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谷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章
    欧阳珊微微颔首,嫣然笑道:“对了,再有三日,便是乔大化自诩为生面别开的“阴阳大会”……”
    云梦襄道:“珊妹是想见识那场大会﹗”
    欧阳珊不等他往下再讲,便接口说道:“想见识“阴阳大会”是假,想见识参与“阴阳大会”的人物是真,因为我出道未久,见闻欠广,对於这种可能聚集“风流三剑”,“风流三魔”,以及各种三山五岳四海八荒奇人异士於一堂的难得机会,遂不想错过……”
    话方至此,云梦襄忽然笑道:“珊妹,你要见识奇人异士,目前便有机会来了。”
    欧阳珊诧然莫解地,皱盾问道:“云兄此话怎讲?眼前除了你我,别无他人……”
    话犹未毕,她便自行住口不语,目光凝注向松林以外。
    原来欧阳珊於说话时听出,在松韵如涛,有种笙萧乐声,遥遥超自林外。
    云梦襄笑道:“珊妹,你可知道这月笙萧乐声,是何来历?”
    欧阳珊摇头答道:“我已说过,我见识浅薄,孤陋寡闻,除了对西南知名人物,还略有所晓外,其余只是一片空白。”
    云梦襄笑道:“这是一个人妖……”
    “人妖”两字,欧阳珊听得好生诧异,讶然问道:“为何叫作“人妖”?此人是会邪术,还是生得奇形怪状,有如妖魅一般呢?”
    雪梦襄向欧阳珊注目微笑说道:“珊妹都猜错下,此人不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等邪术,也生得并不丑陋,可以说是强过宋玉,妒煞潘安,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
    欧阳珊听到这“闭月羞花”四字,连连摇手,诧然叫道:“云兄,你修辞欠当了吧?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讚美女人用语,妒煞潘安强过宋玉则是讚美男人用语……”
    云梦襄笑道:“我没有错,此人半月是男,半月是女,生具阳阴两体,我只好把那些讚美两性用语,一齐放到他身上去了。”
    欧阳珊真是闻所未闻地,扬眉问道:“真有这等事么?比人叫何名号?”
    云梦襄道:“此人複姓申屠,单名一个珏字,半月男身之际,号称“风云秀士”半月女身之际,号称“逍遥夫人”,据说武功一道,自成家数,一根“逍遥带”和九九八十十式“风云掌法”修为还蛮不错呢﹗”
    欧阳珊问道:“云兄认识这申屠珏么?”
    云梦襄摆头笑道:“我只闻其名,不识其人,因为申屠珏一向深居“北天山”中,我也不大在新疆走动……”
    说至此处,忽似想起甚事,轩眉一笑又道:“这申屠珏还有桩怪癖,倒也颇具趣味﹗”
    欧阳珊问道:“甚么怪癖?云兄请说来听听。”
    云梦襄听那林外笙箫乐声,渐行渐近,遂含笑说道:“此人生姓风流,但疑心极重,故而他女身之际,最讨厌美貌女子,男身之际,却又不愿和英俊男人,打甚交道。”
    欧阳珊向林外瞟了一眼,含笑问道:“云兄猜不猜得出申屠珏如今是男身还是女身?”
    云梦襄毫不考虑地,立即答道:“不必猜想,她是女身,因为申屠珏颇谙乐律,他男身出游之际,是命手下用锣鼓乐器.敲打自制“风云操”,女身出游之际,是命手下以笙箫乐器,吹奏自制的“逍遥引”。”
    欧拐珊恍然道:“难怪云兄适才一闻那隐隐笙箫之声,便如是申屠珏路过,原来你熟悉那阙“逍遥引”……”
    云梦襄笑道:““逍遥引”是申屠珏自制乐曲,我怎会对它熟悉?只因昔日偶游新疆,在“北天山”月夜湖边,曾闻此奇异曲调,经友人告知来历,才记在心中而已。”
    欧阳珊目注云梦襄道:“云兄,我我想看看这个半阴半阳的人妖,长点见识!”
    云梦襄道:“申屠珏突在“野人山”中出现,定是前来参加“阴阳大会”,珊妹还怕在“阴阳谷”中,见他不着么?”
    他们说话至此,那月笙萧乐声,业已越过林口,遂渐远去。
    但就在此时,突然听得有一阵女子歌声,从左前方遥遥传来那歌声唱道:“万里湖南,江山历历,皆吾旧识,看飞鸟仙子,张帆直上,周郎赤壁,鹦鹉沧州,尽吸西江,醉中横笛,人在岳阳楼头上,波澜静,泛舟洞庭青草,东整兰州………”
    云梦襄听得歌声,讶然惊道:“这是刘改之的沁园春嘛﹗女子歌此,具见豪情……”
    话方至此,突又听得另一个女子口音,冷“哼”一声说道:“刘改之的这些粗词俗句,那里值得如此朗诵高吟,你还是安安静静走路,莫要破坏了这牢出静寂才好﹗”
    欧畅珊闻言,伸手一拉云梦襄悄然说道:“有花样了,我们看热闹去,云兄可知那作歌女子,是甚么人?”
    云梦襄摇了摇头,与欧阳珊悄然循声掩进了五六丈远,看见密林以外的小径之上,站着六人。
    这六人全是女子,站在西南方的,是个约莫三十一二,容貌相当妖艳的黄衣少妇,身后随着四个手持笙萧的青衣侍婢。
    在黄衣少妇对面,站的是个红衣女子,因背对竹林,遂使云梦襄与欧阳珊看不见她的容貌年龄。
    这时,那红衣女子彷彿刚听完那黄衣少妇之言,“哦”了一声,缓缓说道:“你怪我作歌,破坏空出静寂,自个却又笙萧合奏,吹得烦人,你说刘改之的这阙沁园春,过嫌粗俗,我却觉得你那笙萧曲调,也不高雅……”
    话方至此,那黄衣少妇把眼一瞪接道:“你既轻视我的笙萧曲调,可敢听我亲自吹奏一曲“逍遥引”么?”...红衣少女笑道:“有婢如此.你大概也未必能吹出多妙的音律……”
    语犹未了,黄衣少妇已冷笑一声道:“萧来﹗”
    她身后一名青衣侍女,立将一管光白玉萧递至。
    黄衣少妇接萧在手,冷然道:“你们修为浅薄,赶紧退后十丈,免得替我出乖露丑﹗”
    四名青衣侍婢,一齐恭膺,向后飘身,看去均有相当轻功根底﹗欧塌珊以“蚁语传声”功力,向云梦襄笑道:“云兄,那黄衣少妇显然就是“逍遥夫人申屠珏,红衣女子却不知是谁﹗她若吃了亏时,我们要不要助她一臂之力?”
    云梦襄也以“蚁语传声”功力,含笑说道:“申屠珏既要亲自吹萧,必是施展甚么邪恶迷神的音律,我们不能大意,先要屏除杂念,自静天君,然后再伺机行事,否则若是弄成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局面,笑话就闹大了。”
    在他们以传音密语,互相商谈之际,“逍遥夫人”申屠珏业已手持白玉萧,就唇吹奏起来。
    粗听起来,申屠珏亲自吹奏的“逍遥引”,与由她侍婢所吹奏的,并无不向,只不过由於玉萧质地稍佳,萧声遂稍为清越而已。
    但在行家耳内,却可以听出这阙“逍遥引”,是由浅入深地,渐渐迷人,使闻曲者於不知不觉间,会随着音律变化,进入幻境。
    欧畅珊自知内功修为,尚未到炉火纯青,无物可扰之境,遂不敢怠慢地,赶紧盘膝静坐,凝神调息,返虚入浑,对耳边曼妙萧声,置若无闻。
    云梦襄则没有她这么紧张,仍是面含微笑地,卓立杯中树后,静看情况变化。比较起来,居然是那显被申屠珏萧声专注的红衣女子,神色最为从容,她在申屠珏萧声初起之际,便点头笑道:““婢学夫人”多半不成气候。贻笑大方,我倒要听听你这“夫人学婢”之举,能学出甚么花样﹗”
    但她听了一会儿后,这位红衣女子,却哂然说道:“不过如此,不过如此,我觉得还是我所吟诵的刘改之粗词俗调,来得好听﹗对不起,我还有事要办,不耐烦再听你这自以为高明的“逍遥引”了……”说至此处,红衣飘动,人起,歌声亦起。
    她还是唱她适才所唱刘改之那闵“沁园春”下半段:“……长沙会府风流,有万户娉婷,帘玉钩,恨楚城春晚,岸花墙燕,还将客送,不是人留,且唤阳城,更招元结,摩抚三关歌咏休,心期处,算世间真有,骑鹤扬州。”
    歌韩婉转声中,这位红衣女子竟施展一种极轻灵,极巧妙的身法,越过“逍遥夫人”申屠珏,一闪而逝。
    就在她行动之际,云梦襄与欧阳珊方看见这位红衣女子,是个年仅二十左右,美俏无比的绝代娇娃,那扮风神是兴欧阳珊不相上下。
    最妙的是,红衣少女已走,那位“逍遥夫人”申屠现却仍在继续吹萧。
    欧阳珊觉得她萧声已趋平凡,毫无魔力,遂莫明其妙把身站起来,向云梦襄道:“那红衣少女都走了,申屠珏还吹甚么萧?”
    云梦襄轻轻一叹道:“我们遇见高人了,那红衣少女大概在歌声中暗凝佛家“天龙禅唱”或道家“万妙清音”.等极高玄功,择人专注地,向申屠珏发动反击,致使申屠珏於懵然无觉下,自己为自己的逍遥曲调所迷,渐渐入了幻境……”
    这时,那四名青衣侍婢,也已看出不对,由其中一人,高声叫道:“夫人﹗”这“夫人”二字,使申培址申屠珏蓦然一惊,停止不吹,怨声问道:“你们吵些甚么?”
    那名青衣侍婢抢前两步,恭身禀道:“那红衣女子是禁受不起夫人的“逍遥妙音”
    ,业已悄悄溜走,故而婢子请夫人不必再耗费真气,继续吹萧,我们还是前往“纯阳谷”﹗应乔大化神君之邀,参与“阴阳大会”吧﹗”
    欧阳珊听得不禁心中暗笑﹗因为这青衣侍婢的一番话儿,表面是奉承申屠珏使她保存面子,才好下台,其实却比掴她几记耳光,还要使这“逍遥夫人”,心中难过﹗果然,申屠珏那张颇为丽俏的脸庞儿上先是变得通红,然后,由红而青,由青而白﹗终於,申屠珏脸色惨白地,连连摇头,愧然长叹说道:“丢了这样大的人,还去甚么“纯阳谷”,参与甚么“阴阳大会”,我们回转“北天山”吧,等我在“逍遥引”和“风云操”
    上,痛下三年苦功,练到炉火纯青地步,然后再带你们重入江湖,周游四海,找寻那红衣少女,以雪今日之耻﹗”
    青衣侍婢问道:“夫人可晓得那红衣少女的姓名来历。”
    申屠现摇头答道:“我虽不知她姓名来历,但此人既具如此功力,定是罕世高手,异日出山,那怕找她不到?……”
    说完,便自转身向原路走去。
    那四名侍婢由於习惯使然,”见申屠珏举步,遂各把笙萧就口,又复奏起那阙“逍遥引”来。
    但乐律才奏,申屠珏便摇手叫道:“停止,停止,我生平尚是第一次丢此大人,在回山苦练“天觉心法”,未获大成之前,决不愿再听这伤心曲调﹗”
    四名侍婢自然唯申屠珏之命是从,跟随她悄悄走去。
    云梦襄见她们去远,方失笑说道:“这个罕见人妖,来时昂昂不可一世.去时却灰头土脸.连“阴阳大会”也无颜参与丁呢一”
    欧阳珊回想起那红衣少女的绝代容光,向云梦襄笑道:“云兄,那红衣少女好漂亮啊,你说得不错,申屠珏大概便由於妒心太重,在身是女人之际,不愿意看见比她更年轻而更漂亮的女人,才会向红衣少女故意找碴,落得灰头土脸﹗”
    云梦襄笑道:“那位红衣少女确实极美,与珊妹可算得春花秋月的一时瑜亮﹗”
    欧阳珊摇头笑道:“云兄莫要故意使我高兴,我知道比不上她,至少她那身高明武学,便非我所能及。”
    云梦襄笑道:“珊妹何尝不是一身上乘武学,等“阴阳大会”事了,我们找用风景绝佳的隐秘之处.彼此以长补短地,切磋上个一年半载,包管你就和那红衣少女,差不多了﹗”
    说至此处,忽面含讶异之色地,“咦”了一声道:“这位姑娘的来历确颇奇特,一身红衣,又有那高功力,难……难道竟……竟是她么?”
    欧阳珊立即问道:“是谁?云兄心目中以为那红衣少女是谁?”
    霎梦襄笑道:“珊妹忘了和我看在“玄阴谷”内,提起“风流三剑”,和“风流三魔”
    么﹗我如今有点怀疑,不知那红衣少女,会不会就是与我齐名的“风流三剑”之一。”
    欧阳珊怔了一怔,点头说道:“对呀,所谓“风流三剑”,便是“沧海巫山”云梦襄,“玉潘安”萧凌,和一位容颜极美,武功极高,但却从来不肯留名的红衣少女……”
    语音一顿,目光凝注着云梦襄,娇芙说道:“刚才那位姑娘,无论衣着相貌,以及功力风华均与云兄所猜之人相似,大概不会错了,我只想不到你们在江湖齐名,共称“风流三剑”之人,彼此也未谋面。”
    云梦襄失笑道:“岂单我与红衣少女,彼此未曾谋面,便连另一位“玉潘安”萧凌,也因他踪迹多在东北,我踪迹多在西南,彼此风尘流转,只属神交而已。”
    欧阳珊讶然道:“原来你们“风流三剑”之间,竟是互不相识……”
    云梦襄接口笑道:“我与“玉潘安”萧凌,彼此虽不相识,但因大家有个招牌……”
    欧阳珊听至此处,截断云梦襄的话儿问道:“招牌?甚么招牌?我怎么除了觉得云兄风神绝世之外,肴不出你的脸上身上,有特殊记号?”.云梦襄剑眉一扬,含笑说道:“所谓“招牌”,是指武功家数而言,我的一套“沧海百幻神拳”,和十二式“巫山绝剑”,敢夸在当世武林中.别无他人精擅,而“玉潘安”萧凌的一套“维摩步”,和九九八十一招“河嶽流云”剑法,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独创绝学﹗”
    欧汤珊听得津津有味地,嫣然带笑问道:“那红衣少女呢?她所精擅的,又是甚么身法剑法?”
    云梦襄摇头笑道:“唯独她莫测高深,说仅靠耳闻,就是我们适才目睹之下,珊妹可看出那红衣少女行时身法,以及凝化於歌声中,破去“逍遥夫人”申屠珏迷神音律的上乘玄功,是甚家数么?”
    欧阳珊玉颊一红,赦然笑道:“连云兄都无法此眼,小妹那里看得出来?我只觉得那红衣小女风神太以可爱.功力太以可钦,极想能有机会,交上这个朋友才好﹗”
    云梦襄微笑道:“本来连我也不认识她,但如今珊妹想要和她结交,却大有机会,因为这位姑娘在此时此地出现,显然也是前来参与“阴阳大会。”
    欧阳珊惊喜道:“云兄断定她也是前来参与“阴阳大会”的么﹗但她适才所行的方向,却背道而驰,不似前往“纯阳谷”呢﹗”
    云梦襄道:“如今距离七七会期,还有三日,那红衣少女倘若尚有别事,便不会这早前往“纯阳谷”,但身为武林人物,踪迹既到“野人山”,决不会错过这场热闹却可断言!”
    欧阳珊颇以云梦襄之说为然,秋波一转,嫣然笑道,“云兄,我们呢?我们是到时再去,还是此刻便前往“纯阳谷”?”
    云梦襄略一沉思,含笑说道:“我们因目的不同,除了看看热闹之外,更想图谋“氤氲神君”乔大化那颗项上人头,故而还是早点进入“纯阳谷”中,比较可以探听得一些虚实机密﹗”
    欧阳珊点头笑道:“云兄此意虽佳,但乔大化手下的“氤氲神君”龙祥,被你在“玄阴〞”外,废去一手,更与与他师傅,如今位居“纯阳谷”四大供奉之一的“销魂太岁”戚通,结有前仇,我们会被他们看作嘉宾贵客,受优待么?云梦襄冷笑一声,剑眉微挑说道:“乔大化自以为羽党已丰,声势极强,才举行这唱玄耀财富实力的“阴阳大会〞,期为当世武林的西南霸王。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我们有意先与乔大化翻脸,或是向〞销魂太岁〞戚通寻仇,他们决不会先对我们採什么敌对举措。”
    欧阳珊静静听他讲完,嫣然一笑道:“既然云兄是如此看法,我们就去虎穴龙潭之中,闯上一闯也好。”
    计议已定,两人便行向“纯阳谷〞,云梦襄边走边向欧阳珊笑道:“我们先入“纯阳谷”,除了探刺对方虚实机密之外,还有一件重大的任务,珊妹猜得出么?”
    欧阳珊摇头笑道:“我不必动脑筋了,云兄说出来吧。”
    云梦襄闪动两道目光,先向四处一扫,然后缓缓说道:“乔大化本身实力,已知不弱,此次大会中,定还有不少凶邪,对他彙缘攀附。故而我若仅仅为了和“玉面鬼谷”
    上官明打赌,图谋乔大化个人的项上人头,自不太难。若想有益西南生灵,彻底摧毁这“纯阳谷”魔窟,却非易事……”
    欧阳珊听至此处,已知云梦襄语意,含笑问道:“云兄是觉得我们实力单薄,想早点进入〞纯阳谷〞魔巢,从前来与会的群豪之中,多联络几名帮手。”
    云梦襄颔首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再怎自信,也应该尽量多联络几名志同道合的高明人物,才免得〞刻鹄不成反类鸡,划虎不成反类犬〞呢!”
    欧阳珊灵机一动,扬眉叫道:“有了,云兄,我想起一位绝顶好帮手,你应该设法和她联络联络……”
    云梦襄是聪明得可以触类旁通,闻一知十之人,眼珠一转,含笑问道:“珊妹是不是指那红衣少女?”?欧阳珊笑道:“你们既然齐名,都是“风流三剑”中人,则互相为助,便系天经地义之事,何况我又想结交这位朋友……”
    话方至此,前路暗影之中,突有人声喝道:“前行三里,便是“纯阳谷”禁区,两位若非接得我神君请柬,赶来参与“阴阳大会”宾客,便请改道如何?”
    欧场珊止步卓立,目注暗影中,含笑说道:“烦劳通报乔神君一声,我等正是按他请柬赶来的“阴阳大会”宾客。”
    暗影中人,改以更和蔼的语音笑道:“姑娘请赐告芳名,在下等才好通知前途,加以接待,免得有所失礼﹗”
    欧阳珊道:“我是“六诏山玄阴谷”的谷主欧阳珊……”
    一言甫出,便有根响箭在左前方的崖壁之后,沖天飞托﹗欧阳珊摇手笑道:“别忙,别忙,我这位朋友的来头更大,他是在当世武林中,威震四海八荒,名列“风流三剑”的“沧海巫山”云梦襄﹗”
    又是一根响箭,沖天飞起,但这根响箭不仅所带锐啸,更为强烈,尾端并有彩色烟雾,在高空缓缓散开,煞是好看。
    欧阳珊向云梦襄看了一眼,失笑道:“这便叫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云兄看见了么?连为你放的响箭都和为我放的响箭不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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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暗影中人声又道:“云大侠与欧阳公主,请往前行,转过前面峰角,便有接待人员,恭候大驾的了。”
    云梦襄与欧阳珊闻言之下,便双双举步,往前走去。
    百丈之前,一室矗立,远远望去,室下已有人影晃动。
    云梦襄等注目看去,只见峰下除了站着一名劲装壮汉以外,并有四名苗男,四名苗女,分抬着两乘软轿。
    欧场珊嘴角一披,晒然笑道:“连轿伕尚有男女之分,这“氤氲神君”所摆的排场,确实不小……”
    说话间,人已走近,那名劲装壮汉执礼甚恭地,向云梦襄,欧阳珊等躬身陪笑说道:“在下焦天豹,恭在“纯阳谷”迎宾使者职位,云大侠和欧阳谷主请上轿吧……”
    欧阳珊冷然问道:“你家谷主“氤氲神君”乔大化呢,他既然柬邀我等,参与“阴阳大会”,怎又如此慢客?”
    焦天豹陪笑道:“欧阳谷主请莫怪罪,一来四海八荒间共参盛会的贵宾太多,二来“纯阳谷”离此尚远,少时我家谷主暨“八幡公主”,自会於“群英山房”,暨“群仙小筑”之前,亲自迎接。”
    欧阳珊哼了一声,飘身上轿,又即随口问道:“八幡公主是谁?”
    焦天豹答道:“是我家谷主好友,也可以说是我家谷主的“准夫人”,与我家谷主共同主持这场“阴阳大会”。”
    欧阳珊方自点了点头,突然听得另外一乘软轿上的云梦襄,以“蚁语传声”功力,向自己耳边,悄然说道:“珊妹听完了么?迎宾场所有“群英山房”暨“群仙小筑”之前,倘若不是住在一起,我有些放心不下!”
    欧阳珊也以“蚁语传声”功力,含笑说道:“云兄放心,乔大化不敢对我怎样,纵令男女宾客居处有别,不是住在一起,但相距也不太远,我们正好趁此机会,把“纯阳谷”的底细,摸得清楚一点!”
    云梦襄也知在“阴阳大会”开始之前,乔大化不致对与会宾客和甚重大恶意,何况欧阳珊功力不弱,人颇机智,又新得“度厄衣”可资防身,遂略加叮嘱道:“我不是对别的事儿不放心,只因这般凶邪,太以万恶无耻,珊妹於日常起居饮食之中,要特别注意提防有甚邪毒药物在内。”
    欧阳珊笑道:“我知道了,云兄自己也要当心,但愿“群英山房”与“群仙小筑”两地,距离不要太远,彼此便容易照应!”
    云梦襄道:“不会太远,因为这两处宾馆,必然均在“纯阳谷”中,这山谷虽然地势再大……”
    话方至此,眼前突然一暗!原来云梦襄所坐的这乘软轿,已被抬入一个颇为黑暗,但也颇为宽大的山洞之中。
    云梦襄闭目一看,见欧阳珊挪乘软骄,并未随入。遂向仍在轿旁陪侍同行的焦天豹问道:“焦执事,欧阳谷主所乘软轿呢?她们怎不与我们同行……”
    焦天豹边自前行,边自陪笑脸答道:“因为女宾所居“群仙小筑”,与男宾所居“群英山房”的方位不同,故而欧阳谷主一行,业已进入了此洞左方的另一山洞。”
    “方位不同”四字,把云梦襄听得剑眉略竖,又向焦天豹问道:“那“群仙小筑”与“群英山房”之间,距离多远?”
    焦天豹道:“距离只在数十丈内,但却隔着一道百丈峭壁,要等大会正日,壁下石门一开,这两地之间,才可通行无阻。”
    云梦襄闻言,虽然有点暗为欧阳珊担忧,但因已成事实,突言无益,只得默然不语。
    这山洞相当曲折,但并不太长,前面已见天光出口。
    出口之外,是座山谷的谷腹部位,但却异常宽敞,在接近具有飞瀑流泉的一片排云峭壁之前,建筑了一巫高大精緻楼阁。
    云梦襄一望便知,知道那座高大精緻楼阁,定是“阴阳大会”准备给男宾居住的“群英山房”。
    就在他所乘软轿,抬出那山洞之际,那精緻楼阁之中,也走出一行人来。
    为首一个身材高大,五十来岁的道装老者,抢前两步,抱拳含笑说道:“我这“阴阳大会”,能请得“沧海巫山”云大侠不吝光降,真是天大面子,诚所谓蓬荜生辉添色不少!”
    云梦襄闻言,知道这道装老者,定是“纯阳谷主”,有称霸西南武林之意的“氤氲神君”乔大化。
    对方既已出迎,自己也不宜过份托大,遂飘身下轿,微抱双拳道:“云梦襄武林末流,不敢当乔神君枉驾出迎,暨所赐“大侠”称谓,云某此来,除了瞻仰“阴阳大会”风光以外,并还要向乔神君的一位属下,请教些旧日之事!”
    乔大化微微一笑,点头说道:“云大侠之意是要找本谷四大供奉之一的“销魂太岁”戚通么?……”
    云梦襄挑眉接道:“正是,乔神君请叫戚通出来,见我一见!”
    乔大化笑道:“戚供奉有事外出。要到大会七七正日,才会回谷,云大侠与他有甚过节,能加宥谅最好,如若不然,乔大化定命戚供奉在“阴阳大会”之上,当众接受云大侠的教训就是!”
    人家这样说法,又推称“销魂太岁”戚通,此时人已外出,不在谷中,云梦襄自然无可奈何,只得皱眉不语。
    乔大化仍然满面堆笑地,伸手肃容道:“云大侠,我命人在这“群英山房”中,替你准备了间可眺全谷景色的宽大静室,不知可当尊意?”
    云梦襄道:“乔神君不必招待太殷,云某旨在观光盛会,有一榻容身,便已足够!”
    他边自说话,边自飘然举步,在“氤氲神君”乔大化陪同之下,向“群英山房”走进。
    乔大化笑道:“这次七七阴阳大会,我对“玉潘安”萧凌,暨“红衣飞凤”,也都下了请帖,倘若“风流三剑”,能够集於“纯阳谷”中,真是武林盛事!”
    云梦襄诧道:““玉潘安”萧凌犹有踪迹可找,那位“红衣飞凤”的姓名来历,同为武林隐秘,世所难知,乔神君这份柬帖,却是怎样送交的呢?”
    乔大化一面为云梦襄引路,一面含笑答道:“这是凑巧,因我差遣出外,邀请宾客的“氤氲使者”中,有人於昆明滇池的“大观楼”头,巧遇“红衣飞凤”,遂乘机向她呈递了一份“阴阳大会”请柬!……”
    云梦襄道:““红衣飞凤”接柬之后,如何表示,她答应来么?”
    乔大化於双目之中,闪射得意光芒地,轩眉笑道:“那位“红衣飞凤”於接柬后,虽未置可否,但乔大化深有自信,我这“阴阳大会”来宾,既集一时之盛,内容又十分精彩,敢夸古罕今无,“红衣飞凤”多半会被吸引得翩然光降!”
    画梦襄微笑道:“但愿她能来最好,否则,我们虽同列“风流三剑”,却彼此缘悭一面,岂非天大憾事?”
    乔大化有点大惑意外地,愕然问道:“原来云大侠也不认识那位“红衣飞凤”
    么……”
    云梦襄微微一笑,截断了乔大化的话题说道:“光是“风流三剑”参与这“阴阳大会”,仍嫌不足,再加上“风流三魔”,才够热闹!乔神君本属“三魔”之一,你对其余的“千面灵狐”宇文娟,和“灵和公子”柳长春等二魔,定也早发请柬的了!”
    乔大化颔苜笑道:“我们“风流三魔”之间,彼此虽不融洽,但我仍派遣专人,送出请柬,至於“千面灵狐”宇文娟,和“灵和公子”柳长春等二人,是否看得起我,惠然肯来,便非乔大化所能预料的了。”
    说话之间,业已走进乔大化为云梦襄所准备的静室之内。
    云梦襄扫目一看,这间静室,甚为宽敞,室中陈设,也极雅緻,推窗一望,果然可把“纯阳谷”的大半景色,尽收眼底。
    他知道女宾所居“群仙小筑”,定在那片高约一百丈,一碧如油,极为陡峭难登的削壁之后,但仍向乔大化故意问道:“乔神君,你这“纯阳谷”的景色,确实甚佳,但不知另外一座“群仙小筑”宾馆,却在何处?”
    乔大化指着那片排云峭壁笑道:“这“纯阳谷”形如太极,谷口合一,腹内中分,除了在这壁下,有一石门相通之外,左右甚难逾越,这场“阴阳大会”,在开始后,虽甚风流,但在开姶之前,却应乾乾净净,故而我把男女宾馆,分设在左右两谷,女宾所居“群仙小筑”,便在这峭壁后面。”
    说至此处,忽似想起甚事?侧顾雯梦襄道:“适才谷外迎侯来宾的手下传报,云大侠是与“六诏山玄阴谷”的欧阳谷主同来,但不知云大侠与欧阳谷主是新交?还是旧识?”
    云梦襄觉得无须隐瞒,遂率然答道:“欧阳谷主与我虽是新交,但彼此情性相投,已定婚姻之约。”
    乔大他“呀”了一声,向云梦襄拱手说道:“恭喜,恭喜,不瞒云大侠说,欧阳谷主天人颜色,风神绝世,乔大化对她亦曾生过妄想,如今名花有主,百念俱消,只有向云大侠道声“恭喜”的了……”
    话犹未毕,目光一转,忽又笑道:“云大侠若是对欧阳谷主,相思难禁,觉得分居两处,有所不便,乔大化无妨为你破个例儿……”
    云梦襄不等乔大化再往下讲,便即连连摇手,叫道:“武林盛会,规矩第一,乔神君这男女分居之举,云梦襄甚表赞同,你不必为我破例……”
    说至此处,远方空中,传来一声锋啸。
    雯梦襄正好站在窗前,循声注目一看,发现百余丈外,有根响箭,射起窗空,尾端并飘扬彩色烟雾。
    他想起自己来时,“纯阳谷”外负责接待之人,也曾放射过这一种响箭,遂向乔大化笑道:“乔神君,彩色响箭又起,大概有贵客光临,你不必陪我,且去迎宾……”
    乔大化不等云梦襄话完,便自口中低低“咦”了一声,诧声说道:“这种彩尾响箭,确是代表来客具有非凡特殊身份,我只说云大侠是提早光降的唯一贵宾,想不到还有甚么高人,也与云大侠来得同样早法,这倒真是看得起我乔大化了……”
    他是边自说话,边自前行,但走到静室门口,却又站定脚步,回头向云梦襄笑道:“云大侠,乔大化先去迎宾,少时,再设宴为你洗尘……”
    云梦襄摇手道:“洗尘不必,云梦襄只想向乔神君请教一声,“纯阳谷”中,有甚么禁人涉足之处?免得我万一在随兴慢游之下,可能有失礼数?”
    乔大化闻言,先是怔了一怔,旋即连连摇手地,哈哈大笑答道:“没有,没有,对云大侠而言,这“纯阳谷”中,没有丝毫禁你涉足之处,连我那视为后宫的“氤氲楼”内,也不禁侠踪,倘若你风流兴发,更不妨在“氤氲楼”头,任选几名尚具姿色的姬人侍女,消遣消遣!”
    云梦襄失笑道:“乔神君真有雅量,但请你尽管放心,云梦襄生平有句守则,就是“尽管风流莫下流”,是曾经沧海,磨尽巫山的开过眼界之人,决不会绮思难禁,窃玉偷香,唐突你“氤氲楼”中宠姬,千里赶来送顶绿帽给你!”
    乔大化微微一笑,转过身形,口中低声吟哦地,缓步走去。他的吟哦之声虽低,但云梦襄的耳力太强,仍然听出乔大化口中吟的是:“但使武林兴霸业,头巾偶绿又何妨”等二语。
    云梦襄知道这是乔大化未加掩饰的真实心声,不禁微吃一惊!因为他听出乔大化这“甘绿头巾”之语,等於表示为了图霸武林,宁愿不择手段!乔大化本身武学,已臻上乘,“纯阳谷”极得地利,手下更有不少凶邪,倘若“阴阳大会”之上,更吸收党附,互通声气,不择手段地蛮干起来,武林中,定然一片血雨腥风,不知有多少正人侠士,惨遭劫数?故而,云梦襄凛然心惊,他惊觉取得“氤氲神君”乔大化的项上人头,尚嫌不够,最好是澈底消灭“纯阳谷”魔窟,因为这已不是自己与“玉面鬼谷”上官明,赌约胜负的小小问题,而关系到整个武林福祸!云梦襄一面脸色凝重地,心中想事,一面踱向窗前。
    他这踱向窗前之举,倒不是为了眺览景色,而是想看看乔大化所迎贵宾身份,究竟是耶派掌门?那位名震八荒的盖代奇侠?抑或那位凶名卓着的旷世妖邪?谁知他在窗前空自站了好久,却未见有甚宾客走来,以及乔大化亲自迎出。
    起初,云梦襄以为来人是位女客,已被迎往专门招待女宾的“群仙小筑”。
    但转念一想,来时分明听得“群仙小筑”的女宾,由甚么已被称为“准谷主夫人”的“八幡公主”负责迎接,如今乔大化既欲亲迎,则来人定非女宾,也就可想而知……想至此处,云梦襄灵机一动,作了两项假设:第一项假设是乔大化亲往迎宾,却未见出现於“群英山房”以外之故,可能是“山房”楼下,另有密室,密室之中,另外祕道。
    倘若自己所料不差,则这“群英山房”,暨女宾所居的“群仙小筑”,可能都是特殊建筑,不仅地下有祕密通道,连每间客室之中,均有视影闻声设备。
    如此一来,岂不每位男女宾客的一言一动,均在乔大化的耳目注视之中?……云梦襄念及於此,遂想设法把自己这种构想,说给欧阳珊知晓。
    好在乔大化故示大方,适才曾有“纯阳谷”中,任凭自己邀游之语,何不索性前往“群仙小筑”附近,看上一看?主意既定,方待起身出室,静室门外,已起剥啄之声。
    云梦襄目光一注,扬声说道:“门未上闩,何人?请进。”
    室门“呀”然启处,有个劲装汉子,同云梦襄恭身说道:“启禀云大侠,我家谷主特设盛宴,为云大侠接风。”
    云梦襄问道:“宴设何处?”
    劲装大汉答道:“因云大侠是特殊贵客,我家谷主遂把盛宴,设在本谷禁地,一向春色无边的“氤氲楼”中。”
    云梦襄道:“你家谷主太客气了,但不知这场盛宴何时开始?还有甚么其他宾客?”
    劲装大汉答道:“有无其他贵客,在下不知,盛宴却即将开始,我家谷主请云大侠立时命驾!”
    这样一来,云梦襄自然不便再去“群仙小筑”,只好含笑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前去,便请尊驾引路。”
    他边自己说话,边自心中暗道:“乘此机会前往乔大化的禁地之中,看看情况也好!”
    劲装大汉恭身一礼,便为云梦襄引路。
    出得“群英山房”,转过一重山壁,便见有座相当美观玲珑的三层褛阁,倚峰矗立。
    楼阁左边,是片密翠浮天,清阴蔽日的高大竹林。
    楼阁右边,则是道飞珠跳雪的三折瀑布,楼前并积瀑为潭,景色端的佳绝。
    云梦襄一面眺观,一面心中暗忖:“这“氤氲神君”乔大化,真会享受,竟选了如此一处景色相当灵妙,地势又极幽僻的“纯阳谷”作为根据巢穴,等到“阴阳大会”,举凶毕集以后,自己究应纠合同道,澈底毁灭魔巢?抑或只诛乔大化等首恶,而保留这座“纯阳谷”作为一般孤臣孽子,志士遣民的避秦桃源,暨生聚教训,一旅中经,规复山河之地……”
    他正在心中忖度,忽听“氤氲楼”上,响起乔大化的“哈哈”大笑说道:“云大侠请恕我远客在座,未能亲迎,你请上楼来,乔大化为你引见一位鼎鼎大名的江湖同道!”
    云梦襄抬头一看,“氤氲神君”乔大化,站在“氤氲缕”最高的第三层上,向自己含笑招手。
    他觉得彼此身份均已表明,用不着再假作斯文地,拾级登楼,遂暗运神功,根本腰不柠,肩不晃,身不摇,直似平步慑虚般,只一举步,便冉冉凌空,到了那“氤氲褛”的第三层上。
    云梦襄身形刚刚飘进缕上雕楼,便听得空中有人喝采,道:“好一式化自“步虚身法”中的“凌风飞羽”,施展得委实炉火纯青,不落丝毫迹象,足见“沧海巫山”,誉非妄得,风流剑客,不是虚名,令兄弟佩服得紧!”
    随着话声,从室中缓步走出一个年约二十六七,风神如玉,异常俊美的青衫少年。
    云梦襄目光注处,不由微吃一惊!因为他是大大行家,一眼便已看出,这青衫少年不仅风神俊美,不输自己,连内功修为方而,也到了足称当世武林中一流高手的极高境界!他微微吃惊之下,自然心中忖度这位青衫少年,究竟是何来历?云梦襄心中忖度,尚未获得解答,乔大化业已呵呵笑道:“两位全是我“氤氲楼”中,破例招待的无上贵宾,你们且请入席,先行用酒,我要互相引介。”
    乔大化口中发话,身形侧处,伸手肃客,把云梦襄与那青衫衣年,让入室中。
    云梦襄入室一看,室中陈设,华丽无俦,席上主客,只有乔大化,青衫衣年,暨自己三人,但侍应婢女,却有八个。不单侍女众多,且个个娇美异常,身上更仅以一幅肉色薄纱蔽体,粉臂雪股,触目消魂,豪胸蜂腰,令人意乱。
    幸亏云梦襄身为风流剑客,是在脂粉堆中,打过滚儿的曾经沧海,历尽巫山之人,不会把这风流阵仗,看在眼内,他神色安详,飘然入席,同乔大化含笑说道:“佳肴美酒,座有鬓丝,乔神君如此待客,未免太丰盛了……”
    乔大化笑道:“云大侠的大驾一临,“氤氲楼”已沾光采、我先为你引介这位……”
    “这位”两字,才一出口,那青衫少年已自低声吟道:“扶荔宫中花事尽,灵和殿里昔人稀……”
    吟声才一入耳,云梦襄脸色立变,目注青衫少年,讶声问道:“足下适才曾认出我化自“步虚身法”的“凌风飞羽”,如今又有“灵和殿里昔人稀”之吟,莫非就是与乔神君同列“风流三魔”和“灵和公子”柳长春么?”
    青衫少年微微一笑道:“柳长春向被江湖人物,目为邪恶一流,想不到薄薄微名,竟有污云大侠之尊耳!”
    云梦襄既知对方就是“风流三魔”中的“灵和公子”柳长春,因自己杀却他二弟柳如春,又把他三弟柳华春撕去一耳,双方结仇甚重,心中遂立起戒意,防范这万恶凶邪,向自己突发辣手!流血事端必起,何不争取主动?云梦襄心念一定,便向柳长春扬眉说道:“柳兄,令弟……”
    谁知“令弟”之语,才一出唇,柳长春便哈哈大笑地,接口说道:“云大侠不要把浅浅小事,放在心上,柳如春的一条生命,和柳华春的一只耳朵,根本不算甚么,柳长春到要为你不吝教训,帮我清理家族之举,向云大侠表示感谢,借花献佛,敬你一杯美酒!”
    说完,果然满面含笑地,站起身来,手执银壶欲替云梦襄盃中斟酒。
    云梦襄真想不到这位素具凶名的“灵和公子”柳长春会如此大方,把他两个兄弟一死一伤的手足之仇,竟一语撇过,不向自己计较!但对方口中说得漂亮,却跟着又有敬酒之事,不知会不会藉此生甚歹意?云梦襄久走江湖,深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之理,遂也双手持盃,含笑起立。
    他表面从容,暗中却把无形罡气,凝聚备用。只要柳长春一有任何异动,自己便可适时加以应付。
    谁料他这番防范,又是多余,柳长春只缓缓替他斟了一盃酒儿,毫无其他异动。
    等到把酒斟满,柳长春放下银壶,笑吟吟地说道:“云大侠请,柳长春先乾为敬。”
    语声方落,已把满盃美酒,一倾而尽,并将盃底向云梦襄照了一照。
    事到如此,慢说是盃美酒,便是盃穿肠毒药,云梦襄也非喝不可。於是,云梦襄目注柳长春,点头说道:“柳兄的胸襟气度,确非常人可及,这样说来,云梦襄应该就藉这盃美酒,向你表示歉意!”
    话完以后,他也把杯中酒儿饮尽。
    但云梦襄的饮酒方式、与柳长春回不相同,柳长春是举酒就唇,一倾而尽,云梦襄却是徐徐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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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这种差异,并不是云梦襄的酒量有逊於柳长春,或不及他来得豪爽,只是云梦襄处事慎重,戒心犹未全懈!他自信舌尖足以辨味,只要发现酒中稍有异状,便不下喉,神功凝处,可化为满口酒箭,喷袭心怀叵测的“灵和公子”柳长春,暨“氤氲神君”乔大化!谁知美酒入口,除了异常香醇,确是陈年佳酿之外,云梦襄竟未从他自诩能辨百味的舌尖之上发现任何异状!把酒饮完,云梦襄心中方自一宽,忽又一紧!因为他突然想起在“玄阴谷”内,误中奇毒,与欧阳珊双双好合之事,可见天下之大,四海之广,再有渊博见识之人,置身其间,仍觉渺小,仅凭舌尖辨味,实属冒险举措……不过,念及於此,酒已饮完,云梦襄双眉微蹙,只得暗运功力,獀查体内,看看脏腑之间,可有异样感觉?柳长春微笑道:“云大侠放心,柳长春不会如此下流,何况就算我有甚歹意,身为主人也是与我新交的乔神君,亦必不容我放肆!”
    由这几句话儿之上,可以知道“灵和公子”柳长春十分心灵眼快,他已看出云梦襄心中之意!但常言道“言多必失”,过份的掩饰,往往会暴露弱点。
    柳长春便是如比,他这几句极其漂亮的场面话,不单未能令云梦襄袪疑,反使这位风流剑侠的疑念更深!毛病就出在“也是与我新交的乔神君”一语。
    因乔大化不仅与柳长春齐名,同列“风流三魔”,适才闻报柳长春抵达之讯,竟由秘道出迎,迎入心腹重地“氤氲楼”,分明乃同路之人,或多年之交,情分不薄!既然情分甚厚,偏偏强调“新交”,这种一经分析,破绽便露的掩饰言词,怎不使云梦襄本已起疑的心中,益发疑云密佈!问题就在云梦襄疑思更浓之际,业已暗运功力,察看全身,获知结果。
    这“结果”是自己一切如常,决无不妥,“灵和公子”柳长春,竟未在那盃酒儿,藏甚花样!一连串的堆断错误,使云梦襄有点脸红,也有点心惊!脸红的是自己对柳长春有所误解,未免贻笑。
    心惊的是这“灵和公子”不可捉摸,显然除了武功以外,连心智方面,也是自己所遇的生平第一劲敌!最好的解窘之策,便是说老实话,云梦襄神色安然地,向柳长春抱拳笑道:“柳兄莫要笑我多疑,在这种寸寸鬼域,步步危机的险恶江湖中,要想立身处世,最少也要把握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之语!”
    柳长春哈哈大笑道:“云大侠说得对,小弟在江湖中,何尝不本“对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之训,今日因对云大侠平素景仰太深,才於风萍初识之下,便自直抒胸襟!来来来,一杯不足为敬,柳长春且借主人佳酿,再敬云大侠两杯!”同路之人,倘若如此,可以说是兰馨蕙馥气味相投!但异路之人如此言甘,却多半可能心苦!云梦襄表面从容,戒心不懈,无论是第二杯酒,或第三杯酒,均一样全神贯注,徐徐下喉,并凝足功力,以备随时应变!三杯敬酒喝完,一切如常,柳长春与乔大化未露狰狞面目。这回,云梦襄真正把心放了下来,暗忖对方大概是因“阴阳大会”的会期即届,要将一切恩怨,都留在大会之上,再复当众了断……就在他宽心已放,戒意渐疏之际,柳长春忽然含笑叫道:“云大侠,我对你久所钦迟,今日既在此相逢,决不可错过良机……”他话未说完,却故意在半途顿住。云梦襄接口道:“柳兄不肯错过甚么机会,何妨明白说出。”柳长春笑道:“常言道:“学到老,学不了”,既遇高明,我所谓难得良机,自然是讨教讨教!”
    对方明言“讨教”,云梦襄反不怯阵,剑眉微剔,把双目湛湛神光,凝注向柳长春的俊美脸庞,缓缓笑道:“同胞如手足,弟仇不共戴天,柳朋友这“讨教”二字,为何说得稍迟,不在彼此一见面下,便即提出?”
    柳长春哈哈笑道:“云大侠又误会了,我所谓“讨教”,不是想和你生死相搏,了断仇怨。”
    云梦襄诧然问道:“柳……兄所谓“讨教”,是指甚么?”
    柳长春自行斟了一杯酒儿,饮了大半,含笑答道:“异性相吸,同性相争,小弟想向云大侠所讨教的,自然是你我共同之事。”
    云梦襄双眉略聚,微一寻思,目注柳长春道:“柳兄认为咱们之间,有甚共同……”
    一语未毕,柳长春便接口笑道:“有,当然有,虽然云大侠声华信美,我则久着凶名,在江湖间,一个受人敬仰,一个受人厌恶,身份高下,判若云泥,但“风流”二字,却总相同,只不过你别名“风流三剑”,我别名“风流三魇”而已!”
    云梦襄“哦”了一声道:“原来柳兄是打算和我比较“风流”?”
    柳长春点头笑道:“纯阳谷中多俊傑,风流人物聚今朝,我们以“风流”论战,看看究竟是“剑”高“魔”浅?抑或“剑”浅“魔”高?应该也算得是轰动武林“风流韵事”!”
    云梦襄怎甘示弱,扬眉问道:“柳兄既有风流雅兴,云梦襄自然奉陪,但不知你这“较量风流”的题目,却是如何出法?”
    柳长春道:“据小弟之见,“风流”可有“广义”“狭义”之分,“广义风流”之较量,留俟“阴阳大会”,当众施为,我们今夕在这“氤氲楼”中,以“狭义风流”,点缀点缀如何?”
    云梦襄是玲珑剔透之人,闻言业已略知其意,却故作不解问道:“柳兄请把“广义风流”与“狭义风流”再加解释解释!”
    柳长春笑道:“所谓“广义风流”,就是书画琴棋,诗词歌赋,以玫文武两道的各种绝艺……”
    霍梦襄目闪神光,轩眉问道:“柳兄是打算以这些技艺,和我一一较量?”
    柳长春吟吟地笑道:“一一较量也可,在其中选择数项,向云大侠讨教也好,但小弟已然说过,要等七七正日,在“阴阳大会”之上,当着与会群雄,分个上下高低,胜者才有光彩!”
    这位“灵和公子”的语气中,隐含强傲,彷彿竟对名震当今的“沧海巫山”云梦襄,存有必胜信念?云梦襄听在耳中,只是笑了一芙,淡淡说道:“当着天下群豪,互较绝技,自然会觉得过瘾,但今夕……”
    “今夕”二字,才一出唇,柳长春便接口笑道:“今夕只可谈风月……”
    这句话儿,使云梦襄听得双眉一挑,向柳长春注目问道:“饮美酒坐名楼,对佳人谈风月,确是人生乐事,但“风月”二字,似乎也有“广义”“狭义”之分,柳兄意属何指?”
    柳长春笑道:“我是指最狭义的“风月”,拥美人兮入帐,跨凤鸾兮遨翔,你我在乔神君侍酒艳姬中,各取一人……”
    话方至此,云梦襄业已连连摇头……柳长春看出他的神色,不等云梦襄开口,便先含笑说道:“云大侠不要摇头,我知道你对於女人,立有“三不欢”的原则,但乔神君这些艳姬,一来绝对愿侍枕席,二来全是绝代娇娃,三来均系久经战阵的风流红粉,不是鸿濛未闢的黄花处子,故而对於你的“三不欢”原则,毫不违背,云大侠应该决无推脱了!”
    云梦襄目光微微一瞥乔大化,向柳长春皱眉问道:“柳兄,这“氤氲楼”中,究竟谁是主人?”
    柳长春尚未答话,乔大化已自抢先笑道:“云大侠不必顾忌这种小节,乔大化虽是主人,我到同意促成这桩风流韵事,看看这八名侍姬中,是谁能有福泽,承承云大侠与柳公子的雨露之恩!”
    云梦襄静听至此,发觉了两件事儿。
    一件是“氤氲神君”乔大化与“灵和公子”柳长春,似在一吹一唱地,互为搭档。
    另一件是柳长春出话处事,都相当擅专,有点喧宾夺主!把这所发觉的两件事儿,综合起来,可以获得一椿解答,就是柳长春与乔大化二人,决非初识,必有深交,并定然在这“只谈风月”一事之上,对自己有甚么阴谋算计?但有阴谋虽可肯定,有甚阴谋,却无法猜测。
    云梦襄一方面由於艺高胆大,一方面想揭破对方究竟有何企图,遂把双眉一轩,朗声笑道:“既然乔神君如此好客,不惜名姬,我便听听柳兄这今夕风月,是打算怎样论法?”
    柳长春笑道:“这办法还用问么?男人在脂粉战场上的纠纠雄风,就是看他能把女人征服到甚么程度?”
    那八名天姿国色,全身赤裸,仅披轻纱的侍酒艳姬,听了柳长春的话儿,都掩口吃吃媚笑,显然都是些一见多识广,能征惯战的淫娃荡妇!柳长春伸手拉住站在自己旁边的一名姬侍,一面伸手到她所披轻纱之内,有所摸索,一面向云梦襄笑道:“云兄,你我各选一名艳女,和她同入罗帏,以一炷香为度,看看在这段时间之内,能把对方征服得几度欲仙欲死,看看究竟是你的“风流之剑”威武?还是我的“风流魔棒”犀利?”
    乔大化闻言,含笑说道:“柳公子的这涸办法,有点欠妥?”
    柳长春愕然道:“怎样欠妥?”
    乔大化笑道:“两位均是武林中以“风流”名世之人,无论那个侍姬,在你们鞭策驰骤之下,必将娇啼婉转,神志昏迷,那里还记清她们欲仙欲死地,销魂蚀骨了多少次数?”
    柳长春点头道:“乔神君说得有理,但依你之见,我和云大侠应该怎样作“风月争雄”,才可公平分出高下?”
    乔大化面含微笑答道:“这事容易,我只消派上些“风流监军”,便可评判出你们两位的“风流解数”,究竟谁高一着?”
    柳长春哦了一声。含笑道:“方法真是越想越妙,乔神君,你打算派谁充任“风流监军”呢?”
    乔大化对那八名侍姬,用手一指道:“柳公子与云大侠在我这八名侍姬中,任选两名,作为“风流战友”,其余六名,便分居两室,充任“风流监军”,这样既可使你们获得公平风流裁决,也可使她们添点风流见识!”
    柳长春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我到不怕有人监战,但不知云大侠习不习惯於当众风流?”
    云梦襄在柳长春与乔大化答话之间,仍自思忖对方用意何在?是否有甚恶毒阴谋,让自己一步一步地进入圈套?任凭他聪明绝顶,但仍思忖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闻得柳长春询问自己,云梦襄遂不得不答地,随口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巫山不是云……”
    这两句吟声,自然充满傲气,接受对方挑战!其实云梦襄有点口是心非,他自从与欧阳珊结了合体缘,定了夫妻之约,彼此“名花有主”,“名主有花”以后,业已决心尽忏绮孽,不再风流,那里会在眼前这几名荡女淫娃身上,古井重波,道心再乱?他之所以表示接受挑战之举,那是想揭破阴谋,探悉究竟?云梦襄认为无论“灵和公子”柳长春与“氤氲神君”乔大化,商定丁甚么毒计,掩饰得如何巧妙,使自己空有戒意,难加察觉,但图穷匕现,理所当然,到了最后关头,总可看破他们的狰狞面目。
    柳长春闻得云梦襄的吟声,抚掌笑道:“好一个“会经凔海难为水,除巫山不是云”,云大侠答覆得蕴藉风流、真不愧“沧海巫山”美号!云大侠既然同意在“风流监军”监视下布雨兴云,颠鸾倒凤就请你在这八位娇娃之中,先任选一名“风流战友”!”
    云梦襄故意捣蛋地,目光一扫说道:“我不作君子!”
    这句“不作君子”,把乔大化与柳长春全听得为之一怔,柳长春双眉微蹙,目注云梦襄道:“云大侠,小弟请教高明,你这“不作君子”之语,却是何意?”
    云梦襄道:“常言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如今偏要夺人所好,莫非“不作君子”么?”
    柳长春恍然领悟,把他那只不太规矩的左手,从身在侍姬的经纱下摆中,抽了回来,目注那名身材曼妙,面目也长得相当俏丽的侍姬,扬眉笑道:“红红,你的运气来了,名满四海,威震八荒,位列“风流三剑”之一的“沧海巫山”云大侠,居然独垂青眼,要对你施以雨露之恩,真是天大造化,你好好的去伺候他吧!”
    云梦襄心中暗笑,柳长春终於又漏出一个不经意的破绽,他若是初来“氤氲楼”,怎会对“氤氲神君”乔大化的贴身侍姬如此熟悉?红红嫣然一笑,风神万种地,走到云梦襄身畔。
    柳长春随手拉了一名侍女,便转向乔大化含笑问道:“乔神君,我们的“风流阵地”何在?”
    乔大化笑道:“在这厅后,便有两间相当宽大的精室,可以作为云大侠与柳公子的鏖战兴兵之地。”
    柳长春点了点头,站起身形,挽住身边侍姬,向云梦襄笑道:“云大侠,我们这就进房,由乔神君在门外燃马为度。等到一炷线香,或为灰烬时,乔神君请鸣金钟,我们便检视战果!”
    说完,向其余六名侍女笑道:“你们随意来上三位,作我的“风流监军”,其余三位,则去另一室中,参观云大侠倒凤颠鸾的风流解数。”
    分人分房以后,云梦襄向红红笑道:“红红,你先上床,把帐儿放下。”
    红红自然遵命上床,云梦襄在她才一放下罗帐之际,便神功默聚,运指如风,把其他三名侍姬,一齐点了穴道。这时,红红以为承恩在即,而对自己将施雨露之人,又是被天下武林女子所无不爱慕的风流剑客“沧海巫山”云梦襄,业已喜孜孜地,卸去所披轻纱,全身上下,赤裸裸地一丝不挂,等待绵帐鏖兵,仰承恩泽!谁知云梦襄未向帐内兴兵,先对帐外动武,竟把另外三名准备参观连台好戏的姊妹们,一齐点了穴道。
    红红正惊得想叫未叫之际,绵帐已被轻轻揭起。
    首先探进帐内的,便是云梦襄那张足能使一切红粉,都为他神魂颠倒的英俊脸庞。
    但这张英俊脸庞之上,并未充满杀气,佈满怒气,而是笑吟吟地一团和气。
    红红不仅身为红粉,更是武林荡妇,欲海妖姬,立刻便被云梦襄脸上这副笑容,弄得神迷心乱。
    她起初以为云梦襄突然点穴之故,是发现了什么破绽,准备翻脸,如今却以为云梦襄此着,只是不愿有人在旁滋扰,而要与自己静度春宵,共圆好梦!她因有这种一厢情愿想法,遂不单不曾惊叫出声,反而向云梦襄飞了一瞥风情万种的媚眼,并将娇躯侧了一侧,玉腿分了一分,表示欢迎云梦襄上床入港!娇躯倒处,红红业已淫心大动,荡念早生,箇中情况景象,委实足令人血脉贲张,也有点不堪入目!但云梦襄是曾经沧海,历尽巫山之人,什么旖旎风光,风流场面没有见过?他目光注处,只是笑了一笑,便和衣而卧,与红红并头躺在一处。
    红红见他虽已上床,却未脱衣,不禁以一种极柔极媚的极低语音问道:“云……云……云大侠,你……你怎么还……还不脱衣?室外线香已燃,我们若耽延太久,岂不被柳公子太佔便宜了么?”
    依她心理,恨不得叫上一声“云哥哥”才觉得过瘾,但因终有顾忌,仍不得不称以云大侠。
    云梦襄笑而不答,他是躺在红红右边,遂以左臂穿过她的颈项,搂住娇躯,右手却向红红身上伸去。
    他这只右手的目的地,既非新剥鸡头的高耸玉峰,也不是曲陉通幽的桃源妙洞。
    云梦襄的手儿落处,是在红红脐眼之下,桃源妙洞的茸茸芳草之上。
    红红觉得妻梦襄掌心之中,奇热如火,紧按自己小腹,熨得舒服透顶,不禁娇躯微颤,口中也发出了消魂蚀骨的呻吟声息!她口中一面呻吟,一面似乎在鼻间说话,咿咿唔唔,断断续续地说道:“云……云……大……大侠,你……你怎么还……还……还不?我……我受不住了,我……我……我要……”
    云梦襄彷彿十分亲热地,与红红耳鬓廝磨,其实却是把嘴凑在她耳边,悄然说道:“你慢点要,我会让你舒服,但却先得问你一件事儿……”
    红红彷彿深悉云梦襄所订“非绝色不欢,非出自愿不欢,是处女不欢”等“三不欢原则”,仍自妮声答道:“云大侠不……不要问了,这事是我心甘情愿,我更早已破身,并非处女,只要云大侠不嫌我容貌丑陋,你就快……快……快点……”
    连连催快,云梦襄却偏偏慢条斯理,低声说道:“我不是问你这些事儿。”
    红红道:“云大侠要问什么?我有知必答,有答必尽就是。”
    她边自答话,边自把只纤纤玉手,也伸向云梦襄的小腹部位有所挑逗!云梦襄低声问道,“红红,我要问你,“灵和公子”柳长春与你主人“氤氲神君”乔大化,是怎样通同作弊?想什么毒计害我?”
    这几句话儿,好似当头一棒,惊得红红全身发颤,把伸向云梦襄胯间的那只手儿,自然而然地,缩了回去。
    云梦襄把搂住红红的左臂紧了一紧,使她觉得全身犹如上一道钢箍,然后含笑说道:“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我怀抱之中,决跑不掉!”
    红红似乎惊念渐袪去,已能镇定下来,毫不高声地,点头答道:“就算是死在风流剑客“沧海巫山”的怀抱之内,也是天大光荣!武林中多少倾城红粉,求之不得,我那里会想逃跑。”
    云梦襄笑道:“不想逃跑最好,也不要想出什么别的花样?你只应该乖乖答我问话。”
    红红苦笑道:“云大侠。你若问别的事儿,红红无不直言……”
    云梦襄不等她再往下讲,便自接口道:“我别的事儿不问,单单就问此事,柳长春与乔大化,究竟在搅些什縻花样?”
    红红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云梦襄冷笑一声,目闪神光说:“这话搪塞不了,因为你分明是乔大化暨柳长春的工具,怎会不晓得他们的阴谋毒计?”
    红红也知抵赖不了,只得以十分柔媚的婉变神情,向云梦襄嫣然笑道:“云大侠,你不要强人所难好么?我只要稍一透露分外之语,这条小命,立刻便保不住!”
    云梦襄“哼”了一声道:“你难道未曾想到,若是不肯说出,我也会要你的命么?”
    红红摇头笑道:“云大侠不要吓我,我不相信以你这等名列“风流三剑”,号称当世一流高手的最懂怜香惜玉之人,会对一个失去抵抗力的红粉娇娃,施甚绝情辣手?”
    他这几句话儿,确实相当厉害,真把云梦襄问得为之”愕?但他转念之间,便已有了对策,依然异常亲热地,偎在红红耳边,悄声笑道:“你说得对,我对於一个业已失去抵抗力,并在我怀抱以内的红粉娇娃,施甚绝情辣手……”
    红红听至此处,心方一宽,云梦襄又笑道:“但我不施绝情辣手,却改用热情妙手,恐怕你也照样禁受不住!”
    “云……云……云大侠,你给了无上欢乐,得……得尝此趣,死……死亦无憾……我……我老实告……告诉你……我……我有麻疯……”
    “麻疯”二字,使云梦襄大吃一惊,似有不信地问道:“你……你是“氤氲神君”乔大化的宠姬侍女,怎么染有“麻疯”恶症?”
    红红星眸微閤,银牙己把下唇咬得流出血来,那里还能答话?云梦襄是无边风月过来人,自然知道红红已在欲仙欲死的紧要关头,遂索性怜香惜玉地,手下暗加功力,使她长长呻吟一声,身上起了一阵强烈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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