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头债有主(伴霞楼主)_小说在线阅读_伴霞楼主

第42回同归于尽花妖留遗言
    当下,单婵再也不敢延宕时间,拣了一块大浮冰,两手朝水里一抓,抓起湿淋淋的花妖与阴阳老怪夫妇三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安放冰上,预备载到陆地营葬。
    她本宅心仁厚的人,对花妖身后事,因是救命恩人,好好营葬自不消说,但对阴阳老怪夫妇,心中虽然憎恨,毕竟还是抚养教导自己的师傅师娘,不忍他夫妇俩死后永沉海底或者葬身鱼腹,故才一并出手。
    于此同时,单婵左手抓紧一块大浮冰,左掌集中全身劲道,用了单掌开碑一式,猛地便向那裂缝之处砸去。
    这扇残壁,本经方才武林中两大高手拼斗后,已然震得摇摇欲倒,故而单婵不消大费劲力,再加一掌,便已把壁打得洞然大开了。
    单婵这一掌击去,直如天崩地塌,但闻隆然一声巨响过后,她眼底斗然一亮,随在呼呼风响之中,海流已如万马奔腾,直朝缺口涌进。
    就在这刹那,单婵哪敢怠慢,用最迅速手法,猛地紧抓大冰块,发劲往前一推,冰块去势如矢,顷刻之间,已然越过缺口,单婵紧附冰旁,也给一起抖到谷洞之外,浮在沧海之上。
    冰块重量,较海水为轻,因是之故,一出大海,便很自然地浮了上来。单婵把抓在冰块的五指,略略一按,已然爬上冰面,安然坐下。
    一到得水面,危机已经消失,单婵心下一宽,先展眼看了冰面一下,但见放置上面的三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虽稍微陷入冰内,却是安然无恙。
    正因冰溶关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才会陷入,正因陷入之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才得安然无恙,不受单婵一震之内,而滑落海底。
    单婵再展眼四游,只见当前山势依然,心知幸而仍没有脱离陷船岛范围,尤其是那管如笔的削壁,仍影影绰绰地耀现眼前,不由心头大喜起来。
    她所看这一带,乃是陷船岛之南,其实连她早间坠崖下谷范围也没有越过,海水一片碧绿,利礁却是半块也不曾有。
    单婵心下琢磨:“似此削立壁峰,如何能附得上?”
    若鼓冰驶向岛北,则不但该处利礁丛集,难免有碰碎冰块之虞,且一出大海,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不同,冰块在迅速消解中,恐怕未抵岛北,已然身在绿波之中了。
    如果单婵只是孤身一人,那倒无须忧虑,坏在又要照顾三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本来在旁谷削壁之上,早有阴阳叟与花妖生前留下掌印,可资攀附上岭,但有了三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牵累,哪有闲手攀壁。
    想到这儿,不由心灰意冷起来,这其间,大冰块受海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度影响,已经消溶过半,似此情景,单婵危机仍未渡过,如何是好呢?
    单婵皱眉紧思,想着,想着,终于给她琢磨出一个计较来。
    她想:“要自岛南登岭,想来已无希望,岛北利礁密布,对船只虽甚不利,但对人却无妨碍,纵有危险,也得前去一试,胜似在此等待为海水所没!”
    心念打定毕,单婵也顾不了许多,鼓冰往北疾进。自南至北,要拐一个大弯,路途却不大远,单婵运气鼓冰,行驶如飞,转瞬之间,已抵利礁星罗棋布所在。
    才一拐弯,陡听蓬地一声,冰块去势过急,竟然碰在一丛利礁之上,冰块经过溶蚀,本已不大,再经此一碰撞,霎时断为两截,一截给海流卷到老远,另一截虽给单婵拼命用千钧内劲镇住,不致翻覆,但已益发细小了。
    此刻冰块所余空间,就只剩下仅容摆上三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和单婵站立的地方而已,而冰块却在迅速消解之中。
    这其间,单婵又陷进另一个新的危境去了。
    但看单婵,似是已然成竹在胸,毫无仓皇失措之态,她拿眼相一相距离冰块不远的一片石礁一下,那石礁与冰块相距大约不过五丈之谱。
    她咬了咬牙,倏地俯下身去,两腕一翻,便已将三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卷到臂间,紧紧抱牢,随着双足略向冰面一点,斗然朝着石礁之处掠去。
    单婵的轻功本来不弱,两处相距又不太远,自无跃不过之理,但见她身轻如燕,一起一伏,已然安履石礁之上。
    刚巧她跳上去的竟是一块无根的浮礁,在水面已经载沉载浮,给单婵这一踏之力,倏地直往水里疾降,单婵当场给吓了一跳,待得站牢了,礁石才慢慢地浮了上来。
    但单婵这一吓,却吓出一个计较来。
    她呵呵朗笑起来,打了一下脑袋,自言白语道:“我多傻,竟想它不出,这块浮礁不就是一艘现成的舟船么?比起冰块更强,既不会消溶解体,又不怕其他利礁,要用它来靠岸登山,就非难事的了!”
    单婵此一主意,着实不差,浮礁拢岸,当真可保无虞,更不怕有意外发生了。
    站在浮礁上好半晌,陡然间,单婵反手往后一挽,飕地一声,跟着眼前乌光一闪,她已自背上拔出一柄七孔魔剑来。
    剑一拔出,单婵笑嘻嘻地往水里一插,运劲向前划动,浮礁果然慢慢挪动,不由大喜过望。
    要知单婵所立孤石,并无其他物事,可代桨楫,是以她才想到背上所负的七孔魔剑,料不到这柄小小的剑儿,却助了她拢岸登山。
    此时,单婵所浮那块礁石,距离陷船岛尚远,乃在星罗棋布所包围之处。
    单婵见已能把浮礁挪动,再一审度眼前形势,然后毅然用剑在水中发劲划动,石礁慢慢地向前漂浮,不消多久,已然漂进礁群之内。
    到得礁群范围之中,单婵小心翼翼地划着,不使和星罗棋布的利礁相砸,幸好这些礁石乃从海底生根,固定不移,是以要避也不困难。
    浮礁在曲曲折折的礁群夹缝中顺利通过,不到顿饭功夫,已然挪到岛旁,相距不过二十来丈左右,便是那道长长礁路,直通岛陆。
    单婵把浮礁煞住,相相路通,心中不由为难起来。浮礁方圆约莫十丈,而那通到岛旁礁路的海弯里,狭小得很,只得三四丈宽,四周利礁嵯岈环拱,若是硬闯,势必和环拱四周的礁石相碰,那就险极了。
    去路已阻,单婵无奈,只好负起浮礁上三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双眉一皱,一提气凌空一跃,已然弃下载所浮礁,跃上另一块礁石之上,然后再沿礁群,连连跳跃,总算给她踏抵那道长长礁路。
    到得这儿,登岭上岛已有康庄之道。单婵不再耽搁,一提气便在礁路上疾奔,走了半盏茶左右,已抵岛上。
    就在这当儿,单婵陡觉五内一阵绞痛,百骸欲散,胸膈郁闷,哇地一声,吐出两口鲜血来,倒到地上晕去。
    她这一内伤,全因真元耗竭,支撑不住,才呕血晕倒,要知单婵新伤未痊,又复历险,一路来聚精会神,运用内元应付,当时她在危急存亡关头,顾不了什么内伤,是以暂告无恙,此乃精神集中之故,但一履岛土,危险已成过去,有了安全的感觉,心情也随之一弛,那么,体内积伤,便乘隙发作了。
    也不知晕了多少时候,单婵给一阵剧痛弄醒,那剧痛竟是来自左腿。
    她悠悠醒转,心中惕然一凛。急展眼向腿部剧痛处看去,不看犹可,一看之下,不由她不大惊失色。
    原来她的玉腿之上,挂着一条长不过尺许的五色缤纷小蛇儿,那小蛇儿怪极了,也歹毒极了,啮人而不放开,锲而不舍地犹在吮吸血液。
    单婵一看那蛇儿几乎吓得晕了,要知她乃出身长白阴阳魔宫之门,与蛇帮最是厮熟,对天下各式各样毒蛇,皆能瓜滚烂熟,故一看便知这条蛇儿是何等毒物了。
    咬着单婵不放的那条毒蛇,不是普通之物,正是天下歹毒有名的火鸦子,蛇帮帮主俞公典外号“火鸦子”,也不外喻其为人如火鸦子蛇儿那般歹毒而已。
    这一惊可不小,单婵自知不免,提气往下一压,先压下那股上冒的毒氛,再伸出手来,疾向火鸦子一挟,火鸦子虽是神灵,却冷不防单婵在为己咬伤之后,犹能动弹出手相害,竟然给她挟个正着,当堂肢断身死。
    单婵挥手一甩,便把死蛇甩得老远,同时,陡觉肚里蛇毒,似比刚才更为炽烈凌厉,一味往上冒犯,若是给毒气涌上心房,势必香消玉殒当前。
    单婵惊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集,咬一咬牙,没奈何只好强摄心智,提气抑毒,她明知这样也是白费心机,但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单婵是个人类,且身负重托,她怎能就此甘心死去呢?
    一提气,她是心头大震,这一回可怪,感到有点力不从心,所提真气,漫散不聚,只觉得五内如捣,四肢木强,百骸欲散,脉胳有如针刺,看来回天难以有术,寿元就要终结今朝了。
    单婵长长叹了口气,眼眶中不自禁地流下一串串的泪珠儿来,这其间,剧毒已然挥发得淋漓尽致,要阻遏已无可能。单婵忽地觉眼目一阵昏黑,身子摇摇欲坠,身一倾斜,几乎倒到地上。
    就在这一倾一斜之际,但听卜的一响,从她怀中掉下一件物事来。
    单婵拼着最后一口真气,往下一压,勉强睁眼望去,从怀中掉下来的东西正是刚才在花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上所搜到的那一具小小皮囊。
    她再不假思索,伸出抖索索的手,往皮囊封口处一发,忽地掉下两个小瓶子来。
    可怪,又是什么灵丹丸药,单婵定眼一看,不由生望顿萌,原来那两瓶丹丸,一瓶写着是“龟凤三灵丹”;另一瓶乃是“九转活命救生金丹”。
    龟凤三灵丹丸,乃花妖本门治蛇至宝,前此群雄大闹蛇岛时,铁笔书生已然使用过,自不待言,但九转活命丹并非花妖本门之物,乃赤城老人所炼,又如何落在花妖之手呢,此事做书人往后自有交代。
    且说单婵一见是两瓶武林至宝,哪能不欣喜欲狂,她对九转丹虽不大清楚,但对三灵丹的功能却了如指掌,此时毒氛正炽,哪由得她怠慢延宕,急急把那瓶三灵丹抓起,也不暇慢慢倒出,一启瓶盖,张开口来,便把一瓶三灵丹扫数倾下肚里。
    要知三灵丹乃天下疗治蛇毒至宝,不管什么剧毒,只消三粒,便能收驱毒消解之效,但单婵这一倾到肚里,足足吞了十多粒。
    灵丹一下肚里,单婵陡觉精神一振,五内如捣剧痛已止,脉胳针刺也稍缓和,只有那百骸俱散,四肢木强的病症未曾消除而已。
    约莫过得盏茶光景,单婵已觉身体舒畅许多,再运气周天,虽感仍有力不从心,但似已无毒氛反应,心知肚内蛇毒,必已为三灵丹消解于无形,心中暗喜不迭。
    斗然间,陡觉肚里又是一阵绞痛,内急异常,此地乃属无人荒岛,单婵也就没有顾忌,掀起裙裾便拉。拉出来的却是一大滩稀粪,其色如墨,其臭难当。
    这滩稀粪,正是单婵肚里所受毒液,为三灵丹所驱,给排泄出来,单婵心中也是明白,知生死关头已然度过,惟在大劫之余,体力已经耗损殆尽,也就懒得移动,在臭气冲天的稀粪之旁,盘膝静坐,掏出“治玄要诀”的秘笈来,准备依着花妖临终遗言,行功自疗体内未痊寒伤。
    陡然心念乍动,单婵自忖道:“皮囊中跌出一共两瓶药丸,除三灵丹外,另一瓶乃赤城山治内伤至宝,驰名武林,也许可助我行功修为,姑吞它几粒看看!”
    九转活命丹不错是武林疗伤至宝,但一向只用于给人打伤疗治之途,单婵所受伤残情形与普通迥异,她是受寒岚所侵,深入内府,活命丹是否能奏肤功,倒成疑问。
    然而,在这情形下,单婵已有点病急乱投医,只要是治伤之药,她也管不了许多,便要将其服用,何况是天下有名的金丹?
    单婵琢磨既已,乃把活命丹瓶盖,倾出三粒如梧桐子大金色盎然的丹丸来,倾出来的丸子,异香扑鼻,一望而知是珍品异物。
    稍一沉吟,单婵已然纳进口中,只觉如嚼兰麝,十分好吃,她正自奇怪:“赤城山的伤药是什么造成的,怎地如兰如麝,十分受用,与普通的完全不同!”
    不错,普通伤残丸药,多用红花田七续断等辛辣药剂,味道当然不会好吃,但活命丹成分乃采集崇山峻岭上所生的奇花异草,经过九蒸九晒而成,是以色味与别的大异其趣了。
    活命丹一到肚里,不消片刻,单婵陡觉浑身炙热起来,有如喝了烈酒,暖烘烘,体内血液循环加速,八脉跳动不已,但这一切,都非恶兆,因为她这刻比未服丹丸前大感舒服之故。
    她试舒伸四肢,一展已闻骨骼格格作响,单婵是个对武功大有根基的人,这种情形,她怎会不知活命丹已奏肤功了。
    在无意中因祸得福,当真喜上加喜,其实非但单婵不知活命丹可驱内侵寒风,即花妖也不知道,因此之故,临终之时,他才没有留下言语。
    在这儿,做书人插腔打诨,补叙几句。原来赤城门的疗治圣药,除拣世上奇珍花草制炼,内里且加进一种极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烈药剂,单婵所以服用之后,会觉如中烈酒,便是这个缘故。
    疗残这道,不外使其去瘀生新,正宜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烈药剂为先导,与其医理无忤,不管打伤好,寒邪所侵好,治理之理则一。
    服过活命丹,单婵继续按照“治玄要诀”上心法,运功三匝,已觉和在谷洞中大不相同,这当儿,她的内伤已愈十之七八了,只剩下二三,料康复之期,已不在远。
    但她可不知道,剩下之二三分的内伤,倒是最难医治的,因为活命丹驱寒有一定功能,药力也只能疗她痊愈至七八分而已,其余的还须赖她朝夕按治玄心法,勤于修为,才能彻底济事。
    单婵体力甫复,另一念头继之而兴,她想:“长困孤岛,殊非善计,何不乘身体稍好之时,伐木为舟,回仙灵再行打算。”
    一想起,单婵已然归心如矢,直身站起,慢慢地穿过丛林茂草,拣下一株大树,拔出七孔魔剑,猛地朝那株树运劲砍去,但听喀嚓一声巨响,大可两人合抱的树干,竟然应声而断。
    这把七孔魔剑倒非凡物,不只能发魔音,且利如巨厥,不过,当单婵运劲一砍之时,心头斗然一颤,四肢忽地感到一阵冰冷,心中又不觉愁了起来。
    这是反觉现象,单婵心知体内余邪并未痊愈,刚才以为活命金丹已把自己所受寒岚尽驱于底,这种想法,未免天真,思念及此,心中隐忧又生。
    她反复琢磨道:“花前辈临终劝我拣个清幽所在,行功自疗,看来似是不无道理!”
    正因如此,她对遄归仙灵之心益切,也顾不及体内伤残未完全康复,俯下身去,用那口利剑,横挥直削,挖通树干之心,造成一艘独木舟。
    造舟的事既完,剩下来的便是营葬本门两位尊长以及武林奇人花妖的事。她先把独木舟找个所在藏下,再挟起三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攀上岛的绝顶巅峰,然后找得一处风景绝美地方,挖了两个大窟窿,一个准备为阴阳叟夫妇葬合坟穴,另一个当然是留给花妖的了。
    挖好了坟穴,单婵却不忙于急急下葬三人,手中利剑陡地连连挥动,竟是割下阴阳老怪与花妖首级,再自身摇出先前老怪物给她的一瓶药末,这药末不用说也知,是阴阳门独秘的叫什么“不败散”了。
    她倾出少许,涂抹到两位老人首级上,不败散不愧奇物,顷刻之间,两颗首级已缩成如拳头一般大小,而面目如生,不异生前。
    单婵嗟叹了一阵,才自囊中取出一方红色绫缎,从腰际摘下所悬她师娘首级,和阴阳老怪与花妖包裹在一起。然后方把三条无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分投两穴,正待掩盖泥土,营为坟墓之时,忽地心念怦然一动。
    她想了一想,又看了看老怪物留下行囊,那行囊本挂于老怪物的脖子间,首级一经单婵割断,行囊无所依悬,自然跌落地上。
    这心念使她又不忙于埋葬死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了。单婵伸手把老怪物的行囊拿起,掀启囊盖,往里面探手一摸,不由心上一抖,触手处竟是一些如册子般的东西。
    不假思索,单婵已然把一帙帙的取出,一看已知自己所蠡测的一点也没差错,那些册子乃是用如火的红枫叶子钉成的每册厚不过十来页左右,但册数看去却是不少,且每本册子上面,都书一行用植物黏液写成的白字,像是书目,这种小册子,单婵虽然从未目睹,但却早已耳闻,略一瞥眼,已知乃本门秘笈了。
    列位看官,料也向会忆起做书人在第八集中,曾写到赤炼人魔上长白找寻阴阳老怪秘笈的事,当年阴阳妪山谷中所赠给赤炼人魔的“六名人轶事合神掌”,正与现在单婵手中的一模一样,这些册子,不是阴阳门七十二种武功秘笈,还有什么来呢?
    这又是意外之喜,见了本门秘笈,单婵才恍然大悟到她师傅生前,何以要诓骗自己和花妖到那绝谷中去为他夫妇俩殉葬的原因了。
    这事本来极是简单,老怪物挟秘笈,闯绝谷,自然是为了绝谷乃秘笈安全,不易为人所发现地方,至于诓诱两人,同葬谷底,乃为灭绝牲口。饶是老怪物想得周全,却是人算不如天算,要人与秘笈俱毁,不料秘笈却不能保密,落到自己徒弟手里。
    单婵收拾好本门秘笈,才继续料理三位前辈尊长身后下葬之事。新坟营成,单婵拣了两块大石头,削为碑形,用剑尖挑剔了字。一方是:“阴阳魔宫主人阴阳叟夫妇之墓”,另一方乃“凶禽岛主人花妖之墓”,各竖在两座新坟之上。
    料理停当,单婵追溯往事,想起师傅师娘虽是武林中不肖之徒,但自己从小由他夫妇抚养成名人轶事人,于今就已永诀,不由一阵黯然坠泪。
    又想起一代宗师的花妖,不料为他人排难解纷,竟遭同归于尽之痛,也自伤心不已。单婵逐坟吊祭,哭拜至哀,泪下如珠,伤感已极。单婵本也性情中人,当前所葬的人,亲有师傅师娘,义有花氏前辈,宁不教她哀绝痛绝?
    拜哭了一阵,单婵才怔怔直身站起,望了两口新坟,出神了好半晌,长叹一声过后,始慢慢地挪动身子离去,三步一回头,仍有依依不舍之状。
    回到山下,单婵检出那艘独木舟,她这番可学了乖,有了经验,并不急于放舟入礁群罗列的海湾之中,却将独木舟挟起,沿着长长礁路便闯。
    经过一番调息以后,单婵的体力,走起路来自不比起初之时,但觉步履轻盈,只两盏茶光景,便已抵达礁路尽头之处。
    她放眼前望,在利礁密布处端相了好一会,才沿着刚才进岛的老方法,越礁而行,到那浮礁搁浅处,乘着浮礁,划出远离群礁的海心,才把独木舟放下,乘着渡海。
    陷船岛这所在,单婵从前并没有到过,听人说也只知在仙灵之西,如此说来,要回仙灵,自要面东而驶了。
    独木舟细小,又没有御风之具,所以行来分外慢缓,在大海里浮沉约过了十几个时辰,到得翌日朝阳初升,晨雾才散的当儿。
    单婵身坐木舟,展眼前头,只见一碧晴空,沧海无垠,兀是瞧不见有什么小屿出现,仙灵岛的踪迹更是杳然。对于这一带海路,单婵并不熟悉,迷路中不知适从,单婵也是没法。她自寻思道:“若要直放仙灵,必费许多周折,不如找个地方靠岸,在旱路上打听天姥,若打探得天姥,要返仙灵,自是不难!”
    但此处却是除了天与海外,别无陆地山邱,要找个泊岸处也是不易。舟行又过一天,单婵肚子渐觉难受,因为经过这一场大波折,所带来干粮早已尽失,要找东西充饥,谈何容易?
    这天近黄昏晌晚,陡闻半空里有鸣禽声声,她抬头上望,却是一群海鸥,在顶上翱翔,海鸥戏水,最是好看,但见它们,忽而振翼高掠,忽而低飞盘旋。
    单婵一见,心头不由地一喜,肚里想道:“此处海面,谅来离陆地并不会远,要不然,又怎会有海鸥出来觅食?”
    这一揣测又对,海鸥虽说是在海上讨生活的禽鸟,但总依附陆地,因是之故,若见海鸥飞翔,陆地也就不会距离太远了。
    单婵的心思也够精细,只见她微微一笑,便依着飞鸟往来路线,划舟而去。大约又过了半日光景,单婵陡地眼前一亮,横在眼里的前途,不只有山林,且是大片陆地,这一喜可不小,她已不知不觉回到中原了。
    虽然面前那片陆地距离甚为遥远,看上去尚须在百里之外,但总算有个希望了。但这时她觉腹中饥饿难忍,大抵人都有个奇怪的念头,越有希望的事,内心反应越强,故此,她看到了山,看到陆地,肚子里的饥肠越发作怪,越发觉得难受了。
    在这情形下,单婵又忍耐拼命划舟前行了好几个时辰,等到面前一带陆地看得清晰时,她已无法再支持下去了。看那面前的陆地,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大岭,那座大岭在单婵眼中是十分熟悉,因为她已万幸地到达自己愿望,到了天姥了。
    陡然间,她突觉内心一阵绞痛,四肢冰冷,这阵绞痛,乃是单婵体内残存未痊的寒风发作,但在独木舟中,又难以运气行功,际此危急关头,岂不糟透?
    一阵剧痛后,单婵已陷昏迷状态,神智一乱,独木舟便失去均衡,在海中打了个旋转,给滔滔海流一冲,陡地一倾,竟是颠覆当堂。
    要知独木舟非普通海船可比,虽然覆舟?仍然浮着,单婵沉下海中,给凉水一浸,神智霎时一苏,心下不由大震起来,猛可里,急伸手往独木舟一捞,急切间,竟给她抓个正着,虽不致立刻身沉海底,但五内疼痛难当,似此情形,也难支持得久。
    单婵无奈,只好忍住腹内痛苦,尖嗓大呼:“救命”起来。四周静悄悄地,渺无人声,加以风紧浪浓,呼救也是陡然,但当一个人面临生死存亡关头时,便会自自然然地呼援,此乃一种下意识行为,单婵也自认必死。
    然而,事情却大出她意料之处,也是合该单婵命中有救。这其间,正值潮涨时候,独木舟漂浮之处距岸本来就不太远,是以给潮水一卷一送,只三两下光景,便已连人带舟给抖上了海滩之处。
    单婵此时神智已昏,再给海潮一撞,待得撞上滩上,已然直挺挺地晕死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单婵在迷惘中醒觉过来,只觉身卧处,一片冰凉,未张开眸子,先用手往四下里摸索一番,才知置身之处,乃是一张光滑无比的石床,心中不由一异,再尖耳倾听,竟是全无声息,一片死寂,只闻虫鸣蛙啾,与微风刮叶之响。
    “这是什么所在呢?”单婵心中反复琢磨,“我分明是晕倒海滩上,怎会睡在这儿,照理海滩处必有潮水澎湃之名人轶事声,显然是给什么人救了,移来这儿来了!”
    想到这儿,她的双眸也张,游目向四下里一览,原来是睡在一个极其雅致的石洞里,洞中光线虽然昏暗,仍是依稀可辨,目光前移,看了洞门之外,一片银白,霜雪洒地,那是月光,才知道已经入夜。
    她慢慢地挪身坐了起来,只见洞中石几石桌,一应俱全,地方也拾掇得极其干净,纤尘不染。
    单婵心中好生奇怪,她对当前这所在,似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
    陡然间,她抬头向洞壁望去,竟是吃了一惊,原来洞壁之上,挂着一样物事,映在射进来的月光之下,乌溜溜地闪闪生辉,那是一柄七节软鞭,鞭首雕成一个蛇头,张口仰首,嘴巴里伸出一条活动的蛇针,因风摇曳,栩栩如生。
    单婵一瞥,已是恍然,不禁失声叫道:“我道是什么所在,原来是桑龙姑修为之所!”
    桑龙姑在天姥之南,结草为舍,假洞为庐,单婵不会不知,而且见过住过。当年她随史三娘与南星元到天姥来,就曾把此地作为居停之所,虽说是星移物换,洞主人已易,但她却还能一眼认出。
    她心中惊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并,因单婵在陷船岛的礁路上,曾见到桑龙姑及其几个小儿女坐在木筏之上,分明不在此间,只是救她的人,不是桑龙姑又有谁来?
    单婵呆呆地坐在石床左右琢磨,兀是想不出其中道理来。蓦然间,洞外人影一闪,单婵顿时紧张起来,此时五内仍隐隐作痛,若来人是个高手,而对她有不利的话,她就难以抗拒了。
    正怔怔间,洞外那人已是悄悄走进,单婵又是一惊,观其身形步法,显然身怀绝技,但见来人步不移身不动,冉冉而至,用的竟是紫府门绝顶的迷踪步法。
    单婵哪敢怠慢,提气便是打出一掌,以这老姑娘功力之厚,虽在伤残之后,发出掌劲,仍然凌厉无匹。
    对方咦了一声,滴溜溜地一转,便已躲过,口里却不悦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好心救你,你倒打起我来!”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银铃也似的,十分清脆悦耳,使人听了只觉得甜甜地,十分好受。
    单婵怔了怔,反觉不好意思起来,沉着气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那女孩子又是“咦”了一声,笑道:“想不到我救了一个疯子,如果不疯,说话怎会不讲理?”
    单婵皱一皱眉地问:“我怎样不讲理?”
    对方吃吃笑,答道:“你垂危倒卧沙滩上,朝夕有给海潮卷去之虞,我救你也不是为了什么,只是不忍你沉下海底而已,嘻嘻,救人也要为什么吗?”
    一派天真无邪,单婵深深地抽了一口凉气,想道:“这人莫非是桑龙姑的女儿,我刚才也太鲁莽了,出手打她,幸而没有给我打中,否则又和桑龙姑多结一挡梁子了!”
    单婵至此,只好放柔声音,轻悄地说:“小姑娘,请恕我冒失,我也不知道你是个好人坏人,坏人有时也会救人,你阅历浅,所以不懂!”
    对方喃喃反复自语道:“坏人也会救人?”
    半晌,忽地笑了,说道:“你这位姑姑骗我,坏人救人干吗,素常里,我只听人说过,坏人只害人不救人,你骗我,姑姑!”
    单婵也觉好笑,心里又想:“这小姑娘一定是桑龙姑最小的女儿南芝,除了南芝,更没有其他孩子这样天真无邪!”
    桑龙姑与单婵分别已经十多载,当年史三娘托孤海滨,单婵带同史炎同赴仙灵时,桑龙姑的长子南雍不过才出世,她当然不认得南芝,不过,平时也曾耳闻桑龙姑有这么一个如天仙般的女儿,所以一猜便着。
    她借着依稀月光一看,但见闪在门槛旁边的那位小姑娘,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却长得脱尘绝俗,当真是冰肌雪骨,兰桂共芳,宛如一朵出水清莲,与世俗上的美名人轶事女,截然有异,心中更加证实是南芝了。
    沉吟半晌,单婵轻轻地说道:“南芝,你年纪太小,哪知道这么多,坏人有时也会救人,不过并非出自真心,这就叫做‘诡道’,好人偶然也会害人,你可曾听过‘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那句老话么?”
    南芝茫然摇头,半晌,秀眼中陡地放出惊诧光芒,天真地问:“姑姑,你怎会知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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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回阴阳门传技
    当小姑娘听了单蝉的呼唤,心中已是愕然,又听单婵那番闻所未闻的评论,不由呆了一阵,这时才开口动问。
    单婵呵呵朗笑了一阵,答道:“你不认识我,我倒认得你呢!不,不是认识,是耳闻,你娘桑龙姑和我是老相识,她的儿女,我怎会不知道?”
    南芝哦了一声,笑道:“照这般说来,我们是通家之好了。老前辈的法讳怎生称呼,还望赐示一二啦!”
    当前这小妮子,听了单婵的话,已然不叫什么“姑姑”,改口称呼老前辈了。
    单婵又是一阵笑,半晌才轩眉说道:“我么?我叫单婵,住在仙灵岛,你可曾听说过?”
    霎时间,南芝坠进了回忆之网,她苦苦思索,觉得单婵这个名字好熟,只是一时想它不起。
    良久,她才悟然大呼道:“原来是单前辈驾到,不。是单姑姑,我记起了。娘时时提起你!”
    单婵皱眉问道:“是吗?桑龙姑常常提起我,提起我干吗?”
    南芝却说不出所以然来,在她的记忆,那年爹爹和娘吵架,曾提到上仙灵岛找单婵,孩子记性好,是以没有遗忘,那时间,正是南星元夫妇反目,他愤然离开天姥的时候。
    单婵见她久久未能答话,心中好生奇怪,正待动问,斗然间,陡闻门外有人叫道:“单前辈,小女孩天真未凿,休要让她知道这许多俗事,那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涂帐,孩子听了没有益处!”
    也是一把女的声音,不过却非孩子嗓音,只觉声调苍沉,听来已知乃发自一个垂垂将老的妇人口里。
    发出声音的并非别人,乃是给赤炼人魔掳至一线天,与史三娘相处十载悠长光阴的苗金凤。
    此时苗金凤已然现身,慢慢地踱步进去,单婵心下一琢磨,虽不认识当前这个妇人,但依她言语推敲,也知乃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
    但她不知对方来意,不由得沉下脸来,低低喝道:“你是何人,到这儿来怎地?”
    苗金凤只笑了一笑,没有答话,径自前走,单婵放心不下,陡地又是一声厉喝道:“站住,你怎地不答我的话?”
    话才落口,但已见苗金凤挪到跟前,深深地一裣衽,口里称道:“晚辈苗金凤,谒见单前辈!”
    一脸谦和颜色,了无奸诡之态,单婵这才放心,略略点首回礼,强笑道:“别客气,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人?”
    苗金凤未及答话,却听南芝在一边吃吃笑道:“你问这位姑姑吗?她老人家就是在一线天之中,和一位凶得紧的老奶奶在一块!”
    南芝顿了顿,续道:“我能话到今天,还是全靠这位姑姑呢。那位老奶奶凶得紧,她想杀我,幸亏……”
    这些往事,单婵当然无从知道,听了话心中着实吃一吓,忙打断了南芝的话问道:“谁要杀你?是史三娘么!”
    史三娘何以要杀南芝,理由并不难推测出来,但她却要了解经过,尤其是苗金凤的身世,她又怎会跟史三娘共处于一线天的穷谷之中?
    南芝话语才已,苗金凤已然接上了腔,也不隐瞒,源源本本便把十年来在一线天中如何受尽苦头,后来儿子方洪怎生寻到一线天,与玉箫郎君史炎打将起来,同坠沧海,花妖与赤城山门徒也于此时赶到,后来一伙人全乘木筏出海等等,详为奉告。
    同时,着着实实把玉箫郎君史炎年来在江湖上劣迹秽行揭露出来。
    单婵边听边咬牙,面部变化甚剧,听到史炎多行不义的劣迹时,不由气得瞪目大呼一声:“气杀我了!”
    就这么一气之下,腹内寒岚乘隙发作起来,但见她,面如土色,牙关紧啮,口吐白泡,竟然奄奄一息,晕死过去。
    在陷船岛之绝谷中,单婵所受寒岚,内伤非轻,再加上一场拼斗脱险,续耗真元,又复遇火鸦子所啮,虽然都化险为夷,但在内元上已然濒于枯竭,片刻七情一动,自是支持不了,隐疾迸发了。
    南芝和苗金凤二人。乍见单婵忽然倒下,不由齐齐失色。南芝叫道:“姑姑,单姑姑看来是受了伤,刚才在海滩之上,已经卧地不起,幸遇到我把她扶到屋里来,喂药给她吃,才会好些,不料你一提起炎哥哥,她老人家又气晕了。
    姑姑,炎哥哥是她的什么人?要她生这么大的气?”
    苗金凤低低叹了一口气,轻声嗫嚅道:“是她的养子,在襁褓之时,便由她抚养成名人轶事人!”
    这孩子,未经世故,哪知世上有如此冤孽之事。听了话面上不由现出一层淡淡愁悒,她乐观天成,原不知愁闷为何物,此时也感难过。
    但听苗金凤续说下去道:“南姑娘有所不知,当前这位前辈,出身邪门,却是心地慈详,仍不失为正派之人,听了儿子非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作,心中怎能不为之气煞!”
    可是,这当儿哪容她俩闲话这些,南芝七手八脚,急急为单婵推血过宫,抚按脉穴。要知南芝武功极有根基,治伤手法也极高明,用的竟是紫府宫的正宗推拿,是以不消半盏茶功夫,单婵已悠悠醒转,大喊一声:“畜牲,当真气死我了。”
    随着口中一喷,跌落几块血块,单婵内元受损委实不浅,血凝成块,正是武家之忌。南芝一见不由愁起眉目,忙叫道:“姑姑,休要气坏身子,健康要紧!”
    单婵心中惨然,沉默半晌,才幽幽开口对床前南芝道:“孩子,对于我的来历,将来你遇到娘时,问她自会明白,我此刻病已入膏肓,恐难久留尘世!”
    说到这里,单婵掩心叫痛,竟是说不下去,南芝第一次体味到悲惨为何物。泫然道:“姑姑别说这些丧气话,吉人天相,好好休息一会,自会康复!”
    苗金凤一旁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口相劝,过了片刻,单婵心疼稍止,轻轻摇着脑袋,叹道:“人生修短有数,我已年逾半百,死复何憾,你等哪里知道,我所受的并非普通伤残,乃是寒风入骨,花前辈临终时,虽曾教我治疗之法,惜命途多乖,天不假我以寿奈何?”
    苗金凤心上一颤,急口问道:“单前辈,你说什么,花老前辈身归道山了么?”
    单婵点点头道:“正是!他老人家与我师傅比量武功时同归于尽的!”
    说着,又指身畔的行囊,道:“趁我未断气之前,把花前辈托付我的事,转托两位,务恳看在花前辈一生忠义份上,给他办到,我死了也能瞑目!”
    单婵示意苗金凤把行囊打开,倾出所有东西,同时,一一指点给两人知道,说这是“治玄要诀”秘笈,那是阴阳魔宫七十二种技业秘笈,这是赤城山的“九转活命金丹”等等。
    絮絮不休,把各物来历说过,单婵忽然道:“苗金凤,我看你为人尚忠厚,拟代师门授徒,收你做个阴阳魔宫的记名弟子,把七十二种技业传你,你的意思怎样!”
    在单婵的心念中,顾视本门嗣延将绝,有意成全苗金凤,好让她名列门墙,权掌门户,再拣忠义善良之辈,把本门技业相传,以垂不朽。
    不料她的话甫落口,一瞥苗金凤,只见她面有难色,似不欲承受单婵这番好意。不由地一阵诧然,又催问再三,才见苗金凤嗫嚅说道:“单前辈,非是弟子要辜负美意,奈弟子早已名份有定,乃镜湖老人之后,安敢妄生异心,遽投别派!”
    本来单婵以为她肯把绝世武功相授,料苗金凤必然喜出望外,倾然拜受,怎知竟猜错了。不过苗金凤这一意外举动,更使单婵对苗金凤人品敬服,益发想代师收徒了。
    她寻思半晌,慢慢道:“这也无碍,你今不过是本门记名弟子而已,将来遇上镜湖老儿时,再坦诚求他,如不获准,可以作罢,我不过权宜从事,目的只在不使阴阳门一脉绝于一旦而已!”
    苗金凤哪会不明白单婵的意思,她不过是要自己代阴阳门传授下一代,毋使绝脉。但她仍有所顾忌,听了单婵婉言相劝,面上难色仍来消除。
    却听南芝一旁帮着劝道:“既是单姑姑好意,苗姑姑你就拜受了罢,门户之见,太迂了,像令郎洪哥哥,不是出身他爷爷之门么,但却列入赤城门墙,有何不妙呢?”
    南芝胸无城府,哪能洞悉苗金凤心事。但单婵是何等人物,老于江湖,目光如炬,一瞧便已瞧破她的心事。
    单婵微微嘘了口气,觑望苗金凤一下,苦笑道:“你言不由衷我原谅你。你并非门户所限,乃是嫌我门为邪派之宗,在武林中声誉不好,对不对?”
    苗金凤脸上一红,俯首不语,单婵摇摇头道:“罢了,天绝本门,夫复何言?你既不愿意,怎好相强,不过,我得为本门申辩几句!”
    南芝听得出神,只见单婵把手向她指去,说道:“这位小姑娘你也是出身邪门,但我料将来在成名人轶事人之后,必定不似她娘,定成江湖任义任侠豪杰,那么,这与八荒之门户,有何关系呢?”
    南芝心头顿觉有一股非常难受的滋味压下,颤声地问道:“单姑姑,你说什么?我娘不是江湖正派?”
    单婵已知失言,适间,南芝初履洞室,她和南芝讨论好人坏人之事,已属不合,于今提到桑龙姑,更对此洁白无瑕孩子的心灵,大受创伤,待欲转腔掩饰,但闻苗金凤惨然道:“单前辈请慎言,别累了孩儿终生不乐!”
    单婵略抬起眼皮,瞥了南芝一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言道:“你娘也出身在八荒之门,自然也不是什么正派弟子啦,不过……”
    话犹未了,斗然间,南芝呜呜哭将起来,可能这次南芝生平第一次怅触悲怀,苗金凤吃了一惊,叫道:“南姑娘,你怎么啦?”
    南芝呜咽道:“我没有怪你们出言伤了我的心,是我自己难过,单姑姑不说,我倒没想起,说了我才记起,娘的确不是正派中人,她和爹,唉,娘啊……”
    竟是噎不成声,十分凄测,大抵愈见纯洁天真的心灵,愈不堪外来刺激,一触悲怀,自然哀不可抑了。
    单婵暗暗点头,心想:“这孩子仁心天成,不只美如天仙,也有天仙的胸襟!”
    也不去劝她,由得她哭个痛快,过了半晌,单婵体内寒岚复发,哇然大叫数声,又自晕厥,南芝正哭得凄凄切切,给单婵这突而其来变化,唬得止住了哭,愕在当前,苗金凤眉心深锁,摆摆手示意南芝去给单婵推按脉道,口中说道:“南姑娘,你再试救一救单姑姑!”
    猛可里,但见单婵嘴唇微动,痛苦地哼道:“不用救啦,我不中用了!”
    语次,嘴角不断抽动,约过盏茶光景,单婵霍地直坐到石床之上,脸泛红光,毫无痛楚,南芝忘掉了心中伤心事,欢然叫道:“单姑姑康复了!”
    苗金凤默默无言,眉心愁郁加深,心情并没开朗,她心知单婵这种突然举动,并非身体康复无恙,而是垂危之征,世俗所“回光反照”的了。
    毕然,只听得单婵哀然对南芝道:“孩子,单姑姑是不会好的,趁着这最后一口气,我要把刚才未说完的话说完,未办的事办了!”
    苗金凤已知当前这位阴阳魔宫唯一传人要说些什么,心中陡觉不忍,不由地抢先叫道:“单前辈,弟子依你的吩咐便是!”
    单婵惨然一笑,看样子似乎得到了安慰,微一颔首,笑道:“其实邪正之分,端在人的行事,与武功技业,了无干系,先师伉丽,不错,行事乖谬,大忤武林常规,但武功卓绰,傲视群侪,却不可讳言,我辈英豪,仗义行侠,正需卓绰武功为辅,岂宜因人而废武技?我今授你权掌门户,不外勉望你辈后学,能去恶扬善,光耀本派门楣,一洗阴阳门不洁之誉而已。苗金凤,若你能依我言语去做,若干年后,武林中人对本门自会改观,何须拘泥于邪正之见!”
    单婵侃侃而道,这席话说得冠冕堂皇,令苗金凤十分折服,她边听边琢磨道:“对啊!单前辈说得有理,武功不能作恶.作恶端在个人之念,一个有绝顶武功的人,如果务恶,自是邪门,倘去恶从善,那又不同,当然属于正派了。”
    她想起了花妖,花妖正是最典型例子,为恶时是魔鬼,向善竟成义士,端的不错。
    苗金凤不待单婵语毕,已然跪落尘埃,连连叩头道:“本门尊长金石良言,使弟子茅塞顿开,弟子谨遵吩咐,去恶务善,恢复本门会誉!”
    她此一称呼单婵也甚恰当,只缘单婵今日不过代师授徒,权宜行事,并无以苗金凤师傅自居,是以苗金凤才只称呼她为本门尊长了。
    单婵听罢,嘴角挂上微笑,伸出颤巍的手,把阴阳魔宫七十二种武功秘笈一抓,举过头顶,猛地喝道:“单婵代师授徒,承受本门第三代掌门弟子苗金凤听着:今将本门技业授你,为善至乐,任侠至高,幸自珍重!”
    语已,便把阴阳老怪所遗七十二种秘笈小册相授,苗金凤再拜受落,极其谦谨。受过秘笈,单婵趁一息尚存,把此次陷船岛事情经过,以及群雄赴南星元宝岛各节,约略昭告苗金凤一番。
    又叮咛道:“花前辈及本门两个祖师,俱身葬陷船绝顶,你如自立门户以后,切切觑个方便,前往把三位尊长骸骨,移葬中土,以表做后辈一片孝心!”
    苗金凤恭谨应诺,单婵又待续说什么,忽然想起一事,指了放在石桌上的一个红绫绸子的包袱叫道:“还有一件,嗯,苗金凤,你把那包袱打开!”
    这一叫,南芝和苗金凤一齐拿红色包袱注视了去,但两人中没有一人知道包袱里藏的是什么东西。把包袱打开,才打开一半,已然听得南芝骇声叫了起来:“哎哟,人头,哪来的人头?”
    一边掉首掩面,小女儿家天真娇憨之状,流露无遗。苗金凤也自吃了一惊,问道:“敢问本门尊长,这三颗首级何来?”
    但她稍一端详,已是恍然而悟,失声叫道:“那,那不是花前辈的头颅,与本门祖师两位遗容的么?”
    阴阳叟夫妇乃武林辈份极尊人物,且少在江湖露脸,苗金凤辈份低,年轻时幽囚一线天,一囚便是十余年,本来哪会认得,只缘阴阳叟夫妇曾到天姥寻仇,所以苗金凤也曾见过,而花妖则因路过天姥,与她有一面之缘,是以一瞥眼便认出来。
    单婵脸容庄穆,说道:“正是,花前辈遗容外,两人乃本门两位祖师真面,我这般做法,不是妄对尊长前辈毁体不敬,乃是依照本门祖师临终训谕的。”
    她用手向三颗头颅指了一下,续道:“你们不觉得这些头颅和普通的不同吗?”
    经单婵一语道破,苗金凤也不禁啧啧称奇起来,哪像普通人头,简直如三只拳头。单婵把老怪物先前吩咐转告苗金凤,并把一瓶不败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她保存。
    最后,单婵吩咐道:“我死之后,你先把花前辈遗容带到塞外怪杰所居宝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他本门弟子大妞小名人轶事妞,然后返回长白,整顿门户,至于祖师爷遗容,则应晨昏供奉,知道吗?”
    苗金凤跪下受命。这番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足足耗去顿饭时间,至此,单婵已感不支,一翻身跌落石床之上,面色倏变,俄顷已然气绝身亡。
    苗金凤和南芝已知回天无术,不由痛哭起来,拜倒在地。苗金凤算是阴阳门人,自然遵礼成殓,以尊长仪节营葬单婵,南芝也以后辈身份在单婵墓前吊祭一番。
    单婵身后之事料理停当,苗金凤心焦意烦,一来新受单婵重托,秉掌门户,尔后头绪纷纷,不知怎样做起,二来又心悬挂儿子方洪,生死不明,苗金凤此际还不知她的儿子,已安然无恙,给海流漂送到“宝岛”去。
    经过这场风波,南芝不再如从前般的天真,对世故老一点,于今,她方知原来世上,尤其是武林之中,恩恩怨怨,殊非自己想像那般简单。
    南芝是个天资极之聪颖孩子,闻一知十,她对苗金凤欣然拜命,列入阴阳门墙,甚觉费解,因为苗金凤与阴阳三怪,曾有一段过节。
    做书人不能不在此倒述一笔,俾便列位看官明白底蕴。
    话说当日,花妖偕史三娘及桑龙姑赤城山门人等大伙乘筏出海以后,苗金凤因受桑龙姑托付,便领下南芝,回到桑龙姑修为之所,静待她回来。武林中最重诺言,苗金凤既应诺于前,启无反悔于后。
    在桑家一天等了一天,仍未见玄冰美人回来,这一天坐在堂中,忽感到心惊脉跳,似有不吉之兆,刚巧南芝自外面回来,一进门便嚷道:“姑姑,外边风和日丽,我们到绝顶去眺望海景!”
    苗金凤心中闷闷不乐,到外边去散散心正合需要,遂偕着南芝出门而去。
    怎知才出门走了不远,忽迎面而来两位老人,一男一女,女的竟是戴上面具,苗金凤心中微微震动,因为三天来,天姥山不知怎地,先后许多武林高人,她再偷眼望了二位老人一下,却觉这对老年男女,生得奇形怪状,绝非善类,又见其步履轻盈,乃知为身怀绝技人物,心心暗暗警惕。
    她拉了南芝一下,急向林间闪进,哪里来得及,因为来人乃是阴阳老怪夫妇,老怪夫妇是何等人物,只闻风响,已知路有行人,齐齐一飘身便已越过,拦在当道,那身法委实快捷极了。
    苗金凤大大吃了一惊,正待往来路退下,已听阴阳叟桀桀怪笑道:“小娃儿,匆匆忙忙要上哪儿去?”
    阴阳老怪语话未落口,已然见半空中人影一横,疾扑到苗南二人跟前而来。
    那人影同时嚷道:“老不死,跟这些乳臭小儿唠叨什么,毁了也罢!”
    苗金凤大惊失色,南芝却了无惧意,那条人影不消说也知是阴阳叟的老伴阴阳妪了。只因老妇来得有如电光火石,要抗拒已不及。忽地里,阴阳妪在半空中打了个跟斗,退回原处,拿眼直盯着南芝一阵,啧啧称怪道:“好个标致的女娃儿,喂,你们是谁?说明白了饶你等不死!”
    阴阳门二老,凶残成性,杀人不分皂白,兀是面对这位清逸绝尘,天仙般的小姑娘下不得手。
    南芝心中不服,笑道:“枉你老奶奶一把年纪,却来欺负人,我是什么人用得你管,你又是什么人?可得先告诉我!”
    阴阳老妇心中一气,又待发作,但当她一瞥到南芝,那怒气又不知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叹了口气,连称“冤孽”,大抵杀不了人,也不自知为了何故,所以委诸“冤孽”二字。
    阴阳叟这时也瞧清了南芝,不由动了一个念头,想道:“这般兰资蕙质,仙骨天成的小娃儿,我还是第一遭见到呢,若能把她说服,收为徒弟,带回长白,他日有成,乃是阴阳门之光!”
    老怪物此际不知当前这位小姑娘是谁家骨肉,他想了想,柔声问道:“小姑娘,咱老伴问你,你不答也罢了,倒问起咱来,这是敬老之道吗?”
    南芝怔了一怔,却道:“我非无敬老人之心,是老奶奶不对,不问情由,出手便打人,难道上年纪的人都可以随便欺负小辈么?”
    说时倒也合情合理,老怪夫妇给南芝天真无邪神态逗得噗嗤一笑。难得阴阳魔宫主人夫妇会衷心的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和的笑,因为他俩已残忍成性,既使有笑,也只是冷笑,狂笑,那邪恶无伦的笑,足见南芝福份不浅,连最邪恶的人见了她,也会化戾气为祥瑞了。
    老怪物笑罢,轻声说道:“不瞒小姑娘说,老夫乃长白山阴阳魔宫主人,你可听说过?”
    此语一出,苗金凤给唬得浑身麻软,膝盖打抖,万万料不到来人竟是南芝一家人的死对头。
    一惊过后,苗金凤也忒机伶,急急拉了南芝的手,喝道:“还不快快叩见武林前辈阴阳叟爷爷和这位奶奶?”
    南芝压根儿就不知阴阳魔宫主人是何等人物,但她对苗金凤却绝对信任,听了话不假思索便和苗金凤齐齐跪到地上,口中叫:“再晚叩请两位爷爷奶奶万安!”
    老怪物夫妇轩眉大笑,叫道:“好啦,免多礼!”
    语才已,只见阴阳妪脸色一沉,对苗金凤喝道:“咱夫妇已亮出万儿,你等可得把来历说出,不许撒谎,否则,休怪老妈子手下无情!”
    苗金凤双眸一转,禀道:“启老前辈,小女子乃莽苍山赤炼道长之徒,这个孩子,乃小女子的女儿!”
    南芝一听,愕然望了苗金凤,苗金凤急打眼色,示意切勿泄漏。南芝不惯说谎,但事已如此,也只好闷在肚里,不声不响。
    老怪夫妇反复沉吟:“赤炼道长,赤炼道长!”
    斗然间,大叫道:“可是那红眼睛,尖鼻子,形如骷髅,江湖上叫他做赤炼人魔的道士?”
    苗金凤颔首应道:“正是家师,因他赤炼成神掌绝技,所以在江湖上人,才称他为赤炼……”
    她易“赤炼魔掌”为“神掌”,不过故意尊敬,这么才装得像,语至赤炼,以下人魔二字,也非她所宜于呼叫的了。
    陡然间,老怪妇纵声桀桀大笑起来。尖起嗓子叫道:“嘿嘿,按辈份,你这丫头,做我的玄孙女还不配哩。小丫头,你可知赤炼小子的六名人轶事合神掌,是谁相授?”
    这桩事,苗金凤本来不知道,但她怪机伶的,一听,却装知道的模样儿,答道:“自然是祖师爷恩典啦!”
    给苗金凤一捧,老怪妇心头一乐,又是不住价地左一句“小丫头”,右一句“小丫头”,叫个不停。
    听得南芝心头作闷,要知苗金凤年纪虽不老,但也过四十的中年妇人,以“小丫头”相称,毋乃不伦不类了罢。苗金凤却不以为忤,她此际只求脱险,哪顾及口舌逞强之事。
    她忙跪下去,拜道:“玄孙女徒苗金凤参见本门两位祖师爷。祖师爷如无什么吩咐,玄孙女徒就此请别!”
    便待脱身离去,只见老怪妇的脑袋频摇,说道:“你这样称呼也不对,老妈子不过打个比喻,你师赤炼,始终未列我门门墙,怎好以祖师呼我!”
    语已,却把手频挥,叫道:“滚罢,老妈子这儿用你不着,不过,你这小丫头下次撞到老妈子时,千万不可大意,刚才幸亏你及时道出来历。要不然,嘿嘿,怕你母女此时已经在黄泉路上!”
    苗金凤冷汗直冒,匆忙间向老怪夫妇叩了几个响头,便待离去。
    斗然间,但听阴阳叟沉声喝道:“且慢,我还有话问你!”
    南芝和苗金凤戛然止步,回首问道:“老爷爷有何见谕?”
    阴阳叟笑肉不笑,打了两个哈哈,说道:“第一件,我要问你母女两人,何事到天姥来,是否与本门叛徒史三娘或本门对头,南星元桑龙姑有什么勾结?”
    他把声量略略提高,又道:“第二件,哈哈!老夫要把你女儿带走,你可愿意么?”
    阴阳叟的话甫出口,不但南芝苗金凤两人名人轶事大吃一惊,就是他的老伴阴阳妪也感诧然,向他瞪了好一会,阴阳怪气地嚷道:“老不死,你一把年纪啦,还想入非非干么?”
    这一回,老怪妇是误会了,误会她丈夫见色起意,想夺取南芝,其实,老怪物生平虽是狼子野心,歹毒无朋,却不好色,要不然,他哪有耐心和一个似狼非狼的异性长相厮守呢,以他的武功手段,天下不知要多少美人儿遭殃了。
    阴阳叟一听老伴的话,不由地仰笑起来,他嘿嘿地叫道:“老伴,枉你随我几十年,连我的性子也不知道,我之有今日如此卓绝成就,全凭一生不好女色,珍惜真元,武功登峰造极的人,哪个还好女色,你误会了!”
    老妇人一想,也觉有理,但面对这个小娃儿,委实太美了,直如月里嫦娥下凡,要使从不好色的人动心也是不无理由。
    想了一会,阴阳妪瞪目问道:“那么,你要带那女孩子回长白做地?”
    阴阳叟又是一阵笑,然后答道:“真怪,你怎地会如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须知你我年纪都大了,旦夕可以撒手尘寰,本门只得一个徒弟单婵,但单婵此人仪容资质,皆不及这小女娃儿万一,我的意思不外想带回长白,收为关门弟子,调名人轶事教出好身手,以继咱阴阳门衣钵。我料这孩子将来成就,必在你我之上,你却想到哪里去!”
    旁听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阴阳妪怔了怔,还未答话,已见苗金凤欣然的道:“谢老爷爷恩典,是小女有福了,得列阴阳魔宫门墙,幸何如之!”
    南芝却吃了一惊,失声叫道:“你,你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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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回寒梅少女被救
    苗金凤又打了个眼色,板起脸来,喝道:“你不听娘的吩咐!”
    说着,佯装恼怒,南芝莫名其妙,只好不声不响,苗金凤又道:“小女长依玄徒身畔,大抵舍不得离开她娘,所以大呼小叫!”
    竟是轻轻掩饰过去,老怪物点头叹息道:“这也难怪,哪有儿女舍得离开父母名人轶事之理!”
    一旋头,柔声对南芝道:“孩子,你别愁,将来到祖师爷那里,你娘也要一起去,伴着你练功,也吧,老夫就一并收你母女为门人了!”
    苗金凤又忙不迭地谢过,老怪忽然问:“你的丈夫呢?他是谁,可是同道中人?”
    苗金凤知老怪物已然中计,装起苦脸答道:“他吗,他叫方敏,不是练武的,前年中了式,人叫方秀才,前月上省城会试,这两天就要回来了!”
    老怪物听说苗金凤丈夫不是江湖人物,倒不甚留神,自言自语道:“此去长白,遥遥万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重归家园,你舍得你丈夫吗?”
    这几句话,本极富人情味,但却怅触起苗金凤悲怀,使她想起了悲凉身世,早没恩爱丈夫,不由地潸然坠泪,掩面呜咽起来。
    老怪物皱皱眉,犹未开口,却听他的老伴冷冷说道:“苗金凤,亏你也是个武林中人,恁地这般看重儿女私情?”
    说到这里,却给老怪物打断了话柄,他笑道:“各人修为深浅不同,老伴别怪她,其实,夫妇生离死别,依依不舍,亦人之常情,不过,我倒有个善法措置!”
    苗金凤和南芝各各一楞,这时,老怪物已别头看了苗金凤一眼,漫声道:“苗金凤,这样也好,咱夫妇为了结本门恩怨,尚有许多事未办,咱约好一个见面地方,待咱办好了事再来找你,你也好与丈夫好好商量话别!”
    老怪妇也搭腔道:“苗金凤,你的家在哪儿,咱也用不着约什么地方,你们就在家里等咱!”
    苗金凤一听,心头大喜,便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诌了离开天姥不远不近的地方给他。老怪物又问起她到天姥来做什么,苗金凤答道:“为寻家师而来!”
    阴阳叟奇道:“赤炼人魔住在天姥么,否则,他来此处做甚?”
    苗金凤答道:“不是,他是来看史三娘!”
    这倒是实话,阴阳叟皱皱眉,阴阳妪冷笑一声,对她的老伴道:“小丫头倒没有撒谎,我在山东时,就常听人说过,赤炼小子和史三娘那贱人很要好,每隔两三月,必到一线天去看望她!”
    要说的话已完,两下也就别过,老怪物夫妇似有要紧事办,匆匆往山北而去,他们此去,不消说,乃是到一线天去找他们的逆徒史三娘算数的了。
    阴阳二老怪一走,苗金凤拭拭额上冷汗,对南芝道:“好险,幸亏南姑娘刚才机警,要不然,你我两人,今日必定身亡天姥了!”
    南芝心中困惑,这小妮子,只缘阅历浅,不知天高地厚,哪知当前两位老人,乃是武林中邪派之宗。
    苗金凤恐露出马脚,不敢回到修为之所,乃劝南芝道:“乘老怪不觉,我等宜暂时他避,我料这事必难瞒他得久,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南芝有点舍不得家园,然察颜辨色,已知事态严重,没奈何只好依了苗金凤的言语,匆匆下了天姥。
    天姥之南,拔出平阳,少说也在三千尺以上,崇岭挺拔,峦叠峰连,自南徂北,要下山的孔道,势须经过那怪石嶙峋,蔓草丛生的山北之处。
    两人一脱掌握,如丧家之狗,漏网之鱼,行来倍形匆促,好在她们都是江湖好手,轻功俊俏,不一刻已到北山,才跨过一道长长的陡坡,这儿便是南北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之处。
    苗金凤身形略缓一缓,倾耳细听,陡闻隆隆之名人轶事声,起自谷底。听声音辨方向,乃知正是史三娘囚居之所,一线天那终年不见天日的深谷之中。
    苗金凤怔了怔,双眉一扬,喜道:“莫非洪儿安全无恙回抵谷底,和那畜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
    这时,南芝也已觉察,皱眉儿道:“姑姑,这是什么声音,好熟,咦,你说什么人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
    她那小脸儿往上仰,还道是风催雷生,云腾致雨呢!
    但长空晴碧,连一朵云也瞧不到,而那轰隆轰隆的声响,分明起自地底。
    南芝把目光移到苗金凤脸上,似乎在等她回答。
    只见苗金凤紧斗春山,默然不语,只顾尖起耳朵,在听那地底之雷声。
    南芝没奈何地自顾苦思,半晌,忽恍然低叫:“我记起了,这是什么奔雷神剑,嗯,洪哥哥使的正是这手技业,难怪姑姑你怀疑洪哥哥已回来,和炎哥哥打架,是不是?”
    苗金凤茫然点头,突然把手指按到唇边,殊了一声,示意南芝别打浑,因她已听出那雷鸣之名人轶事声,与方洪所使的奔雷剑小有异趣。
    两人蹑足而前,到得一线天谷口之处停了下来。谷底的风雷音响,越来越大,宛如焦雷爆发,直震得苗金凤耳鼓隐隐作痛,十分难受。
    斜睨南芝,嘴角仍噙上天真微笑,似对身前事物,毫无影响。苗金凤轻轻说道:“南姑娘,你闻雷声,不感难受?”
    南芝双眸放出奇诧光芒,微笑道:“姑姑,你觉得难受么?别怕,运功相抵便是!”
    苗金凤慨然想道:“桑龙姑调名人轶事教出这小儿端的不凡,幸而不涉邪道!”
    这其间,雷行之名人轶事声,越来越厉,把一线天谷底,震得沙飞土扬。南芝轻轻叫道:“姑姑,咱下谷瞧瞧去,劝两位哥哥别打架!”
    这小妮子宅心仁厚,出语已然可猜,她下谷目的,不是动拳杀人,乃是劝架,只是善恶尚未分明,未免美中不足。
    语毕,已然攀到谷口,南芝一望不由心中踌躇起来,要知那些藉以攀附下谷的千年古藤,经过几次断毁之后,早已连根拔起,全无一根是完好的,以南芝修为,不须凭附,也可下谷,只是苗金凤却无这份功力,是以南芝大感为难。
    正寻思间,南芝忽觉苗金凤扯了她一下衣角,悄然道:“别忙,咱在谷中窃名人轶事听一回,再作计谨!”
    话才已,但听得谷底风雷之名人轶事声顿偃,一把苍沉的声音嚷道:“赤炼人魔,你罪恶贯盈,还不及早授首,你有赤炼魔掌,难道就可横行天下,老夫今日不把血海深仇报了,也不为人!”
    苗金凤吃了一惊,心头登时涌起了前尘影事。她听出那把苍沉老者声音,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白发公公方镜湖。公公什么时候到一线天来,他现在不是为方家报仇雪恨,和赤炼恶贼拼斗么?
    镜湖老人话未落口,陡听赤炼桀桀怪笑起来,笑罢斗然一喝:“镜湖老贼,谅你这点点小小能耐,也敢来惹你爷爷!”
    谷底风雷之名人轶事声又起,料来镜湖老人暴怒已极,是以使来声势分外凌厉。
    风雷之外,更闻异声杂作,那异声也急遽无伦,大有与镜湖老人发出的风雷相颉颃。苗金凤一听便知,这阵异声乃是发自赤炼人魔血红魔掌中的赤炼神掌了。
    苗金凤心头蓦地一惊,她自忖道:“不见几年那魔头的功力又精纯许多了。”
    一想起公公安危,苗金凤不由心急如焚,忽听南芝低呼道:“这是什么声音,不像奔雷剑鸣,从来没有听过?”
    南芝一说话,苗金凤心念怦然一动,想道:“要助公公拾掇那魔头,非南芝为助不可,何不如此如此!”
    心念一打定,便对南芝道:“那异声么,乃发自一个杀人不眨眼,淫邪无恶不作的魔头的掌中,那人江湖上人称‘赤炼人魔’,擅使毒掌,他现在正拟杀一个人!”
    语至此,南芝瞪大眼骇然叫道:“姑姑,你说什么,那魔头要杀人,杀的是什么人,咱可得救他一救!”
    苗金凤眼眶中忍着的泪珠儿已簌簌掉落,南芝一瞥,心中益是诧然,她想道:“那魔头追杀的人,莫非和苗姑姑大有渊源,否则,她也不会这般伤心了。若此,咱更要救他一救!”
    南芝正想动问,苗金凤已然开腔,她道:“魔头要追杀的一位白发老公公,那老公公讳称镜湖老人,他,他正是我夫婿的……”
    竟然噎不成声,南芝仍听不明白,但无余暇细问,叫道:“姑姑,你且在谷口等我一等,待我下谷帮老公公打退魔头!”
    小妮子从未想道:“杀人”二字,是以语语说来,只是打退而已。
    苗金凤垂泪道:“很好,你就助他一臂之力,但要小心,不可大意!”
    这时,南芝已溜落谷底,但见她裙裾飘飘,身形附在谷中两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转动,已然下去。
    南芝不但心地仁慈,且性格任侠好义,她此际也心焦意烦,恨不得一口气落抵谷底,一线天她曾到过,行来路径纯熟,毫不费力,便抵谷之一半。
    陡然间,谷中风雷异声俱歇,只听得先才那苍沉老公公惊叫一声,再闻赤炼人魔得意大笑,叫喝道:“镜湖老贼,你难逃出青天啦,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赤炼人魔话才落口,继闻一把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你是什么人,镜湖老人?老妈子怎从没在江湖上听过,咦,你会使风雷剑法,想来必是赤城山主的人啦,哼,我老妈子来问你,赤城山主是你何人,师傅?他的女儿徒弟躲到哪儿去,好好说出,饶你不死!”
    声才了,又听得一声断喝:“赤炼小子,你勾结史三娘,有违本门规矩,当年我授你六名人轶事合神掌,虽无师徒名份,但总算有恩于你,怎地竟扒里助外?”
    声冷而厉,人人耳鼓,颤人心房,南芝暗叫一声:“不妙!”
    那声音,分明是方才在修为之所附近碰到叫做阴阳妪的老怪妇,若撞到她手里,当真辣手了。
    正犹豫间,已听赤炼人魔苦苦哀求之名人轶事声,但听阴阳妪叫道:“也罢,算你造化,老妈子不杀你,但死罪可恕,活罪难饶,老妈子要你身上留下一点纪念,好教你往后带眼做人!”
    话才落口,陡闻一声惨叫,料赤炼人魔已伤在阴阳妪手里了。
    阴阳妪拾掇下赤炼人魔,又来迫问方镜湖。方镜湖根本就不识赤城山主其人,他的奔雷剑笈,乃偶然在穷风谷中,得自秦寒梅之手,给阴阳妪一迫问,心中不由有气,陡然敞声朗笑,叫道:“什么赤城山主,老夫不识其人!”
    然而,方镜湖所使的分明是奔雷神剑,岂容他一否认便能洗脱与赤城山的关系。这时,又听阴阳妪叫道:“好啊,原来你是个叛徒,哈,看在你背逆赤城这点上,老妈子不难为你,只要你肯好好地说出。”
    阴阳老妇杀人岂用思索,她不杀方镜湖原因,初是见他使出奔雷神剑,料其必为赤城山门人,为了要追杀赤城门人女儿,又不知踪迹,想把他活捉,审问完毕,才一发结果他,用心甚是歹毒。
    这时,忽听了方镜湖坚不承认是赤城门人,心念又是一转,不想杀他了。要知武林最重门规,不认门户,等于背师叛道,阴阳门与赤城山乃死对头,对这等叛徒,正好利用,是以另起歹念。
    但方镜湖为人耿介,从不撒谎,所以阴阳妪的话,莫名其妙之余,心念陡然动,寻思道:“多年前武林一奇人,挟奔雷剑闯荡江湖,一举成名,人称剑魔,莫非就是赤城山主其人?”
    方镜湖又怎知赤城山主辈份之高,岂剑魔可比,更不知剑魔正是赤城门人,老怪妇急于找寻的人。
    他朗声应道:“老前辈问我也没有用,我当真不识赤城山主其人,更不知道他的什么女儿,什么门人何往!”
    阴阳妪一听,不由心中大怒,怪老妇凶残成性,不即杀方镜湖已属难得,哪容他一再否认,陡然大吼一声:“好狡猾的畜牲,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妈子就把你废了吧!”
    这其间,南芝刚好下得谷底,一听,心头大急,脚下三爻六转,风也似的赶到。
    她一瞥,骇然大呼道:“祖师婆婆,你……切不可杀人,我见了不忍!”
    阴阳妪本来身形已动,十指如钩,便待向方镜湖顶上抓去,而方镜湖也已把奔雷神剑亮开,风雷之名人轶事声骤起,“一柱攀天”剑式已然向上空撩去。
    两人在雷光火石之间,看看便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了手,陡闻有人名人轶事大呼小叫,都不由地由合而分,各各在落地上。
    两人旋首一顾,俱各大异起来。方镜湖从未见过南芝,一见呆了,他活了这许多年,委实未见过如此清逸脱俗的女孩子,正想问这天仙也似的少女是谁家姑娘,但闻阴阳妪已先开腔,莞尔一笑道:“孩子,你也来了,到谷底来做地,不去找你爸爸?”
    南芝先不答话,游目四顾,只见谷底之中,果然有一位如苗金凤所说的白发公公,与老公公对敌的人,不错,是阴阳老妇,两人之旁,躺着一个面如髑髅的道人,那人已把双眸紧闭,看来已是晕厥了。
    她看了一回,莲步轻挪,慢慢地走上前去,对阴阳妪哀求道:“祖师婆婆,放了这位公公吧,他是……”
    正待说出方镜湖与苗金凤的渊源,阴阳妪忽打断了她的话柄道:“你这孩子真怪,他是你师门的仇家,你却替他求情!”
    头一转,望了地下一眼,诧然问道:“你见了祖师倒地不起,做地一些也不动心!”
    因为苗金凤对阴阳门二怪自承是赤炼人魔徒弟,又认南芝是女儿,照此推论,赤炼人魔是南芝的祖师爷了。南芝为人天真无邪,却不是不聪明伶俐,听了老妇人的话,想起刚才在天姥之南苗金凤与两老怪的对话,心上已然放亮,但她不习惯撒谎,急忙间,心生一计,顾左右而言他,愁起眉儿对老怪妇说道:“祖师婆婆,我一生最怕见人打架,你们别打,什么话好说!”
    娇憨中带上淡淡的哀愁,饶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儿见了,心上也是一软,长长地叹了一声,叫道:“罢了,镜湖小子,你走吧!”
    方镜湖久闻长白山阴阳魔宫威名,深知当前这魔头乃邪派武林至尊,自己撞上了,必无生理,此刻忽出意外,但他豪气干云,哪肯向邪派人物低首,两手一拱,朗声道:“老前辈既不难为我,在下就此请别,青山常在,绿水长存,老前辈,后会有期!”
    说的话不亢不卑,话落口,两臂一张,已朝谷壁上攀了去,顷刻之间,踪迹渺杳。
    这倒把阴阳老妇气个半死,只见她咬牙切齿地骂道:“好小子,你走运啦,碰上我最心爱的关门弟子,才饶了你,要不然,嘿嘿,你能活?”
    南芝见谷底之事已了,老公公已安然脱险,自己不宜久羁此处,心理也便在琢磨上谷之计,因为顷刻赤炼人魔醒来,岂非马脚自露。
    南芝正要向老怪妇告辞,斗然间,谷之尽头的拐弯处,人影一闪,转过一个人来。
    那人身未到,声已先到,叫道:“老伴,这儿的事情已了么?那赤炼小子,与镜湖小子都杀了吧!”
    南芝一瞥,来者正是阴阳魔宫主人阴阳叟这老怪。老怪物此刻也已见到南芝,诧然问:“孩子,孩子,你怎地也到谷底来!”声调份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和。
    南芝犹未答话,已听阴阳妪叹道:“别问了,事情了结一半,一半没有了结,只为这孩子,我下不得手杀人,放镜湖小子走了!”
    老怪物哦地一声,恍然道:“是孩子给他求情?也罢,这孩子的心地太好了,她不愿见你杀人,不杀也罢!”
    毫无愠意,老怪物拿眼往南芝身上一看,问道:“孩子,你到这儿干吗?”
    南芝答道:“禀祖师爷爷,玄徒孙与娘正要下山,路经谷口,听得谷底厮杀之名人轶事声,心中生疑,娘差遣我下来,看个究竟!”说着,面泛红霞,这时她第一次撒谎。
    阴阳两怪物同时哦了一声,齐齐问:“你娘现在哪里?”
    南芝指了谷顶一下,答道:“娘在谷顶等我呢!”
    阴阳叟挥挥手,道:“孩子,你回去吧,早日在家候我,知道吗?”
    南芝点点头,便要攀谷壁而上,忽听阴阳妪叫道:“孩子休怕,你祖师现在身卧谷底,你不告诉你娘?”
    南芝怔了一怔,想到赤炼人魔这个“祖师爷”是老怪妇亲手打伤的,她也怪机伶,眼皮一合,已然有计较。
    她愁起脸儿来说道:“娘刚才在谷上告诉我,说咱已不是什么莽苍山的人啦!已经是阴阳宫的门徒,今后不许我认赤炼……”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续道:“不许认赤炼道长做祖师了。她老人家说,赤炼道长对本门不起,私自勾结本门叛徒史三娘,这种祖师,不认也罢!”
    这席话,直说得阴阳两老怪眉轩眼笑,频声叫:“好孩子,祖师爷爷婆婆疼你!”
    南芝忽然想起一事,问二怪道:“虽是这般说,但赤炼道长以前也是咱母女的尊长,他现在伤了倒地,是不是会死的,但愿祖师爷赐示,好让我告诉娘一声,聊尽一场师徒之谊!”
    当前这个娇憨无邪的小女孩,一学会了说谎,竟然头头是道,只是这也非她的初衷所愿,不过为度危机,作权宜之变而已。
    阴阳妪摇摇头,笑道:“你放心,告诉你娘,老妈子不会杀她师傅,不过点了穴道,一个时辰之后,他自会醒来,但赤炼神掌可得从头炼起!”
    南芝佯吃一惊问道:“为什么?”
    阴阳妪又道:“我已废了他的赤炼掌功,非五年以后,他难以再用这种技业伤人了!”
    南芝记在心上,便向阴阳二怪叩别,径自返回谷顶。
    话分两头,先说南芝走后,阴阳妪对她的老伴埋怨道:“你刚才上哪儿去,好在镜湖小子技业平平,倘碰上了花老儿,等你回来时说不定我已一命归天了!”
    老怪物对他的老伴向来恩爱,听了也不恼怒,只哈哈地笑道:“你埋怨什么来,我是到各处勘踏,看看史三娘逃去之路,果然给我瞧出来啦!”
    阴阳妪愕然地问道:“既瞧出来怎地还不去追寻?”
    老怪物摇摇头道:“你这人真是,一把年纪啦,还这般性急,就是瞧出来也不能赶去,因为那是沧海一片啊!何况你在谷底,难道我不回来和你商量,独自去了么?”
    阴阳妪没有做声,半晌,她才说道:“那么,你已认定那小贱人出海去了,上那儿去?”
    老怪物哈哈笑道:“这还用问么,我刚才仔细看过桑龙姑藉以困她那条五金之英的练子,乃是新断不久,那贱人一脱掌握,势必先上仙灵找单婵去,因为她在二十几年前曾把儿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单婵抚养,母亲爱子之心,重于报仇雪恨,因此,我料她必先看儿子,再找南桑两人报仇,何况桑龙姑举家已不在天姥,一时要报仇也不能够!”
    老怪妇幽幽地回道:“老不死,你既料那贱人避赴仙灵,我们此刻还不赶到仙灵,找她清理门户,要等待什么?”
    阴阳叟指一指躺在地上的赤炼人魔一下,答道:“再等一个时辰,待这小子醒了,我还有话问他。咱就算要赴仙灵,也得雇用一艘海船!”
    阴阳妪悻悻然,不悦道:“雇用什么海船,仙灵距天姥咫尺之遥,朝发夕到,咱即算乘叶浮海,也可到达,何必定要海船!”
    阴阳叟笑道:“你有所不知,凡事须要计划周全,始克济事,我等贸然赴仙灵,倘万一史三娘不在,仙灵孤悬海外,到那时要找船只可不容易!”
    阴阳妪大笑道:“仙灵为单婵根本之地,她常川往还中土,那里会没有船只,何必多虑!”
    这话也怪有道理,阴阳叟鼓掌道:“对,老伴你的见识,倒比我强,咱就等那小子醒来后,再作计议。”
    阴阳二怪在一线天谷中,等待赤炼人魔醒过审问,再赴仙灵之事按下不表。且说南芝脱了身,才攀出谷顶一瞥,心头不由大喜,原来苗金凤和镜湖老人正在顶上等候,一见南芝安然归来,也自欢喜不迭,苗金凤一跃而前,一把便将南芝抱在怀里,叫道:“南姑娘,阴阳门二怪物走了没有?”
    南芝摇摇头,乃把适才经过,详说一番,当说到赤炼人魔未死,在一个时辰以后,便会苏醒的话时,苗金凤不由心头大震,要知她与南芝这番串演的戏,若是赤炼人魔复苏,经二怪一问,岂非马脚尽露,到那时,二怪若再寻来时,不消说当前武林这三位豪杰,定然命殒顷刻了。
    当下苗金凤惴惴不安地道:“若那魔头醒来,告诉了二怪,我们性命全要遭殃,此刻赤炼恶贼已倒晕半个时辰,再过片晌,便要复苏,时候无多,还是快走为妙!”
    南芝接上腔道:“苗姑姑说得是!”
    镜湖老人皱眉道:“既凭地说,我们赶紧离开天姥便是!”
    苗金凤想了一想,忽然问:“南姑娘,老怪妇可曾说过此行何往?”
    南芝想了想道:“听她方才言语,似乎要去找他俩的仇家,其实他俩的仇家为谁,我一点也不明白!”
    苗金凤心中一想:“阴阳门的仇家除赤城山一派与紫府宫及南星元外,史桑二人全住天姥,今两人都已遁去无踪,南星元孤悬海外,紫府宫远在唐古拉山,一时也不易找到,想来首当其冲该是赤城山了!”
    她把这个意思告诉镜湖老人,镜湖老人憬然道:“原来赤城便是神剑发源之地么?”
    在此以前,镜湖老人只耳闻中原武林一脉领袖有赤城山主其人,既不曾识荆,也未明底蕴,赤城老人虽长于镜湖,但方镜湖年事也不轻,两人相差不会太远。奔雷剑笈成于二十年前,那时镜湖已谢绝江湖,遁迹穷风谷,是以全不知道,何况奔雷剑在赤城方面来说,初极守秘。
    此时得他媳妇相告,方才恍然大悟,既知赤城与自己大有渊源,孙儿方洪又是该派弟子,且自己所学奔雷剑,虽然不是出自赤城山主所授,饮水思源,自己不啻也隶该派门下,有了这一渊源,方镜湖不由替赤城山主着急起来。
    当下,乃道:“贤媳说得是,为今之计,咱应火速下浙东上赤城,把这事告知山主,好待那两个魔头未到之前,避他一避!”
    镜湖老人秉性刚直,最重侠义,兼以豪气干云,说得出便做得到,他也不惧到时在赤城与二怪相遇,招来横祸。苗金凤也认为老人的主意很好,乃邀同南芝结伴,一行三众,于是离开天姥,日夜兼程,赶到赤城山报讯去。
    他们哪里知道阴阳二怪已在这次路过浙东,先上赤城,才到天姥,阴阳门主人,这番并无折途回程,乃是御叶渡海,遄赴仙灵而已,而在仙灵找不到史三娘时,才想起南星元的宝岛来,是以才有在陷船岛与花妖比量,而致两败俱亡之事,这段因果,前文已然述过,兹不赘言。
    话说三人的轻功脚程,俱是上乘,而天姥远离赤城,虽在千里以上,但却不消旬日的光景,便可抵达。
    这一天行来,镜湖老人屈指一算,经已第八日了,入浙东地面,一路上老人对四周甚是留神,心中暗暗欣喜,这一次阴阳门二怪没有赶上,那就可省下许多麻烦了。
    虽说旬日时间短促,但在南芝说来,不啻十年,这孩子自幼生长天姥,从不曾踏出山外半步,覆历江湖,更不具论,随在方镜湖与苗金凤身畔,看到外边事物,事事新奇,物物新鲜,眼界见识豁然一宽,加以苗金凤每到一处,每遇一事,必为其详加解释,南芝天资极聪颖,闻一知十,旬日以后,南芝已不是一个全无见识的天真孩子,而应予以刮目相看了。
    赤城乃在东海之滨,正是浙东之半,经过八日赶道,赤城已然绰然在目。途中,南芝对苗金凤说道:“我曾听娘说过,赤城山和天下名山不同,土色赤红如火,如今看来,果然不虚。”
    时已晌晚,斜阳残照,余晖落日,掩闪山色,其红益甚。苗金凤看了一会,慨然答道:“不错,赤城山果真名不虚传,我也是第一遭上这儿来,想起幽囚一线天十余年,对赤炼人魔这恶贼,未免令人发指!”
    蓦地,但听镜湖老人咦了一声,自语呢喃地道:“怎地又碰上他哥儿三人,唉,匆匆之间,已过二十载了!”
    苗金凤怔了一下,展眼前眺,果见自远远那炊烟袅袅的市集之处,迎面来了三个汉子,三人中两个作道家装束,一是俗人装束,细看之下,却是不认得的。
    她随口问:“公公,三人是谁,你认得他们?”镜湖老人点点头,似有然限感慨地说道:“是老朋友啦,垂三十多年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怎会不认识?他们正是武林中有名的昆仑三剑,他们师尊太阿真名人轶事人和我也是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提起来,倒与洪儿师门有过一段恩怨呢!”
    当下,乃把昆仑三剑在括苍山太阿观与剑魔辛源鸣比量武功的事说出。
    苗金凤听了,也自唏嘘叹息一番,时昆仑三剑行来已近,这时对方也瞧见他们三人了。
    为首一人乃昆仑三剑之首倪德居,他眼快,一见那迎面而来的三人中,那老头正是方镜湖,赶忙就地一揖,朗声笑道:“方老师何来,啊,一别二十载,老师风采如昔,晚辈渴念之余,得再瞻仰,幸会幸会!”
    按辈份,因镜湖老人和已物化的昆仑派老掌门太阿真名人轶事人是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晚一辈的昆仑三剑比,尚要高出半辈,故此倪德居不敢妄自尊大,开口便自谦为晚辈了。
    镜湖老人也是呵呵大笑,叠声道:“倪老弟,多年不见,还是个老样子。妙啊!萍水相逢,愚兄和你哥弟三人,叙一叙也是有缘!”
    当下,镜湖老人乃为苗金凤南芝二人引见,昆仑三剑听到那小姑娘是武林中鼎鼎有名的南星元女儿,不由刮目相看。
    相叙寒喧既毕,镜湖老人问三剑道:“老弟们何来?”
    究竟赤城山如何发生拼斗?镜湖老人能否杀却赤炼人魔,下集自有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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