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扬尘》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十八章
    七月杪,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两岸炎阳似火。
    桐城县西北八里的碧峰山下方家,主人方秀山闭门谢客,门前冷落车马稀。
    自从七月鬼节盂兰大会过去后,方秀山总算离开了他闭门苦读年余的披雪阁,与亲友们有了往来。但他的心情始终是沉闷的,脸上的神色从未开朗过。
    当地人,并不知他的爱子方士廷且下究竟在何方,也不知方士廷在春秋山杀人。他绝口不提爱子的事,有不识相的人间起,他的回答是简简单单两个字:死了。
    “死了!”这两个字在他口中说得轻松,但他的心却在淌血。家门不幸,出了一个杀人的孽子,在一个书香世家珍惜声誉的人来说,死了一个儿子不可哀,出了一个不仁不义的儿子,却是一生中最大的痛苦。
    岁月如流,想将这件事淡忘,但他怎能忘掉?
    知子莫若父,他当然了解爱子不是凶顽恶劣的杀人凶手,对龙飞登门问罪的事存疑。但转瞬一年,爱子始终不见返家,这一来,他的信心消失了,已对爱子杀人的事深信不疑,他不得不绝望地希望爱子死去,一死百了,死在他乡以免有辱家声,这样结局彼此也好过些。
    最痛苦的该是士廷的母亲,她所受的打击比任何人都要沉重。
    她与方秀山所抱的看法不同,她的信念是爱子方士廷决不是杀人的凶手。即使爱子真有一天要杀人,而错决不在爱子一方。她与天下间的母亲一样,对亲子有强烈的、不渝的爱,凭母亲的直觉她知道爱子,是无辜的。
    这天一早,一位丰神绝世的少年书生,带了一名俊美的小书童,登门拜望本县的名儒方秀山。仆人们已知主人不再谢客,便领着两人到了披雪阁。
    披雪阁矗立在花木扶疏的园林中,仆人引书生至楼门外,和气地说道:“公子爷请先至厅内小坐,小的登楼请示我家老爷,至于是否接见公子爷,稍待便可分晓,我家老爷闭门谢客年余,心情不好,精神不佳,如不接见,公子爷请包涵一二。”
    “有劳大叔先禀,说晚生无论如何须与秀老面陈要事,务请秀公接见是盼。”少年书生用近哀求的语音说。
    “小的当将公子爷的话转达;请里面坐。”
    仆人安顿下少年书生主仆,由一名小童在厅中招呼奉茶,持名帖登楼,直赴书房叩门。
    “进来。”方秀山在内低唤。
    他早读未毕,正在全心全意阅一部周易。
    仆人轻掩上门,呈上名帖说:“禀者爷,楼下有一位姓龙的公子爷,前来拜望老爷,不知老爷是否肯接见?小的敬候吩咐。”
    方秀山一听是姓龙的,心中一跳,脸色变了。去年清明前夕,龙飞穿了儒装前来拜会,晴天霹雷,令他痛苦了年余岁月。
    “他来了,他又来了!”他喃喃地说,接过了名帖,手在发抖。
    当他看清了名帖上的具名,心中一宽,不是龙飞,具名是:“晚生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龙玉拜。”
    他松了一口气,说:“请他稍候,我下去见他。”
    “是。”仆人应喏一声,出房而去。
    片刻,他出现在厅中,不由一怔。
    客人是个年仅十三四岁的少年书生,眉清目秀,有一双充满智慧明澈的眼睛,唇红齿白粉脸桃腮,还是个大孩子,毫无方巾味,所带的书童,也俊秀如处子。
    龙玉含笑离座整衣,脸上红云涌现,急赶两步长揖到地,他说:“晚生龙玉,秀公万安。冒昧投帖拜望,秀公海涵,蒙公接见,晚生万分荣幸。”
    方秀山回了一揖,笑道:“龙公子不必客气,请坐请坐,简慢了。”
    龙玉行礼告坐,方秀山含笑问:“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距此数千里,龙公子是游学而来么?”
    龙玉定下神,笑道:“晚生四出游学,刚途湖广返程,从经贵地,特来拜会令郎士廷兄,并向秀公请安。”’
    方秀山脸色一变,久久方问:“龙公子与小犬相识?”
    “晚生去岁在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相识,意气相投称莫逆。”
    “小犬已经去世了。”方秀山木然地说。
    龙玉大惊,倏然离坐惊疑地急问:“什么,士廷兄去世了?这……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他……是如……如何发生的?”
    “去年清明前夕去世的。”
    “这……”
    “不肖子横死沟渠,桐城方家已无方士廷其人。龙公子,不是老朽不情,那畜生在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作非为,桐城方家已不承认他是本族的子孙,因此恕老朽不能尽地主之宜,公子爷回城去罢。”
    龙玉紧张的神色松弛下来了,说:“听说年初令郎尚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
    “龙公子,者朽已经表明,桐城方家已没有方士廷其人。公子爷请自便,老朽精神不佳,少陪了。方义送客。”方秀山沉静的说完,说声失礼,径自登楼而去。
    龙玉主仆在厅中发僵,主人既已逐客,不走不行,黯然离开了披雪阁,回城去了。
    方秀山命方义返家,告知所有的仆人,凡是方士廷的朋友来访,概不接见。
    整天,他老人家心乱如麻,傍晚时分,方返回宅院。
    这件事替方家带来了一阵不安和骚动,少爷的朋友远道来访,这是破天荒第一次,使得一家大小都不安宁,也像是带来了一阵愁云惨雾。
    午夜到了,方秀山,心绪不宁,披衣而起在院中徘徊,不住喃喃自语:“我造了些什么孽,竟生出这种不肖孽子?”
    方家的宅院甚大,大厅仅供了家神,在内院另设了家庙,那是把奉祖先的庙堂。
    他在愤怒中,也感到无比的酸楚,深深地叹息,信步向家庙走去。
    明月当头,众星朗朗,但他的眼前象是出现了黑雾浓烟,心情沉重已极。
    家庙的门,不论昼夜皆是不上锁的,以便由仆妇照顾,决不可让神台上的长明灯熄灭,早晚还得上香,两天换一次香花供品,初一十五的礼更是隆重而不可或缺。
    推开虚掩着的门,他吃了一惊。
    灯火摇摇,神案上有新的供品,香炉上有三炷香,烛台上烛光摇曳;檀香座加燃了两盘檀香。
    拜台上,跪伏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谁!”他悚然地叫。
    拜台上的人倏然而起,转过身来日定口呆怔住了。
    这人是方士廷,穿了一身青直踱,束发采戴冠,脸上泛现着健康的色泽,因乃父的突然出现而慌了手脚。
    “畜生!是你。”方秀山厉叫。
    方士廷跪下叫道:“爹爹……”
    “住口!你还有脸叫爹爹?”方秀山怒叫,一步步向前走近;方士廷俯伏在地上叫:“爹,请听孩儿……”
    “呸!你回来做什么?”
    “孩儿回来向爹娘……”
    “闭嘴!畜生!你还知道有爹娘?你在外行凶杀人时,为何没有想到爹娘会因此而受连累?家门不幸,出了你这种败坏门风有辱家声,甚至连累族人亲友的孽子,你……你这畜生!”
    “噗”一声响,他一脚将方士廷踢翻,奔向墙角,恰好有一根木棍。
    方士廷爬起又跪倒,哭叫道:“爹!请听孩儿申诉,孩儿并未杀人……”
    方秀山绰住木棍,一串泪珠滚下襟前,浑身在发抖,铁青着脸说:“畜生!你还敢狡辩花言巧语脱罪?为父已经向衙门打听过,那龙飞是官府中公认的剑侠义士,去暴锄奸的侠客,他会平白无故诬指你是凶手?你!”
    “爹,孩儿蒙受不白之冤,尚请爹……”
    “噗”一声响,方秀山重重地打了他一棍,怒叫道:“杀人偿命,法理不容,为父先打断你这畜生的狗腿,然后绑至县衙,由县衙派人通知龙飞前来认凶,让国法制裁你这凶顽恶毒连伤六命的凶手。”
    他棍下如雨,全向方士廷的腰下部招呼。好一阵痛打;但方士廷仍然跪伏在地,始终不曾倒下。
    父子俩都在淌眼泪,方士廷更是痛哭出声,不住叫:“爹爹,请让孩儿申……申诉……”
    “你……你这畜生!到……到衙门去申诉,打断你的腿,免……免得你逃走……”
    门再次推开了,方夫人掩面哭:“老爷,不能再打了,让孩子说明白……”
    方秀山手都酸了,大叫道:“妇道人家,不许多管,出去!”
    “老爷,要打用家法打,用大棍打,你下得了手?”
    家法就挂在神台右首的壁上,那是两根荆条。
    方秀山不用家法,盛怒地说:“反正他是死,不问绞也得问斩。儿子教不好,你我都有罪,打死他也就算了。”
    “噗噗噗!”他一连三棍重重地打在方士廷的背上。
    方夫人名人轶事大叫一声,奔上叫:“老爷!你……”
    方秀山一把将她拉住,向门外拖,大叫道:“不许袒护他,再不打断他的腿送官究治,总有一天他会做出杀人放火大逆不道的事来,到那时连累九族悔之晚矣!”
    角门里窜出老仆纪忠,一把拖起伏地痛哭的方士廷低叫道:“快走!再拖下你将是不孝之子,快!”
    “忠伯伯……”方士廷凄然叫。
    纪忠不理他,连拖带拉将他拖出角门。
    方秀山将乃妻推至院中,回身掩上了大门,怒吼道:“这畜生逃走了,好大的胆子,畜生……”
    他追入内堂,那有半个人影?
    次日一早,方秀山带老仆纪忠纪孝两人,急急入城扑奔东大街,到了济安堂药局。
    济安堂药局不是官营的,官营的府、州、县俱称惠民医局,设有官医,称为医师、医生、医士。惠民药局设自洪武三年,本来每一局设有医生四至六名,十三科俱备(三科为大方脉、小方脉、妇人、疮疡、针灸、眼、口齿、接骨、伤寒、咽喉、金镞、按摩、祝由)。
    医生医士官,皆须出身医学,各有专科。事实上,医生们人数不够,分科也就马马虎虎,每一名医生可能负责五六科,甚至还有全科的医生。
    官医人数有限,因此私医便应运而生,这些私医统称为郎中,而不称医士。但郎中除了那些走方的密医之外,皆受各地官府管制。以县来说,县医学的医官称为训科,郎中须经过考试,方能挂牌行医的。大明的医学制度,与教育制度同样完备。
    济安药局是本城的方姓族人所开设的,规模比惠民药局要大得多,不但十三科皆备,而且即中多至二十余名。
    药局早年聘了一位何郎中,大名是涤尘。但大家都叫他为何郎中,知道他的大名的人少之又少。何郎中擅长四科,即大方脉、针灸、接骨、金镞。大方脉即今之内科,接骨与金镞即今之外科。
    以往,方士廷经常往济安药局跑,他向何郎中学医,因此口头上他叫何郎中为师父。
    何郎中不是本地人,谁也不知他的底细,只知他医道高明,仁心仁术有口皆碑。
    方秀山只知爱子向何郎中学医,却不知爱子向何郎中偷偷学内家拳剑,糊涂得可以。
    何郎中四前年离开药局出外采药,可能已到四川去了,至今音讯全无,下落不明。
    方秀山昨晚被爱子逃掉了,余怒未息,一早便入城到济安药局,看何郎中是否已经回来了。爱子已经逃走,唯一的去处可能是来济安堂药局找何郎中藏身。
    药局刚开门不久,病人不多,前进是药局,后进是医室。他沉着地进了医室,医室的管事夫子是方家本支的季字辈子弟,与他是同辈,叫秀琦。
    方秀琦在堂口相迎,含笑拱手问好,说:“咦!三哥,你好,今天是什么风,把三哥吹进城来了?呵呵!里面坐,里面坐。”
    方秀山沉着地回了礼,笑问道:“琦弟,不必打哈哈,愚兄来找何郎中的。”
    方秀琦一怔,说:“三哥,你不是不知道,何郎中一走四年多,至今音讯全无,你怎么今天找起他来了?”
    “哦!我以为他已经回来了。”
    “没有,局里少了他,委实令人十分怀念,至今几乎三两天便有人问起他呢。我看,八成儿他不会回来了。”
    “哦L那我就不打扰了。”
    “怎么,不坐坐,……”
    “不了,谢谢你,如果何郎中回来,可不可以派人告诉我一声?”
    “一定一定,三哥放心好了。”
    方秀山带了两仆向西走,纪孝急走两步低声说:“老爷,瞧,龙公子来了。”
    龙玉带了仆人,正从十字街口转入东大街。方秀山一怔:“走,从巷子里走。”
    其实,龙玉一直就在十街口监视着他主仆三人,从他们入城直至出了济安药局,始终在龙玉监视之下。
    龙玉见他折入小巷,知道已露形进,也就不再跟踪,信步向济安药局走去。
    进了药局,他向柜上伙计买了一些膏丹丸散,有意无意地问:“掌柜大哥,刚才出去的那位爷,是不是方公秀山,名重儒林的秀公?”
    伙计见他是儒生打扮,一看知是个少年文士,颇表诧异地说:‘在本城,你们如不认识方老爷,就不配称读书人。公子爷你是……”
    “小生姓龙,从外地来的。秀公光临贵局,不知有何贵干?”
    “哦!他是来找敝局一位郎中的。”
    “他有病找郎中?”
    “不,他是问那位郎中的下落。”
    “哦!那位郎中是……”
    “姓何,名涤尘。何郎中四年前动身至各地采药,至今音讯全无。以往,方老爷的爱子方士廷,曾经向何郎中执弟子礼。”
    “唉!那位方公子目下……”
    “唉!别提了,谁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听说他失踪了。这件事我也不清楚,我在此地不到一年。”
    龙玉问不出方土廷的下落,买了药出店走了。
    不久,进来了一位脸色褐黑的高大村夫,冲伙计一笑,掏出一两碎银说。
    “请给我一包地黄丸。伙计大哥,何郎中回来了么?”
    伙计一面包药丸,一面笑道:“没有,今天你是第三个问起何郎中的人。”
    “那两个也是找何郎中治病的?”
    “不是,一个是方老爷,一个是姓龙的公子爷。”
    “姓龙的公子爷?”
    “是的,是外地人。他问起方老爷,人长得好俊。”
    “他问方老爷?”
    “信口问问而已。”伙计不再多说,将药包递过,招呼另一位客人去了。
    村夫揣了药丸出店,冷笑道:“果然不错,他们在附近等我,哼!我会找到你的,但在本城我不会与你动手。”
    他是方士廷,脸上用了易容药;他认为姓龙的公子爷是龙飞,以为龙飞已查出他的行踪,在他家附近等他哩!
    当天,他离开了桐城。
    龙玉在桐城等了五天,晚间在方家附近潜伏,但终于失望而去。
    云龙双奇在江湖行踪飘忽,如不在通都大旦打听这两位豪侠的消息,根本不知在何处。
    而且即使打听出他们曾在何处现身,那也是十天半月后的事,再到该地去找,保证扑了个空。方士廷人单势孤,他不可能循踪追寻。
    听说神偷鬼窃两人,曾经在饶州的浮梁出现,依行判断,两个老贼很可能逃向黄山一带偏僻城镇鬼混。
    八月初,方士廷到达徽州府。
    失去了两老贼的消息,在这里他不知何去何从。这里有两条路,一条至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走宁国府至南京。
    到底该往何处追?他决定往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龙飞是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人,这家伙在他的家乡伺伏,他为何不可以到龙飞的家乡亮相?
    在徽州府的江湖人口中,他对自己的江湖名头感到有点震惊,一些二流江湖人。把他说成惊天动地的了不起人物,说他是唯一敢与云龙双奇决斗的好汉,说他是击毙双奇不少朋友的顶尖高手。总之,方士廷三个字:在江湖人的心目中,份量重得出乎他意料之外。
    人怕出名猪怕肥,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愈来愈险恶。但他不怕,他日下已以亡命自居了。
    龙飞在他的家乡等他,这件事所给予刺激是相当强烈的。这也是他走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的原因之一,仇恨的原因之一,仇恨在将他因向危险的性格改变歧途。
    鄱阳湖的百日苦练,与沿途辛勤不辍的用功,他的练气与拳剑方面,进境令他自己也感到吃惊。再就是邪魔外道的迷名人轶事魂魔眼。他已参透了其中三味。在仇恨的驱策与报复的欲名人轶事望支使下,再加上求生的意念所鞭策,他苦练的环境是空前艰辛的,他发誓要臻于大成,不惜付出毕生的精力去完成它。
    天下无难事,他逐渐进入了巅峰状态。
    曾经先后出现了三次学习高原境界,但每届高原现象出现,他毫不灰心,毫不满足,以大恒心大毅力,去突破那种令人壮气的高原现象。因此,他成功了,咬紧牙关再三突破了那种高原困境,每突破一次,艺业立即突飞猛进,直至第二次高原出现,此中辛苦,非局外人所能了解的,他付出的心力血汗,只有自己知道其中甘苦。
    这期间,他对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鳌的全力相助,感激万分,刻骨难忘。
    从徽州进入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除了山还是山,鸟道羊肠,走上大半天不见半个人影,有些地方鸟兽绝迹,有些地方全是无尽的原始丛林。走这条路的人,绝大多数是土著山客,运送山货的商队。三两天方可见到一人,百十担山货有百余人之多,可防盗劫也可防猛兽,罕见单身上道的旅客,宿站有是有,不易控制脚程,因此走这条路的人,必须携带食物宿的行李,当然少不了带些防身的家伙以防猛兽袭击。
    山区空气清新,凉风扑面。他背了一个包裹,佩了剑,腰带上多了一把短匕首,仆仆风尘踏上旅程。
    这条路在本朝初年,太高祖皇帝带兵攻下徽州,入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取建德,走的就是这条路。但年深日久,行军由兵开设的路已经日渐坍坏,变成了鸟道羊肠的小径啦!
    从府城至两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处的县岭关,一百二十余里分为两程,第一程七十里至中梅渡,第二程六十里抵王千寨。王干寨距且岭关相去不足三里,设有巡检司。
    中梅渡是一座小镇,小得只有五十余户人家,有两家客店,店供名人轶事应饮食,在街口设有棚屋,挑夫伙计带了货担一律在棚屋安顿,只有货主与少数伙计可以住店。如果没有商队投宿,镇中冷冷清清。
    方士廷的脚程快,未牌左右,他踏进了中梅渡的镇口棚门。
    “该找地方找食物裹腹了,问问看前面多远才有宿站?”他自语。
    街右的安福客栈挂了一块酒牌,妙极了。
    踏入店堂,狭隘的店堂共有六副座头,已有三副座有客人。他在店伙的招呼下,占了内侧壁角的座头,向店伙说:“来两壶酒,大块肉切来就是,有野味下酒更好。”
    “有有有,小店有新鲜的鹿内,红烧生炒客官尽管吩咐。”店伙捧上一碗茶说。
    “烧一盘,再炒些下水,来两碟小菜也就够了。”
    “小的这就吩咐下去,客官请稍候。”
    “你忙你的,不必来张罗我。”他解下包裹说。
    一面喝茶,一面打量四周的客人。有两桌的客人像是本镇的酒鬼,每桌两人用土语低声谈笑,他一句也听不懂。隔邻一座的四位客人,一看便知是江湖好汉。一个年约半百,秃眉凸眼大鼻海口。一人生了一张不讨好的三角脸,鼠目流光四转。另一人黑脸膛,粗壮结实。
    主位上那位仁兄大马脸,鲇鱼嘴,留了两撮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
    所有的人,皆佩了剑,挂了暗器囊,凳旁搁了包裹和一根打狗棍,风尘仆仆。
    四人盯了他一眼,不住打量他的剑和匕首,当然也在打量他的面貌。
    他并未易容,剑眉虎目,脸上泛着健康的色彩,玉面朱唇,日朗神丰。青直踱不起眼。
    但健壮魁梧气极不凡,少不了惹目。
    大马脸中年人见他太年轻,不再多看,灌了两口酒,向同伴说:“诸位贤弟,咱们这次进入南京,大地方,我们得检点些才是。”
    徽州属南京管辖,说进入南京并不算错。
    三角脸贤弟冷冷一笑,问:“大哥,检点些什么?”
    “大地方卧虎藏龙,高于名宿辈出,不检点会招祸的。”大哥慎重地说。
    黑脸膛大汉哈哈笑,说:“咱们浙南四义怕过谁?除了云龙双奇之外,咱们兄弟见过的高手名宿不算少,哈哈!如此而已。”
    “三弟听说过新近名震江湖的方士廷么?连云龙双奇也栽在他手中哩!”
    “有机会的话,咱们得找那姓方的斗斗。”秃眉大眼的中年人口沫横飞地说。
    “为何要找他斗?二弟,—干万不可乱来。”
    “只要咱们斗败了方士廷,浙南四义的名号,将威镇江湖,值得一斗。”秃眉大眼二弟意气飞扬地说。
    “要扬名立万,必须找成名的人斗,这是成名的捷径,冒风险是有代价的。”
    近过道一座的两名土打扮酒鬼,缓缓地抬头向四人眯着醉眼打量,其中一人年约伞百,生了一双斗鸡眼,露着一排黄暴牙,改用官话向四人叫:“喂!你们浙南四义真想成名么?”
    大马脸大哥一怔,讶然道:“咦!你这厮是真名人轶事人不露相哩!贵姓?咱们认识么?似乎……”
    “在下姓房,咱们素下相识,但在下认识你们的师父活阎王田勇,够了么?”
    “咦!你是……”
    “哼!活阎王田勇早年是宇内闻名的魔头,被四明怪客一剑割下一耳,从此便龟缩不出,躲在浙南调名人轶事教出你们这四块足不出浙的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你们听说过六指准提么?”
    “哎呀!你,……你是六指准提房景星?”
    酒鬼一手拉掉头巾,向四人一伸。
    手有六个指头,脑袋的短头发中,可看到天灵盖上有块戒疤,一看便知是受过戒和和尚,虽然已经还俗,戒疤永远长不出头发来。
    “哦!失敬。”大马脸大哥欣然地说。
    “你们要出浙扬名立方么?”六指准提问。
    “是的,前辈有何意见?”大马脸大哥反问,语气中并未带了多少尊敬的成份。
    “找方士廷较量争取成名的机会,不如找云龙双奇好些。”六指准提将凳挪近低声说,低得只有对方能听见。
    “这……咱们毫没把握能胜双奇……”
    “当然你们不能硬碰硬自讨没趣。”
    “这……”大马脸大哥点头承认。
    “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
    “恐怕……”
    “再找几个人帮忙,必可成功。”
    “要人帮忙,怎显得咱们四义的威风?”大马脸大哥仍然不同意。
    “难道令师就不想报昔日一剑丢耳之仇?你们做弟子的就不想雪师门之恨?哼!真没出息。”
    大马脸大哥也哼了一声说:“咱们有自知之明,可不愿枉送性命,以后再说。”
    “目下有一个机会,你可以考虑考虑。”
    “什么机会?”
    “附耳过来。”六指准提神秘万分地说。
    大马脸大哥显然有点好奇,凑耳恭听。六指准提在对方耳畔哺咕了许久,最后含笑问:
    “怎样,有兴趣么?一举两得,你们是公私两便,机会难逢,千万不可错过。”
    大马脸大哥兴奋地问:“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好,咱们算一份。”
    “那么,你们到绍兴府去找九天玉龙报到,我给你一件信物为证,到陈音山芳苑村,自有人接待你们。”
    “前辈呢?”
    “我还得去找几个人助拳。咱们这次势在必得。要搞就搞他个轰轰烈烈有声有色,管叫他不死也得脱层皮。”说完,将一面三寸长的竹牌递过。
    大马脸大哥将竹牌揣入怀中,欣然地说:“好,咱们明天就动身返回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六指准提又附耳道:“邻座那佩剑的小后生,已听去咱们不必秘密,宰了他灭口,千万不可放过他。”
    “好。”
    “沿途可能有咱们的人,遇上了彼此也有个照应,切口是单日问青天,答白曰:双日问龙名人轶事虎,答风云。手式是单日上指天,下指地;双日是先指你,再指我。”
    “晚辈记住了。”
    “在下立将你们的事传出讯息,如果你中途变卦,有死无生。”六指准提阴森森地说。
    “笑话,晚辈答应了的事,决不反悔。”
    “那就好,咱们日后见。“六指准提喜悦,将凳挪回自己的桌,向同伴含笑点头示意大有所获。
    之后,双方各自进食,不再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
    方士廷并末听到对方的阴谋,说话的声音太低,而且他们时附耳私语,更是听不真切,他也不想听。
    但他已知道这土村夫打扮的人叫六指准提房景星,四大汉是浙南四义。
    他曾经听说过六指准提其人,听说那是个江湖上最恶劣最坏的黑道恶贼,心狠手辣无恶不作。还俗的十余年中,可说坏事做尽,白道人士恨之切骨,可惜无奈他何,这恶贼擅长易容术,鬼计多端机警狡猾,逃走时一夜可逃出三百里外,谁也休想钉得住他,一直就逍遥法外,采名人轶事花杀入劫财放火依然无所不为。
    至于浙南四义,他毫无所知,但一看四人的像貌,便知不是善类。
    他与这些人家不相识,做梦也没料到六指准提要浙南四义杀他灭口。
    他不理会旁人的事,一面进食,一面向店伙打听入浙的路程。听说六十里可以到王千寨投宿,他决定膳罢动身,六十里真要赶。一个时辰足矣够矣!
    会帐毕,他背起包裹出店上路。店伙一怔,拦住他苦笑问:“客官,天色不早,你还要上路?”
    “是呀;怎么啦?“他讶然反问。
    “你一个人?”
    “不错,一个人。”
    “老天!你一个能走?山路崎岖,路虽只有六十里,但极为难走,因此仍算是一天脚程。沿途虎豹熊出没,山精木客妖魅害人,你一个人……算了吧,还是在小店住宿一宵,明天结帐启程,出门人求一个平安,何必由省几文店钱而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
    “谢谢你的好意,在下自己会小心的。”他含笑道谢,出店走了。
    六指准提也随后离开,但走的是至府城的道路。临行向浙南四义打眼色,阴笑着上路。
    浙南四义并不急于跟上,稍后从容拾缀上路。岂知他们估错了方士举的脚程,半个时辰仍末追上,不由心中暗惊,开始以陆地风腾术急赶了。
    方土廷连赶四座山头,廿余里路程向上,又是崎岖的山路不好走,右面是河谷,险峻处如果失足掉下去,不粉身碎骨才是怪事。
    绕过一处山脊,小径弯入一处山隘。已经是申牌时分,满山蝉鸣,飞鸟逐渐归巢。
    后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扭头一看,看到了飞步跟来的浙南四义。
    “好家伙,是不是想打主意来了?”他想。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暗自留了心,仍然大踏步向前走,不动声色。
    路径再次绕出,前面水声如雷。转出山腰凸出处,视野开朗,河谷的景色尽在眼下,溪水从前面的山峡下冲出,沿峻陡的溪床下泻,乱石泻奔流,飞珠溅玉十分壮观。
    路右外侧建了一座小亭,立有围栏,倚亭下望百丈深渊。胆小朋友与思有畏高症的人,必定目眩心悸可能昏倒。
    小亭中,坐着一个穿了青道袍的中年老道,戴九梁冠,佩长剑,仙风道骨,黑赁飘飘,颇有些有全真道的气概,右凳上放了一只小包裹,一看便知不是在这一带修真的道侣。
    后面脚步声已近,浙南四义快到了。
    老道以一双精明锐利的眼睛,目迎大踏步而来的方士廷直至方士廷接近至五六丈内,方含笑点头招呼道:“施主行色匆匆,路赶得太急,决非走长程之道,何不坐下来歇歇?”
    他颔首一笑,说:“赶了二十余里,真该歇歇啦!道长要往何方去?”
    “呵呵!贫道云游四海,走到那里算那里。施主要到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贵姓?”老道一面说,一面盯了他的包裹一眼。
    “小可方大郎。请教道长上下如何称呼?”他放下包裹坐下笑问。
    “贫道上太下玄。哦!那四位施主可是施主的朋友?”老道盯着急步赶来的浙南死义问。
    “不是小可的朋友,不久前曾与他们在中梅度食店中进食。”
    大马脸大哥一马当先进入亭口,怪眼不住在两人脸上转。四人一字排开,已阻住了老道与方士廷的出路,迫至深渊险境的一面,久久向方士廷问:“阁下,你是一个人么?”
    “不错,你们……”他沉着地问。
    “这位老道……”
    “贫道恰好在此地歇脚,诸位施主有何见教?”太玄含笑问,眼中冷电一闪而没,大马脸大哥哼了一声,说:“那么,你走你的阳关道。”
    “施主……”
    “你不走,太爷便连你也宰了。”
    太玄缓缓站起,冷笑道:“原来施主们是强盗,贫道慈悲你们。”
    “呸!杂毛老道你敢说咱们是强盗?”
    “那你们……”
    “太爷们要杀这小子。”
    “快滚,凭你们几个小辈,也敢在贫道口中讨吃食,你知道这条路上的买卖由谁在作主?”
    太玄叱喝。
    方士廷一怔,心说:“好啊!这老道的口吻变了,不是有道全真,而是劫路的强盗啦2”
    大马脸大哥脸色一变,问道:“道长是金钱豹武当家的人?”
    “你知道就好。”
    “这样吧,咱们要人,道长要财,如何?这小子与咱们有过节,饶他不得。”
    “这还差不多。”太玄脸色略转地说。
    方士廷急忙将包裹打开,放在石栏上,笑道:“金子给你们,拿去好了。”
    金光耀目生花,一百块十两重的金砖,与及三叠一两一块的金叶子,其余的是些换洗衣物,一些小药包。
    太玄笑笑,得意地说:“贫道已看出你背的是金子,没料到居然这么多。你怀里还有,拿出来。”
    他从怀中掏出五锭银子和一些碎银,笑道:“全在此地了,让你们分了吧。”
    “你带了剑,为何不拔剑而斗?”
    “呵呵!算了吧,以一比五,好汉不吃眼前亏;金银身外物,在下犯不着。”
    “你很知趣,贫道要财不要命,但如果你拔剑,又当别论。”
    浙南四义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金子,眼都直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浪迹江湖的人,说穿了还不是为了混饭湖口?谁也不会愚蠢得将金子往别人怀里送。马脸大哥自然不愿将黄金拱手送人,猛地向前冲出,飞腿便踢。
    三角眼贤弟也不约而同向前冲,右手疾扬,”卡”一声袖箭离开了袖口。
    太玄老道太过自信,做梦也没料到对方突起发难,大喝一声,伸手拉住来腿扭身便摔。
    这瞬间,袖箭没入老道的左腰。
    方士廷及时将金子亮出,用意是挑起双方的贪念而拼者命,果然有效,浙南四义突然出手袭击了。
    老道敢独自做案,当然身手必定了得高明。但四义突起发难,防得了人却躲不了暗器,将马脸大哥向后摔出,却挨了三角脸贤弟一袖箭,毫无闪避的机会。
    马脸大哥向外飞腾,发出一声惨叫,飞越外栏,在惨叫声摇曳中,落下百丈深堑去了。
    “哎……”太玄老道也在狂叫一声,摔到石栏下,站不起来了。
    三角脸贤弟抓住了包裹中,一面打包裹结一面向黑险膛大汉叫:“将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丢下去。”
    黑脸膛大汉去抓老道。秃盾大眼二弟则双手箕张扑向方士廷,来一记“金雕献爪”抓向方士廷的五官。
    方士廷冷哼一声,右手像电光一闪,便架偏了抓来的一爪,右掌疾扬,“噗噗”两声闷响,劈在对方的左右颈根上,快得令人目眩。
    “嗯……”秃眉大眼三弟闷声叫,上身向后仰,仰面便倒,立即失去知觉。
    几乎在同一瞬间,“噗”一声响,方士廷一脚端在三角脸贤束的背心上。三角脸贤弟正在打包裹,手一滑倒在石栏下,金砖洒了一地。
    黑脸膛大汉扭住了老道的双手将人抓起,尚未向外抛便发觉同伴已遭了殃,大惊之下,放了老道跃退丈外,伸手拔剑下门户大喝道:“阁下,亮刀。”
    这位仁兄外表粗野蠢笨,其实却机警灵活,一看两位同伴全倒了,便知碰上了扎手人物,怎敢再冒失地扑上?因此先退再拔兵刃戒备。
    方士廷呵呵笑,徐徐拔剑道:“你们不是要找方士廷较量,以便成名立万么?”
    “不错,有此打算,你……你是……”
    “方士廷,桐城浪子方士廷。”他信口答。
    黑脸膛大汉脸色骤变,连退四五步。
    “阁下贵姓大名?”
    “我……在下丁……丁德隆……”
    “你是四义的老三?在下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
    丁德隆突然扭头便跑,撤腿狂奔。
    方士廷正想追,太玄老道虚弱地叫:“救……救救我……”
    方士廷弃了丁德隆,走近老道冷笑道:“自作孽,不可活,在下不能救你。”
    “方……方施主……”
    方士廷收了剑,说:“救你这种人,确是心中不甘,忍着点,我替你取箭,痛死你这妖道免得你再去害人。”
    他用匕首割开创口取箭,老道痛得叫苦连天。他带有上好的紧创,替老道上药裹好伤,冷笑道:“你的伤还不算严重,快滚!”
    太玄吃力地站起,脸色灰败,嗫声说:“贫……贫道感……感激不……尽,后会有……
    有期。”
    目送老道蹒跚的背影消失在山壁后,他拖起了三角脸贤弟,将对方弄醒,推至外栏旁,冷笑道:“老四,该你招供了。”
    三角脸老四好半天方神智恢复,恐惧地问:“你……你要在下招……招什么?你是谁?”
    “招你所知道的’切,别管我是谁。”
    “你……”
    “你不招!在下将你丢下去……”
    “不!不……”
    “如果你招不实,也得下去。”
    “我……我招……”
    “招了你之后,在下再问那位老二,你两人只要有一句话不对,两人都得下去。”
    三角脸老三福至心灵,三角眼一转,急急地说:“既然你是方士廷,你该是暗们的同道……”
    “什么话?见你的大头鬼,谁是你们的同道?”
    “请……请听我说……”
    “好吧,你就说说看。”
    “咱们是应邀前往收拾龙飞的人……”
    “什么?你……好吧,你说,说清楚些。”
    太玄老道伤势甚重,做梦也没料到方士廷不但不杀他,反而替他取箭裹伤,以德报怨放他走路。他挣扎着进入山峡中的一座密林,再也支持不住了,探手怀中取出一只铜哨、发出信号后再也无力举步啦!
    第二天,浙南四义除了老大跌碎在深壑下之外,其他二四两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被吊在小亭中,当晚便被野兽吃掉了。
    十天后,太玄离开了金钱豹的山寨上,飘然进入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地境,到处打听桐城浪子方士廷的下落。
    方士廷无意中获得了绰号,桐城浪子方士廷到了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消息不服而走。
    出府城大东门东行,九十里到东城。东城目下称关驿。从东关驿沿曹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行,六十里曹娥坝。这里有处渡口,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便是上虞县界。继续南下,可达乘县的三界镇。
    渡口有一条小径向东北行,十里是东山镇,属上虞县。东山镇距晋朝谢安所居的东山不足十里,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岸的高桥村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相望。两镇之间,有渡船往来,但由于不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要道,乘船往来的都是本地人。
    高桥村,也就是龙飞的故乡。
    高桥村龙村龙家是本地望族,会稽上虞两县的人,谁不知龙家的子弟不好惹?
    从东山至东面的四明山,目视可及。四明山固然是大名鼎鼎的名胜区,其实东山也颇为巍峨。巍然特出,众峰环抱,登峰四顾,万峰林立,烟海渺然。龙家在蔷薇洞建了一座进尘山庄,这里,也就是龙飞拜四明怪客为师的地方。
    八月中秋。高桥村便不时发现有来历不明的人出没,龙飞的父亲龙鼎新,也是武林健者,可惜他不是江湖人,并不知江湖的动静。爱子龙飞与爱女龙玉雯出外行道江湖,经常在外甚少在家。尤其最近两年来,兄妹两连一封平安家书也不见捎回,龙鼎新居然丝毫不在意。
    中秋佳节过去了,暑气全消,进入了秋凉季节。
    龙家的宅院位于村东南,北面便是至东山镇的渡口,东园傍水建了一座水榭,高有两层,可坐在伸出的飞廊上垂钓,面对清澈翠绿的曹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令人心旷神怡,尘念尽消。
    村西的棚口外,便是南北大道,北至东关驿,南下曹娥坝。棚外除厂一座歇脚亭由村中供名人轶事应茶水之外,通常不许外人入村的。因此,陌生人不可能入村逗留,想入村查探,那是不可能的事。
    云龙双奇连袂行道江湖,迄今将近七年了。七年来,结了的仇家自不在少数,前来高桥龙家找麻烦的人,确也难以计数。当然,来的人都不是什么成名的人物。即便是稍具名望的高手,一问清龙飞不在家,也就干干脆脆离开,冤有头债有主,算过节必须找龙飞本人,与他人无关,找错对象那是犯忌的事。
    但那些江湖败类,却不管什么江湖规矩,不管龙飞在不在,同样的来向龙家的人报复。
    龙鼎新不在乎有人前来找麻烦,他本人的艺业本来就深不可测。敢于侵入村中生事的人,根本就用不着他出手,他的几位侄儿与几名仆人,任何人皆可独当一面济身于武林一流高手之中而毫无愧色。村中有几位管理佃户的长工头儿,这几位仁兄的身子,也足以和江湖的高手名宿相提并论。
    但除了龙飞之外,村中人从不在江湖走动,因此,外界皆不知村中这些高手子弟的底细。反正知道不少前来找麻烦的人,皆垂头丧气地溜之大吉而已,当然也有不少人从此失踪。但失踪的经过谁也不知其详。
    这就是高桥村龙家,一处江湖人不敢正视的地方。
    龙家这四代的辈份排名是宝、鼎、兆、祥。龙飞出外闯荡行道江湖,用的名是飞,但在家的辈名是兆平。
    这天一早,龙飞的一位堂兄带了两名长工,出村南下走向十里外的丁家埠。两名长工押了一乘暖轿,两名轿夫不是高桥村人,而是曹娥坝的轿店伙计。曹娥坝是大市镇,有各种行业的店号。附近村镇皆用小船往来,富有的人家自备有轿的人不多,雇轿必须到曹娥坝去请。
    轿中自然是女眷,也必定有要事方雇轿外出。
    一行五人选题南下,踏着朝阳向南又向南。曹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河谷沃野,稻田中种着杂粮,遍地桑麻,一片升平气象。两岸远处青山连绵不绝,不时伸出三两条山腿插入曹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因此大道不时绕山脚而过,或者越岭脚而行。
    大道在五里外向上升。婉蜒直上一座不算高的土岭,路侧茂林已现秋色,一阵风呼啸而过,落叶纷飞。
    年轻的小伙子龙兆壁,穿了一身宝监色紧身,腰带上带了一把匕首防身,唱着俚曲一步步领先向上走,满脸春风,状极得意。
    穿越一座桂林,金黄色的佳花散满一地,但仍然异香扑鼻,令人心神振奋。
    龙兆璧扭头回顾,山下有两个村夫在后面跟来。他不在意。继续赶路唱道:“艳色天下重,西施宁久微?朝为越溪女,暮作吴宫妃……”
    暖轿中突然传来沥沥惊声叫道:“官人,你胡说什么?”
    “呵呵!娘子,不许唱么?”他扭头笑问。
    “官人,你明明是嘲笑妾身高攀你龙家哪!是不是嫌……”
    “哈哈!娘子请别多心……咦!”
    前面路两侧的树后人影一闪,跳出两个黑衣劲装大汉,拦在去路,肩上剑稻飘飘,神色阴森森来意不善。
    龙兆壁举手一挥,两名长工左右一分,在长布卷中取出了连鞘长剑抓在手中。
    轿夫止步停轿,已意识到有点不妙了。
    两名黑衣大汉仍在五丈外屹立路中,不言不动。
    脚步声入耳,后面两名村夫逐渐上来了,每人手中点着一根细长的斑竹手杖,其色暗红,光泽耀目。两人像貌极为神似,皆是所约花甲上下的老村夫,满脸风霜,看脸貌显得老。右首那人留了花白八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左面那人是三绺短髯。脚下利落,挺胸直腰毫无龙钟之态,与像貌完全不同,象是年轻人。
    “小心后面。”龙兆璧和一名长工叫。
    长工闪至轿后,全神戒备。
    左面林中突然传出一声怪笑,一名小花子在六七丈外现身,年约十三四岁,百衲衣油污闪亮,点着一根打狗棍,腰带上插了一根洞箫,挂了一只中型讨米八宝袋,脸上脏兮兮黑腻腻,一双大眼明亮锐利。
    看长相与身材,是个十三四岁的小花子。但看步伐与一双露出外面的双手,手背约可看到青筋,明眼人立可看出,这小花子的真实年龄已经不算小了,少估些,三十出头已是最保守的估计。
    三面受敌,虽则尚未到达的两个老村夫尚未有所表示。
    小花子大踏步而来,站在路旁扳住树干含笑问:“喂!你们怎么啦?”
    “有人拦路。小花子,何必明知故问?”龙兆璧沉着地答。
    “哦!这个……他们好象不是拦路的强盗呢。”
    “小花子,你们到底有何用意?”
    小花广搔搔头皮,怪笑道:“请你们歇歇脚,并无其他用意,喂:你们是那座村的人?”
    两村夫到。在暖轿后三四丈止步,留八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老村夫叱道:“你们好大的股子。谁不知他们是高桥龙家的人?”
    “哦!高桥龙家的人?失敬失敬,这位爷尊姓大名,能否剑告?”小花子怪笑着说。
    “在下龙兆璧。”
    “久仰久仰。请教,龙飞是你的什么人?”
    “乃是敝堂弟。”
    小花子向两端的人亮声叫:“喂!你们听见没有?他是龙飞的堂兄。”
    “听见。”两黑衣大汉.与两村夫同声答。
    “咱们怎办?”小花子再问。
    “正用得着,向他请问消息。”
    “好,正用得着,我小要饭的请他。”小花子怪腔怪调地说,站正身躯向前接近。
    龙兆璧已看出不妙,沉声问:“阁下,咱们有仇么?”
    “没有。”小花子信口答。
    “那……”
    “但咱们与龙飞仇深似海。”
    “咦!龙飞与你们结仇,与在下何干?”
    “虽与你无关,但你是他的堂兄……”
    “住口!他的事……”
    “你少抖威风。咱们……唉!咱们也是不得已。”
    “咦!你们……”
    “咱们宰了你,那龙飞不是可以早些赶回来么?他如果赶回来,便可以少管些闲事,少杀些在江湖上混饭糊口的江湖朋友了。”小花子怪胜怪调地说。
    龙兆璧知道不妙,手按匕首柄冷冷地说:“你们既然找上头来,在下不叫你们失望就是。”
    “谢谢!呵呵!”怪小花子笑着答。
    “诸位请亮名号。”
    “是想到阎王名人轶事爷面前控告咱们么?”
    “就算是吧。”
    “抱歉,反正你死定了,何必告诉你?”
    老村夫嘿嘿笑,叫道:“老丐童,告诉他无妨。”
    “那么,你们自报名号好了,出了纰漏可不能怪我。”老丐童不以为然地说。
    老村夫杰杰笑,说:“咱们既然来了,还在乎出纰漏不成?我,川南双煞大煞罗龙。”
    “二煞龙名人轶事虎。”另一名老村夫接口。
    前面两名大汉也亮声叫:“汉川双杰,狂风剑客极启明,旋风剑客赵起风。咱们都是失巢之鹰,被龙飞那小子迫得无处藏身,仇深海恨比天高。”
    老丐童嘻嘻笑,此牙咧嘴说:“在大河两岸混的人,谁不知我者丐童吴泽是个睚眦必报的报应阎王?小辈,你先别慌,咱们会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
    龙兆璧哼了一声说:“在下不认识你们这些人,但你们既然找上头来,在下已别无选择……”
    “你还有选择,选择如何死得痛快些。”老丐童欣然地说,似已胸有成竹,稳操胜券一般。
    “你们并无必胜的把握,何必在嘴皮上逞英雄?”龙兆璧沉着地说。
    “哈哈!咱们在高桥村附近潜伏了月余之久,贵村的一举一动,全在咱们监视之下,一直就在等候机会,也等候加速赶来的人。虽然咱们至今仍不会入村查探,并不是咱们不进去,而是怕打草惊蛇得不偿失。目下咱们已准备妥当,从今起开始不下手报复,如无必胜的把握,怎敢公然出面拦截阁下。高桥附近十里内,高手如云,贵村三十余户人家,男女老少仅两百八十二名,鸡犬不留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不过你们几个提早去见阎王而已。哈哈哈哈……”老丐童口沫横飞得意洋洋地说,在狂笑声中,突然疾冲而上。
    龙兆璧匕首出鞘,拼开马步立下门户,匕首半伸虎目生光,凝神候敌。
    川南双煞往路旁的树干上一靠,大煞呵呵大笑道:“听说高桥村龙家,一条狗也会几爪绝招,咱们得好好瞧瞧,看是否言过其实。”
    老丐童身材矮小,十分灵活,一声长笑,打狗棍来一记怪招“庄家乱劈柴”,泼野地急劈而下。
    龙兆璧不慌不忙后退两步,棍招落空,冷笑道:“你的棍虽比巴首长……”
    “哈哈”老丐童怪笑,招变“铁牛耕地”迫进攻下盘。
    龙兆璧突从棍侧切入,快!快速电光石光,象是向前撞入,匕尖倏吐,直探中宫要害。
    老丐童吃了一惊,向侧一闪,杖尾猛带,斜点对方的腰胁。
    “得”一声轻响,巴首一挥,削断了半尺长的棍尾,龙兆璧身匕合一,旋风似的紧迫跟进,匕芒匹练横空,紧跟在老丐童的胁背,森森冷电行将及体。
    老丐童第三次陷入危局,不由火起,笑容消失了,向前一扑,大喝一声,棍花一翻,突然点出,凶狠地点向龙兆璧不敢大意迫进,火速撤招暴退,双方都失招落空。
    老丐童一跃而起,展开了花子打狗绝招,形如疯狂,七歪八扭棍出如狂风暴雨,毫无章法,但第一招皆出乎双方意料之外,乱七八糟估计困难,奇招迭出变化万干,只片刻间,便将龙兆璧圈在棍中,右冲右突脱身不得,险象横生。
    龙兆璧起初想脱身,被迫得手忙脚乱,右大脚外侧挨了一棍,幸而身法快捷闪得恰到好处,未被击实,但已感到大腿发麻。他把心一横,改采以守为攻的拼命险招封架,反而逐渐稳下来了。
    好一场凶狠的激斗,似乎棋逢敌手。
    三照面五盘旋,老丐童攻了三十四招,龙兆璧也回了二十余匕,双方都感到心惊。
    旁观的狂风剑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启明暗暗心惊,叫道:“拖下去没意思,小心有人路经此地露了咱们的行藏,为何不用你的看家本领以法宝速战速决?”
    声落,激斗中的险恶局面突变,蓦地八音齐鸣,令人闻之心神大乱,气血浮动。
    人影倏分,恶斗乍止。
    龙兆璧倒飞丈外,“砰’一声摔倒在地,“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胸正中衣破血涌了。他胸口被箫所点中,胸骨断了一对。
    老丐童如影附形纵上,左手的箫余音仍在。右手的打狗棍猛地劈下,要敲破龙兆璧的脑袋瓜。
    一名长工及时抢到。一剑挥出叫:“慢来!”
    “喀”一声响,剑震偏了打狗棍。
    老丐童大怒,箫再次发出令人昏眩的魔音,拂向长工的肩膀。
    长工身躯一震,突又一声怒啸,脱手将剑掷出。
    老丐童没料到想到长工存心拼命,更没料到长工并未完全被魔音所控制,剑虹入目,躲闪已来不及了,也将箫掷出,拼个两败俱伤,捞回本钱死也死得暝目。
    双方相距不足八尺,伸手可及,谁也躲不开对方的拼命一击。
    剑贯入老丐童的右胸,箫也射入长工的小腹。
    “哎呀……”两人狂叫着倒下了。
    重伤难起的龙兆璧突然拼余力大叫道:“回去报信……”
    第二名长工不假思索地向侧一窜,跃入林中逃命。
    大煞罗龙右手疾抬,狂笑道:“躺下啦!哈哈哈……”
    长工刚入林,青虹似电,淬了奇毒的六寸柳叶飞刀,无声无息地贯入脊心,奇准无比。
    长工仅身躯一震,入林仍向林木深和飞奔,奔出十余步,突然一声嘶叫,重重地摔倒。
    二煞虎冲向暖轿,一把拉掉轿帘叫:“女的给我。”
    旋风剑客到了,剑光一闪,蜷缩在一旁发抖的一名轿夫,脑袋应剑飞落。
    二煞罗虎手向轿内伸,厉叫道:“你不能自名人轶事杀……”
    可是,已叫晚了,轿中的美丽少名人轶事妇已用头上的凤钗,刺入自己的咽喉。
    旋风剑客的剑虹再闪,另一名轿夫的头也同时落地。
    狂风剑客扶住了老丐童,惊叫道:“吴泽兄,你……”
    老丐童吴泽厉叫道:“先毙……毙了那……那小……辈……”
    狂风剑客急忙放下老丐童,奔向挣扎着想坐起的龙兆璧,拔剑便待挥出。
    前面的大树后突然闪出一个高大的青衣人,好快,刚看到人影出现,眨眼间便到了眼前。
    狂风剑客的剑在这刹那间挥出,先杀了人再说。
    “挣”一声暴响,青衣人的剑已及时挥出,硬接了狂风剑客的一剑。
    狂风剑客的剑,突然脱手横飞,翻腾着飞出三丈外,被一株大树的枝丫所挡,翩然坠地,剑已缺了抬头大一个缺口。
    狂风剑客的虎口鲜血涌现,横退三四步几乎失足跌倒,吓了个胆裂魂飞,脸色灰败。
    青衣人抱起了龙兆璧,一跃两丈,入林飞奔。
    “站住!留下咱们的人。”大煞罗龙大叫,急起狂追,势如射星逸虹。
    二煞罗虎将尚未断气的少名人轶事妇拖出轿外,闻声放手,也跟着大煞去追青衣人。
    旋风剑客赵起凤刚要跟纵追击,狂风剑客却叫道:“兄弟,不必追赶,愚兄受了伤……”
    “你……”
    “虎口裂开了。同时,老丐童必须及早起剑医治,快带他走,迟恐不及。”
    汉川双杰带了老丐童走了,得以保住老命。其实,狂风剑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启明奸似鬼,他已看出刚才那位年青人可怕极了,能一照面便将他的剑击飞的人,岂只可怕而已?迫去必定凶多吉少,因此阻止拜弟旋风剑客追赶,藉口救人要紧,带了老丐童逃之天天,奸猾怕死的人有福了。
    川南双煞自命不凡,拼者命狂追不舍。
    青年人抱了龙兆璧,掠起如飞,抱了一个人,脚下依然快速绝伦。
    大煞起步得早些,二煞远落在六七丈后。
    起初,大煞距青年人约四丈左右,追入林中里余,林中不易全力施展轻功,须闪避树木,双方都不便,但被追的人要占便宜些,可是已从四丈拉远至八九丈了。
    大煞愈追愈心惊,渐渐心中发毛。
    龙兆璧神智仍清,这时感到伤口痛得受不了,咬牙强忍片刻,叫道:“兄台请……请转回去救……救贱内……丢下我……”
    “你的妻子已经自尽了。”青年人答。
    “不……不,不会是真的……”龙兆壁狂叫。
    “在下已听得清清楚楚。”
    “不……”
    “救一个是一个,不必穷叫。”
    “天哪!不……”
    青年人突然止步,将他放下说:“只有两个人追来,在下可以放心收拾他们了。”
    说完,冷然转身,双手叉腰屹立,向奔来的大煞冷笑道:“阁下,阳关大道上行凶杀人,连轿夫与妇女都一个不留,你们这些人天理难容,拔剑!”
    青年人叫对方拔剑,自己却无拔剑的意图。他背系长剑,腰带上还有一把短匕首。匕首也就是短剑,标准尺寸是长一尺八;短匕则短三分之一,仅一尺二寸。
    川南双煞皆未佩剑,只有手中的暗红色竹杖,无剑可拔,这也是青年人不拔剑的原因之一。
    大煞追到,站在丈外惑然打量眼前这位年轻小伙子,似乎不相信这年轻小伙子是刚才抱人急奔的人,久久哼了一声,困惑地问:“小子,你练了几年轻功?”
    年青人剑眉一挑,沉声道:“你问这些甚么?在下问你为何在大道上劫路。”
    “你知道在下是谁,怎敢如此无礼?”后到的二煞厉声问。
    “在下不管你们是谁,看长像,你两人是双胞胎。”
    “咱们是川南双煞,你小子听过咱们罗氏兄弟的名号么?”大煞傲然地问。
    “没听说过。在下过路之人,亲见你们杀人行凶。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两人官司打定了。”青年人虎目威睁,愤怒地说。
    “哼!你贵姓大名?”
    “你少问这些蠢话。”
    大煞勃然大怒,有手一抬,柳叶淬毒飞刀一闪而出,看到刀影已及体。
    青年人早有准备,虎腰一扭,让飞刀擦身而过,厉声道:“突然以暗器袭来,可知你定然不是好东西。”
    声落,左掌一引,疾冲而上。
    二煞挺杖超越乃兄,急迎上叫:“让给我……”
    叫声中,一杖捣出,不快不慢地攻向青年人心口,走中还狂妄地递招。
    青年人右手疾出,翻腕扣住了点来的竹杖一带。
    糟了!竹杖应手夺过,不费吹灰之力,但一把锋利无比功沉重狭锋剑从杖中脱颖而出,原来剑藏在杖内,竹杖也就是剑鞘。
    二煞鬼眼凶光暴射,乘机一剑点出,喝道:“小辈纳命!”
    青年人骤不及防,大吃一惊。但他反应奇快,竹杖到手一带之下,便看杖内光芒一闪,便知不妙,本能地避开正面移位一闪,剑“嗤”一声擦胸而过,森森剑气澈骨奇寒,划断了长剑的系带,背上的剑往下坠名人轶事落。
    二煞稳可中的无往不利的一剑突袭,终于落了空,不由心中一震,手下一慢,接着一声怪叫,凶狠地迫进,连挥六剑之多,剑气破风声刺耳。
    青年人连闪六剑,毫无缓口气的机会,连换五次方位,退了两丈左右,剑虹在身前的胸腹要害吞吐,一而再拂过顶门与腰腹,险象横生,生死间不容发。最后,他斜掠丈外,以可怕的速度冒险从剑尖前飘开,脱了险境。
    身形未定,大煞恰在他的身后,卑鄙地一声不吭,悄然发出了三把淬毒飞刀。
    他从二煞眼神中看出了危机,向侧扭身便倒。这瞬间,他已拔出了匕首,同时将夺来的竹杖信手反挥。
    “得”一声轻响,击中了从身旁飞越的一把飞刀。
    飞刀猛地翻腾,折向而飞。
    真妙,二煞恰好冲来,飞刀折向,不偏不倚恰好飞向扑来的大煞,速度增加了一倍,但见一个青灰色的旋转光球,奇快绝伦地掠过二煞的左胁,飞出三丈外去了。
    二煞的左胁被划破了,衣破肌裂。
    由于飞刀被击中飞行速度增加,二煞知道乃兄的飞刀飞行路线,因此竟然未发觉左胁被飞刀擦过,仍然挺剑飞扑而上,叫道:“小子你死定了……嗯……”
    青年人向侧闪开,伏地飞窜丈外。
    二煞如中雷殛,踉跄止步,叫声摇曳欲倒。
    大煞尚不知用弟变故,扑向青年人叫:“小子,尚有我呢!”
    青年人丢掉竹杖,向侧一闪,冷笑道:“你的飞刀击中了你的同伴了,阁下好歹毒的飞刀,手法差劲。”
    大煞一惊,止步向乃弟看去。
    二煞以手掩住左胁.剑已经丢掉了,晃了晃,突然向前一栽,噶声叫:“我……我怎么了?我……”大煞大惊,急上叫:“不可运功,我给你解药……”
    青年人突以奇愉的身法从大煞的身后掠过,巴首一挑,挑断了大煞腰旁百宝囊系带,百宝囊下坠,被青年人拾起了。
    大煞伸手掏百宝囊,摸了个空,不由肝胆俱裂地中:“哎呀!我的百……百宝囊!”
    青年人站在三丈外,举起百宝囊在眼前轻晃,说:“在下捡到一个,是不是你的?”
    大煞大骇,冲上厉声叫道:“给我!给……我……”
    青年人举步便走,在十余丈外绕树乱转,怪笑道:“你得来捉迷藏,你得卖些劲。”
    大煞怎追得上?迫了五六圈,追得心中发慌,追得心向下沉,狂叫道:“快给我,囊面有解药。”
    “在下为什么要给你?”
    “给我救人。”
    “你救甚么人?”
    “救兄弟……”
    “哈哈!为何不救那个轿夫?为何不救轿中的妇女?为什么不救那两个……”
    “阁下……”
    “住口!你这畜生不如的凶手,你们杀人逞一时之快,必须受到报应。你看你那位同伴已经受到报应了。”
    可怜的二煞,倒在地上翻滚、扭动、蹦跳嘶叫,像在发疯。
    不远处坐在树下按住伤口的龙兆璧,被二煞那发疯兽般的嘶号声惊得血液像要凝结了。
    大煞一声厉号,向青年人拼命扑去,一口气打出了八把飞刀。
    青年人轻易地避过了刀雨的袭击,将大煞向二煞倒地处引,一面冷笑道:“你别慌,在下不杀你。苦主在此,在下要擒住你送官并迫捕余凶。你川南双煞死在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做了客死他乡的孤魂野鬼,天理昭张……你走得了?”
    大煞知道绝望,不再追逐,向侧方飞逃。
    只逃出五六丈,便被青年人拦住了,喝道:“跪下就缚!”
    大煞竹杖凶猛地点出,怒吼道:“老夫与你拼了!”
    青年人这次不上当了,扭身斜掠而出,“噗”一声响,一脚踢在大煞的胯骨上,掠你丈外冷笑道:“可惜,末踢中你的大筋,下一次你必须就擒。”
    大煞被踢得倒地滚了三匝,方狼狈地爬起。
    “丢下杖,跪下!”青年人叱喝。
    大煞拔出杖中的剑,厉声叫道:“来吧,我……”
    剑光一闪,剑锋划断了咽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扑倒。
    青年人一怔,说:“哼!这凶煞果然名不虚传,自名人轶事杀倒是干净利落的,难怪他杀人如屠狗了。”
    他回到二煞身旁,二煞已停止了呼吸,脸面与双手暴露在外的肌肤,青肿而泛灰色,似乎可嗅到腥臭味。
    “好歹毒的暗器。”他悚然地自语。
    他走向犹有余悸的龙兆璧,立即熟练地替龙兆璧裹伤,苦笑道:“在下是过路的人,来晚了,无法救其他的人。你的伤十分沉重,度得过今夜,你就死不了。凶手死了两个,其他的三名凶手你得自己设法缉捕了。”
    “谢谢你,兄台……”
    “不必谢我,救人是本份,在下不过问你们之间的恩怨是非,只知这些人屠名人轶事杀轿夫妇女,必定不是甚么好东西。走,在下送你至附近就医,你是……”
    “兄弟是高桥村人,往北数里……”
    “你是高桥村的人?”青年人变色问。
    “是的,高桥村龙家……”
    青年人放手站起,哼了一声道:“呸!在下为何要救你龙家的人?”
    龙兆璧吃了一惊,惶然问:“兄台与……龙家有过节么?”
    “龙飞是你的什么人?”
    “他……他是我的堂弟。”
    “哼!”青年人扭头便走。
    “兄台……”龙兆璧虚脱地叫。
    青年人拾起了自己的剑,佩上,向原路走。
    “天哪!”龙兆壁绝望地叫。
    青年人脚下一慢,走了几步,最后停住了,脸上神情百变。仰天吸入一口长气,喃喃地自问:“你龙家的人,害得我已经够惨了,我方士廷为何要救你龙家的人?”
    他继续向前举步走了六七步又停下了。
    他闭上双目,不住深长呼吸,脸上颊肉在抽搐,心中必定在天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战。
    龙兆璧在绝望地叹息,泪下如雨,口中在喃喃呼叫乃妻的名字。这时远离道路,而他无法行走,乃妻死活不明,是否有人前来找得到他?希望太渺茫了。
    方士廷再向前走,但只走三步,突又停下来沉思,徐徐转头回顾。
    龙兆璧以手掩面,绝望点头呻吟。
    他苦笑一声,转身向龙兆璧走去。
    不久,他抱着人到了现场。那儿,有三名村夫在大呼大叫,有个人向北飞奔,看到他们两人,急忙迎上大叫道:“这里有人被杀,快来帮忙。”
    方士廷将龙兆璧放在轿旁,轿前,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已僵,龙兆璧奋力一扑,扑在乃妻冰冷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上狂叫,声如中箭的哀猿。
    方士廷向一名村人说:“他是高桥村龙家的人……”
    “他是二少爷龙兆璧哪!”村夫惊惶地说。
    “有五个凶手在此行凶,两名凶手死在西面里外的林子里。在下凑巧路过此地,救了这姓龙的。出门管闲事,不能在此作证打官司,好好照料他,在下走了。”
    “爷台,你不能走,你……”村夫大叫。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是向南走的。他在曹娥坝落脚,今天本想到高桥村探消息,没想却碰上了这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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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高桥村在办丧事,谣言满天飞。
    方土廷无意中救了龙兆璧,凶手们杀人灭口的阴谋落了空。
    龙家的子弟开始提高警觉。风雨欲来,侦骑四出,各村的乡勇组成了缉凶队。南起县城,北至府城,高手齐出,捉拿漏网凶手汉川双杰与老丐童吴泽。
    凶案发生后的第二天,府城内龟山南麓的—座大厦内。出了命案!
    绍兴,那是一座山城,城周二十里,城内有山,城西,属山阴县管辖。城东,属会稽县府治设在卧龙山的东麓。
    城内著名的山有卧龙山,也称种山,古越大夫文种葬在此地,山南是龟山(飞来山与阳堂山;东有火珠山与峨呢山不是四川的峨呢山。)
    龟山其形似龟,山上有古灵台遗址,有一座应天塔,所以也叫塔山。据说春秋时节范蠡筑城,城成怪山自来。山本是东海琅蚜群海中的一座山一夕飞来此地;这当然神话。信不信由你。
    龟山南麓是住宅区,是大户人家的住宅区,是大户人家的所在地。
    这座大厦叫逸庐,是当地缙绅秦大爷秦堂坤的别业。一座高楼,数幢精室,四周花木围绕,清净幽雅,附近半里浅有人家,四周的果园全种的是深紫色的官长梅杨梅之最佳品种与金枣橘。因此,宅中养有好几位园丁。大户人家婢仆多,不算稀奇。
    这天晚间,二位不速之客前来叩动大园门。他们是汉川双杰,与伤势仍重的老丐童。
    “谁呢?”门后有人亮声问。
    “接徐二哥的口信,前来回话的人。”狂风剑客答。
    “你们是……”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启明、赵起凤、吴泽。”
    “青天。”里面的人低声问。
    “白日。”
    门倏然而开,一个黑衣人闪在门侧说:“进去,后堂。”
    “谢谢。徐二哥来了么?”
    “刚到。走东跨院进后堂。不可走萃楼大厅。”
    “是,多承指引。”
    狂风剑客领先而入,旋风剑客掺扶着老丐童跟进。园空寂寂,似乎不见有人,夜黑如墨,星目无光,花径两侧果树密布,看不见任何生物。
    院门虚掩,没有人看守,狂风剑客推门进入,便看到萃楼的石阶上站着一名黑影。
    二人不走萃楼,折入东跨院,抄回廊到了后堂的东侧门,似乎沿途鬼影俱无,也没挂有风灯。
    白天看萃楼,第一层飞檐下有铁马,上层的房檐与楼顶的飞皆有风铃,微风吹来,风铃声锐耳,铁马铿锵,象是仙乐悠扬。但夜间,却万簌俱寂,邪门得不可思议。
    静得可怕,连风声也静止了。
    旋风剑客似乎有点发慌,低问道:“大哥,今晚怎么了?咱们上次来了好几次,似乎都很平常,今晚怎么静得这般可怕?”
    狂风剑客不以为然,说:“兄弟,别疑神疑鬼好不?风声太紧,逸庐进入警戒状态,平常得很。”
    “大哥,我……总感到……”
    “感到甚么?”
    “有点心惊肉跳,六神不安。”旋风剑客不安地说。
    “废话!”狂风剑客申叱他。
    “真的,大哥,小弟总……总感到有点不对。”
    “你真是大惊小怪……”
    “不,小弟从来就不……晤,大哥,是不是咱们把事情弄砸了……”
    “废话!这又不是咱们的错,事情起了变化,怎么怪咱们把事情搞砸了?走吧,不必疑心生暗鬼了。”
    谈话间,进入了东廊,仍是黑沉沉,声息俱无。
    狂风剑客推开了虚掩着的沉重铁叶门,蓦地烛光摇曳,里面一个黑衣中年人,手中举着烛台,笑道:“三位老兄才来呀?请进,请进。哦!老丐童,伤势好些了么?”
    “大有起色,只是憋得难受。”老丐童有气无力地说,在旋风剑客的扶持下,脸色很不好。
    狂风剑客进入后堂,抱拳一礼道:“孙兄,咱们并没有迟到哪!徐二哥在么?”
    孙兄领三人进入一条甬道:“徐老二刚到不久,在里面与施前辈商量要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兄,你们把事情弄糟了,为何不把那位插手管闲事的人摸清海底?”
    “孙兄,那小子快得象阵风,口自们连他的脸貌也没有看清,根本就追他不上……”
    “算了,总之,未能捉住龙兆壁小子问口供已是天大的失策,再未能杀之灭口,更是……唉!真糟,你知道这几天的风声么?”
    “这……”
    “龙家出动了所有的亲朋,官府中出动了全府的高手巡捕,眼线密布,不但指名捉拿你们,更监视全境出没的陌生人,几乎把咱们陷死了……到了,请在外面稍侯,兄弟先进去禀报。”
    孙兄一面说,一面将烛台放在壁间的灯座上,推开一扇铁叶门,跨入扶住门扇转头,脸色变了,笑容迅速地消失,冷笑一声说:“诸位,慢走!”
    “砰”一声响,铁叶门闭上了。
    旋风剑客一直心绪不宁,讶然道:“咦!他这两句话是甚么意思?”
    老丐童神色一变,低叫道:“快退出去,快!”
    狂风剑客也看出不对,不退反进,“砰”一声一肩撞在铁叶门上。
    门未撞开,他却震得肩膀发麻。
    旋风剑客扶着老丐童转身急奔。
    南道宽不足六尺,是坚实的大砖墙!刚奔出三五步,前面砰然的震落下一座铁叶门。
    旋风剑客大骇,厉叫道:“狗娘养的!咱们上当了。”
    狂风剑客赶到,绝望地撞向铁叶门。结果是门同样未能撞开,人却痛得毗牙咧嘴。
    两侧的墙根与顶端,出现了二十个小孔,一阵青烟从小孔灌入,片刻间便烟雾弥漫。
    正在用剑撬门的旋风剑客,狂叫道:“有烟薰入,完了!”
    第二天,三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出现在东门外的小丘上,现场有打斗的痕迹,三人皆受了十余处创伤,象是互相火拼而同归于尽。
    高桥村龙家有人出面,有人认识他们的身份。这一来,凶手己全部死亡,毫无其他线索可寻了。
    风声已过,高桥村的警备也因此而逐渐松懈下来了。
    方士廷并未离开曹娥坝,但听到三凶自火拼而死的消息,他离开曹娥坝奔向府城。他希望在府城附近能等到龙飞,如果在十天半月中仍无结果,他准备离开绍兴府,去找神偷鬼窃再说,日后再来找龙飞一决。
    他到了府城、血案已结,高桥村龙家的人已经走了,风声已过。
    他在东门的东坊祈福巷东昌老店投宿,这是一间不起眼的小客店、他却忽略了,小客店正是三教九流江湖人混进的地方,龙蛇混杂处最易招惹是非。
    当天入暮时分,逸庐门外来了六指准提房景星。
    萃楼楼下有一座地底秘室,三更左右室中灯火通明,客人陆续到达,午夜秘会共到达了八个人。
    主人是一个高大英俊,年约花甲的伟丈夫,留了三绍长髯,穿一身五色长袍,仪表非俗,剑眉虎目颇具威严,坐在大环椅上神色肃穆。
    六指准提坐在末位,可知地位最低。
    主人环顾众人一匝,清了清喉咙沉静地说:“十年前,兄弟被四明怪客毁了太岳山三山小筑的基业,血魔郝兄伯龙,也因此几乎送命,共死了四十余位弟兄,伤残二十余名,此仇不共戴天,誓在必报。因此,兄弟潜来绍兴,化名秦华,买下这片基业成为本地的缙绅,十年于兹,复仇之念无日或忘、想当年,老匹夫带了尚未出道的门人龙飞,偕同狐群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风尘三杰于日正当中杀入三山小筑,兄弟从此隐姓理名,整整痛苦了十年岁月。目下一切已准备停当、即将肆行报复快意思仇,先屠高桥村,要等候四明老贼前采送死。这六七年来,龙飞那小辈已经成为江湖上的顶尖儿人物,先后毙了咱们不少同道,此人比四明老贼尤为可怕。
    诸位皆是曾受过四明老贼师徒伤害过的人,既然与兄弟联手,自然都是志切复仇的朋友。前几天老丐童几个人名人轶事大意误事,几乎坑了咱们所有的人,因此咱们不得不将屠村的大举暂且后延。”
    “施兄,但不知要延多久?”右首一名干瘦中年人阴森森地问。
    施兄干咳了一声。往下说:“昨天杭州传来了急报,已发现龙飞小狗的行踪,按行程,不出十天他便可赶回,因此,咱们必须在五天之内,毁灭高桥村。”
    “施兄,咱们的人手是否仍嫌单薄了些?”左首一名有一双大牛眼的人问。
    “三天后,血魔定能偕金魔赶到,宇内三邪来了两位,我想人手该已够了,分四路攻入高桥村,必定得手。”
    “好吧,五天之内,咱们动手快意思仇。”一名老太婆咬牙切齿地说。
    “这五天中,希望诸位小心些,无事不可前来此地,以免暴露行藏。陈音山芳宛村方面,更需小心不可大意,上次已有巡检前来查问了。”
    六指准提干咳了一声,道:“施兄,东方老店那小子要不要埋葬了他?”
    “房老弟意下如何?”施兄反问。
    “浙南四义死在他手中,此人留不得,恐怕他已从四义的口中,问出咱们的底细了。”
    施兄呵呵笑,说:“四义的老三丁德隆,已经被兄弟派去找活阎王田兄来助拳了。他已将那天的经过说出,那小子根本不知他们的事。”
    “哦!丁老三逃回来了?”
    “他已到芳宛村报到去了。”
    “施兄之意……”
    “将那小子诱至芳宛村,看看能不能用?”
    “这……”
    “咱们不能在城中杀人了。”
    “那么,兄弟设法将他诱至芳宛村好了。”
    “好,明天就进行。”
    众人再商讨如何杀入高桥村的计划,四更天方一一离去。
    陈音山在城外西南角四五里。春秋时越国臣伏吴国,越国的大夫范螽请来了一个神射手陈音,教越国的子弟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术,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越国的子弟皆善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陈音死后葬于此山,所以叫陈音山,山西麓的芳宛村,只是一个只有五六十户人家的小市集而已毫不引人注目,但外人在此一概不受欢迎,排外性特强,十年来竟没有一户外人迁入。
    一早,方士廷至膳堂早餐,返房时发觉房门的锁已经被扭断在地。他吃一惊,急急入房察看。
    他的包裹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柜,黄金丢不了,房中只有一些换洗衣物,不值得小偷光顾。一进房,他发觉挂在床栏上的剑不见了。
    枕上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借剑一用,恕未先告;如欲璧还。移驾西门。”
    一把剑算不了什么,花十两银子便可买了一把使用。但看字迹娟秀,而且显然对方早有准备,他如果不去,而后麻烦将接踵而至。
    “好,作一了断一劳永逸。”他断然下了决定。
    他猜想可能是龙兆璧派人相诱,绍兴府他未与江湖人碰头,因此心中并无所惧,大胆赴约。
    他换穿一袭青直裰,匕首暗藏在衣下,略加拾缀,大踏步出了店门。
    到了西门,城门口过来一名小厮,将一张字条递过含笑问:“爷台可是东昌老店的客官?”
    “不错,你是……”
    “客官贵姓?”小童口齿伶俐地问。
    “不必问。”
    “那……你是讨剑来的了。”
    “不错。”
    小童将字条递过说:“有人雇我将字条送给你……”
    话未完,将字条丢过,撒腿便跑,溜之大吉。
    他拾起字条。上面写着:“顺道西南行,可抵芳宛村。路途四五里,怕事情请转回。”
    他想问小童雇他的人在何处,但小童已经溜走了。虽然那人定然就藏在这附近,不然小童怎会找上他传言?既然来了,那有转回之理?
    不久,他到了满山秋色的陈音山,问清了芳宛村,毫不畏缩地大踏步赶路。
    芳宛村就在路旁,背后是山坡,栅门就设在村口,过路的人可以折入买些食物讨些茶水。
    他踏入了村口不见有人找他,村夫村妇皆在干活,三五个村童在逗弄着黄狗。迎接他的是一阵犬吠,似乎并未引起村民的注意。
    “向何人讨剑?”他在自问。
    如果无人出面接洽,他岂不是白来了?
    他向一家小食店走去,迎面来了一个扛了一捆木柴的中年村夫,急步迎面撞来。
    他闪在路侧,相错而过,
    蓦地,柴捆突然凶猛地向他的脑袋上砸到。
    按理,他绝对无法避免这出其不意的一击。但他心中早存戒念,对方身躯一动,便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本能地向下蹲,从对方的身后一闪而过。
    如果他反击,村夫难逃噩运,但他不能断定对方是有意还是失手,因此他不能出手反击。
    村夫吃了一惊,惶恐地说:“咦!对不起,有惊爷台了。”
    他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没甚么,闪着腰了没有?”
    “没有,委实对不起。”
    他举步便走,不再理会,泰然到了小食店前,就檐下的茶桶找茶喝。
    舀起了一碗茶,他看到了附近几个村夫的眼神有异。他所练的迷名人轶事魂魔眼,不但需要知道人的心理状况,更需要知道一般人五官表情的内涵与精神的感情流露,这门学问真不简单,需在一瞥之下,便立即判定对方的表情与内心所流露的七情六欲。
    毫无疑问地,那些外表橡是村夫的目光流露着喜色,岂不邪门?
    他想起来了,这条路是大道,往来的旅客不少,为何沿途没有人在路旁供名人轶事应茶水?岂不是大违常情么?
    他背转身,将一颗行疫使者给他的清神丹纳入口中,然后若无其事地喝下了那碗茶。
    几个村夫脸上的喜色更浓了。
    店旁有株大树,树下有几座大石,那是村民们乘凉的地方,目下仅是已牌左右,天气凉爽,没有乘凉的人。他喝完一碗茶,到了树下,身形一晃。
    但他并未倒下,急忙坐在树根下,摸模脑袋,不片刻便人事不省。
    一名村夫徐徐走近,打量他片刻问道:“罗!怎么睡着了?”
    他言不动,如同死人。
    村夫伸手推了他几次,再伸手拨开他的眼皮细瞧,方欣然举手一挥。
    五名村夫急急奔到,一个个欣然色喜。
    附近十余户人家,皆有人奔出察看。
    最先那位村夫向奔来的同伴说:“一个初出道的毛孩子而已,可把咱们忙坏了。”
    “为了一个毫无经验的小辈,咱们煞有介事地忙昏了头,白耽了两天心,日后如果传出江湖,真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了,主人未免太过小题大作啦!”另一名村夫苦笑着说,恨恨地踢了方士廷一脚。
    方士廷一无反应,而且有了鼻声。
    村夫举手一挥,说:“把他弄走,等主人发落。先丢他下地牢。”
    “搜他的身。”另一名村夫说,伸手探入方土廷的怀中。
    方士廷虎目倏张,冲村夫咧嘴一笑。
    村夫吃了一惊,急叫道:“这小子……”
    “砰”一声响,村夫的小腹挨了方士廷不轻不重的一端,村夫飞迟丈外,摔倒在地。
    几乎在同一瞬间,方士廷一跃跃而起,但见人影如电,铁拳如狂风暴雨,“砰噗砰噗”
    响声似连珠,四名村夫在骤不及防下,被快速绝伦的疯狂抢攻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向四面飞跌,都爬不起来了。
    惊叫声大起,四面八方皆有人提刀剑抢来。小店内的伙计,居然也提了火叉火棒和腰门,向树下奔来。
    方士廷从容的站起,拍着身上尘土亮声问:“喂!那一位可以告诉在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陷入重围,但并无所惧。
    一名村夫左手握了一把连鞘长剑,独自上前问:“阁下贵姓?”
    他一怔,反问道:“你们将在下诱来,竟不知在下姓甚名谁?”
    “不知道,知道还用问你?”
    “那就怪了?”
    “说!通名。”
    他嘿嘿笑.双手叉腰道:“既然你们不知道。就用不着通名道姓了。按理你们是主人,主人该先通名号才对。”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哼!”
    “你们的主人是谁?谁出的鬼主意把在下诱来的。把剑还给我,在下不愿与你们计较。”
    “你这小辈有话留着等会再说。”村夫阴森森地答,向前迫进。
    对方人多势众,如不见机陪不是说好话投降,就该先下手为强、杀鸡警猴以收震慑的效果。
    方士廷先下手为强,突然疾冲而上。
    村夫伸手拔剑,反应甚快,可惜拔剑慢了些,应该先闪避再拔剑。
    方士廷双掌齐下,同时劈在对方的一双小臂上,立即右拳顺热攻出—招“黑虎偷心”,“蓬”一声拳到人倒,剑已易主。“哎……”村夫狂叫,倒跌出丈外,仰面朝天跌了个晕头转向。
    他将夺来的剑佩上,大笑道:“哈哈,怎么全派些酒囊饭袋出面?在下走也哈,哈哈……”
    他一跃上树,在狂笑声中,像大五鹰般上了树梢,两起落便登上了小店的瓦面。
    钟声大鸣,村人走避一空,家家闭户。
    东面邻舍的居顶,来上了三名青衣中年人。
    接着,几乎每一家屋面都有人出现。
    西面出村的方向,上来的四个人中,有一个他认识,赫然是六指准提。
    “咦!原来是你。”他颇感意外地叫。
    “你杀了浙南四义么?”六指准提跃近厉声问。
    这一来,他感到事态严重了,既然不是龙兆璧的人诱他前来商谈,而是替浙南四义出头讨公道的恶贼,看来今天如不开杀戒,恐怕会埋葬在此地啦!
    他虎目涌起了无边杀机,冷笑道:“在下一个也没杀。”
    “丁老三说你自起名号,自称是方士廷?”
    “不错,正是区区。”他不得不承认身份。
    所有人的皆吃了一惊。六指准提哼了一声说:“在下不相信你是方士廷。”
    “信不信由你。”
    “哼!方士廷怎敢到绍兴来?”
    “为什么不敢来?”他问。
    “龙飞是绍兴府高桥村人。”
    “方某就是为他而来的。”
    六指准提仍不信他是方士廷,冷笑道:“阁下,如何方能证明你是方士廷?”
    “没有证实的必要。”
    “这附近你有认识的人么?”
    “有。”
    “谁?”
    “龙飞。”
    “哼!你给我说话小心了。”
    “阁下,你神气甚么?还没有请教阁下高姓大名呢。”
    “在下六指准提房景星,在中梅渡食店在下已通了名号。”
    “在下以为那是你的化名呢。”
    “房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好神气。可敬可敬。在下的化名甚多,当然不能与你们这些老江湖比。”
    “你在小店中已听到房某与四计议详情了?”
    “废话!在下没那么多的闲工夫去听你们的狗屁计议。在下自己的事已经够麻烦了。
    哼!告诉你,少打在下那千两黄金的主意,即使是龙飞来,方某也不怕他,你们?哼!算了吧。”
    “不错,你有黄金两千……”
    “谁也休想夺走,你少做梦。”
    一名生了一双山羊眼的人冷笑道:“咱们放出风声,引龙飞来找你。龙飞不会要你的黄金,咱们便可浑水摸鱼。”
    他哼了一声,冷笑道:“在下来找龙飞清算旧债,已打听出他不在,正打算离开,少抬出那狗东西的名号来唬人,即使他在家。还不知鹿死准手呢。废话少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真要找在下的麻烦,在下只好和你一拼,让路。”
    最后一声沉叱声出,他已拔剑出鞘向西南角疾冲。
    西南角另一间房舍的瓦面上有三个人,三剑齐出,沉喝道:“小子留下!此路不通。”
    “挡我者死!”他怒吼,火杂杂冲入剑海中。
    漫天剑影乍合,剑啸声惊心动魄。方士廷的剑影象一道扭曲着狂野地吞吐的银虹,锲入对方的剑影中立即八方分张。敌众我寡,他必须用上霸道的狠招,先以“乱洒星罗”凶猛地突入,再变“雨打残花”无畏地取敌。当然“乱洒星罗”如果取不得优势,“雨打残花”根本就没有使用的机会;他使用了,可知“乱洒星罗”已取得了优势、他已主宰了全局。
    “啊……”一位仁兄右臂裂了一条大缝,狂叫着踉跄暴退,踏破了不少屋瓦。
    另一人骨碌碌向下滚,剑已脱手丢掉了。
    “铮”’声暴响,他崩开最后—人的剑,喝声“滚!”“唰”—声剑拂过对方的顶门,将对方的—层头皮削掉,头皮带了发结与头巾。飞出二丈外去了。
    那位仁兄怎敢不滚?狂叫着滚下了瓦面。
    他在一照面间,便放翻了三个人,跃登另一座屋顶,又击倒了两名大汉。此后便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人再敢在屋顶拦截被他从村西冲出。跃入回坡的密林。
    他以为可以平安脱身了,在休中飞掠而走,这些黑道小人物还不值得计较。
    远出半里地,正庆幸竟能全身而退,脚下一缓。还来不及调息,前面一声冷笑,一名黑衣蒙面人从树后闪出,嘿嘿怪笑道:“江湖人总喜欢从树林中逃命脱身、其实树林中更为凶险。小辈,你也不例外,也从林中逃命。来得好,不知阁下是否已将凶险计算么?”
    他停步叉手而立,笑道:“当然计算在内了,阁下有何原因,为何掩去本面的面目、是见不得人么?”
    “哈哈!在下已经替你盘算好了。”
    “请教。”
    “咱们替你安排下可走路。”
    “哦!甚么路?”
    “顺我者生。你必须向咱们投降。当然,在下必须先试试阁下能负何种重任,亮剑!”
    “呵呵,只有这条路可走么?”
    “哈哈!咱们当然不能太过小气,—条路有失公允,咱们替你安排了另—条路,免得让人说咱们不留余地,另一条是……”
    “死!”蒙面人吐出了一个字。
    “好,你们真够大方,把你的人都叫出来吧。”
    “你要走……”
    “在下要走我自己的路。”
    “这是说……”
    “睡也休想拦阻方某人,龙飞拦阻不了,你们也拦阻不了。”
    “你说早了些,在你未选定自己的路以前。在下要试试你的真才实学,看你凭什么能摆脱龙飞的千里追杀,看你是不是真的方士廷。”
    他徐徐撤剑,泰然地说:“也好。如何试法?”
    “接下我十招而平安无事,你可当大任,咱们待你如上宾。接不下,你只能做一个跑腿的。”
    “如果阁下失手呢?”
    “你将是咱们的弟兄。”
    “呵呵!你倒是—厢情愿哩。”
    “在下当然有必胜的把握。”
    “真的?呵阿!方某侯教,请。”
    四周,共出现十三个蒙面人。
    蒙面人举剑迫进,喝道:“你先进招!”
    “有僭了。”他从容地说,碎步滑进,剑尖疾吐。来一招半虚半实的“灵蛇吐信”。
    蒙面人手中剑一振,“叮”一声双剑相触,接着冷笑一声以“笑指天南”反击,快逾电光石火,剑上传出了隐隐风雷,剑气直迫八尺外。
    闪避不算接招,接招必须拆解。方士廷剑花疾吐,以攻还攻,“铮”一声暴响,双剑接触,剑气四荡。他接下了“笑指天南”,以“河汉星沉”回敬,斜身欺进猛攻下盘,剑尖指向对方的腹阴要害。
    蒙面人颇感意外,用“龙归九天”接招,从侧方切入,剑影怒张。
    “铮铮!”方士廷连振三剑,突从对方因错剑而暴露出的几微空隙中切入。一声低叱,吐出“惊涛裂岸”,无数如虚似幻的剑虹,排山倒海似的向对方攻出。中间突然出现—道淡谈到影,疾射对方的丹田要害。
    蒙面人急退两步,一声怒啸,显然恼了,被攻得动了真火,身形一旋,突然侧跃而起,在怒啸声中,凌空扭转凶猛下扑,
    方士廷用上了正反阴阳步乾坤大挪移,闪电似连换三次位,反击了三剑,从连续下击的重重剑影中,险之又险的接下这一招雷霆一击。
    蒙面人再次腾身而起,又从斜方向奇快地进击。
    方土廷一怔,这家伙可怕,仅是尖剑点地,人便重新飞腾而起。从不可能攻来的偏门攻来,身法之奇奥骇人听闻。
    他也顺对方的旋扭方向挪移,接下了八剑,但未获回敬的机会,疾退八尺。
    蒙面人似乎并未落地,凌空再起轻如幽灵,再次凌空扑来,剑虹如干道银虹急射而下。
    他这次恍然大悟.折向闪动出剑反击而不接下击的神奇剑影,叫道:“这是云龙三现身法,你是……是小五台常道观的门人。”
    “铮铮铮……”皆鸣震耳,双方剑以全力相博,最后“嘎”
    一声刺耳的错剑怪呜传出,人影倏分。
    双方相距丈余,两人的右肩皆衣破肉现。“共是十四招。”方士廷沉声说。
    左前方两名蒙面人同声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们擒他。”
    叫声中两人飞扑而上。
    方士廷已感到呼吸不平静,汗流挟背,不能再应付车轮战了,再拖下去凶多吉少。
    蒙面人显然不甘心,叫道:“愚兄再斗他十招。”
    但两名蒙面人已扑向方士廷,剑招已出,不敢收招退下,退必自陷危局。
    方士廷不接招,飞退八尺冷笑道:“你们不行,走开!”
    两名蒙面人一扑落空,急袭无效,左右一分,移步迫进,右面的人说:“小心在下的子午间心钉,先给你打个招呼,免得说在下用暗器不光明……哎呀!我……我的肚子。”
    话未说完,人已向下蹲,以手掩腹,痛得太阳穴上青筋跳动。
    第二名蒙面人一怔,扭头叫:“大哥,你……哎……我……”叫着叫着,人也蹲下了。
    一连串屁响,两个蒙面人下裆大小便不禁,掩住小腹拔腿便跑,逃之天天。
    方士廷向侧一闪,一声长笑。向北急退。
    变生不测,其他的人皆感到莫名其妙。
    为首的蒙面人名人轶事大喝道:“姓方时,慢走,在下有话说。”
    方士廷站在三丈外,扭头问:“你阁下是否再想来十四招?”
    “不用了,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伤的决不会是方某。”
    “阁下不……”
    “不必大言,是么?你还有十四爪牙可用,但一百个爪牙也是枉然,刚才那两位仁兄,便是铁的事实。”
    “你……是你整治了他们?”
    “不错。”
    “你……你如何下毒手的?”
    “在下不会傻得告诉你用何种手段。”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快替他们找郎中,不久他们会上吐下泻形销骨立,但死不了,大病十天半月下不了床在所难免。”
    一听说死不了,蒙面人名人轶事大为放心,叫道:“方老弟,咱们好好商量。”
    ‘商量甚么?哼!想要在下的黄金,你少做梦。”
    “你如果要黄金,在下随时可以给你一千八百。”蒙面人傲然地说。”
    方士廷一怔,冷笑道:“阁下的话有意思。”
    “阁下真是方士廷?”
    “如假包换。阁下是谁?何不以真面目相见。”
    “暂时不能与阁下以真面目相见。”
    “哼!”方士廷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一跃两丈。
    “请留步……”
    “方某不屑与你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
    “你不是与龙飞仇恨深结么?”
    方士廷止步回身,冷冷地说:“当然,阁下……”
    “咱们替你报仇。埋葬了那小狗。”
    “那是我的事……”
    “咱们有志—同,愿全力助你……”
    “在下决不假手他人。”
    “你……”
    “你听请了,方某与龙飞誓不两立,但从未想到找人助拳。”
    “别傻,老弟,你不是他的敌手,在下只能接下他十招左右。你并不比在下高明。”
    “哼!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
    “咱仍全力助你,定可置小狗于死地。”
    “哼!你与那龙飞有何过节?”
    “先别问这些废话,总之……”
    “哼!你们一群乌合之众,济用甚事?”
    “不然.咱们联手。明枪暗箭齐施,他双拳难敌四手,有你加入,咱们稳操胜算。”
    “靠不住,哼!倚众群殴,胜之不武,不干。”
    “绝对靠得住,咱们已订下妙计、志在必得。听说你老弟在南昌,那小畜生不是也倚多为胜,不惜千里追杀你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谁管他群殴不群殴?”
    “你有何必计?”
    “绝户计。”
    “甚么?”
    “咱们先灭高桥村,杀他个绝子绝孙,小畜生闻讯赶回。必定急怒攻心,神智大乱,咱们可将他碎死万段……”
    “哼!你这是什么话?好汉做事好汉当,冤有头,债有主,龙飞与方某结下深仇大恨,方某只找他算帐,与高桥村的人无干,方某岂是那种恶毒小人?滚你的蛋!”方士廷疾厉色地说,突然扭头狂奔。
    蒙面人跟踪便追,叫道,“老弟留步,咱们好好商量……”
    他突然止步回身,厉声道:“闭嘴!你把方某看成什么人?方某顶天立地,恩怨分明,绝不会与你们这些无名人轶事耻匹夫同流合污。你听清了,再找方某的麻烦,休怪方某不留余地。”
    “老弟……”
    他转身飞奔,如飞而去。
    “这家伙不识好歹,混帐!”蒙面人恨很地咒骂。
    蒙面人对方士廷不识抬举的态度深感不满。但又无可奈何,方士廷已经突围走了,想追杀也力不从心,只能盯着方士廷远去的背影咒骂。
    另一名蒙面人走近,说:“施兄;没有他参加,咱们同样干得很好,不必理会他了。”
    施兄摇摇头,说:“可惜,如果有他帮忙,很可能缠住龙老匹夫龙鼎新,咱们便可杀他个鸡犬不留了。”
    “咱们不是已请血魔对付龙老匹夫了么?”
    “血魔伯龙兄尚无把握,目下他正带了他的几位朋友,要先前往查探,探清虚实方能决定。”
    “咱们自始没有将方小辈计算在内,有他不多缺他不少,不必理会他了。”
    “愚兄似有预感,他不为咱们所用,恐怕会坏咱们的事,让他逃掉是一大失策。”
    “哼!兄弟负责将他清除掉。”
    “你?算了吧,兄弟,你接下不……”
    “哈哈,施兄,世间有许多事,并不是凭武力便可解决的,碰上武艺高强的人,宁斗智不斗力。施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兄弟啦!如果你说的两位隐世高人能赶来,要这人何用?”
    方士廷拒绝与蒙面人合作,一口气奔出里外,心中逐渐冷静下来了。在他的心目中,从未打算向高桥村的人报复,没料到在高桥村附近竟然有不少寻机向高桥村下手的人。
    他既然来了,势必卷入旋涡,日后万一出事,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嫌疑。
    “我得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他想。
    他打算明天一早离开,但又委决不下。
    龙飞曾经到过他的家中,也曾在桐城潜伏,但并未打扰他家的安宁;他对龙飞颇为心折。因此,他也没打算至高桥村骚扰。
    可是,有人却打算用绝户计向高桥村下手。
    回到店中,他心中天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战。想起了村中的老少名人轶事妇孺。他感到热血沸腾。
    “我得去警告他们。”他断然下了决定。
    他准备午膳后启程,不走东关驿。而走捷径,可以少走五六十里路七十余里一下午尽可赶到。
    近午时分,房门被拍得一阵暴响,有人在外面叫:“开门!开门。”
    他警觉地佩上了剑,拉开了房门。
    门外是一名店伙,四个皂衣公人,声势汹汹地抢入,大声呼喝道:“查店的,快取路引来查看,快!”
    他取出路引递过,不住打量这四名公人。上面看不出破绽,下面便不对了,四个人皆穿了雕花快靴。
    公人的靴,北方是全皮宜缝靴,质料粗劣,保暖而不雅观。南方,一律布靴,如果穿错,那是犯禁。
    他不动声色,静候发展。
    为首的公人虎目炯炯,虬须戟立,壮实得像一头大枯牛,带了铐链与铁尺,展开路引问:“你叫方大郎?”
    “不错。”他沉着地答。
    “官司你打定了。”公人沉声叫。
    “打甚么官司?”
    “昨晚火珠山下尤家小院出了人命,夜盗杀人劫财,掠走了大批金银,临行曾自称是方大郎所为,警告尤家小院的不许报官。”
    “哦!这贼未免太笨了。”他沉静地说。
    “哼!他不笨,而是自命不凡,阁下,你就是方大郎么?”
    “在下叫方大郎,但不是做贼的方大郎。”
    公人取下铐链,沉声道:“你可以到大堂上申诉分辩,你被捕了。”
    他暗中戒备,沉着地问:“公爷是奉命逮捕在下么?”
    公人不知是计,信口道:“不错,上命所差,奉命逮捕你归案。”
    上来两个人,便待动手架住他。
    他扫了两人一眼,喝道:“且慢!在下……”
    “你到公堂……”
    “先不管公堂,拿来。”他向为首的公人伸手。
    “拿什么来?”
    “县大人的提堂火签,捕人的拘牌。”
    公人一怔,沉下脸道:“奉县大人面渝拿人,来得匆忙,不会带有拘牌。你这厮敢拒捕?”
    他将双手伸出,说:“草民岂敢拒捕?好,跟你们到公堂走—遭。”
    公人镑链—扬。迅疾铐向他的双手。
    左右两公人袖底光芒乍现,匕首伸向他的两胁。
    他疾向前冲,仅见人影疾闪,“咯啦啦”铐链暴响,人影疾旋。
    店伙大骇,扭头狂奔出房而去。
    有人被拖倒,原来是为首的公人。
    “噗噗”两声,第四名公人被两拳击倒了。
    两把匕首落空,方士廷旋身反扑,大喝一声,扣比了—把匕首的主人,扭身便摔。
    “砰蓬!”匕首的主人被前空翻摔出,摔了个手脚朝天,有骨折声传出,原来手臂骨折断了。
    说快真快,在刹那间,凶猛快速的贴身肉搏险象横生。发生的快结束更快,四个人已倒了三个。
    最后一名公人名人轶事大骇,扬着匕首作势上扑,厉叫道:“你敢行凶拒捕?罪加一等。”
    他堵在房门口,一脚踏在为首公人的咽喉上,一手紧拉铐链,冷笑道:“罪加九等也无所谓,本人敢作敢为。”
    “你还不逃走?”公人叱喝。
    他哈哈狂笑,说:“在下为何要逃走?要逃走的人是你们呢。”
    “什么?你……”
    “假冒公人,青天白日客店行凶,该当何罪?官司你打定了。这辈子你注定充军的命运啦!运气如果不好,官府在你们身上搜出其他的大案,恐怕你们想充军也难如登天。听说知府大人与阴县的县大爷,皆是有名的酷吏,你冒充公人落在他们手中,老天!在下真替你耽心。如果我是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
    “自名人轶事杀,不然将生死两难。”
    公人急步向窗下抢,要跳窗逃命。
    方士廷抓起几上的茶壶,掷出叫:“留下啦!阁下。”
    “蓬”一声大震,茶壶在公人的后脑上开花,公人重重地摔倒在窗下。
    房外人声鼎拂,店伙蜂拥而至。
    方士廷将四个公人全部铐上,拖至屋角向外说:“店家,快请街坊与坊长来,这四个强盗冒充公人,青天白日至店中抢劫,快将他们送官究治。”
    店伙还不信公人是假的,怀疑的说:“客官,如果他们是真的公人,小店……”
    “别傻,只要坊长到来,便没有你们的事了。”
    “这……”
    蓦地,窗外出现了三个青衣人。房门外,十余名店伙的后面。六名面日阴沉的大汉堵住了后路,其中一名鹰目钩鼻的中年人喝道:“不许报官,任何人皆不许走动。”
    方士廷冷笑道:“强盗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来了,来得好。”
    他脚下—紧,虬须公人嘎声厉叫:“饶命!饶……命……”
    中年人排众而入,冷笑道:“放开他,阁下。”
    “方某为何要听你的?”
    “你非听不可……”
    “阁下几个人敢在府中造反不成?”
    “姓方的,你要放明白些。”
    “方某明白得很。”
    “你如果要将他们送官,你也脱不了身。”
    “咱们走着瞧。”
    “高桥龙家有人在城中,只要听说你是方士廷,想想看,你脱得了身?”
    “你放心,方某在官府无案可稽。”
    “别忘了龙家……”
    “你们同样遭殃,而在下却一无所惧。”
    “阁下,咱们好好商量。”中年人口气软了……
    “商量?哼!你贵姓大名?是不是芳宛村的人?六指准提派你来的?”
    中年人哼了一声说:“不必盘根问底,咱们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
    方士廷自然不愿见官打官司,冷笑道:“生意人千里奔波只为财,干做万做,没嫌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不做;你说吧,方某看这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是否有利可图?”
    “放了咱们的人,咱们从此不干预你的事。”
    “哈哈!在下从未怕事,这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无利。”
    “咱们告诉你龙飞的消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如何。”
    “这个……”
    “不要迫咱们走极端,咱们向你赔不是。”
    “这……好,阁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做成了。”
    中年人向店伙们厉声道:“你们听清了,贵店并未发生任何事,你们必须把今天的事忘了,不然,贵店谁也活不成。只要透露丝毫口风,休怪咱们杀人放火鸡犬不留,听清了没有?”
    店伙们招子雪亮,怎敢反抗?一个个战栗着应允,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中年人赶走了店伙,方土廷也放了四个假公人。
    中年人在床畔落坐,说:“龙飞已从杭州返回绍兴而来,沿途咱们皆派了眼线,他的举动全在咱们的监视之中。
    “好,姑且相信阁下的话。”他心中狂喜。
    “方老弟,咱们重申前议,希望老弟与咱们衷诚合作,铲除云龙双奇。”
    “不,在下自己找他算帐,决不假手他人。”他一口拒绝。
    “方老弟,独木不成林,那龙飞艺臻化境,你一人对付他凶多吉少,不如……”
    “在下也不弱,阁下可以走了,别忘了阁下你的诺言,少管方某的闲事。”
    “方老弟……”
    “出门掩上房门,在下不送了。”他下逐客令。
    中年人不得不离开,沉声道;“老弟,失去这次机会,你将永远后悔。如果你回心转意,请驾临芳宛村,咱们无限欢迎,告辞。”
    “不送。”
    送走了这群黑道小丑,他陷入沉思的境界。
    龙飞快回来了,这消息令他忧喜参半,喜的是并未白来,忧的是这次即将见面,将有一场空前猛烈,空前凶险的恶斗,胜负难以逆料,他尚无取胜的绝对自信。
    摆在地面前两条路,他的意念开始紊乱。
    一条路是向西走,迎向杭州,迎上与龙飞单独决斗,胜负不必挂怀,另一条路是走向芳宛村,与六指准提那些人联手,胜算在握,报仇有望。
    走那一条路?他心乱了。
    直至午后,他仍未决定行止。
    他想到高桥村示警,但却又因龙飞即将到来的消息而有所顾忌。据他所知,云龙双奇的行踪飘忽如迷,神出鬼没,不动则已,动则快速绝伦。一夜中走三四百里路并非奇迹,今对方措手不及防不胜防。万—龙飞就在这一两天中,兼程赶到,他前放高矫村示警,岂不自我麻烦,自投罗网?只要有一个人认为他是六指准提的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后果之可怕,令他不寒而栗。假使龙飞也向他家报复,那……”
    最后,他带了一封书信,悄然从后门溜走,往小巷中乱钻,等到认为确已没有可疑的人跟踪,方在府前街找到一名店伙,以卅两银子的高价,请店伙将信秘密送至高桥村,如能在晚间二更前送到,而于次日午间赶回来的话,另赏银子二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店伙揣了书信立即登程,保证他可在二更之前将书信送到,府城的人对高桥村龙家毫不陌生。
    他返店结帐,带着包裹立即也就动身往西走,向杭州急赶。
    到杭州只有—百三十八里,脚下加快些,入暮时分赶到毫无困难。
    山城西北行,官道宽阔,旅客络绎于途,不能快赶,只能用急步赶程。
    至柯桥镇巡检司是二十五里,沿途只有东行客,不见西行人,商旅在午后不再西行了。
    离城十余里,到了一处官道转角处,两侧是树林,前面大道笔直,穿越无涯的水田,可看到五六里外的景物,三五旅客正匆匆地迎面而来。
    他突然站住了,不假思索本能地闪在路旁。
    远远地,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约在四里外,虽看不清面貌,但身形轮廓,令他梦寐难忘。
    “是他们两个老狗。”他恨声自语。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终于又被他碰上了,那个人影,他认为是神偷鬼窃。
    他血液沸腾,但他也有些不安。两个老贼的前后,共有五个人,只消一看走的序位,便知有四个人的身份与名望,皆比两个老贼高,只有一个像老村妇的女人走在最后。但这并不表示老村妇的身份地位低,而是女流之辈,按礼俗是不能走在男人前面的;除非这男人是十岁以下的小童,
    以一比七,他的不安是有原因的。这次狭路相逢,如果又让两者贼免脱,今后又得走遍天涯角,不知何日方能找到两个老贼了。
    他解下包裹,进入右面的树林,想找地方收藏以便拦截两个老贼。
    路左的树林中,闪出两个青衣人,奇快地掠过路面,跟踪他进入路有的树林。
    接着,路又的树林前端,也有人出现,飞快地隐入林中,一闪不见。看穿章,是个绿衣女人。
    路东南通向城府一端,路旁闪出一名老樵夫,荷着两头尖的挑扁担,提着一把樵斧,大踏步到了方士廷入林处,往路右一折,跟入树林哈哈一阵狂笑,笑完唱道:“隐世荒林不纪年,前程往事恨无边,伏虎潜龙非吾愿,恨无宝刀……”
    歌未尽,人又现,两个灰衣中年人在后面闪出,跟在樵夫身后,其中一吊客眉的人笑道:“砍柴的,少发几句牢骚了,即使给你一把宝刀,你也砍不下四明怪客的老驴头,你这一辈子毫无希望啦;除非你能请得动百劫邪神重出江湖,不然只好含恨老死荒村做孤魂野鬼。”
    入林百余步的方士廷,早已闻歌声转身,目不转瞬地注视着跟来的三个人,一听“四明怪客”四个字,便心生警兆,有点憬悟。
    老樵夫嘿嘿笑,说:“你放心,报仇雪恨为期不远,目下群魔聚会绍兴,百劫邪神已经答允仗义助拳,斩草除根是早晚的事。”
    两个灰衣人皆佩了剑,长像狰狞不像是善类。
    方士廷又发现了左右三四十步的大树后,出现了衣角,一看便知有人隐在树后。
    他心中火起,忖道:“八成儿是六指准提派来的人,这厮可恶。”
    老樵夫与两个灰衣中年人,阴笑着直向他撞来。
    他徐徐转移,静候变化。
    老樵夫先到,止步阴笑着问:“小辈,何去何从?”
    “咱们认识么?”他沉静的问。
    “咱们认识你,而你却不认识咱们一群高手名宿。”老樵夫傲然地说。
    “在下深感荣幸,请教。”
    “先别请教,老夫先请教你。”
    “哦!在下洗耳恭听。”
    “你是方士廷?”
    “你不是说已经认识在下么?”
    “问—问比较靠得住些。”
    “就算是吧,你阁下又是谁?”
    “你不必问。”
    “那么,在下即不问答。”
    “你会问答的,你是不是赶回杭州?有何用意?”
    他嘿嘿笑,不好作答。
    “为何不问答?”老樵夫不悦地问。
    他重重地哼了—声,不加理睬。
    “你敢不回答?”老樵夫恼羞成怒地叱问。
    他抬头望天,充耳不闻。
    老樵夫大怒,去下扁担樵斧微扬,正待扑上,吊客眉中年人说:“兴老,请息怒。好只在咱们不希望树敌,让在下与他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
    “这小辈可恶,狂得不像话。”兴老恨声叫。
    “呵呵!年青人嘛,狂傲在所难免。他能与云龙双奇周旋,早上从天罗地网中脱身。可知他定然有了不起的真才实学,咱们不能小看了他。”
    ‘好吧,老弟去问问他。”老樵夫乘机打退堂鼓,大概有自知之明,自己—个含怒出手,绝对讨不好,乐得乘机下台。
    吊客眉中年人向方士廷颔首打招呼,说:“方老弟,咱们明白你的处境,在此地阻止你前往杭州,是一番好意,为了双方的利益着想,不得不出此下策,希望你了解咱们的心意。”
    方士廷冷冷地注视着对方,冷冷一笑不予置答。
    吊客眉中年人似乎不计较他是否回答,淡谈一笑往下去说:“咱们的朋友为了等这次群雄大会绍兴,—举锄除四明怪客师徒斩草除根的机会,已经苦等了漫长的十年岁月。十年来。由于实力不够雄厚,始终就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功败垂成,你不肯咱们合作,坚持要独行其是,这种英雄思想未可厚非,咱们深感佩服。”
    “你说完了没有?”方士廷忍不住冷冷地问,脸上明显地出现不耐的表情。
    “快说完了,请你平心静气听完再作决定……”
    “在下是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狼狈为奸的,在下只与龙飞面对算帐。”
    “恐伯你不会有机会,这次他有死无生。”
    “哼!你们根本就无奈龙飞何,算了吧,少吹大气,你们的话说早了些,你以为云龙双奇是浪得虚名的人么?龙飞那狗东西心狠手辣,善于应付群殴,下手不留情,在下曾在庐山亲见他击溃高手如云的七星盟,连伤十余人,其他的人便丧胆而走,人虽多却招架不住他的奔雷三剑雷霞—声,人多又有何用?枉送性命而已。”他冷冷地说,语气已明白地告诉对方,你们这些人连我方士廷也招架不住。怎可夸言埋葬四明怪客他们师徒?
    吊客眉中年人冷笑一声,说:“不错,咱们这些供跑腿的人,有自知之明,禁不起龙飞全力一声,更不用说接下四明怪客了,但咱们已经请来了几位隐世高人,他们的修为丝毫不比四明怪客逊色,如无把握,咱们不敢轻举忘动?”
    “哦!原来你们另请了人。”
    “对,有了必胜的把握。”。
    “那么,在下置身事外不是很好么?”
    “老弟,你真名人轶事人面前不说假话,你的举动,已经危害到咱们的复仇大计。”
    “什么?你是说……”
    “你要到杭州迎上龙飞,逞匹夫之勇意气用事,不管你是胜是负,皆会让那小畜生提高警觉,影响大局,等于是向那小子通风报信。”
    “你是说……”
    “咱们仍然希望你捐弃成见,与咱们衷诚合作。不然,请转回绍兴。”
    “转回绍兴?别开玩笑。”
    “咱们会替你安排住处,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哦!你们要软禁方某?”
    “老弟言重了。”
    “如果在下拒绝呢?”
    “老弟不希望咱们硬请吧?”
    估计脚程,神愉鬼窃相距已是不远,他必须摆脱这些人了,便—字一吐地说:“你们要硬请,请便。在下必独自找龙飞一决,任何人也休想拦阻方某行事。”
    “老弟,务请三思。”吊客眉中年人沉下脸说。
    “不用三思,咱们各行其是,互不干涉。”
    “没有商量?”
    “没有商量。”他断然地答。
    老樵夫大为不耐,举手一挥。二人突然冲上,同声大鸣。同时一掌攻出,用的全是劈空掌,二人的真力汇聚,行雷霆一击,下毒手要将方士廷置于死地。如果击实,大石头也会击碎。
    方士廷不愿与这些黑道凶魔结怨,对方突起发难,三人的眼神变化怎瞒得了他?对方前扑掌力刚发;他已倒退反纵,在掌风似股雷的推送下,他借力飞退三丈外去了,毛发未伤。
    两条青影突从侧方射来,两把长剑化虹而至。
    他事先已发觉还有三个人,两男—女隐在树后,因此早怀戒心,大喝一声,将包裹向一个青影的腹部掷去,同时向侧一闪,避开另一名青影的剑尖,扭身就是一掌,“噗”一声劈在对方的背心上。
    被包裹击的青影用剑去挑包裹,却不知包裹里盛的是沉重的千两黄金,大意地轻轻一拨,上了大当,“喀”一声脆响,剑身折断,包裹凶猛地续进,“蓬”一声撞在小腹上。
    两人几乎同时倒地,鬼叫连天,
    这瞬间,绿衣女郎扑到,是从后面扑上的。
    他向前飞纵,突围而走。
    糟了!他不该以背向敌的,突觉左后肩一麻,有可破内家气功的针形暗器射中了他。
    他勃然大怒,拔匕首一声怒啸,扭身向后飞掷。
    绿衣女郎向侧飞跃,间不容发地避过掷来的匕首。
    老樵夫与两个灰衣人跟在绿衣女郎身后迫到,绿衣女郎突然侧跃,后面的人便糟了,“哒”一声响,匕首贯入老樵夫的胸口,匕首来势太急太猛,毫无躲闪的机会,匕首尖直透背心。
    老樵夫身形一顿,两个灰衣人便超越而进,挺剑飞扑而上。
    方士廷感到一阵头晕但仍坚持得住,大喝了一声,剑出“分波逐浪”,也下毒手了。
    人影乍合,“蓬”一声大展,方士廷撞中了右面的灰衣人,他的剑刺入对方的左胸,两人都倒了。
    左面的吊客眉灰衣人下级被剑尖击碎,但也在方士廷的左胁刺了一剑,擦外侧而过,割开了一条血缝。
    方土廷已按制不住自己的意志,原来所中的暗器淬有奇毒,因此招发一半便真力全失,与对方相继撞跌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便陷入半昏眩境界。他滚出一旁,正想伸手取解毒的药或着以龙名人轶事虎金丹救急,但手已不听指挥,好不容易将手深入怀中,绿衣女郎已经到了,俯身—把扣住了他的脉门,一指头点中了他的七坎要穴。
    他全身发僵,眼睁睁等死。
    绿衣女郎却放了他.转身回头。
    吊客店中年人—人颚已碎,鲜血染红了胸襟,倚在树干上掩住伤口,向绿衣女郎啊啊怪叫求援。
    被包裹砸倒的青衣人挣扎站起,以手掩腹狂叫道:“庄姑娘,请……请给我一……颗救……救命丹,我……我内腑受伤不轻。”
    绿衣姑娘转玉首四顾,六个人只有她—个人平安无事。老樵夫已经断气,贯体的匕首未能发出。被方士廷撞翻的黑衣人一刻穿胸,那还有救?躺在树干呻吟,连挣扎的力量亦已消失,离死不远。
    另一名青衣人背心挨一劈掌,仆倒在地昏厥了。
    这是一个清丽姣好的二十二三岁女郎,粉脸桃腮,五官秀美,梳高顶髻,珠发花,金凤钗,毫不俗气,穿窄袖子绿绸春衫,百褶绿罗裙,隆胸蜂腰曲线玲珑极为动人有一股令男人怦然心动的魅力从她的身上发出。唯—遗憾的是,她那双午夜朗星似的凤目,不时透射出阴阴冷电寒芒,令人不寒而栗的凌厉眼神出手于个美丽女郎眼中,委实不是好现象。
    她向青衣大汉走近,收了剑问:“是被什么击伤的?”
    “那……那包裹……”
    她伸手的按青衣人的腹部,大胆得今人吃惊:“不要紧.你不会有痛苦了……”
    “蓬”一声响,青衣人仰面贯倒,口中有血涌出,叫不出声音,浑身在猛烈地抽搐。
    她徐徐转身,目光落在吊客眉中年人身上。
    吊客眉中年人名人轶事大骇,恐惧的绕树急通,含糊地叫:“庄……姑……你……”
    她向前急飘,像一朵绿云。
    吊客眉中年人扭头便跑,“砰”一声不慎撞在一株大树上,晕头转向摇摇欲倒。
    她飞掠而至,双脚前踹,弓鞋重重的踹在对方的腰脊上。
    “啊……”吊客眉中年人惨叫一声,摔倒在树下挣命。
    她到了昏迷不醒的青衣人身旁,蹲下用食指在对方的眉心上点落。
    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五个男人已停止了呼吸。
    她到了半昏迷的方士廷身旁,取—颗丹丸塞入方士廷口中,扛起了方士廷,提了尚未打散的包裹,向北穿林走了。
    神愉鬼窃一行七人,也在此时通过官道转弯处,大踏步向府城赶,并不知林中发生了变故。
    方士廷从昏迷中醒来首先便感到门干舌燥,迷迷糊糊本能地叫:“水!水……”
    有人将他扶起,冰冷的水入喉。
    异香扑鼻,是女人的脂粉香,但香得不俗。
    他神智倏清,睁开双日便感到灯火刺目,原来已经是夜间了。
    这是一间茅屋,有坚实的土墙,窄小的木窗,透风的房门,一张古老的木床,一张八仙桌,之外别无它物,四壁萧条。
    桌上一枝蜡烛,发出明亮的光芒,榻上只有一张破席,墙角下堆着原在床上的破棉被与一个竹枕筒,一股霉臭味夹杂在脂粉香中浮动。
    绿衣女郎一手扶住他的背部,一手持碗,面面相对,吐气如兰,正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地笑问:“针毒已除,你感到怎样了?”
    他认得这位女郎,心中暗暗叫苦,试行暗自运气,发觉气门已经被制死了。
    女郎已看出他在运气,也看到了他脸上失望的神色,将他放下躺好,放在碗笑道:“你不用枉费心机运气了,我已用玄阴逆经制穴术制住了你的气门穴。”
    “这……这是什么地方?”他强按心中的焦虑,定下心神问。
    “这是距柯桥镇不远的荒郊茅舍,一座放牧人住宿的无人居住小屋。”
    “你……姑娘的芳名是”
    “我的暗器叫毒蜂针。”
    “在下陌生的紧。”
    “咦!你不知我蜂娘子庄翠的名号?”
    “在下没听说近。”
    “很好。”
    “姑娘将在下擒来,有何打算?”
    蜂娘子在他身旁坐下,说:“你气门被刺,无法使用内家真力,与常人一般,你仍可使用基本功夫与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但比一个庄稼汉强不了多少,因此希望你自爱些,不必妄图反抗自讨苦吃。”
    “在下明白。你要将在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六指准提么?”
    蜂娘子噗嗤一笑说:“你只知道一个六指准提,其实六指准提只是一个供跑腿的三流人物而已。”
    “哦!你们是……”
    “我们都是四明怪客师徒的死对头。”
    “你……”
    “我与那龙飞有过节。”
    “但你……”
    “你要问我的打算么?”
    “说不说由你。”
    “那四明怪客已练成了玄门绝学罡气,虽则他不是玄门弟子。他的点穴术尤精,隔空打穴弹指绝脉天下无双。他的剑术自然了得,在武林不作第二人想。罡气的火候据说已臻九成,水火不伤可反震外加压力,如无宝刀宝剑以内力御使,休想伤他一毫一发。这次咱们虽请来了不少高手名宿,但收拾云龙双奇也许游刃有余,要与四明怪客一拼,仍嫌单薄,有如螳臂当车。”
    “你……”
    “因此我另有打算,我认为时机未至,及早脱身。我认准你是个难得的英雄豪杰,所以要偕你一同离开是非之地,我俩连袂傲游天下,暂且放开这些恼人的恩恩怨怨。人生几何?
    何必为了些小恩怨而受苦受难?不如及时行乐,好好地享受人生,你说吧,你愿不愿伴我傲游天下,做一双天涯佳侣?”
    他哼了一声说:“你一个女人,说话好大胆,你不怕我骂你?”
    蜂娘子凤目中冷电倏现,冷笑道:“我蜂娘子在江湖任性而为,喜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英雄豪杰,随心所欲,不怕挨骂。顺我者生,逆我者死。笑骂我不在乎,我会将你用另—种奇痛澈骨的蜂毒针来伺候你,不信你可以试试。”
    他知道事态严重,好汉不吃眼前亏,目下他是俎上之肉,强硬毫无好处,他希望争取时间,以使找到脱身的机会,便改变名人轶事态度,笑道:“听你的口气,你们尚未等到四明怪客师徒到来,便已信心动摇,离心离德各自打其了,岂不可叹,你们当初又何必来?”
    “当初约定的人保证可以请到能够克制四明怪客的人,谁知根本就是那么回事,不各自打算岂不太傻?”
    “为首约定的人是谁?”
    “有三个人,沧海客刘权,三喜妖婆吴婆婆,与九天玉龙施敏,刘、吴两人,是当年伏牛山百丈崖论剑的黑道首要人物,二十年前的那场是非,葬送了不少武林精英,他两人被四明怪客追逐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如不是两人发誓退出江湖,可能早已骨肉化土了。至于九天玉龙,则是太岳山三山小筑的黑道大豪,十年前被四明怪客带了未出道的门人龙飞所挑,他当然忍不下这口恶气。”
    “他们准备请些什么人来?”
    蜂娘子发出一阵浪笑,说:“你不必打听了,即使你想加入,老实说,他们也不见得会信任你,最多派你跑跑腿,去杀一些不相关的人而已。听说是几个隐世多年的凶魔,但我不信他们肯来。”
    “哼!你认为方某只配跑腿么?”
    “嘻嘻!当然你很了不起,连九天玉龙也拦不住你。你很可能比九天玉龙要高明一两分。可是,江湖上谣传说你是龙飞的妹夫,明知是谣言,但仍然令人不放心。这里的事,我们丢在脑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目下你我早些远走高飞趋吉避凶,明早我们取道金华府远离是非之地,早些安歇。”蜂娘子说完,翠袖微一挥,烛光倏灭。
    方士廷跟前一黑,接着便被对方香喷喷的身躯所扑倒,暖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香立即令他气血浮动,心荡神摇。起初,他急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浑身发僵,但反抗无方,等到几乎肉帛相见,令惊心动魄的特殊感受使他血脉喷张,激发他生命的潜能,他开始软化了。
    暗室亏心,不论男女,在暗黑中便会起了极大的变化,道得、教养、羞耻,变相淡薄无用了。
    蜂娘子火热的胴体,蛇一般缠绕着他,在他耳畔以充满诱名人轶事惑的声音说:“士廷,把一切仇恨恩怨抛开。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看得太严重,便活不下去的,你该以玩世者的心情及时行乐,大丈夫抓得住放得开,活下去才有意思。你我都是与众不同的人,郎才女貌,才艺相当,没有理由不能成为神仙佳侣,对不对?”
    他动情了,与生惧来的生理需要令他忘却一切,他不再被动,矍然奋起,他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他发出了野性的呻吟,将半裸的蜂娘子掀倒。室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全凭触觉和嗅觉与对方接触。他的幻觉中,怀中的裸女不是蜂娘子,而是曾与他有肌肤之亲的龙姑娘。
    龙姑娘,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得那么亲近的女人,也是第一个令他心荡的女人,将怀中令他销魂荡魄的女人幻想为龙姑娘,乃是顺理成章的事。
    在潜意识中,耳畔似乎有人在叫唤:“他是龙飞的妹夫!他是龙飞的妹夫……”
    当他尝到销魂荡魄的热吻的滋味,手触到令他血脉贲张,欲火如焚的腻滑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肌肤时,他自己也在心底呼叫:“龙姑娘,龙……玉雯……玉……雯。”
    色情肉欲,是人生最大的诱名人轶事惑,未经人道的男女固然危险,尝过禁名人轶事果的人理具爆炸性。
    方土廷满怀忿懑浪迹江湖,假使在蜂娘子的诱引下,变忿懑为色欲之态,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谁也没留意窗缝中,透入一缕袅袅轻烟。
    床上,一双男女即将撤去最后之防。
    天宇中星光灿烂,可看到一个人影伏在窗下声息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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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暗室中,情欲征服了理智。蜂娘子这位曾经沧海的青春少名人轶事妇,要征服方士廷这种未经入道的小伙子,可说驾轻就熟,手到擒来。
    正在紧要关头,这浪女人也许被方士廷生硬的毛手毛脚撩拨得真正动了情欲,情不自禁地娇喘吁吁地腻声叫:“亲亲,你……你怎么……”
    亲亲这两个字,令方士廷猛然一震。一切都陌生,这叫声他更感到陌生而刺耳,下意识中的幻影突然消失;猛地将怀中火热的胴体推开,急问;“你……你是谁?”
    蜂娘子一惊,讶然问:“你……以为我是谁?”
    “这……”
    蜂娘子突然打了一个呵欠,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方士廷大感奇怪,伸手一摸,讶然道:“咦!你怎么了?你……”
    他也向下一躺,迷迷糊糊睡着了。
    小木窗被撬开了,进来了一个黑影,“哒”一声火招子的光芒一闪,照亮了满室春名人轶事光。
    火焰倏熄,来人摸近床边低声咒骂道:“这淫妇真会找人,翘的媚术不知坑了多少年青于弟。怪的是这位方施主居然能悬崖勒马,竟然能在紧要关头脱出她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陷阱。”
    不久,室中灯光重现。
    方士廷已穿上衣衫,只感觉头面一凉,猛然惊醒,灯光刺目,他神志一清。
    他发觉桌旁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老道,赶忙坐起,伸手抓床头属于蜂娘子的长剑。
    老道赶忙摇手,笑道:“方施主,贫道来救你的。”
    “你……你是……”
    “施主真健忘……”
    “你不是县岭的太玄老道么?”
    “呵呵!原来施主还记得贫道。”
    “哦!你不是追踪在下的黄金而来的?”
    “非也。有恩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枉为人;贫道拦路图谋施主的黄金,施主不记仇隙,反而在浙南四义手中救了贫道的性命,更不念旧恶替贫道裹伤,此思此德,没齿难忘。
    贫道浪迹江湖,第一次碰上施主这种以德报怨的英雄豪杰,因此伤未痊可,便追踪东下,到处打听施主的下落,以便感恩图报在旁照料。”“哦!谢谢仙长的关照。”他感慨地说。
    “白天里说巧真巧,恰好看到蜂娘子与她那些黑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们在树林中向你攻击。贫道有自知之明,明里加入徒然枉送性命而已,无济于事,因此在一旁等候机会,跟踪贼婆娘将你带来此地,总算被贫道用黄梁暗香将她弄翻了。”“道长,谢谢你。”他由衷地说。
    太玄淡淡一笑,说:“不必谢我,你我恩怨两消,咱们扯平。施主的气门穴已被特殊的手法所制,贫道无能为力。”方士廷的目光落在身旁的蜂娘子身上。
    太玄向门口举步.说:“用冷水浇她,她便会醒来。但在你的气门未解之前,必须防备她对你不利。贫道该走了,后会有期。“说完,出门带上房门,扬长而去。
    躺在床上的蜂娘子形如死人,赤裸的胴体只用罗裙掩住胸腹。羊脂白玉的四肢暴露在灯光下,令人一见便生非非之想。
    方士廷是破天荒第一道看到这种异象,只觉气血沸腾,但生死关头,他日下的难题是该如何追逐妇替他解气门穴的禁制。
    他找到自己藏在床脚下的零星杂物,仔细思量应付的良方。
    目前,他无法运气,用不上真力,与常人一般,能搬动百十斤的物件已算不错了。
    “我得冒险,不然到何处去找人解玄阴逆经穴术的独门手法?”
    他自语。他取出一只小瓷瓶,倒一些药末人蜂娘子的口鼻内,一捏鼻孔,药末进入咽喉与鼻内。
    墙角有太玄老道提来的一盆水,他将水泼在蜂娘子的头脸上。
    蜂娘子猛地一惊而醒,挺身坐起。
    他背烛而立,面向壁角喝道:“快穿好衣裙,在下有话说。”蜂娘子见多识广,看光景便知有变,并不急于穿着衣裙,以裙掩住胸口,媚笑着问:“咦!你怎么了?”
    “咱们来解决彼此之间的纠纷。”“咦!你……”
    “快穿好衣裙。”“哦!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头雾水,你……”
    “在下用水将你泼醒的。“咦!你是说,刚才你将我弄昏了。”蜂娘子惊问。当然,她已发觉对方并未与她鱼水合名人轶事欢,极感意外。
    “不是我,另有其人。”“这人……”
    “已经走了。”“他是……”
    “在下不知他是谁,反正人已经走了。庄姑娘,快解了在下的气门禁制。”“本姑娘为何要替你解禁制,你已经是我的人,必须听命于我。”“因为你也受到在下的禁制。”“什么?”
    “在半炷香的时刻内,你如不解了在下的禁制,便会上吐下泻,形如疯狂而死。”蜂娘子大惊,厉声问:“你说什么?”
    “在下给你服了湘西毒蛊三娘的蛊毒。”“啐!你那来的蛊毒?”
    “上次在庐山受到龙飞的追杀,与在下做伴的那位姑娘,便是毒蛊三娘的女儿,她曾经送给在下一瓶蛊毒九。”蜂娘子惊得毛骨悚然,一跃下床一把将他扳过,“啪”一耳光,怒叫道:“你说谎。哼!你敢信口开河吓唬我么?”
    他哼了一声,冷笑道;“信不信由你,反正你可以等蛊毒发作,那时候你便知道在下是不是虚言恫吓。”“砰”一声响,蜂娘子将他推倒在墙角下:“你可恶!你打的是甚么鬼主意?”蜂娘子怒声问。
    他狼狈地盘膝坐下,冷笑道:“好吧,咱们等等看。”“我得好好教训你,免得你日后反脸无情。我警告你,你快死了摆脱我的愚蠢念头,我是不会上当的。”蜂娘子一面穿衣一面说。
    “在下已经警告过你,你不信不久便可分晓。首先,你将感到腹中隐痛……”
    蜂娘子尚未穿着停当,突然向门后一闪,喝道:“什么人?”
    外面声息全无,蜂娘了火速抓起了剑。
    没有任何动静,久久,蜂娘子方放下剑,重新穿着衣裙,刚弯上身躯,便“嗯”了—
    声,直不起腰来了,接着便叫“哎……哎哟!我……我的肚子疼!”
    “快解开在下的气门禁制;不然你后悔已来不及了。”方士廷冷冷地说。
    ‘你真的那么狠心?我……我杀了你。”蜂娘子厉叫,抓起了剑,痛得额上直冒冷汗,直不起腰,衣裙撤了一地,成了一个裸人,脸色全变了。
    “杀了在下,你同样是死,咱们……”
    “杀了你,你我不能做露水夫妻,你我好在黄泉路上做伴。”蜂娘子用剑指着他尖叫。
    剑在方士廷的胸前抖动。
    方士廷毫不动容,嘿嘿怪笑道:“我一个江湖亡命,生与死何足道哉?如果怕死,在下岂敢找龙飞拼命?你一个大名鼎鼎的蜂娘子赤条条死在此地,那才好看呢,你动手吧!”
    “你……你快给我解药……”
    “解药在下已藏在任何人也找不到的地方,除非解了在下的穴道,不然咱们死在此地好了。”“你……哎……”
    “砰”一声大震,木门被人撞倒了,潮水般涌入十余名大汉,全都是青衣劲装的中年江湖人。
    “妙啊!竟然有裸名人轶事体的女人在此地杀人,哈哈哈哈!妙极了。”有人名人轶事大叫。
    一名大汉鬼魅似的抢进,一把抱住了蜂娘子。
    “噗!”蜂娘子一肘后顶,用上了大力。
    “哎……”大汉狂叫,放手后退。
    另一名大汉冲到,一脚踢飞了蜂娘子的剑,双手扑上将蜂娘子抱住,同时滚倒在地。
    再上来两个人,蜂娘子疯狂的挣扎,最后被捆上了双手,成了俘虏。
    为首的大汉走近,取过烛伸到蜂娘于面前,看清了像貌,狂笑道:“哥儿们,你知道她是谁?哈哈!她是大名鼎鼎的雨露遍施活菩萨蜂娘子,妙极了!咱们要在此地侯消息,前无村后无店,长夜漫漫真不好过,有了这位活菩萨,岂不皆大欢喜?老三,去做十二只阄。”
    “放开我!你是谁?”
    “哈哈!不要管是谁?”
    “哈哈!不要管咱们是谁。听说你喜欢俊男,从不与粗野的男人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今晚,哈哈!
    恐怕由不得你选择了,咱们保证你快活受用,十二个人侍候你,保证不今你失望。老三,快去做阄。”“做阄?你……”
    “咱们十二位弟兄,做事一向公平,拈阄分先后,以免伤了弟兄们的和气。你陪咱们一夜,明天也许会放你。”“混帐!你……”蜂娘子厉叫。
    “啪啪!”大汉给了她两耳光,哼了一声说:“你这贼淫妇,倒会摆出三贞九烈的神气像呢。瞧你身上一丝不挂,脱光了用剑迫人成奸.这时却装腔做势,是瞧不起咱们兄弟么?”
    “你……”
    “你再不认好歹,咱们十二条好汉每人服一颗春名人轶事药,看你吃不吃得消?”
    一名大汉握了一把大竹梗.上前叫:“大哥,阄做好了,员短的第一,最长的居末。大哥先抽。哈哈!看谁抽到最长的抽到最后面拣破烂。”蓦地,门口传来了怪笑声,有人发话:“嘻嘻嘻嘻!见者有份,要多加一枝阄,让老汉也沾些光,嘻嘻嘻……”
    十二名大汉闻声转身,不由一怔。
    一个老花子倚门而立,毗牙咧嘴怪笑。
    为道的大汉,怪眼一翻,厉声叫道:“老不死的臭花子,你活腻了么?”
    老花子嘻嘻笑,转动着打狗棍,说:“老汉已活了七十岁,还想多活七十岁呢,怎会活腻了?嘻嘻!老汉……”
    一名大汉突然冲上,莽牛头猛地顶出,双手也同时抓出,奇快无比。
    老花子鬼魅似的向侧一闪,伸脚一勾。大汉疯牛似的冲过,“蓬”一声大震,栽倒在门外。
    老花子打狗棍一点,不偏不倚点在大汉的尾闾骨上,重新倚在门旁,笑道:“嘻嘻!不用加阄了,十二根够用啦!这位爷疫劳过度,想睡得很,他弃权了!瞧,他迫不及待地睡着了。”
    “你想怎样?”为首大汉骇然地问。
    “分我一杯羹。老汉人老心不老,美色当前,当仁不让。”老花子色迷迷地说。
    “冲出去分了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汉怒吼。
    另一个几乎同时拔刀,鱼贯前冲,吼叫声震耳,硬向窄门冲去。
    门口,乱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方士廷掏出一颗丹丸,纳入蜂娘子的口中,替她解了绑,低声道:“你快走吧,肚子不会再痛啦!”
    蜂娘子一掌拍飞了烛台,室中伸手不见五指,她一面穿衣一面问:“你……你给我吞服解药?”
    “不错。”“你为何要这样做?”
    “你如落在他们手中,虽则你是个……不必说了,你走吧。”
    “你呢?”
    “在下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蜂娘子一把抓住他说:“我带你走。”“不要脸!到今仍不想放过我?”他怒骂,奋余力勒住对方的脖子。
    蜂娘子双手一崩,便崩开了他的手,一手将他扛上肩头,一手提了他的包裹,悄然闪出破门,溜之大吉。
    门外,躺了三名大汉,哼哼哈哈鬼叫连天。
    老花子狂声震耳,八方游走,把九名大汉迫得乱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指东打西飘掠如风,打狗棍着肉声此起彼落,惊叫声与怒吼震耳欲聋。
    蜂娘子带了方士廷向西急走,从河桥镇的北面超越,奔上了至杭州的道。
    星光灿烂,平坦的官道上鬼影惧无,夜风料峭,寒露沾衣,看天色,已是斗转星移三更将尽,寒露太浓,夜空寂寂,连秋虫的鸣声也听不见了。
    不久,前面出现三两栋屋影,原来是路旁的荒村野店,门前没挂门灯,因此来至切近方可看到屋影。
    怪,怪!怎么没听见犬吠声?这种荒村野店,绝对少不了三两头家犬的。
    蜂娘子将他放下,低声道:“你等一等,我去叫门找地方安顿再说。”“不要脸的淫贼货。”他咬牙切齿地咒骂。
    蜂娘子深深吸入一口气,说:“别骂别骂,我答应释放你。”
    “哼!”
    “玄除逆经制脉手法所制的经穴,解制十分麻烦,必须找地方安顿,你以为容易么?你这人不简单,值得爱惜……”
    “哼!”
    “其实你也真傻,即使你肯与我结成露水夫妻做我情人,对你并无害处,男女之间吃亏的该是女人……”
    “我不听你这些脏话。”
    “好,不说,你等一等,我去找地方安顿?”
    蜂娘子放下包裹,上前伸手轻推大门。
    只有两间瓦屋,一间是可以投宿的所谓野店,招牌上不写店号,只有客栈两个字,赶不上宿头的人,只有在这种野店投宿。
    门应手而开,原是虚掩着的。
    “咦!”蜂娘子脱口低叫。
    店堂空寂无人,壁上一盏油灯,发出暗淡的光芒,显得鬼气森森。
    “里面有人么?”蜂娘子站在门口向里叫。
    没有回音,唯一活着的是一些绕灯飞翔的灯蛾。
    她不假思索地跨入,向内堂走。
    门后突然伸出一把冷气森森的长剑,点在她的背心上,冷叱声细小,但直震耳膜:“不许回头,向前走。”她一打冷颤,依言举步向前走,屏息着打量左有的形势,看是否会可利用的物品改变逆境。
    “你是店中人么?”她问。
    “不许开口。”后面制他的人低叱,剑尖压力赂增。
    她强压心中的惧念,冒险说:
    “我一个女流之辈,你怕什么?喂!剑挪开好不好!你一紧张,手上控制不住,我岂不完了?”
    剑离开了背心,身后的人说:
    “人说你蜂娘子聪明机警,大胆风骚,果然不假。”“你是……”
    “转身!”
    她徐徐转身,眼前一亮,身后共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年约四十出头,五官俊美,人才一表,女的也有三十余岁,隆胸细腰,貌美如花。男的穿了黑劲装,佩剑带裹。两人虽英俊美艳,但都生了一双冷电四射阴森可怖的眼睛。女的一身白,白得邪门。
    蜂娘子吁了一口长气,苦笑道:
    “原来是你们两位杀星夫妻,吓了我一大跳。”“嘻嘻!你会被男人吓住?少废话。”
    女的笑着说,笑得很美。
    “你不是在府城听候吴婆婆差遣么?怎么三更半夜到了此地来了?”男的问。
    蜂娘子脸不改色,媚笑道:
    “听命跑腿嘛!难道不能来么?等一等,我外面还有一个人。”门口人影乍现,有人笑道:
    “人来了。哈哈!蜂娘子所找的面首,竟然是个不济事的空架子男人,你的胃口愈来愈不择食啦!哈哈!”
    又是一男一女。男的像个金刚,高大、黑壮、虬发、豹头环眼。女的身材曲线撩人,可是脸蛋令人不敢领教,豆鸡眼,眉秃鼻翘,但皮肤白净,细皮白肉白得俏,一白掩三丑,因此并不显得太难看。两人架着方士廷,男的说话相当粗野。
    蜂娘子格格笑,道:
    “黑杀星,你是不是希望本姑娘选上你?你是先问问你那管家婆的白杀星肯不肯,免得打破了醋罐子我可吃不消。”“嘻嘻!只要你肯,老娘不在乎。”女的眯着斗鸡眼说,眼中杀机怒涌。
    两人将方士廷架入,掩上房门。
    后堂门拉开,又踱出一双中年男女。男的脸红如火,穿一身红袍。女的脸色带了不健康的青色,似乎脸上罩了一重青雾,穿一身绿色劲装,身材喷火曲线毕露。
    蜂娘子格格笑,说:
    “江湖六杀星聚会,这附近恐怕要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遍野,血流成河,诸位好。”江湖六杀星,是三对夫妻,顾名思义,便知他们都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不皱眉的狠毒人物。他们的名号,分别称为天杀星、地杀星,这两人就是首先出现的一双男女。
    黑金刚似的一双夫妻是黑杀星、白杀星。
    穿红的是红杀星,穿绿的自然是绿杀星了。
    红杀星徐徐走近,笑道:
    “两家野店的人都杀光了,鸡犬不留……”
    “老天!”蜂娘子叫。
    “如不杀光,全走露消息,这儿是阳关大道,咱们不得不小心。”“诸位为何不在杭州?”
    “杭州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咱们有了最佳的收获。庄姑娘,你这位男伴……”
    “他姓房,房屋的房,我要带他到杭州走走。”蜂娘子信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诌。
    “哦!不赶路了?”
    “你们呢?””
    “咱们不能赶,要在此地等候血魔郝伯龙到来会合,他来了就走。你……”
    “我要在此地歇宿一宵,明日再走,我这位男伴不敢赶夜路,他怕鬼。”绿魔往柜台上一指,说“你在柜上马马虎虎睡一夜算了。”蜂娘子格格笑道:
    “好大嫂,你让我们在大厅睡,不干,你们想偷学几招秘密么?”
    “哼!你果然名不虚传。”绿杀星羞笑着说。
    蜂娘子扶了方士廷向内走,说:
    “对不起,我占内间。”“内间里有人。”红杀星说。
    “有人?”
    “一个女人。”“谁?”
    “你不必问,她已被制了软穴。”“把她拖至床下便了。”“你……里面没有床,只有草堆。”“草堆更好,少陪。”“这鬼女人……”红杀星摇头说。客房都在两厢,后面是堆放杂物的地方,有一间作为只能付一二十文店钱的穷脚夫住宿的窄房,地下堆了草垫,和衣往下一躺,同样可以过一宵。
    室中一灯如豆,霉气触鼻。内面的壁角蜷缩着一个白衣少女,披头散发,衣裙沾了尘土,向壁蜷卧着不见面貌。
    蜂娘子掩上门,瞥了白衣女人一眼,呼一声吹熄了灯火,向方士廷说:
    “坐下,我再问你一声。”“哼!在下不会再上当了,你说吧,嘴反正是你的,目下方某已无力阻止你胡说八道。”方士廷冷冷地说。
    “我再问你一声,你真不跟我并肩行道?”
    “哼!你好不要脸,行什么道?行你那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道?”
    “你怎么又骂人?”
    “骂人?在下如果能杀你,还想杀了你!”
    “你答不答应我不勉强……”
    “你最好少废话,我可不像你那么无名人轶事耻。”“嘻嘻,算了吧,不久前你的嘴并不这么硬呢,别忘了,你那热情如火的举动……”
    “你这贼……”
    “好,别骂,本姑娘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刚才你居然肯以德报怨救了我,我已答应解你的禁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坐好,我替你解气门。”许久许久,传出蜂娘子的声音低声道:
    “好了,你还得自己调息半个时辰,以真气疏通经脉,方能永除遗患。”“好,谢谢。”方士廷的声音颇为疲惫。
    “不必谢我,你我谁也不欠淮的。”“好,恩怨两消,谁也不欠谁的。”“希望以后你我能成为朋友。”“为敌为友悉从尊便,但我不希望你仍然以淫贱的面目浪迹江湖。”
    “哼,你们男人三妻四安不算罪过,到处留情算是风名人轶事流佳话,为何女人就不能随心所欲……”
    “好了,姑娘,这问题问得好,但牵涉太广,恕在下无法答复也无从答复。见仁见智,各人看法不同,你不愿雌伏与男人争公平,那是你的事。”“好,不谈这些。你仍然打算到杭州,找龙飞算帐?”
    “不去了,回绍兴。”“为什么?回绍兴与九天玉龙联手屠尽高桥村?如果你有此心,何不与六杀星同行?他们也是四明怪客的死对头,在杭州监视四明怪客师徒的行踪,在此地等人,你与他们偕行会安全些。九天玉龙该已发现了我失踪和那些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他恐怕不会谅解你,你如果与六杀星偕行,他便不好找你算帐了。”“哼!在下不会与你们这些人同流合污,在下已经一再表明态度,冤有头债有主,在下与龙飞的过节,只与龙飞当面算清,你们用绝户计要杀尽高桥村的人,简直岂有此理!我方士廷不是黑道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做不出来。告诉你,这次你们不会成功的。”“笑话!为何不会成功?你知道他们准备了多久,来了多少人。”
    “哼!如果高桥村没有自保之力,你们岂不早就下手了?”
    “这次高桥村措手不及……”
    “在下已通知高桥村准备应变了。”“什么?”蜂娘子惊问。
    “在下至芳苑村讨剑时,发觉你们的恶毒阴谋,当天便用三十两银子托人带信至高桥村……”
    “你……”
    “你少给我动手动脚,我已经不怕你了。”
    “你……你不是与龙飞誓不两立么?”
    “不错。”“那……那又为了什么?”
    “在下不愿你们屠名人轶事杀无辜。”“你……你真蠢……”
    “那是我的事,我只找龙飞一个人结算。”若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不将你粉身碎骨才怪。”“在下不在乎,行之心所安。决不’后悔。”“只要我叫一声,六杀星便会擒住你送回去。”“你不会叫的。”
    “哼!”
    “你为了要迫我跟你走做你的情人,杀了五名同伴灭口,你不怕我说出你的诡计么?”
    久久,蜂娘子方说:
    “其实我已决定离开他们了,当然不会告发你。不必回绍兴吧,你我赶快远走高飞。明早动身,你千万不可露出马脚……”
    “不,我要回绍兴。”“你……你去找死?你……你不去杭州找龙飞?”
    “我与龙飞的帐,日后再算。午间被你们拦截时,在下正好发现了仙人蜂血案的主凶,尚来不及出手,便被你们群起而攻,你们误了我的大事。那两个凶手的去向是绍兴。在下必须回去找他们。”“说真的,你与云龙双奇结仇,听说你牵涉到仙人蜂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下不愿提,总之,那次在下救了双奇,双奇却反而指在下是杀人凶手,害得我有家归不得,亡命两年百口难辩。上月在下暗中返家一行,发现龙飞竟在我的故乡潜伏窥伺,因此我一气之下,也想在他的家乡等他,没料到人没等着,却等到你们这些人要屠名人轶事杀高桥村的人,我再不离开,岂不成了帮凶?庄姑娘,你最好远走高飞脱离是非地,在下保证不泄漏你那五个同伴的事。”
    “嘻嘻!其实是你伤的,我不过大发慈悲补他们一剑,免得他们痛苦而已,传出去你也脱不了身。““少废话,咱们该走啦!”“走!开玩笑,这时走岂不令六杀星起疑?”
    “哼!等到河桥镇那五位仁兄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被发现,消息传到六刹星耳中,你就走不了啦!显然这件事可能已经传出了……咦!有人来了。”确是有人来了,店堂中传来洪亮的叫声:
    “里面有人么?”
    显然来人已推开了大门,正向店内叫。
    没有回音,来人又叫道:
    “什么人?青天!”
    “白日!”是红杀星在回答。
    双方说出切口,笑声乍起,红杀星说:
    “咦!是虚云大师么?好久不见了,你好。”“哦!是红杀星施主,在此野店有何贵干?”
    “等人,咱们约好了在此与血魔郝兄会合。大师风尘仆仆,有事么?九天玉龙施兄那边怎样了?”
    “贫僧奉命沿途传信,想进来找口水喝。”“哦!传什么信?”
    “要咱们的人留意一个年青人方士廷,他是龙飞的死对头,但却又不肯与咱们合作……”
    “是不是大闹南昌白道群雄丧胆的方士廷?”
    “正是他,施主失手被他逃掉了,便派人守候在河桥镇东面的大道拦截,六个人全部死亡或失踪,被他溜走了,失踪的人是蜂娘子……”
    “哎呀!噤声!”
    “施主……”
    “蜂娘子在后面歇息,他带了一个英俊的年轻人,那人似乎不会武功。慢!在下去叫他出来问问。”脚步声渐近,红杀星穿越店堂而来。
    方士廷抓起了剑,向蜂娘子低声说:“从后面脱身,快!”
    两人打开名人轶事房门,一直无声无息蜷伏在草堆内的白衣女子,突然低声叫:“请……请带我走。”方士廷一怔,问:“咦!你……你是……”
    “我是他们从杭州抢来的。”“你快跟来。”“我……我软穴被……被制。”方士廷摸着走过,问:“用何种手法制了那一穴?”
    “不……不知道,只知手脚难以活动。”蜂娘子走近低声急叫道:“咱们自顾不暇,不必管她的死活了,快走!”
    “但……咱们怎能见死不救?”
    “妇人之仁,你……”
    “你少废话。”方士廷说,将女人背上,以腰带紧好,拉了蜂娘子俏然出房,直趋后院。
    穿堂中黑得伸手不再五指,刚摸近后门,便听到后房红杀星在拍门叫唤:“庄姑娘,起来掌灯,有要事商量,快起来。”蜂娘子伸手拉门,方士廷将她的手抓住,低喝道:“不可,外面有人。”“有人?”
    “有人刚从瓦面上跳下。”“你的听觉比我灵?算了吧。”蜂娘子不信地说,轻轻拉开了房门。
    “蓬”一声闷响,凶猛的罡风带着可怕的潜劲一涌而入,首当其冲的蜂娘子“嗯”了一声,砰然倒地。
    方士廷阻止不了任性的蜂娘子,门一开便知不妙,火速向壁旁一闪。
    一个黑影闪电似的冲入,一面叫:“击倒了一个了,快掌灯……哎……”
    方士廷观个真切,以牙反牙,他一声不吭出手偷袭,一记劈掌也击中了黑影的背心。
    “蓬”一声大霞,黑影也倒了。
    第二个黑影站在门外,发出一声警啸,闪在门侧尖叫道:“放一把火,将他们烧出来。”方士廷一听便知是地杀星,这鬼女人不管刚才冲入那位同伴的死活,竟然叫燃火哩,据他猜测,被他偷袭昏倒的人,极可能是天杀星,也就是地杀星的丈夫,这两个杀星的夫妇情义,淡薄得令人摇头哩!
    “蓬”一声响,天杀星的身躯突被击倒。
    他抓起天杀星,猛地向外一推。
    堵住了后面的出路,硬冲必遭殃。他扶起蜂娘子,掩上门附耳急问:“庄姑娘,你怎么了?”但他却心向下沉,手中的蜂娘子像是一条死蛇,全身像是没有骨头支撑的软体动物。
    听气息,有出气没有人气,胸前湿淋淋地,血腥触鼻,显然内腑已烈,口中流出鲜血仍是热的,身躯却在逐渐发冷。
    “快……逃……我……嗯……呢……”蜂娘子只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再次吐血。
    他将人放下,急叫道:“我有金丹救你……”
    他急取龙名人轶事虎金丹,匆匆塞入蜂娘子的口中,度口气丹丸入腹,附耳叫道:“你已服下了一颗武当的救命至宝龙名人轶事虎丹,只要你有一口气在,绝对死不了,除非你自己不想活,你必须有活下去的信念,不然金丹也救不了你,你想活么?”
    生的信念极为神奇,一个全然绝望了无生意的人,大罗金仙也救不了这种懦夫,而一些自以为绝望却又想活的人,如得到外力的援助,只要有一线希望,便可令他激起强烈的求生意志,常会神奇地让他渡过难关。
    龙名人轶事虎金丹,在蜂娘子听来,像是一声春雷,她浑身一震,虚脱地叫:“我……我不……
    不想死……”
    “你死不了,暂且躲在一旁,我引他们走。”匆匆地说,将蜂娘子住一处杂物堆中塞入,勇身一跃,“嘭”一声撞倒一块壁板,钻了出去。
    屋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谁也不敢亮火招子自寻死路,全凭耳力发觉敌踪。方士廷穿堂窜室,自然不可能声息全无,他背上有一个人,又不知屋中的布局,只凭猜测判断何处是穿堂而已,因此心中有所顾忌,少不了脚下有些声响发出,在高手的耳中,落叶飞花也难过耳目,何况两个沉重的人?
    右前方内劲压体,有人扑到。
    身在危机四伏的险境,方士廷已用了全力,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全凭机智警觉地应付突变。
    “呔”他沉喝一声,向侧一闪,剑已挥出雷霆一击,生死决于须臾。
    “蓬”一声响,他背后是墙,背的女人撞在墙上,撞到“哎”一声尖叫。
    同一瞬间,黑暗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号,“砰”一声有人跌倒了,接着是一声可怕的濒死叫号与呻吟,令人闻之毛发直。竖。
    火光一闪,有人亮火招子,火光一闪即没。
    他向下一蹲,向前一仆,贴地射出,一手按住了被剑挥倒的人的腰带。
    破空厉声刺耳,数枚暗器射向他先前站立的壁根,是从左侧方射来的,擦过墙壁爆出一串串火星。
    他一跃而起,将那行将断气的人挟在身前,再次沉叱,一剑疾挥。
    “哎……啊……”随暗器扑到的惨叫,是个女人。
    人中剑尚未倒地,一个朦胧的白影快速地掠倒,剑气压体,是白杀星到了。
    他将手中的人推出,一剑挥去,向侧挫身急退。
    “哒!”推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被白杀星的剑刺穿了。
    几乎在同一瞬间,发射暗器的人与白杀星同时倒地,发出了垂死的呻吟,在地面挣扎。
    “你已经杀了他们四个人了。”背上的姑娘在他耳畔低声说。
    “我们必须出去,小心,我要撞窗而出。”他低声说,悄然向窗下移。
    有衣袂飘风之名人轶事声传到,有人冲入穿堂。
    他向下一蹲,潜行而走。
    微风飘然,有人从身后掠过。
    “呔!”他大喝,大旋身就是一剑,手中一震。
    “当!”有剑坠地。
    一阵热烘烘的血液溅了他一身,血腥触鼻。
    “噗!”有人倒了。
    “嘭!”他撞毁了窗户,到了屋外,脚下一软,站不牢几乎栽倒。
    “你……怎么了?”背上的姑娘惊问。
    “左侧挨了一剑。”他窜至屋侧的草丛,伏下沉着地说。
    “快……快裹伤。”“不要紧,我挺得住。”他撕衣袂一面裹伤一面说。
    星光朗朗,眼睛可以用得上了。
    破窗口入影一闪,地杀星出来了。
    瓦面上幽灵似的飘下一个大和尚,亮声叫:“人躲在前面的草丛中,小心暗器!”
    地杀星向下一伏,叫道:“大师去叫他们出来,先包围再说。”她却不知其他五杀星已出不来了。和尚闪在一株大树后,伸出戒刀说:“只出来了一个人,让他们在屋子里搜,咱们两人候这家伙。”“问他是谁。”“八成儿是方士廷,不用问了。”方士廷将姑娘解下,低声说:“一不做二不休,速战速决,不宰了这两个人,无法将蜂娘子救出来,你不可移动,我和他们拼了。”“何不先撤走……”
    “你这是什么话,哼!救了你你却……”
    “请勿误会,我的意思是先引他们离开,造成救人的时势……”
    “不行,他们不是傻瓜。”他断然地说,绰剑向前飞跃,长啸震天,身剑台一猛扑大和尚,声势骇人,胆小的人可能会被他的声势所吓软。
    大和尚艺高人胆大,并未吓软,但被他的胆大声势所惊,情不自禁打了一冷战,本能的向地杀星的藏身处跃去,不敢接招。
    方士廷身形再起,折向扑来。
    地杀星一声娇叱,长身暴起,剑出“狂龙舞扑”,抢制机先迎击,电芒漫天彻地向前涌,剑气声如风雷,骤发彻骨侵肌触体生寒,像无数电芒齐面前射。
    “铮铮铮……”错剑声刺耳,人影候止。
    两人斜身相对而立,寂然不动。
    地杀星的剑被错出偏门,剑锋立于方士廷左肩下,锋刃未伤到他,只擦破了衣衫。
    他的剑,刺入地杀星的心坎,奇准地刺中要害。
    大和尚来不及扑上,一照面生死已决,见状只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突然扭头撤腿便跑。
    方士廷不能让对方逃脱,他必须灭口永除后患,大喝一声,拔剑奋力脱手掷剑。
    大和尚只顾逃命,以背示人,剑化长虹而至,快得骇人听闻,将破空的啸声扔在后面,比声音还快,连听风辨器术也派不上用场。看到剑尖在前毫不颤动的形态看来,便知飞行的劲道是如何惊人。
    “蓬!”大和尚倒了,剑尖直透前心。
    方士廷取回剑,将两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拖至墙脚扔下,擦了擦手,退至姑娘藏身处,紧压嗓门低声说:“不知里面是否还有活人,且等看看。”他发出一声长啸,大叫道:“六杀星,出来决一死战。”叫完,向下一伏,问:“我替你解穴,何穴被制?”
    “不知道,只知手脚发软。”“事急从权,我得替你检查。手足发软,该检查双肩井与双环跳四处要穴……”
    “气门穴也有被制之象。”“希望我能解,但愿制你的人用的不是独门手法。”屋内始终不见有人出来,夜露侵衣。
    他的手在女郎身上搜寻受制的经脉,女郎在他的手下瑟缩不安。
    不久,他宣布说:“这是分经制穴术,以金针制穴,并不难,可惜我的金针丢失了,取你的发钗一用,有些痛但尚可派用场,忍着些。”以钗代针,钗粗而钝,一针卞去,女郎痛得跳起来,但总算没失声大叫。
    他递回金钗,说:“你在此地调息,我要进去了。”
    “你……”
    “你不言不动,谅也无妨。我必须去救蜂娘子,带你在旁我无法照料。”他站起说。
    “这……好吧。你……你真是方士廷?”“是又怎样?你……”
    “你不问我是谁?”
    “为何要问?怪事。”他信口说,向前一窜。
    女郎一身都是血迹,略加调息,悄然向地杀星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走去,伸手一模发觉对方已经气绝,自语道:“他的艺业委实惊人,恐怕六杀星一个也难留活口。我快去传信,暂且不见他为妙。”说完,她悄然走了。
    不久,方士廷背着奄奄气息的蜂娘子出屋,找不到白衣姑娘,便不再寻,向西走了。
    破晓时分,他离开了大道,沿南行的小径远走五六里,到了一座小农村,天色已经大明。他到了村口的一座农舍,一身血迹,令农舍的主人名人轶事大吃一惊。
    他解释说夜来遇盗,女伴受伤需觅地医治调养,留下了二十两黄金,嘱蜂娘子好好养伤,然后匆匆走了。
    他在偏僻处易了容,脸膛成了褐色,满脸风尘,嘴加了两撇八字,连头发也染成淡黄色。
    在河桥镇落店,将包裹寄下,带了些金银在身,携剑,挂囊重临绍兴。
    当夜,他跑了一趟芳苑村,该村已高手齐出,不见有武林人出现。
    抓了一个可疑的村民问口供,问出群雄已经在黄昏时分动身赴高桥村,但可能今夜至宛委山与玉笥道长会合。
    果然不错,这些前来会合的人中,有神偷鬼窃在内。
    他问明至宛委山的路径,立即动身。
    宛委山,也称玉笥山或天柱山。在会稽山东南三四里,从府前往仅十五六里。神话上说,宛委山,也叫玉匮山。当年大禹治水至会稽,宿衡岭(会稽山也称稀岭),宛委之神呈玉匮书十二卷:禹开之,得赤圭如日,碧圭如月云云。
    他从芳苑村的小径去宛委山,这天晚上星月无光,人生地不熟,白奔波了大半夜,迷失在会稽山的山丛中了。欲速则不达,半点不假。
    他不再乱钻,在一处树林中埋头大睡,养精蓄锐,不在盘算如何将神剑鬼窃诱离群魔,单独与两个老贼算帐。至于高桥村的事,他已经尽了力,不再为此事操心了。
    黎明时分,他终于找到了宛委山,远远地躲在南面里余的一座小山丘上,向宛委山监视。
    他看到了那座壁立干云的怪山,从山下向上爬,有不少木梯,不时可看到一些劲装人物攀上攀下,也发现附近有警哨活动。
    他不动声色,先吃掉所带的食物,徐徐向东移。
    山东南有一条小路,他知道那是到曹娥坝的捷径,当然也可以到高桥村,他要先到路上等候机会。
    这一带是山区,小径中行人稀少。看看日上三竿,第一批好汉通过了他的潜伏处,共有三十余人之多,全都是他不认识的人。
    不久第二批到了,也有三十余名,其中赫然有神偷鬼窃与六指准提在内。
    第三批人不久便到了,也有三十余人。
    他等过这批人通过后,现身在后跟进。
    单拳难敌四手,人太多,出面找两个老贼,保证凶多吉少,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必须慎重。
    绕过山丘,他脚下一紧。
    三批人,每批人相距两三里。前面两批人已走得不见人影,第三批人脚下甚快。
    有三个断后的人,三人都是村夫打扮,兵刃以包卷挟在臂下,万一有警,只消大叫一声,前面百十步的三十余条好汉,片刻便可赶回察看。
    他脚下一紧,逐渐接近了三个断后的人。
    三个村夫打扮的中年人发现他了,互相打眼示意,脚下一慢,有意等他。
    他心中有数,脚下速度不变,一面走,一面用湖广口音唱道:“过了一山哟,又一山,山山好似哪鬼门关。披星戴月哟,情哥哥为的是求财,只怕哪!情哥腰缠万贯哟,从此不再来。小妹倚门仰首痴痴的等,望穿秋水哟,不见情哥哥只见山。山有情来云无意,白云出岫哟,谁说是无心?小妹妹……”
    唱着唱着,已到了三村夫的身后。走在后面的村夫扭头一笑,问:“老兄,哥呀妹呀的,好不肉麻,赶那么急,去见阎王么?”
    他脚下一慢,咧嘴格格笑,说:“老兄,别损人。我这人阎王见了我也头痛,我要见他,他也不敢见我。”“哈哈!你老兄说话好狂。”“狂才好,鬼怕恶人蛇怕赶,阎王名人轶事爷专欺负善心人,不狂者命活不长。”“对,老兄贵姓?”
    “小姓石,名仁。”“什么?死人?”
    “去你娘的!姓石头的石,仁义道德的仁。”“你带了剑。”“不错。”“说清楚再走,咱们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你没听说过的人多着呢!”
    另一名中年人向路侧一闪,沉声道:“小心撑的万年船,留下他,须防他是奸细。”三人左右一分,气氛一紧。
    他不慌不忙,伸手指天再指地,笑道:“青天。老兄,怎样?”
    为首的中年人神色一弛,伸手指自己再指他,说:“白日在下姓安,名新亮,匪号是指路财神,石兄怎么这时才来?你是从……”
    “从芳苑村起来的,总算是赶上了。”“你属于那一路?”
    他一怔,但不露声色,人急智生,说:“在下是吴婆婆邀来的,刚赶到哪,吴婆婆在前面么?我到前面去看看。”“哦!原来是三喜妖婆邀来的人,失敬失敬。吴前辈不在前面,他走在第一批。反正咱们都得到高桥村会合,石兄不必往前赶了。”指路财神客气地说。
    “好,咱们同路好了,你我一见如故,结伴同行有说有笑,也好打发时光。那两位兄台贵姓大名?”
    “在下一枝花田谋。”先前叫动手的中年人笑答。
    “在下冲霄鹤,请多指教。石兄在何处得意?”第三名中年人自我介绍。
    “在湖广混日子。”“哦!吴前辈邀你前来,石兄想必辈份甚高,艺业不凡哩!”指路财神接口问,四人同时举步。
    “好说好说,在下的庄家把式不登大雅之堂。哦!那龙飞可有消息?”
    “没有,在杭州失去了他踪迹,因此咱们赶快下手。”
    “血魔郝伯龙来了么?”
    “他又走了,就是他把龙小狗弄丢的。”
    “哦!郝前辈大概老糊涂了,被龙小辈扔脱他啦!”
    四人有说有笑,向南又向南。
    近午时分,脱离山区进入曹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河谷,远远地,便看到碧绿如带的美丽曹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高桥村在望,村中毫无动静。
    会合了派在附近潜伏的眼线,百余名黑道高手立即分为十拨,各自按计行事。
    高桥村外表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如恒,似乎毫无动静。村口的栅门大开,可看到街巷中,男女老少安详地工作,点尘不惊,三五条老狗在树下懒洋洋地睡懒觉,传出一阵阵村童的欢叫声。
    六名行商打扮的人,从北面沿大道南行。这条至乘县的大道往来旅客经过平常得很;到了岔入村口的三岔路,一名客人将挟着的长包裹移至肩后,瞥了村口一眼,亮声道:
    “伙计们,到了村里面讨口水喝,歇歇腿,如何?”
    “好吧,反正今晚也是赶不到三界镇了,歇歇腿也好。”另一名花甲老人说。
    六个人谈笑风生,折入岔道向村口走来。
    三岔路口至村栅门,仅十余丈远近。除了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面的渡口栽竹为林之外,三面皆建了土寨墙,只留东西两栅出入,两丈高的寨墙上面,每隔五十步设了一座碉楼,普通小股匪寇如想攻入,必须付出重大的代价。
    村栅门没有人把守,六名客商泰然地进入栅外的茶水供名人轶事应亭。
    大道南北,皆有旅客在赶路。
    六个村夫在茶亭歇脚,六双怪眼不住打量着村内的动静。确是不错,村中毫无戒意,整齐的村屋每家大门半掩,三五村民安闲地在街上踱步,五六个村童正在大树下捉迷藏。
    六个又互相会意地点点头,皆已看清栅门附近没有任向可疑的警哨。
    “天助我们,村中毫无戒备。”一名村夫低声说,“咱们不在附近潜伏待机,而从七十里外抄小路赶来,这叫做出其不意百里奔袭,攻其无备胜算可期,九天玉龙施兄神机妙算,人所难及。”另一名村夫得意洋洋地说。
    “进去!是时候了。”六个人像一阵狂风,刮入了栅门。两人控制栅门,两人上了北面的寨墙,另两人则上了南面,控制了一座碉楼。
    毫无抵抗,根本没有人抵抗。
    甚至不远处在树下捉迷藏的村童,也并不知有不速之客侵入。
    鸡犬不惊,出奇地平静。
    早几天前龙家出了血案,为何村中仍毫不在意?即使是普通的村寨,在太平盛世,村栅门附近也该有一个负责看守的人,以便留意闯村的宵小狗盗。而大名鼎鼎的高桥村,竟然毫无警觉,难道在睡午觉不成?
    南北两拨人逐渐接近了,后续的入也一一现身。
    几个捉迷藏的村童,离开了大树,呼啸着追逐着,追入横巷中,叫啸声渐远。
    控制栅门的两个人在门外举手一招,两拨人不再走栅门,纷向寨墙根抢,飞越两阔的护村濠,跃登两丈高的寨墙。不论南北,各地的村镇外围的防城防兵设施,可倚仗的有两样东西,那就是深濠与高墙。在城市,则称为城与池。越过濠上了墙,这座村便守不住了。
    六十余人跃登了寨墙,刀剑映日生光。
    有人点起了火把,显然已准备了放火的火器。
    呼哨声急鸣,十拨人马纷纷赶到。
    栅门已被封死,六指准提与为首的主谋人物皆已到达,占据了寨墙,形式合围,鸡犬亦难免脱。
    怪,村中仍然鸡犬不惊,唯一可疑的是,居高临下看得真切,五十余户人家,一条十字街与五六条小巷,除了三五头懒懒洋洋要死不活的老狗之外,不见半个活人。先前在树下游戏的村童不见了,几个村民也失了踪。
    六指准提站在一名老太婆的身旁,神色不安地说:“吴前辈,此中大有可疑。”
    老太婆是三喜妖婆婆。白发无风自摇,鹰目炯炯心情紧张,不假思索地说:“不错,大违常理,考身不喜欢这种情势。”不远处站着像貌堂堂,人才一表的逸庐主人九天玉龙施敏,他也被这反常的情景弄迷糊了,向右首一名白发灰袍人懔然地说:“权老,恐怕有点不太妙。”老人是江湖上的老一辈名宿沧海客刘权,一个早年横行东南海的水上巨豪。老家伙打家劫舍经验丰富,一看便知不妙,何用别人提醒?他手抚剑鞘,神色肃穆地说:“他们已经有备,咱们估错了他们。”“权老,咱们……”
    “咱们已骑上虎背。”“咱们是退是进?”
    “及早全身而退,晚上再来,分十余位弟兄占住寨墙,反客为主等他们上来夺墙,我带人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至东山策应。”九天玉龙急急走近,说:“权老,兄弟带几个人下去试探。”
    “这……也好……”
    话末完,不远的三喜妖婆已一声怪叫,向下一跃,飘然下降墙内。
    寨墙与房屋之间,中间隔了一段十余丈菜园,一无遮掩。五十余栋房屋,占地有限,仅占寨墙所圈地的全面积十分之一,菜园却占了十分之八。严格地说来,全村的建筑面积,可能不比一座大户人家的庭院大,有些富豪人家的宅院,有上百栋房屋并非奇事。以百余名闻名的江湖黑道高手偷袭这么一座小村庄,可说游刃有余,不费吹灰之力。
    但今天他们心中委决不下了,村中静得可怕,静得反常,静得日正当中依然鬼气冲天,静得令群豪心中发毛,惴然不安。
    所有的目光,皆被三喜妖婆出人意料的举动所吸引。
    老妖婆的脚刚沾地面,一名中年人突然大叫道:“小心暗箭……”
    话未完八老妖婆一声狂叫,向下一仆,一枝劲矢已贯入老妖婆的左肩井。
    同一瞬间,“蓬”一声大震,老妖婆不见了,跌了陷坑,翻板的开合声震耳。
    立即跟下四个人,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翻板,将老妖婆拉上两丈深的陷阱,老妖婆已几乎昏厥。
    怪的是不再有箭射来,村中仍然一无动静。
    “当当……”警锣声狂鸣。
    锣声已止,但各处仍然看不见人影。
    九天玉龙一咬牙,大声道:“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从村口攻进去。”
    他立即带了人,拆下寨门,砍来一些树枝,制成两座可推的栅板,由十二名劲力超人的大汉推动,后面跟了十余名高手,沿入村的大道向里推进。
    怪,没有箭射来。
    接近了第一栋房屋,推开虚掩的大门抢入。屋中鬼影俱无,只留下一些笨重的家具。
    所有的人皆已安全进入村中,遍搜所有的房舍,那有半个人影?
    是一座空村,他们一无所获。
    人已走光,放火无济于事。
    尚未决定是否放火,四面八方半里外,突然警锣声震天,四乡的民壮已经赶到,正列阵而来,居然有章有法,阵势浑雄,先是盾手,盾后是箭手,接着长枪手与挠钩手,最后方是肉搏的校刀手。
    沧海客大惊,向同伴们说:“糟!显然事先已走漏了消息,不然民壮向以来得这样快?
    很可能官兵赶向此地来了。
    快撤,咱们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龙家的人必定已先撤至东山避尘山庄去了,咱们必须拆了他们的窝,屠尽他们,走!”
    百余名高手狼狈地用竹排渡过了曹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进入了上虞县境,直奔东山。
    小径鸟道羊肠,进入了四明山区。
    村右的一座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竹林中,有两个青衣人潜伏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岸旁,目送群豪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其中一人悚然地说:“如果事先不是接到神秘人物送来的信,高桥村这场大劫,活着的人恐怕十不得一。
    老天!他们怎么来了这许多人?”
    另一名青衣人摇头苦笑道:“昨晚云姑娘匆匆赶来示警,说是从绍兴至杭州,沿途皆有高手伺伏,可知他们不止来了这百余名凶魔恶寇哩!如不是云姑娘及时赶来,村主必定留下人与他们一拼,死伤必定极为惨重,想起来就令人心寒哪!”
    “他们赶往东山去了,这场杀劫不知要葬送多少人的性命哪!我们也该走了,希望这次咱们能逢凶化吉。”百余名高手仍然分为三拨而行,方士廷走在第三拨。神偷鬼窃两个老魔走在前面,他则在后面紧跟。
    绕过东山镇,已经是末牌正末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众人脚下一紧,不久东山在望。众人越野而走,向东山急赶。
    一连串起伏不定绵至不绝的山岭在眼前展开,中间是巍然耸立的东山主峰。
    穿越前面的山谷,便可到达山下了。这座谷,当地人称为落日谷,附近十余里渺无人烟,蛇虫猛兽经常出没,既没有路,也没有可耕的田地,全是无尽的草莽,乱石遍布,荆棘丛生。两侧是起伏不定的山坡,与及山脚所形成的不少狭谷,像一只奇大的蜘蛛,蛰伏在丛山之中。
    第一批人鱼贯而进,到了一处岔谷口,前面长笑声震耳,有人亮声叫:“至避尘山庄该向前走,不可走错了。”两名高手突然向前掠出,捷逾飞奔。
    林深草茂,视界有限,只听到人声,看不见人影。听声源,对方约在前面十余丈。
    两名高手仅扑出四丈左右,突然狂叫一声,人向下一仆,隐没在草中不见了。
    一声低啸,人群候分,三十余名高手分两面向前急掠,两面包抄。
    左面最后掠出的一位中年人,突然一声厉叫,“砰”一声摔倒在地,满地乱滚。
    “啊……”惨叫声起在右面,又倒了一个。
    两人都被劲矢射中胸口与背侧,不知箭来自何方。
    遍搜附近一草一木,直至第二批闻警赶到的人前来相助。仍一无所见最后,找到了一株刮去一段树皮的大树,上面刻了一行大字,写的是:“先抵避尘山庄人,已死伤殆尽,不想活者,希火速前往投到。知名不具。”死了四个人,就找到这么一段警示。
    第三批人到了,九天玉龙不顾一切地下令疾进。
    这次他们不走山谷,不再分开,潮水般向左面的山脊涌,走山脊要安全得多。
    沧海客与九天玉龙首先登上山脊,东北面东山的微墙洞附近,火焰冲天,浓烟直上霄汉。
    沧海客大喜,雀跃地欢叫道:“避尘山庄已被火化,血魔与金魔一群朋友成功,快走!”
    众人服气一壮,精神极为振奋,争先夺路前奔。
    前面岭脊已尽,必须下降再登上前面的峰头,先到的人向下一看,怔住了。
    下面是一座低了数十丈的小山峰,峰顶全是茅草没有树林,山岭上共站了六个人,相距有里余,看不清面貌但有一根旗杆,上面飘扬了一面丈大的淡绿色大旗,上面绣了一个大红字,认得真切,是;“龙”字。
    传来一声长啸,大旗飘扬,六个人向后撤,只半刻便走了个无影无踪,消失在山后不见。
    左面两里外的山岭,也传来了长啸声。
    接着,后面与右面的山谷,长啸声震天,山谷为之应鸣,回音久久不绝。
    沧海客冷笑一声,向同伴说:“他们在此地埋伏故布疑阵,不可上他们的恶当,走,去截杀逃出避尘山庄的余孽。”方士廷走在一名中年人身旁,一面走一面低声说:“老兄,既然避尘山庄已被火楚,山庄的人且不早就逃走了?这时候赶去截杀余孽,且不太晚了?目下四周敌势不明,闭着眼睛乱闯,危险得很。”中年人秃眉深锁,迟疑地说:“你老兄的话不错,依你之见……”
    “还不撤退扯活,且不太傻?”
    “这个……”
    “不然就是沧海客老前辈别具用心,咱们提防上当。”中年人急走数步,向另一个中年人嘀咕了半天。不久,议论纷纷,有人公然说出怨言,表示要及早各走各的路了。
    降下山脚,沧海客领先向茅草山的山顶急走。
    先头的人已登上了山顶,后面的人仍在山脚下,百余人拉长至两里地,携带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抬着三喜妖婆的人断后。刚停下脚,发生不测。
    蓦地,右方的树林中闪出两个英俊的青年人,青长袍,袍袂掖在腰带上,佩剑挂囊,缓缓举步接近,背着手,神定气闲。
    “诸位慢走。”左面的青年人亮声叫。右面的青年人虎目中冷电四射,沉声叫道:“在下认识不少人,夜鹰、狼枭、大方居士、飞叉鬼王、白日鼠、妙手天罡……你们来得正好!”
    “云龙双奇!”有人名人轶事大叫。
    “咱们上!”有人怒吼。
    人群大乱,后段的二十余人呐喊一声,刀剑出鞘,纷向双奇奔来。
    领先是个挥舞一把双刃斧的人,怒吼如电飞扑而上,厉叫道:“毁容之恨,杀友之仇,你我不死不休。”龙云飞急步迎上,大喝一声,抢制先机攻出一招“长虹贯日”,排突直进毫无顾忌。
    双刃斧一抬,“铮”一声崩剑向上,柔身抢入,斧出“力劈天门”,力道如山急逾电闪,无畏地抢进反击。
    剑虹疾收疾吐,龙飞在斧前退出,剑冲侧掠,剑在相错而过时大旋身来一记“回龙引凤”。快!快得令人目眩,“嗤”—声轻响,刺中对方的背心,奇准无比。
    “蓬”一声大震,使斧人摔倒在地下滚。
    同一瞬间,龙飞的剑风电骤发,冲入扑来的三个人中间,剑出绝招“迅雷惊蛰”。这是四明剑道绝学中,博大精深狂野霸道的奔雷三剑中的一剑,天下间能接得下奔雷三剑的人,少之又少。
    人影倏分,风雷骤息。
    龙飞屹立当中,冷然瞥了三面的人一眼,然后徐徐迈步后撤,神定气闲,脸不改色,虎目中冷电四射,脸上涌现做世者的笑意。
    “砰……”倒了一个,“啊……”可怕的惨号发自另一人口中,这人向后一仰,跌身摔倒,左胁鲜血如泉。
    第三个屹立不动,剑仍向前指,咽喉鲜血一阵向下冒。蓦地向前一仆,倒地后手脚一阵痉挛。
    不远处,云雷已击倒了四个人。
    尚未冲上的人,全都止步骇然变色。
    龙飞一声低叱,向后飞退。
    云雷一声长笑,去势如电射星飞。
    没人敢追,似乎都惊呆了。
    上面不远处,神偷躲在一株大树后,向身旁的鬼窃摇摇头,苦笑道:“小畜生的剑术更精更纯了,可怕,咱们报仇无望,咱们跟上沧海客,只有他才能接得下小畜生的奔雷三剑;快走!”
    方士廷伏在另一株树根下,藏住脸部低声说:“跟在沧海客后面,碰上四明怪客更糟。”“废话!四明怪客还在千里外。”神偷冷冷地说。
    “咱们早先也知道云龙双奇还在杭州以北数百里外,刚才咱们决不是眼花,八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比青天白日还要明白,你们难道还不认识云龙双奇?”
    “你……”
    “如不及早打主意……”
    “你说甚么?”鬼窃厉声问。
    “我说早些溜走,不然凶多吉少。他们高桥龙家的子弟八面埋伏,神出鬼没打了就走,一次死几个,逐一蚕食,最后咱们死得差不多了,再来一次鲸吞。”“你说话小心了。”
    “如果在下的话不中听,你就别听好了。”两个老贼扭头就走,不理会,但心中已有打算。
    在情势险恶的紧要关头,任何一句泄气话也会令人产生惧念。
    这诗,山顶上也有了变故。
    沧海客与九天玉龙登上茅岭的峰巅,后面的群雄紧跟不舍,每个人都心中不安,下面传来双奇出现的消息,把胆小人吓得心中狂跳。
    前面的草丛中突然升起一个梳道髻的灰袍佩剑老人,挡住了去路。
    沧海客一惊,脱口叫:“四明怪客!”
    四明怪客淡淡一笑,说:“老朽出现,阁下感到奇怪么?原来是你,还有九天玉龙,你两人一躲二十余年,躲得真稳,显然你们另有主谋的,不是你们火焚避尘山庄的,是谁?”
    沧海客一声怒啸,拔剑迫进说:“刘某含恨二十余年,百丈崖论剑失败,被强迫发誓退出江湖之恨,长挂心头念念不忘,今天是你我再次结算的日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四明怪客冷笑一声,徐徐拔剑说:“老夫知道你不甘心,埋头苦练不忘雪恨,者夫不怪你,但你引集一群匪徒向老夫的门人报复,情理难容,今天你不用打算发誓改过自新了,避尘山庄正在火焰冲霄,你必须用来赎罪。只怪老夫当年一念之慈,网开一面放你逃生,以至有今日之灾,从此老夫要除恶务尽,不再犯错误了。”两人逐身后猛扑,大型的三尺长铁鹰爪兜心便抓。
    四明怪客尚未站稳,信手将剑后挥,并末转身,像是背后长了眼睛。
    “啪”一声响,重有卅斤的巨型铁鹰爪突然炸裂,四只爪尖在剑尖前碎成粉状。
    “啊……”花甲老人狂叫,爪柄失手而坠,有掌骨裂指折,整条膀子抬不起来了,倒飞两丈外,“蓬”一声摔倒在地。
    四周群豪变色,吓了个心胆俱寒,谁还敢冒失地上前送死?
    九天玉龙脸色一变,急叫道:“两侠老前辈请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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