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问鼎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五十章玉狮之争
    “红桃一”首先大怒,娇叱声道:“小疯狗!咬起咱们姊妹来了!”
    “铮!”一事,尺余短剑出鞘,也不问其余四个姐姐如何,抢射七尺,指剑认定蒋少白就刺。
    蒋少白衡量眼前的形态,深知不动杀机,势必难以脱身加之“玉狮子”被“黑旋风”带走,祖骸尚留在洞中,可说是两下落空,真的又急又气,服见“红桃一”挺剑刺来,根本没放在目下,手中旗角一抖,反而迎着来剑卷去。
    “红桃一”在“桃心五妖”之中功力是最浅的一个,脾也是最暴躁的一个。
    她一见蒋少白对自己发出的一剑视若无睹,心中其怒可知,不但不撤招护体,反而更进半步,照着蒋少白的旗面削去。
    须知旗帜虽是丝质,贯入了内家功力,不下于精钢铁板。
    就是在“黄衣使者”的手中,也不会轻易被人削毁,何况蒋少白承受“二绝”的衣钵,练过内家正宗心法的功夫,比“黄衣使者”更胜一筹呢?
    怎会让“红桃一”削上,纵然削上,不但不能把旗身削毁分毫,而且势必变成内功的比拚。
    试想,以“红桃一”对蒋少白,岂不是以卵碰石。
    “红桃五”经验当然比“红桃一”多,因此,她一见不由大急,忙不迭的扬声喊道:“五妹!使不得!快……”
    然而,来不及了!
    她的喊声来了,“红桃一”的剑招已经用老,刺入蒋少白的旗影之中。
    蒋少白早将手腕一振,抖动旗角雷吼声道:“起!”
    “嘎……”
    一声石破天惊的惨叫,短剑腾空射起十丈,“红桃一”的人也被震起丈来高下,平地跌出九尺,半晌爬不起来。
    人影乱闪,另外四妖全都射起。
    “红桃五”抢救小妹,其余三妖,恐蒋少白乘势追袭,三人二柄短剑,风卷而上。
    另一旁的“七剑客”五柄长剑也乱舞而生。
    “蝎子老人”关武大吼道:“各位!杀!”
    “魂影子”刘宇为首,连同“白吊三客”、“黑门二老”,还有兵刃被夺的“黄衣使者”,一窝蜂的合力扑上。
    一场棍战,于是展开。
    蒋少白一旗在手,势如飞龙,就在一众群魔围攻之小,忽左忽右,或前或后,展开了“二绝”的绝学,势吞河岳。
    就在阵中混战之时,生死搏斗之际。
    一条黑影,沿着山石丛树的掩映,手中抱着个玲珑的“玉狮子”,蹑足溜了出来,那正是“呼啸山庄”的庄主,“黑旋风”宋万光。
    他出了“梅花阵”,回头冷冷一笑,耳闻阵内叱喝声起,金铁交鸣之声,不由得意的自言自语道:“你们拚命吧!本庄主少陪了!嘿嘿!”
    冷笑声中,不再犹疑,一溜烟似的向外疾掠而去。
    眼看到了“生死门”的白线以外,正是“黑山禁地”的牌楼之下。
    忽然,一声阴森森的冷喝,惊魂而起!
    “宋庄主!还想走了?忘了这是生死门吗?”
    寂寥荒山,只听到这声鬼气十是的冷喝,却看不见半点人影。
    “黑旋风”宋万光不由一愣,游目四顾,山风徐来,看不见一点影子,他虽是位老道的江湖,也不由打了个寒噤。
    冷喝之声又起:“宋庄主!‘生死门’有进无出,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这是‘黑山禁地’的规矩,任何人也不例外,知道吗?”
    声音冷冰冰的,但嗡嗡之作响,空山四谷响应,越显得草木皆兵。
    “黑旋风”宋万光心忖:遇上了鬼魈山精吗?不然……
    想到这里,不由汗毛竖起,强自撑着胆子喝道:“什么人,装神做鬼的!”
    冷笑一声,怪音又起:“嘿!不是鬼,也不是神!只问问你自己,想不想出生死门,若想保全你这条老命回‘呼啸山庄’,老夫可以特别破例一次!”
    “黑旋风”宋万光心中微动,不由道:“阁下是禁地的主人吗?”
    “黑山禁地”在武林中谁也不知它的主人是何许人也,可以说在江湖之中并未听见过。
    若不是这次杜鹃山发现了松威老人的遗骸、“玉狮子”,压根儿没人知道“黑山禁地”是怎么一回事!因此,“黑旋风”宋万光才有这一问。
    不料,看不见人的冷峻之声又冰凉凉的道:“别问这些!要想活着走出禁地,快把手中的‘玉狮子’留生死线以内,速离此地,不然……”
    “黑旋风”不等他的话落,勃然大怒道:“好小辈,你想发洋财,吓唬本庄主吗?财迷心窍!躲在暗里敲诈,算你白费了心思,有种的出来!”
    他真的以为是宵小之徒,用骗术来诈欺他!
    不料,沉声一哼,喝声继起:“宋老儿!你执迷不悟?”
    “黑旋风”宋万光愤怒至极的骂道:“王八羔子,出来!”
    “‘黑旋风’宋万光!你死定了!”
    “黑旋风”宋万光的话音未毕,陡觉顶上一股劲风,硬拍下来,没看到人影,急促的一喝,脑浆四溢,头颅粉碎,花红的血污,染遍地面,抱着玉狮,尸体横倒在“生死线”。
    就在他的身后,乌黑的影子一幌,鬼魈似的出现一个黑椿似的怪影,弯腰山“黑旋风”怀内取去了“玉狮子”,冷冷哼道:“你自己找死!休怨我‘鬼中鬼’心狠手辣!”
    冷喝的余音未渺,人已穿出“黑山禁地”的牌楼,竟向峡谷以外穿去,连个影也看不见。
    只有“黑旋风”宋万光的鲜血,仍然不断的外流,腥气在山风中飘来飘去。
    也不过是片刻之际……
    一道青影,由迷阵内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风驰电掣而出,那正是在阵内奋斗,群魔的“金童才子”蒋少白。
    他的飘射如风,眼看到了生死门内,一见“黑旋风”宋万光的尸体,不由蓦吃了一惊!“咦!”
    蒋少白不由楞住了,喃喃的道:“‘黑旋风’的尸体,‘玉狮子’呢?难道是螳螂捕蝉黄莺在后……这可糟了!”
    因为“玉狮子”若是落在“黑旋风”宋万光手里,还有一个“呼啸山庄”可寻,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纵然“黑旋风”拼着“呼啸山庄”的基业不要,最少他要回庄料里一番,最后也可以从“呼啸山庄”的手下,探听出一点蛛丝马迹,从线索中抽丝剥茧的找到他的下落或是隐身之所。
    如今……
    这是一椿无头公案,要到那里去找谁?
    蒋少白对“黑旋风”宋万光的尸体,不由一阵发呆。
    沉吟了片刻,暗道:“哎呀!我发的什么呆,一定是被人劈毙之后,抢去‘玉狮子’,此时料来走得不远,为什么不追下去!”
    心念既动,人如一阵轻烟,展丐全力,向峡口谷外泻去。
    就在蒋少白离去不久。
    阵中,一众群魔狼狈万分的伸头缩脑溜了出来。
    “黑白二老”垂头丧气道袍散披,纶巾不整。
    “蝎子老人”关武手中,抖着那柄已经撕成两片的钢骨折扇,脸上泥污难看,眼中怯意犹存。
    最使人发噱呆的是“魂影子”刘宇,头发乱散,脸上明显的一道血痕,还在不断的流着血珠,左臂衣衫撕破了尺来长,血衫上,渗出了未干的血迹,右腿,一跛一跛的,哭丧的脸更加难看。
    “七剑客”一个也不见了。
    只有“浪子燕”脸上看不出来半点沮丧之色。
    “红桃五”扶着“红桃一”,愁容满面,先前的妖娆风骚的韵味,此时早己荡然无存。
    一行人像打败的仗的残兵败将,颓哀的溜出阵来。
    “蝎子老人”关武四下打量了一阵,没有看见蒋少白的影子,才干咳了一声,撑着胆子道:“想不到我们这一群会栽在这小子一个人的手上,今后怎么在再武林中混,传出江湖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黄衣使者”手按胸膛,痛苦的道:“这还不算,几乎送了条老命,想不到连‘玉狮子’是什么样子也没见到?真是天大的冤枉!”
    其中“浪子燕”是既没有受伤,也最冷静的一个,他早已发现在生死门处地上躺着一个尸体,不声不响的纵身向前。
    不由失声叫道:“哎呀!这不是‘黑旋风’宋万光吗!”
    他这一叫不打紧,一众群魔全都一懔,每个人顾不得受伤的痛楚,不约而同的抢上前去。
    “蝎子老人”关武看清了“黑旋风”宋万光的尸体,咬牙切齿狠狠道:“各位!不用说了!‘玉狮子’,一定在那小子的手里了!”
    “浪子燕”也沉吟的道:“一定是他追上了‘黑旋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将他拍死,抢走了‘玉狮子’!”
    “蝎子老人”关武紧接着道:“毫无疑问,除了他还有谁?”
    “黑白二老”同时说道:“能以三招两式将‘黑旋风’放倒下来的,还真找不出几个人。何况,除了蒋少白之外,根本没有人出谷来过!”
    “蝎子老人”关武叹了口气道:“如今事已如此,我们这一趟杜鹃山,可真是白跑一次!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咱们的跟斗算栽倒家了!”
    原本没有动怒的“浪子燕”,也不由含怒道:“想不到蒋少白这小子全然不讲一点义气!现在……”
    “蝎子老人”关武冷兮兮的一笑,不等他的话音,双手一摆,朗声对着众人鼓起如簧之舌,道:“各位!蒋少白不让我们吃饭,我们也不让他喝水!”
    “黄衣使者”叹息一声道:“唉!现在说这种话有什么用?”
    “蝎子老人”关武冷哼一声道:“有力使力,无力使智!”
    “黑白二老”双双抢着道:“‘玉狮子’落在他手,斗智也未必骗得出!”
    “蝎子老人”关武双眉一扬道:“二位道友!关某的话还没说完呢?”
    “红桃五”也把蒋少白恨得牙痒痒的,不由道:“关庄主难道另有妙计?”
    关武凝视了众人一眼,才缓缓的道:“在场的各位,都可算是一方之主,而且漠外、关内、东西南北、遍及宇内,均或多或少的有些薄名!”
    “黄衣使者”愣愣的道:“栽都栽了,还讲这一套!”
    “蝎子老人”关武一叠双指,划着破折扇,又道:“各位不妨各回自己的窑口,将‘玉狮子’落在蒋少白的话,尽量的传扬出去,叫那小子走头无路,到处碰壁!”
    “魂影子”刘宇幌然大悟道:“关庄主的意思,是叫天下武林都知道‘玉狮子’落在蒋少白的手里……”
    “蝎子老人”关武点头不迭道:“对极!对极!到那时,蒋少白必然走一处碰一处的敌人,一定必没有安身之所,这就叫人怕出名猪怕肥!”
    “黄衣使者”不由忘了痛苦,喜笑颜开的道:“妙!武林之中,不分正邪,谁不想染指‘玉狮子’!蒋少白这叫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此计太妙了!”
    “浪子燕”耸了耸肩头又道:“据燕某所知,中秋之夜,蒋少白必定要赴一约会。纵然一时找他不到,中秋之夜一定可以见得他到!”
    “蝎子老人”关武不由大喜道:“更加好了,现在我们分头行事!一面在武林中广布谣言,一面约集高手,中秋之夜,给他点颜色看,怕他飞上天去吗?”
    众人七嘴八舌、乱糟糟的道:“中秋之约在什么地方?”
    “浪子燕”懒洋洋的道:“红塔山!”
    “蝎子老人”关武大嚷了声:“一言为定!各位!我们也约定,中秋前夕在红塔山见!”
    一度风云际会的“黑山禁地”又恢复了原有的寂静。
    却说“金童才子”蒋少白星飞丸泻展功疾驰,约莫有盏茶时分。
    慢说是没有发现有抱着“玉狮子”的人,就连一个鸟兽的影子也没有遇到!
    他不由焦急起来,心忖道:“这一次杜鹃山之行,算是一无所获。‘玉狮子’虽然眼睁睁的见到了,却又失之交臂,不但没能到手,而且连谁从‘黑旋风’手里夺去也不知道。为了追寻夺玉狮之人,连自己的祖骸也没有时间照料!”
    他又想:“万一那些老魔为了见不到‘玉狮子’,一气之下闯进藏骸洞,毁了先祖骨骸,那却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他不由后悔起来,自觉太也大意,觉着“玉狮子”可以慢慢的再找,祖骸的保护工作,才是第一要务。
    心念既起,折势而回,沿着旧路重返生死门,好在“梅花阵”已被“蒙面少年”留下显明的足印,照着脚印一路无阻的穿过,很容易的进了“藏骸洞”。
    不料,藏骸洞中空空如也,先前盘坐的老人遗骸,竟然影踪不见。
    “藏骸洞”方圆不早间十丈,放眼可及,再也不用去找。
    这一急焉同小可,他折身出洞,穿出了迷阵,对着空寂的荒山,不由又悔又急,悔不该自己当时错了主意。
    他沉思了片刻,自料自己同生进山一路来并未发现有人出去,而且先祖的遗骸也不是可以藏在身上的东西,若是有人盗去,不难被自己发现,那盗骨之人,必然是另有途径出山,背负一具骨骸定然走不了多远。
    想着,一运真气,不从出山的路上走,选择最高的山峰射去。
    但见后山乱石云树之间,一点绿影,背上背着一个人大的布袋,忽隐忽现,正向山外狂奔。
    蒋少白再也不敢怠慢,一式“鸢飞九天”,头前脚后,人如一道飞矢,一射数丈追赶了上去。
    相去虽有百丈左右,但片刘之间,已来到切近。
    他的人在半空,已朗声喝道:“盗骨贼!往哪里走!”
    那点黄影,并不陌生,乃是引自己穿过迷阵,指示掀去“圣石门”的绿袍老者。
    此时,那绿袍老者也已发觉蒋少白凌空追来,因此,脚下更加快起来,纵蹿更奔腾,穿壑越涧狂奔如故。
    只是,苦在他背负着一个大布袋,沉甸甸的,行动不便易,而且,由于他一路之上,全是荒山陡坡。并无道路,人也真的累了,额上隐见汗渍,呼吸也不自然。
    蒋少白见他狂奔如故,更加大怒,一提真气,发出了声又怒又忿的呼啸,人如一只大鹏。
    唰——
    一抖青衫,硬泻十丈,半空中蜂腰连叠,由那绿袍老者的顶上越空而过,竟落在绿袍老者的前面,振掌拦住去路,怒声叱道:“老头儿,你走得脱吗?”
    绿袍老者这时已累得呼吸不匀,屡屡喘气,不由大吃一惊,倒退了数步,也扬眉沉声道:“你要怎样?”
    蒋少白怒不可遏,沉声道:“我不要怎样,只问你身后背的是什么?”
    绿袍老者一寒,略微一愣道:“你管得到吗?”
    蒋少白勃然变色道:“管得到要管,管不到也要管!说,背的是什么?”
    绿袍老者脸之上,也露出一层忿怒之色,沉声道:“好狂!不妨告诉你!乃是松威老人的遗骸,一付死人骨头!小娃儿,老夫引你入阵,指点你进洞,想不到你自己没有这份福气,制不下‘黑旋风’,白白的看着‘玉狮子’被人抢去,却来欺负我这个糟老头子!哼!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蒋少白不由面红耳赤。
    但绿袍老者虽然是几句气愤的话,但蒋少白脸上十分挂不住。
    但是,“玉狮子”已失,祖骸不能不顾。
    因此,他略为一愣,沉声又道:“少废话!把身后的遗骸留下来,念你引我入阵之惠,饶你一条老命!”
    绿袍老者冷冷一哼道:“妄想!办不到!”
    蒋少白剑眉一扬道:“办不到也要照办!不然的话……”
    “怎么样?”
    “恐怕你离不开此地,立刻叫你五步染血。”
    “凭你?”
    “就凭在下!”
    蒋少白口中说着,双臂骨骼咯咯有声,已运足了功力,大有一言不和,立即动手之慨!
    “哈哈哈……”
    绿袍老者不怒反笑,他的笑声陡收,遥指山势旋转之处,大声道:“前面山势平坦,老夫不甘心就这么把松威老人的遗骸拱手交给你!先要看看你的真章实学!”
    蒋少白冷冷一哼道:“这也使得,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在下等你!”
    语落,平地青云,一射五丈高下,认定绿袍老人所指之处泻上。
    果然,群山余脉之处,有一五七丈大小的盘地,四下密林如麻,怪石峥嵘。
    绿袍老者也不示弱,尾随面至。
    他到了盆地左侧,缓缓卸下身后的布袋,小心翼翼的安置在一块大石之上,才施施然的道:“小朋友!你当真要打!”
    蒋少白按下怒火道:“不一定要打,只要你留下骨骸来……”
    绿袍老者不等他的话落音,早巳接着大吼道:“住口!别的都好商量,此事免谈,既然要打,老夫乐于奉陪。不过……嘿嘿!先让老夫憩息片刻……”
    蒋少白心急如焚,那里容他拖延,抖动运功,大喝道:“在下没有这多的时间与你耗下去!”
    喝声中,人已立椿作势,扬掌待发!
    不料,绿袍老者冷冷一笑道:“有人侍候你就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双掌连拍三响!
    “啪!啪!啪!”双掌三击之未落,突然四面乱石密林之中,人影齐蹿,竟跳出二三十个彪形大汉来,每个大汉同样绿色劲装,上衣的前胸后背,又都绣着一色的太极图形,二三十个全然一式无二,敢情是这绿袍老者预谋好的,先就埋伏在这儿。
    蒋少白不由猛的一愣,戒心顿起。
    那些绿色劲装汉子跃身出林,对着绿袍老者躬身为礼,同声雷吼道:“属下等参见庄主!”
    绿袍老者微微摇单掌,指了指蒋少白道:“这位小朋友要伸量伸量本庄的艺业,本庄主自认学艺不精,你们三十六罡不会再丢人现眼了吧!”
    三十六个绿色劲装汉子闻言,雷吼一声:“庄主万安,属下等尽力而为!”吼声甫落,绿袍老者的双手突然上举,口中高声道:“亮刀!”
    二字短促宏亮,声如洪钟。
    三十六个劲装汉子,就在喝声之中,陡然各从自己腰间抖出了一把刀,环铁叮当,声势的确不弱,分明养之有素,绝非乌合之众。
    蒋少白料不到这绿袍老者乃是一庄之主,而更料不到的,是这老者进入“黑山禁地”却事先有这等妥善的安排。
    他凝神运功戒备,沉声道:“想不到你有这一手,只可惜在下还不至于怕你们人多!”
    绿袍老者此时高举的双臂未放,口中朗然道:“小朋友!你我一无冤仇,二无利害,你此时一走还不算晚!”
    蒋少白不由怒冲冲的道:“你不留下遗骸,就是我的生死对头,还说什么无冤无仇!”
    这时,三十六名绿色劲装汉子,已四散开来,把这片七丈方圆的小小盆地,围了个水泄不通,蒋少白正被围在垓心之中。
    绿袍老者再一次高声道:“小朋友!真的非逼老朽……”
    蒋少白早已按捺不下。抢着喝道:“老头儿!你太噜嗦了!”
    他口中说着,人已旋风一转,双掌向外,作势欲起。
    绿袍老者一见,忙不迭的双臂向下一压,口中朗声喝道:“杀!”
    三十六个劲装汉子异口同声发出了个“杀”字,三十六把刀一齐掠起声声厉啸,势如千军万马,金鼓雷鸣,声势之壮,足以震山撼岳,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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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血染大钟山庄
    “金童才子”蒋少白冷冷一哼,傲然挺立,毫不在意。
    三十六个劲装汉子一声“杀”字出口,三十六把刀同时疾抡,但听金鼓雷鸣,呼啸刺耳。
    蒋少白定睛细看,只见那三十六个劲装汉子虽是由四面八方一拥而上,但却层次井然,有条不紊。
    初时似是四人一排,但一眨眼间却又变成了六人一组,此进彼退,看得人眼花缭乱,一时之间人影刀影交织一片,竟至人刀难分。
    蒋少白双眉微锁,蓄势待敌。
    怪的是转攻而上的十六名劲装汉子看似既疾且猛的刀攻了上来,实则却在攻到五尺之内时,蓦然身形一转,向旁侧荡了开去。
    如此一来,有如走马灯一般,回旋不停,但却始终在中间留着丈余圆的空隙,未曾真的攻扑而上。
    不久,只见围在四周挥鞭旋转的三十六名劲装汉子突然唰的一声收目光站了下来,整整齐齐的围在四周。
    蒋少白不由深感呀讶然,同时不禁由衷的滋生出一股佩服之念。
    原来三十六名劲装汉子共分三层圆圈,每圈十二人,部位距离排得恰到好处,如果用尺量一下,保险一寸不差。
    那绿袍老者不知何时又站在了圆圈之内,面色一沉道:“小朋友,可知老朽这是一种阵式么?”
    蒋少白虎着脸道:“管你是什么阵式,还唬不住在下!”
    绿袍老者摇头一笑道:“真是初生犊儿不怕死,方才老朽若是真的发动攻杀,纵然你有通天的本领,只怕也早在刀下做鬼了!”
    蒋少白朗声大笑道:“尊驾何必一味大言欺人,在下既敢接着,就不管你这是什么厉害阵式,不必空言词费,快些下令攻来吧!”
    绿袍老者白眉微锁,道:“小朋友,你真的不怕死?”
    蒋少白昂然道:“生死二字,在下早已置之度外,不过……”
    目光傲然四掠一周,大笑道:“只怕这点小小的阵仗,还无法置在下于死地!”
    绿袍老者重重哼了一声道:“老朽这阵式虽不能说是天下第一奇阵,但却是按三十六周天之数,配以阴阳两仪五行八卦之变所布成,不要说你毫不懂得阵法变化,就算是当世深谙此道的高手,只怕也没有几人能逃出阵外。”
    蒋少白默然暗忖:这老者说的大约不是恫吓虚伪之言,因为在藏骸洞,都是这绿袍老儿当先引导,破去“梅花阵”,指示自己揭去“圣石”,显然他是个精研阴阳五行、机关阵法之人。
    忖思之间,不由呐呐无语。
    绿袍老者见他沉吟不语,不由微微一笑道:“小友,可知老朽阵式布而不攻,发而不动之意么?”
    蒋少白淡然一笑道:“不知道,不过,谅来无非是故弄玄虚而已。”
    绿袍老者哼了一声道:“那是老朽试试你是否通晓阵法,倘若你是通晓阵法之人,老朽当可毫不迟疑的发动攻势,与你一较高下存亡……”
    蒋少白冷笑道:“若在下并不通晓阵法呢?”
    绿袍老者摇头一笑道:“阵式发动之下,必然使你丧命无疑,那样一来,实在未免可惜!”
    蒋少白奇道:“可惜什么?”
    绿袍老者道:“可惜你资质秉赋俱佳,死了自然可惜!”
    蒋少白不齿的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绿袍老者忽然面色一片肃然的道:“老朽看你天庭饱满,地阔方圆,眉宇之间隐泛英侠之气,该是属正道的人物。为何也妄生觊觎之心,追蹑老朽?”
    蒋少白冷笑道:“在下也有同感,原认为你是个具有正义之感的老者,没料到看走了眼,你却是个盗骨之贼!”
    绿袍老者微怒道:“娃儿,话不要说得太绝。小心老朽一怒之下,立刻发动天罡大阵,将你立刻恰如其分在阵中!”
    蒋少白大笑道:“在下也劝你小心一些,免得小爷一怒之下,把你悉心训练出来的这三十六条汉子杀个精光!”
    绿袍老者目现杀机,但眼珠一转,又摇头一笑道:“看来你我之局难以善了,定要一分生死了!”
    蒋少白圆睁双目道:“只要你将松威老人遗骸交出,在下立刻就走,否则,也只好各恃所能,一分强弱了!”
    绿袍老者苦苦笑道:“也好,不过动手之先,希望你能坦白回答老朽一个问题!”
    蒋少白双眉微微锁道:“说吧!”
    绿袍老者郑重的道:“老朽指引你寻获‘玉狮子’,只怪你无力抢夺到手,以致被‘黑旋风’宋万光抢去,为什么你不追下去?……”
    蒋少白摇摇头道:“可惜‘黑旋风’因‘玉狮子’丧身,尸体横倒在生死线上!父女两人俱已归阴去了!”
    “啊?!……”
    绿袍老者惊道:“那么‘玉狮子’落何人之手了呢?”
    蒋少白摇摇头道:“下落不明!”
    绿袍老者皱皱眉道:“下落不明?!……你可知道那‘玉狮子’的重要性么?如让它落入恶人之手,那后果……”
    蒋少白叹口气道:“在下十分清楚,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而且,在下把松威老人的遗骸看得比那只‘玉狮子’还要重要……”
    绿袍老者面色凝重的道:“这就是老朽所要问你的问题了,一堆死人骸骨,为什么会引起你的兴趣?”
    蒋少白震了一震,反问道:“在下奇怪的也是这点,你在藏骸洞中伪装力尽不支持,却趁机盗走松威老人的遗骸,这是为了什么?”
    绿袍老者双眉微锁道:“好吧?告诉你也是无妨,因为老朽受过松威老人后代子孙蒋祖跃的大恩,无以为报……”
    不待他说完,蒋少白啊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锋,道:“如此说来,是晚辈误会了,前辈可知……”
    由于他态度立变,使绿袍老者大感愕然,但却十分欢欣的道:“那么,你是……”
    “晚辈蒋少白,方才前辈说的就是先父……”
    绿袍老者打个哈哈,猛然一拍前额,道:“老朽早该想到这一点,这样说来,少侠就是双奇的传人!”
    蒋少白道:“正是晚辈,不知前辈……”
    绿袍老者道:“老朽大力神手杨国豪,世居大钟山庄……”
    蒋少白也恍然道:“晚辈也应该早些想到这点才对……”
    话声微微一顿,道:“杨前辈是接到恶面尼静觉的消息而来的么?”
    “大力神手”杨国豪怔了一怔道:“什么?静觉大师?……没有啊!”
    蒋少白忙将在大漠春秋谷与汤淑珍等计划请杨国豪来杜鹃山,恶面尼静觉与绿发神女同去邀请,而后发现勾心猫,汤淑珍又亲自赶去一节,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大力神手”杨国豪摇头道:“老朽离开大钟山庄已将半月,自然是不会见到他们了!……如今……”
    眉头一皱,忽而急急道:“老朽必须急急赶回山庄一看,庄内尚有老朽全家老弱六十余口,如若中了那批神秘妖人的道儿……”
    伸手一挥,沉声喝道:“快将些昼夜兼程赶回山庄,本庄主随后即至!”
    那三十六名劲装汉子,因未得“大力神手”杨国豪指示,虽然见庄主与蒋少白已经攀上了交情,阵式却未撒去。
    此刻听到“大力神手”杨国豪的喝声,立刻轰雷似的一声暴喏,相偕转身急驰,鱼贯而去,眨眼间没子踪影。
    “大力神手”杨国豪目注三十六名劲装大汉去后,方始转回身来,将背后的包裹解了下来,双手递过去道:“松威老人遗骸在此,就请少侠收入!”
    蒋少白连忙先行跪倒拜了四拜,而后方才把那盛装着松威老人遗骸的布袋接了过来。
    “大力神手”杨国豪目眺转动,忖思着道:“少侠已得松威老人遗骸,理应转回蒋家墓园,安葬先人骸骨,老朽急需回庄护卫家小,不能与少侠护灵伺行了!”
    蒋少白踌躇不定,护灵回转蒋家墓园固是正理,但却也有些使他无法抛开不管之事:
    “第一、如果汤淑珍判断的不错,大钟山庄很可能要受到鬼影会神秘徒众的攻袭,自己抛却不顾,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第二、汤淑珍定然已到大钟山庄,自己急于与她一见,商讨一下红塔山比武大会,以及‘玉狮子’失落何处之事,也应该去上一次。”
    “大力神手”杨国豪见他只顾呆呆发怔,忍不住道:“少侠莫非还有什么为难之事么?”
    蒋少白苦笑一声:“安葬先祖遗骸,最好须等大仇得报,武林局势稳定之后,隆重举行……”
    “大力神手”杨国豪接道:“这是自然,但少侠此刻却必须先将遗骸奉入墓园!”
    蒋少白道:“晚辈如非前辈指引,万难进入藏骸洞,如非前辈将先祖遗骸取出,晚辈更是一无所获,如今大钟山庄可能遭受强敌攻击,晚辈岂能袖手不顾?”
    “大力神手”杨国豪爽然一笑道:“少侠只要有这番心意,老朽就感激不尽了,又那取……”
    忽然,只听一阵飞羽振翅之声遥遥传来。
    蒋少白闻声精神一振,大喜道:“这问题大约可以解决了!……”
    一言未皆,只见苍翠彩鹰已然破空而下,双翅一并,立于蒋少白与“大力神手”两人面前。
    骑在彩鹰背上的则是莺莺一人。
    蒋少白未及开口,莺莺已先自咦了一声道:“公子怎一个在此?”
    眸光向“大力神手”杨国豪转了一转,又道:“这位前辈是……”
    杨国豪忙道:“老朽杨国豪……”
    蒋少白立刻接道:“多亏杨前辈指引进入藏骸洞,并把先祖松威老人的遗骸取了出来。只可惜‘玉狮子’未曾到手,不知落入到那些人的手中了!”
    莺莺又惊又喜的道:“这样就好,若使宫主知道,一定大为高兴,至于‘玉狮子’,虽说已落入他人手中,但那上面记载的武功,必然是十分艰深之学,绝不致在短时间内被他参透,只要加紧找寻,不难寻了回来……”
    蒋少白道:“为何你一人回来,碧霄公主呢?”
    莺莺道:“公主初时央求老主人出山,老主人犹豫不允,及至取出三仙自定的紧急令符,老主人知道‘金狐仙姑’已去了登云岛时,方才答应了下来!……”
    蒋少白接道:“目前碧霄宫主想必也赶去登云岛了!”
    莺莺摇摇头道:“没有,老主人正在炼制一种特别的暗器,再有三天方能成功。小公主要陪老主人一齐,她们已接到‘金狐仙姑’‘登云浪子’联名的急羽飞书,约定在碧霄宫聚齐,于中秋前夕,同来红塔山!”
    蒋少白道:“那么姑娘为什么先来了呢?”
    莺鹫一笑道:“小公主惦念着表哥,日日夜夜放心不来,才派婢子乘着彩鹰先来,一来查探公子行踪,二来听候公子驱遣!”
    蒋少白脸色一红,岔一开话头道:“姑娘既已寻到在下,是否要遣彩鹰回去,以备宫主与小公主乘坐?”
    莺莺笑道:“不用了,宫主和小公主都将同乘登云浪子的‘仙鹤’,彩鹰暂时就随着着婢子了!”
    蒋少白大喜道:“在下是否可求姑娘一事?”
    莺莺一笑道:“小公主本来就是要婢子来听候公子驱遣,公子尽管吩咐!”
    蒋少白道:“在下本应将先祖松威老人骸骨奉回墓园,无奈眼前还有一件十分重娈之事,姑娘是否可代在下走一趟!”
    鸳莺一笑道:“这个容易,不过,遗骸奉回之后,该交给谁呢?”
    蒋少白忖思着道:“丐帮武宏帮主现在舍下疗伤,就交与武宏帮主,托他妥为安置,若武宏帮主万一不在,就交由丐帮总舵的主事之人,说明在下之意,也是一样!”
    说着把背后的骸骨包裹取了下来。
    莺莺连忙双手接了过去,背于自己背后,道:“公子现在是去那里,婢子应该到……”
    蒋少白打断她的话道:“骸骨送到之后,可到大钟山庄找找,如果万一在下已经离开,就到中秋前夕在红塔山相会吧!”
    莺莺应了一声,裣衽一礼,跨上彩鹰,但听一声长鸣,振翅而去。
    蒋少白轻吁一声,转向一旁痴痴痴而立的“大力神手”杨国豪道:“杨前辈,咱们走吧!”
    “大力神手”杨同豪恍如梦醒道:“方才那位姑娘可是‘鱼际三探’碧霄宫主的手之人么?”
    蒋少白道:“正是……”
    目光四外一转,又道:“不瞒前辈说,‘鱼际三探’就要联袂出山,同到红塔山,参加中秋之日的比武大会了!”
    “红塔山比武大会?!……”
    “大力神手”杨国豪呐呐的道:“为什么老朽毫无所闻,这是那一门派发起之事?”
    蒋少白道:“想是杨前辈不曾接到‘神水帖’……”
    “神水帖?!……”
    “大力神手”杨国豪又几乎跳了起来,道:“神水帖是百年之前的巨魔‘鬼中鬼’所创,这魔头自败在松威老人手下,就已消声匿迹,难道他还活在世上吗?”
    蒋少白叹道:“他不但还活在世上,而且还秘密的组织一个什么鬼影会,广收爪牙,红塔山的比武大会就是他广撒神水帖所邀的!”
    “大力神手”杨国豪皱眉道:“这老魔是出了名的心地狭窄,残暴狠毒之人,而且,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只红塔山上……”
    蒋少白接着说道:“前辈看法一些不错,红塔山之会就是正邪决战,一分高下的一场大战,设若道长魔消,则武林江湖之间,将从此永享太平岁月,否则,人间尽成黑地狱,其他就不必说了!……”
    “大力神手”杨国豪神情凝重的道:“这样说来,红塔山之会是武林存亡的一大关键了!”
    蒋少白道:“事实确然如此。”
    “大力神手”杨国豪有些忧虑的道:“‘鬼中鬼’非同小可,何况他羽翼已成,只怕这一场正邪之战难保乐观呢?”
    蒋少白微笑道:“方才莺莺姑娘传来讯息,鱼际三探将联袂而出,此外九大门派已在少林集会,也将各选精锐同赴红塔山,鬼中鬼纵然厉害,大约也难也敌得了这一股正义的力量……”
    目光四外一转,又道:“大钟山庄只怕难保安全,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大力神手”杨国豪感激的瞥了他一眼,道:“那就有劳少侠了!”
    双双纵身同起,有如两缕轻烟般绝尘而去。
    大钟山庄在一片绝峰下,形势险要,景色秀丽,清山红叶,益发点缀得有如人间仙境。
    山庄范围不大,但建筑巍峨,有如一座小型城堡。
    “大力神手”杨国豪脚下一紧,当先向庄门之前奔去,蒋少白亦不怠慢,随后急追而到。
    但听“大力神手”杨国豪啊了一声,大叫道:“不好!……”
    声调急迫凄厉,蒋少白不禁为之大吃一惊,急忙赶上前去看时,只见庄门之外横躺着两具尸体,俱皆肠破洞而死。
    蒋少白又惊又怒,俯身看时,胸腹之中的血洞是“勾心猫”所为,血迹未凝,看来最多死了不过一个时辰。
    只听“大力神手”杨国豪一声怒叫,又向庄内跑去。
    蒋少白急起相随,一幕惨剧立刻呈现在眼前。
    触目所及,尽是累累死尸,门边院内,厅前房中,到处都是一片狼藉的血迹,与血肉模糊的尸体!看来整个大钟山庄已没有一个活口,不论老弱妇孺,命运完全相同,都是掏腹破肚而死!
    蒋少白咬牙暗道:好残酷的手段!好毒辣的心肠!
    “大力神手”杨国豪混身乱抖,面色青白,抚尸大恸。
    蒋少白实在觉得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慰他,呐呐良久,方道:“事已至此,老前辈还是节哀应变……”
    “大力神手”畅国豪忽然仰起头来,目光呆直的盯注着蒋少白道:“他们都死了!我的妻子儿女家人亲友,都死了!都死了……”
    蒋少白为他的神情所惊,暗道:“只怕他要发疯了!”
    念头尚未转完,只听大力神手忽然一声狂笑,高叫道:“死得好!死得好……”
    蒋少白人叫道:“杨老前辈……杨老前辈……”
    “大力神手”定了定神,像又恢复了清醒的道:“你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蒋少白咬牙道:“情形十分明显,他们都是死于‘勾心猫’……”
    “大力神手”两眼一瞪道:“什么?猫……哈哈猫!我杨国豪要想报仇,就要杀光天下的猫……”
    蒋少白皱眉道:“这种‘勾心猫’是鬼影会所豢养之物,不但会攻敌制命,而且还能千里传讯,优于灵鸽……”
    “大力神手”顿足一叹,道:“完了!这仇报不成了……”
    眼珠滴溜溜的一转,忽又大叫道:“报不成仇只好去告状,这事只有请玉皇大帝做主了……”
    不待话落,立刻纵身就走!
    蒋少白横身一拦道:“杨前辈,您……”
    “大力神手”大叫道:“不要拦我,不然我连你也告上!”
    语无论次,已是完全疯狂!
    蒋少白长叹一声道:“老前辈,您定一定心,报仇之事已在不远,但您这样子反而把事情弄糟了!晚辈敢说您一定有报仇雪恨之时……”
    “大力神手”心志又像清醒了一些,也悠悠的一叹道:“少侠您说,这仇如何报法?”
    蒋少白正想安慰他几句,把他从疯狂的边洞救了回来,忽断一阵呼喊打斗之声遥遥传了过来。
    他心头一动,大惊道:“杨前辈,您那手下的三十六天罡呢?”
    “大力神手”怔了一怔,道:“不错,他们昵?他们呢?”
    蒋少白忙道:“前辈请听这喊杀之声,一定是他们……”
    不待他说完,“大力神手”立刻跳起来道:“是他们!是他们……凶手尚没逃远,老夫就要报仇了!”
    身形鹘起,向着发声之处疾驰而去。
    蒋少白亦不怠慢,相继纵身追了下去。
    他心头沉事不宁,暗暗忖道:大钟山庄之人悉数遇难,由死者的死状看来,分明是鬼影会的妖陡所为。
    但却不知“恶面尼”静觉、绿发神女以及汤淑珍来过了没有,同时,他又想到:这一桩血腥惨案若非汤淑珍与自己谈话之时为妖徒窃听了去,大约不致发生,一念及此,不由对“大力神手”大生歉疚之心。
    忖思之间,已到声音传来之处,定神看时,不由心头生寒,毛发森竖,几乎连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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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儿女情深
    原来展在面前的又是一生不忍座睹的惨象。
    三十六名劲装汉子悉数倒卧在血泊之中,骨断筋折,俱皆被人以重手法击死,竟没有一个活口。
    手段之残酷,不但空前,而且绝后。
    “大力神手”杨国豪面包灰败,双目像要喷出火来一般,颤抖的十指不停抓弄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叫道:“他们是怎么了?……他们是怎么了……”
    蒋少白咬牙叫道:“老前辈……这……”
    “大力神手”杨国豪高声大叫道:“完了!完了!这仇报不成了!……”
    目光黯然的四外一转,忽又大叫道:“非告状去不可了了!……请玉皇大帝派天兵天将来抓拿这批妖徒,打下十八层地狱!哈哈哈哈……”
    而后又是一串震天的狂笑。
    蒋少白长叹道:“老前辈,您冷静一下……”
    “大力神手”杨国豪怔了怔,大叫道:“冷静什么,你……你不叫找去告状?……”
    日眦尽裂,陡然一掌劈了过来!
    蒋少白双眉深锁,急忙幌身躲过,叫道:“老前辈,要想报仇不难,但您必须冷静下来!”
    “大力神手”大怒道:“还是冷静下来,大约你是和他们一伙的吧?……”
    双目凶光激射,望着蒋少白叫道:“土匪,强盗。原来你……”
    双掌挥舞,一连五六掌疾劈而至,虽然他掌力不算强猛,但也把地面上击得砂石滚滚,隆然有声。
    蒋少白纵身连闪,一面叫道:“好,好,老前辈,我陪您去告状……”
    “大力神手”掌势一停,道:“你说的是真话?”
    蒋不白无可奈保地点点头道:“自然是真话,在下绝不会欺骗杨老前辈!”
    “大力神手”认真的道:“你知道去三十三天怎样走么?”
    蒋少白心头一颤,道:“自然知道,您忘记方才那只大鸟了么?等那鸟儿回来,咱们就可走了!”
    “大力神手”信以为真的道:“那鸟会回来么?”
    蒋少白笑道:“自然会回来的,您看那不是回来了吗?”
    说着伸手遥遥指出。
    “大力神手”依言抬头看去,蒋少白却趁机以闪电之势出指点了他的睡穴,“大力神手”一声未吭,人已蓬然倒地,昏昏睡了过去。
    蒋少白心中有数,那三十六名劲装汉子被杀未久,凶手可能尚未离去,只因尚须照顾疯狂了的“大力神手”,一时之间无法放手查察。
    望着那横七竖八的尸体,心头不由又悲又怒,略一忖思,俯身抱起昏睡的“大力神手”,跃身向山下驰去。
    不久。
    他停在一座失修多年的关王庙前。
    那座庙位于山坡之上的密林之中,端门前有两个破衣褴褛的叫化子懒懒的坐在地上正在向阳捉虫。
    其中一个略为惊动的睨注了蒋少白一眼,欲言又止,另一个则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蒋少白眉宇微锁,道:“请问两位,贵当家的在么?”
    那爱理不理的叫化子头也不抬的道:“一座破庙,有什么当家的?”
    蒋少白怔了一怔,道:“我不是说的这庙时的当家,而是两位的当家的?”
    那化子冷哼一声道:“一个臭要饭的,有什么当家的不当家的?”
    蒋少白皱眉道:“两位难道不是丐帮之人么?”
    那化子稍微悚动了一下,狂笑道:“小化子,不懂什么帮不帮,只知道沿门叫化,讨口冷饭吃吃!”
    蒋少白苦笑道:“两位如果硬说不是丐帮之人,也就只好算了,不过,在下姓蒋名少白,与丐帮帮主武宏算得是患难之交!”
    “啊?!……”两名化子闻言同时惊呼一声,跳了起来,道:“原来您就是‘金童才子’蒋少侠,小的们有眼无珠,请少侠恕罪!”
    说着就要行下礼去。
    蒋少白连忙伸手掺住道:“两位请不要如此,在下有件事奉托两位!”
    两位小化子忙道:“蒋少侠尽管吩咐,小的们已奉帮主命令,所有丐帮弟子俱都随时听候少侠调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蒋少白道:“此地安全么?”
    两名叫化子一皱眉道:“这话倒是难说了,按说此地长年人迹罕到,应该是安全的,不过,由于此地近红塔山,近数日中已经时有武林高手穿林而过……”
    蒋少白皱眉道:“这也顾不得许多了!在下急于要去大钟山庄详细勘查一下,这位杨老前辈已疯狂,被在下点了睡穴,就烦两位把他在此安置一下,在下最迟当在入夜之前回来把他弄走!……”
    “大力神手杨国豪……”两名化子齐应道:“小子遵命!……少侠还有什么吩咐?”
    蒋少白略一忖思道:“此处约有多少贵帮弟了?”
    两名化子同声道:“共有三十四人。”
    蒋少白道:“即烦两位转知贵当家的,在入夜之后最好抽十名去到大钟山庄掩埋一下死难的尸体。”
    两名化子讶然道:“什么,大钟山庄出了事么?”
    蒋少白将“大力神手”杨国豪轻轻放在门内,道:“两位不认得他么?”
    “难道是大钟山庄庄主?”
    “正是,大钟山庄六十余口俱都悉数遭劫,加三十六天罡也无一幸存,只有杨老前辈未曾遇害!”
    两名小化子兄弟得牙根格格做响,道:“蒋少侠尽管放心前去,小可们即刻去找当家的回来,把少侠之命转达给他。”
    蒋少白怔了怔,道:“贵当家的不在么?”
    两名化子同声道:“去到五里外的三官庙打探消息,小可们安置好了杨老前辈后,即刻就去找他!”
    蒋少白不顾多言,双拳一拱,道:“如此有劳两位了!”身形幌动,疾步而去。
    首先,他到达了三十六天罡遇害之处,而后再度回返大钟山庄,但除了尸身血迹之外,并未发现一点其他物体。
    两处不同的地方是大钟山庄内之人俱系死于勾心猫,而三十六天罡则系被重手法击毙,不论怎样推测,两处的血劫,俱是鬼影会所为。
    蒋少白不禁暗暗心惊,大钟山庄中六十余口同时死于勾心猫,可见那些猫之多,至少当在百头以上。
    至于杀死三十六天罡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因为那时他曾听得喊杀之声,想是三十六天罡回到大钟山庄之时,血劫已成,但凶手尚未带领那群勾心猫离去,三十六天罡因而追了下去,其实对方并非惧怕三十六天罡,而是把他们引了那片山坳之内,一举用重手法击毙。
    由此看来,凶手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定必人手不少,否则绝不可能将三十六天罡如此轻易的一举击毙,连一个活口未曾逃出。
    两处一番奔波,时光已到了黄昏之后。
    蒋少白不再停留,即同向那山坡上的松林奔去。
    甫行奔到松林之前,忽见一条人影正由松林中一闪而出。
    蒋少白初时讶然一惊。但旋即由惊变喜,原来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他急欲晤见的“七巧玉女”汤淑珍。
    汤淑珍也已发现他了,连忙叫道:“是白弟么?”
    蒋少白奔了过去,应道:“正是小弟,珍姊可刚来么?”
    汤淑珍风尘仆仆,有些倦怠的道:“我……已来过一会儿了!……”
    眸眺一转,道:“大钟山之事我已尽知,我们………又输了一着!”
    蒋少白皱眉道:“‘玉狮子’虽未获得,但却把先祖遣骸运回墓园去了!”
    于是,他又把在杜鹃山夺宝的经过,以及遇到莺莺乘鹰而来托她把松威老人遗骸先行送回蒋家墓园之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汤淑静静的听他说完,道:“这些……我也已经知道了,那‘大力神手’杨大叔呢?”
    蒋少白顾不得答复汤淑珍之言,连忙反问道:“珍姊可知大钟山庄的血劫之事?”
    汤淑珍平静的点点头道:“一个多时辰之前我都知道,因为我二度来访杨大叔,没料到……”
    语地声微顿,追问道:“杨大叔去了那里呢?”
    蒋少白叹口气道:“他老人家受不住这场血腥刺激,已经疯了!”
    “疯了?!……”
    汤淑珍一惊,道:“他的人呢?”
    蒋少白道:“小弟已点了他的睡穴,暂时寄放在关王庙的丐帮分舵之内!”
    汤淑珍忽然沉声叫道:“糟了!……”
    二话不说,翻身往林内就走!
    蒋少白困惑的叫道:“珍姊……”
    双肩幌动,追了过去。
    他已意料到庙中定然又有不同寻常之事发生,心中顿时忐忑不安起来,及至踏入山门之内,不由啊的一声惊呼,几乎一下子昏了过去。
    原来关王庙内又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少说也有二十几具,都是破灰褴褛的叫化子,似是所有在此的丐帮之人均已落难。
    蒋少白大惊不已,但搜来寻去,却不见“大力神手”杨国豪的尸体在内。
    汤淑珍无力的叹口气道:“不用再找下去了,鬼影会的妖徒大约不会杀了杨大叔,一定是把他掳去了!”
    蒋少白道:“珍姊怎会知道?”
    汤淑珍苦笑道:“‘鬼中鬼’志在霸服天下,任何具有专才奇进的武林人物,都是他延揽收用的对象……”
    蒋少白接道:“但杨前辈与他有血屠满门之仇,而且已经悲怒成疯,又怎能为他所用?”
    汤淑珍摇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杨大叔虽是悲怒成疯,但论阴阳五行,机关阵法,天下只怕很难找得出第二个来,鬼影会中收揽的各种人才都有,大约他们总有法子利用杨大叔的长处……”
    蒋少白咬牙道:“大钟山庄加上此地被害的丐帮人共有百数十名之多,鬼影会的妖徒手段也未免太过凶残了!”
    汤淑珍道:“那是因为红塔山比武大会日期将到,此处距红塔山又最近,‘鬼中鬼’为了树威起见,自然会有一场残酷的屠杀,以使与会群雄心存惧怯!”
    “‘鬼中鬼’?!……”蒋少白皱眉道:“珍姊已经探查确实鬼影会的魁首是这魔头了么?”
    汤淑珍肯定的道:“不但探查清楚。而且我已与他正面突过一次,不幸静觉大师与‘绿发神女’都已身负重伤……”
    “啊?”蒋少白失声叫道:“莫非他们两位已经被掳了么?”
    汤淑珍咬咬牙道:“虽未被掳,却不知流落何处,也许早已凶多吉少了!……”
    话声微微一顿,喘息了一阵道:“我们三人在快到大钟山庄之时与那魔头猝然遭遇,他确有神出鬼投,巧夺造化之能,我们三人联手与他力战,结果仍然没拚上三招,就已各负重伤,幸而上天垂怜,突然刮起了一场遮天盖地的旋风……”
    “是仗了那场旋风的掩护,珍姊方才逃出魔手的么?”
    汤淑珍双目微暝,似是在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徐徐说下去道:“那场大风尚是姊生平所仅见的一场狂风,不但拔树倒屋,连一人大小的石块都吹得有如片片落叶漫天飞舞,以‘鬼中鬼’那样高的功力,也被吹得立足不住,踉跄欲倒,我们三人皆负重伤,更是支持不住。愚姊竟被吹出了三里多路,跌落在田园之中,但却因之与静觉大师以及‘绿发神女’失去子连络……”
    微微喘息了一阵,又接下去道:“愚姊原认为她们两人会到大钟山庄相晤,及至愚姊赶到大钟山庄,庄中惨剧已生,并未见静觉大师与绿发神女赶去!……”
    蒋少白听得心神悸动的道:“真的有这样大的狂风么?”
    汤淑珍颔首道:“愚姊初时也疑是人为,但那狂风广及方圆,凡人绝没有这样大的能耐,愚姊等不过适逢其会,逃出一命而已。”
    说话之间,忽然身子一仰,一股血箭喷出来。
    “珍姊,您的伤势!……”
    汤淑珍悲哀的摇摇头道:“我原认为已经稳住了伤势,料不到稍稍激动,竟引得创伤复发,看情形我只怕不行了!……”
    蒋少白忙道:“不要紧,小弟替珍姊查看一下……”
    原来他自得了雪洪老人的遗著之后,经过在碧霄宫的一段苦苦的研究,已然是颇有心得。
    当下查看一番之后,不禁皱眉道:“珍姊伤势不会有碍,但却需几种医药,可惜……一时之间没处去弄!”
    汤淑珍双眉深蹙道:“我的伤势自觉已经沉重得快要死了,还真的有救么?不知是要用那几种灵药?……”
    蒋少白道:“要用金丝桑宝与三叶草果,加上人参、鹿茸等几味普通药物,配制一付丸药,服上一剂,即可痊愈!……”
    目光微微一转,又道:“人参、鹿茸不是什么名贵药物,但三叶草果出产在无量山中,金丝桑实又生在长白山中,除非马上由小弟乘跨彩鹰分别到这两处去把这两样药物弄来,才能配制……”
    汤淑珍悠悠的道:“若不服用这种药物呢?”
    蒋少白皱眉道:“以珍姊的伤势而论,只怕会引起血凝心脉,气涸丹田的重症!”
    汤淑珍苦笑道:“看样子,我是没有救了!”
    蒋少白忙道:“莺莺乘彩鹰去了已是甚久,小弟曾嘱她先来大钟山庄,计算时间,大约也快来了,小弟就在外面等她,只要她一回来,就由她照顾珍姊,小弟乘鹰前去采药,管姊保药到病除。”
    他虽然说得故做轻易,实则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因为那两样药物无非是他由雪洪老人遗著上看来的,究竟那两种药草是什么样子,出产在山中的那一地区,他却茫然无知。
    而且无量山、长白山一南一北,虽是乘跨彩鹰,至少也要一天一夜的时光,而汤淑珍的伤势却很难支持到四个时辰以上。
    是以口中在说,心头却不由发酸,以致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两滴泪来。
    汤淑珍是何等聪明之人,岂会看不出蒋少白的隐衷,摇头苦笑道:“白弟虽有诚心,可惜形势上只怕不允许了!……”
    蒋少白黯然无语,呐呐良久,忽然又若有所悟的道:“除此之外,也还有一个救治的办法……”
    汤淑珍有些惊喜的哦了一声道:“什么办法?”
    蒋少白面色一红,呐呐不语。
    汤淑珍怔了一会,道:“是不方便说么?”
    蒋少白为难的道:“除非是用‘以阳滋阴’的销魂回天之术……”
    不待他说完,汤淑珍登时面颊羞红,把头垂了下去!
    蒋少白沉默良久,方始微喟一声,抬起头来,挣扎着叫道:“珍姊……!”
    汤淑珍轻轻应道:“白弟!……”
    蒋少白又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这实在不是一件可以坦然说出口来的事,但形势上却又不能不说。
    挣扎良久,蒋少白终于呐呐道:“珍姊把小弟究竟做什么样的人看待?”
    汤淑珍幽的道:“情同骨肉,亲逾家人!”
    蒋少白缓缓又道:“珍姊,我俩都是十八岁!你……”
    汤淑珍双颊更红,头也垂得更低!良久良久,方才喟然道:“白弟,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这不行!……”
    蒋少白呐呐的道:“为什么呢?”
    汤淑珍红着脸道:“尽管你抬举我,使我们姊弟相称,但在名分上,我终究只不过是你的家的仆人,我无法承受你这样厚爱……”
    蒋少白道:“珍姊,你不能再这样说,除非你是拒绝我,认为我不配,否则……你该知道我的心意!”
    汤淑珍幽幽的道:“我自然知道,为了救我,你不牺牲你自己……”
    蒋少白忍不住叫道:“这不是牺牲,这是我的愿望……”
    他激动的握住汤淑珍的香肩,沉声道:“珍姊,一来固然是为你的伤,除了用这方法之外,无法救得了你,另外却是我的私心,珍姊,我的愿望就是希望能与你为连理,天长地久,遨游江湖,你的伤势不过是促使这事提早实现而已,珍姊,难道你忍心拒绝我么?”
    汤淑珍见他说得真诚,忍不住双目蕴泪,道:“纵然你果有真心,但还有碧霄公主与‘火凤凰’,她们两人都深爱着你,而且,她们两人才是适合于你的对象!”
    蒋少白慨然道:“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对她们两位,此生只能待以手足之情了!”
    汤淑珍默然无语,心底上却不禁滋生出一股温暖之情,激动得双泪交充,一歪身靠到蒋少白的怀内。
    蒋少白轻声安慰道:“珍姊,咱们走吧……”
    “走?!……”
    汤淑珍,呆了一呆,道:“要去那里?”
    蒋少白安慰她的一笑道:“自然是先到市镇的旅店之内,或是借住猎户樵子之家,待小弟……”
    汤淑珍幽幽的勉强一笑道:“这样不明不白,算……算什么呢?”
    蒋少白慨然道:“此刻迫于形势,只能委屈珍姊一时,一待红塔山大会之后,小弟自会另请媒妁,正式聘迎……”
    汤淑珍红着脸用手指戳了他一下道:“小鬼头,料不到人小鬼大,竟然……”
    话锋睛顿,蹙额不语,显然沉重的伤势使她痛苦不堪。
    蒋少白连忙伸出双手,把她轻轻抱入臂弯之中,同关帝庙门,向林外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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