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血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四十八章请君入瓮
    谷顶,峭壁之上,有一株虬枝盘曲的横探老松,老松浓密的枝叶之上,盘膝坐着个人,那人赫然正是万无极。
    燕小飞猛有所悟,急急喝道:“快!抢出谷去!”
    众人随之省悟,身形才动,谷顶万无极已经嘿嘿笑道:“燕小飞!已经来不及了,谷口已被老夫封死了。”
    燕小飞等人,闻言举目向谷口望去,一望之下,不由心头又复一震,谷口是被封死了,不过那不是用山石,而是用的干柴枯枝,并且,那堆干柴枯枝已燃起了熊熊烈火。
    “好个老兔崽子!”南宫隐大叫一声,抖手打出两枚暗器向谷顶老松上的万无极射去。
    只可惜,谷顶距离谷底太高,那两枚暗器只射上了一半有余,便力尽堕了下来。
    南宫隐恨得牙痒痒地,却只苦拿万无极莫可奈何!
    燕小飞平静地说道:“万无极!你已经来了!”
    万无极嘿嘿笑道:“不错,老夫来了,而且早到了。”
    燕小飞道:“我等一阵急赶,却不料仍被你捷足先登,着了先鞭。”
    万无极道:“兵贵神速,老夫做事,由来讲究一个‘快’字”。
    燕小飞道:“前后不过只差一个更次,你又是个功力已失的人,由他们带着你,我不以为能快到那儿去。”
    万无极道:“事关天机,恕我不能奉告,而事实上,老夫确定赶在了你等前面。”
    燕小飞道:“这我不得不承认,万无极!我问你,那‘翡翠谷’中人呢?”
    万无极嘿嘿笑道:“你要找他们么?老夫告诉你一个去处。”
    燕小飞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万无极嘿嘿笑道:“幽冥地府阎罗殿!”
    众人闻言色变,南宫隐等方扬声叱喝,燕小飞一摆手道:“老哥哥,诸位请稍安莫躁,如今身临危境,分神不得。”
    众人闻言立即平静。
    燕小飞抬头说道:“万无极,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都遭了毒手。”
    万无极道:“那是自然,要不然老夫怎要你到幽冥地府去找。”
    燕小飞道:“‘翡翠谷’的实力比你等只强不弱,我不以为你等会胜过他们,更不以为他们会全遭了毒手。”
    万无极笑道:“燕小飞,你是当今武林的第一高手,怎么说出这种令人发笑的话来,岂不闻较雌论雄不在力,智慧计谋占七分,力可逮则斗力,力不逮则斗智,这区区‘翡翠谷’中,哪一个的心智能高过老夫?只消老夫高坐此处,略施计谋,何愁那班蠢材不个个躺下。”
    燕小飞心神震动,暗暗皱眉,道:“万无极,这我承认,若论心智,放眼武林确实没有几个人是你的对手,可是,万无极,这秘谷中并未见有丝毫搏斗痕迹。”
    万无极笑道:“谁说会经搏斗过,老夫兵不血刃,便使他们个个自动束手就缚,引颈受戮了。”
    燕小飞道:“万无极,你还高明不到如此程度。”
    万无极嘿嘿笑道:“说来你也许不信,这老夫要感谢仲孙丫头那一臂之力。”
    燕小飞呆了一呆,道:“万无极,这话怎么说?”
    万无极笑道:“很简单,老夫愿意说明,燕小飞,你想想看,倘若由仲孙双成发令,‘翡翠谷’中人听是不听?”
    燕小飞道:“可是仲孙谷主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她那谷主信符也一直带在身边,便是仲孙谷主未跟我在一起,她也不会帮你这个忙。”
    仲孙双成连忙摸了摸藏在那身边的那谷主信符,信符犹在,并未失落,她心中一宽,但也不由暗自诧异。
    万无极笑道:“老夫既不需那仲孙丫头,也不需那谷主信符,老夫自有个仲孙丫头,不信你等抬眼瞧瞧。”
    他抬手一招,谷顶老松上闪身掠上一人,燕小飞等人抬眼望去,不由心头一震,恍然大悟,也凉了半截。
    老松上,迎风绰立的那人,赫然又一个“脂粉情魔玉罗刹”仲孙双成,跟谷底的仲孙双成,宛如身外化身,毫无二致。
    只听万无极嘿嘿笑道:“如今你们该明白了,谷主驾返,传下令谕,令他们一个个地出谷,自闭穴道,谁敢不听,老夫岂不是兵不血刃,不费吹灰之力的,便解决他们了么。”
    南宫隐大叫说道:“老兔崽子,你好卑鄙……”
    万无极嘿嘿说道:“何谓卑鄙,制敌为上,不择手段,兵不厌诈,取胜为先,他们不懂这套高深奥妙的学问,那怪谁?”
    仲孙双成突然叫道:“万无极,她是何人?”
    万无极道:“她是‘金陵卓家’的侍婢春兰。”
    卓少君突地扬眉说道:“春兰,是你。”
    只听谷顶那女孩子娇声说道:“少东家,正是婢子。”
    卓少君道:“我卓家待你不薄。”
    顶谷那女子娇笑说道:“少东家,非婢子忘恩负义,以怨报德,实在是你卓家待人,不及万师爷待人,十之一恩厚。”
    卓少君淡淡笑道:“那我就没话说了。只是你该想想,当年葬你双亲的是谁,老主人待你们如亲生儿女,何曾有丝毫……”
    “少东家,”谷顶那少女截口说道:“你不必说了,那些个恩情,我春兰在你卓家为奴为婢这多年,也应该已经偿还了。”
    卓少君道:“好吧,我不说了,只要你自问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那谷顶那女子道:“少东家,春兰心安理得,自问无愧。”
    卓少君未再说话,燕小飞突然说道:“万无极,我等承认中了毒谋,落你圈套之中,我问你,你把我等困在此谷,究竟作何打算?”
    万无极吃吃笑道:“这还用问么?该不会是请你们来赴宴的。”
    燕小飞道:“跟你有仇的,只我燕小飞一人,别人何辜?”
    万无极笑道:“那是另一回事,只要除了你们,老夫我就是武林霸主了。”
    燕小飞淡淡笑道:“原来如此,万无极,你要知道,要杀死我们这一些人,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万无极道:“老夫却以为那易如反掌吹灰,如今谷口已被封死,这谷顶周围,俱是老夫的人,只消老夫一声令下,那‘霹霖雷火弹’‘蚀骨毒芒’与‘拘魂散魄散功烟’齐下,再加上那枯枝败叶捆束成的火把,老夫不以为你们之中,哪个能够幸免。”
    众人听得心神连震,齐齐色变,万无极话落,燕小飞立即淡淡说道:“万无极!可否让我看看你的人?”
    万无极道:“自无不可,且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举手一挥,那谷顶四周各处树丛之中,立即涌出为数颇多的黑衣蒙面人来,个个虎视耽耽,待命而动。
    燕小飞眉锋一皱,笑道:“万无极,我没有想到你的手下这么多。”
    万无极笑道:“老夫是坐享其成,他们本全是卓家的人。”
    卓少君突然笑道:“这卓家养这些人多年,却不料这些人今日反为人所用,拿来对付我卓家,这才是报应,传扬出去,只怕会令人笑掉大牙,万无极!我算是服了你。”
    万无极得意地笑道:“卓少君,命在老夫掌握之中,由不得你不服。”
    卓少君脸色一沉,冷喝说道:“那么,万无极,你还等什么?”
    万无极道:“老夫不等什么了,只要你们想快死,那还不容易,不过你们也莫要悲伤,能埋葬紫金山中,那该是你们的福份,你们一旦全死之后,老夫会下令立即封闭此谷,每逢忌辰,老夫会派些高僧高道来超渡你们这些亡魂怨鬼……”
    南宫隐叫道:“老兔崽子,话别说得太早,谁超渡谁,还难说呢。”
    万无极笑道:“除非你们个个腋生双翅,要不然,十成十地该是老夫超渡你们,不信你们且等着试试看。”
    南宫隐道:“莫非你兔崽子也披麻戴孝,每年来此奠祭一番么?”
    万无极竟未在意,仍然笑容可掬地道:“南宫隐,你却例外,因为你的尸身,已被老夫剔出此谷.老夫要拿你的尸身喂野狗。”
    南宫隐道:“由你了,兔崽子,只要你不怕白天打雷劈就行。”
    万无极嘿嘿狞笑不说,突然抬手挥下。
    只听谷顶各处轰雷般应了一声,那已燃着的火把及三大毒器纷纷放下,一时火焰四起,一片炙热。
    燕小飞双眉一挑,道:“老哥哥五位,请带着一两座帐篷想办法冲破谷口……”
    南宫隐应了一声,便要招呼其他四奇拆帐篷,但听他忽地轻“唉!”一声说道;“老偷儿跑哪儿去了?”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也立即发觉群侠个个在,单单少了个“南偷”尉迟奇,唯独不见那偷儿影子。
    南宫隐大声叫着:“你们谁看见偷儿了?”
    众人人人诧异,个个摇头,没一个知尉迟奇是何时不见的。
    南宫隐立即骂道:“好哇!这才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好朋友,一旦有了这种的事儿,他一个人却偷偷地溜了。”
    燕小飞忙道:“老哥哥!你该比我了解他,他绝不是这种人,还是少说两句,快想办法冲出谷去吧!”
    南宫隐跺脚说道:“走!别再提那老偷儿。”
    与另外三奇掀起两座帐篷往谷口冲去。
    只听万无极狞笑说道:“燕小飞!还打算生离此谷么?老夫劝你今生休想,也用不着枉费心机了,你自己看他四个有没有办法。”
    燕小飞未予答理,立又传声说道:“诸位!火势我可无惧,但‘霹霖雷火弹’与‘散功烟’却颇为难当,此处请冷姑娘指挥一切,我试着上去看看。”
    话落,不等众人有任何表示,已飞快地自腰间解下长鞭,手腕一抖,鞭梢儿如灵蛇,扬卷向上,直向峭壁上一棵杂树搭去,只一卷,便卷上了那株小树。
    然后他借势腾身,冲天而起,看看冲势已尽,鞭脱杂树,振腕两抖,又卷上了再高处的另一株小树枝处。
    但当他欲二次腾身之际,忽听头顶万无极笑道:“燕小飞,要是这么容易地便让你翻了上来,老夫今日还谈什么困人,留神些,莫要跌个粉身碎骨。”
    数枝火把夹带那歹毒霸道暗器,随着万无极的话声,纷纷由上而下,打了下来,燕小飞大喝一声,左掌电翻,一股雄浑罡风击了上去,罡风所往,那些火把暗器四散,有的甚至倒射而上,飞向谷顶,吓得万无极连忙起身躲闪不迭。
    燕小飞虽然一掌震散了不少火把暗器,但那些火把暗器接踵而至,有的甚至打向了峭壁上的小树,立即烧燃起来,使得燕小飞无处着鞭,逼得又落回谷中。
    就在这片刻间,功力稍弱的陈紫云,孟岚君二女,已经嗅入了“散功烟”,昏迷不醒,正由霍如霜与柳少白分别照顾着,而冷寒梅等人却已冲向谷口帮忙去了。
    燕小飞闪身掠往霍如霜身边,道:“霍观音!两位姑娘碍事么?”
    霍如霜平静地说道:“不碍事,燕大侠速去帮他们几位吧!”
    手一翻,击散了几枝火把。
    此际谷中已四处火起,帐篷尽燃,炙热难耐,霍如霜功力深厚,未见如何,而那柳少白已经汗流浃背了。只听“阎王令”澹台海大笑说道:“‘玄天石府’的地牢都未能囚死我老人家,我老人家就不信万无极你能烧死我,你们闪开,让我来。”
    燕小飞抬眼望去,只见南宫隐等刚才掀的那两座帐篷,已经被谷口熊熊大火烧成了两座火堆。
    “阎王令”澹台海排开众人,双掌猛翻,硬向着谷口火堆劈了过去,掌风涌起,着火的木头,四射激扬,火光猛往四外一涌,声势好不惊人。
    无奈!这一掌未能整个压灭火堆,掌风过后,那火势倏又涌了回来。
    燕小飞双眉一挑,闪身掠了过去,道:“老人家!慢来!待大伙儿联手试试。”
    澹台海叫道:“好主意!大伙儿快来,莫等被烤焦了。”
    于是,大伙儿并肩而立,运足真力,猛然出掌。
    这一掌,自较前一掌威力增加好几倍,那些着火的木头又是一阵四射激扬,火势猛敛,谷口火堆也立时缺了一座。
    可惜!那只是转眼间事,转眼之后由谷顶抛下来的干柴又填满了空隙,火势倏又涨了起来。
    众人只得收手,燕小飞叹道:“看来,非先收拾了谷顶那几个东西不可,要不然……”
    只听一声闷哼,起自身后,众人回身望去,心头又是一震,那柳少白又倒了下去,昏迷不醒。
    燕小飞等人互觑一眼,不禁哑然苦笑。
    旋听南宫隐说道:“小龙儿!如今你说该怎么办?”
    燕小飞淡淡说道:“除了冲出谷去,别的毫无办法。”
    南宫隐道:“可是要想冲出谷去,非先收拾谷顶那几个兔崽子不可。”
    燕小飞抬头说道:“老哥哥该知道,那难比登天……”
    南宫隐叫道:“难道说,咱们就这么任他烧死。”
    “东魂”公冶羊突然冷冷说道:“酒鬼!没人想死,可是眼前的情势由不得咱们。”
    南宫隐道:“那么咱们就坐着等死吧,不必再想什么办法了。”
    燕小飞笑道:“老哥哥!未到绝望关头,我是绝不轻言放弃的,有道是:‘吉人天相’,若是咱们这般被烧死了,苍天岂非太无眼了么,且请平心静气,我深信咱们有绝处逢生的机会。”
    南宫隐道:“这还像点话,要像公冶老鬼之言……”
    娇哼两声,小绿小红两婢,又倒了下去。
    再看谷中,除了有限的几个地方之外,都已燃着了火,简直成了一片火海,声势惊人,热不可当。
    燕小飞凤目暴睁,但倏又敛去威态,叹道:“老哥哥!咱们危险了……”
    只听谷顶万无极嘿嘿笑道:“燕小飞!事到如今,你们可以认命了……”
    燕小飞双眉一挑,方待答话,忽听那春兰说道:“万师爷!放了他们吧,怪可怜的!”
    众人闻言一怔,立即抬眼上望,只听万无极仰天大笑:“他们是很可怜,春兰,你心软了么?”
    春兰道:“万师爷!我说得是真话。”
    万无极一怔,不笑了,道:“春兰!你当真心软了,老夫还只当你是……”
    春兰截口说道:“师爷!我是真的心软了,何况我身受过卓家的大恩,我怎忍心看他父子活活被烧呢。”
    众人又惊又喜,飞快地互递一眼,忙又向上望去。
    只听万无极冷冷说道:“春兰!你敢叛老夫!”
    春兰道:“春兰不敢,只求师爷放了他们。”
    万无极冷笑说道:“你以为老夫会答应么?”
    春兰道:“师爷!这颗树上只有你跟我,别人不会留意到这儿,师爷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要推你下去。”
    如今的万无极,是敌不过任何一个会武的人用指一点的,他闻言大惊失色,厉声叫道:“好大胆的贱婢,你竟敢……”
    春兰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云鬓,道:“师爷!你骂我没有关系,只要你把他们放了就行。”
    那理过了云鬓的手,向着万无极伸了一伸。
    万无极吓得一哆嗦,忙柔声说道:“春兰!你自己说过,老夫待你十分恩厚……”
    春兰道:“我如今明白了,师爷当初是想利用我,要等一旦除去这班人之后,我的下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南宫隐忍不住叫了一声:“女娃儿!要得。”
    万无极苦着脸着:“春兰!老夫一旦霸业得成,你是老夫第一功臣,老夫对你自然有重重的赏赐,如今眼看老夫就要成功,你怎忍心坏了老夫的大事,使得老夫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春兰淡淡说道:“多谢师爷好意,重重的赏赐我不敢要,我还怕冤鬼索命呢,你还是赶快下令放人吧!”
    显然,春兰是难为所动了。
    万无极还想再说,春兰突然喝道:“师爷!你再不下令,我可要出手了。”
    说首,又抬起了玉手。
    万无极机伶一颤,忙道:“好!春兰,老夫听你的就是……”
    当年一个纵横宇内,睥睨武林的“万魔之魔”,如今竟得听任一个稍谙武学,功力平凡的女孩儿家摆布,想想岂不可怜!可叹!可悲!
    说着,万无极当即挥手传令,喝住了四周黑衣蒙面人,然后他转注春兰,可怜巴巴地道:“春兰!如今行了么?”
    春兰道:“师爷!我是要你放他们出去。”
    南宫隐忙叫道:“女娃儿!这不劳他们动手,你只管看住了那老兔崽子,下面的事,我们自己会动手。”
    说完他便要招呼众人动手击散谷口火堆,一眼瞥见万无极置身谷顶那树干之后,似有人影一闪,他忙叫道:“春兰小……”
    “心”字未出,由那树干中射出一缕寒光,闪电打向春兰。
    春兰猝不及防,加以她身手泛泛,置身树上也无从躲闪,立被那缕寒光打个正着,惨叫一声,殒石一般堕了下来。
    众人大惊失色,南宫隐须发俱张,大喝一声腾身疾掠过去,伸双手接住了侍婢春兰。
    接是接住了,可是等南宫隐接住了她之后,立即身形暴颤,缓缓垂下头来,只因为春兰那左“太阳穴”上有个豆大血洞,鲜血汩汩外流,已告香消玉殒。
    蓦地,南宫隐抬眼上望,状若疯狂地叫道:“万无极!你且下来跟我拚个几百回合……”
    此际万无极身边,又多了个身躯魁伟的黑衣蒙面人,只听万无极嘿嘿笑道:“南宫隐!有本领的且上来,你休要替那贱婢抱屈了,在老夫手下,她该是死得最便宜的一个了。”
    南宫隐还待再说,万无极已经狞笑又道:“南宫隐!有话到幽冥地府中去说吧,老夫没有那么好心情,也没那么多时间听你罗嗦了。”
    话落,他方要挥手传令!
    蓦地里,数声闷哼,那立于谷口之上,专司堵塞谷口的四名黑衣蒙面人,不知怎的,竟突然成对儿地栽了下来,砰砰然摔在了火堆之中,砸得火花四射,好不怕人。
    众人睹状一怔,谷顶万无极也刚一惊,紧接着谷顶四处火起,火苗高冒,臂拍连响。
    这一着火不要紧,要不愿往谷中跳,就得赶紧逃命不可,一时谷顶四周大乱,呼喝四起。
    在那呼喝声中,夹带着一个尖尖的话声:“兔崽子们,原来你们也经不起烧啊。”
    赫然竟是那南偷尉迟奇的话声。
    南宫隐闻声一怔,燕小飞大笑说道:“老哥哥!这种朋友交得么?”
    他话声犹未落,谷顶东崖上出现了南偷尉迟奇,他向着谷底招手叫道:“伙计们!有命了,我偷儿搬来救兵了。”
    南宫隐大叫说道:“好偷儿!你把谁找来了。”
    只见尉迟奇向后招手叫道:“喂!大个子,别追了,你过来让他们瞧瞧。”
    东崖上立时又现出一人,那竟是“翡翠谷”的总巡察,“神目巨灵惊天手”乐长宫。
    众人大喜,尤其是邹寄尘及仲孙双成,仲孙双成忙道:“乐总巡察,弟兄们都好么?”
    乐长宫扬声说道:“禀谷主,弟兄们都好,详情容属下后禀。”
    说着,他又转身而去,跟着尉迟奇也自不见。
    南宫隐乐得哈哈大笑,道:“小龙儿说得没错,吉人有天相,绝处又逢生……”
    神情一震,目光落在春兰的尸身上,道:“女娃儿!一步之差,可怜你……”
    忽忽两声,谷口火堆四下分散,谷口大开,七八名“翡翠谷”的高手急步奔了过来,近前便是叩见谷主。
    仲孙双成忙摆手说道:“不必多礼,先救谷中的火势要紧。”
    那几名“翡翠谷”高手应了一声,转身奔向各处。
    紧接着,谷口又掠进了尉迟奇与乐长宫。
    乐长宫上前见过谷主与乃师,尉迟奇则站在一旁直乐。
    “北丐”呼延明忍不住问道:“偷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老实说啊!”
    尉迟奇摇头晃脑地道:“怎么样,我偷儿一手不差吧。”
    呼延明道:“除了酒鬼说你不够朋友,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之外,没有人说你偷儿差。”
    尉迟奇耗子眼一瞪,直逼南宫隐,道:“酒鬼,你说我什么?”
    南宫隐赧笑说道:“偷儿!那是误会,待会向你陪不是就是。”
    尉迟奇大叫说道:“哪个希望你陪不是,下回再有这种事,这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不够朋友的事儿,你酒鬼干去。”
    南宫隐嘿嘿陪笑,只不说话。
    呼延明却皱眉说道:“偷儿!别得理不饶人,说吧!”
    尉迟奇狠狠地白了南宫隐一眼,哼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地道:“不是我偷儿瞎吹胡擂,这种事儿你们谁也没有我偷儿心细眼力好……”
    “东魂”公冶羊截口说道:“那当然,这个我深信不疑,你是干那一行的嘛。”
    尉迟奇一瞪眼,道:“你这不散的冤魂,你再要插嘴,下面的由你说去。”
    公冶羊双肩一耸,道:“厉害!好!好!我不插嘴就是。”
    尉迟奇满意了,清了清喉咙道:“是适才要入谷的时候,我走在最后,无意中瞧见一大片脚印往西延伸,是我一时好奇没跟你们打招呼,就循着脚印找了过去,你们说我找到了什么?”
    “西鬼”濮阳风道:“谁知道你偷儿找到了什么,该不会是银子。”
    尉迟奇呸一声道:“我偷儿又找到了一片谷地,而且这谷地上还躺着一大片人,这片人是大个子他们,结果被我一一把他们弄醒过来,又把他们带了回来,如此而已。”
    “东魂”公冶羊眨眨眼道:“偷儿!说完了么?”
    尉迟奇道:“说完了,怎么?”
    公冶羊道:“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偷儿一下子救了这多命,这座塔顶恐怕要触着天了。”
    一句话引得大伙儿哈哈大笑。仲孙双成乘机问乐长宫道:“乐总巡察,弟兄们一个也未伤么?”
    乐长宫恭谨答道:“是的!谷主。”
    仲孙双成皱眉说道:“这就怪了,我还以为万无极会……”
    冷寒梅突然说道:“我不以为有甚么怪的,那想必是他们正要下手谷中弟兄之际,咱们恰好赶到,权衡轻重,万无极只有先对付咱们了。”
    仲孙双成展眉笑道:“还是姐姐高明……”
    潇湘书院扫描,leizhenfan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举报

第四十九章又是一鼎
    此时,谷中火已扑灭大半,还有未熄灭的,也仅是一些零星火烬,“翡翠谷”的人也差不多都回来了,忽听南宫隐跺脚叫道:“糟了!咱们只顾高兴了,却忘了那老兔崽子。”
    众人闻言,这才想起了谷顶的万无极,抬眼望去,松树上空空,万无极与那高大黑衣蒙面人早已不知去向。
    仲孙双成忙问:“翡翠谷中人,却没有一人见得了万无极与那高大黑衣蒙面人?”
    众人顿足悔叹之余,燕小飞道:“让他跑吧,经此一次打击,暂时他是兴不起风,作不起浪了,咱们先把此地料理之后,再去追他不迟。”
    冷寒梅抬头说道:“燕大侠!不能这么做,我跟仲孙双成固然功力已失,但那还不要紧,柳少侠师兄妹三位跟小红两个,总不能任他这般昏迷着,是要赶快追得万无极,夺得解药不可。再说,我要是万无极,我虽不会再兴风作浪,我却会找上一个人迹罕至的僻静地,去研习‘蟠龙鼎’上武学,假如一旦学成,到那时再兴大风,作大浪不迟。”
    燕小飞霍然说道:“多谢姑娘指教,燕小飞这就去追他们。”
    卓少君突然说道:“燕大侠别急,容我说几句话再走不迟……”
    燕小飞忙道:“卓少侠有话请说!”
    卓少君道:“如今万无极那方面没几个人了,充其量也难超出十人,咱们似乎不必再去那么多人,我想冷姑娘、仲孙姑娘、澹台前辈与霍前辈、邹前辈诸位,可以留此休息,一方面也可以料理诸多善后事宜,仅我跟燕大侠还有南宫大侠几位去就行了。”
    燕小飞点头说道:“卓少侠好主意,但不知她几位意下如何?”
    冷寒梅嫣然笑道:“卓少侠既有此谕,我姐妹敢不从命。”
    她有了这句话,别人自不便再说什么。
    南宫隐却道:“只要让我老人家去,怎么样都行。”
    一句话,又逗乐了众人!
    于是,燕小飞,卓少君与“风尘五奇”,辞别众人,出了秘谷,去找寻万无极的下落。
    人海茫茫,天下如此之大,在毫无线索的情形下,要找寻一两个人,那何异大海之中,捞一根针。
    事实的确如此,燕小飞等人出了紫金山秘谷之后,你皱眉我皱眉,望着茫茫四外,就不知该往哪儿去找。
    蓦地里,燕小飞扬了眉,说了话。
    “走!卓少侠,咱们往苏州走走。”
    苏州?卓少君与“风尘五奇”闻言一怔,卓少君道:“难道燕大侠已掌握了什么线索不成?”
    燕小飞含笑摇了摇头。
    南宫隐忍不住诧声说道:“小龙儿,那你为甚么偏到苏州去!难不成你这时候还有心情去游玩一番姑苏胜景。”
    燕小飞又复摇头笑道:“老哥哥,顽凶未曾缉获,武林尚未太平,我哪有心情去逛甚么姑苏胜景,我之所以要去苏州,是因为‘苏州’在近几天内,出了一宗罕世奇宝。”
    南宫隐呆了一呆,道:“谁说的?”
    燕小飞道:“我说的。”
    南宫隐道:“你又怎么知道的?”
    燕小飞笑道:“自然是凭我这双耳朵听来的。”
    南宫隐道:“我老人家怎么没听说?”
    燕小飞道:“那是因为你老哥哥年纪老迈,耳朵有点失聪。”
    南宫隐向不服老,也由来怕人说他老,闻言老眼一瞪,大叫说道:“胡说,我老人家这双耳朵只怕比你差不到哪儿去。”
    燕小飞似乎是存心气人,笑了笑道:“那么,老哥哥为甚么没听说?”
    南宫隐情知跟这位小龙儿动横不得,连忙陪笑说道:“小龙儿,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回事儿?快说吧!”
    燕小飞道:“我本来就是要说的,只怪老哥你打了岔嘛!”
    南宫隐忙道:“好!好!好!怪我,怪我……”
    燕小飞笑了,道:“老哥哥,有一天,我无意之中听人说,苏州城内某地每到夜晚毫光烛天,这不是宝是什么……”
    南宫隐双眉一挑,道:“小龙儿!这就叫宝?”
    燕小飞道:“老哥哥,你仍要打岔么?”
    南宫隐连忙住口不言。
    燕小飞笑了笑,道:“又有一天,我无意中听人说,苏州城内出了个武林人梦寐以求的罕世奇宝,旷世异珍‘螭龙鼎’……”
    南宫隐又忍不住了,突然插口说道:“已经有一个‘蟠龙鼎’,如今又来一个什么‘螭龙鼎’,这些个破铜烂铁坏香炉,何其之多?”
    燕小飞淡淡说道:“老哥哥,深山大泽每藏异宝,天下的宝物,并不止一件。”
    南偷尉迟奇忽地说道:“小龙儿,别听他打岔,说你的!”
    燕小飞点丁点头,道,“这只‘螭龙鼎’,乃是百年前佛门得道比丘尼真悟师太所铸,鼎腹之内,刻有一幅至高无上的武学旨诠……”
    尉迟奇道:“简直跟‘蟠龙鼎’一样嘛。”
    燕小飞道:“本来就差不多,放在一起,乍看上去,是很难分辨出哪是‘蟠龙鼎’,哪是‘螭龙鼎’?”
    尉迟奇道:“该有不同的地方?”
    “废话!”北丐呼延明道:“当然有不同的地方,要不然它怎不叫一个名儿?”
    尉迟奇老脸微红,横了呼延明一眼,道:“此处青草遍地皆是,要吃草往边儿上站,你要不说话,难不成我偷儿会把你当成一头笨驴?”
    呼延明暗地一顿抢白,双眉一挑,方待反唇相讥……
    濮阳风已经说道:“小龙儿,难道那‘螭龙鼎’上所镌刻的一篇武学,较‘蟠龙鼎’上所钤刻的武学,更为高深博大么?”
    燕小飞点头说道:“正被你言中了,那‘螭龙鼎’上所镌刻的武学,不但较‘蟠龙鼎’上所镌刻的武学奇奥博大,而且前者适为后者克星。”
    濮阳风“哦”地一声说道:“有这回事儿?”
    燕小飞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螭龙鼎’为‘真悟神尼’所铸,‘蟠龙鼎’为‘天玄上人’所铸,他二位原是一对夫妻,只因一点小事反目,各自出家,遁身佛门,‘真悟神尼’听说‘天玄上人’铸了一只‘蟠龙鼎’将自己武学流传后世,乃在赌气好胜之心情下,也铸了一只‘螭龙鼎’将自己毕生修为钤到其上,一字一句专克‘天玄上人’武学,所以……”
    南宫隐突然说道:“这事你怎么知道?我老人家为什么不知道。”
    燕小飞淡淡笑道:“老哥哥,这就牵涉到各人的胸罗了。”
    南宫隐“嘿”地一声说道:“尽往自己脸上抹粉,我老人家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很不得了地开染房了。”
    燕小飞道:“那么,老哥哥你为什么不知道?”
    南宫隐一怔,哑口无言。
    呼延明趁势说道:“不服人家,也得先称称自己的斤两。”
    南宫隐霍然转身,一指头差点没点上呼延明的鼻子,跳着叫骂说道:“难怪老偷儿骂你是头多嘴笨驴,你一个臭要饭的每天只知伸手乞讨,要些剩粥残饭,又懂得甚么?”
    呼延明冷冷说道:“化子我不懂什么,可是我没有不自量地不服人。”
    南宫隐一跃三尺高,方待二次叫骂。
    濮阳风突然说道:“小龙儿,这么说来是真的了。”
    燕小飞道:“当然是真的,这还骗得了人,‘螭龙鼎’一出,‘蟠龙鼎’立刻相形见绌,不过,要是双鼎合璧,谁要能把两只鼎儿都拿到手中,那就是一身功力集‘真悟’‘天玄’之大成,不仅称尊天下,而且可称为百年以来的武林第一人了。”
    濮阳风点头说:“这么说来,争夺‘螭龙鼎’的人,要比争夺‘蟠龙鼎’的人更多。”
    燕小飞道:“所以我说只要到‘苏州’去一趟,一方面可以夺得‘螭龙鼎’克制万无极,另一方面也可防万无极先行下手再夺去‘螭龙鼎’,要是被他抢先了一步,咱们今生就别想制住他了,那天下武林,也就非是他的不可了。”
    濮阳风神色凝重地点头说道:“不错!不错!小龙儿,这消息可靠么?”
    燕小飞道:“前后话一对照,该可靠,再说,这种事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说是么?”
    濮阳风将头连点地道:“是的!是的!只是小龙儿,你知道它落在何处?”
    燕小飞道:“你没听说那烛天毫光么?哪儿冒光往哪儿找……”
    东魂公冶羊突然摇头说道:“不要,不要,假如那‘螭龙鼎’是落在荒郊旷野,既有人看见霞光,早就被人得了去,假如是落在人家,一次次露光人已生警惕,自会设法掩护。”
    燕小飞道:“那就要凭本事去找了。”
    公冶羊道:“万一要是被人捷足先登了呢?”
    燕小飞摇头说道:“不会,不会,我绝对的有把握不会。”
    公冶羊道:“你小龙儿就那么有把握?”
    “当然!”燕小飞道:“若没把握,咱们何必再空跑这一趟,耽误了缉捕万无极。”
    这似乎不太成理由,有把握可以,但总该说说为什么有把握,凭什么有把握,可惜,公冶羊没问下去。
    南宫隐却突然说道:“小龙儿,你为什么早不说?”
    燕小飞道:“我也是才听说不久,现在说也不迟呀。”
    于是,南宫隐也闭上了嘴。
    只有卓少君向燕小飞投过含笑的一瞥。
    这一瞥,只有他跟燕小飞懂。
    于是,一行七人,取道奔向苏州。
    上天堂,下苏杭,苏州城里好风光!
    苏州为江南灵秀之所钟,风景佳丽,无出其右,古所谓:“枕江而依湖”,食海王之饶,拥土膏之利,民殷物繁……
    此一大江下游之城市,乃兵家必争要地,自古以来,姑苏文物,秀绝江南,邑盛弦剧,圆堆花石。杜荀鹤有诗曰:“君曾到姑苏,人家尽枕河,故宫闻地少,水港小桥多。”极为写实。
    益为吴侬软语雅涉时装荣士,名媛兹称第一,所以东坡诗中有:“地入江南最有情,庸夫财妇皆冰心。”夸之深甚。
    甚至大街小巷,多冠雅名,吴宫遗韵,千载留芳,又岂止名园画苑而已也。
    这一天燕小飞等一行七人,到了苏州,天光方值正午,他们进了城,转过几条大街小巷之后,南宫隐忍不住了,望了望燕小飞,道:“小龙儿!偌大一座苏州城,怎未见一个武林人物?”
    燕小飞道:“那不是更好么?所以我说有把握,不会被人捷足先登。”
    南宫隐摇头说道:“我老人家感到奇怪得很,既是有人知道在先,这消息会不传出去,说给谁听谁也不信。”
    燕小飞道:“老哥哥!事实摆在眼前,不由你不信。”
    南宫隐道:“我老人家只好信了,可是我老人家总是奇怪!”
    燕小飞笑了笑,道:“老哥哥不必奇怪,你等着看好了,不出三天,这消息准会不迳而走,一时传遍大江南北。”
    南宫隐更奇怪了,他刚打算问,燕小飞已经大步越前,向街道旁一处屋檐下行去。
    那屋檐下,正坐着几个要饭化子,有的在那儿靠着墙低头捉蚤,有的则抱着破碗在那里打瞌睡。
    燕小飞走了过去,丢下一些碎银,然后弯腰向着一名要饭化子说了几句。
    那要饭化子满脸诧色,霍然站起,点了点头,转身而去,及至南宫隐等走了过来,那要饭化子已经拐入了一条小巷不见,南宫隐道:“小龙儿!你跟要饭的打什么交道?”
    燕小飞笑了笑道:“没什么,我让他替我打听实落何处……”
    北丐呼延明道:“交待我不就行了,干什么跟他们。”
    燕小飞道:“杀鸡焉用牛刀,偏劳你,那有点大材小用。”
    说着,他又转身往前行去。
    南宫隐紧跟一步,道:“小龙儿!我老人家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燕小飞笑道:“老哥哥!对不对你待会儿自可知道,如今咱们先找家客栈,住下来歇歇再说。”
    南宫隐未再问,只有满脸诧异地跟在后面。
    走了没有多远,燕小飞在一家名唤“八方”的客栈门前停下,店伙一见客人上门,慌忙迎了出来,躬身哈腰地往里让。
    在后院中,燕小飞七人包下了两间清净上房,洗过了脸,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燕小飞七人聚在一间房里,关起门来一阵密谈。
    既是密谈,外人就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不过,偶而可以听到南宫隐的一两声爽朗大笑!
    “好!小龙儿!高!高!令我老人家自叹不如,佩服得五体投地,你何不早说,也免得我老人家……莫明……”
    似乎有人拦住了他,没听他再说下去。
    接着,又听不见了声息。
    一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房门开了,“风尘五奇”满脸笑容地走向了邻房,两间屋都掩上了门。
    天快黄昏时,房门又开了,没一会儿,店伙送来茶水。
    又过了片刻,燕小飞背着手走了出去,不但是出了房门,而且是出了客栈大门,在柜台处,他拉住店伙问了一句:“小二哥,这附近可有‘铁匠铺’?”
    那店伙十分热心,连道:“有,有,‘专诸巷’南拐,再往西走……”
    指手划脚,比了半天,详细得很。
    燕小飞谢过了他,大步出门而去。
    他照着店伙的话,在一条大街尽头,找到了一家铁匠铺,也许那打铁的是个见过世面的行家,燕小飞一进门,他便迎上来一边擦汗,一边陪笑说道:“这位客人,是打单刀还是打暗器?”
    燕小飞望了他一眼,笑道:“老丈看得出我是个会武的武林人物?”
    那打铁的是个五旬左右的老者,也许那炉旁生涯的负担,头发都白得差不多了,他闻言忙道:“这位客人,小老儿见过的侠客英雄多了,哪能看不出?”
    燕小飞笑了笑遭:“原来如此,听老丈的口音,好像不是苏州人氏。”
    那打铁老者道:“客人没听错,小老儿是河北人氏,来苏州已有十年了。”
    燕小飞笑道:“那难得,老丈的口音竟一点未变。”
    那打铁老者感慨地摇头笑道:“乡音未变,头发已经白了。”
    燕小飞笑了笑,改了话题,道:“客居他乡,谋生不易,老丈这铺里都打些什么?”
    那打铁老者笑道:“只问客人要打什么?”
    燕小飞笑道:“我一不打单刀,二不打暗器,想打一只香炉……”
    那打铁老者为之一怔:“香炉?”
    燕小飞点头笑道:“我这里有一张原样,形式,大小老丈只要照这原样上打就行了,也不必过于精致。”
    说着,自袖中取出一个纸卷,随手递了过去。
    那打铁老者伸手接了过去,展开一看,皱眉说道:“这东西小老儿还没有打过……”
    燕小飞道:“怎么?老丈不能打么?”
    那打铁老者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只要是铁器,小老儿便没有不能打的,只是打这东西,恐怕要费上不少时日。”
    燕小飞道:“只要能打就行,以老丈看,需要多少时日?”
    那打铁老者沉吟了一下,道“以小老儿看,少说也得七八天。”
    燕小飞眉头微皱,道:“老丈,我三天就要,不惜代价。”
    那打铁老者眉头皱得更深,陪笑说道:“客人,三天……”
    燕小飞截口说道:“无论如何请老丈帮个忙,我说过不必太精致,但务必要赶上派用场,银子多少我不计较。”
    那打铁老者沉哼了好一会儿,方毅然点头说道:“这样吧,客人给小老儿四天时间,小老儿日夜赶工,第四天,这个时候一定交货,如何?”
    燕小飞点头笑道:“行,多谢老丈帮忙……”
    随手丢下一绽银子,道:“老丈,我先付十两,不够的取货时再付。”
    那打铁老者忙道:“多了,多了,十两银子足够置上一百个这么大的香炉,小老儿少说也得打上几个月铁器。”
    燕小飞笑道:“不要紧,多了的取货时再说吧。”
    说着,他不等那打铁老者有何反应,转身出门而去。
    两天平静无事,第三天一早,“八方客栈”内联袂来了五位客人,那打扮清一色的武林人物,赫然竟是“江南五鼠”。
    一进客栈大门,那老大卢刚便向店伙问道:“店家,这儿可住有一位姓燕的客人?”
    那店伙一连应了几声有,带着五鼠往后院走去。
    甫进后院,五鼠一眼便瞧见了正在院中散步的燕小飞与卓少君,卢刚忙扬声笑说:“燕大侠,卓少侠,卢刚兄弟报到。”
    燕小飞与卓少君也同时看见了五鼠,双双笑着迎了上去。
    燕小飞笑道:“有点事想麻烦五位一下,又不知五位住在何处,所以祈丐帮相请,累五位跑路,我这里先行谢了。”
    卢刚正色说道:“燕大侠这是什么话?彼此过命的交情,能为燕大侠效劳,这是卢刚兄弟的荣幸,休说跑跑路,就是跑断十条腿,上刀山,下油锅,我弟兄也在所不辞。”
    燕小飞暗暗好生感佩,带着笑往屋里让客。
    卢刚边走道:“燕大侠,我五个来晚了没有?”
    燕小飞笑道,“不晚,不晚,五位来得正是时候。”
    说着,进了屋,邻房的“风尘五奇”闻声也都过来,一阵见礼寒暄之后,各分宾主落座。
    坐定后燕小飞笑问道:“五位哪里来?”
    卢刚道:“我五人有点事正在杭州,丐帮杭州分舵传了燕大侠的令谕,所以我兄弟便连夜赶来,惟恐迟到一步,在路上几乎连口水儿都未敢喝。”
    燕小飞道:“劳累五位了。”
    卢刚道:“我忘了问燕大侠,那万无极……”
    燕小飞截口说道,“正为这件事,所以请来五位帮忙。”
    卢刚哦地一声说道:“虽属小材大用,我兄弟自当竭尽绵薄,燕大侠请吩咐!”
    燕小飞笑道:“好说,五位在江南人头熟,地面也熟,我想在苏州找上一座大宅院借用几天,最好会武的人家,不知五位能不能帮这个忙?”
    卢刚尚未说话,五鼠孙迁突然说道;“大哥!你看金九怎么样?”
    卢刚点头说道:“我也想到了他,只是这家伙不是正路人物……”
    孙迁道:“那有什么关系?就凭咱们兄弟多年来对他的照顾,他敢怎么样?”
    卢刚道:“没有咱们他金九没有今天,他敢把咱们怎么样?我是在考虑他那地方是否合用。”
    孙迁道:“燕大侠不是要大宅院么?金九那家伙那片产业还算小?再说,多少他也跟武林拉上点边儿,怎么不合用?”
    卢刚点了点头,尚未说话,燕小飞已经问道:“卢老弟,这金九是个怎么样的人?”
    卢刚赧然笑道:“燕大侠,提起这金九,我兄弟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他是苏州城里的大地痞,也是苏州城里的响当当的人物,提起金九爷三个字,苏州城没有不知道的,便是这苏州的知府都寒他三分,当年我兄弟帮他争过地皮,所以苏州城里,唯他独尊,赌场,风月里,凡是下九流的玩艺儿,没有一处不是他开的……”
    燕小飞抚掌笑道:“那正合用,只不知道他肯借不肯借?”
    卢刚道:“稍时我兄弟去一趟,相信他不会不点头,不过,我还不知道燕大侠借他那大宅院派什么用场?”
    燕小飞笑了笑,遂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五位不妨跟他说明白,另外我这里还附上一点,他日他那产业倘有丝毫损失,自有我燕小飞负责赔偿。”
    听毕,卢刚扬眉说道:“他那产业怎么来,怎么去?便是有什么损失,我谅他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燕小飞忙道:“话不是这么说,无论如何,我是向人商借,我不能让人家蒙受任何损失,再说,我跟他并不认识,还是要他卖五位这点交情……”
    卢刚道:“这件事交给我兄弟就是,只是,燕大侠,那万元极出了名的老奸巨滑,当初卓少侠处是他的策划,如今咱们换汤不换药,他会上这个当么?”
    燕小飞笑道:“万无极此人老奸巨滑是不错,可是他这个人也最多疑,最贪婪,我就是针对他这一点,出此一着,他对天下武林的仇恨,极深极大,他恨不得一举手间,杀尽天下武林,踏平江湖,有这么一个双宝合壁的机会,我想他就是明知是饵,也非吞钩不可。”
    卢刚点头笑道:“看来燕大侠是摸透了他,其实,举凡武林中人,哪一个不是这样,就是白道人物也难免……”
    话锋微顿接道:“诸位请等等,我兄弟这就往金九那儿走一趟去。”
    说着,江南五鼠一齐站了起来。燕小飞未多说,率众欠身相送。
    片刻之后,“江南五鼠”出现在“庆熙寺”西,在这“庆熙寺”西,有一片围墙丈高的大宅院。
    这一带,较为偏僻,因之行人颇为稀少,也因之,这片大宅院更显得广大,气派,还带着点神秘。
    别的不说,单由外向内望,那一片苍苍树海,以及劲风过处,枝叶翻动,偶自树海中显现的几处屋角,就可知这大宅院是如何地气派了。
    其实,说穿了就不值一文钱了,此处本是周公瑾的故宅旧址,三国周郎,水军都督,他的宅第,方圆还会小么。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
    由苏东坡这阕“念奴娇”中,可以想见当年,周郎拥国色,居苏州,他的宅第自是美仑美奂,神仙幻境。
    底子既好,环境既幽,这座大宅院,再经过金九爷的斥资重修,较诸当年,委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五鼠直奔那气派宏伟的两扇朱漆大门,大门朱红,门环金黄,门前石陛下,还对峙着两尊石狮。
    石阶上,更站有两名家丁模样的中年汉子,要是说起来,这派头就是治理苏州的那位四品黄堂府邸,怕也自叹不如。
    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这宰相二字,如今大可改为“金九”二字!两名站门的中年汉子,一见五鼠行来,立刻双双行下石阶,居左那名一摆手,冷漠地道:“喂!你五个站住!”
    卢刚双眉微耸,抬手拦住了四个兄弟。
    居左那名细目双翻,冷冷地打量了五鼠两眼,然后大刺刺地问道:“你五个是干什么的?”
    五鼠之中,以卢刚脾气最为暴燥,但是这回他忍住了,冷冷答道:“我兄弟五人,是来拜会金九爷的。”
    居左那名汉子说得干脆,一摆手,道:“九爷出门去了!”
    卢刚道:“什么时候回来?”
    居左那名汉子道:“不知道,今天不回来明天回来,明天不回来后天回来,总有回来的一天。”
    “好话!”卢刚道:“当然他不会永不回来。”
    居左那汉子勃然变色,尚未发问,卢刚已经冷冷说道:“你进去告诉他一声,就说‘江南五鼠’专程拜访,看他在不在。”
    有道是:“人名树影”,居左那汉子一听脸上又变了色,这回不是气,是怕,是惊,他连忙躬身哈腰,陪上笑脸,脸上变化之快,令人叹为观止,慌忙道:“原来是五位爷驾到,小的有眼无珠,适才多有冒犯,五位请等等,小的这就进去通报。”
    转身飞步奔上石阶,进了大门口。
    有顷,门内响起了步履声,那汉子神色仓惶在前,他身后,跟着一前两后的三名中年汉子。
    前面的一个,约摸四十上下,身材较高,穿着一身蓝缎长袍,袖口微卷,服饰虽尚华贵,可是像貌平庸,唯一与常人不同的,就是他看来狡猾多智,阴势逼人。
    他身后那两名壮汉,也是一身长袍,腰间鼓鼓的,一望可知,是两个卖命的打手。
    他一出门,便急步抢下石阶,举手便揖。
    “大哥!你几个想煞老九了,今天是什么……”
    卢刚还了一礼,冷冷说道:“当年如今大不同,如今要见你金九一面,可不容易。”
    金九是个聪明人,一听便明白了,抬头说道:“怎么,大哥!
    下人们得罪了你?”
    卢刚道:“得罪二字我担不起,他告诉我你不在,要多跑几趟。”
    金九脸色一变,四目投注,那汉子吓得一哆嗦,连忙低下了头,金九冷哼一声,骂道:“瞎了眼的东西,到吴爷那儿领罪去!”
    那汉子砰然一声跪了下去,叩头说道:“九爷开恩,小的是不知道,要是知道,天胆也不敢。”
    金九脸色又变,方待发话,卢刚已经说道:“算了,老九,别让我还没进门就给弟兄们惹祸,告诉他以后对人客气点就行了。”
    金九似乎怒气稍敛,道:“瞎眼的东西,发威也不看看是谁,要不是卢大哥说了话,今天我就毁了你,滚起来。”
    那汉子如逢大赦,连忙爬了起来,脸上吓得没了人色。
    说着,拉着卢刚上了石阶,转身看见那两名壮汉,又道:“过来!给五位爷见过礼。”
    那两名壮汉闻言急趋前施礼。
    金九趁势又道:“这是我两个保镖,大哥看看怎么样?”
    卢刚没说话,伸手搭上一名壮汉肩膀,只一抖,那壮汉立即倒退了好几步,却并未倒下。
    卢刚笑道:“不差,老九!江湖上很少人能在我这一手下站得住的。”
    说着,与金九并肩行进大门。
    金九一听夸赞他的人,乐得哈哈大笑,笑声中他问道:“大哥!你几个可是多年没来家里了,今天是……”
    卢刚摆手道:“老九!待会儿再说,福爷可安好?”
    潇湘书院扫描,leizhenfan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举报

第五十章求借居停
    一听福爷,金九神色立庄,道:“大哥!他老人家安好,只是最近老毛病又犯了,一直在后楼上躺着,难得下楼一趟。”
    卢刚皱眉说道:“找大夫看过了么?”
    金九点头说道:“苏州城的大夫都找遍了,只是……”
    苦笑一声,接道:“大哥!你知道,跟当年一样,没用。”
    卢刚道:“隔几年便犯一次,那总不是办法呀!”
    金九道:“说得是,大哥,可是……”
    摇头一叹,住口不言。
    说话间,已到前厅,金九往客厅让客。
    卢刚却摇头说道:“不忙,老九,多年没来了,该先给福爷请个安去。”
    金九目射感激,道:“几年来,他老人家谢绝外客,自然你们五位,属于例外,老人家几乎天天要提起大哥们好几次。”
    他陪着五鼠往后院行去。
    此际再看这“金府”是亭、台、阁一应俱全。后院中,小楼四五栋,金九陪着五鼠穿画廊过小径,走朱桥,直奔居中一座小楼。
    小楼上,这时正走下了两个青衣婢女,一见金九到来,慌忙上前裣衽地,口中说道:“婢子见过九爷。”
    金九摆了摆手,道:“老人家醒了么?”
    一名青衣婢女说道:“婢子等刚侍候老人家洗过脸,这就端银耳汤去。”
    金九摆了摆手,两名婢子施礼而去,然后,他陪着五鼠上了楼,刚上楼板,只听楼上传下个苍老话声:“是九哥儿么?”
    金九忙答道:“福爷,是我,另外还带来几位你想念的客人。”
    只听那苍老话声说道:“客人?是哪几位?”
    这时,金九陪着五鼠已上了楼,他笑道:“福爷!你看看就知道了。”
    推门进入房中,只见房中的家俱摆设,极为气派华贵,美仑美奂,不亚王侯之家,枣木床上,一位须发俱霜的清癯老人拥被倚坐,面带慈祥,一脸诧异神色,正注目望着房门。
    卢刚五兄弟急步趋前,整衣拜下,道:“福爷!是卢刚五兄弟给您老请安来了。”
    床上老人怔住了,旋即,神情激动,满脸惊喜,脱口一声轻哼,伸出那一双颤抖的老手,忙道:“是你五位……九哥儿,快请他五位起来,快……”
    金九应了一声,忙道:“大哥!二哥!你们快起来吧!”
    卢刚五兄弟站了起来,床上老人双眼含泪地又让了座。
    坐定,床上老人一双老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道:“这么多年了,你几位跑到哪儿去了,我跟九哥儿可是天天念着,恨不得你几个就在眼前。”
    五鼠一阵激动,卢刚道:“福爷!多年来,我几个一直东飘西荡,没有个定所,也就因为这,一直没来给你老人家请安。”
    床上老人摆了摆手,道:“一家人了,还客气什么,这几年来,你好么?”
    卢刚道:“托你老人家的福,都好。”
    床上老人点了点头,既高兴又难受地叹道:“我已经差不多了,在撒手之前能见你几个一面,看你几个一眼,就算如今伸腿瞪眼咽了气,我也瞑目含笑了。”
    卢刚忙道:“福爷,你千万别这么说,你的身子仍是那么好,较诸当年一点未见老,老毛病找个大夫看看就不碍事了。”
    床上老人摇头笑道:“你不知道,苏州城的大夫都看遍了,看了这么久,我仍旧时常得躺在这床上,照这情形下去,我看我是度不过今年的了。”
    卢刚道:“福爷!这老毛病是什么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干什么尽说这些丧气话,我看你老人家准要寿登百岁。”
    床上老人呵呵笑道:“哥儿,你也别安慰我了,我倒不是怕死,唯一不放心的,是九哥儿,他年轻气盛,平日得罪的人太多,偌大一片产业,也时时惹人眼红,我要是一死,不但是没人约束他,而且也没人照顾他了,那么我怎么对得起两代老主人?不谈这些了,今天怎么有空到家里来的?”
    卢刚忙道:“福爷!我几个为帮人办一件事到苏州,所以先来给你请个安。”
    床上老人道:“什么事呀!要是苏州城本地的事儿,交给九哥儿办好了。”
    卢刚笑了笑,道:“你放心,到时候我准会找老九帮忙的。”
    老人道:“谈什么帮忙,能用得着他,那是他的造化……”
    又说了片刻,卢刚兄弟以让床上老人歇歇为辞,要告退。
    床上老人忙道:“怎么!刚来就要走,那怎么行,说什么也得在家里住几天。”
    卢刚笑道:“福爷!我几个跟老九到客厅聊去,暂时还不走,得在家里住些时呢。”
    床上老人这才放心了,点头笑道:“好吧!你哥儿几个客厅聊吧,多年不见了,多聊聊。”
    卢刚等应了一声,告辞下楼而去。
    下了楼,金九让客人上了后厅。
    说它是个厅,不如说它是个布置华贵,气派非凡的精舍。
    精舍中坐定,金九忍不住地开了口:“大哥!现在可以说出来意了吧!”
    卢刚道:“你不问我也要说的,老九,我想向你借样东西用几天,几天之后,我保证原状奉述,若有损失我负责赔。”
    金九道:“大哥!这是什么话,自己兄弟什么叫借,什么叫赔,家里的东西,还不就是你的,要什么你只管说!”
    卢刚道:“老九!我借你这座大宅院。”
    金九一怔,道:“大哥!怎么说?”
    卢刚:“借你这座大宅院用几天。”
    金九目光凝注,突然大笑说道:“大哥!是哪一位要办喜事儿?”
    敢情他会错了意。
    卢刚摇头说道:“老九!不是那回事儿,别人不知道你知道,我几个哪一个是成家的材料,哪一个敢耽误人家的姑娘……”
    金九愕然地说道:“那?大哥要这座大宅院干什么?”
    卢刚遂把为什么要借这座大宅院的理由说了一遍。
    听毕,金九动容说道:“原来是武林第一英雄豪杰,铁血墨龙燕大侠,大哥,这么说是燕大侠要借,不是大哥……”
    卢刚截口说道:“燕大侠奇豪盖世,英雄第一,承他看得起,那跟我要借没什么两样。”
    金九沉吟了一下,突然说道:“大哥你要原谅!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卢刚五兄弟一怔,卢刚道:“怎么!老九!是因为要借你这座大宅院的是他不是我?”
    金九道:“那倒不是,对方既然是燕大侠,又跟大哥是这么个交情,正如大哥所说,那跟大哥借没什么两样。”
    卢刚道:“那么是舍不得这片产业?”
    金九道:“那是什么话?我的性情为人大哥该知道,虽不敢说义薄云天,至少我很豁达,也有一份豪迈洒脱的胸襟,钱财产物,身外之物谁稀罕谁就拿去!”
    卢刚道;“老九那么是……?”
    金九截口说道:“大哥!产业我可以不要,我也不是个怕事畏死的人,可是我不能不替福爷想想,福爷佐金家三代,我爹以父视之,我则以祖视之,这么大年纪了,正是享福的时候,身上又带着病,怎能再让他老人家受惊扰。”
    卢刚点头说道:“老九!我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老九,这件事有关天下武林安危祸福,说得那个一点……”
    金九道:“大哥!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只要福爷平安无事就是外面闹翻了天,那也不关我的事儿呢!”
    卢刚摇头说道:“老九!你错了,唇亡齿寒,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一旦天下武林沦入魔手,只怕你这片产业……”
    金九道:“大哥!老道理我也懂,可是目前我不能让福爷受到一点惊吓,大哥该知道,金家欠福爷太多了……”
    卢刚还想再说,金九已经又道:“大哥!不是我抹杀交情,不够朋友,这件事不谈了,我绝不能答应,咱们谈谈别的,行么?”
    卢刚没说话,四鼠白亮突然站了起来道:“大哥!时候不早了,咱们该走了,燕大侠还等咱们的回话呢,金九爷既不答应,咱们得赶快想别的办法去。”
    金九连忙站了起来,道:“四弟,别不高兴,你要了解我的苦衷……”
    白亮淡淡笑道:“九爷!这是什么话?这一片大宅院是你的,借不借在你,我凭什么不高兴,也没有那个资格。”
    金九大为尴尬,刚要张口,卢刚已站起摆手说道:“老九!不淡了,老四他不会说话,得罪之处我向你赔不是,过两天我再来看福爷,你忙着吧!我们走了……”
    金九忙跨进一步,道:“大哥!难道你……”
    卢刚道:“老九!你有你的理由,你有你的苦衷,我不能怪你,可是,你只求目前,不顾将来,未免太……”
    只听一阵轻盈而急促的步履声传了过来,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名黑衣婢女走了进来,过来裣衽,道:“九爷,福爷来了。”
    金九大急,道:“他老人家怎么下楼了!”举步便要迎出。
    随听一声轻咳,他那两名保镖分左右地,掺扶着那床上老人走进精舍,金九连忙迎了上去,道:“福爷!你老人家怎么下楼了。”
    老人笑道:“今天我觉特别闷得慌,一眼看不见他几个,心中总觉得像少点什么,下来陪你们聊聊。”
    金九迟疑了一下,道:“福爷,大哥他几个要走。”
    老人一怔,道:“那怎么行,怎么说也得住上几天……”
    抬眼望向卢刚,道:“老大,怎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急事儿?”
    卢刚忙陪笑说道:“没什么,福爷,我几个没说走。”
    老人道:“那……”一眼望见白亮神情,又复一怔,转问卢刚道:“老大,是怎么回事?”
    卢刚忙摇头笑道:“什么怎么回事,没有啊!”
    老人道:“别瞒我,我看得出来……”转望金九,道:“九哥儿,他几个不肯说,你说!”
    金九横行苏州,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这位佐他家三代的慈祥老人家,迟疑着,嗫嚅说道:“福爷!是我得罪了他几个。”
    老人道:“是怎么得罪了他几位?”
    金九只得把适才事说了一遍,才说到借屋子,老人便道:“九哥儿,你答应了没有?”
    金九怯怯地摇头说道:“福爷,我没有。”
    老人脸色一变,道:“九哥儿,你为什么不答应?”
    金九嗫嚅说道:“福爷!我是因为,是因为,因为……”
    老人截口说道:“九哥儿,你知道咱们能有今天,是谁帮的忙?”
    金九点了点头。
    老人又道:“九哥儿,你知道咱们这片产业是怎么来的?”
    金九又点了点头。
    老人道:“那么,九哥儿,这些等于是他几个的,别说借,就是他几个要,咱们也该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金九道:“可是,福爷,我不能让你受到一点惊吓!”
    老人怒态稍敛,道:“九哥儿!你是个明白人,天下武林要是不保,休说这点产业,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就是普天之下的百姓,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受害呢?为天下生灵,休说借,休说惊吓,便是不要产业,死了人,那也是应该的。”
    五鼠肃然起敬,刚要说话,老人已摆手说道:“老大,不是我说你们,自己兄弟,多年的朋友,便是九哥儿不懂事,你们也可以找我,干什么跟他生气。”福爷话锋微顿,道:“你几个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卢刚羞愧地道:“谢谢福爷,我几个知道了!”
    金九忙道:“福爷你作主,我不敢不答应,可是福爷您……”
    老人摆手说道:“九哥儿,别为我担心,我到‘狮子林’住去。”
    有他这一句,金九未再多说,只笑着说了一句:“真是!我怎没想到‘狮子林’,要是早想到了,也不会得罪大哥他几个了。”
    卢刚道:“老九,别这么说,你对福爷的这份孝心,令人敬佩。”
    老人哈哈笑道:“别说了,老大,找个人请客人去吧!”
    卢刚应了一声,转望四鼠白亮,五鼠孙迁,道:“四弟!五弟!你两个跑一趟去。”
    白亮与孙迁应了一声,双双出门而去。
    他两个一走,老人又道:“九哥儿!找人给我准备准备去,我马上就走。”
    卢刚忙道:“福爷!不忙!让燕大侠见见你。”
    老人摇头说道:“不了!来日方长,一步之差,会误了全局。”
    金九这才招呼两名保镖去准备东西。
    有顷,一切准备就绪,在金九与卢刚兄弟的恭送下,老人一顶敞轿由后门出了金府,轿后,还跟着两名侍陴与十名壮汉。
    老人由后门刚走没多久,白亮与孙迁已陪着燕小飞,卓少君及“风尘五奇”到了前门。
    一进门,南宫隐立即动容叹道,“好气派,比金陵卓家毫不逊色嘛!”
    卓少君由衷地点头说道:“南宫大侠,该说比卓家有过之无不及,这儿该是三国周郎的故居,卓家焉能比得上。”
    只听一声大笑,由里面传了出来。
    “卓少侠说得不差,此处正是周郎故居,金九只是略加修饰而已。”
    随着笑声,里面迎出了金九与卢刚三兄弟。
    双方见礼寒暄之余,燕小飞道:“金兄!刚才的事,我听白四侠说过了,燕小飞除了心中甚感不安之外,并至为敬佩。”
    金九赧然说道:“燕大侠,金九私心太重,至感羞愧……”
    南宫隐大叫说道:“金老九,你就少说一句吧,我老人家这五个,今天对你这个朋友是交定了。”
    金九是苏州城响当当的人物,跺跺脚苏州城都得摇动,可是若比起“风尘五奇”那自又微不足道了。
    金九明白他是太以高攀,眼见这些名震寰宇的风尘奇客,豪迈绝伦,心中也着实很激动。
    金九让客直上前厅,彼此坐定,燕小飞第一句话便问:“老人家现在何处,可否请出一见?”
    卢刚忙代金九答道:“燕大侠,老人家走了,刚走。”
    燕小飞一怔,道:“怎么?老人家走了!”
    金九点头说道:“是的!他老人家唯恐迟慢一刻。”
    燕小飞道:“老人家令人敬佩,只是太匆促了,明晚再走都不迟。”话锋微顿,又道:“听白四侠说,老人家身体有所不适。”
    金九道:“老毛病,每隔几年都要犯一次的。”
    燕小飞道:“但不知是什么毛病?”
    金九道:“老人家在年轻的时候,为了维护金家的产业,跟人打架受了点内伤,当时并未在意,及至发觉时为时已晚,曾遍请苏州名医,都没能看好。”
    燕小飞点了点头,道:“等这件事完了,由我来替老人家看看。”
    卢刚突然猛击一掌,跳了起来,叫道:“糊涂!该死!我没想到燕大侠!”
    金九惊喜说道:“怎么?燕大侠精擅歧黄?”
    南宫隐笑道:“岂止精通歧黄,简直可上比华陀扁鹊。”
    金九离坐而起,忽地拜倒。
    燕小飞闪开避礼,微笑道:“金兄,你这是干什么?”
    金九道:“请燕大侠先受我一拜。”
    燕小飞刚一皱眉,南宫隐伸手把金九了掺起来,道:“等治好了病再拜不迟,万一小龙儿那一手到时候失了灵,你这一个头岂不要他的命。”
    一句话逗得大伙儿全笑了,笑声中,大伙儿又入了座。
    坐定,燕小飞道:“如今该谈正事了,金兄,第一件事请金兄严谕手下兄弟,千万别泄露燕小飞等人在此。”
    金九道:“这个燕大侠放心,倘使消息走漏,燕大侠唯我金九是问。”
    燕小飞道:“第二件事,请金兄准备七套黑衣、面罩。”
    卢刚插口说道:“燕大侠,怎么七套?”
    燕小飞笑道:“卢老大,你五位我另有任用。”
    卢刚道:“那么燕大侠请吩咐!”
    燕小飞笑道:“卢老大何必这么急,稍时再说不迟……”
    转注金九道:“金兄,第二件事何时可以办成?”
    金九道:“只问燕大侠什么时候要?”
    燕小飞道:“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金九道:“我今天夜里就交货。”
    燕小飞抚掌笑道:“那是最好也没有了,卢老大你算算看,假如咱们把‘螭龙鼎’落在苏州金家的消息传出去,大概要多少时间苏州城才能集满各地英豪?”
    卢刚道:“这不比别的事儿,每个人都唯恐迟人一步,该快得很,不出十天,就会到得差不多了,可能当天夜里就会有动静。”
    燕小飞笑道“英雄所见略同,金兄,苏州城什么地方最热闹?”
    金九尚未答话,卢刚已经笑道:“燕大侠,这件事情交给我兄弟了。”
    燕小飞笑道:“明白了么,这就是你五兄弟的任务了。”
    卢刚大笑,道:“请燕大侠示下,什么时候开始?”
    燕小飞道:“不忙,且等夜晚再说。”
    卢刚点头笑道:“燕大侠,末将等敬遵将令……”
    入夜,华灯初上,苏州城的夜,永远是美而绚丽的,丝毫不下于金陵与扬州。尤其是几座酒楼所在地的那几条大街,更是仕女成双,万头攒动,灯红酒绿,笙歌达旦,这一带的夜空中,永远弥漫着酒香,菜味,还有那引人遐思,移人神智的脂粉气。
    像什么“姑苏台”、“馆娃楼”均是苏州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楼,尤其是“馆娃楼”,不但酒醇菜香,楼主人更不吝重资,量珠礼聘数十名能歌善舞,色艺双绝的吴越佳丽,为客佐酒。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酒客们,喜欢往“馆娃楼”跑,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把自己当成了夫君,把这座“馆娃楼”当成了昔日“馆娃宫”。
    这当儿“馆娃楼”前,并肩走来了五个人,是“江南五鼠”。
    他五个一到“馆娃楼”前,便看见了那楼前栓马椿上栓着八匹神骏,高头健骑,卢刚目中异采一闪,侧顾五鼠孙迁:“五弟!瞧瞧看,是不是那八个。”
    孙迁道:“大哥!我看见了,没错。你不见那马后的烙印。”
    是不错,那八匹健马的后腰上,均烙有梅花形状的一个烙印。
    卢刚唇间漾起了一丝笑意,道:“没想到他们八个到了苏州,这样一来,咱们省事多了。”
    说着,当先行进了“馆娃楼”。
    进了门,卢刚举目环扫,楼下没见那八个,于是他又直上了二楼,五鼠一上二楼,便看见那靠窗的一张圆桌上,坐着八名身材魁伟,腰佩长剑的黑衣大汉。
    那八名大汉,饮酒谈笑之间,豪迈狂放,一派旁若无人之概,使得满楼酒客,俱为侧目。
    在那悦耳丝竹及轻歌声中,五鼠互施眼色,卢刚举头向着八名大汉行了过去,近前一巴掌落在一名黑衣大汉肩头上,八名黑衣大汉正在饮酒谈笑,突然间碰到这回事,立刻静下,那被拍的黑衣大汉翻身欲起。
    卢刚忙笑道:“巴老四,是老朋友,别动蛮!”
    八名黑衣大汉这时俱已看见五鼠,一声大叫,全跃了起来,十六掌齐伸,一起抓住了五鼠。“好家伙,是你这五个到处钻的,真是人行何处不相逢,快事!快事!来、来、来,坐、坐。”拉着五鼠便往椅子上按。
    卢刚笑道:“你八个倒舒服,醇酒,美人,怎么到了江南也不招呼朋友们一声,怎么,难不成怕我尽不了地主之谊?”
    一名黑衣大汉叫道:“卢老大,别一见面就数说人,你五个到处乱钻,既滑溜又快,谁知道你们在哪儿?要尽地主之谊,现在也不迟啊。”
    另一名黑衣大汉叫道:“说得是,卢老大,你五个来得正好,我们几个正愁囊中空空,到时候付不了酒钱,会丢人呢!”
    卢刚笑道:“那不要紧,八匹健骑随便拣上一匹就够了。”
    轰然一阵豪笑,震得“馆娃楼”为之晃动,酒客为之震慑,立即一片寂静,就是那歌声与丝竹声也停了。
    那八名黑衣大汉却三不管地拉过几把椅子,吩咐堂倌取来五副杯箸,重新入座,又吃喝起来。
    这十三人只顾吃喝谈笑,却没留意到那楼隔壁另外几名酒客,对他们注上了意,那几名也是清一色武林人物。
    三杯下肚,话匣子伸开,只听卢刚说道:“巴老大,你们八位什么时候到的?”
    那虬髯面的黑衣大汉道:“刚到,一到苏州,就到这儿来了。”
    卢刚点了点头,道:“你们突来苏州则甚?”
    那虬髯黑衣大汉,道:“不干什么,路过,本打算往北去,听说苏州好,拐个弯来瞧瞧,果然不错,别的不谈,单这些娘儿们就是其他地方所少见。”
    卢刚笑道:“巴老大,这么说来,你们是稍作停留之后就要上路了?”
    虬髯黑衣大汉笑道:“不走则甚?难不成你兄弟要大大地尽一番地主之谊?”
    卢刚道:“多年的朋友,那还有什么话说,只是你怎不问问我兄弟五人突然出现在苏州,是来干什么的?”
    那虬髯黑衣大汉,道:“正要问,却被你抢了先。”
    卢刚笑了笑,道:“巴老大,先喝一杯再说!”
    举起面前杯,与那虬髯黑衣大汉举杯而干。
    一杯尽饮,卢刚抹了抹嘴,道:“彼此多年的朋友,我不瞒你,我兄弟五人这趟是到苏州来做一笔生意的。”
    那虬髯黑衣大汉讶然问道:“做一笔生意?什么……”
    卢刚点头说道:“当然,江南处处好,何处不可去,要不然我弟兄何必跑来苏州,自然是有所为而来。”
    那虬髯黑衣大汉,道:“是什么生意值得你们五位这般眼红?”
    “眼红?”卢刚摇头说道:“这笔生意要是让人知道了,他们非拼命不可,又岂止眼红,这笔生意倘若做成,一生受用不尽。”
    那虬髯黑衣大汉瞪着眼道:“有这么大的好处?”
    卢刚笑了笑,道:“其实我保留了不少,真要是这笔生意做成了,不出一年,江南五鼠这四个字,在天下武林中非挂牌不可。”
    那虬髯黑衣大汉道:“怪不得五位突然出现在苏州……”
    卢刚摇头说道:“不!不仅我兄弟五个,我也希望你们暂时别走,留下来帮我个忙,只要成功了,好处咱们二一添作五。”
    那虬髯黑衣大汉摇头说道:“咱们吃这行饭的有个规矩,即不挡人财路,也绝不在别人的财路中伸一手,插一腿……”
    潇湘书院扫描,leizhenfan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8 23:25 , Processed in 0.218750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