当年任乐陵县丞时一手所提拔的人。不瞒老伯说,从前我们都不学好,如不是沈二叔有意栽培,今天我们恐怕不是匪也是贼。二叔待我们恩重如山,咱们怎能坐视?当年二叔丢官,咱们也弃职潜逃,暗中保护二叔南下,潜身在府城暗作提防。目下何去何从,须侯二叔定夺,我们做不了主。”
    沈姑娘已缓过一口气来,接口问:“老爷子,那位姓李的恩公,挡得住狗官那许多人么?”
    “如老汉所料来差,大概无妨。”
    “老爷子,我们是不是在此地等他?”“不用等了,到龙山村找他去。他不知道龙山村何处可以待人,所以我们必须先到一步,免得他有所顾忌,等不及一走了之哩!”“老爷子和他不是一路的么?”姑娘好奇地问。
    “老汉请他到龙山替朋友看病的,谁知晦气星照命,碰上这一档子事,尔后他的麻烦可大了说不定这一辈子得在天涯亡命。走吧!但愿狗官不至于追来。”
    龙山村小得可怜,只有三四十户人家,位于龙山的西北麓,村西北是田亩,东北是登山小径,目下的龙山顶端,只有一座破败的重九阁,和一座摇摇欲坠的孟嘉亭,除了每年的重阳节,有一些骚人墨客前来应应景以外,平时鬼影俱无,已非当年盛况。登山的小径只有采柴的人走动,有些地段连樵径也难分辨了。
    距龙山村还有半里地,小径穿过一座松林,人影乍现,衣履未干的李玉提着革囊,挟着一根树枝当作打狗棍,迎出笑道:“狗官们在搜村,,向西追,短期间不会寻来。如果你们要进村,等于是留下线索,后果可怕。要走就走远些,而且得化整为零昼伏夜行,不离开太平地境,永远还会安全,你们有何打算?”
    欧宗和查明上前道谢,沈姑娘也上前行礼,红着脸讪讪地说:“在庙中妾身怀疑恩公是狗官派来探口供的人,多多得罪。恩公临危援手,恩比天高,列以为报,小女子只能向恩公磕几个头了。”说完,含泪下拜。
    李玉让在一旁,急叫道:“姑娘请起。事到如今,在下也是泥菩萨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自身难保,委实无法相助,希望你们及早为计,否则鹰犬将至,想走也来不及啦!”
    “要想他们平安,老汉倒有一妙计。”于老人笑着说。
    “老爷子不知有何妙计?”姑娘满怀希冀地问。
    “龙山地方小,藏不住的,唯一可行的是釜底抽薪,先将锦衣卫的狗官赶出太平府,或可拖一段时日,令尊便可从容策定远走他方藏身的打算了。”
    欧宗摇头苦笑,抽口凉气说:“不可能的,谁敢到府城将狗官赶走?兵勇巡捕有数百万之多,府衙戒备森严,更有杨五那家伙为虎作伥,这家伙三二十个人近不了他的身,雁翎刀重有二十八斤,刀沉力猛,附近百里内没有人敢正眼看他,能接下他夺命三刀的人,还没听说过呢。”
    于老人向李玉一指,笑道:“小兄弟如果肯去,杨五何足道哉?”
    李玉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冷地说:“老伯,你真会抬举小可跳火坑。不,谢谢你,我有我自己的事,替贵友看过病之后,小可便离开太平府了。”
    于老人呵呵笑,点头道:“我知道你不会多管闲事的,说说而已。大前天在客栈里你被五个地痞打得不省人事,整整两天起不了床。五个人你也敌不住,要说你敢再到府城生事,那是欺人之谈,不可能的。你这人久走江湖,明白利害,岂肯做亏本的买卖?”
    “老伯,我这人不吃激将法,少费心。走吧,贵友住在何处?”
    “在山巅近南一座山神庙内。好吧,这就走。”于老人站起说。
    李玉转向查明关心地问:“你们的人不是也在山上么?何不一同前往?”“咦!咱们的人也预定在山神庙会合,正好同路。”欧宗喜悦地说。
    众人不走村庄,仍由于于老人领先而行,绕山麓小径而过,扑奔山南的山神庙。李玉仍然抱了小后生而行。沈姑娘跟在他身后,他不提不放慢脚步。小后生只有六七岁,生得眉清目秀,只是赫坏了,显得痴呆紧张。经过了这许久,小后生终于发觉不再有人迫害,渐渐神智稳定,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他抱住李玉的脖子,突然悄声问:“叔叔,你……你不打我吧?”
    李玉凄然一笑,拍拍他说:“小弟弟,叔叔怎会打你呢?叔叔不是坏人哪!小弟弟,你几岁了?”
    “我叫沈剑虹,六岁。叔叔,剑虹好乖,那些坏人打我,我没有哭。他们要我告诉他们爹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嘛。”
    “哦!是的,小弟弟好乖。”
    “我长大了,要杀那些坏人。”
    李玉摇摇头,说:“小弟弟,不可以的,不能杀人,知道么?你长大子,要做一个有用的人。”“叔叔,什么是有用的人?”小娃娃歪着脑袋问,看神情,相当认真。
    “这是说,要读书,读书可以明白事理。耕田,就要辛勤播种。做生意,要公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和气生财。总之,做人守本份,尽自己的力,就是有用的人。”
    “哦!我……我也听爹说过这些话。叔叔,你是做什么的?”“我?”李玉含笑反问,久久方低下头答道:“叔叔是行医救世的人……我是说,我是个郎中,你如果有病有痛,我会替你医好。”
    小娃娃用手捂住嘴,猛摇脑袋,闭上天真无邪的大眼说:“我,……我没有病痛,有病痛要吃药,好苦,我不要吃。”李玉被逗得哈哈大笑,拍拍娃儿的肩背,笑道:“小弟弟,药不一定都是苦的,有病一定要治,不治便会更苦,更痛哩!”
    说着说着,他脸上的笑容迅速地消退,转过头自语道:“病的痛苦受得住,心里的痛苦,那才是无可救药的魔障,永难消除。”
    身后,突然传来沈姑娘艰涩的语音:“要做一个有用的人他必须承受痛苦的折磨,如果堪负荷,景况凄凉可知。”
    他扭头瞥了姑娘一眼,恰好看到姑娘的秀目中,滚下两行泪珠。他吁出一口长气,语重心长地说:“所以说自古圣贤皆寂寞。世间好人难做,但并不可因为难做而反其道而行。孩子们有一颗赤子之心,我们不能因为自身受到不平的苛待,而心怀不忿走极端,教孩子们离经叛道。世道艰难,我们只能逆来顺受。”
    “恩公……”
    “哦!但愿我言出由衷。”他急急地替自己辨护,脚下一紧,意在避免再谈这些不愉快的话题。
    带着老幼妇孺爬山,那是十分困难的事,又不敢走樵道,怕被樵夫发现暴露行迹,必须披荆斩棘而行,其苦可知。行行复行行,走走停停,约五里左右的路途,足足花了近两个时辰,近午时分方到达野草及腰,古林四布的破败山神庙,所有的妇孺,皆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了。
    山神庙小得可怜,庙东建了一座草屋,孤零零地座落在树林边沿,柴门紧闭,看上去空阒无人。但接近到十余丈外,突听庙侧的草丛中有人叫:“是夫人到了,没有追踪人跟来,却有两个陌生人在一起。”
    庙四周和茅屋附近,出现了十二名以布巾蒙面的青年人。欧宗高叫道:“二婶合家平安脱险。同来的是临危援手的英雄。”
    蒙面人急急奔到,皆取下了蒙面巾,拥着沈夫人八位妇孺走向茅屋。
    屋内还有两个人,一是白发老苍头,一是正主儿沈仲贤。他目前化名青云,年约四十出头,神情委顿,像是惊弓之鸟。一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园,老少哭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老苍头看到了于老人,喜悦地迎上行礼叫:“超老怎么又来了,太平府之行得意么?”
    “替你的主人找了位高手郎中,我能不来?”于老人笑吟吟地说,偕李玉入厅。
    欧宗将入村救人的经过概略地说了,替众人引见。在此地的十二个蒙面人,也就是闯村引诱官兵远离村庄的人,他们过去皆是乐陵附近不务正业的浪子,曾经任县丞的沈仲贤相劝感化,改邪归正在县衙当差。响马贼在乐陵受创,进城的贼人无一生还,他们曾经出尽死力,立下汗马功劳。可是,沈仲贤却因不肯屈事权贵,守正不阿据实呈报匪情,得罪了当时剿匪总指挥提督军务的太监谷大用,落了个撤职待参的罪名。待参,那是客气,事实是待死。沈仲贤怎能不怕死?带了家中老小溜之大吉,溜到太平府易名避祸。这些好汉自然也不愿再替奸臣卖命,也溜之大吉暗地里大家商量,感恩图报也处于义愤,一路跟了下来,在太平府混日子,暗中留神官府的动静注意不利于沈仲贤的一切消息。
    沈仲贤总算遇上了贵人,吉人天相恰好碰上他李玉途径碧螺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他热泪盈眶地向李玉和于老人道感救命之恩,说起前因后果,少不了悲从中来感慨万千,也气愤难平。
    于老人懒得再听这些倒尽胃口的官名人轶事场恩怨,说:“说来也真巧,早不来晚不来,一来就碰上了你们这桩事,可把李小兄弟拉下了水,真不好意思。本宅的主人彭天谋,是老朽的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好友,患上了怪病名医束手,家徒四壁也请不起郎中。老朽在府城落店,碰上了这位李小兄弟,他竟然一口应允免费诊治,而且不惜长途跋涉屈驾前来龙山,云情高谊令人无比敬佩。可是苍天无眼,今后他可要亡命江湖了。老朽少陪,李小兄弟请到内室一见敝友。“李玉正急于离开这些悲惨的人,求之不得,向众人告罪,由老苍头带路,直趋内进的内房。
    茅屋共分两进,后面是一间卧室,一间柴房和厨房。卧房中除了一榻一几,别无长物,可说四壁萧条。一进房门,霉臭气直冲鼻端。一座半尺见方的小窗,虽日正中天也透不了多少光线进来,空气之恶浊可想而知,别说是有病的人,没有病的人住在里面也会生病。
    老苍头站在榻旁,苦笑道:”家主在一天中,清醒约一到两次,这时刚入睡,要不要将他叫醒?“
    李玉的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匝,说:”请掌灯,我先看看。“老苍头点起了菜油灯,在榻旁等侯。李玉挪过短几放好革囊,走近床沿,脸色一变,眼中突然掠过一阵寒芒,杀机一涌即逝。
    于老人站在他身侧,没看到他眼中的表情。
    床上躺着一个年近花甲的衰弱老人,一头灰发乱得像鸡窝一般,一股臭气往外直冒,双目深陷,鹰鼻如钩,干枯的八字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下,是两片毫无血色满是干纹的薄唇。左额角一条刀疤直伸入发际,一床破棉袄盖住下体,上身只穿了一件破直裰,可以看到身子只是一个骨架而已,可说骨瘦如柴,去死不远。
    李玉深深吸入一口气,熟练地检查病人的四肢五官,久久,方离开卧榻抓住革囊向外走,一言不发。
    于老人忧心忡忡地跟在后面,直跟至厅堂方屏息着问:“小兄弟,有救么?”
    妇孺们安顿在壁角,欧宗带了两个人在厨下准备茶水膳食,显然打算在此地停留,妇孺们确是不能再走了。
    李玉在唯一的一条长凳上落坐,深思良久,方向于老人说:“贵友……虽未病入骨盲,但得费一番手脚。”“你是说,仍可……”“你希望他活?”李玉用略带乖戾的口气问。
    “小兄弟,你……”“我说他死不了,但得调养三个月以上。”
    于老人忧形于色,苦笑道:“如果请你留此三月,未免不情,但……”“但小可不能久留。”“这……”“小可用针炙术替他治本,调养不需小可监督。”“针炙需多久?”“不久,然后我留下单方,调养并无困难。针下病根除,我保证他立可清醒。”“那……可否请小兄弟立即动手?”
    “不!不行。”李玉斩钉截铁地说。“小兄弟……”于老人失望地叫。
    李玉用奇异的眼神瞪着于老人,哼了一声。接着神色一懈,吁出一口长气说:“目下是正午你希望我下针要他的命么?”
    盘坐在壁角的沈仲贤接口道:“老丈,李老弟说的是实情,针炙术有三不打。正午不打,怀孕五个月后不打,酒后不打。午正气血上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流最剧,恐生意外。”
    “咦!沈大人也知医理?”于老人问。
    “稍行涉猎,不敢言知。”“可否请大人劳驾至……”“大人可以去看看,也许小可看错了呢。”李玉客气地说。沈仲贤不假思索地站起来,说:“仆愿效劳,只恐见笑方家。”
    于老人领先便走。沈姑娘向李玉歉然一笑,说:“家父生性如此,行事从不三思,尚请恩公休怪。”
    李玉笑笑,泰然道:“令尊古道热肠,当然也近乎任性。只是世间象他这种人太少了。”不久,于老人与沈仲贤相偕外出,两人的神色都很凝重。沈仲贤的目光刚落在李玉身上,李玉便笑道:“大人认为如何?”
    “仆无能为力,金针力不可逮。老弟台意下如何?”
    “大人认为该在内关下针?”
    “这……老弟台另有他方?”
    “小可由外关下针,同是阳池,内外部位不同,内关针透大陵,差之毫厘,风险太大。
    外关针下三分,炙二壮,明堂炙三壮。调养药不可断,参、芪、苓、术以补气,生枣仁宁心,蔓荆去头疼,元参除浮火。至于病粗的心中鬼火,小可无能为力。”
    沈仲贤眼睛瞪得大大地,半响做声不得。沈姑娘低鬟一笑,说:“爹,碰到高明了,是不?”“爹本来就一知半解嘛!”沈仲贤解嘲地说。“小兄弟,这是说,敝友有救了。”于老人兴奋地问。
    李玉淡淡一笑,冷冷地说:“放心,病要不了他的命。请准备生姜和酒,点一枝香。”
    他打开革囊又道:“里面如果进了水,还得到药店跑一趟。唔!还好,没进水。”
    午膳准备停当,除了派在里外监视山下动静的四个人以外,妇孺们在厨下进餐,厅堂中摆下一桌,于老人成为主人,沈仲贤是主客,十一个人挤满一桌。席间,李玉一直埋头进膳,不与任何人搭讪,即使沈仲贤一再逗他说话,他也懒得接口,不时用奇异的目光,向于老人注视。
    于老人已感到李玉的神色不寻常,感到射来的目光饱含阴森森的意味,令人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心中油然涌生警兆。直至行将膳毕,他终于忍耐不住,用话探道:“小兄弟,你是不是心中有事?”
    “人和心里面哪会没有事?”李玉吃完最后一口饭,冷冷地说。
    “是有关碧螺村的事么?”于老人往下追问。“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碰上这种事,并不稀奇,连想我都懒得去想。”“也许是吧。”李玉懒洋洋地说,放下碗筷告罪离座。
    “敝友的病是不是药到回春?”于老人继续探问。
    “病要不了他的命。”
    “一切尚请小兄弟费心,但愿在小兄弟的回春妙手之下,保住敝友的性命。”
    李玉冷冷地注视着于老人,片刻方冷冷地说“请放心,他的病决要不了他的命。说实话,小可希望贵友活的心情,比老伯更殷切。”
    “咦!你……”“小可歇息片刻,等会儿替贵友治病,少陪。”李玉若无其事地说,踱至壁角席地坐下,闭目假寐。他身侧坐着欧宗,扭头向他友善地说:“李兄,连累了你……”“不谈这些无谓的事,你们为何还不上路,有何打算?”他抢着问。“咱们要等天黑方敢上路,已派人去找代步的山轿,妇孺们怎能走?”“打算到何处安身?”“走宁国府,下徽州……”“那是死路一条。”他冷冷地说。“李兄之意……”“如果你是官府的人,今早向西追而毫无音讯,请教,你要向何处追?”“这……”
    “当然你要重新调集人手,向东追寻。你们带了这许多妇孺,如何逃得过地方公人的耳目?管教你不消三天,一个也跑不掉。”
    “哎呀!这……这……依李兄……”
    “如果我是你,便在附近先躲上一躲,找到代步物之后,空骑空轿连夜东奔丹阳湖,引诱公人来追,有多远就走多远。你们人多,找几个人化装妇女,岂难办到?”
    一言惊醒梦中人,欧宗一蹦而起,找同伴商量去了。于老人在李玉身旁坐下,笑道:
    “小兄弟老谋深算,似乎经验丰富哩!呵呵!曾经逃避过追踪么?”李玉避免作答,整衣站起说:“小可立即替贵友治病。老伯可到里面帮帮忙。”
    沈仲贤正与欧宗及三名同伴商讨脱身的妙策,听李玉说立即治病,丢下大事不理,走近笑道:“李兄,可否让仆下见识见识高明?”“小可岂敢挟技自珍,大人请指教。”李玉一面说,一面举走踱向内室。
    久久,众人重新回到厅堂。于老人面露喜色,兴匆匆说:“小兄弟,高明,高明,如不是亲自所睹,委实难以相信这是事实。两年沉疴,居然在短短名人轶事片刻中,敝友神智转清,十指已恢复原状。高明,高明。小兄弟,是不是将单方开出……”
    “得等候片刻,须看贵友出厅略为走动,小可方可决定下药的份量。”李玉一面说,一面系好革囊,脸上的神情相当淡漠。不久,老苍头挽扶着彭天谋外出。彭天谋的气色依然灰败,但已略有生气,在条凳上落坐,老苍头则站在他后面扶持。他用无神的双目不时打量着厅内的人,似乎有点惊慌,直至看到于老人欣慰的笑容,方放下心头疑虑,稍带气喘地向于老人问:“超兄,小弟两世为人,请替小弟引见救命的郎中。”
    于老人尚未发话,李玉却抢先问:“于老伯说阁下姓彭名天谋,不知确否?”“老朽……”“你不是彭天谋,彭天谋已在西河阵亡,身中十五箭,被乱刀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彭天谋大吃一惊,于老人也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的?”彭天谋骇然问。
    “说说你的真姓名好不?”李玉冷冷地问。“我……我……”“你姓晁,名植。”
    “你……”“你是刑老虎的中军骄将,名列二十八宿的亢宿。那时,贼众公推刘三为奉天征讨大元帅,副元帅是赵遂,赵更名怀忠。前军小张永,后军管四,左军刘资,右军马武,刑老虎是中军,并称都督,兵分二十八营,应二十八宿。记得你们的两面锦旗,大书的两行歪诗是……是什么?亢宿。”
    “你……”
    “哦!记起来了,是:虎愤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溷沌之天。阁下,我没记错吧?”于老人撩起衣袂,在怀中拔出一支长剑,银虹乍闪,光芒流动。这是一把颇负盛名的龙泉剑,产自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龙泉,不是传说中的龙泉宝剑。这种剑弹性极佳,平时可当腰带使用,鞘上制有特殊的扣环,扣在腰上极为方便,出鞘便弹直,但决不属于软剑一类。可是,这种剑使用不易,惟有内力深厚的人,方可运用自如。
    李玉不在乎,往下说:“你们攻徐州,掠淮西,走霸州,迫京师。沿途杀人放火,劫抢裹胁以致赤地千里,血流成河。来年七月,你们进攻唐县,久攻二十八日不下,刑老虎病死,你阁下便跟赵怀忠,集匪十三万众,转掠囊阳、樊城、枣阳,这期间,你们只做了一件好事。”
    于老人脸色冷厉,举步迫进。
    李玉摇手相阻,冷冷一笑道:“且慢动手,听我说完。你们兵围均州久攻不下,声言屠城。但后来打听出马端肃公子孙后人住在城中,即断然退兵迥避,总算盗亦有道。”
    马文升,是当时的四代贤臣,字负图,于正德五年镜月逝世,年八十五。逝世前,被刘瑾所害,削籍除名,他是元鞑子唯一畏忌的名将,也是奸臣内官的克星,举世同钦,妇孺皆知的贤臣。刘瑾伏诛,追赐持进光禄大夫、太傅,论端肃。他逝世两年,流贼打听出他的子孙在均州,居然解围而去,从此不侵犯均州地境。
    “你到底是什么人?”于老人厉声问。
    李玉淡淡一笑,反问:“你又是谁?也是二十八宿之一?”“说出你的来意。”于老人厉声问。“取你两人的首级领赏。”李玉冷冷地说。“哼!老夫念在你救治敝友份上,给你一条生路。”“说说看。”“你给我滚,饶你一死。”
    “那么,在下先割下你们的头再走。”于老人喋喋狂笑,手一抖,龙泉剑突发龙吟,抖得笔直,光华四射,剑气迸发。
    李玉从革囊中取出针盒,取出里面一尺二寸最大的双龙收珠针,冷冷地说:“在下的飞针取穴神奥无比,你小心了。”于老人立下门户,举剑迫进说:“乳臭未干,凭你也敢和老夫动手?接招!”沈仲贤一群人,惊得脸色发白,纷纷走避。内间的妇孺们,也惊惶地抖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于老人在喝声中,挺剑急上,招出“寒梅吐蕊”,抢制先机走中宫进击。他认为李玉手上的小针何足道哉?根本没有侥幸可言,所以他毫无顾忌放胆进招。岂知李玉没打算自名人轶事杀,疾退两步。
    于老人跟踪进袭,招变……可是,已没有变招的机会了,李玉已把握住这瞬间的空隙,双龙收珠脱手飞出,银芒一闪即逝,从剑下透过,不偏不倚射入于老人的七坎大穴。
    “嗯……”于老人闷声收踉跄稳住脚步,身躯一震,双手徐徐下垂,“噗”一声龙泉剑失手坠地,然后摇摇晃晃屈身挫倒,口中仍在叫:“你……你……是什么人……”
    李玉举步走近,拾起龙泉剑信手徐拂,冷冰冰地说:“不要问在下是甚么人,只问你们这些杀人放火的强盗该不该死。”“你……”“我要你们的命。”“且慢!”晁植脸色灰败地叫。“阁下有何话说?”“你要将咱们送官?”“不……砍下脑袋请赏。”“赚血腥钱你……”“不是赚血腥钱,而是天理循环。”“那……好吧,把咱们送官好了。”“在下不想费事提人头比押解两个人轻松。”
    “你不敢见官?”
    “不错。”
    “你在替晃某治病时,已知道我的身份了、”“不错,在看到你第一眼时,便已认出你的身份,虽则你已病骨支离有点变形。”“那……你为何起我沉疴?”“在下是郎中,行医须遵守医德,不管你是谁,我都会救你。”“先救我而后杀我,从何说起?”“治病是一回事,杀你领赏又是一回事,这叫做先公后私。”“老弟台,你……”
    “你怕死,是么?当你们流毒五省,杀人如麻时,难道就不怕死?其实,你的脑袋也值不了多少银子,我问你,你要死还是要活?”李玉厉声问,接着神色一肃,说:“要死,我一刀宰了你。要活,我要向你讨消息。”
    “什么消息?”“赵怀忠目下藏匿在何处?”“他……他已被擒伏京师伏法,你……”
    “呸!擒住的真安僧根本不是他,在京师行刑时,在下曾到法场看过了。”“……我我怎知道呢?”“刘七呢?”“我……”“在杨寡名人轶事妇处?”“……我我……我不知……”“好,你不说,在下先杀了这位姓于的老贼,再割下你的头。”
    “住手!我……他在杨寡名人轶事妇处藏身,但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了。”“是刘七还是赵疯子。”“刘七。”“杨寡名人轶事妇在何处?”“在……在紫沙洲。”
    李玉将龙泉剑扣在自己的衣内,收回双龙收珠针,从神台上取过笔砚,撕下于老人一幅衣袂泰然磨墨挥毫。厅中平静如死,所有的人皆不知他在搞什么鬼。
    他将写了字的衣袂丢在晁植的怀中,冷冷地说:“你目下贫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迫,可知已经改恶从善,不再做匪为盗了。这是单方,三个月不断药,保你可以恢复健康,尔后要好好做人,须防天网恢恢,于超穴道已伤,十天半月内决不可动。不要试图派人到紫沙洲通风报信,那对你们将百害而无一利。再见。”
    说完,大踏步往外走,到了厅门转身向惊呆了的沈仲贤说:“小可回府城,尽可能替你迟滞那几个狗官的追捕举措。今天的事,切记守口如瓶。好自为之,小心珍重。”
    声落,头也不回地走了,步伐坚定,神色悠闲。沈仲贤神魂入定,急叫道:“小兄弟,风声正紧,你怎可回城自投……去冒不必要之险?”
    “小可与城里的人有约会,不是自投罗网。”他的语音在荡漾,但人已去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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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京师活神仙
    各地的衙门,规格与形式大同小异,但大堂几乎全然一样,容或有些少差异,只是大小不同而已,太平府的府衙改建后不久,设备相当齐全。大堂,是问案的所在;二堂,是办事的处所;三堂也是问案的地方,但只用来开秘密庭讯之用,重大的以及有伤风化的刑案,皆在三堂讯问,通常是禁止旁听的。这天晚间,三堂灯火辉煌,但不是开堂讯案,而是知府大人接见来自京师的大员。说是大员,其实并不大。但官的品位大小,因时地身份而异;知府大人是正四品官,但比起从京师来的厂卫小武官,仍然低了一级。京师来了十余人,为首的三个服式不同,隶属各异。一个是锦衣卫千户、一个是五城兵马指挥司的副指挥、一个是不知隶属何处穿云骑尉制名人轶事服的正六品官。三个人皆穿了自己的官服,佩了军名人轶事刀(锦衣卫千户佩绣春刀)。三人中,那位云骑尉最年轻,只有廿一二岁,英俊潇洒,不像是武官,人才一表,显得洵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文,风度翩翩。副指挥官位最小,只有七品与县太爷相等,年约廿七八,身材魁伟,像貌威严,一双虎目冷电四射,似可透人肺腑。五城兵马指挥司负责首都的治安,人材济济,比起锦衣卫那些功臣世勋之弟,论真材实学委实高明多多,可是,他们却没有锦衣卫神气。白天在碧螺村捕拿人犯的三个为首之人都在场,穿紫花刃袍的人佩了绣春刀,自然是锦衣卫的人,官位比那位千户小得多,坐在一旁神色十分懊丧。至于那位佩雁翎刀的人,与那位杨巡检连座位都没有,分立在知府大人身后,神色冷然。千户大人从怀中掏出一卷图像,在案上摊开,左放右收,徐徐阅览,云骑尉神态悠闲,目光落在图像上。千户大人突然停下,向杨巡检颔首道:“杨巡检,你过来看看,你所说的李玉其人,像不像这个要犯?”杨巡检欠身说声遵命,疾趋案前行礼而后走近。手卷这一段画了一个人像,一旁注记着身材、相貌、特征、年岁等等。杨巡检端详片刻,沉吟着说:“很像这个人,但卑职不敢肯定是他。”
    “不许给我敷衍。”千户大人沉下脸说。杨巡检打一冷战,欠身道:“卑职不敢,只因像上的人似乎要矮一些。脸庞也宽些,同时,脸色是黑褐,口音是淮安,而李玉……”
    “我只要知道两人的神韵是否相同。”
    “这个……”
    云骑尉淡淡一笑,接口道:“薛大人,不能怪他,他不曾见过要犯本人,自然无法比较,不得不慎重其事。”千户大人神色一变,变得笑容可掬,说:“岳大人的话有道理。其实要犯在春正期间仍在京师候机行刺,想来不会这么快就在此地出现……”
    “这种人神出鬼没,飘忽不定,赶起路来,一夜之间,便可远出三四百里外,在此地出现并非不可能。”
    “那……岳大人之意……”
    “下官认为,不管是与不是,这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下官好了。”
    “那……岳大人只是受都督促请,留意此贼而已;缉拿捕杀的事,本官责无旁贷,岂敢偏劳岳大人?”薛大人满脸好笑,在使用激将法。“等查出要犯的底细时,下官自会知会薛大人。、“不!不!岳大人如果遇上,请径自擒捕好了。岳大人如需臂助,本官一定全力支持。”
    “好,明天下官到杨五爷府上拜会,希望获得一些线索。”佩雁翎刀的人欠身馅笑道:
    “小的深感荣幸,明日当洁樽以待,扫径恭迎大人的虎驾。”
    “岳大人对逃官沈仲贤的事。不知有何高见?”薛千户问.岳大人谈淡一笑,说:“下官对此一无所知,不敢置言。”
    “但……他既然牵涉到李玉……”岳大人摇摇头,说:“李玉的行踪极为明显,有守城兵勇与店主作证,可知他与沈仲贤一无牵连,如果勉强将他们牵连在一起,非但一无好处,而且反会引入迷途。当然,我们必须深入调查,全力搜集证据,多放眼线寻踪觅迹,相信在知府大人的协助下,不难找出他们的藏匿处所。舟车劳顿,如无要事,下官告辞。”薜千户也随着离座,向杨巡检说:“杨巡检,沈犯不可能远走高飞,今晚你连夜派出人手,明晨以前,各处要道的眼线必须就位。任何可疑人物,皆需彻底盘查以防漏网。请知府大人迅拟就海捕公文,发送各县缉拿李玉。”岳大人接口道:“李玉恐怕还在附近,他离店时未带行囊,必定在府城有事待办,为免打草惊蛇起见,眼线切记不可贪功妄自出手捕拿。这是一个危险人物,派出的人必须武艺高强,即使有机可乘,也不易妄动,至要至要。”说完,行礼告退。当涂客栈埋伏了不少人,等候李玉返回客栈取行囊。同知府大人得到密令,连夜调集散处各地的巡捕和兵勇,随时候命出动,不分昼夜听候差遣。府城安静如恒,但暗地里风云变色,外弛内张。城门入夜即闭,夜市刚张。巡捕兵在城中每一角落巡逻,却忽略了城外的事。
    南津门外的南洲津旁,建有一座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亭,距城只有两里地。这座亭建自宋代,由州守洪遵建造,是本城的城郊名胜。附近聚居了三四十户人家,称为南津厢。本朝最小的治理单位,城内称坊,城郊称厢,其他村镇称里。该地称厢,一听鲁知是城郊。南津厢没有夜市,入夜时分罕见闲人,这一带全是农户,近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亭一带则有十来家小店,照例夜间不营业。这是座无名的城厢村落,白天有准备入城的客商歇脚。三月杪,天上浮云片片,洒下微弱的星光,大地黑沉沉,夜风微带寒意,还需要穿夹衣。一个浑身黑的夜行人,越城而出直奔南津厢。同一期间,西面也有一条黑影悄然接近。
    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亭的西端,有一座土瓦屋,屋主人是一对年届就木的老夫妇,无子无女,守着数亩菜园仗以为生。由于人少屋大,因此在半年前收容了一个年近半百的江湖人。这位江湖人疯疯癫癫,但谈吐不俗,语含玄机,好喝两杯老酒,相貌清瘦有点仙风道骨的气概。只是身上穿得褴褛,疯起来大唱大闹语不可辨,经常逗得附近的顽童向他投石子吐口水。他姓柴,名字连自己也记不起来了,因此附近的人皆叫他为柴疯子别看这位柴疯子疯疯癫癫,不疯时,在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亭旁摆了一个卜摊,看相兼测字附带择日卜吉,满口的内行话,令那些村夫俗子听得伏伏贴贴。他的卦和看相测字,居然甚有苗头,相当灵验。久而久之,柴疯子在太平城竟然成了名人,活神仙的绰号不胫而走。但叫他为活神仙的人不多,大多叫他为柴疯子。他也因此而收入不坏,所赚的钱尽足糊口而有余,可是,他经常闹穷,钱都送进了亭旁的卖酒小村店一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馆。从城内出来的人,接近至半里地,犬吠声便零落地传出。人是逃不过犬的耳目的,这是各地村落防贼的唯一法宝。黑影相当机警,他徐进徐停,便不至引起凶猛的群犬叫吠声。不久,终于接近了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亭,悄然踱向柴疯子居住的宅院。两头猛犬突从小巷中咆哮着冲出,张牙舞爪向前猛扑。黑影手一扬,抛出一块异物。冲来的猛犬突然转头,夹尾巴逃走。“笃笃笃!”他伸手轻扣小门环。已经是二更尽三更初,村民早已入睡,虽听到犬吠声,但村在路旁,谁也懒得理会。全村黑沉沉,看不到一丝灯光。屋内没有声息,黑影再次叩门。久久,屋内有了灯光,有个苍老的口音问:“谁呀!三更半夜敲门,是哪儿失火了不成?”
    “我,来自碧落黄泉,乾坤混沌,前途茫茫,特来请示迷津。”黑影低声答。屋内听不到一丝声息,久久方传出先前问话的苍老嗓音:“你来自碧落黄泉?”
    “生于天地之间。”黑影低声回答。“何以取信?”黑影握住门环,叩环作答,先是三响,依次是一三一,共叩八响。木门吱呀呀拉开一半,灯光外泄,黑影一闪而入,信手掩上大门。听堂陈设古旧,农具杂物四处堆放,显得杂乱无章。一个梳道髻、衣着褴褛、鱼眼薄唇、留着鼠须的人,左手擎着松明,右手挺着一把锋利的钢刺,锋尖抵在客人的左胸下心坎要害,冷冷他说:“阁下,你犯了三项错误。”来客赫然是云骑尉岳大人,但换了一身黑劲装,外罩黑披凤,不带刀,带剑挂百宝囊,神色从容,淡淡一笑道:“错误在所难免,人世间,谁又能毫无错误呢?”
    “其一,碧落黄泉的切口,须在清明节后使用,表示从那时起,工作即转入地下,目前仍使用碧落红尘。其二,下一句你仍用天地之间;红尘与黄泉是不同的,如用黄泉,就该用九幽二字,全句该上玄黄九幽之间。其三……”
    “其三,在下该叩门九响,次序该是三、二、三、一。清明以后,该叩五下,一、二、一、一、二,不错吧?”岳大人泰然地说。主人脸色一变,沉声问:“那么,阁下是存心相试而来的?请示海底。”
    “此非待客之道,收了你的藏锋刺。”岳大人收敛了笑容说。“你……”
    “我说,收起你的藏锋剌,听到没有?”岳大人沉下脸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文的神色立即转变得十分阴冷萧杀之气外露,不怒而威。
    “在下不允许再犯错误,你如果……”
    “你早已错得不可收拾了,还能再犯错误么?柴疯子,你被捕了。”岳大人手脚好快,声落左手出,身形一扭,左手便扣住了钢刺的锋尖后五寸,顺手带向身后右手的食中二指,已点在柴疯子的左期门穴上,快逾如电光石火。柴疯子吃了一惊,审视着点在左期门穴上的两个手指。“你阁下如果认为在下不会点穴术,何不试加反抗?”岳大人冷冷他说。柴疯子心中确是有点不信,这两根指头皮不粗肉不厚,细皮白肉像是女人的王手,要说可以点穴,鬼才相信。要想学点穴术,难倒是不难,指尖一点之力有百斤以上的劲道,集百斤力于指尖极细的面积,制穴轻而易举。可是,要练到这种地步,谈何容易?手指头没经过千锤百炼,谈也不谈。他刚想退移反击,心念甫动,便感到左期门穴有一道奇异的压力潜劲压迫着穴道,气血开始浮动,无可抗拒。他心中大骇,好汉不吃眼前亏,冷笑道:“柴某认栽。阁下,有何见教?”岳大人收回手指,也放了抓住的藏锋刺,走向左壁坐下,泰然地说:”在下来得鲁莽,但不得不来,特请柴兄协助。”
    “尊驾是……”
    “在下岳琳,来自京师。”柴疯子脸色一变,惶然问:“京师良乡有一位江湖前辈金翅大鹏岳云鹏,那是……”
    “那是家父。”柴疯子冷笑一声,不屑地说:“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阁下之意……”
    “想当年,令尊在声沟桥避兵,在危急中救了兵部尚书何鉴,独力护送何鉴突破千军包围,逃回大营,因此官兵能及时陈兵南海、芦构桥、羊房角三处,及时阻遏刘三的兵马。刘三终于功亏一篑,未能攻入京师,大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之所以能气数未尽,名义上是何鉴的功劳,但未始不是令尊的所赐。可是,令尊仅成为何府的一位教师爷、看门犬。而你兄弟两人!……令兄是不是叫岳珩?“不错。”
    “他混了个从五品飞骑尉,你呢?”
    “区区六品云骑尉。”柴疯子仰天狂笑,声如枭啼,笑完说:“好光彩!哈哈1光宗耀祖,祖德流芳,良乡的岳武师时来运转……”岳琳淡淡一笑,接口道:“至少,良乡岳家不是乱臣贼子。你,龙凤盟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总领,专做黑道买卖,与响马贼同是一丘之貉,并不见得比我光彩。”
    “至少,龙凤盟的人皆以黑道侠士自居,十大戒律遵守不渝,扶弱济贫,杀贪名人轶事官惩恶霸,劫富济贫,替天行道,人人是英雄好汉,个个是侠义男女。比起你们这些贪名人轶事官污吏太监弄臣的走狗咱们光彩得多。”
    “平心而论,太子太保何鉴为人如何?”柴疯子久久不语,只叹出一口长气。岳琳淡淡一笑,往下说:“五省贼乱两年余,生民涂炭在何公力争之下,各地量免田税,多方瞻仰,惩贪残官吏,停止工役,还民故业,贷以牛种,复其家三年,请告诉我,他是不是贪名人轶事官污吏弄臣,说呀!”
    “这……”柴疯子不愿表示意见。
    “我兄弟两人,并非籍太子太保保荐而攀龙附凤,而是凭本身的武艺在京师告紧时,投身戎伍获得的功名。家父之不愿出仕皇家,用意在避免倚功邀赏之嫌。阁下,骂人请有分寸,指桑骂槐借题发挥不算英雄。”柴疯子低下头,久久方说:“好吧,咱们不用多费唇舌,说出阁下的来意。”他有意逃避那些不愉快的话题。“首先,柴兄必须明白,在下既然知道贵盟的底细,自然必有所恃,希望阁下衷诚合作。”
    “当然。”柴疯子不假思索地答。
    “在下已打听出艾文慈已从京师逃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希望获得他的消息。”柴疯子脸色一冷,哼了一声说:“阁下,你奉谁之命捉他?”
    “这个……你别管。”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彬?钱宁?谷大用?你……
    你这走狗!”岳琳也脸色一沉,冷笑道:“阁下,岳某耐性有限。”柴疯子仰天狂笑,笑完说:“你杀了我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总领,良乡岳家将以血来偿还。柴某如果怕死便不会加入龙凤盟,以武犯禁。阁下,咱们生死相搏,还不知鹿死谁手。要命,给你无妨;要问艾文慈的下落,别说柴某不知,即使知道,也决不会透露半个字。”
    “你很强硬。”
    “不是强硬,而是道义。
    阁下,良乡岳家不是低三下四的人,北地名武师的名头,得来不易,太子太保何公一代贤臣,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彬奸贼势不两立,早些年几乎死在刘瑾之手,落了个两袖清风家徒四壁,几乎饿死。目下他又与朝廷的群奸作对,高风亮节举世同钦,而你,是他一手提携的人,居然转而替那些奸贼卖命。呸!你还有脸和我说话?”
    “阁下,我再说一遍,我要艾文慈的消息。”
    岳琳不动感情地说,脸不改色。“你知道艾文慈是什么人?”
    “从贼的莠民,叛变的逃卒。”
    “哈哈哈哈……”
    “你又知道他多少?”
    “柴某不知,只知他是奸贼们出一千两银子格杀不论的人,这就够了。”
    “你应该知道。说与不说,我等你一句话。”
    “头可断,血可流,不说就不说。”柴疯子斩钉截铁地说。岳琳冷笑一声,离座而起,阴沉沉地迫进,虎目中冷电四射。柴疯子徐举藏锋刺,冷笑道:“这次在下不会再犯错误了,你最好拔剑。”
    岳琳一声冷笑,左手一引,揉身扑上。柴疯子一声低叱,闪身招出“青龙入海”抢攻下盘,刺攻下阴。岂知岳琳突以奇快无比的手法撒剑反击,身形一晃,剑虹耀目生花,龙吟乍起,“挣”一声架开刺,猛地一绞,喝声“撤手”!柴疯子并未撒手丢剑,但已荡出偏门。
    岳琳的剑尖,点在柴疯子的七坎穴上,冷笑道:“你又犯了错误,在下岂肯用徒手搏你的兵刃?你是龙凤盟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眼线总领,岳某岂敢小看于你?”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总领,名衔好听,其实,只是个传递消息的小人物而已,自然没有良乡岳家的人高明,但可以告诉你的是,龙凤盟的每一个人,都是有骨气重道意的好汉。”柴疯子傲然地说。岳琳一腿踢掉他的藏锋刺,冷笑道:“阁下,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说不说!”柴疯子冷冷一笑,豪迈他说:“要杀就杀,你绝对榨不出柴某一句口供来。你少废话,再要是喋喋不休,休怪我柴疯子骂你祖宗十八代,揭翻你岳家的臭底子。”岳琳勃然大怒,左手疾扬,“啪啪”两声暴响,把柴疯子打得踉跄急退两步,口中血出。柴疯子正想脱身,但毫无机会,岳琳已收了剑,如影附形跟进,铁拳疾飞,“砰砰噗噗”一阵暴响,狂风暴雨似的在柴疯子的胸腹开花。最后一拳击中小腹,柴疯子“嗯”了一声,摇摇晃晃地挫倒,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手脚全软了。“你说不说?”岳琳厉声问。“哈哈……哈……”柴疯子以凄厉的狂笑作为答复。岳琳劈胸一把将他抓起,凶狠他说:“再这么打肿脸充胖子,岳某要打出你的五脏六腑来。”
    “哈哈哈哈!这就是朝廷六品官的枉法无名人轶事耻举动,你凭什么罪名向我迫供?呸!你简直是无名人轶事耻1”柴疯子咬牙切齿地厉叫。岳琳恼羞成怒,左手食中两指搭向柴疯子的双目。正危急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银铃似的低叱:“住手!够了,阁下。”岳琳一惊,火速转身,仍然提着柴疯子,并利用柴疯子的身躯挡住身前要害。灯光下,他吃了一惊。大门不知何时已被人打开,老木门居然未发出声音。幽香隐隐,门内站着两个千娇百媚的少女。前一位女郎身材丰盈,乌黑发亮的青丝梳了三丫髻,未系包帕,簪了三个珠花环和一根宝石钗,鹅蛋脸白里透红,晶莹腻滑吹弹得破,眉目如画神色冷肃。绿缎子春衫,外披垂柳苏小坎肩,翠绿裙下小弓鞋隐约可辨,小蛮腰系着一把长剑,外罩绣云雷图案长披凤,但仍可看出她那美妙动人身材,成熟少女的风韵令男人心跳。后一位少女穿得朴素些,也是一身绿,带了剑,但从头上的双丫髻上,可以分辨出她的侍女身份。那年头,这两个女郎穿绸着缎,戴珠花环簪宝石钗,那是犯法干禁的,若被捉入官里,可有罪受了。“两位姑娘可是龙凤盟的人?”
    “什么是龙凤盟?”女郎间。“小姐,他是问一个在大河南北与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下游活动的秘密帮会。”侍女欠身道:“哦1这人把我们看成龙凤盟的人了?”小姐含笑问,笑得好甜,颊上绽起一双极秀逸而恰到好处的笑涡儿。“是的,小姐。”侍女含笑答,也笑得俏甜无比。
    岳琳似乎心中一宽,冷冷地说:“姑娘如不是龙凤盟的人,请不要管闲事。”小姐神色一冷,不悦地说:“天下事天下人管,你阁下黑夜行凶,本姑娘既然撞见不平之事岂能不管?
    阁下,放了他。”
    “放他?你……”
    “放了他,你已经听清楚了。”
    “如果在下不放呢?”岳琳忍住怒火问。
    “阁下会放的。”
    “正相反、在下从不听人指使,即使你是年轻美貌的女郎,也不能令在下放人。”小姐柳眉一扬,不悦他说:“你的口气带有轻薄。小绿,掌他两记嘴。”小绿应诺一声,莲步倏移,绿影一闪即至,翠袖徐挥。小姐的口气太狂,岳琳怎受得了?可是,他心中却暗暗震骇,能说狂话的人,此时此地,决非等闲人物。他深怀戒心,猛地将柴疯子向小绿一推,扭身出脚便扫。女人的身躯不容陌生男人接触,小绿不得不避,但又避之不及,她没料到对方会用俘虏挡灾。百忙中,她轻舒玉手接住了柴疯子的右肘。向前跃起避开下盘的一腿,带着柴疯子同向岳琳飞扑而上,似乎他左手带着的不是一个沉重的男人,而是重不过三分的羽毛。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岳琳心中一震,暗叫不妙,一个侍女已有如此高明的造诣,主人还了得?他将柴疯子向前推,力道已够沉重,而这位侍女却浑如无物似的将人接住,只用一手托住柴疯子的右肘,依然疾进无阻跃起避招,这份臂力已够骇人听闻,拼起来岂能讨得了好?一个侍女已令他感到悚然,动起手来加上一个更高明的小姐,可能凶多吉少。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心中有数,不再逗留,身形暴跳,捷如电光石火,退人内间去了。小绿晚了一步,扭头放下柴疯子,向小姐苦笑道:“小姐,这恶贼溜得好快,我追他不上。”小姐“噗喳”一笑,以袖掩口道:“不是他快,而是你不敢往内室追。走吧,还要赶路呢!”柴疯子神魂入定,整衣抱拳行礼道:“姑娘临危援手,区区铭感五衷,容图后报,可否请姑娘留下芳名?”小姐不受礼,让在一旁,笑道:“尊驾定然是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亭的柴疯子,今晚不疯嘛1”她在有意避免回答。柴疯子脸上一红,尴尬他说:“人总该找一件行业掩蔽身份,区区其实不疯。区区冒昧,恳请姑娘赐示芳名。”
    “我们不与秘密帮会的人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小绿接口说。小姐说声“走!”但见绿影一闪,两人便出了厅门,柴门自行掩上了,房中余香袅袅。只剩下柴疯子在发呆,喃喃地说:“近来江湖上谣传闯出了几位少年男女,她……她难道是……是凝雪飞霜、隐红逸绿的逸绿不成?
    这儿我不能再混了,明天得离开……”话未完,他一口吹灭了壁间的松明,挥掌扇熄神案上的长明灯,身形疾升,藏身在屋梁上。“疯子柴兄,开门!”门外突然响起低沉的叫声。他心中一怔,随即飘身而下,藏在门后低声问:“谁?称我为柴兄的人……”
    “小弟李玉。”他急急拉开门,讶然叫:“老天!你一到府城便闹事,城中缇骑云集,你怎么还不远走高飞?快进来。”李玉闪身入内,顺手关门上闩,说:“不必掌灯,几句话就走。”
    “一别经年,你几句话就走?不像话!这点风险,兄弟还担得起。”
    “小弟有事,不克久留,山长永远,来日方长,尔后再行打扰和你拼上百碗酒尚未为晚。”
    “你……”
    “刚才有两位姑娘向北走,大概要越城而走,是不是……”
    “我不认识,刚才她们救了我一命。”
    “咦!你……”
    “刚才来了一位狗官云骑尉岳琳……”
    “岳琳?他不是金翅大鹏的次子么?他……,“他找我要消息。这狗官可恶,居然找我强要艾丈慈的下落。我怎知艾文慈是谁?从未见过嘛!即使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他,兄弟再没出息,也不至于出卖奸臣贪吏所要追缉的人。他被我骂得恼羞成怒,要剜我的眼睛。正在紧要关头,那两位姑娘……”他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一说了。了。
    “怪!岳武师也算是白道中不可多得的侠义英雄,他的儿子怎会替那些奸贼卖命?委实令人百思莫解。”
    “功名富贵可令人丧尽天良,鲜廉寡耻,所谓利令智昏,半点不假。兄弟,谈谈你的事,一年不见,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还不是做走方郎中?”
    “今后打算……”李玉将白天的事说了。最后说:“我得离开,今后或许会改名。柴兄,你在此地鬼混也不是了局,岳琳那小子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要不,咱们俩人连袂走江湖。你的江湖门槛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游广阔,走在一起,有你照顾……”
    “小家伙,你在灌迷汤了。你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柴痴子笑骂。“至少,小弟可不拿你疯子当外人,咱们是患难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说实话,小弟尊敬你。”
    “好了,别在嘴上抹蜜糖啦!有事你就说好了。”
    “小弟打听出紫沙洲上,住了一些神秘人物,希望你能供给小弟一些消息,到那儿去打打秋风。”
    “什么?你要去紫沙洲敲竹杠?兄弟,不要去。”
    “不要去?”
    “听愚兄的忠告,那儿去不得。”
    “为何去不得?”
    “那儿可能是一处贼窝,也可能是隐世奇人的隐修处所,白天走上去看不到人,夜间鬼影幢幢。有些不知死活的人前往探幽,个个都一去不返平白地失踪,你……”
    “你是说,那儿确是有人?”
    “当然有人在做怪,咱们是不信妖魅鬼怪的。”
    “你到过紫沙洲,劳驾,请替小弟画一张该地的地势图。”
    “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沙洲经常在变,怎能画出……”
    “就把你以前所见到的形势画出便可。谢谢。”
    “好,我给你画。”从两人的对话中,可知双方皆未摸清对方的底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朋友贵在情投意合,如果存心摸清对方的底细,便不够意思了,那便成为勾心斗角啦!人活在世间,谁没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真要认真发掘朋友秘密的人,这个人绝不可靠。不久,李玉悄然走了。他怀中揣了一张紫沙洲的地图,鬼魅似的扑奔南津门。
    城门入夜即闭,除了钦命大臣前来巡视,任何人也休想在夜间叫开城门。城门钥匙按规矩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由同知大人监督保管,虽知府大人下令索取亦不可得。在京师,虽天子下诏也无法取得城门钥匙。总之,夜间城门一闭,天亮开城之前,城内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是完全断绝的,只有偷越,如被查获罪名是杀头。他弄来了一块本板,渡过了四丈余宽的城缘,浮水直抵对岸,然后用壁虎功爬上了三丈六尺高的城墙,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客栈附近。他已从柴疯子口中,得悉官兵正潜伏在当治客栈等他,他仍然敢到附近察看形势,艺高人胆大,花了半个时辰工夫,被他摸清了附近埋伏情形。“他们在此地守株待免,兵力集中此地,正好便宜我行事。”他喃喃自语。
    洪春坊在城东,这一带是龙蛇混杂的地方,位于东街之北。杨五爷的住宅,就在陶学士祠的后面,是一座占地甚广,楼舍十余栋的大宅。一个黑影像幽灵似的,从北面大宅接近。
    城中三更以后,按理已经没有人在外游荡。可是,今晚不同往昔,街上经常可以看到匆匆而过的行人。在重要的街道皆设有栅门,三更后关栅,不许人通行,即使更夫也不许越境。但今晚栅门半开,公然允许行人通过。总之,今晚一切反常。杨五爷的宅院中,大门没掩上,四名大汉在外面警戒,接待那些来去匆匆的人。从北面接近的李王,早已看出今晚不寻常,猜想必是杨五爷与侄儿杨巡检,连夜分派徒子徒孙走狗帮闲打名人轶事手,缉拿他和逃官沈仲贤。他伏在一条小巷口,心说:“我得捉一个人来问问宅内的情形,以免浪费工夫寻找。”真巧,从南面来了三个人,行色匆匆,鱼贯而行,他等对方通过巷口,立即衔尾后跟,天色太黑,而他的脚下又轻如灵猫,三个行人毫无戒心,竟然不知身后被人盯上,仍然匆匆急走。看光景,那是从杨宅出来的人。他猛地伸手一勾,勾住了最后一人的脖子,锁住了咽喉,尽量将人向上提。他的身材高,被锁住咽喉的人比他矮了半个头,人被锁住向上提,双脚便离了地,绝望地挥舞手脚,却发不出声响。他无声无息地退入巷中,将人向墙角下放倒。那人久久方清醒过来,吓傻了。想叫,咽喉扣住一只巨手,只消用上一分劲,他保险叫不出声音来。想挣扎,不可能,一条手臂扭至肩上方,手掌被反扭,稍一移动便痛彻心脾,不动为妙。李玉蹲在俘虏身侧冷然问:“阁下,你要死还是要活?”
    “要……要活。”俘虏嘎声叫。“要活就说实活。老兄,刘五是你的什么人?”
    “是……是在下的……的……的师父。”
    “你师父有几位徒弟?”
    “有……有三十二位,五位是女的。”
    “喝!真多。你师父今晚是不是大请客?”
    “不是,他……他刚从府衙回来不久,辛命协助京师宋的大……大人,捉……捉拿要犯,派我们到……到各处做眼……眼线。”
    “他目下在何处?”
    “在……
    在书房。”
    “喝!你师父还有书房?文武全才,了不起。”
    “家……家师的书房,是……是接见宾客的地方,他……他不认识字。”
    “哦1原来是装幌子点门面的。老兄,今晚有什么贵客?”
    “没……没有。”
    “书房里还有多少人?”
    “有……有西街的几位朋友,都……都是武……武馆的师……
    师父。”
    “谢谢你,老兄,你睡一觉,醒来大概天快亮了。”
    “噗”一声响,李玉一掌将这家伙劈昏,将人塞在隐蔽处,出巷而去。府城大户人家的房合格局大同小异,很好找。他象一头灵猫,穿房入舍毫无阻碍。宅中毫无防备,他如人无人之境。书房中,杨五爷未佩带雁翎刀,杨巡检也穿了便服,未带兵刃。书案两侧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上,分别坐了四个人。书房门紧闭,一看便知他们在商讨机密大事。杨五爷显得神情沮丧,捧着茶杯不住搓揉,向众人苦笑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那贼郎中确是了得。不是我老五吹牛,一照面便将我击昏的人,敢说天下间没有几个,偏偏这家伙就是那几个之一,活见鬼就碰上了他。所以咱们千万不可逞英雄贪功动手,必须群策群力群起而攻。”
    “五哥,这样一来,咱们皆集中候命,不分头追究,机会不是要减少了么?”一名虬须大汉问。“那也是不得已的事,为了咱们的安全,非如此不可。好在朋友们肯帮忙,眼线众多,量他也逃不出咱们的监视。”
    “五哥之意,表示并不积极,难道碧螺村被击昏之恨,就此罢了不成?”另一名尖嘴缩腮的人在放野火。杨五爷恨得直咬牙,涨红着脸说:“谁说此仇不报?上天入地,我也要想办法擒他归案,不将他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万段,此恨难消。我准备……”纂地,书房的内间门悄然而开,人影乍现,语声入耳惊心:“杨五,不用准备,要将在下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万段,何不现在动手?请啦!”杨五惊得几乎当场昏倒,十万火急地推椅而起,骇然叫:“李郎中,挡住他!
    挡……”,十四个人名人轶事大乱,纷纷跳起来抓椅子当兵刃。杨巡检在碧螺村不曾与李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并不相信李玉有过人之能。同时,目下是十四比一,倚仗人多壮胆,因此不知利害,一声虎吼,踢掉坐椅飞扑而上,双手箕张,来一记“猛虎扑羊”擒人。李玉“双盘手”向上崩拆,招变“童子拜佛”,捷如电光石火,扣住对方的后颈向下击,膝盖一抬,“噗”一声顶中巡检老爷的下颚,喝声“躺!”说快真快,两人乍合即分,快速无比的出招拆招,一照面胜负已判。一连串凶猛快速的打击,打昏了巡检老爷的头,“嗯”一声闷叫,仰面便倒,“嘭”
    一声大震,倒飞出丈外,倒在书案上再向下滑,书案上的文房四宝杂物滚了个一塌糊涂。”
    接着是一连串可怕的暴乱场面出现,呐喊声震撼着整座大宅。一名大汉到得最快,双手抡起大环椅,来一记“泰山压顶”,迎头猛砸。李玉向侧一闪,不等对方变招横扫,扭身便是一腿,恰好扫在大汉的右肋下。“哎……”大汉狂叫一声,脱手丢椅,扭着身子暴退。“啪”
    一声响,丢掉的椅子,误中另一名从侧方冲上的人,椅于四分五裂,被打中的人也倒在地上,头破血流气息奄奄。书房能有多大?十几个人挤在一块儿,宛如鼠斗于窟,力大者胜,只消手脚一慢,被缠住便大势去矣!李玉自然知道自己的处境,因此出手便是狠着,务求一击即中,必令对方失去抵抗力。他的近身搏击术极为高明,敢拼敢挨,拳击、掌劈、脚挑……甚至肩撞膝攻,用的全是硬碰硬的狠着,只片刻间,他从内间冲至书房门,便击倒了六个人,他自己挨了几拳,但伤不了他,宅中乱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老少男女,大呼小叫。洪春坊的住户都被吵醒了,警锣声大呜。
    他势如疯虎出柙,堵住了大门,猛地拔出夺自于老人的龙泉剑,指向扑来的两个人,舌绽春雷般大喝道:“站住!不要命的不妨上前送死!”剑发龙吟,银芒四射。房中的人苦于没带兵刃,谁敢上?杨五抓住挂在壁间做装饰用的唯一的一把佩剑,站在壁角发抖。“杨五,你的徒子徒孙在客栈中,行凶打了李某一顿,抢走了在下二十五两银子。我李玉不是善男信女?老兄,你要连本带利偿还,不然休怪在下大开杀戒。”李玉阴森森他说。“你……
    你敢登门抢……抢劫?”杨五脸无人色地叫。“你怎么说都成,大爷只知是前来讨债的。”
    “你……你要……”
    “李某已打够了,银子拿来。给不给?”
    “我……我给……”杨五心惊胆跳地叫,急忙在怀中掏,掏出了一把银钞和两锭碎银。
    他是地方上的名人,身上怎会有一大批金银?“你们,身上的金银全给我掏出来。”李玉向众人叫。主人已经丧胆认栽,客人岂敢出头?众人乖乖地掏出怀中金银摆放在桌上。李玉不客气,上前将所有的银钞往怀中一塞,然后说:“沈青云的事,你们如果替那些狗官们出死力,日后李某将再次光临就教,那时必将有人遭殃,休怪李某言之不预。各位,谢谢,后会有期。”说完,他退出大门,手一扬,三颗问路石脱手而飞,击灭了三盏明灯,书房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不要妄图来追。”他的语声仍在室中荡漾,但人已不见了。
    太平府城大乱,灯笼火把大明,官兵们纷纷出动捉贼,但贼已不知去向。遍搜全城贼影俱无,直闹至五更初,锦衣千户薛大人率领着一群从京师来的人,其中有岳琳在内,驾临杨家亲自勘察。客厅中,薛大人名人轶事大发雷霆,向杨五一群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破口大骂:“你们简直是一群无用的狗!十六个人,加上屋子里的老少一二十,居然捉不住一个贼,都是些无用蠢物!一个走方郎中,就将太平府闹了个天翻地覆。如果是汪洋大盗,太平府岂不是完蛋了?杨巡检,你是干甚么的?本城的治安坏到这般程度,你简直不象话,混帐!”杨巡检吓了个屁滚尿流,爬伏在地不住磕头认罪。薛大人直骂至怒火平息,方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杨巡检表面上认罪,心中却暗暗咒骂:“王八蛋!你神气什么?白天里二三十个人连捉获了的八个老少名人轶事妇孺也弄丢了,还有脸向我打官腔骂人?”
    薛大人似乎余兴未尽,转向杨五开火:“杨五,你这家伙不成材,虚有其表,一群狗咬不住一条羊,你还有脸在太平府混?沈逃官如果漏了网,我砍下你的脑袋做夜壶。”每个人都挨了骂,只有云骑尉岳琳平安无事。薛大人骂够了,方打道回府。杨五爷垂头丧气送客回到书房,立即向爪牙们指示机宜,重点是:有关李玉和逃官的的事,切记不可透露任何消息,即使发现了踪迹,只装作设看见。杨巡检一头露水,要求乃叔您释。杨五爷冷冷一笑,说:“京师来的狗官们,能在此地耽多久?这些狗官们作威作福惯了,但他岂奈我何?了不起撤你的职,敲我一记竹杠捞些油水了事。砍我的脑袋?哼!国有国法,他吓我不倒,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抓逃官可不是我杨某人的职责,再说,那天他的属下丢了人犯,要砍脑袋的该是他而不是我。李玉那家伙如果火了,杀人放火我才真倒霉。”第二天一早,李玉脸上变成了晦气色,买了包裹行囊,大摇大摆出了北门扬长而去。他的路引换了一张,姓名是:
    周昌,太平府洪春坊人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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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计探紫沙洲
    太平府与池州府,皆属南京管辖。两府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处一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面,极为辽阔,一望无涯,其中有不少新生的沙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流夹洲而过,所以这一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面也称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有些沙洲是没有固定位置的,每年洪水期一过,洲的面目一变,有些变大了,有些则消失无踪。洲上满生着野草和芦苇,是水禽的理想栖息地,春夏白鸳飞翔,凫雁成群,晚秋雁南飞,洲上方告寂静。
    太平府最南一县是繁昌,池州府最北一县是铜陵。两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心,有一座面积辽阔的紫沙洲。紫沙洲的下游,有峰山嘴、黑沙洲、白马洲、鸡心洲、青沙洲、杨家套、焦家湾……一连串的沙洲,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水分割为两三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面最宽处,竟有二三十里一望无涯,冬季里但见连天蓑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北岸,是芦州府的无为州地境,也瞩于南京管辖。
    清明时节雨纷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一带烟雨蒙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水在上涨,水色浑浊,各处沙洲的面积不断缩小,水势滔滔。距汛期还有一段对日,因此水势还不算猛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船只往来不绝,渔舟星罗棋布。
    紫沙洲的南面水道,形成一处巨大的河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岸有一座小镇,叫做中梅村,是一座小得可怜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衅村落,也是地广人稀三不管地带,有一条小径经过村南,东北至繁昌三十余里,西南至铜陵八十里以上。西南十六七里有一座小镇,镇名黄浒,黄浒桥可是铜陵县唯一著名的大桥,而且地当往来要冲,市面相当繁华。
    已牌左右,紫沙洲的上游漂来一间小渔舟。渔舟从丁家洲漂出,直往下荡,在烟雨蒙蒙中不住打旋,在汹涌的波浪中摇摆,险象横生,似乎船上没有人。漂呀漂的,漂近了紫沙洲。
    紫沙洲上一片绿,芦苇比人还高。
    这是一座已经定了位的沙洲,泥沙略带紫红,年深日久,洲上曾经有人居住,开垦出不少肥田。可是洲上的居民却愈来愈少,田地开始荒废,开始生长树木,逐渐成为渔夫们的歇息处,不时有三五艘渔舟在洲旁停泊。自从兵乱后,逃至洲上避兵的人逐渐重返故园。兵乱时,响马流贼的船曾多次经过紫沙洲,但不曾登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两岸逃至洲上避贼的人提心吊胆,总算平安无事。乱后,有些人日在洲上生根,不走了。可是,近半年来,紫沙洲一直在闹妖魔鬼怪,闹得鸡犬不宁,先是牲口平白失踪,接着是人口无缘无故失踪或暴毙,胆小的人开始迁地为良,不走的人,从此与亲友们断绝信息。有妖,有鬼,黑夜闹妖,白昼见鬼,百姓小民迷信鬼神,岂能不怕?渐渐地谣言愈传愈广,绘声绘色添油加酱,可怕的传闻不胫而走,紫沙洲便成为妖魔鬼怪的地域,连行船的水夫也在船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面时,烧上一柱香求菩萨保佑,有些胆大包天,不怕鬼神的人,曾经携械往探,大白天,竟然有去无回,洲上草高及顶,芦苇高有两丈余,而且杂树从生,连狗都钻不进去,丢失儿个人,找都无从找起。紫沙洲成了与世隔绝的鬼域,据说,狐仙和五行神白昼现形,过往的船夫们,经常可看到洲上的异象。所谓异象,少不了是些鬼火、妖影、魅形……人云亦云,骇人听闻,愈传愈广。从上游漂来的小渔舟,直向紫沙洲的上游滩岸漂去。中梅村的村民,谁也不敢驾船去救,只能替船上的人祷告,求老天爷保佑船上的人平安,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船顺风顺流,漂入一处洲的凹入部,终于搁浅在滩上了,滩并不峻陡,两丈以上便是水线。水线以上,全是密密麻麻风雨难透的芦苇,近水线处长满了水草。细雨霏霏,船搁在滩上不住摇晃,船舱内躺着一个渔夫,衣襟分张,露出如坟如丘的壮实胸膛,浑身水淋淋,他却躺在舱内不言不动,像是昏厥了。
    舱壁挂了一块船籍牌,这是官府规定的悬挂物,不论官船民船,不挂者一律查办,牌上写的是:“池州府东流县吉阳镇。船主周昌,祖籍太平府洪春坊。渔区限界西起建浊县西界,东迄铜陵大通河口。每月初六至初九,限至巡检司应役。”船上有凌乱的渔具,手网、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钓、鱼叉、网兜……活舱内,有十余尾四五斤重的大鲤鱼、鲵鱼和七八斤重的鲶鱼……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钓的钓绳有一半挂在水中,有一根钓绳还钓住一条死了的鲤鱼。看渔夫倒卧的姿态,必定是从舱外倒入舱内的,头侧有血迹,裂了一道伤口。午牌过去了,未牌也过去了,船上一无动静,仍然保持着原状。
    右端十余丈的芦苇丛中,有一双怪眼紧紧地注视着漂来的小渔船,自已至申四个时辰中,这双眼神始终监视着小船的动静。但从眼光看来,眼的主人似乎不是同一个人。夜色降临,暮色四起。芦苇发出了响声,滩岸出现了四个黑影。两个黑影的手中,握着一枝发出暗绿色火光的短棒,显然是照明之物,但光芒仅可及两丈左右,照得附近一片暗绿,显得阴森可怖,远远看去,像煞了飘浮着的鬼火。四个黑影皆穿了蓑衣,戴尖顶高耸的雨笠,内戴暗绿色头戴,只露出五官,身材本就高大,戴上了高顶的奇形而笠,显得更为高大可怖。鬼火一闪,四个怪影鱼贯跃登搁了浅的渔舟。
    “先检查一遍,如无可疑事物,将船弄到外面去转身。”一个黑影说。一名持鬼火棒的人探棒入舱道:“有一个死人,这条船必定遭到意外了。”四个人搜了一遍,一无所获,没有其他的活人,也没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这种小型渔船,活动水域约两百余里,至少该有四个人,内舱有睡具,后艄有炊具,怎么只有一个人?最后一名黑影从内舱钻向外舱,一面说:“老五,我把船弄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心扳开活门放水。船上没有可疑事物,咱们先回去禀报。”经过渔夫身旁,他无意中触到渔夫的大腿,突然惊叫道:“咦?这家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怪事。”前面一名黑影闻声转身,伸手按住渔夫的左胸心坎,叫道:“心还在跳,不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带回去救醒他问问。”
    “算了,何必多此一举?救醒他不如就此掀下水去,反正他非死不可,救了再杀,岂不麻烦?”先前发话的人说。“三哥,你负得起丢弃活口的重责?”
    “只要你们不说,谁会知道?这家伙一天没动静,谁也不会想到他设死。”
    “我带走,免得吃不消,为了一个人而赔上脑袋,我可不干。走!”三个黑影带了渔夫及船牌跃登洲岸。一个黑影将船撑出,到了急流处,扳断活舱的樯板,然后带走两条鲤鱼。
    泅水登岸。船顺水漂流,徐徐下沉。这位渔夫像貌英俊,只是脸上因风霜而呈古铜色,但反而更衬托出他的男性魅力。浑身精壮结实,雄壮如狮,身上每一条筋肉皆表现出蓬勃的活力,年纪轻,显得精力充沛,能经得起风霜的。他在昏迷中徐徐苏醒,首先,他感到眼前强光刺目。接着!有脚步声人耳。他挺身而起,吃了一惊。“我……我的船!”他叫,掀开盖在身上的棉被,伸脚下床。他处身在一间相当雅致的房中,有五盏一面发光的明灯安置在一旁,光线全向他集中,令他看不见灯后的景物。一床、一柜、一几、一凳,床上有锦衾绣枕,但没有帐,被和褥都是精制品,他上身精赤,下身不知何时换了一条月白色灯笼裤。头侧的伤口上了药,是一张膏药。床下摆了一双快靴,他略一迟疑,最后穿上了,刚将靴穿好,五盏强光突然一亮,全室大放光明。接着,五个青衣大汉出现,将灯放在壁座上。一名虬须大汉恶狠狠地冲上,怒吼如雷:“该死的东西,要你的命!”吼声中,冲上就是一掌拍到。他尖声大叫,双手急封,可是心慌意乱,封不住,“啪”一声响,右胸挨了一掌。
    “哎……”他狂叫,“砰”一声跌在床上,余势未尽,倒翻至床内壁下。虬须大汉如影附形抢进,一把抓住他向外拖,“砰”一声摔倒在床下,再一把抓住他的右臂向上提,一掌劈向他的颈根。他手忙脚乱,左手慌乱地在大汉的脸部打了两拳头。大汉承受了两拳头,连眼皮也没眨动一下,然后狞笑着落掌,“噗”一声劈在他的右肩上。“啊……”他亟叫,右边身子向下塌。大汉左手一松,他站不住屈身挫倒,狂叫道:“饶!饶……命”其他四名大汉哈哈狂笑,袖手旁观。虬须大汉也哈哈大笑,丢下他举手一挥,五人出房而去,顺手带上房门。“哎……哟……”他虚脱地叫唤,揉着肩膀和胸膛,吃力地爬起,浑身脱力地倒在床上呻吟。五名大汉进了邻室。邻室中,有三男两女,正在全神注视着囚室的动静,那儿设有几个特巧的小孔,可以看到囚室的动静。三个男人中,有两个是像貌凶猛的中年人。一个是身材瘦弱的花甲老人。两个女人很出众,橡是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可溶化男人的烈火。穿榴红衫裙的女人,看年纪已是卅一二,正是徐娘风韵。粉脸桃腮,有一双流光四转的灵活眼睛,五官秀美,可惜颧骨嫌高了一点点。耸胸、蜂腰、丰臀,三围分明,任何男人见了也会砰然心动。好粉面带广大,口角含春,显得风情万种,成熟名人轶事女人的风韵极为动人。穿紫色衫裙的女人,年纪要小几岁,出落得曲线玲珑,但脸蛋并不出色,比起穿榴红衫裙的女人,姿色要差一分半分。好在地年轻,少名人轶事妇的风韵弥补了先天的不足,而且身材似乎要略胜一筹。五个大汉入室行礼,虬须大汉禀道:“这人拳上的力道有限,也许是出拳太近,不足五十斤力,已算是孔武有力了。手慢脚缓,不是练武之人。”红衣女人轻点螓首,笑道:“他有一副练武人的骨格,这是一块玉,稍加琢磨,不难成器。”花甲老人讶然问:“杨夫人,你要收客这个来历下明的人?”
    “怎说来历不明?纪伯未免多虑了。”杨夫人泰然地答,眉梢眼角荡漾着春情。纪伯不住摇头,说:“这样好了,明天派人到吉阳镇去查他的底,不然老朽不放心。”
    “好,纪伯可以进行调查。今晚让他好好养息,以后请二妹去盘问好的底细。”二妹是紫衣少名人轶事妇,她含笑问:“大姐,是文来呢,抑或是武来?”
    “不许赫唬他。”杨夫人媚笑着说。邻室的囚房中,周昌已倦极沉沉睡去。
    一位相貌凶猛的中年人怪眼中冷电四射,用粗豪的声音说:“弟妹、愚兄反对收容附近的人尤其是来到本洲的人。”
    “二哥,为什么?”杨夫人含笑问。”其一,咱们在此地暂时避风头,必须让附近的人不敢接近本洲,保持神秘便可随心所欲。假使收容附近的人,谁还敬畏我们?其二,谁知道这人到本洲来是何居心?说不定是官府派来探虚实的鹰犬?谁又敢担不是其他仇家派来卧底的人?”
    “二哥的意见,我会考虑的。”
    “咱们羽翼未成,又无法与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两位兄长取得联系,怎可大意?弟妹务请三思而行,咱们不能再被官府盯上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是指刘六,在响马贼流窜期间,称排行而不称名,易于知道身份。刘七名寰,两人是不是亲兄弟,外人无从得悉。但两人确是文安人,对外称亲兄弟,与杨虎、齐彦名同时投军任巡捕,在霸州专捕境内大盗,被太监刘瑾所迫,便挺而走险。后来在平县的匪首张茂家中藏匿,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太监张忠、马永成、谷大用,居然混入皇宫,甚至在豹房走动,与正德皇帝斗猛兽,玩踢球。他们几个人的武艺,比那些喇嘛僧、法师、勇士有过之而无不及。后来,刘瑾的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御使宁皋,派名捕头李主簿伪装弹琵琶的伶人,混入张茂的宅院,里应外合,淬然袭击,张茂重伤,刘六刘七也醉中被擒,押解到京师。太监张忠和马永成落井下石,索贿白银二万两,刘瑾的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梁洪,也索贿一万。刘六兄弟与杨虎哪有这许多银子买命?不得已只好出城劫掠筹金。在京师附近劫掠,自然困难重重,官府一追二迫,迫得杨虎火起,火焚官署,劫牢反狱救走张茂,再次沦为盗贼。他们并不想一辈子做贼做寇,因此在涿州州官召请他们复职时,他们毅然应召,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御使蒋瑶更替他们在朝中说话。可是,宁皋并不肯放过他们,抄他们的家,将他们的家族一网打尽。
    这一来,他们又只好亡命,开始招兵买马自保,公然攻击官署,打家劫舍。刘瑾伏诛,御使宁皋也跟着垮台,朝廷下诏许他们自首。刘六便请乃姐出面办理自首事宜,自己带了三十四名勇士改邪归正,再次替朝廷卖命。但是,朝廷的其他官吏,对他们并不完全信任。以兵部来说,奏请许他们自首的出于兵部。但下密令严加监视,觅机调散他们的,也是兵部。这一来,他们看出朝廷对他们并无安置的诚意,不得不溜之大吉,往投横行京师的大盗白英,窜往山东,攻破安肃县死牢,救出老伙伴齐彦名,号召穷民造反,登高一呼,十天内聚众近万。这是正德六年春正月的事。从此,他们把大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南北五省,捣的稀烂。直至正德七年八月,齐彦名与刘七率舟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阴,走通州,皇天不佑,八月天起飓风,船队正没,退保狼山。大军云集,京营、边军、神机营……数万兵马合围,围攻他们五百勇士(其实飓风覆舟时已死掉一半),齐彦名被神机营的火枪火炮击毙,刘七也中箭投水自名人轶事杀,方结束了这一段公案。刘六与其子刘仲淮,死于闰五月,地点是在湖广,据说是黄州上游,于湖广大军遭遇,风折帆樯,把他父子俩击毙落水的。刘七则死于八月,中箭跳水自名人轶事杀。兄弟俩是否如官兵所说的死状呢?恐怕有出入,两人弓马无双,飞檐走壁万夫莫敌,水性高明,说他们全死在水中,未免令人有点难以置信。杨寡名人轶事妇是杨虎的妻子,杨虎死于正德五年十一月,位于毫州白龙王庙小黄河,他率领九名悍贼渡河,竟想冲垮一千三百名官车的阵势,十骑悍贼挟马渡河,官兵出船截击,双方河心遭遇,十贼夺船冲阵,被官兵发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将船击沉,杨虎不幸中古落水失踪,官兵发表的战报是己将他击毙了。杨虎确是死了,不然杨头领的妻子,便不致于称为寡名人轶事妇。
    在官府的告示中,称杨虎的未亡人为杨寡名人轶事妇。但在贼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她仍然被尊称为杨夫人,她娘家姓吕,小名芍。杨虎死后,她追随刘七,奋战利律、高苑、德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州、光山,攻击湖广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两岸,在武昌阳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风镇,一口气杀掉湖广巡抚都御使马炳然全家六十口,脸不改色。响马贼喜穿白,贼兵过处,但见漫山遍野一片白。她杨夫人却喜穿红,进军时方在外面穿一件白披风,红白映掩。极为抢目。这位杨夫人确是了不起,一枝六沉枪,一把可绝壁穿洞的宝剑,马上步下勇冠三军,冲锋陷阵马前无三合之将,下马肉搏剑如狂龙闹海当者披靡,横行三丈直上十寻,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她也有缺点,一是好杀,二是见不得英俊雄壮的男人。她与杨虎名是夫妇,其实各行其是,有名无实。杨虎天性残忍,好勇斗狠,对女色毫无兴趣,唯一的乐趣是找官兵厮杀为乐。夫妇俩各有贼众,各走各路,极少碰头相聚,谁也不过问对方的私生活。她的贼众人数最多时,超过一千之数,而在她身畔的亲军,经常保持一百人左右。这一百名亲军全是身高六尺以上,脸貌英俊身材雄伟的勇士,每人带两匹马,冲杀时锐不可当,勇士们皆愿替她效死。刘七兵败狼山,她也失了踪,官兵清理战场,没找到她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死在水中的贼人虽多,却不见她的踪影,因此通缉的告示也有她一份。她到了紫沙洲潜伏,暗中派人打听旧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的消息,也积极进行联络旧日伙伴的大计,准备东山再起,她知道官府正千方百计缉捕她治罪,所以不敢丝毫大意。第三天一早,三名村夫打扮的人,踏入了吉阳镇。
    吉阳镇,在东流县北州里,背枕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没有巡检司维护地方治安,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畔小镇,约有两百余户人家。三人相貌不出众,而且有点呆头呆脑,踏着慢腾腾的脚步,走向镇北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面的小巷,在一座低矮的茅屋前止步,向左邻右舍打量片刻,然后上前叩门。
    连叩四次,屋内无人回答。左邻半掩着的本门内,伸出一须白发苍苍的脑袋,眯着老眼问:
    “你们找谁?那间屋子的主人出外打渔去了。”
    “小可找周昌,是不是他的家?”一名村夫问。“是的、他打鱼去了,已有三天没口家啦!”
    “他家中……”
    “他夫妻两人都在船上,同船的还有吴家俩兄弟。平时他们要十天半月才来一次,很少在家。”一名村夫含笑走近作揖行礼,憨笑着说:“老人家,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向他打听一点事,请问,他是不是太平府人?来了多久了?”
    “他是太平府洪春坊人,来了快一年啦!原先是逃难来的,在本村落户成了家,算得上是本村很出色的打鱼郎哪!”
    “哦!承教了。”
    “你们找他……要不要留下话?”
    “不,不了,我们过几天再来好了。”大叹笑吟吟地答,转身便走。三个村夫发现巷口有两个穿皂衣的人站在那儿,不住向他们指手划脚,不敢再向别处打听,向巷尾走了。两个皂衣人略一迟疑,最后跟踪便追。三名村夫绕出村南,一个村夫向同伴低声说:“定是巡捡司的丁勇,咱们扔脱他,绕西面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上船,以免引起纠纷。”
    “不再打听了?”另一名村夫问。“不必了,邻居的话自然可靠,走!”两名皂衣人跟到村口,不再跟踪,停留片刻,急急往回走,径奔先前与村夫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的老人住宅。拉门进入,笑声传出。这间茅屋内部空荡艺,蛛网尘封,显然久已无人在内居住。一张三脚凳上,坐着白发老人,双手端着酒葫芦,将酒往嘴里灌,见两人进入掩上大门,放下酒葫芦笑问:
    “怎样,走了么?”一名皂衣人笑道:“真怪,那三个家伙来路不明,鬼头鬼脑,大概看走了眼,把咱们看成公人了!”老人伸手在头上一抹,取下一头白发,用手在脸上一阵搓揉,掉下不少泥灰,现出本来面目,原来是一个中年人、头上的假发和脸上的泥灰都弄掉了,笑道:“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每人二十两银子在此地守三天,这桩买卖真是一本万利。走,咱们回城找乐子去,足够咱们逍遥十天半月。”
    “今天还未完呢,这么快就走?
    “姓周的老弟已经交代过,只要有人来问,便算大功告成,为何不能走?”
    “好,走就走。三哥,说真的,那位周老弟到底是何来路?花钱在城里雇咱们来应付……?”
    “兄弟,江湖上的事千奇百怪,千万不可多问。姓周的花钱请咱们来,又不是要咱们做伤天害理的事,谁管他是何来路?走吧!回城还有三十来里呢!”
    三个人掩上门,匆匆走了。
    周昌被虬须大汉打了之后,埋头大睡。第二天,他装腔作势,故意哼哼哈哈叫痛。头痛、肚子痛、伤痛,还有腰酸背痛,躺在床上不下来,可怜兮兮不胜痛苦。他不住向送饭菜的人哀求放他走,好话说尽。说他不知为何冒犯了他们,说自己的船上还有妻子朋友要照顾,总之,请好汉们放他走,他愿意嗑头陪罪。没有人理他,送来的饭菜竟然相当精美,不像是囚粮,而且还有半壶酒驱风寒。午间,有一位自称是郎中的人谷他把脉,说他受了风寒,好在身体强壮受得了。说他的头上碰伤小意思,换一次膏药便可落痂。腰酸背痛不要紧,等会儿送来两杯药酒,喝下去保管百病皆除。药酒送来了,他感激地一口喝干,脸无难色。
    晚上的晚餐十分丰盛,他不再哀求放他走,狼吞虎咽地将饭菜一扫而光,然后躺下安心大睡证明他的体力恢复得十分迅速,是个熬得住苦,经得起考验的人。邻室中,监视的人昼夜不断。
    第三天,仍然是美酒佳肴,除了郎中向他说明病情之外,其他的人对他的哀求和诉苦充耳不闻、不和他说话。夜来了,他知道,成败关头已到。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赌命,可不能输,他必须赢,只消有丝毫差池,押上赌注便收不回来了。孤身入虎穴,如果凭武力解决,他输定了。不要说其他的人,一个杨寡名人轶事妇也足以置他于死地,他只听说过杨寡名人轶事妇是如何可怕,如何杀人不眨眼,刀枪不入,秉性残忍,如果不用智取,决无胜算之望。可是,迄今为止,他还没见过这位杀人女魔,风名人轶事流寡名人轶事妇。“吉阳镇的消息该已传来,不知那凡位仁兄是否出了纰漏?”他想。首先,他得作应变的打算。当然,未到绝望关头,决不作绝望的打算。他必须沉着冷静,善加利用自己的机智,把握任何有利形势,作最恶劣的打算,控制每一机会,决不能有任何差错。囚房门倏开,一名警卫站在门外叫:“出来,有人要见你。”
    “大爷,小的……”
    “不许说话,走!”他打一冷战,胆怯地向外走,在两名大汉的挟持下,沿一条黑暗的甬道疾走。不久,眼前一亮,鼻中嗅入一丝脂粉香。他心中怦怦跳,心说:“看来,那几位仁兄没没使人失望,骗过了这些老江湖。唔!可能我即将见到大名鼎鼎的女魔头杨寡名人轶事妇了。”这是一间尚算华丽的绣房,墙壁全是上好木料所建,上了桃色的彩漆,很难看出是茅屋中的精舍。紫沙洲不产石头砖瓦,所有的房屋皆是木造,运木料至洲毫无困难。他在囚房已留心到房屋的建筑形式,已看出这一带的房舍外表看来简陋,其实相当坚牢,木墙厚实,可能还有复壁,门窗甚少,很难破壁而出。从囚房到目前的绣房,只经过一条甬道,可知房屋的面积并不广,住不下多少人。绣房中异香扑鼻,妆台前坐着一个浑身火红的女人,只看到曲线玲珑的背影。四名俏丽的带剑侍女分立在床前,一个个如花似玉,可是,俏丽的女人带了剑,总令人感到不是滋味,心中发毛。红衣女人并未转过身来,从妆台上的铜镜中,留意着入房的人一举一动。
    银灯照耀,异香扑鼻,红妆在房,风光绮媚。如果四位侍女不带剑,这情调该多美?两名大汉在房门外欠身行礼,禀道:“禀娘娘,人已带到。”
    “叫他进来,你们可以走了。”
    一名侍女说。两大汉将周昌向房内一推,掩上了房门。
    “你们也各自歇息去吧。”红衣女郎说,并未转过身来,周昌只能看到她的侧面,发觉那是一张颇具美感的脸蛋。灯光下,她显然曾经过细心化装,粉脸桃腮,不易看出年龄。四侍女请安告退,从另一道门悄然退出。
    如果这时行雷霆一击,该是难逢的好机会。可是,谁也不敢冒险一试,即使一击成功,如何全身而退?室外必定戒备森严,冲不出去的。据说杨寡名人轶事妇练了内家气功,刀枪不久,必须气功比她更高明更精纯的人,方可制她的死命,在未摸清底细之前,行险一击未免太过愚蠢。“床前有绣墩,难道要我请你坐么?”周昌僵立在门旁,身躯在发抖,脸色不正常,似乎不知如何是好,结结巴巴他说:“这这是女人的……的闺……园房,小的不……不能…”
    “这是我的闺房,你是不是怕我红娘子杨寡名人轶事妇?”红衣女人神态悠闲他说。
    “小……小的……”女人徐徐站起,慢馒转过身来,笑间:“你该认识我,所以才敢大胆混入紫沙洲吧?”周昌手脚发抖,避开正题惶然问:“姑……姑娘,你……你说这……这里是……是有妖怪出现的紫……紫沙洲?”红衣女人走近,奇香扑鼻,臀波乳浪撩人心魄,灯光下脸容显得艳丽如花,一双可钩魂摄魄的媚目,不住地在他浑身上下转,笑容极为动人,问道:“你敢说你不是故意装傻?嗯?”周昌脸色泛白,恐惧他说:“姑娘,小的不……不懂你的话,你……”
    “你来此地有何图谋?”
    “小……小的不……不知因何到……
    了这里的。”
    “你不知道?”
    “小的在丁……丁家洲收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钓,突遇怪风,小的只知失足滑倒,便到了……便被……
    便到了此地,被五个人打了一顿。姑娘天恩,请把船还给小的,小的妻子和两位邻居都在船上……”
    “你胡说八道。”红衣女人沉下脸叱喝。
    “小……小的……”
    红衣女人突然伸出春笋似的玉手,一把扣住他的左手一带。他身不由己,顺带势冲出,“砰”一声大震,栽倒在丈外的朱栏大床上,跌入香喷喷软绵绵的罗绣衾中。接着,红衣女人跟到,伸手将他笑吟吟地拉起,笑道:“坐好,我来你。”
    “小的……小的……”他脸色苍白地叫,被按在床沿坐下。“把你的身世说来听听。”
    红衣女人在床头的绣墩坐下说。
    “小的姓周,叫昌,太平府洪春坊人。去年逃贼,来吉阳镇投奔朋友。只因为小的本是打鱼的,便和朋友合伙打鱼过活。去年三月天,朋友好心替小的说了一门亲事,我那位岳父替我买了一条船,总算是熬出头来……”
    “你的妻子姓甚么?”
    “姓王,是吉阳镇西巷口王家的人。”
    “她目下……”
    “她在船上,不知目下怎样了。”
    “船上只有你一个人,漂到紫沙洲……”
    “哎呀!我……不会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风虽大,水势并不猛,怎会漂到紫沙洲?船上还有吴家两位大哥,我也不会糊涂得昏了头让船漂流,这……”
    “我们的人发现你时,你已昏迷了五个时辰以上了。船上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妻子和吴家兄弟都不见了。”
    “什么?我的天老爷,我……哎……我记起来了,怪风一起、我丢下钓索叫吴大哥快掌好舵,只感到身了一虚,便不知道以后的事了,他……他们……”
    “哼!你装得真像。”
    “老天爷,我……”红衣女人将一具自带火石火刀的半尺长的活摺子,丢入他怀中沉下脸问:“这是甚么东西?”他拾起火摺子左看右看,久久方摇头:“不知道,小的从未见过这种东西。”这是江湖人使用的火摺子,构造精巧,价格昂贵,同时,外行人想买也找不到门路。通常一具下乘货,也要十来两银子。构造并不复杂,一个缠了绒绳的竹筒,上品也有用金银制成的筒身内盛棉花或碎布,浸以香油。筒口有盛纸媒用的小管,上附火石,另置火刀。擦动火刀,火星引燃纸媒,迎风一晃或用口吹,纸媒发火便燃烧油筒,可以支持片刻。
    这东西极难伺候,怕水怕风,尤其是纸媒,媒头稍一触动,便会短少或缺落,擦破了石刀,也无法引燃,更不用说发火了。因此,除了老于此道的老江湖,谁也懒得带这种并不灵光而又沉重的玩意。红衣女人明亮锐利的目光,不断捕捉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可是,他机警地应付,用茫然困惑的神色小心地保护自己,令对方无懈可击。“这是在你船上找到的东西。”红衣女人冷冷他说。他猛烈地摇头,急躁地分辩道:“小的可以发誓,船上决没有这种东西。”
    “真的?”
    “小的天胆也不敢说谎,这东西……”
    “会不会是吴家兄弟的东西?”
    “决不是,吴家两位大哥家徒四壁,身上从来不带什么零碎东西,他们……”
    “你敢担保不是他们的?”
    “小的怎么不敢担保?小的十分了解他们。”
    “你真会强辩,说,这是什么东西??红衣女人声色俱厉地问。“天老爷,小的从未见过这种东西,怎知道呢?我……”红衣女人含笑而起,脸色变得好快,取回火摺子笑道:
    “好,不谈这些,谈谈你自己。”
    “小的妻子……”
    “你听着,这里是紫沙洲,你已经来了,除了你自己,不许谈及其他的人,他们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你……”
    “哎呀!天……”
    “不要叫天,你认了命吧,也可说是命该如此。
    目下你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你的生命控制在我手中,不管你愿不愿意,事实已无可更改。这里有你吃有你穿,是一处世外桃源,我要留你在此地,你如果不肯,我叫人拖你出去砍了,丢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中喂鱼虾。”
    “这……”
    “你一表人才,人生得强壮,留在此地,我会把你造成文武双全的英雄,日后安享荣华富贵。你听清了,这间绣房的房门,便是生死分途的鬼门关。你要活,就住在房内,要死,你可以推门外出。房内是天堂,房外是地狱,任你选择。我等会儿派人来招呼你,让你好好思量。”红衣女人和善他说完,袅袅娜娜地从待女退出的小门走了。房中,脂粉香熏得人晕陶陶。他往床上一倒,掩衾闷声叫。最后,他决定留在天堂里了。不久,侍女们送来了酒食、衣着及盥洗用具,这一晚,他辗转反侧不能成眠,直至红日东升方沉沉睡去。当然啦!
    一个凡夫俗子,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能安心入睡,岂不反常。邻室中,始终有人从秘孔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直至近午时分,他方被侍女叫醒。侍女们今天友善极了,嘘寒问暖笑意盈然,张罗洗漱饮食极为殷勤。膳罢,他向一名侍女央求道:“小的想劳驾姑娘一件事,请代向昨晚那位红衣姑娘请示,可不可以让小的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走走,找一找我妻子的下落……”
    “周爷,不行的,快死了这条心吧,我家小姐不会准许的。再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水暴涨,水流湍急,你怎样找法?你还是安心留下算了。”
    “昨晚那位红衣姑娘是什么人?”
    他试探地问。“那是我家小姐。”
    “她……”
    “她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我家姑爷姓杨,已逝世两年,因此小婢仍称她为小姐。咦!
    你没到过东流县城?”
    “小的从不进城。”
    “城门口就挂着缉拿我家小姐的告示。”
    “什么?姑娘不要开玩笑。”
    “小婢说的是实情,通缉榜文上称我家小姐为杨氏,也称杨寡名人轶事妇,喜穿红裳。”他脸色大变,骇然间:“杨姑娘上了榜?那……她犯了什么罪?”
    “日后你便知道了,不要多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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