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剑凝霜》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十八章恩将仇报
    “你知道那位柴老前辈是什么人吗?他就是报应神柴大侠应祥:黑道巨寇的克星。四海狂生更是捕捉逃犯的能手,前晚他也在找刘六刘七,因此张五才不得已将赵疯子藏在仓房。
    如果你不来,这些江湖高手即使成不了事,官兵早晚也要来妙灭张家的。”
    “哼!我如果不来,赵疯子早就溜之大吉了。不谈这些事了,赶路要紧。”
    午间经过仓口镇不久,便被人钉上了。过了夏店驿两三里,一匹健马赶上了他们,马上的骑上伏鞍狂奔,像是负责六百里急报传递的驿卒。
    两人末加注意,仍旧泰然赶路。
    日影西斜,道上商旅渐稀,已是申末酉初左右,前面东山在望,快到冒邑了。
    与边绿沿途深谈,姑娘的话确也令他心动。大乱期间,家破人亡的人,不止他一个李玉。再说,残害福林村的人,是边军而不是响马贼,该受报应的人,该是边军的主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彬,而不是响马贼的贼首。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失去的水不会再回,他既无力刺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彬泄很,又何必以有用之身在天涯海角搜杀那些匪首?他心中油然涌起放手的念头。来日方长,他该为自己打算。
    一路上,姑娘娓娓深谈,说些武林掌故和江湖门径给他听,以分散他的意念,希望冲淡他郁积心头的仇很。
    尘头大起,三匹健马迎面而来。
    天色不早,为何还有东行客?”李玉脱口叫。
    想是附近的人,从城里回来的。”姑娘信口答。
    健马渐近,骑上看到前面有人,竟放松缰绳缓下来了相距十丈外,李玉脸色一变。
    “李兄,有何不对?”心细如发的姑娘问。
    “没什么,他们是京师的人。”
    走在左后侧的李玉,刚离开树下不足三丈,树上的横技藏着一个穿蓝衫的人,从容取下挂在树枝上已上了弦的雕弓,搭上一支狼牙箭,引弓瞄准。
    “嗡”一声弦响,箭发似流星。
    在短距离内,箭的速度与弦声相等,甚至还比声音传得快些,等听到弦声,已来不及闪避了,李玉毫无所知,突觉右后股一震,巨大的冲力将他向前推,身不由己冲出丈外,几乎跌倒。
    “怎么回事?”姑娘惊叫。
    同一瞬间,弦声传到。姑娘闻声知警,火速转身。
    李玉伸手一摸,摸到穿进股部的箭镖,低头一看。这瞬间,疼痛如山洪般降临,他情不自禁“哎”一声惊叫,不假思索地首先将箭镞折断,以免行动不便。
    箭从股后贯人,贴骨穿过,矢尖透出前面五寸左右。假使再偏三五分,股骨完了。如果再上移三两寸,便会射中民臀骨。折断箭尾,他有点站不牢,几乎仆倒,这一箭令他吃足了苦头。
    “刷”一声响,蓝衣人持弓一跃而下,大笑道:“艾文慈,官司你打定了。”
    边绿不用看也知道李玉受了伤,不由心中大痛,也勃然大怒,身形暴起,只一闪便欺近了蓝衣人,玉手疾挥,喝声“打”,一道寒芒紧接着随手电闪而出。
    蓝衣人一声狂笑,向左一闪,挥弓拍击袭来的寒芒。
    “得”一声轻响,弓臂击中第一枚寒芒,那是一枚三寸长的双锋针,他居然能用弓臂将针击落。
    同一刹那,他“哎”一声狂叫;急迟两步,弓脱手坠地。双锋针贯入他的有肩窝,右臂失去了活动的能力。
    姑娘虎扑而上,来势汹汹,凤目中杀机怒涌。
    草屋中,接二连三射出四个人影,喝声似沉雷:“住手!”
    李玉受人暗算,姑娘怎肯住手?在喝声中欺近了蓝衣人,“二龙戏珠”双指直取对方的双目,蓝衣人百忙中伸左手上拨化招,人向下挫。
    姑娘这一记是虚招,不等对方的手接触,右脚已起,“噗”一声踢中蓝衣人的左腿股内侧。
    “啊……”蓝衣人狂叫,向左后方挫倒,“蓬”一声跌了个手脚朝天。
    “你认识?是敌是友?”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非故非友,但彼此有关。”
    三骑士在三丈外勒住复,等两人接近至文内,领先的骑士抱拳含笑问:”两位请了,请问两位是不是从灰埠来的?”
    姑娘含笑点头,说:“不错,小生今早从灰埠来。尊驾贵姓大名,因何见问?”
    “在下姓吴名勇,在镇边牧场帮闲,来自京师。听说灰埠闹贼,不知是真是假?”
    姑娘心中暗笑,扭头向李玉注视。
    李玉也咧嘴一笑,悄声说:“我叫无用,可不叫吴勇。别看我,我可没冒名顶替。”
    姑娘噗嗤一笑,向吴勇说:“你是镇边牧场的人,为何这时才来?”
    “别提了,在天津卫大病一场,耽误了两个月。”
    “灰埠确是闹贼,但道路仍可通行。你请吧。”
    “谢谢指引,有劳了。”吴勇笑答,策马走了。
    姑娘直待三骑去远,向李玉笑道:“怎么?你作弄他大病两月?”
    李玉呸了一声,笑骂道:“狗嘴里长不出象牙,你就会损人。做郎中的挟技害人,会下十八层地狱,你就看我这么没出息?废话!”
    姑娘一面走,一面笑道:“至少,我认为他这场病与你有关。”
    李玉坚决地摇头,分辩道:“我在京师混了不少时日,就住在镇边牧场设在京师的牲口场附近,早已留心探清他们的消息,跟在他们的后面南下。在天津卫范店,这位总管为了争闲气,与当地的卫所将爷冲突,被打成内伤。我探知他的伤势,方决定冒充他走一趟灰埠。
    他要到登州买马,我替他改为登、莱二州而已。”
    说话间,到达东山下,前面是接官亭,那是地方官接送本来西往上级大员的地方。事位于路侧,近山麓,附近全是茂密的树林。亭侧有一座夫役歇息的草屋,屋旁是控马停轿的空坪,两株大可合抱的枫树亭亭如盖矗立路旁。
    附近鬼影棋无,三五成群的归鸦在树林聒躁不休。
    两人毫无戒心,泰然而行。距县城只有两三里,天色尚早,不必急于入城。两人十分投缘,有说有笑并不急于赶路。
    经过事前,泰然地经过屹立在路旁的大枫树下。
    在挫迟的前一刹那,姑娘的左手已拔回了双锋针。
    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情形看,蓝衣人即使不光中暗器,也难招架姑娘变化奇快的打击,修为相差甚远,姑娘任何时候皆可置他于死地。
    姑娘尚未追击,草屋内出来的人已到,领先的人从例方切入,拦住去路沉喝:“什么人如此大胆,通名!”
    姑娘哼了一声,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飞骑尉岳大人,良乡岳家的门风声誉,被你兄弟俩丢尽了。呸!不要脸!”
    四个人两男两女,有三个人已将李玉围住了。
    岳珩是岳麟的胞兄,官位比乃弟高一阶,是个身材魁伟相貌英俊的青年人。
    围住李玉的人,赫然是岳麟。两个女的有一位李玉不陌生,是黄山天都老人云樵的孙女飞霜云玑姑娘。她已不再是用了易容药的黑小子,而是千娇百媚的少女了。
    李玉从她的眼神中,认出她的庐山真面目,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另一位少女年岁与飞霜相若,穿天篮色劲装,奖艳中逐出三两分刚健,脸貌有三分与岳麟兄弟相像,身材比飞霜高,似乎并未发育成熟,虽穿了劲装,浑身曲线并不显着,脸上仍带着三分稚容,一看便知是北地尚未超出十八岁的大姑娘。
    岳珩脸上发赤,有点恼差成怒地说:“阁下,你骂得好快意,信口损人,你并不见得有光彩贵姓。咱们曾否相识?”
    “你阁下官拜飞骑尉,身人宫门,身价百倍,怎会认识区区一个野书生?岳大人,在下不是损你,而是指陈事实,金翅大鹏老武师名震武林,颇负侠名,据我所知,他一辈子似乎从不曾在别人背后下手暗算过,算得上是光明磊落的白道名宿。今天,阁下派人躺在树上,从背后暗箭伤人,难道说,是令尊教你如此卑鄙呢,抑或是沾染了官名人轶事场的肮脏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引发了阁下明狠诡诈的潜在本性?”
    十余文外山麓的密林中,突然传出一阵狂笑,有人名人轶事大叫道:“骂得好,痛快!该浮一大白。”
    众人循声看去,林密草深,一无所见。
    枫树上人影再见,一个黑衣人引弓叫道:“岳珩兄,请让开,和这种狂妄小子说话,有伤元气,让兄弟也给他一箭,一并押送京师究治。”
    逸绿轻蔑地瞥了树上人一眼,冷笑道:“我给你发三箭的机会,三箭不中,在下要砍下你的狗头来,你发箭好了。”
    树上人脸色一变,被镇住了,弓弦不自觉地徐徐松弛,不敢发箭。
    围住李玉的三个人似乎有点不耐,岳麟跨出一步,左手徐抬,便待进招。
    李玉掏出金厩,似要用金匣做兵刃。他痛得冷汗直流,但仍然强行撑住。
    逸绿突然疾迟丈余,迟向李玉的左侧,一面叱道:“姓岳的,你敢倚多为胜?”
    脸貌酷似岳麟的女郎一声低叱,迎住一掌拍出叫:“慢来!”
    逸绿反掌击出,恍若电光一闪,“啪”一声击中女郎的小臂,果然不愧称武林四位后起之秀,女高手之一,这一掌对方毫无闪躲收招的机会。
    “哎呀厂女郎惊叫,倒退五步,右手抬不起来了。
    飞霜姑娘大骇,抢出拦住叫道:“阁下好快的手法,贵姓?”
    “我似乎认识你。”逸绿冷冷地说。
    “本姑娘姓云名玑。”
    “哦!原来是绰号叫飞霜的丫头,一手可同时发射十二枚独门暗器飞霜花,难怪如此面熟,两年不见,你长高了,也像个怀春的少女了。”
    ‘狂徒住四!”飞霜脸红耳赤地叫。
    要斗口,女人是斗不过男人的。
    岳麟赶忙迎上,惑然地问:“阁下身手高明,江湖见闻广博,断非无名小卒,为何不明大义,替这位逃亡要犯撑腰,究竟是何居心?”
    逸绿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阁下是以云骑尉的身份对在下说话呢,抑或是以良乡岳家的子弟与在下说话?”
    “你怎么说都成。”
    “不要脸!阁下,世间竟有你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怪事?”
    “在下秉公执法,你竟敢信口雌黄地侮辱人?”岳麟愤怒地叫。
    “你秉什么公?执什么法?”
    “你知道逃犯的身份么?他就是响马贼余孽艾文慈。”
    逸绿狠狠地瞪视着他,久久方用嘲笑口吻问:“岳大人,你是不是五城兵马司的官吏?
    官居何职?是不是厂卫的走狗,太监权臣的干儿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殿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彬恶贼到底给了你多少赏银?
    他答应保举你升多大的官?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彬是不是答应…··””
    岳麟羞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恼羞成怒,一声怒啸,突然拔剑疾冲而上,招出“寒梅吐蕊”,抢制机先进击。
    逸绿玉手一动,长剑出鞘,颁势挥出,“铮铮”两声铿锵剑鸣,火星飞溅。她震开了攻来的两封,岳麟攻出的剑招不攻自解。
    “你心虚了,不敢听是不是?”她冷笑着问。
    岳麟被震得剑招自散,本能地疾退两步,准备出招自卫,却未料到逸绿并未乘胜进攻,反而出言挖苦。
    逸绿那潇洒从容充满自信的神色,确是把他镇住了,但也被这两句话激得无名火起,迫进怒吼道:“今天不是你,便是我。”
    飞霜苦心焦急,赶忙撤剑截入,说:“麟哥,定下心神,你不知他在激你发怒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
    逸绿轻拂长剑,剑发隐隐风雷,冷冷地说:“你们任何人上,在下都不在乎,但必须叫你们的人离开敝同伴。如果你们真是所谓白道英雄,这点要求必定毫无疑问地办得到的。如若不然,休怪在下不择手段。”
    密林中跌跌撞撞走出一个鹑衣百结的怪老人。一手持杖,一手提着一个巨型酒葫芦。白发如飞蓬,白虬髯乱糟糟,一步一颠地走来,眯着醉眼直着喉咙叫:“高手过招,岂能无证?我老不死的不甘寂寞,权充一次公证人。一比一公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双方各占一面互不相扰,谁要是明知故犯,我老不死的主持公道,灌他两口酒聊示薄惩,再要是不服气的话,老不死的打断他的狗腿。”
    “咦!这是什么人?”岳珩惑然叫。
    “酒仙许老前辈你们都不认识,可知你们已被高官厚禄迷昏了头,不齿与江湖朋友往来了。”逸绿冷冷地说。
    酒仙跟鲍走近,空间里酒臭四溢,用杖向选绿一指,怪叫道:“好哇!
    你敢揭我老不死的疮疤,看我不揭你的底才怪。”
    逸绿脸上一红,说:“谁叫你老人家是前辈?你好意思?”
    岳麟毕竟曾在江湖中闯荡了不少时日,自然知道酒仙的来历。
    但今天的事,已别无抉择,抱拳施礼朗声道:“老前辈,这人是朝廷要犯,今天的事,与武林恩怨江湖纠纷无关……”
    “哈哈哈!义正词严,说得好。”酒仙抢着说,喝了一口酒又眯着醉眼问:“朝廷要犯是谁,是这一个呢,抑或是那一个?”他用杖向李玉和逸绿指指点点。
    “这一个。”岳麟指着李玉说。“他叫艾文慈,是响马贼的余孽。”
    “他是不是,嗯?”酒仙转向逸绿问。
    “你认为是不是?昨晚他在灰埠,闯刀山人剑阵,直捣贼巢击杀了遁身玄门的赵怀忠,功成身退不求闻达,赵匪授首时晚辈恰好在场,你老人家认为他……”
    “他搏杀了赵疯子?不像吧?赵贼气功盖世,刀剑不伤,斧锤无损,他……
    “七真观近身行雷霆一击,稀世神刃贯穿赵贼的犀甲,破气功如摧枯拉朽。赵贼因而重伤,但仍能将这位岳大人击昏。岳大人八人涉险搜贼,二死六被擒,要不是敝同伴出生入死夜入仓房将他们救出,岳大人今天恐怕早已魂归十八层地狱了,哪会有机会使用暗箭射伤他的救命恩人?世间恩将仇报的人,晚辈见过不少,但像这种可怕的践种,倒是第一次见识哩!”逸绿愤然地说。
    “这事你听谁说?”
    “敝同伴自混人张五家的第一天起,晚辈便在他的身畔暗中加以监视,查察他的为人。
    七真观被困,还是我击昏李天师指引他逃走哩!老前辈如有疑问,何不问问这位岳大人:狗腿子。”
    “我会问的。岳大人,他的话当真?”酒仙咧嘴问。
    岳麟冷冷一笑、昂然地说:“他是不是杀了赵疯子,在下并无所知,所知的是,赵疯子已在京师伏法。不错,他曾经救了在下,在下欠他一份情。即使他不救我,大兵赶到之时,在下同样可以平安脱险。在下身受国恩,只知奉命行事,先公而后私,岂可因欠人一份情而拘私情废公?
    再说,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普天之下,各地皆画影图形捉拿他归案,在下身负重任,必须将他解往京师听候国法制裁。”
    酒仙哈哈狂笑,说:“喝!好口才!果不愧称良乡岳家的子弟,理直气壮大公无私……”
    生死关头,李玉自然心中焦急,无暇思索酒仙话中的含义,更未分辨出其中讽刺挖苦的成份,为了求生,他必须替自己打算,乘众人不备的机会,突然向女郎猛扑,金匣一抡,兜头便砸。
    女郎右手挨了逸绿一击,仍感到麻木不只,大骇中火速用左手急接砸来的金匣,同时闪身退避。
    众人名人轶事大吃一惊,岳麟兄弟同时大喝一声,飞扑而上。
    飞霜相距最近,玉手一抬,正待发射她的独门暗器飞霜花。那是一种形如小花的暗器,洁白如银,可随发射劲道大小而变化,自行旋转飘飞,没有形迹可寻,回旋飞掠八方齐至,令人防不胜防,十分厉害,神鬼难测。
    她将这种暗器取名为飞霜花,人也仗此成名,平时不肯滥用,遇上艺业比她高明的武林人方肯施展,曾经击败了不少武林前辈,荣登武林四女杰的第二人,但她仍不甘心,希望脐身首位,所以上次向凝雪姑娘叫阵,可惜剑术不如人,乖乖认裁。
    逸绿的身法快得听人骇闻,飞霜的手尚未措至发射位置,她已经到了,长剑点在飞霜的肋下,叱道:“不许献宝,除非你不要命。”
    同一瞬间,李玉脱手丢掉金匣,右手以令人无法发现的快速绝伦手法,从匣痛拔出了暗藏着的小剑,电芒一闪,便已取得发剑的最佳位置。
    但他并不发剑过去,左手疾伸,揉身切人。
    “啪”一声响,女郎拍飞了金匣。
    李玉的左手也从下面探人,五指如钩,一把抓住她的腰带贴身带实,小剑直指着她的咽喉,舌绽春雷般大吼道:“谁敢上?在下先宰了她。有人陪死,在下够本了.”
    已扑近而且剑已点出的岳珩兄弟俩脸色大变,僵立在八尺外不知所措。
    先前在树上的青衣人,正在树下替被逸绿射伤的同伴裹伤,来不及声援。
    “退后些,退!”李玉大喝。
    酒仙哈哈旺笑,喝两口酒说:“小伙子,你是这些人中,最机警也是最坏的一个。你这一来,岂不令老不死的为难么?没有热闹可瞧了,遗感之至,遗憾之至。”
    “放下她。”岳珩焦急地叱喝,口气软多了。
    “她是阁下的胞妹,对不对?”李玉冷然问。
    “不错,休想怎样?”岳麟接口。
    “你阁下欠我一份情,对不对?”
    “你”
    “你这种人无名人轶事耻寡恩,心硬加铁,名利熏心,无可救药。阁下,先公后私,你为何不递剑?”李玉一面说,一面点了女郎的右期门穴,将她的身躯扭转,贴北用小臂勒住她的咽喉,小剑抵在她的有后腰。
    他大汗淋淳,额上青筋跳动,脸色青灰,虎目中似要喷出火来。看了他那狰狞的神情,谁也不敢断定他是否会将女郎戮上十七八剑。
    “放下她,你我决一生死。”岳麟怒叫。
    “一筋穿段,在下还不至于傻得和你决死。救了这恶贼,在下错了,但并不后悔。你听清了,在下要带令妹做人质,不许追来,不然她将死得极惨。你们走!咱们后会有期。”
    岳麟收剑沉静地说:“姓艾的……”
    “在下李玉。”李玉抢着叫。
    “好。就算你是李玉。舍弟欠你一份情,就此偿还。”
    “如何偿法?”
    “放下舍妹,咱们让你平安离开,三天之内,咱们决不追踪搜查,任由阁下自名人轶事由活动,决不食言。”
    “你们的话,在下不敢置信。”
    “那你…
    “你们给我滚远些,假如你们不追踪,令妹绝对安全,要是不听在下的警告,在下不保证令妹的死活。退!”
    “你…”
    “没有商量的余地!”
    逸绿不再控制飞霜,撤剑徐退说:“李兄,走,我掩护你。”
    “你如果陪着他走,岳大人派人追赶,如何是好?”酒仙大笑道。
    “你老人家难道不管?”逸绿笑问。
    “我可不管这种是非不明的事。”
    “此话怎讲?”
    “官捉贼,贼救官,各说各有各的理,事实上也各有各的理,有理说不清,我怎能管?”
    “老前辈,小心晚辈骂你。”
    “你敢骂我?我老不死的不给你找婆家。”
    “呸!
    酒仙哈哈狂笑说:“这样好了,真要不管,你会骂我怕官,要管嘛,也委实为难。所以我老不死的认为,岳大人不管公私,欠债还钱,就在此地呆一夜,明早日出时分,方许动身,岳大人有六个人,我老不死的照顾不来,你必须留下奉陪,如何?”
    “我不干。”
    “你不干,只有百害而无一利。走脱了一个人,百里内便会侦骑四出,后果可怕,你不以同伴为念么?你保得他平安脱身?”
    “好吧,我留下。”逸绿沉吟片刻,毅然地答。
    岳珩兄弟也在想:一个腿伤甚重的人,一夜工夫能走多远?如果不答应,眼前形势不利,不答应也不行啦!
    “一言为定,但老前辈敢不敢保证舍妹的安全?”岳珩问。
    酒仙醉眼一翻,任叫道:“你未免太短视了。那位小兄弟如果是无情无义的人,他会救令弟么?天下间傻的人不少,他是最傻的一个。令弟追缉他两年,一再迫害于他,他居然认为令弟官命在身,身不由己情有可原,自己身在虎穴,仍不顾生死将令弟救出死城。岳大人,如果易地而处,这种傻事你做得了么?不加上一刀水除后患才怪。告诉你,这种人称得起大仁大义的男子汉大丈夫。你们,哼!算了吧,只配替他提靴子。”
    逸绿一惊,不假思索地问:“老前辈,你……你老人家怎么知道的?”
    酒仙哼了一声,醉眼一翻。叫道:“你管我怎么知道的?”
    李玉解了女郎的穴道,在怀中掏出一颗褐色药丸自行吞下,再取一颗淡黄色的药丸,硬塞入女郎口中,迫她吞下,方向众人说:“这位姑娘已吞下一颗子午断魂丹,世间别无解药,在明早日出之前,她乎安无事,在下保证,明晨日出之后,她将恢复自名人轶事由。”
    “李兄,你走得动么?”逸缘关切地问。
    “骨末伤,受得了。”他咬牙答。
    “这儿我负责,你小心珍重。”逸绿回声说。
    “谢谢你的关心。请将金匣给我。”
    他接过逸绿送来的金匣藏人怀中,解除了女郎的兵刃暗器,镇定地向女郎说:“扶我走。请记住,逃走对你无益,希望你珍惜自己的性命。”
    女郎似乎极为沉着镇静,若无其事地说:“我信任你,希望你也信任我。”
    “走!”
    飞越先前被逸绿出其不意所制,心中大为不服,满脑怒火觅机发作,这时乘李玉转身举步退走的瞬间,突然不顾后果飞扑而上。
    刚纵出,蓦见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酒葫芦,如果不立即收势,必定撞上。她吃了一惊,用上了“回风摆柳”身法,在千钧一发中扭身一晃,不但止住了冲势,而且转过身来,更能一掌劈了出去。
    一掌落空,一根手杖已压在她的右肩上,酒仙的笑声震耳欲聋,笑声尽语声又起:“丫头,即使令祖天都老人,也不敢在我老不死的面前无礼,你好大的胆子。”
    她想闪开,却感到双脚发沉,本能地一把抓住校,全力向外推。可是,劲道刚发,杖上的劲道骤增,似乎沉重如山,压得她肩骨欲碎,挺不起脊梁,双腿支撑不住身躯,向下一挫。
    杖下沉两尺左右,停止不动了。
    她脸色发白,双膝弯曲着不能动弹。
    岳麟大骇,本能地跨出一步意欲解救。
    酒仙咧嘴一笑,晃着酒葫芦说:“好啊!你也想试试我老不死的斤两不成?”
    “你……”岳麟语不成声地叫,不知如何是好。
    酒仙收回杖,龇牙咧嘴地说:“我警告你们,今晚谁要是不安静,他就得准备吃苦头。
    天色不早,到屋于里找地方安歇安歇,我老不死的要睡大头觉。”
    飞霜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不敢再撒野,乖乖地向草屋走去。
    这一夜,所有的人皆无法人寝,倚在墙下盘坐,等候天明到来。酒仙表面上是唯一安心入睡的人,其实他并未入锤。
    逸绿傍着酒仙盘坐在地,墙壁上插着一枝燃烧的松枝,不时发出油星爆裂的响声,暗红色的火焰不断跳动,屋外不时传来数声枭啼,令人闻之头皮发炸。
    李玉受了伤,令他心乱如麻,不知他目前怎样了?一夜奔波,在一个腿部受伤的人来说,那将是致命的时辰,能走出二十里已是侥天之幸了。
    不知怎地,她感到自己的心,已经随着李玉走了似的。初次见面,李玉曾留给他难以磨灭的印象。接着是张府的一天两夜逗留,让她进一步了解李玉的为人。
    起初,她不明白这位风尘客何以行事如此不可理解?见色不动心,威武不能屈,义救迫害自己的人,为张二小姐及朱梅一家子请命,忘了自己的处境,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朝不保夕的天涯亡命者,何以会做出这种无我无私的事来?
    接着,她深受感动,了解这是一个本性良善的人,所具有的特殊气质,兼具了一个行医济世的悲天悯人情操,揉合了与生俱来只受到良好家教培育所产生的大仁大义襟怀,更进而形成了一位侠胆慈心的典型风尘铁汉,一位令她苦心倾藏的江湖奇土。
    她不断地想,不由自主地心弦狂震,热流上颇,下意识地哺前自语:“多难得啊!浊世滔滔,人心不古,像他这种人,苍天为何却不佑他?如能和他并肩行道江湖,该多好?该多好?”
    接着,她惊然一惊,闭目自语道:“该死,我怎么生出这种可怕的念头?他是凝雪姐姐所属的郎君,我想可如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
    四五尺外给伏在壁角下的酒仙,突然用梦吃似的声音低声问:“丫头,你说些什么?
    她猛地一惊,杂念全消,移近两尺低声问:“老爷子,你老人家怎知道他的事?”
    “哪一个他呀?”酒仙台糊地问。
    “老爷子,我可要骂你了。”她浑身燥名人轶事热地说。
    “你不说,我当然糊涂,谁不知我老不死的是个酒糊涂?”
    “你老人家给我小心了,我不一把火烧了你河南宝丰的酒窝子才怪。”
    “哎呀!好姑娘,你可不能撒野。年初我离开潜山,你爷爷托我找一个绰号叫逸绿,爱穿绿姓徐名绮绿的十八岁大姑娘,你猜那位老山樵怎么说?”
    “你老人家与家祖是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怎么老是欺负我?”
    “你是谁?”
    “不和你说。”
    “你不说我说。老山樵要我找到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姑娘,带回潜山管教。”
    “我不回去。
    “还说,大姑娘太野,要我留心,替她找一个专治野丫头的婆家“碎!狗嘴里长不出象牙。”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我可要骂人了。”
    “昨晚,我碰见淮安府沙家集的沙供春,他是被人从张五的仓房中救出的人。同时被救出的人中,有姓岳的在内。洪春老弟将被救的情形说了,当然没漏掉救他们的人,痛打姓岳的经过。他认为救他们的人可能就是艾文慈,但对方不承认他也无可奈何。不久前我在昌邑,碰上从京师来的岳珩兄妹和那位天都老人的孙女,亲见他们会见了岳麟。
    他们三人是从京师赶来相助乃弟的恰好碰上了。岳麟在县衙迫着县太爷出动捕快,乃兄赶来令他大喜过望,巧安排要在此地拦截,志在必得。
    我一时好奇,跟下来了,没料到岳麟的同伴用暗箭伤人,十分遗憾。”
    姑娘银牙挫动,愤然道:“不杀岳家兄弟,此恨难消。”
    “你不能怪他们,岳家兄弟并未授意同伴使用暗箭。”
    “这种忘思负义之徒,留在世上也是一大祸害。”
    “你不明白,岳家兄弟固然不该替国贼卖命做走狗,但往深处看,你便会发觉金翅大鹏并不是甘心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彬做走狗的,而是利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彬。”
    “此话怎讲?”
    “金翅大鹏的内弟章瑞,多年前曾经在淮安府行道,身染急症,派人到福林村召请当时大名鼎鼎的神医艾天华诊治。不巧的是,艾神医恰好应沙家集一位村民的请求,前往救助一位命在须臾的人。事有先后缓急,艾神医这人十分固执,不肯到府城而到沙家集。等到艾神医救了沙家集的病人,赶到府城,章瑞已因稽延过久,奄奄一息,虽经过艾神医妙手回春,从鬼门关将他抢救回来,但已除不了病根,拖了半月,终于回生乏术,客死淮安。死前,曾派人返回良乡说明染病与救治经过,少不了在言词间责怪艾神医不顾情面见死不救。这就是岳家兄弟苦苦追缉艾文慈的秘辛,他兄弟俩在替舅父报仇,艾文慈正是艾天华留在世间的唯一骨肉。福林村被边军所毁,那支边军的主帅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彬,下令屠村的就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艾文慈曾经一再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行刺,曾经一箭射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的脸颊。想不到这一箭反而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带来了荣华富贵,得了个骁将的无上声誉,也因此深获当今皇帝的赏识,而成为权倾天下的大奸巨孽。可怜的艾文慈却成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与岳家兄弟必欲置之死地,斩革除根的亡命之徒。”
    “这此事……”
    “在京师,知道内情的并不是没有,你以为我老人家是个酒糊涂不成?”
    “可是,冷魔老前辈所听到的消息,却比你老人家所知为少,他也不是糊涂。”
    “你又知道多少?-
    “我从东方姐姐处所知有限,只是受东方姐姐之托,要将他调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东方姐姐深爱着他。”
    “蠢丫头,这种佳子弟何处去找,怎可拱手让人?俗语说:当仁不让,让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你别管,我要将他带回潜山,为道义,为艾神医之后,老夫义不容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权倾天下,作恶多端,权过则道忌,刘瑾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奸不如刘瑾,凶残则过之,败亡指日可待。
    树倒猴狲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贼败亡,金翅大鹏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不敢再找艾文慈的麻烦,你放心啦!再说,我老人家也不见很怕金翅大鹏。必要时我找出人证物证来,揭开这重公害的秘辛恩怨,公诸天下,他金翅大鹏必将受天下武林朋友唾弃,他北武林泰斗的地位不垮才怪,你等着瞧好了。”
    “老爷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白天你该……”
    “我该强出头制止他们,是不,不行的,远水救不了近火,搜集证据岂是旦夕间可以办到的,而他的奉上命所差,捉拿逃犯名正言顺,我要是强出头,岂不引起白道朋友的公愤,反而对艾文慈不利么?目前金翅大鹏还心存顾忌,不敢公然出面,如果我出面阻止,他就有了藉口,大散侠义柬,唆使天下白道朋友与艾文慈为难,后果如何?”
    “那……明天…’,””
    “明天相机行事。你睡吧,这里我负全责。”
    逸绿怎睡得着?她心潮起伏,脑海中杂乱如麻,这一夜长得像是一百年,也似乎短得像是一刹那,眨眼间便天亮了。
    在李玉来说,这一夜倒真是漫漫长夜。
    他在偏僻处裹了伤,弄了一根木头做拐杖,避开人烟,抄小径绕过昌邑城,向西挣扎。
    不久夜幕降下来了,大地黑沉沉,天宇中云层厚,星月无光。
    女郎走在他前面,一面走一面问:“阁下,酒仙的话是真是假?。
    “小废话!”他不耐地答。
    “你能支持多久?”,“能支持多久就多久。”
    “一夜中,像你这种一步一颠的走法,能走多远?”
    “日出时你就知道了。”
    “你走不掉的,昌邑县的巡捕已全部出动,天明时你便难逃他们的“事在人为,(缺一句)
    “何不去偷两匹坐骑代步?”
    “在下没有偷的习惯。哎…”他脚下闪失,踩在一个小坑内,人向前一仆,痛得失声大叫起来。
    女郎将他扶起,扶在一旁坐下,苦笑道:“你这样走法,不出十里,必力竭倒地不起的。”
    他咬牙忍痛,伸手摸摸伤处,发觉创口因震动而迸裂,又在出血了。
    身上只带了几颗护心丹,又不敢入城买药,失血过多,头脑已有点昏,整条右腿已不能动弹,肿得像水桶般难看,稍一移动,痛彻心脾。看样子,再要是硬撑下去,走不了十里,便起不来了。
    他歇力调息,不由自主长叹一声。
    “要不要我帮忙?”女郎问。
    “你少管我的事。”他顽强地说。
    女郎默然,久久又问:“你真是艾文慈么?”
    他不予答复,闭目养神。
    ‘你为何要救家兄?”女郎继续问。
    “你不知他要捉你么?听说他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曾经与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怎能不知?”
    郎不断地发问。
    他不加理睬,久久方突然问:“岳麟是你的胞兄么?”
    “他是我二哥。”
    “岳姑娘,希望你沿途不要留下暗记,如果被我发觉,我会毫不迟疑杀你的。”
    “你请放心,反正你逃不掉,我何必冒不必要之险?”
    “你明白就是。走!
    李玉认准方向,循小径西行,沿途避开村落,不顾高低急赶,快三更了,计算行程,似乎走不了十里路。正走间,前面突传来急促的犬吠声,似乎有村落,但不见灯光。李玉再也支持不了,走着走着,感到天旋地转,头重脚轻,脚下一软,解然倒地,浑身力道全失。爬伏在地下喘息,无力站起了。
    “你在此地歇息。”岳姑娘说。
    “你要走就走,反正你活不到日出东山。”他冷冷地说。
    “你已是垂毙的人,我可以追你讨解药。”
    ‘我已在你的任脉弄了手脚,不用劲便罢,用劲会突然岔气昏厥。
    休想迫我,得大费手脚,即使我无力抗拒,你也休想迫出解药来。有你这位美丽的大闺女陪死,在下含笑九泉。”
    姑娘吃了一惊,本想运气试试,却又怕岔气伤身,只好放弃试的念头,说:“你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能再逞强了。你歇会儿,我到前面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家讨些茶水。”
    “你想找人通风报信!”
    岳姑娘冷笑一声,说:“你既然不放心,我扶体一起走就是。”
    他不再反对,委实也支持不住了,失血过多,汗透重农,体内水份消耗过甚,口干舌燥,喉咙发紧,再不找水喝,不昏倒才怪。
    岳姑娘半挟半扶着他,走了百十步,前面突出灯光,犬吠益剧。
    “咦!荒村僻壤,怎会有门灯?”姑娘讶然叫。
    两人向灯光走去,接近至十丈内,李玉吃了一惊,原来这条小径岔入西行官道,可以看到发黄色宽有三丈的道路。路对面,有三家小屋,右首那一间挂着门灯,隐约可看到灯笼上有字影,是一家小店哩!有意避开大道;却无意中走上大道了。
    三条黑犬不住狂吠,接着大门吱呀呀大开,出来了一个中年人,喝退三犬。举目向走上官道的二人细瞧。
    岳姑娘扶着李玉走近,道:“大叔,方便些儿,敝同伴受了伤,借一席地歇歇,讨些茶水,自当重谢。”
    中年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像是审贼,久久方堆起笑容,说:“姑娘别客气,敝处是小店哩,而且尚可招待赶不上宿头的客人,请进。”
    李玉跨入门,问道:“大叔,这儿是什么地方?
    中年人挑亮灯光,笑道:“小地方,叫白狼窝,距昌邑十二里。请坐,小的这就准备茶水。”
    李玉精疲力尽地坐倒在椅壁的条凳上,浑身似乎都散了。岳姑娘替他检查伤口,来留意店中的动静。
    不久,中年人端来两碗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茶,放在柜上,说:“两位请用茶。小的替两位准备些吃食,两位想必饿了。”
    姑娘将一碗茶递给李玉,自己一碗饮干了,将碗放回柜上道:“谢谢,不知方便么?半夜三更登门打扰,委实于心难安。”
    李玉接过茶,并不急于喝下,问道:“大叔,白狼窝没听说过是在路旁啊!小可记得上次途经贵地,并未……”
    蓦地,姑娘身子一旋,砰一声栽倒在柜下。
    不等李玉有所反应,中年人一声狂笑,一脚踢飞李玉手上的茶碗,袖底抽出一把匕首,抵在李玉的胸口狂笑道:“这儿叫做三家店,我陈二爷开的黑店专做大买卖。”
    后面抢出三个壮汉,其中之一抓起昏迷不醒的岳姑娘,狂笑道:“妙哉,还是一朵带刺的花儿呢,但咱们不怕她扎手,今晚咱们哥儿有福了。”
    中年人开始按李玉的身,可怜,除了一个金匣之外,一无所获,丢掉金匣,怒叫道:
    “只道是头肥羊,他娘的却是个饿瘪了的病老鼠。”
    “把他宰了算啦!弄到一个大闺女也就满意了。”一名壮汉说。
    中年人的匕首刚要扎下,李玉叫道:“且慢动手,诸位好汉要金要银,小可照给,只求留我一命。”
    “你哪儿来的金银?”中年人问。
    “金银藏在小径旁的一个小坑中,小可画了藏金图放在匣内,拿来我取给你们。”
    中年人抬起金匣不悦地递过叫:“见你的鬼,里面空空如也,哪来的藏金图?你要是拿不出来,我活剥了你。”
    李玉接过匣,右手在匣底侧方一探,笑道:“喏!给你。”
    晶虹一闪,中年人肩膛裂开,狂叫一声,仰面便倒。三个壮汉尚不知是怎么回事,李玉已单足前跃,小剑一挥,接着向第二名壮汉倒去。
    先扑近的壮汉小腹洞穿,第二名壮汉也在李玉倒上身时心坎被刺。
    四个人在眨眼间,几乎同时倒了三个。最后一名壮汉大骇,扭头便逃。
    李玉奋身滚转,脱手掷剑,晶虹破空而飞,贯入逃至后堂口的壮汉背心。他自己也力尽不式伙在地上喘息。久久.他方吃力地站起.取回手杖,到堂口拨回小剑藏人匣底,入厨取水解渴,再带了一勺水外出,泼在姑娘的脸上。
    姑娘悠然地醒来,吃了一惊,她看到了四具尚未断气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惊呆了。
    “这些家伙用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药计算我们。”李玉说,指了指后面又道:“我记得这家店的后面没有马厩,上次我就猜出不是好路数,客人不多,连伙计都养不活,怎配养马?劳驾,请到后面替我备一匹马来。”
    姑娘向后走,在堂口扭头问:“你为何救我?”
    “不为什么,快去。”他简要地答。
    不久,姑娘将马从后院牵出门口。站在门口说:“马已备妥。”
    李玉到了坐骑旁,冷冷地说:“你吃的丹九是护心丹。任脉也未被制。请转告令兄,得饶人处且饶人。山长水远,后会有期。”说完,爬上鞍桥,丢掉手杖,向西绝尘而去。
    远出十里外,他向路右小径驰出,转头奔向东山。他不能向前走,只有回头方可安全,前面有官兵和巡捕等着他,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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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乱世人心
    光阴似箭,中元节快到了。
    化名为李玉的艾文慈,离开昌邑到山东,距今已有三个多月了。由于他在黑店弄到坐骑,不往西行反而潜回山东藏匿,不但扔脱了岳珩兄弟的追踪,也与边缘失去了联络。
    山东的西南角是兖州府,兖州府的西南是府属辖境曹州。曹州下辖两县:曹县、定陶。
    在匪乱期间,曹州与定陶皆未失陷,刘六刘七在这一带碰上了对头。
    定陶的知县大人纪洪,率领敢死队一再击溃犯匪。刘六大怒之下,率贼众数万,誓破定陶屠城,扬言鸡犬不留。
    纪知县积薪围宅,将妻子置于其中,涕泣誓师,如果城破便举火自焚。幸生不生,必死不死,全城军民在他的激励下,督与孤城共存亡。
    贼兵七攻七溃,黄河北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堆成山。刘大终于自承失败,释围而去,孤城得以保全。
    曹州出了一个铁汉推官盂勋,也是个好官,他自己亲率子弟冲锋陷阵,曹州得以保全,功莫大焉。
    匪乱平定,换了一批奸官上任。地方开始不靖,治安每况愈下,盗贼横行,土豪恶霸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滋生、壮大。
    这里是山东、南京、河南三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处;地处黄河平原,环境之苦,真是苦不堪言。苦的原因是黄河经过这里,带来了无穷灾难。
    黄河从河南东流入境;经过曹县与单县的南部,流入南京的警、沛。
    徐一带。黄河的决堤,大部分发生在曹、单二县附近。
    北决,鱼台、济宁、东平、临清、郓城,大道其殃。南决,则南京的警。
    沛。萧。徐、邱……尽成泽国。年年水灾,焉得不苦。
    以最近来说,正德四年,河决曹县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家口、冯家口、杨家口,洪水冲决三堤南长堤(太行堤)、缕水堤(二堤)、临河堤(三提)直抵城下。
    三座堤每堤相距十里,原河道距城四十里,洪水意到了城下。原河道宽有一百八十丈。
    深三丈左右,竟成为两岸阔百余里的大洪水巨流。
    去年六月,上游决不名府的黄陵岗,下游决曹县以西的天仙庙、孙家口,河道改道从城北东行,五百里沃野尽成泽国。
    京师派来了管河副都御史刘恺来治河,这位大老爷看黄河变成了汪洋大海,除了叩头拜天地别无良策。巧的是他居然磕头磕出奇迹来了,第三天河道南涉,回到三堤之外,他这位大老爷带了大批磕头虫祭告河神谢恩。
    河床高出地平面,堤却跟不上河床的上升速度,洪水期一到,数百里的长堤怎挡得住?
    碰上这位只会磕头求神保佑的治水大老爷,灾害不止,自非奇事。神是不会保佑人的,必须靠自己保协自己。同时,地方它既然换了些害民贼,良善小民便失去了保障。
    这一来,人的自私心理抬头,每个人都为自己打算,民风便逐渐开始转变。变得冷酷、无情、自私、凶狠,每个人都为自己打算,糟的程度可想而知。
    李玉目前又改了姓名,不叫艾文慈,不叫周昌,也不叫吴用,叫南鸣,姓南名鸣。谐音是孤掌难鸣的鸣字。
    他的箭伤已经养好了,踏着七月天的炎阳大地,从城武县乘车奔向曹县。逸绿姑娘给他的劝告,并未产生如期的效果。他心中虽动了不再找匪的念头,但仇恨的意识,仍然驱策着他去找那些匪首。
    曹县是他的目的地,那儿有他要找的人。
    城中至曹县全程七十里,府州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处有一座山岗,称龙岗,也叫卧龙岗。西南至曹县四十里,东北距城武三十里左右。岗下有一座小镇,叫东陵镇,属城武管辖。城武与曹县虽同样是县,但在分等上略有不同,城武是府属县,曹县则是州属县,府属县自然神气些,东陵镇颇以府属自豪。镇南有一条小径,五十里左右到众涸集。过黄河可以到河南的归德府。
    东陵镇附近,全是黄河泛滥所造成的冲积平原,去年河决,河岸北移一百二十里灌入运河,这一带尽成泽国,镇民有三分之二被洪水所冲走。后来河道重新南移,这一带又成为沃土,但元气未复,原有的房舍十不存一。一年来,尽管外地有不少移民前来定居,当地的人也以重金至外地召请长工佃户重整家园,但仍未能使东陵镇恢复旧观。
    人力缺乏,牲口稀少,只有村附近开辟了一些田地,三四里外则是一望无涯的荒野,野草高与人齐,树木稀少,果真是满目苍凉,空茫死寂。镇四周筑有寨墙,寨内房屋散落。寨外柳林稀疏,田间的高粱相谷子欣欣向荣,一片青绿,与三四里外的荒凉景象大不相同。
    已牌时分,一辆客货两用大车徐徐西行,距东陵镇不足五里地,快到了。这种大车车厢甚大,轮轴宽,不设篷。如果载客,则在四面的栓头张起一块以柳条编成的篷盖,极作遮蔽烈日暴雨之用。这部车已经张了篷盖,车厢后部载了不少以柳条笆盛着的货物。车厢前半部,坐了五个客人,挤在闷热的车厢内,风尘满身。
    车是四套车,有四匹健骡拖拉,如果货载稍轻,可以减少牲口的数量。车把式的座位高高在上,中有一个人,一眼便可看出是长程客货车。车座有侧的扶手拄,插了一枝淡绿色的三角小旗,旗上绣了一个红字:卞。车厢务,用朱漆横书着一行大字;兖州车店,通行全省。
    那时行政区分为二直隶,十三布政司,二直隶是京师和南京。省的称谓沿袭元朝,本朝初年仍然称中书省,后来方改为承宣布政使司,不再称省。但民间旧俗难改,仍然称省,只有官方文书方可找到布政使司的称谓。
    兖州车店的东主姓卞,山东地境内,谁不知巨无霸下三爷腾较了得?即使是匪乱期间,下三爷的大车,响马贼也不敢任意抢劫毁损,他的总店设在济南,但兖州的分店主持人,只在卞家的于侄中遴选充任,因为他是本府曹州冤句人。冤句是古地名,也叫宛亭,位于曹州的西南。唐朝黄巢造反,起于冤句,就是这地方。
    五个旅客中,其中之一是南呜艾文慈。目前,他重操故业,身份是走方郎中。他的招牌是一根齐眉枣木杖,杖头挂着一束干草药,下垂一块杉木小板,上面写着:专治奇难杂症五痨七伤,赠送祖传炮制膏丹九散。背了一个大药囊,腰系布巾包的金针盒,风尘掩不住他的轩昂气宇,盖不住他英伟潇洒的颜色。
    炎阳似火,没有一丝凉意,没有风,暑热迫人。已经晴了半个月,今年雨水少,车马过处,黄尘滚滚。
    车把式长鞭一挥,“叭”一声暴响,文八长鞭的稍暴出一朵鞭花。在第一匹健骡的头后上空发响,四匹健骡蹄上一紧。
    他用巾拭拭脸面,扭头向后面的车篷项叫:“客官们,半盏茶时分便可到东陵镇,诸位可歇息片刻,过些茶水。”
    “赶车大哥,可否赶上一赶?车厢里受不了,呀!”车内有一位旅客叫。
    车把式招摇头,苦笑道:“赶上一赶不打紧,下半程牲口可吃不消。
    客官,这种天气不算热,如果不是去年闹水灾,这一带全是田地,再过半月高粱长至八九尺高,人在路上走四面不透风,浮士近尺,车辆压下去灰尘上扬七八尺,那才叫苦啊!”
    轮声辘辘,骡车不徐不疾地向前行驶。
    艾文慈穿了一身直裰,戴四千帽。他倚坐在车凳上假寐,对身外的事不予置理。
    车后传来了隐隐鸾铃声,尘头大起。不久,铃声渐近。尘影中,可看到车马的形影,蹄声急骤,车声辚辚。
    车把式扭头一看,赶忙将车尽量向侧靠,并亮声高叫道:“老兄,慢点儿好不?”
    四匹浑身枣红,高大雄骏的粟色马,拉着一辆豪华的轻车,以高速急驶而来。轻车的左右后方,三匹同样雄骏的健马护驾,马上的骑士两男一女,穿月白劲装外罩绸质被风,头戴同色布质遮阳帽,佩了剑,神气极了。
    天蓝色的车厢形如轿篷,天蓝色的纱制车帷,绣着云雷纹和红图案,四周绣着祥凤,垂着流苏。四匹骏马清一色配带全饰,套具、笼头嚼环、顶铃、缨络……全是崭新的精制品。
    这是大户人家的豪华轻车,但只限于平民缪绅使用。如果是官宦人家,车顶必有装饰,车厢旁绘有代表家族的图案。顶饰须按官品装饰,一看便知。本来朝廷曾颁下禁令,民车的车厢仅许用黑色,但久而久之,除了大红之外,已不限于黑色了。
    车慢低垂,看不见车厢内的景物,但幽香随风散边,猜想车厢内的人可能是女流。
    车和马对客车的车把式所说的话不予理睬,风驰电掣似的超越而过,留下了飞滚着的黄尘,几乎对面看不到人影。
    车把式发出一声低低的咒骂,放松控索掩住口鼻骂:“狗娘养的!
    神气个什么劲?”
    久久,尘埃渐清,客车方以正常的速度行驶。
    一名客人将头伸出窗外问:“赶车老兄,那是些什么人?”
    车把式摇摇头,信口道:“不知道,反正总是附近大户人家的内眷,带着打名人轶事手保镖招摇,还会是好路数?”
    镇口的栅门大开,远远地便看到栅门不远处的柳树下,围着一群人。在犬吠人声中,客车驶人栅门。
    “兖州到归德的客车。”人丛中有人叫。
    其实,车不能到归德,只到蔚邢,黄河渡头。河对岸,有归檀府的车马转载客货。归德府属河南,不是山东地境,渡船裁不了大车,车过不了河。
    街道宽阔,两旁虽有不少住宅,但店铺甚少。全镇只有百余户人家,全都是务农的朴实镇民,只在镇中心设了五六家店铺,贩卖农具与日角必需品。一间小店兼营客栈,也就是车马的歇息站失。店右边的杂货店,是供名人轶事应官盐的唯一地点,而且兼卖成药,备有一些平常的褒丹散。路两侧栽了不少柳树,右侧的一株柳树下,围着一群人,一个个神色忧虑。车把式扭头向人群瞥了一眼,看到了树下躺了一个年约半百的人。
    一名村夫站在路旁大叫道:“赶车的,小心了,刚才商大爷的车伤了人,你可不能再出事了哦。”
    车把式吆喝一声,拉下刹车杆,车吱嘎嘎发出尖厉刺耳的怪响,刹好了,插好长鞭,向村夫笑问:“懊,刚才那辆轿车是商大爷的?”
    轿车,是指车厢的形状如轿的车,本朝方有此称谓。车把式的话,含有讽刺的成份,是有原因的。通常所称的轿车,专指轿而言。轿,称为育行之车。另一种正式的所谓轿车,京师以外的平民百姓,八辈子也没见过这种车。皇帝的车称辂,共有五铬。玉中、左金、次革、右象、砍木,圣驾出游通常是乘玉铬。至永乐年间,所造的大籍和玉辖,都是用两头象施挽的,马拖不动这种庞然大物。用马的则称为马辇,用人抬的叫步擎。皇后也乘格,并有所谓五色安车。皇如的车则称凤轿与小轿,但不是人格的轿,确是车,这就是轿车名称的由来。除了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之外,东宫妃及亲王妃的车,也称凤轿与小轿。郡王妃的车,政风为翟,称翟轿,也称翟车。
    那时,除了妇女或者弱,平民百姓是禁止乘轿的。即使是官,文官三品以下皆不许乘轿,武官不论大小,一律禁止乘轿,必须骑马,以免打起仗来忘了骑术。这里所指的轿,也叫肩舆,不是车。
    车把式明知当地的士霸商大爷八辈子也没沾上官,所以语气中讽刺他的内眷想做皇妃。
    村夫听不懂车把式话中的含义,点头道:“是的,刚才在此撞伤是一个外地人,恐怕不妙。”“有何不妙?商大爷难道害怕不成?”
    车把式笑着说:“我是说这个人不妙,恐怕活不成。”
    “哈哈!自有商大爷善后,你们免操心啦!把人带去找郎中救命,你们怎么置之不理围着看热闹?"车把式泰然地走。
    “敝处没有郎中。再说谁也不愿叫留一个身份不明的外地人,以免打人官司。老兄,行行好,带他到县城去就医,成么?”
    车把式脑袋摇得像博浪鼓,苦笑道:“老兄,要两个半时辰方能到县城,带着他?老天,你是不是要打人命官司?免了,谢谢。”说完,推开刹车木,长鞭一挥,便待驱车而去。
    艾文慈突然伸出窗外叫:“且慢,让在下看看。”
    车把式不耐地说:“你要看去好了咱们在前面的小店歇息等你,你如果耽误过久,便赶不上了,我可不能久等呢!”说完,长鞭暴响,健骡前驰。
    艾文慈排开人丛,有人在前叫:“郎中不了,大家让开些,别挡路。”
    一名村夫不但不让开,伸手拦住去路道:“老四,你想找死不成?”
    引路的老四哼了一声道:“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商大爷的事你敢管?”
    “你是说咱们见死不救吗?”
    “商大爷的事,不许任何人干预。救的不好,这场人命官司你打定了,即使救得好,商大爷也不会让你安逸。你不是不知道商大爷的为人,何苦惹火烧身?”
    艾文慈忍不住问:“老兄,商大爷是什么人?”
    “是镇西的主人,本镇的首富。你是外地人,最好少管闲事,快走吧。”
    村夫善意地说。
    “那……撞伤的人……”
    “商大爷会来善后的。”
    “那岂不是晚了么?救人如救火,拖延不得。”艾文慈断然地说,径向里走。
    村夫不住摇头苦笑,叹口气不再阻拦。
    这位中年外乡人已是人事不醒,脸部擦伤,流血不止。身旁搁着一个小包囊沾满尘埃,衣裤并来擦破。按伤势论,这人不该昏厥的,脸部的皮内伤并不严重。
    但经过艾文慈的检查,这人的伤势比外表所看到的创伤严重很多。
    他毫不迟疑地取下药囊,一面取药一面向围观的人叫:“劳驾诸位,去取杯水来。”
    没有人移动,所有的人皆袖手旁观。最后还是老四挤出人丛,取来了一碗水。艾文慈拉开那人的牙关,捏碎一颗褐色丹丸塞入那人口中,用水灌入。
    正忙着救人,人丛突然纷纷后退让开一条空隙,两个穿短打的大汉大踏步进来。
    领先的人满脸横肉,伸出毛茸茸的大手,一把夹背抓住艾文慈的后领,提起向旁一推,瞪着凶光暴射的怪眼叫:“走开!少管闲事。”
    艾文慈的手中还端着水碗,一提一推之下,水泼在胸襟上,几乎一脚端翻脚旁的药囊。
    强龙不斗地头蛇,江湖经验告诉他,约束他不可在异乡招惹当地的土豪恶霸。他将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老四,静观变化。
    两大汉先怪叫着要所有的人离开,满脸横肉的大汉则伸手便拉受伤的人。
    紧要关头,牵涉到人的生死,艾文慈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他火速伸手虚拦,急叫道:
    “且慢,不能这样动他。”
    “你说什么?”大汉极不友好的沉声问。
    “不能这样动他。”
    “你是什么,敢对太爷这般说话?”
    “小可是过路的人,走江湖的郎中,姓南。”
    “哦!你是外地来的走方即中,难怪。休管闲事,南郎中。”
    “兄台要将这人……”
    “带往商大爷府上,有商大爷的郎中替他治伤。”
    “这……必须打块门板抬他去。”
    “为什么?”
    “这人的脊骨已断,内伤沉重,如不抬着走,死定了!”
    “见鬼!谁耐烦抬他?死不死是他的事,死了活该。”大汉不屑地说,再次俯身拉人。
    艾文慈再次伸手拦住,大声阻喝道:“不可造次,你会要了他的命,动不得。”
    大汉怪眼一翻,双手叉腰,挺着大肚皮迫近,火暴地叫:“你小子找死,给我该开!”
    受伤的人正徐徐醒来,张开了充满痛苦神情、已失去光泽的眼睛,茫然地注视着炎阳高照的天宇,脸色苍白而泛青,一滴鲜血从额角滑下鬓边。
    艾文慈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小可并不想多管闲事,一个外乡过路客的我,犯得着招惹麻烦么?只是,小可身为郎中,不能见死不救。我要说的是,你们如果像这样将他拖挟着走,他万无幸理,小可必须到衙门告你们故意置人于死。”
    “哦,你要到县衙控告我们?到哪一座县衙?”大汉冷笑着问。
    “曹县。
    “哈哈!咱们这里归城武县管辖,你去告好了。”
    艾文慈忍无可忍,沉声说:“到城武并无不可。”说完,扭头向围观的人亮声问:“请哪一位仁兄去找里正与街坊来?”
    围观的人冷然注视着他,冷然地阴笑。
    他的目光落在老四脸上,希望老四再仗义帮一次忙。
    老四却回避他的目光,脸上极不自然,低声说:“商大爷便是里正,这位秦五爷是甲首,两位爷也是本区三乡的正副粮长。”
    “你听清了没有?”甲首秦五爷傲然问。
    里正,是一里之长。一里有十甲,每甲有一位甲首。粮长,是地方完粮的负责人,地方官不下乡征粮,只按田籍责成各地的粮长征收并运缴,粮长的权威甚大,不法的粮长任意以大外征收,敢反抗的人必定倒霉。地方官掌握所有的粮长,也支持他们,但他们如果催收误期缴纳数量不足,照样要抓他们打屁段坐牢。地方的粮长。通常不兼任里正甲首,但被指派为粮长的人,必定是田地最多的地方给绅,有财有势的地头蛇。
    艾文慈闯荡江湖,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北各省,自然了解地方的事。他强忍一口气,点头道:“小可听清了,但城武的知县郝大人,他并不怕一个粮长里正,对不对?”
    “他也不会听信一个外乡走方郎中的诬告,对不对?你问问所有的人,他们必定不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事,没有人会替你作证,不信你可以问问。”
    艾文慈向一青年人一指,问:“老兄,你愿为今天的事作证么?”
    青年人瞪着他,冷冷地说:“作什么证?今天没发生任何事,我也没看见有人被马车撞伤了。”
    秦五爷伸出一个大指头,几乎点到艾文慈的鼻尖上,冷笑道:“我给你片刻工夫,给我扶尾巴滚出东陵镇,走迟一步,打折你的狗腿。”说完,再次俯身去拖受伤的人。
    艾文慈虎目怒睁,伸手拦住道:“且慢!你拖他到何处?”
    “去给郎中医治。”秦五爷冷笑着答。
    “拖他会死,你……”
    “死了咱们替他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保证不至于让他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荒野。”
    “你好狠的心肠。”
    “好说好说,秦某不算狠。”
    “你不能动他。”
    秦五爷大怒,猛地一耳光抽出,相距伸手可及,这一举很难闪避,“啪”一声响,正中艾文慈的左颊。
    “你找死!”秦五爷怒吼。
    艾文慈抹抹左颊,冷冷地说:“你打我,我认了,但你必须派人拾了重伤的人去找郎中。”
    秦五爷踏进一步厉声道:“太爷要派人拾你,但不抬他。”声落,一脚踢向艾文慈的下阴。
    艾文慈这次不让对方撒野了,身躯半转,让对方的脚擦身而过,信手一掌拂出,不偏不倚地劈在秦五爷的膝盖上。
    “哎呀!”安五爷怪叫,“蓬”一声坐倒地上,然后抱着腿哎唷狂叫。
    另一名大汉吃了一惊,火杂杂地扑上,先下手为强,“毒龙出洞”劈胸就是一拳,居然拳风虎虎。
    围观的人纷纷叫嚷着向外退,有些胆小的急急走避,溜之大吉。
    艾文慈左手一勾,勾住了揭来的大拳头,身形半转右脚前移,右掌同时劈出,“噗”一声劈在大汉的肘尖上,左手加了三分劲一带,右腿轻拨对方的下盘双足。大汉骤不及防,斜冲而出,“蓬”一声跌出八尺外,五体投地狗吃屎,“哎”一声尖叫,狂乱地爬起。
    艾文慈不加理会。轻轻抱起受伤的中年人并拾起包裹,大踏步排开人丛,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走向镇中心。
    有几个腿快的人,首先向镇中心狂奔,其他的人,全在后面跟随,几乎全镇都惊动了,老少男女皆纷纷跑到门外,好奇地看热闹。
    骡车仍未起程,车把式已经就坐,四位旅客已坐在车内,显然在等他。
    小店附近站着不少人,议论纷纷,目迎他抱着人名人轶事大踏步而来。车旁站着五名青衣大汉,抱肘而立,脸色阴沉。
    车把式脸色不正常。见他走近,苦笑着招呼道:“客官,你打算带着一个快死的人走?”
    他沉重地点头,说:“小可不能见死不救。俗语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居,在情在理,小可不能袖手,车钱由小可负责……”
    “不行的,客官,他怎能支持得住?”车把式焦急地说。
    “小可已经给他服下了救伤丹,保住了元气,到前面乡镇找地方安顿他,十来里路只要慢点儿行驶,料亦无妨。”
    “客官……”
    艾文慈不理他走向车门。
    一名青衣大汉伸手拦住,闪身挡在车门前,倚在门上冷笑道:“老兄,你也不必走了,留下来替他治伤算了。”
    “本镇的人欺生,小可不愿留下。”他断然地拒绝。
    “你不肯?”
    “小可不愿和你老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扯。”说完,将人放下,准备应变。
    大汉向车把式挥手,叫道:“赶车的,你可以走了。”
    车把式脸色一沉,微愠地说:“老兄,你以为兖州车店的长途客车,是不守规矩不讲道义的车混子不成?五位客人付了车钱到曹县,踏上车门一步,便是敝车行的财神爷,岂能半途把客人扔掉不管?老兄,你看错人了。”
    “这位客人尚未踏阁下的车门呢。”
    “你错了,老兄。在下所指的踏上车门,是指在兖州府踏上此车的时刻而言,而不是指现在而言。”
    大汉哼一声,冷笑道:“老兄,你是不是要商大爷亲来请你走?”
    车把式哈哈道,说:“商大爷即使亲来,也不能要在下将客人留下。”
    他向艾文慈招手道:“好啦!带着那位受伤的人上车。”
    另一名青衣大汉一把抓住第一匹健骡的络头,沉声道:“阁下,你是不是想人车一起留下来呢。”
    车把式将长鞭一插,在车座上站起冷笑道:“我田福春走这条路已不是头一回了,东陵镇的事田某不陌生。好吧,人车一起留下,田某听阁下安排。”
    说完,一跃下地,向车内叫:“诸位客宫,小可抱歉,要委屈诸位了。
    敞车店的车,敢留下的人不多,能留下的人自不等闲。但请诸位放心的是,敞车主会赔偿请位的损失,决不会令诸位为难。”
    车把式田福春态度强硬,青衣大汉们反而硬不起来,双方僵住了。
    “去请二少爷来。”一名青衣人向一名同伴低声说。
    田福春向艾文慈招手,笑道:“客官,咱们到店里坐坐,也好料理受伤的人。事情已经发生,事到临头,咱们只有挺身应付,别无他途,来啦吧!”
    艾文慈抱着人跟上,苦笑道:“田兄,真抱歉……”
    “呵呵!没有什么可抱歉的。说真的,该抱歉的是我而不是你。不错,在下确是有点怕事。要知道,吃咱们这行饭,也有咱们的苦经,经过风浪太多,自然而然地心肠硬了,愈来愈怕有什么不得了。”
    说话间,两人已踏入店门。店伙计避在一旁,袖手而立,谁也不上前招呼,态度显然极不友好。
    “没有人会款待咱们了,田兄。”艾文慈警觉地说;田福春瞥了店伙们一眼,淡淡一笑道:“他们自然不敢和商大爷作对,不款待我们不足为怪,咱们知趣些。向后转。”
    两人乖乖退出店外,站在店门外,可看到四五十名老少村民,全用傲慢冷酷的眼光,瞪视着他们两人。
    艾文慈摇摇头,苦笑道:“全是敌视的目光,没有任何一人同情咱们。田兄,咱们目下是四面楚歌,大概只好认命了。”
    “不认命又能怎样?东陵镇是商大爷的天下,山高皇帝远,官府鞭长莫及管不了他,这儿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小皇朗,即使有三五个不甘屈服的人,也不敢公然反抗,更不敢揭竿而起推翻他的小朝廷了。”
    “咱们得设法脱身突围而走。”艾文慈低声说。
    “不可能的。这一带附近数十里之内,都是商大爷的势力范围,人多势众,走不了的。”田福春绝望地说,手伸入车座下不住摸索,不知他想在车座下搞什么鬼。
    “十来个村夫尚可应付。”
    “那……”
    “商大爷养了不少打名人轶事手,全是些亡命之徒,其中有不少艺业了得的高手,绝无侥幸可言。”
    “但……咱们岂能束手待毙?官府既然鞭长莫及,他们只消挖两个坑活埋了我们,消灭人证物证,咱们……”
    “南兄如何打算?”
    “拼了。”
    “好,必要时不得不拼,置之死地而后生。记住,如果你能脱身,务请通知敝车店一声。”
    “好,一言为定。”
    两人低声商量,街西已来了八名青衣大汉,拥着一个穿白续紧身衣裤的二十余岁青年人,急步而来。
    “商大爷的次子来了,是个目空一切傲慢无礼的人,要小心应付。”
    田福春低声关照。
    “商大爷的底细,田兄清楚?”
    “在行车地段的人事地物如果不清楚,还能走么?商大爷叫商苑,听说是泰山贼的一名头领,长子商样,次子商瑞,身手不等闲,而且练了内家气功,点穴术造诣甚深,切记不可让他近身。”
    “谢谢田兄关照。”
    白衣青年人到了,五官倒还俊秀,只可惜一双大眼的光芒太过锐利而阴森,神色上露出傲慢乖房的气息。身材壮实,不太高,短小精悍,孔武有力。
    “怎么回事?”青年人一面问,一面自人群让出的道路走向二人站立的地方。
    一名青衣人上前迎住行礼禀道:“禀二少爷,二少夫人的马车从南井店回来,在镇门内撞了一个过路的老不死。二少夫人到家,吩咐秦五爷带了一位弟兄去看那家伙是死是活,碰上了那位郎中多管闲事,打了秦五爷…·”
    这家伙将经过说了,当然把艾文慈说成一个凶横泼野不讲理的人,更把车把式田福春说成瞧不起东陵镇商家的恶棍。
    二少爷商瑞挥手今青衣大汉迟下,向田福春冷冷一笑,冷冷地问:“阁下,你就是兖州车店二把手田福春?”
    “正是小可。商二少爷,你甭听那位仁兄胡说八道……”
    “住口!你是不是倚仗贵店卞店主的威风,有意在东陵镇撒野?”
    田福春强忍一口恶气,说:“敝店创业迄今,二十余年来,从未与各地的乡亲红脸,所有的把手皆遵奉店主的交代,严禁与道上的乡亲伤和气。生意人和气生财,商二少爷认为小可得罪贵镇的人么?小可的客人并未……”
    “呸!你这厮还敢胡说八道?”一名青衣大汉怒喝,禁止田福春往下说。
    商瑞伸手取过身后一名打名人轶事手的皮鞭,指着田福春的鼻尖冷笑道:“你这家伙牙尖嘴利,看你的长相,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东陵镇不在乎卞家兄弟是什么人物,在我这里生事绝不宽恕。人和车都给我留下,大爷会好好治你。”
    五名打名人轶事手左右一分,四面一合,一名打名人轶事手欠身问:“车上还有四名旅客,请问二少爷……”
    “一并带走,不能走脱半个人。天塌下来有我担当,以免让他们张扬出去胡说八道。”
    二少爷阴沉沉地说,口气分明不怀好意。
    田福春胸膛一挺,冷笑道:“阁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已奠为,敝店……”
    “哈哈!本镇的人,镇西道阁下的车平安西行。镇中今天并未发生任何事故,而阁下的车和旅客……阁下,镇西南八里的卧龙冈洼地,阁下不陌生吧?”
    镇西八里的洼地,那是去年洪水留下的一处方圆四里左有的泥淖地带,在路旁形成极为危险的陷人坑,人畜如果不小心陷入,有死无生,掉下云就爬不上来,愈挣扎愈沉得快,已经出过不少人命案件了。
    田福春脸色一变,艾文慈却发话道:“田兄,不要和他们争辩了,你我两个人,怎能与全镇的人作对?认了吧!”
    商瑞的皮鞭,转向艾文慈的鼻尖,冷哼一声说,“在东陵镇,决不许任何人多管闲事,你一个没出息的走方臭郎中,事先也不打听打听,居然吃了豹子心老虎胆,强出头卖弄手段救人,出手打了本镇甲首,你还了得?大爷要剥你的皮,以敬效尤。”
    艾文慈忍下一口恶气,镇静地说:“在下行医志在救人,岂能见死不救?秦五爷先动手,在下不得不出手自卫,错不在我……”
    一语未毕,商瑞猛地就是一鞭,“叭”一声暴响,抽在艾文慈的肩背上,吼道:“狗东西!你还认为你有理?王八蛋!”
    骂得粗野,打得结实。艾文慈退了一步,说:“公道自在人心,人不能做得太过份。在下请见令尊商大爷,请令尊评评理,可以么?”
    一名打名人轶事手冷笑道:“阁下,老太爷见了你,你恐怕受不了,先给你一顿皮鞭再说,到头来你仍然是生死两难。”
    人群远处站着旁观的老四脸色泛灰、突然叫道:“二少爷,刚才的事,请容小的柬明……”
    “你过来。”商端暴叱。
    老四打一冷战,双腿发软走不动。
    两名革夫一左一右将他挟住,将他硬往前带。他脸色死灰恐惧地叫:“二少爷,请……
    请……”
    “叭!叭!叭!”三声鞭响,商瑞没头没脑地狠抽三鞭,他的肩衣应鞭裂开,肩背血染衣衫叫不出声音了。两村夫松了手,他的眼珠子翻白倒地昏厥。
    “把他拖回去,三个月之内,不许他出门半步,不然将他喂狗。”商瑞仙两名村夫厉喝。
    这瞬间,艾文慈一声沉喝,突起发难,猛扑商瑞。两名打名人轶事手反应迟钝,想阻止已来不及了。商瑞果然了得,向下一挫,皮鞭反抽。双方相距太近,必须反抽才能应付急变。
    艾文慈突将做招牌的木杖向前推,“刷”一声杖被皮鞭缠住了。他不失时机奋身抢入,拳出如疾风骤雨,“蓬蓬”两声闷响,全捣在商瑞的小腹上。
    商瑞“哎”了一声,被打得踉跄后跟。
    艾文慈正要伸手擒人,田福春却先到一步,伸手并高叫:“擒做人质。”
    真要命,田福春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在这紧要关头插上一手,反而挡住了艾文慈的手肢了。田福春艺业平平,糟了,刚扣住商瑞的右手门脉,便被商瑞一脚踢中右膝,两个人同时掀倒在地。四名打名人轶事手同时扑到,吼声震耳。
    艾文慈心中叫苦,大喝一声,飞跃而起,“蝴蝶双飞”夺路突围,双腿连环飞踢,将两名拦路的打名人轶事手踢倒,已落在丈外,双足点地再次腾身而起,跃上两丈高的瓦面,如飞而遁。
    日色近午,光天化日之下,怎逃得掉?上了瓦面,便可看到镇南绵亘起伏的卧龙冈,其他三面都是一坦平阳,高粱地尚藏不住人。他不假思索地向南走。飞越寨墙,奔向卧龙冈。
    镇中锣声震天,全镇的壮丁皆抄家伙出寨追赶。
    有三名打名人轶事手轻功相当硬朗,紧钉在后穷追不舍。
    商瑞摔脱田福春的手,滚出八尺一跃而起,脸色苍白。
    艾文慈那两拳头,打得他内腑翻腾,痛人心脾,不由怒火如焚,大叫:“取刀来,我要在此地剐了这狗王人蛋。”
    田幅春已被四名打名人轶事手按住,脱不了身。
    人丛外奔入一个三十余岁的高大壮年人,大叫道:“二弟,走脱的人末擒获前,杀了车把式,你还要不要东陵镇?”
    “我怕什么?”商瑞愤怒地叫。
    “巨无霸卞老三带人兴师问罪,你挡得住?”
    巨无霸卞老三,是兖州车店的东主,山东地境谁不知卞三爷力大无穷,手面广朋友众多?如不将所有的人杀死灭口,东陵镇必将永无宁日。
    出气还不简单?田福春被四个打名人轶事手一顿好抽,肩背血染衣衫,叫不出声音了。
    两村夫松了手,他眼珠子翻白倒地昏厥。
    天高皇帝远,官府鞭长莫及,偏僻地区便成了土霸们的天下,无法无天任所欲为,如果商瑞兄弟能将车夫和旅客全部弄到手,巧妙地安排一次死无对证的意外事故,卞店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查不出丝毫对证来,这条路上发生意外,并非绝无仅有的奇事。
    但走脱了一个活口,那就麻烦了。卞店主如果不循正当途径报官解决,派一些三山五岳各路朋友前来兴师问罪,后果不堪设想。
    卞店主如果无力保护行车道路的安全,他应该早就关门大吉了,他决不容许任何人摧毁他二十余年来刻苦经营的基业,他将会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保护他一生心血所获的成就,来一次以牙还牙屠村报复,在他来说并无多大的困难。开车店的可说也是江湖行业,而江湖人恩怨分明,不作兴找官府告状解决,一掌一口血,-一鞭一条痕,决不合糊,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以巨天霸卞店主的为人处事态度判断,他不亲自带人前来寻仇报复才是怪事。兖州一带是他的家乡,可说是他的根基所在地,决不容许有人挖他的根,必将招致他的可怕报复。
    商瑞心中明白利害,在未捕杀走脱的郎中前,人和车决不可下毒手,但愤怒攻心之下,不顾一切把田褐春打得死去活来。
    人打了,气已消,他开始清醒,开始感到事态的严重,立即出动所有的保镖打名人轶事手、长工、佃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余及全镇拿得起刀枪的人,蜂拥出镇大举搜捕。同时,派出实力雄厚的侦骑和搜捕小组,在官道的前后二十里巡逻埋伏。并派人通知各地村寨的朋友,请求协助搜捕,一个操京师回音,姓南名鸣,假扮郎中的身份,前来东陵镇跺盘子的劫车悍匪,要求格杀或活擒送东陵处置根盘底。
    侦骑四出,信差的健马驰向四面八方。
    卧龙冈展开了搜山的行动,冈南的各集听说劫车贼已逃入山冈,也派人前来协助搜寻,包围困逐渐缩小。
    卧龙冈林深草密,正是逃亡者藏身的好地方。逃的人如果不是吓软腿心中恐惧,必定比追的人跑得快,在这种有利的冈林中,想追上逃亡经验丰富的艾文慈,谈何容易?直搜至红日西下,仍不见踪迹。
    艾又想躲在冈东南半里外的高粱地内,他的脚程快,在入冈半里以内,便将穷追不舍的六名打名人轶事手扔脱,不向冈陵林深处逃,反而以快速的脚程逃出冈东南,隐身在高及腰部的高粱地内。
    他看到大批的人进人卧龙冈搜捕,听到虚张声势的呐喊声,心中虽焦急,但尚能保持镇定与清醒,伏在高粱地内不言不动。头顶酷阳如火,晒得他口干舌燥,头脑昏沉,而且饥火中烧,但他终于挺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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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走不完的麦城
    夕阳西下,上弦月随着夕阳余晖挂在西方地平线上空,夜来了。
    他提着包裹,奔向东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必须将凶讯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兖州车后的人。车店在城武和曹县皆设有站。东陵镇的商家兄弟,必定派人向曹县追,不能到曹县冒险,他必须反奔城武。
    他却不知,商家兄弟已派了信差,将消息传向四面八方,自从大前年闹响马贼,兖州残破不堪,十室九空,百姓小民对匪盗极为敏感,恨之切骨,听说有贼眼线逃走了,岂肯罢休?
    他以为逃出东陵镇一二十里便安全了,却不知死神仍然紧跟着他。
    好不容易走上官道,他已是筋疲力尽了。
    这一带全是浩瀚的平原,要找一条路相当困难。好在他能利用星头分辨方向,同时也可从田中作物知道自己身处何地,高粱地已尽,到了荒野,便知已离开东陵镇五六里左有了,沿田亩向北绕走,定可到达官道。上了官道扭头回望,卧龙冈不时有火光闪动。
    他哺哺自语道:“不仅是为了田福春和那几位旅客的生死,而是为了日后外旅的安全,与避免东陵镇的一部分善良镇民惨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役胁迫,必须除去商家的人,不然,日后为害更烈,便不可收拾了,我得火速赶往城武通风报信。”
    走I十来里,沿途的村庄皆离官道甚远,他想找点水解渴也不可得。三更初正之间,前面听到狗吠声,他想:“前面是郎茂亭,去找碗水喝再说。”
    郜茂亭是一处小村,距城武仅十余里,相传这里是古部国的首都,也是传说中的北部。
    如果传说不假,这座古春秋时代的小国,未免变化大大了,只剩下三四十户人家啦!
    狗可以听到里外的脚步声,可嗅出半里左有的人名人轶事兽气息,听到犬吠高,便知已接近村庄一里以内了。上弦月早已没下西方的地平线,星光灿烂,视线可及百十丈外,已可看到路旁的村影。
    白天他曾乘车经过此地,不算陌生,坦然踏入村口的栅门,他感到奇怪,为何这座镇晚间不关栅门,不怕狗贼鼠窃?
    没有一丝风,地热仍未散尽,如在平时,有些村民还在歇凉呢!但今晚,村中各处的大槐树下,不见半个人影。
    一群家犬用暴乱的吠声迎接他入村,屋角和矮篱及零星的果树下,有不少双亮炯炯的怪眼,无声无息地迎接这位陌生的闯入者。
    家家闭户,看不见任何灯光。他以为树下可能找到一些贪图凉快的野睡汉,经过数株古树下,却鬼影俱无,除了一群野犬跟着他张牙舞爪狂吠之外,整座村像是被瘟疫侵袭过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他站在一栋土瓦屋前自语。
    不得已,他只好上前叩门,并高声叫:“请开门,借光。”
    久久,屋内有人声传出,一个操本地口音的苍老声音在内问:“什么人?半夜三更有什么要紧事么?”
    “小可是过路的人,口干舌燥,借光找碗水喝。”他亮声叫。
    大门徐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年人,举着一枝蜡烛,拦在门内惑然地向他注视,惑然地问:“客人是进夜路的?前不沾村,后不沾店,怎么你一个人敢走?”
    “呵呵!老伯有所不知,小可身上无钱,为何不敢走?心正不怕鬼神,正如老伯一般,半夜敲门心不惊,小可能进来讨碗水解渴么?”
    “请进,请进。”老人伸手让客,顺手虚掩上大门。
    他放下包裹,吁出一口长气,含笑道:“老伯的厅中简朴清洁,一个人住么?”
    老人将烟台放在神案旁,不住向他打量,眼神中充满疑问,说:“请坐,别客气。小哥从何处来?做何生意?”
    一面说,一面将茶壶递过,信口又适:“这是凉茶,放心喝啦!可以除火解渴,是敞处夏天的家常饮料。”
    他如获甘露地鲸吞牛饮。将一壶凉茶喝得精光,方长吁一口气,称谢道:“渴时一滴如甘露,果然不假,谢谢老伯方便。茶中有黄耆桑叶,果是解暑妙品,小可从城武来,行医济世糊口。”
    “小哥尊姓?”
    “小可姓南,贱名鸣。失礼,尚未请教老伯贵姓呢。”
    老人脸色一变,冷冷地道:“看作举止溢文,谈吐不俗,为何要自甘下流,为匪作盗?”
    他吃了一惊,站起来讶然问道:"老伯,这话从何说起?"“你给我出去。”老人怒叱。
    “老伯……”
    “出去!”
    他摇头苦笑,不再分辩,提起包裹欠身行礼道:“打扰老伯了,谢谢老伯的茶。”说完,转身便走。
    老人随后送出,脸色冷然。
    他毫无戒心地拉开门,糟!门外人影成列,两把明晃晃的刀和光闪闪的红樱枪,抵住了他,喝声震耳:“不许动,手张开。”
    他本能地火速转身,想从屋内撤走。老人站在他后面,光闪闪的匕首已抵住他的胸口,喝道:“不要打算反抗,以免受伤。”
    他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丢下包裹说:“老伯。此中有误会……”
    话未完,外面的人已抡入大门,两把刀尖抵了他,两名大汉不由分说,取牛筋熟练地将他相上。活套加头,双绳左右分,绞住双臂向下勒,然后将手背捆。这种描人术只有公门中的巡捕最内行,不可挣扎,愈挣扎愈糟,头部的活套愈挣愈紧,勒住脖子无法呼吸。
    他本来可以反抗,或者去倒老人夺路,但一念之慈,恐怕失手误伤好心的老人。同时也认为此中有误会被人误认是窃盗,只要取出路引,说出自己的行踪身份,误会便可冰释,何必反抗伤人?
    “老伯,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急问。
    “搜他:”一名雄壮的村夫叫。
    他的包裹只是些换洗衣物,药囊中是些草药和膏丹丸散,腰上以布囊盛着的金针盒是各种不同型式的银光闪亮的金针,这些虽名为金针,其实是银合金所打造,相当名贵,有钱也无处买,是金针郎中自己聘请巧手金匠亲自监制的至宝。
    他怀中带有兖州府所发的身份路引,腰囊中有十余两碎银和数百文制钱,制钱中杂有不少古钱,时兼唐宋。本朝用钱,除了宝泉局与宝隙局铸发的制钱外,兼用各朝遗下的古钱。
    看了他所藏的杂钱,便知是他行医卖管丸散得来的本份钱了。
    “能不能请诸位说个明白?”他不死心地问。
    老人哼了一声,不悦地说:“你从东陵镇来的,却说是从城武来的。”
    一名大汉不耐地喝道:“姓南的,没有人要听你的废话,到了东陵镇,商大爷会给你分辨的机会的。”
    他恍然大悟,急叫道:"如果你们不是商大爷助纣为虐的爪牙,请让我……”
    “啪啪”大汉给了他两耳光,喝道:“住口,还要赶路呢。”
    转向门外叫:“乔二哥,快请族长派五六匹坐骑来,赶快将这恶贼送到东陵镇。”
    门外有人高叫道:“正在备马,快来了。”
    他虎目怒张,哈哈狂笑道:“我只道东陵镇是贵处最坏最恶劣的鬼地方,想不到连郜茂亭的人,也是无法无天的所在,风气之败坏,已到了……”
    “啪啪啪啪”大汉又给了他四耳光。
    他脸上肌肉抽动,愤怒地说:“一族中有一名子弟不学好,族主应该惭愧自责;一村亦同。如果一村中有十来个败类,这座村便该连根拔掉。你们记住,南某死了便罢,不死,东陵镇与郜茂事,将成为人畜不留的瓦砾场。世间如果不容天理国法人情所在,那便会成为人间地狱,与弱肉强食的禽名人轶事兽天下,你们既然目无王法,无法无天,任意肆杀外乡人,南某又何必顾虑清理法?南某将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他的话立即引起公愤,十余名村汉怒不可遏地一面咒骂,一面拳脚兼施,直至将他打得站不起来方行罢手。
    他踉跄站稳,冷冷问老人说:“老伯,一茶之恩,在下自当图报老人不住喝叫众人伸手,但丝毫不起作用。
    刚听到马嘶声,门外有人名人轶事大叫道:“东陵村的齐四爷驾到。”
    他踉跄站稳,冷冷向老人说:"老伯,一茶之恩,在下自当图报。刚才你喝止他们行凶……”
    “啪!’大汉又给他一耳光,制止他说话。
    他吞下口中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血,说:“东陵镇的商二少爷抢劫兖州车店的骡车,在下是唯一逃得性命的旅客。在下虽被你们擒住,但入暮时分,在下已托人将口信带到城武,请人速至兖州府禀报店主巨无霸卞三爷腾蚊,不久之后,卞三爷的朋友和伙计。必将……”
    话未完,门外涌进一群村夫和三名劲装大汉。
    打艾文慈的大汉含笑上前行礼,谄笑道:"四爷亲来,辛苦了。""你们将人抓住了?"齐四爷指着艾文慈问。""刚抓住,四爷看看是不是这个人?""人我没见过,他……""他已吐露身份底细了。""哦!那大概就是了。"齐四爷一面说,一面走近,沉声问:"你就是打伤秦五爷的南鸣?""你自然就是商家小狗的帮凶了。"艾文慈也沉声答。
    齐四爷冷笑一声,拔出单刀冷笑道:"明年今日,便是阁下的忌辰,你……"刀尚未出,老人名人轶事大喝道:“齐四爷,你想怎样?"“我要提他的脑袋回报。”齐四爷若无其事地说“怎能在舍下杀人,你……”
    “那么,我们带他到村外杀好了。”
    “商大爷不打算将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官府处治?”
    “夜长梦多,不必了,同时,谁愿意为了一个探道踩盘子小贼打官司?"“这……这人到底犯了什么罪,有证据么?"齐四爷哈哈笑,说:“我也不太清楚,杨老如有疑问,可去问商大爷便知端倪了。""这人说商二少爷动走了兖州车店的骡车,他是……"齐四爷脸色一沉,叱道:“往口!你们竟然相信他的鬼话?你们听清了,谁要是在外面胡说八道,小心商大爷剥他的皮。人我带走,任何人也不许得今晚的事,知道么?明天商大爷必定前来向贵村道谢,他会告诉你们的。”
    老人吁出一口长气说:“四爷最好押他回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商……"“带一个人多麻烦?带一个人头轻松多了。”
    “这人已请人在黄昏时光到城武报信去了……"“什么?”四爷变色叫。
    “他请去的人,恐怕已经赶到县城了。"“哎呀!不好!"“把他活着带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商大爷……”
    "哎呀!我这就走。"齐四爷惶然叫,举手一挥,过来一名劲装大汉,押着艾文慈匆匆奔出门外。
    艾文慈的笑声和语音,在夜空中震荡:“哈哈哈!看东陵镇如何善后?有热闹可瞧了杀全车的人。不过六条人命,而东陵镇将会付出数的,代价偿还。’“杨老脸色灰败,战栗着说:“糟了!”!咱们做错了,大家等着流血好了,卞店主巨天霸岂是个善男信女?完了,完了……”
    三匹健马向东陵镇狂奔,艾文慈被安置在中间那名大汉的鞍前。包裹杂物,则由齐四爷带在鞍旁。
    狂奔四里左右。艾文慈的手被捆在身后,身体抵在大汉的腹部,无法取探靴统中藏着救命的小玩意儿,不得不冒险了。
    他在等待机会,终于等到大汉的缓绳拉得最高的最佳时机,突然扭头一口咬住缓绳。同时双手一探,抓住了大汉的下阴,奋力一捏,同时飞快地扭身用肘撞,一连串的打击宛如同一瞬间发出。
    "啊……"大汉狂叫着飞掷马下,右脚因前伸而退不出蹬,被马拖在后面,拖得尘埃滚滚而起。
    艾文慈咬紧逼绳。双脚紧夹住马腹,马儿受惊,落荒而奔,奔入路有的荒野。齐四爷与另一名大汉吃了一惊,怒吼着拔刀驱马狂追,在起伏不大的荒野中,展开了一场狂暴的追逐。
    艾文慈过支在匪乱期间,为了杀边兵,曾投身匪伍入伙,做了响马贼一名小头目。响马贼借马匹扬名,骑术不精,便不配任以小头目。
    在一次从河南光山奔袭山东的东昌,数千里急驰,每人备有三匹坐骑,一昼夜流窜六百里,那真是一场可怕和考验,是人与时、空之间的激烈竟争。他是少数领先到达投入战场的悍匪之一呢。
    他的骑术虽高明,但以牙代手控缓,究竟无法控制由心,坐骑仅能循直线方向奔驰、而且牙齿的后劲与双腿的劲道也不易持久,委实无法扔脱齐四爷的追逐。奔逐两里地,终于被追上了。
    齐四爷在左,大汉在右,大汉的坐骑超出齐四爷两乘,首先接近了艾文慈的右侧,逐渐并驾齐驱了。
    大汉自以为骑术了得,想贪功活擒艾文慈,驱坐骑迫近,两匹马终于并驾齐驱了,蹄声如雷,并辔狂奔。机会来了,脚一点金蹬,人突然飞离鞍桥,双手箕张,以饥鹰攫兔的凶猛身法,猛扑艾文慈。
    艾文慈不得不冒险自救,闪电似的先一刹那向后仰,双手死抓住鞍的后部,右脚脱离踏蹬,整个人像是仰躺在马背上,飞脚疾攻扑上来的大汉。"噗"一声响,正中大汉的胸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处。
    大汉的扑势未变,飞越文文慈的上空掉落马右,“蓬’”一声,一声升一出便行昏厥向外直该。艾文慈的坐骑,也因意变而受惊,一蹦而起,向前跃进。大汉命该如此,注定血肉横飞,齐四爷的马到了,铁蹄起落,大汉骨裂肉飞。
    齐四爷的坐骑踏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仍向前冲,马上的齐四爷被颠得几乎落马,方发觉铁蹄践踏的人是自己的同伴,惊怒之下,顾不了利害,拔出单刀一声厉吼,刀光一闪,闪电似的向尚未挺起上身的文文慈劈去。
    艾文慈本来就无法控制坐骑,躺在鞍上惊险万状,刀已临腰腹,他不得不放弃坐骑自救,猛地奋身右滚,"蓬"一声飞掷马下,跌得他几乎散开,乌天黑地不知人间何世。幸而这一带草深地软,而且他已预先运功自保,并非失足摔落,所以仍然受得了。
    齐四爷这一刀可怕极了,沉重如山,一刀下去,不但鞍桥中断,锋刃且深入马脊近寸,方被脊骨挡住。马儿受伤,发狂似的冲出七八丈外,方发出一声可怕的悲呜,轰隆隆地冲倒,像是倒了一座山。
    齐四爷的刀无法拔出,丢了刀定下心神控制自己的坐骑。冲出五丈外兜转马头,双腿一夹。凶猛地向刚爬起的艾文慈冲去。
    艾文慈见多识广,一看便知对方要用马瑞他。直等到马儿冲近至八尺内,方尽余力向左一跃八尺,马儿像一阵狂风般擦身而过,危极险极。
    如在平时,他横跃两丈毫不费事.但今晚或火中烧而且力竭,倾余力跃出,也只能远出八尺左右。看来他已到了山穷水尽凶多吉少的境地了。
    马儿第二次回冲,他不能再横跳了,情急智生,扭身便倒,在铁蹄端下的千钧一发间,保住了老命。滚势静止,他强忍痛苦和昏眩,终于从靴旁的暗缝中,取出了专用来豁割断绳索的开锋小钱。
    马儿兜转,第三次冲到,蹄声如雷。星光下.可隐约看出齐四爷那凶狠狰狞的嘴脸,似要将他端成肉泥方肯甘心。
    艾文慈刚割断半股牛筋索,健马已经疯狂冲到。生死关头不容迟疑,放弃继续切割的举动再次急滚。
    这次齐四爷已有准备,一声马嘶,健马人立而起,扭头下端。
    艾文慈是御马行家。立即反滚.一踹落空生死间不容发。欺近回避反而安全.虽险而值得一试.只要骑士不用兵刃配合坐骑袭击,迫近闪避比奔逃安全些,马毕竟没有人灵活,只能发挥前端后踢的威力,迫近身侧踹踢皆失去作用,只须能把握住快速的身法跟着转动挪移,便不会受伤。
    连踹五六次徒劳无功,齐爷终于冷静下来,黑夜中视度不良,用马踹人十分不便。同时,已看出艾文慈双手仍被绑得好好的,一个双手被捆的人,何所畏哉?乘艾文慈第七次闪开的一刹那,猛地弃缰飞扑而下。
    这瞬间,文文慈恰好割断了另一股牛筋索。
    “蓬”一声响,两人抱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巨大的冲劲令两人皆站立不牢,紧抱着冲出丈外。齐四爷的左手,已击中艾文慈的右肩并穴。而文文慈的膝盖,也顶中齐四爷的小腹,两人滚势停止,恶斗也随着结束。
    四野虫声叨叨,远处的杂树矮林,不时传来三两声枭鸣,微风掠过草梢沙沙作响。分躺在草丛中的两人,相距不足八尺,静静地躺着,像是两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
    久久,斗转星移,四更已过。
    第二批从郜茂事驰赴东陵镇报信的人,会见了在镇口等候各地信息的商大少爷商祥,方知齐四爷并未将人押回。
    全镇骚动,大少爷立即发讯,召回在卧龙冈与在各处荒野搜索的人,亲率三十余名小打名人轶事手把式,分为四组,沿官道两侧搜进。
    同时,商二少爷在镇中心的龙王庙召集重要人物商讨对策,决定了几项妙策。其一,准备派人赶往兖州和城武,放出谣言,说是南鸣在东陵镇西南的泥淖隙地劫车;当然得先等候证实南鸣是否逃掉,方令准备的人起程。其二是封锁消息,严禁镇中人谈论这件事。其三是指派三个人证明南鸣劫车的时、地。最后是派人至各地散布谣言,相机杀人灭口或嫁祸,立即起程争取时效之外,更有一连串万全的安排,全力对付这位逃脱的走方即中。
    艾文慈的右肩并挨了一击,穴道半闭,幸而齐四爷仓卒扑击,认位不准劲道也不够,无法用重手法制他。
    他调息了许久,总算将有半身的酸麻软弱与痛楚减弱。不等他有所举动,官道方向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相距甚远,看不清人影。
    “他们又派人追搜了。”他想。
    他身旁不远处的齐四爷寂然不动,他走近一看。发觉对方气如游丝,人事不省,略一检查,他苦笑道:“内腑受损甚巨,无可挽救了。”
    另两名大汉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已僵,用不着他费心了。三匹坐骑死了一匹,他找到齐四爷的坐骑,取出包裹杂物,上马落荒而走。城武距东陵镇太近,他认为不安全,马不停蹄绕城而过,径奔金乡。
    金乡,是一座被河堤重重包围的城,是一座不算小的县。
    到达金乡,已是次日的末牌时分了。他浑身灰土,成了个泥人,汗水与尘埃混合,脸部全变了形。到了县前街的西端,约有百十步便可到达兖州车店金乡的站店了。街上行人不多,烈日炎炎。他的马已疲惫不堪,不忍再骑,牵着坐骑走向店站。
    身后脚步声入耳,一名瘦小的中年僧人从他身旁擦身而过,突然扔头向他低声问:“施主的坐骑从何而来?”
    他一怔,反问道:“大师问坐骑的来历,有何用意?”
    他发现和尚的目光板为锐利,嘴角涌现出阴狠的线条。
    “贫僧曾经到过城武县东陵镇化缘,认得东陵镇商施主的坐骑烙印。”
    “哦,原来如此。”他支吾地答。
    “施主从东陵镇来?”
    “是的。大师……”
    “贫僧是城东金莎岭广化禅寺的僧人。听说贵镇来了不少人,不知诸位施主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他心中一动,付道:“可能是追我的人先到了,我得赶一步到店站送信,也可了却一桩心事了。”
    “小可不是东陵镇的人,这匹坐骑是借来的,小可已到地头,大师请便。”他一面说,一面向兖州车店的金乡站走去。
    僧人正想加以阻止,却又忍住了,走向对街向店中观望。
    他在店前的停车场系好坐骑,提着包裹走向店门,恰好有一名伙计迎出,含笑招呼道:
    “客官辛苦了,是落店呢,抑或是替坐骑备草料。”
    兖州车店除了在府、州比较大的城市设有分店之外,其他县市皆由当地的客栈兼营站店。这家店叫鸿福客钱,外面的招牌上写明是兖州车店金乡宿站。客人的坐骑,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店溜马、洗刷、上草料,取费低廉,服务周到。
    “小可有紧要大事,要请见兖州车店的金乡站执事,相烦大哥引见。”他说。
    “哦!原来是要请见姜爷的,请随我来。”
    踏入店门,左首是柜台,便是金乡站的办事所在,栏内有三名伙计,和两名小厮。右首,是客栈的柜面。
    店伙直趋左柜首,向一名伙计叫:“王四哥,这位客官求见姜爷,我们好好款待。”说完,向艾文慈点点头走了。
    “客官请稍候,小的到后面惠报,请教客官尊姓?”
    “敝姓南,贱名鸣。从东陵镇来,受贵店赶车师父田福春所托,前来报讯。”他急急地说。
    店内本有不少人,他的话把所有的人全惊呆了。
    伙计脸色大变,扭头向内狂奔,有三四名店伙向内穆至店房,堵住了店门。两名小厮和对方钱柜的几个人,屏息着匆匆溜走,神色仓惶。
    他心中大惑,自语道:“怪!是怎么回事?”
    还没想通是何道理,里面已奔出五名雄壮的大汉。领先的人虎目滚圆,虬须如裁,膀宽腰圆,短打扮,一看便知是孔武有力的骡悍人物。
    大汉脸色深沉,上前抱拳行礼道:“兄弟姜定远,是兖州车店的金乡二责执事。南兄,咱们好面熟哩!"两人面对面而立,相距伸手可及。
    他也抱拳施礼,说:“小可是贵车店的客人,前晚就在此地投宿的,难怪姜兄面熟……”
    话末完,姜定远突然出手袭击,拳出如闪电,“噗噗噗”三声暴响,每一拳皆力道如山,重重地击中他的双颊和小腹。
    “哎……”他惊叫,连退两步。
    姜定远如影附形跟上,手起掌落,凶猛地劈在他的左右颈根。
    他骤不及防,做梦也没料到姜定远会出手揍人,想躲闪也毫无机会,挨了个结结实实,姜定远身手了得,而且是有心将他击倒,手上用了十成劲,他确是吃不消。这两掌比前三拳更重更凶猛,他感到口中咸咸的,眼前星斗满天,气血翻腾,双脚一软,仰面便倒。
    两名伙计一拥而上,俯身擒人。他神智仍清,岂能束手就擒?丢掉包裹双手一分,抓住两名伙计一带,双腿上收猛掀。
    “哎……”两名店伙同时惊叫,倒翻而出,“砰噗”两声,翻了个大跟斗,跌了个手脚朝天。
    姜定远恰好迫到,一脚踢出,“噗”一声正中他的右耳门。他个但失去抵杭力,也立即昏厥了过去。
    “绑!”姜安远叫。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然醒来,第一眼便看到一点朦胧光线,除此之外漆黑一片。定神看时,方发觉那是一个半天见方的小窗,灯光从窗口射入。他想站起,糟,手脚怎么如此麻木?头部疼痛欲裂,昏沉感仍末消失。
    手上了十二斤的铐链,双脚有四十斤的脚缭。
    “为何如此待我?”他大叫。
    窗口出现一个人的脸孔,光线一暗。
    “安静些,贼种。再要大呼小叫,小心我剥你的皮。"窗口的人冷冷地说。
    "这是何处?"他问。
    “重囚室。"“什么?”
    “金乡县的大牢。”
    “我身犯何罪?"“明天你就知道了。""谁送我来的?”
    “少废话,你给我安静些。明天知县大人要亲自提审,郭大人是有名的青天大老爷,你给我准备受用好了。”狱卒一语双关地说。
    “是什么时候了?”他不死心地问。
    “快三更了。你如果再吵闹,我就将你放上老虎凳度一夜。”
    他长叹一声,定下心神打量四周。这是一座五尺见方的厚砖堵死囚室,脚镣扣在壁根的铁环上,地方太窄,容不下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躺卧,稍一移动,拷链脚镣叮当作响。囚禁在这种地方,可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插翅难飞。绝望的念头油然而生,他想:“完了,落在官府手中,一切都完了。在这种偏僻小县城,谁认出我的身份?难道是姜定远?
    这家伙下过苦功,艺业惊人,我竟然毫无还手的机会,他到底是何来路?
    不像一个吃车行饭的人呢!"他还以为被认出艾文慈的身份,所以送来死囚牢监禁呢。
    他想起保命的小玩意,可是,身上的物品已被全部搜光,臂套不见了,连衣缝内藏着的小被针也被行家所搜走啦!下面打着赤脚,靴子也被脱掉了,他身上,只有一件麻制囚衣,和短仅及膝的囚裤。
    “想不到我一念之慈,竟栽在这儿,真是命!”他失声长叹绝望地自语。
    同一期间,南大街的一座巨厦内,三名来自东陵镇的走狗,正与巨厦的主人商量。
    一名走狗说:“三爷,兄弟认为可走一走钱师爷的门路,请他暂送银子五百两给郭大人,最好判他个就地正法的重罪,以除后患。如果判的是秋后决,夜长梦多……”
    巨厦的主人三爷,用一声冷哼打断走狗的话,摇头道:“如果送上银子,那小子不但死不了,商大爷反而有大麻烦……”
    “怎么?”
    “谁不知郭大人是不爱钱的清官?”
    “天下间还有不爱钱的官?”
    “这位郭大人就不爱钱。”
    “那……”
    “除了等候,别无他途,切记不可乱来。”
    “那我们……”
    “万一不能在短期间内结束,诸位恐怕得回报商大爷,准备应付本县行文贵县派人调查了。”
    “好,只好静观其变了。"走狗无可奈何地说。
    “兄弟还有一计。”三爷捻着八字胡说。
    “三爷的意思……”
    “夜入大牢,杀之灭口。”
    “这个……,…咱们人手不够……”
    “为朋友两肋插刀,兄弟去找人。”
    走狗们大喜,欣然地说:“谢谢三爷支持,感激不尽。在下即派人返回东陵禀报,请商大爷将谢礼送来。”
    同一期间,金莎岭深处的广化寺中,也有一场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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