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剑江湖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章嫫姆拔惊走公主
    司徒潞故意不取金环信物,只向这为首的执事弟子,沉声说道:“‘飞环霸主’自愿送我这特制面罩,其中原因,似乎不是你们身为弟子之人,所应追诘?如今我只向你,我冷慕环应邀前来参与‘八霸帮’,你容不容我进人‘恶果谷’呢?”
    这为首执事弟子,抱拳谢罪,含笑说道:“冷--前辈说那里话来?前辈既戴特制面罩,便是一家霸天身份,自可随意进谷,弟子怎敢阻拦?但前辈若愿依从一般惯例,完成入帮手续,却还另有规定。”
    司徒潞自然愿意多知秘密,遂笑声问道:“还有什么规定?”
    这为首执事弟子,依然神态恭谨地,陪笑答道:“谷中有专司迎接新客,办理入帮手续之人。”
    司徒潞问道:“既有专人,为何不见出谷接我?”
    执事弟子指着峭壁以上所悬的三具金钟,含笑说道:“来客要自行凝聚功力,隔空击钟,专司迎接之人,一闻钟声,便按照等级,出谷迎客。”
    司徒潞闻言,便即抬头向那悬吊在峭壁之间的三具金钟看去。
    只见最下面一具金钟,离地的莫一丈,再复扬手吐劲,更是仅隔三四尺光景,几乎稍习内功之人,均可勉强将其凌空击但第二具金钟,却离地足有两丈六七,除非身负上乘武学的一流高手,根本无法凌空弹指,叩钟生韵。
    最上面一具金钟,更高悬在三丈五六尺处,钟身也比其下两座金钟,大了将近一倍。
    司徒潞暗觉这种考较新人帮人武学程度之法,颇为别致,足见“霸帮”内,不乏奇材,自己深人虎穴,单身涉险,委实应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般,步步小心,丝毫不可大意!
    她一面心中暗生警惕,一面收回目光,又向那“恶鬼谷”
    口的为首执事弟子,和声问道:“这叩钟分级之举,颇为有趣,但不知细情如何?’执事弟子应声答道:“叩响第三具金钟,由‘八霸帮’中的‘四大金刚’迎接--”
    司徒潞接口问道:“什么是‘四大金刚’?”
    执事弟子答道:“毒猬霸主座下的‘圣手金刚’,长脚霸主座下的‘玉面金刚’,飞环霸主座下的‘神力金刚’,以及天龙霸主座下的‘红粉金刚’!”
    司徒潞闻,知道所谓‘四大金刚’,就是“武林八霸天’手下弟子中,功力较强的四名出类拔萃人物,飞环霸主座下的“神力金刚’,可能就是飞环峒主向自己说过的力大无穷的‘花皮蛮子’?‘天龙霸主’可能就是曾在“云梦争奇会”上见过的红衣番僧?
    想到此处,继续问道:“叩响第二具金钟又便如何?”
    执事弟子恭身答道:“由帮中‘值月霸主’出迎!”
    司徒潞指着最上面那一具特大金钟问道:“若能叩响第一具金钟,难道是由‘武林八霸天’全体出迎?”
    执事弟子点头笑道:“规定虽系如此,但因目前除了‘值月霸主’以外,其他霸主多半有事离山,故而凡遇若能击响第一具金钟之人,便由‘仙肌霸主’余总督帮,亲自出谷迎接!”
    司徒潞“哦”了一声,又复问道:“新来参与诸人之中,有没有叩响第一具金钟的绝顶高手?”
    执事弟子摇头含笑答道:“截至目下,能叩响第一具金钟者,尚无一人,能叩响第二具金钟者,也只有一位。”
    司徒潞顺口问道:“此人是谁?”
    执事弟子好似颇有碍难,但又因司徒潞身佩霸主法物,不敢不答地说道:“此人名叫“东海龙女’艾紫君,可能成为本帮中第九霸主!”
    司徒潞听得“东海龙女”艾紫君果然身在谷中,不禁又惊又喜!
    执事弟子深恐这位身份特殊的冷慕环,再复多问进中秘密,使自己答既不是,不答又觉为难,遂恭身陪笑说道:“冷前辈是打算依例击钟?还是打算凭所戴霸主法物,直接进谷?”
    司徒潞微笑说道:“我还是依照惯例,击钟分级为妥。”
    “冷前辈是否试击第一具特大金钟?”
    司徒潞又向高悬三丈五六以上的那具特大金钟,看了两眼,自估所学,若以全力施为,或许能够击响。
    但一来初入魔巢,似乎不必便与那极强对手,分明功力高于自己的“仙肌嫫母”余不邪,立即对面!二来“东海龙女”
    艾紫君也只叩响了第二具金钟,自己略为敛刃藏锋,或许尚比过露锋芒,来得妥当。
    司徒潞想通利害,遂向那执事弟子,微笑说道:“第一具特大金钟,离地太高,恐怕不易击响,我还是将就一些,试击第二具吧!”
    说话之间,业已神功晴聚,等到语音一落,便即玉手微扬,向那悬吊在峭壁上的第二具金钟,凌空三击!
    不见劲气排空,不见罡风生啸,那具金钟却随着司徒潞的玉手摇动,“当当当”地,响起三声清宏钟韵。
    第二具金钟一响,来人便可能是本帮中一位未来霸主身份,四名执事弟子,均自抱拳恭身,表示礼敬!
    司徒潞微笑摆手问道:“谷中‘值月霸主’是那一位?”
    为首的执事弟子,尚未及答,“恶鬼谷”中,便响起一阵女子笑声,有人接口说道:“多承尊驾垂询,我叫纪西屏,以前号称‘大头仙子’,列名‘云梦三奇’,如今则是‘八霸帮’中的‘大头霸主’l”
    语音收处,“大头霸主’纪西屏果然现身,但脸上却也戴着一具与司徒路所戴,形式完全相同的黑色面罩,只是把十三枚金环改绣为一具绝大骷髅头骨而已!
    司徒潞立时悟出武林”八霸天”定然全有一具上绣自己外号的同样面罩,作为表记法物。
    但纪西屏却惊愕起来,她想不到这位叩响第二具金钟的身材曼妙女子,竟会戴着代表“飞环霸主”身份的十三金环面罩。
    为首执事弟子,猜出“大头场主”纪西屏的惊愕原因,遂抢前几步,报知一切。
    纪西屏听说这冷慕环曾经一再探寻帮中秘密,不禁微觉生疑,缓步走来,向司徒潞含笑问道:“冷姑娘,‘飞环霸主’除了这具十三金环面罩以外,难道不曾给你其他信物?”
    司徒潞听纪西屏这样一问,遂伸手入怀,把那三枚金环取出。
    纪西屏见司徒潞取出三枚金环,遂知飞环峒主已对这冷慕环倾心,替欲娶其为妻,怪不得竟把极重要的霸主法物,十三金环面罩,也给她佩带。
    司徒潞手托三枚金环,向纪西屏含笑说道:“纪霸主,飞环霸主除了十三金环面罩以外,又给了我三枚金环,纪霸主是否取去一脸?”
    纪西屏因已知晓飞环峒主心意,遂立即改口笑道:“冷家妹子,这种特练金环,无法假造,真伪到眼知,那里还用得着检验?你有了这三枚金环,只等‘八霸天’齐聚,通过众议,便也是一家霸主身份,与另一位艾家妹子,恰好极为美满地,凑足‘十霸天’之数!”
    她一面说话,一面便拉着司徒潞的手儿,同向“恶鬼谷”
    中走去。
    司徒潞装作不在意地问道:“另一位艾姑娘,是谁引介?方才我听执事弟子说她就是在东南沿海一带,大名鼎鼎的‘东海龙女’艾紫君呢!”
    纪西屏点头笑道:“冷家妹子说得不错,她就是‘东海龙女艾紫君,由本帮中地位最崇高的总督帮,‘仙肌嫫母’余大姊亲自引介!”
    司徒潞问道:‘纪霸主如今就是引领冷慕环去谒见身为总督的‘仙肌嫫母’余大姊吗?”
    纪西屏摇头说道:“余大姊这几日正值闭关传授‘东海龙女’艾紫君一桩特殊武学,故而冷家妹子恐怕最少要等三四日后,才能见得着她。”
    司徒潞自从被余不邪解开自己独门点六手法,救出马空群后,始终对于这位“仙肌嫫母”,深怀忌惮,如今听说余不邪正值闭关,遂心内一定,微笑说道:“艾紫君的运气真好,竟能获余大姊如此垂爱?冷慕环曾听‘飞环霸主’说过,余大姊的一身武学,简直登峰造极,泣鬼惊神,当世中罕有其匹!”
    纪西屏此时已对司徒潞不怀半点戒心,闻言之下,含笑说道:“四海之大,宇宙之广委实有数不清的奇才异能之士!
    余大姊一身功力,在我们看来,确已入至超凡,但她这次外出,居然在‘王屋山’中,遇见敌手。”
    “王屋山’三字,把司徒潞听得好不吃惊!急忙装出一种好奇神色,向纪西屏问道:“余大姊所遇敌手是谁?”
    纪西屏答道:“是昔年名震乾坤‘红粉阎王’姬玉霞之兄‘赤手妖龙’姬玉城!”
    司徒潞闻言,想起姬玉城,姬绿绮舅甥,曾到“王屋山长明谷’中扰阂之事,知道纪西屏所言是实,遂又含笑问道:“余大姊与那‘赤手妖龙’姬玉城,斗了多久?双方胜负如何?那老头昔年名气极大,恐怕不好斗呢?”
    纪西屏含笑说道:“余大姊并未和‘赤手长龙’姬玉城正式过手,但从双方所显示的功力火候看来,那老魔头确实厉害,似乎要比余大姊,高出一筹半筹!”
    司徒潞因已深知‘仙肌嫫母’余不邪的厉害,如今听说‘赤手娇龙’姬玉城,居然更要高明,不禁忧形于色地“呀”
    了一声!
    纪西屏转过一座壁,与司徒潞一面同往远远一座精舍走去,一面微笑说道:“余大姊试出‘赤手妖龙’姬玉城的功力,也自深为警惕,故而率领‘东海龙女’艾紫君回帮以后,立即闭关参研绝学,准备在四月初一的开帮盛会之上,与‘赤手妖龙’姬玉城,入手一搏!”
    两人边说边行,业已走近精舍,是幢精臻楼阁,匾额上书有“飞环”二字!
    司徒潞止步问道:‘这是‘飞环霸主’所居?”
    纪西屏点头笑道:“一来你是‘飞环霸主’所介,二来他又远游未归,故而我便把你暂时安置在这座‘飞环阁’内,等到见了总督帮余大姊后再由她定夺一切。
    说到此处,有个像貌凶狞,身材极为精壮凶猛的花皮蛮子,自“飞环阁”中走出,向纪西屏恭身为札,并对司徒潞脸上所载的十三金环面罩,以诧异种色,看了两眼。
    纪西屏微一摆手,示意免礼,并指着司徒潞,对这看来狞恶异常的花皮蛮子,含笑说道:“这位冷慕环姑娘,是你主人‘飞环霸主’好友,将来也是本帮中一名霸主,我让她暂居‘飞环阁’中,你要服从她的一切命令!”
    说到此处,转对司徒潞笑道:“冷家妹子,这便是‘飞环霸主’所收服的一名花度蛮子,因他神力无穷,身手矫捷,遂已得名‘神力金刚’,位居本帮二代弟子中,四大好手之一!你既是他主人好友,他对你必然服从,但蛮人性直,你不妨再把那三枚金环,给他看上一看,他定更死心塌地,任凭你指挥驱策!”
    司徒潞闻言,一面伸手摸取那三枚金环,一面笑道:“纪霸主,你对他怎用汉语发话,莫非他能听得懂吗?”
    纪西屏点头说道:“除了特别难深者外,一般性的,均能听懂,冷家妹子不妨试他一试。”
    司徒潞存有深心,怎肯放过机会?遂果然取出那三枚金环,托在手中,向那外号‘神力金刚”的花皮蛮子叫道:“神力金刚,你听我的话吗?”
    那花皮蛮子一见司徒潞掌上的三枚金环,赶紧肃立恭身,用颇为流利,但仍略带西南蛮语口音的汉语答道:“有了这三枚金环,及那十三金环面罩,便如同我主人亲临一般,我怎会不听冷姑娘的话呢?”
    司徒潞闻言,知道蛮人只一表示忠诚,多半不再反叛,遂颇为高兴地,随同“大头霸主’纪西屏,走进这座“飞环阁”
    内,相互落座。
    纪西屏虽因司徒潞不摘面罩,看不见她庐山面目,但从她窈窕身材,及能使”飞环霸主”一见倾心之上,已可猜出定是位绝色佳人,遂向她微笑说道:“冷家妹子,大概“八霸帮’合当兴盛,你与艾紫君妹子这一加盟,不仅合成十全十美的‘十大霸天’,可以改称‘十霸帮’,并还为本帮之中,添了两桩佳话!”
    司徒潞含笑问道:“我想参与‘诸霸之盟’是实,但不知有何佳话可添?”
    纪西屏笑道:“艾紫君小妹,已与马空群老弟,订定婚约,准备就在四月初一的开帮盛会之上,当着举世群豪,完成嘉扎!”
    司徒潞心内暗惊这桩令人难信之事,居然是实!口中却微笑说道:“这是有关艾紫君姑娘的佳庆,但冷慕环情心早淡,誓不嫁人,却何来佳话之有!”
    “情心早淡,誓不嫁人”之话,听得那位”大头霸主”纪西屏,微觉愕然,目光又在司徒潞的窈窕娇躯上下,来回一扫,含笑问道:“冷家妹子,你分明是位风姿绝世美人,不会像我这般丑怪无伦,怎有誓不嫁人之想?”
    司徒潞应声答道:“我厌恶一般世俗男子!”
    纪西屏想乘机为飞环峒主加以撮合,接口笑道:“一般世俗男子,虽属可厌,但出类技萃的豪侠英雄,却似又应该另作别论,譬如说‘飞环霸主’赠飞环,借面罩之举,就是表示他对冷家妹子,业已一见倾心--”
    司徒潞觉得倘若再让纪西屏说将下去,自已将更难回答,遂连连摇手,截断纪西屏的话头,淡然说道:“飞环霸主的一番感意,冷慕环业已略觉,但男女之情,必需任其自然发展,眼前似还谈不到深切之处。纪霸主我们换个话题好吗?’纪西屏看出此女神情极为高傲,遂也不再往下多说,点了点头,微笑问道:“冷家妹子,要想换个什么话题?”
    司徒潞笑道:‘小妹既入‘八霸帮’,自然要请纪姊姊先把“武林八霸主’的名号赐告!”
    纪西屏含笑说道:“武林八霸天中,除了已把‘仙肌膜母’余不邪推为大姊,并尊称‘总督’外,其余予列,尚未确定。计有‘长脚霸主’康醉天,‘眇目霸主’岑大化,‘毒猬霸主’柳文宗,‘天龙霸主’朝元大师,‘飞环霸主’乌都拉,以及我这名叫纪西屏的‘大头霸主’!”
    司徒潞听完纪西屏所说,才知道“飞环霸主”名叫乌都拉,但却未见她提起马空群来,遂讶然问道:“纪姊姊,你怎么只说了七家霸主?那位将在四月初一开帮盛会以上,与‘东海龙女’艾紫君姑娘举行嘉礼的马空群呢?他叫什么霸主?’纪西屏微笑说道:“马空群老弟因尚无外号,故而虽居霸主之位,未定霸主之称。”
    司徒潞笑道:“你们既是同盟姊弟,应该送他一个外号才对。”
    纪西屏伸手端起几上由“神力金刚”花皮蛮子送来的香茗,呷了一口,含笑缓缓说道:“我们因为马空群老弟,风流成性,到处留情,手下又极为狠辣!本来想送他一个‘风流辣手小阎君’的外号,他就可以称为‘风流霸主’。”
    司徒潞想起马空群在“长明谷’中,对自己所作无耻企图,不禁银牙微咬,扬眉笑道:“好一个‘风流辣手小阎君’,马空群兄应该对这既俏皮,又响亮的美号,感觉万分满意!”
    纪西屏失笑道:“冷家妹子说得不错,这‘风流辣手小阎君’七字,确颇响亮俏皮,但如今不能送给马空群了。”
    司徒潞闻言,不解其意,诧然问道:“为什么不能送他?难道马空群如今业已不再风流,不再辣手?”
    纪西屏摇头笑道:“常言道:‘江山好改,本性难移’,马空群老弟虽风流如故,辣手依然,但因他即与艾紫君小妹,举行嘉礼,倘若加上‘风流”二字,则洞房花烛之际,难免不被‘东海龙女’,来个审问盘查,受些风流罪过。”
    司徒潞“哦”了一声,失笑说道:“原来是这个道理,纪姊说有如此顾忌,不如就减去三字,送给马空群一个‘辣手阎君’外号,让他叫做‘辣手霸主’便了。”
    纪西屏指着瘦削汉子笑道:“这是‘毒猬霸王’柳文宗座下的‘圣手金刚’常明。”
    常明一抱双拳,低头施礼,纪西屏又指着黄衫少年及红衣艳妇说道:“这是‘长脚霸主’康醉天座下的‘玉面金刚’陈通,及‘天龙霸主’朝元大师座下的‘红粉金刚’姚梦黛。”
    陈通与姚梦黛也一齐低头恭身,但司徒潞却听得心中一动,暗想“天龙霸主”朝元大师,是位出家僧人,座下怎会收了这样一名妖冶艳丽的红妆弟子?纪西屏替“四大金刚”报完名号,又向他们沉声说道:“我这位冷慕环妹子,由‘飞环霸主’乌都拉引介,在‘恶鬼谷’口,击响第二具金钟,也是一家霸主身份,但因尚无别号,你们暂时称为‘冷霸主’,并服从所命便了。”
    “圣手金刚”常明等人闻言,一齐高呼“参见冷霸主”,并均向司徒潞恭身施札。
    司徒潞微摆纤手,示意免礼,对纪西屏含笑问道:“纪姊姊,他们既有‘四大金刚’之称,想必是‘红粉金刚’姚梦黛等双双受挫,那里还敢逞强?遂一抱双拳,本帮二代弟手中,功力出众的佼佼上选!”
    纪西屏微笑说道:“若以他们的专长功力而论,确实有可观之处,反正目前无事,冷家妹子要不要看看他们所学,并加以指点?”
    司徒潞听出纪西屏语中隐隐含有顺便考较自己之意,知道既已身入魔窟重地,无妨略显颜色,以博得这干凶徒尊敬,否则,一被看轻,越发行动不便。
    转念至此,遂对纪西屏含笑说道:“纪姊姊说得对,冷慕环应该先看看本帮二代弟子功力,才知道配不配妄自称为一家霸主身份?”
    纪西屏呀了一声,失笑叫道:“冷家妹子,千万可别多心,我只是说你若有兴,不妨随意指点指点他们,却决无考察你的功力之意。”
    司徒潞点头微笑,首先目注“神力金刚”花皮蛮子,缓缓问道:“你既称‘神力金刚’定以膂力自负,且凝功准备,硬接我一记‘开碑重手’试试。”
    “神力金刚”花皮蛮子也正想知道这位带着自己,主人十三金环面罩的冷霸主,究竟有多高功力?闻言之下,遂拿桩站稳,蓄势以待!
    司徒潞存心炫技震人,一掌当胸,缓缓拍出,虽然凝足十二成功力,但用的却是随时可以收敛,可以加强,而不易伤人的阴柔内劲!“神力金刚”花皮蛮子见对方发掌来势虽缓,但深知霸主威名,决无幸致,遂丝毫不敢怠慢地,双掌疾翻迎出!三只手掌一交,司徒潞先用了个“卸”字诀,把“神力金刚”花皮蛮子的那股牛劲,卸掉几成,然后才掌心微登,发出阴柔骨劲!“神力金刚”花皮蛮子虽因天赋特强,又复下了一些苦力,但最多也不过只能抵得上“重光公主”司徒潞的九成功力。
    如今司徒潞是先卸去他几成蛮力,再以十二成阴柔内劲还击,花皮蛮干却如何禁受得住?只见他狂吼一声,偌大的身躯应掌飞跌出三四步外。
    “神力金刚”花皮蛮子一掌受挫,不禁看得其他的“圣手金刚”常明,“玉面金刚”陈通,及“红粉金刚”姚梦黛等,一齐相顾失色!
    纪西屏却抚掌大笑说道:“冷家妹子,你在‘开碑重手’以内,好像还藏有‘玄阴真气’?就这一掌之威,已足使他们低头听命,甘心奉你为一家霸主的了。”
    司徒潞微笑一声,又向“红粉金刚”姚梦黛注目问道:“姚姑娘,你以哪门功力,最为擅长!”
    “红粉金刚”姚梦黛,脸上一红,肃立恭身地,低头答道:“回禀冷霸主,姚梦黛跟随‘天龙霸主’学习‘飞钹手法’,略有所得,至于‘天龙劲气’方面,却尚肤浅。”
    司徒潞笑道:“我不必看你‘飞钹手法’,你且凝足‘天龙劲气’,自掌心发出,与我合掌一试。”
    说完,徐伸左掌,与“红粉金刚”姚梦黛的右掌,互相紧贴,各自传出内劲!不到半盏茶时,“红粉金刚”姚梦黛便已满脸通红,足下连晃,好似支持不住地,摇摇欲倒!司徒潞收掌一笑,两道神威炯炯的白光,自十三金环面罩之中,电射而出,向姚梦黛冷然说道:“姚姑娘修为不差,但真元太弱,以后对于‘色欲’二字,莫要太过分了,务须抑制一些。”
    “红粉金刚”姚梦黛听得脸上更红地,低声称是,垂头后纪西屏笑道:“冷家妹子,你真了不起,‘红粉金刚’姚梦黛曾得‘天龙霸主’朝元大师真传,所练‘天龙劲气’并不算弱,在你手下,居然连半盏热茶时分,都支撑不过,可见你功力之高,确实惊人,似乎应该敲得响那‘恶鬼谷’外的第一具特大金钟才对。”
    司徒潞扬头笑道:“纪姊姊莫把冷慕环估计太高,常言道:‘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我若敲得响第一具特大金钟,却还去敲那第二具普通钟儿则甚?”
    纪西屏看了司徒潞一眼,缓缓笑道:“冷家妹子你说错了,那第二具金钟,并不普通,新近加盟本帮的不少好手之中,除你以外,只有‘东海龙女’艾紫君一人,曾经敲响。”
    司徒潞含笑问道:“纪姊姊,你自己呢?昔为‘云梦三奇’,今称‘大头霸主’,大概要想敲响那一具特大金钟,是不费吹灰之力?”
    纪西屏微笑答道:“我们‘武林八霸天’,在谷口悬钟之际,也曾先加试击,结果除了‘仙肌摸母’余大姊,及‘天龙霸主’朝元大师等两人,击响第一具特大金钟以外,其余六人,却只将第二具金钟击响!”
    司徒潞由纪西屏这几句话儿之中,听出“天龙霸主”朝元大师的真气内力颇强,遂暗自记在心头,又向“玉面金刚”陈通,含笑问道:“陈通,你对哪一门功力,较有心得?”
    “玉面金刚”陈通眼见“神力金刚”花皮蛮子,低头答道:“回禀冷霸主,弟子陈通,资质驽钝,一无所成,只对轻功身法方面,蒙座师‘长脚霸主’提携,似乎略窥门径。”
    司徒潞因自己如今已是一家霸主身份,不便再与这“玉面金刚”陈通,兔起鹘落地,较量轻功,遂微微一笑说道:“满瓶不动半瓶摇,你既能如此谦抑,在修为上,定有相当火候,无妨略为施展,让我这新来的所谓霸主,开开眼界。”
    “玉面金刚”陈通愧然笑道:“冷霸主过份谦虚,千万请莫这样说法,否则弟子便不敢献丑的了。”
    司徒潞微笑说道:“武功之道,各有专精,换句话说,也就是尺有所长,丈有所短,彼此之间,可以互为师友,你不必再费谦词,就请赶快施展!”
    “玉面金刚”陈通闻言,又复恭身一礼,向司徒潞含笑朗声叫道:“弟子陈通遵命献丑,请冷霸主多加指教!”
    语音方落,双掌忽然平举,举到比胸略高之处,掌心一翻,猛力往下按去。
    就靠这双掌一按,身躯便如长箭入云般地,笔直平升三丈有余,并在脚下显出了两个深约三分的人石脚印。
    司徒潞目注空中,喝采说道:“鸿鹄飞天,瓜迹在地,就这一手便非武林俗子所能,称得起是上乘心法!”“玉面金刚”陈通听冷霸主对自己如此盛赞,便精神抖擞地,在空中双掌一分,俯身屈膝,两足猛蹬,竟来了一式“神龙绕日”,整整飞行了一个圆弧,依然落身于起初所踏出的脚印以内。
    陈通身形落地,不免有些洋洋得意,认为冷霸主必然又有一番盛赞。
    谁知司徒潞不仅来加称赞,反倒微微一叹,向与她并肩而立的“大头霸主”纪西屏,摇头说道:“各种武学之中,最难拿捏的便是‘分寸’二字,陈通所用‘鸿鹄飞天’身法,倘若不留脚印,但算火候不到,但所留脚印过深,也是弱点,他开始纵身时的三分脚印,恰到好处,谁知落地之后竟把脚印又复踏深了二分左右,这一来白玉微瑕,明珠蒙垢,就不能算得十全十美的了!”
    “玉面金刚”陈通满腹高兴,忽被司徒潞兜头泼了一瓢凉水,不禁换过两步,向所踏脚印,瞥了一眼。
    这一眼瞥后,“玉面金刚”陈通不禁对司徒潞的锐利目光,好生心服,因为方才的三分脚印,如今果被自己踏成了五分深浅。
    司徒潞猜出“玉面金刚”陈通瞥眼注视之意,向他微笑说道:“陈通,你看清了吗?除了落势太重,脚印加深以外,你还有一项缺点,就是在用‘神龙绕日’身法,回旋到西北方时,突然真气提得不均,曾经坠落了半尺左右,但你补救极快,非经细密注意,不易发现而已!”
    这几句话儿,把位“玉面金刚”听得成了“粉面金刚”,连“大头霸主”纪西屏,也含愧笑道:“冷家妹子真好眼力,我就未曾看出‘玉面金刚’陈通在回旋飞降之时,竟还有这项缺点。”司徒潞微笑说道:“冷慕环是以全神贯注,纪姊姊则未加仔细观察,才有这种忽略,但毫芒之失无损于篙娄之明,冷慕环万不敢企及姊姊。”
    说到此处,忽把语音一沉,又向“玉面金刚”陈通,冷然说道:“陈通,你知不知道你在空中提气失匀,落地收劲不住的原因何在?”
    “弟子愚昧,恭请冷霸主训教!”
    司徒潞“哼”一声,淡淡说道:“原因就是‘真元不足’四字,年轻人要想练成上乘武功,必须抑制色欲!你怎么和姚梦黛犯了同一毛病?”
    陈通方才由“玉面金刚”,变成“粉面金刚”,如今却又因“粉面金刚”,变成“赤面金刚”,俊脸通红,喏喏连声地,低头退后。
    司徒潞目光微注“圣手金刚”常明,笑声问道:“常明,如今只有你一个人,你既系‘毒猬霸主’座下,又号‘圣手金刚’,大概是精于暗器?”
    “圣手金刚”常明恭身答道:“常明虽受‘毒猬霸主’慈悲对于暗器一道,略有所长,但只可用来对付人,眼前却不便施展。”
    司徒潞听出“圣手金刚”常明语中含意,知道他不仅暗器歹毒,可能还用的是无形无色,无声无香的迷魂药物,遂“哦”了一声问道:“你这样说法,莫非用的是‘述魂暗器’吗?”
    “圣手金刚”常明愧然答道:“弟子所炼有形暗器是一面‘化血修罗网’,三粒‘毒火霹雳珠’,无形暗器则是‘七精烟’,‘五毒销魂粉’等。”
    这四件暗器,无一不是绝毒难缠之物,听得司徒潞暗蹙双眉,向“圣手金刚”常明点头说道:“你这有形无形的四件暗器,果均歹毒无伦,不便当前施展,但除此以外,你是否准备给我看些别的功力?”
    “圣手金刚”常明略一沉吟,恭身笑道:“常明想以‘金刚手’功力,请冷霸主指点一二。”
    司徒潞失笑说道:“妙极,妙极,我只以为你这‘圣手金刚’之号,是由精于暗器得来,却未曾料到你还精于‘金刚手’一技?”
    “圣手金刚”常明抱拳笑道:“弟子对于‘金刚手’,虽练不精,还请冷霸主及纪霸主,多加指正!”
    说完,略一凝神,聚集功劲,疾伸右掌,把山壁间一块突石,五指如钩地,生生抓落,然后双掌微合即扬,洒落一蓬极细石粉!司徒潞点头赞道:“好功夫!‘金刚指’力,约有八成火候,‘金刚手’力,则达九成有余,委实颇为难得!照我看来,‘四大金刚’之中,要数你这‘圣手金刚’,坐第一把交椅!”
    司徒潞评论正确,观察入微,又在才开始时,掌震“神力金刚”花皮蛮子,略为显示神功,自然使得四大金刚心中,均对这位新来霸主,好生惊佩!试技已毕,司徒潞含笑挥手,遣散了四大金刚,又向“大头霸主”纪西屏含笑说道:“纪姊姊,你住在何处?”
    纪西屏伸手往东一指,微笑答道:“那面谷径转折之后,有三座连接小楼,名为‘云梦楼台’,我就住在右面一座楼内!”
    司徒潞有心观察这‘恶鬼谷’中地势,遂在闻言之下,轩眉一笑,嫣然说道:“这‘云梦楼台’之名,起得多美,纪姊姊是否带我前去,对你所住的仙居,瞻仰瞻仰?”
    纪西屏微笑说道:“冷家妹子,我们如今虽尚未歃血立誓,但已无殊一盟中人,彼此谈话,不必再加顾忌,根据本帮帮规,你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飞环阁’的三十丈周围呢!”
    司徒潞闻言,愕然问道:“纪姊姊,这是什么帮规?倘若你对冷慕环有所怀疑,小妹便从此别,我并不希罕这霸主之位。”
    纪西屏一面拉着冷暮环的手儿,重回“飞环阁”内,一面含笑说道:“冷家妹子,这条帮规,并非为你特定,只因无论任何身份的新近入帮之人,均须在谒见‘仙肌嫫母’余不邪大姊以后,方许自由活动,如今余大姊正值坐关期间,冷家妹子可否委屈一些?暂住‘飞环阁’中,免得使我为难,好在余大姊坐关之期即满,我每日并必来奉陪谈话,解你寂寞。”
    司徒潞点头答道:“纪姊姊既然这样说法,冷慕环自当遵命,但常言道:‘疑则勿用,用则勿疑’,‘仙肌嫫母’余大姊立下这条帮规,会不会使一些有意入帮加盟的心高气傲之人,佛然不悦而去?”
    纪西屏笑道:“既有意入帮,想来不致为此小事,改变初衷,而余大姊也是在不得不然的情形之下,才制立迭条帮规的呢!”
    司徒潞不解问道:“纪姊姊,这‘不得不然’四字,应该怎样解释?”
    纪西屏微笑答道:“我们网罗武林中功力隽绝之士,结盟组帮,意图压制各派,称霸乾坤,自然易招众嫉,可能有人会假意来投,卧底为患,故而‘仙肌嫫母’余不邪大姊一定要面见来人以后,才放心让对方自由活动。”
    司徒潞“咦”了一声,含笑问道:“俗语说得好,‘画虎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余大姊难道一与来人见面,便可看出他心意真伪了吗?”
    纪西屏点头笑道:“说来也许令冷家妹子不信,我们这位余不邪大姊,确有通天彻地之能,神鬼不测之妙!她不仅武功精绝,更擅‘迷神大法’,尤其是一双目光,锐利得能看透任何人的心底深处,几乎无微不察。”
    司徒潞对于“大头霸主”纪西屏所说“仙肌嫫母”余不邪,兼擅“迷神大法”之事,悚然一惊!暗想“东海龙女”艾紫君小妹,在“王屋山长明谷”中,和自己分别不久,性情行为,立即完全改变,不仅与“武林八霸天”沆瀣一气,并允下嫁马空群,这种竟外举措,莫非就是中了“仙肌嫫母”余不邪的所谓“迷神大法”?纪西屏见司徒潞沉吟不语,含笑问道:“冷家妹子,你在想些什么?”
    司徒潞应声答道:“我在猜想一件事儿,但不知猜得对也不对?”
    纪西屏微笑说道:“你猜的是什么事儿?”
    司徒潞目光一闪,笑声说道:“我想‘东海龙女’艾紫君,一向以正派女侠标榜,自视甚高,未必能对‘八霸帮’三字,看得上眼?如今不仅加盟,并还下嫁马空群,似乎有些与往昔立场相悖,莫非便是中了‘仙肌嫫母’余不邪大姊的‘迷神妙术’?”
    纪西屏点头笑道:“冷家妹子闻一知十,触类旁通,委实聪明绝顶!‘东海龙女’艾紫君确是中了余大姊的‘迷神大法’,才会突与我们化敌为友,化友为亲。”
    司徒潞证实自己所想之后,自然亟于探听这种“迷神大法”,有无破解手段?但因若直接询问,必启“大头霸主”纪西屏之疑,遂灵机微动地,摇头说道:“不妥!不妥!”
    纪西屏闻言,果即诧然问道:“冷家妹子,你这‘不妥’之语,却是何意?”
    司徒潞原本想从纪西屏口内加以套间余不邪的“迷神大法”,有无破解方法?闻言邀正中下怀,含笑答道:“我是认为余大姊用‘迷神大法’,把‘东海龙女’艾紫君收为心腹之事,有些不太妥当!”
    纪西屏扬眉笑道:“怎样不妥?冷家妹子请作说明,纪西屏愿闻高论。”
    司徒潞端起香茗,呷了两口,装出一副悠闲神态,含笑说道:“万一余大姊的‘迷神大法’,失去效用?或是被‘东海龙女’艾紫君,无心误服足使‘迷神大法’失效药物,岂非等于养虎在旁,颇有伤身之虐吗?”
    纪西屏“哦“了一声,微笑说道:“冷家妹子是怕‘东海龙女’艾紫君突然神志恢复,而装作未复,成了‘恶鬼谷,中的心腹之患吗?”
    司徒潞点头说道:“正是如此,纪姊姊认为小妹这种顾虑,是否有理?”
    纪西屏哈哈笑道:“英雄所见,往往略同,我在‘仙肌嫫母’余大姊带回‘东海龙女’艾紫君之时,曾向余大姊提出过与冷家妹子如今所说完全相同的这种顾忌。”
    司徒潞失笑说道:“这倒真是凑巧,但不知‘仙肌嫫母’余大姊,是如伺答覆?”
    纪西屏微微一笑说道:“余大姊的答覆绝妙,她说我这种意见,是一种应该有的多虑。”
    司徒潞愕然说道:“应该有的多虑?这句话儿的内含意义,仿佛是说余大姊对她自己的‘迷神大法’,有绝对信心!”
    纪西屏点头笑道:“对了!余大姊说她向人所施的‘迷神大法’,决无失效之时,也没有任何可消解药物,除非她自己向受法之人,再作一番心灵宣示,才会使对方恢复本性!”司徒潞听得心中一凉,但表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种高兴笑声说道:“既然如此,确实是我们多虑的了。”
    纪西屏笑道:“故而余大姊一定要亲见任何新近加盟本帮之人、因来人若是真心,自然最好!倘有丝毫可疑之处,余大姊便将不惜略耗心力,对其施展‘迷神大法’,也可使来人弄假成真,归为己用。”
    司徒潞简直越听越觉心寒,暗想万一自己在与“仙肌嫫母”余不邪见面之时,也中了她的“迷神大法”,惑乱奉性,甘心嫁给“飞环霸主”,岂非成了天大笑话?她有这疑惧之故,是因“东海龙女”艾紫君与自己功力仿佛,不过火候略差,她既无法抗拒余不邪所加妖术,则自己又怎有侥幸把握?司徒潞正在忧心,忽然听得“当当当”地传来三声悠扬钟韵!钟韵入耳,司徒潞不禁一惊,向“大头霸主”纪西屏讶然问道:“纪姊姊,这钟韵特殊宏远,令人人耳心惊,可见钟身必巨,莫非有出类拔萃的人物,前来加盟,击响‘恶鬼谷’口,悬得最高的第一具金钟了吗?”
    纪西屏摇头笑道:“冷家妹子,你因是初来,尚未听惯,这不是‘恶鬼谷’口的试挂钟声。”
    司徒潞笑道:“既然不是试挂钟声,则如此高鸣,岂不是帮中发生了什么要事吗?”
    纪西屏微笑说道:“这钟声就是表示‘仙肌嫫母’余不邪大姊,业已出关,正在召唤值月霸主,前往‘不邪官’中相见。”
    司徒潞心头一跳,强自镇定,含笑问道:“纪姊姊,你是值月霸主,既奉总督帮余大姊钟声相召,怎的还不快去?是否携带小妹,一同往谒余大姊?”
    纪西屏站起身形,摇手笑道:“余大姊所在‘不邪宫’,非奉传呼,任何人不准擅入,故而等我先把冷家妹子,由‘飞环霸主’引介前来,敲响第二具金钟,加盟入帮之事,禀报余大姊,再请她传你去相见吧!”
    司徒潞微笑点头,“大头霸主”纪西屏遂飘然离开“飞环阁”,向“恶鬼谷”内,最要紧的重地“不邪宫”中走去。
    纪西屏一走,司徒潞心中,立即思潮起伏,不知如何是好?因为自己冒险混入“恶鬼谷”之意,便是要及早搭救情性突变的“东海龙女”艾紫君小妹,防范她在马空群那等色鬼欲魔的掌握之中,污了清白。
    如今,“仙肌嫫母”余不邪坐关期满,业已出关,自己可以晤见“东海龙女”艾紫君,群邪又多半不在“恶鬼谷”内,似乎正是救她脱离魔窟的大好机会。
    但在这种大好机会之下,司徒潞却又怀着两桩重大顾虑。
    第一桩顾虑便是“大头霸主”纪西屏把“仙肌嫫母”余不邪所擅的“迷神大法”,夸赞得那等神奇,万一被她看出自己破绽,密施此技,使自己也像艾紫君那般情性大变,听人指挥,则岂不满盘皆输,不知要形成一种什么样的混乱局面?第二桩顾虑则是根据“东海龙女”艾紫君二次来到“长明谷”的情形看来,她确实业已完全倾向于“武林八霸天”方面,甘心嫁给马空群,而把自己当作敌方看待。
    如此情形之下,“恶鬼谷”中,姊妹重逢,自己若不向她现出本来面目,艾紫君决不会跟随自己,脱离魔窟!倘若对她现出本来面目,又恐万一艾紫君变脸相向,直告群魔,则自己众寡不敌,孤掌难鸣,岂非难逃劫数?成了偷鸡不着,反而蚀掉了一把白米。
    两桩顾虑,在司徒潞心中,反覆寻思,竟把这位向称足智多谋的“重光公主”,弄得愁眉难解!人到无奈之际,不是寄望于神,就是寄望于足以使自己对其发生倚赖信仰的人物。
    “重光公主”司徒潞自然不会像一般愚夫俗子,祈求神佛保佑,但她却不禁又复想起大智禅师,及“无为仙子”欧阳絮来。
    她暗想这两人之中,若能有任何一位,出现身旁;自己便可获得高明指点,设法对当前难题,采取最妥当的对策!但大智禅师,及“无为仙子”欧阳絮,只是智计极妙,武功极高的当代奇侠,不是念动即知,可以随心幻现的仙佛一流,那里会于司徒潞渴盼他们之际,便恰如其欲地,在这彷徨失措的“重光公主”眼前出现!
    故而司徒潞必须运用她本身智慧,在彷徨顾虑之中,决定出一条怎样走的途径!她终于有了决定了,这决定竟是一个“走”字。
    畏难而“走”,似乎属于弱者儒行,不像是一派宗主,“重光公主”司徒潞这等身份之人的应起之念。
    但司徒潞决非弱者,她这个“走”字,经过再三考虑,除非是具有大勇大智之人,才下得了如此决心!她认为在必要情形之下,宁可牺牲“东海龙女”艾紫君的清白,甚至性命,也不能把自己断送在这“恶鬼谷”内。
    司徒潞不是重己轻人,是因艾紫君的清白性命,最多与她自己,及司马彦、聂小冰“无为仙子”欧阳絮等少数几人有关,而自己则对降魔卫道大业,暨整个武林祸福,关系甚钜!自己若能离开“恶鬼谷”,把“仙肌嫫母”余不邪精擅“迷神大法”的这桩秘密,向群侠宣布,或可集合众智,研究出一种抵御克制手段。
    倘若自己若为了不忍心弃置“东海龙女”艾紫君的清白生死不顾,而勉强加以抢救,终于败露形迹,也毁在“恶鬼谷”
    中,则群侠根本懵然不知,于四月初一的“八霸帮”开帮盛会之上,难免玉石俱焚,一齐受人暗算,归诸劫数!司徒潞由于有了这种大智大勇,明辨轻重想法,才决定了一个“走”字!但这个“走”字的真实意义,是“万不得已之下,应该全身而退。”而不是“胆战心寒,立即撒腿逃跑!”
    换句话说,就是司徒潞认为在某一种有利情形之下,自己还可留在“恶鬼谷”中,继续探听更高机密,及等待有无拯救“东海龙女”艾紫君的机会。万一这种有利情形,即将消失无法维持,则便须当机立断地放弃一切,全身而迟。
    这种有利情形,就是可以不与“仙肌嫫母”余不邪见面,及不对“东海龙女”艾紫君现出本来面目。
    不与余不邪见面,自然便无被她用邪术迷神之虑。
    不向艾紫君理出本来面目,自然便不会被她当作敌方看待。
    司徒潞银牙微咬,打定主意,只要这两桩危机以内,有任何一桩,无法遏止之际,自己便走为上策,鸿飞冥冥,并根据贼不空手惯例,顺手牵羊地捞上一笔彩头带走。
    她念头刚刚打定,“飞环阁”下,便已传来“大头霸主”
    纪西屏与“神力金刚”花皮蛮子的笑语之声。
    司徒潞心中一跳,不禁苦笑摇头,暗想但等“大头霸主”
    纪西屏一上“飞环阁”,便是自己面临抉择之际。
    假如“仙肌嫫母”余不邪是命纪西屏来引自己去往“不邪宫”中,与她相见,则自己便暗用独门手法,点倒纪西屏,掳走这位“大头霸主”,作为人质,留书相告,或许尚可使余不邪等,有所顾忌,不敢对“东海龙女”艾紫君,有过份狠毒……
    念犹未毕,人影一飘,“大头霸主”纪西屏便已到了“飞环阁”上。
    司徒潞赶紧镇摄心神,不露丝毫形色地向“大头霸主”纪西屏含笑问道:“纪姊姊怎的这快便自回转?是否总督帮‘仙肌嫫母’余不邪大姊,命小妹前去晋谒?”
    纪西屏摇头笑道:“余大埔虽已坐关功成,但今日因安排‘东海龙女’艾紫君远行,无暇延见冷家妹子,命你于明日午牌时分,随我去往‘不邪宫’中相会。”
    司徒潞听说“仙肌嫫母”余不邪今日无暇接见自己,不禁心内略宽,微笑说道:“余大姊为何刚刚出关,便安排‘东海龙女’艾紫君,又作远行?”
    纪西屏笑道:“我们这位余不邪大姊,不仅功力极高,心机之妙,亦属罕见,她在坐关期间,是传了‘东海龙女’艾紫君一种专破‘九阴神功’的‘纯阳指’法。”
    司徒潞因“九阴神功”是自己独门功力,故而闻言之下,不禁微愕!纪西屏因司徒潞脸上戴有“飞环霸主”所赠的十三金环面罩,故而看不出她神情变化,又复含笑问道:“冷家妹子,你知不知道‘九阴神功’是那一门派人物所擅功力?”司徒潞故意想了一想,方自答道:“这种功力,颇为陌生,好像除了那位久久未在江湖现身的‘九幽冥后’司徒潞以外,尚未听说有别人精擅。”
    纪西屏点头说道:“冷家妹子说得对了,余不邪大姊授‘东海龙女’艾紫君专门克制‘九阴神功’的‘纯阳指’功力之故,就是派她前去算计那位,九幽冥后’司徒潞。”
    司徒潞“哦”了一声说道:“那位‘九幽冥后’司徒潞,已有近十年不在江湖走动,怎会与余大姊结仇?再说她那‘北邙鬼府’,门禁森严,外人寸步难行,‘东海龙女’艾紫君纵已练就专破司徒潞‘九阴神功’的‘纯阳指’,但进不了‘北邙鬼府’,岂不仍将徒劳无功吗?”
    纪西屏双眉略扬,含笑说道:“冷家妹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余大姊算无遗策,‘东海龙女’艾紫君此去,必然成功!”
    司徒潞故意问道:“难道余大姊还有能使艾紫君进入‘北邙鬼府’的奇妙方法?”
    纪西屏虽然也是一位极为刁钻的厉害魔头,但万想不到这与自己对面倾谈的冷慕环,就是“重光公主”司徒潞,遂在听完话后,含笑说道:“冷家妹子,那司徒潞业已封闭‘北邙鬼府’,迁居‘王屋山长明谷’,创设‘重光派’,改称为‘重光公主’。”
    司徒潞点了点头,纪西屏又复道:“何况‘东海龙女’艾紫君与司徒潞又是至交姊妹,出其不意,辣手忽施,那位由‘九幽冥后’,变成‘重光公主’的司徒潞,又怎能逃得过‘纯阳指’力直透心窝之厄?”
    司徒潞听完纪西屏所说,一面默然点头,一面决定立即离开这魔巢重地!因为“东海龙女”艾紫君既奉“仙肌嫫母”余不邪之命,再去“长明谷”中,算计自己,则自己正好将计就计,把艾紫君点倒擒住,慢慢设法治疗她所中“迷神大法”,或是等到四月初一大破“八霸帮”后,硬逼“仙肌嫫母”余不邪,祛解邪术。
    主意既定,遂向“大头霸主”纪西屏笑声说道:“纪姊姊,我还有一位武功与我仿佛的好友,住在‘哀牢山’中,要不要也把她拉来同参盛举?”纪西屏大喜说道:“余大姊本欲尽揽天下英才,共成霸业,参盟本帮高手,自然越多越好。”
    司徒潞心中是喜,遂站起身形说道:“如今距离四月初一之期还早,帮内无事,小妹独居这‘飞环阁’中,也觉无聊,我就走趟‘哀牢山’吧!”
    纪西屏摇手笑道:“冷家妹子,你等明日午牌时分,见过总督帮‘仙肌嫫母’余不邪大姊以后再去。”
    司徒潞微笑说道:“等小妹自‘哀牢’转来,再去谒见余大姊,不也一样?”
    纪西屏含笑缓缓说道:“冷家妹子,你有所不知,本帮帮规规定,包括七大霸主在内,必需持有总督帮所赐‘恶鬼令符’之人,才能离‘恶鬼谷’,故面你要前往‘衷牢’,非等明日谒见余大姊时,向她索上一面令符不可!”司徒潞闻言,不禁暗暗叫苦,又向纪西屏问道:“纪姊姊,你是值月霸主,难道也不肯让冷慕环出‘恶鬼谷’吗?”
    纪西屏微笑道:“冷家妹子,你应该明白值月霸主之权,不能高于总督帮,余大姊法令素严,谁也不敢丝毫逾越!”
    司徒潞闻言,只有嗒然不语。
    纪西屏看出这位新来的冷霸主性情高傲,有些不悦,遂向她表示安慰,含笑说道:“冷家妹子,你应该担待你纪姊姊一些,切莫为此生气,今日成行,与明日成行,不过相差一日光阴,有何要紧?假如你嫌独居无聊,我来陪你同榻,或是彼此作竟夕长谈便了。”
    司徒潞一来不敢去见那精擅“迷神大法”的“仙肌嫫母”
    余不邪,二来又恐“东海龙女”艾紫君先行太久,自己追赶不上,失了机会,业已决定在夜间悄悄溜走,离开“八霸帮”的根本重地。
    故而一听“大头霸主”纪西屏竟要奉陪自己同榻,或作竟夕长谈,遂慌忙连摇双手说道:“不必,不必,纪姊姊身为值月霸主,综理帮中要务,职事定繁,千万莫为冷慕环分神,小妹敬如尊命,且等明日见过总督帮余大姊后,请得‘恶鬼令符’,再去‘哀牢’便了。”
    纪西屏点头笑道:“这样便好,但冷家妹子却请切莫因此介意。”
    司徒潞此时只希望纪西屏早早离去,遂应声说道:“纪姊姊说哪里话来?冷慕环不会不懂道理,常言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我们位居霸主,若不以身作则,却怎能约束帮中徒众?”
    说到此处,语音微顿,目光一扫四外,又向纪西屏笑声说道:“纪姊姊,你为了小妹,在这‘飞环阁’内,耽延已久,赶快请去处理帮务,小妹略为沐浴盥洗,也该安睡,我们明日再谈如何?”
    纪西屏一看天时,点头笑道:“天已入夜,我确应巡查各处去了,冷家妹子请自安歇,明日我来陪你用膳,膳后再去谒见余大姊吧!”
    说完,并嘱咐“飞环阁”中侍女,准备香汤,伺候冷霸主沐浴安睡,然后方对司徒潞作别而去。
    司徒潞见纪西屏去后,因香汤已备,遂索性当真沐搭一番,和衣小睡。
    谷中梆鼓,打罢三更,司徒潞悄悄起床,施展绝顶轻功,宛如一缕黑烟,飘落“飞环阁”下。
    谁知脚尖刚刚点地,便见崖旁暗影之中,似有人影闪动。
    司徒潞心内一惊,低声问道:“崖旁何人?”
    “神力金刚”花皮蛮子自暗影中缓步走出,向司徒潞一抱双拳,恭身答道:“弟子奉命在‘飞环阁’下,为霸主守夜。”
    司徒潞闻言,眉头暗蹙,淡淡说道:“我因无法入睡,有些心烦,你且陪我到处走走。”
    “神力金刚”花皮蛮子听司徒潞要自己陪同散步,不禁面有难色,苦笑说道:“冷霸主,按照本帮帮规,凡属新来人物,在未曾谒见总督帮前,不能离开所居前后左右的三十丈方圆之内。”
    司徒潞冷笑一声,不悦说道:“你是什么身份?竟敢管我,我偏要命令你陪我同往三十丈外走走!”
    一来纪西屏曾向“四大金刚”说明,指这司徒潞所化名的冷慕环,一家霸主身份,如有所命,务须遵从。二来她脸上又戴有足以代表“飞环霸主”的“十三金环面罩”,遂使“神力金刚”花皮蛮子,感觉万分的为难,想了片刻,苦笑说道:“启禀霸主,弟子不敢阻拦霸主兴致,但也不敢有违帮规,霸主倘若必须走出三十丈外,请恕弟子不便相陪。”
    司徒潞“哼”了一声说道:“没有出息的东西,你既不敢陪我,我便一人走走,倒看谁有胆量拦我?”
    语音方落,身形已飘,接连四五个提气飞纵,便已离开这“飞环阁”的三十丈外。
    “神力金剐”花皮蛮子果然既不敢拦阻,又不敢跟随,只是摇头微叹,依旧退回飞环阁傍的山崖暗影以内。
    司徒潞早已相准地势,离开“飞环阁”后,一直扑奔“恶鬼谷”口!途中并无阻拦,但尚需转过一座峰脚,才到“恶鬼谷”口之际,司徒潞却又听得有人向自己含笑叫道:“冷霸主,请留贵步。”
    司徒潞闻言收步,只见是“毒猬霸主”柳文宗座下那位“圣手金刚”常明,站在一幢小屋之前,向自己抱拳发话。
    司徒潞巍然卓立,冷冷问道:“常明,你叫我何事?”
    “圣手金刚”常明恭身笑道:“冷霸主如此深夜,欲往伺处?”
    司徒潞应声笑道:“我心中烦闷,睡不着觉,想到四外走走。”
    “圣手金刚”常明抱拳陪笑说道:“本帮规戒……”
    司徒潞不等“圣手金刚”常明话完,便自冷然说道:“我知道这种规戒,是不是新入帮的人物,在未曾遏见‘仙肌嫫母’余总督帮之前,不能离开所居三十丈方圆以内?”
    “圣手金刚”常明含笑说道:“冷霸主圣明,弟子所指的便是这种规戒。”
    司徒潞冷笑说道:“如今我远离所居‘飞环阁’数十丈远,业已违规,你是不是要对我加以阻拦制止?或是擒拿问罪?”
    圣手金刚常明听出司徒潞语意不善,日间并已见过她的厉害,不禁双眉一蹙,足下后退半步,恭身说道:“冷霸主大言重了,常明不敢!”
    司徒潞本已暗聚“玄阴真气”,准备在对方稍一拦阻之下,便先杀这位“圣手金刚”,故在闻言以后,哂然说道:“我谅你也不敢,冷慕环虽是新来人物,应该恪守帮规,但我脸上所戴的‘十三金环’面罩,却另外具有‘飞环霸主’身份,‘飞环霸主,系创建本帮的‘八大霸主’之一,难道在这‘恶鬼谷’内,还不能自在逍遥,随意行止吗?”
    这几句话儿,编得理由十足,同得个“圣手金刚”常明,无词可驳,只好抱拳施礼,侧身让路。
    司徒潞一面缓步走过,一面向常明笑道:“常明,你在此事之上,态度甚佳,既认真尊重帮规,又颇明白道理,明日我要告知值月霸主,对你多加奖勉!”
    常明闻言,心中一动,但仍恭身低头,听凭司徒潞走过所居小屋之前,未加丝毫拦阻。
    司徒潞满怀高兴地刚刚转过这座峰脚,蓦然听得三声尖锐哨音,划空而起!司徒潞经过多少阵仗?一听便知这哨音是“圣手金刚”常明,在向“大头霸主”纪西屏,及“仙肌膜母”余不邪,发甚讯号。
    故而这三声哨音,加快了司徒潞的足下步伐,宛如怠箭离弦般,驰向“恶鬼谷”口!谷口值勤弟子,虽然知司徒潞已是一家霸主身份,但仍按帮规,请她取出“恶鬼信符”,方可出谷!司徒潞那里有什么令符?只得重施故伎,措着脸上所戴的“十三金环面罩”,又复说出适才对“圣手金刚”常明所说的那套理论。
    “恶鬼谷”口的值勤弟子,听完司徒潞所说,恭身陪笑说道:“冷霸主,余总督帮所颁布的令谕,具有无上威权!便是‘飞环霸主’亲自有事出谷,也非向余总督帮,先行索取一面‘恶鬼令符,不可!’司徒潞听谷口值勤弟子这样说法,知道自己非仅凭唇舌之力,可以如愿,何况又恐“大头霸主”纪西屏,或是“仙肌嫫母”余不邪得讯赶来,遂冷笑连声,衣袖忽挥,向谷口四名值勤弟子,攻出一招“飞鸿戏海”。
    这位“重光公主”,功力绝高,何况又是在对方完全意料不到的情形之下,电疾出手,自然只见她真若飞鸿戏海殷,身躯轻轻一旋,便灵妙无俦地,把谷口四名值勤弟子,一齐点晕在地!
    司徒潞方一得手,身后便隐隐传来“大头霸主”纪西屏的语音叫道:“冷家妹子,你万勿任性胡为l倘若真有要事,急于出谷,纪西屏陪你立即往谒总督帮余大姊,索取‘恶鬼令符’如何?”
    司徒潞那里肯容“大头霸主”纪西屏迫上自己,多作纠缠,遂连展“蜻蜒点水”“八步赶蝉”的绝顶轻功,消失在“恶鬼谷”外的沉沉夜色以内。
    但人在匆忙之中,最易触犯错误,换句话说,也就是虽已得之桑榆,往往失之东隅,司徒潞分明业已出得“恶鬼谷”,却偏偏忘了把脸上所戴的“十三金环面罩”取下。
    司徒潞提足真气,电掣飞驰,边界转过两座峰头,见已无人追来,方心中略宽,脚下稍缓。
    谁知就在这一宽一缓之间,半空中长啸慑魂,自左侧峭壁顶端,飞扑下一条天矫人形!司徒潞双眉一蹙,飘身闪退八尺,凝自打量来人,只见对方身着灰色长衣,是个男子,至于年龄像貌等等,却因脸上也带有一副长长黑色面罩,使人无法看出。
    这副面罩,与自己所戴,形式完全相同,遂使司徒潞知晓对方也是“武林八霸天”中之一!但自己所戴面罩,绣有“十三金环”,代表“飞环霸主”,纪西屏所戴面罩,劈有“绝大骷髅”,代表“大头霸主”,这位灰衣人所戴面罩之上,却不曾绣有任何表配。
    司徒潞惑然之下,细一观察,也就看出端倪,恍然大悟,知道了来人身份。
    原来,灰衣人所戴的这副面罩之上,只开了一只眼孔。
    面罩上仅仅开了一只眼孔之意,自然表示此人一目已眇,只剩一目,换句话说,来人定是昔日号称“眇目仙翁”,领袖“云梦三奇”,如今则列名“武林八霸天”中,改号“眇目霸主”的岑大化,司徒潞冷冷目注灰衣人,灰衣人也冷冷目注司徒潞,两人竟相距数尺,默默对峙!司徒潞因恐后有追兵,略为情急,遂首先打开僵局,发话道:“来人是‘眇目仙翁’岑霸主吗?”
    灰衣人冷“哼”一声,阴森森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假扮‘飞环霸主’?”
    司徒潞不愿彼此动手,因可能发生腔着,难于脱身,遂只好企图用言语解释地,含笑答道:“我叫冷慕环,是‘飞环霸主’所引介的新近入帮之人。”
    灰衣人沉声问道:“既是新近人帮之人,为何又匆匆逃出‘恶鬼谷’?”
    司徒潞闻言,掏手笑道:“我不是逃,而是出谷有事。”
    她这样答话以后,猜出对方定然要向自己取阅“恶鬼令符”,遂决心诈做取符,而给这“眇目霸主”岑大化,来上一把“玄阴铁线”,不管他是生是死,便立即施展绝顶轻功,电闪而去!主意虽已打定,但灰衣人却偏偏不向她索阅“恶鬼令符”,只是语音甚低地,淡然问道:“如今‘恶鬼谷’中,留有几位霸主?”
    司徒潞虽然觉得对方问得甚怪?但仍照所知答道:“谷中仅有值月霸主纪西屏,及总督帮‘仙肌嫫母’余不邪大姊,其余霸主,均因事外出。”
    灰衣人静静听完,点头说道:“好了,你既然有事,便赶紧走吧!”
    司徒潞想不到竟会如此轻易脱身?遂未逞深思地,向灰衣人微抱双拳,从他身旁闪过!谁知司徒潞刚刚闪到灰衣人一边,灰衣人竟怪笑连声,一招“反拍洪崖”,向司徒潞的右腰要害袭到!司徒潞眉头暗蹙,右掌斜挥,一招“寒塘落雁”,与灰衣人的飞袭右掌,接在一处!一来司徒潞是变生意外,仓促应招,二来她自觉一身武学之高,不会弱于“眇目仙翁”岑大化,故虽挥掌接招,也仅凝聚了八成功力!但事情之怪,出人意料,司徒潞与对方双掌一交,便觉右臂酸疼欲折,真气大震,足下也跄跄踉踉地,硬被震退出四五步外!这种情势,使司徒潞大为心惊,她弄不懂“眇目仙翁”岑大化的武功,为何进步这快?几乎要比自己高明到两成以上。
    灰衣人一掌震退司徒潞,便立即趁势抢攻,接连几招诡异绝学,便把这位戴着“十三金环”面罩的“重光公主”司徒潞,圈入一片飒飒掌风之内l司徒潞一面用尽全力招架,一面心寒,睹忖倘若“武林八霸天”人人具有如此功力,则便将“无为仙子”欧阳絮,及大智禅师,一齐寻着,仍难于四月初一的“恶鬼谷大会”以上,完成降魔卫道大业!灰衣人连攻七招,虽已遥得司徒潞身法微乱,险象横生,但也看出对方身负绝顶武学,决非三两招之内,可以拆在自己掌下!故而他第八招只是虚晃一招,略为惊退司徒潞,便自收手不攻,巍然卓立。
    司徒潞是大大行家,一见便知对方不是不攻,而是正在凝聚绝学,要向自己猛下毒手!对方用意虽已明显,但灰衣人大袖双垂,手在袖中,却使司徒潞无法看出他所凝聚的是什么奇异狠辣功力?片刻过后,灰衣人左臂微抬,自灰衣大袖之中,伸出一只血红手掌,向司徒潞作势欲击!司徒潞愕然一惊,缩胸吸气,退后了六尺有余,暗自思忖这种比“朱砂神手”,还要红得怖人的掌色,却是什么罕见邪门功力?司徒潞退后六尺,灰衣人迫前六尺,依然高举着血红左掌,作势威逼,口中并发出一阵阵地低沉狞笑!情势如此,显然必须一拚,司徒潞遂也不再后退,凝聚自己独门绝学“玄阴真气”,准备全力迎击!她两只因凝集十二成“玄阴真气”功力,而变成毫无血色的雪白玉手,刚刚翻向胸前,那位灰衣人的血红左掌,却又垂垂自落。
    司徒潞刚待喝问对方如此虎头蛇尾,究欲何为?蓦然三声冷笑,阴森森地自左右后三方发出!随着笑声,便在左右后三方,出现了三条人影。
    司徒潞目光微扫,怦然心惊!看出右方黑影,正是“恶鬼谷”中值月霸主,“大头霸主”纪西屏。
    左方黑影,也是位灰衣人,脸上所戴面罩与司徒潞眼前灰衣人所戴,完全相同,也是未绣任何表记,只留了一个眼孔。
    后方出现的那条黑影,未戴面具,则是一位身穿十彩宫袍,缺唇疤眼,蒜鼻吊眉,再加上两只招风大耳的奇丑女子。
    司徒潞除了弄不清楚左方那条与当前对手打扮完全相同的灰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以外,对于身后出现的彩色宫装丑女,却一看便知就是在“八霸帮”中,享有无上威权,可以指挥一切的总督帮“仙肌嫫母”余不邪!这三大霸天,同时赶到,自己便告众寡不敌,身陷重围!必将被揭穿本来面目,不知要遭受些什么劫数?司徒潞虽已陷入莫大危机之中,但仍不甘屈伏,一面静气凝神,抱元守一,一面目光四扫,察看有无比较容易脱身的突围道路?谁知适才目光一扫,扫得司徒潞蹙眉心寒!如今目光再扫,却扫得这位“重光公主”,心中暗自连叫蹊跷!原来那“大头霸主”纪西屏,眇目灰衣客,以及“仙肌嫫母”余不邪等的五道炯炯目光,根本来曾理会司徒潞,而是一齐凝注与司徒潞对面而立灰衣人身上!左面的灰衣人首先发话问道:“尊驾是谁?为何要假冒我岑大化的形象,企图混入‘恶鬼谷’内?”
    司徒潞闻言方知面前的灰衣人.竟是冒牌“眇目霸主”,不禁心头又起了双重惊讶!第一种惊讶是这位冒牌货色的“眇目霸主”岑大化是谁?竟然具有比自己强出不少的那高功力!第二种惊讶是真正的“眇目霸主”岑大化,怎会恰巧同时赶回?否则“恶鬼谷”中,岂不要被这位武功极高的冒牌货色,搅闹得天翻地覆?司徒潞惊诧未了,耳边便又响起了一阵宏烈绝伦的震天狂笑!这阵狂笑,是发自那身着灰衣,头戴面罩的冒牌“眇目霸主”岑大化的口内。
    这笑声不仅极为宏烈,并持续极长,震得远峰近壑,一片嗡嗡,显见发笑人的内家劲气,已达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之境!
    “仙肌嫫母”余不邪听得笑声,方把两道吊客眉,微微一扬,冷笑说道:“姬玉城,原来是你,我在‘王屋山’所递请柬,是请你四月初一前来,却为何化装‘眇目霸主’,提前光临?”
    司徒潞听得又是心中一震,暗想原来这冒牌“眇目霸主”,竟是“赤手妖龙”姬玉城,怪不得具有使自己难以为敌的那高功力。
    “毒手妖龙”姬玉城听完“仙肌嫫母”余不邪所说之后,并未答话,只是哈哈一笑,向右侧方腾身纵起。
    他与司徒潞是对面而立,故而在姬玉城右侧方所立之人,正是站在司徒潞左侧方那位货真价实的“眇目霸主”岑大化,岑大化见姬玉城竟想就此脱身,遂冷笑说道:“姬朋友暂回贵步,岑大化要对你这远来贵客,好好款待款待,略尽地主之谊!”
    一面发话,一面张臂飞身,想把“赤手妖龙”姬玉城的去势,凌空拦住。
    两人身形当空互合,姬玉城冷冷一哼,那只宛如龙爪的血红左掌,忽自袖中翻出。
    岑大化既敢纵身拦截,自然也是有备而来,双掌微推,凝足“混元真气”,实胚胚地与“赤手妖龙”姬玉城,合了一掌。
    武林高手,最忌的便是这等硬拚硬接,因为如此打法,丝毫无法取巧,那一方火候略差,那一方便将决无侥幸,当场出彩。
    岑大化之所以敢硬打硬接之故,一来是仗恃有“仙肌嫫母”余不邪在侧,足为靠山,二来自己在“混元真气”方面,近来颇有进境,似可藉机一试。
    谁知这位“赤手妖龙”姬玉城的功力之高,曾使“仙肌嫫母”余不邪,自叹弗及,足可当得,“今世第一”之称!双掌互接以下,硬把“眇目霸主”岑大化震得闷哼一声,飞出数尺,若非近来功力确有进境,几乎受了极重内伤!“大头霸主”纪西屏与“眇目霸主”岑大化,前后两度同,结义情深!既见岑大化吃了暗亏,自然不甘袖手,遂向“仙肌嫫母”余不邪叫道:“余大姊赶紧出手,我们把这条孽龙截住,莫让他轻易逃走!”
    纪西屏一面向“仙肌嫫母”余不邪发话,一面便已凝聚功力,向“赤手妖龙”姬玉城的退走方向,追踪扑去。
    但“仙肌嫫母”余不邪却摇手叫道:“纪霸主不必追这孽龙,应该赶紧回转‘恶鬼谷’防守,因为‘赤手妖龙’姬玉城,定与他甥女‘翠眉妖女,姬绿绮同来,姬绿绮迄今末见,我有点怀疑她业已潜入,‘恶鬼谷’中作怪,姬玉城在此扰闹,只不过是调虎离山,惑人耳目而已!”
    纪西屏觉得余不邪所说有理,方一停步,却已瞥见“恶鬼谷”方向,一片火光,烛天而起。
    “眇目霸主”岑大化怒啸一声,身形电闪,首先赶回巢穴。
    纪西屏则目光微注司徒潞,向余不邪皱眉问道:“余不姊,关于这冷慕环违反帮规,私行出谷之事,应该怎样处置?我们要不要把她带回谷去,再复细加查询?”
    司徒潞闻言,知道事到这等地步,只有冒险一拚,决不能听凭对方,把自己再带回“恶鬼谷”内!余不邪闻言,并末接口发话,她只是淡淡看了司徒潞一眼,便不现丝毫喜怒神色,向司徒潞缓步走来。
    但余不邪一面缓步徐行,一面却伸手怀中,不知摸取什么物件。
    司徒潞还是初次与这位领袖群邪的“仙肌嫫母”,正式会面,故而颇为紧张地暗把“玄阴真气”,凝集到了十一二成,准备选择良好时机,向余不邪全力袭击。
    这种情势,随着余不邪缓步徐行之下,一寸一寸地渐渐紧张。
    终于两人相距仅约三尺,“重光公主”司徒潞的“玄阴真气”,业已暗中聚集在十指尖端。
    “仙肌嫫母”余不邪伸人怀中,不知摸索什么的那只右手,也已摸取了一样物件,缓缓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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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月弹剑谈入古洞
    余不邪、司徒潞之间的情势,极度紧张,一场动地惊天的恶斗,眼见立将爆发!“恶鬼谷”方面的烛天火光,又复越来越红,仿佛竟有些无法控制。
    恶斗胜负?大火如何?“仙肌嫫母”余不邪究竟打算怎样处置“重光公主”司徒潞?“赤手妖龙”姬玉城。“翠眉妖女”
    姬绿绮舅甥,究竟打算怎样搅闹“八霸帮”?
    这一切问题,暂时且让它成为问题,故事改换了时间空问,转到。“离垢书生”司马彦,及“玉琢嫦娥”聂小冰身上。
    司马彦与聂小冰,自在“王屋山长明谷”中,向“重光公主”司徒潞告退以后,便即海角天涯,随兴邀游。一面锄暴安良,扶危济困,一面探寻“东海龙女”艾紫君的踪迹。
    但艾紫君已被“仙肌嫫母”余不邪的“迷神大法”所惑。
    情性改变,身居“恶鬼谷”中,司马彦与聂小冰,想探寻她踪迹之举。自然只是白费心力。
    他们游来游去,到了江西湖北边境的“幕阜山”中。
    月朗云高,夜色绝美,聂小冰与司马彦并坐一方大青石之上,一面指点烟岚,领略胜景,一面苦笑说道:“彦哥哥,我们空自跋涉了数千里长途,南北东西,捕风捉影,却始终寻不见艾紫君小妹的半丝踪迹.她到底是上了天?还是人了地昵?”
    司马彦叹息一声说道:“这就叫有意栽花花不发!”
    聂小冰“噗哧”一声。失笑说道:“彦哥哥,你这位不欲兼得鱼与熊掌的鲁男子,也思念我‘东海龙女’艾紫君小妹了吗?”
    司马彦皱眉问道:“冰妹。你怎么知道我在思念艾紫君小妹?”
    聂小冰娇笑说道:“千字文里说得好:‘聆音察理,鉴貌辨色’,彦哥哥嘴里说的是‘有意栽花花不发’,心中定想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希望与那位娇滴滴、俏生生的艾家小妹,狭路相逢.不期而遇!”
    司马彦被聂小冰讲得俊脸微红,耳根发热地设法解嘲,苦笑说道:“冰妹,你这几句话儿之中,好像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聂小冰闻言,不禁失声笑道:“彦哥哥放心,聂小冰决不是世俗所谓的醋娘子……”
    两人互相说笑至此,忽然听得一片异常凄厉的号哭之声,传人耳内。
    这片号哭之声。不仅颇为凄厉,来处并还又似极远,又似极近的,飘忽得不可捉摸!
    司马彦与聂小冰入耳心惊,方欲凝神细听,但那号哭之声,却又忽告消失。泯然无迹。
    聂小冰略候片刻,未见号哭声再作,不禁颇感惊奇,向司马彦说道:“彦哥哥,方才那片哭声,有些奇怪,好像是有人熬不过什么惨毒酷刑,失声而发!”
    司马彦点头答道:“冰妹之见,与我相同,但更奇怪的是不仅这片哭声来处,似远似近,不可捉摸,并为何只哭了寥寥数声,便不再发?”
    聂小冰秀眉双扬,娇笑说道:“彦哥哥,我们近日有点闲得无聊,何不索性对这件怪事,探它一个水落石出?”
    司马彦微笑问道:“那片凄惨哭声,确是勾起人的恻隐之心,冰妹打算怎样探法?”
    聂小冰因与司马彦所坐之地,是座山峰半腰。遂指着面前深壑,含笑说道:“我认为适才那片哭声,可能是从壑下传上,想请彦哥哥留此静听由我下壑一探,彼此再就所见,细加商议!”
    司马彦闻言,想了一想,向聂小冰微笑说道:“冰妹这种建议极好,但我们不妨换上一换,由你在此静听哭声是否继续发生,让我下壑一探。”
    聂小冰体会出司马彦的言外之意。不禁失笑说道:“彦哥哥,你是不放心让我单独下壑吗?聂小冰仗恃一柄‘湛卢剑’及‘龙虎风云剑法’,游侠江湖以来,也不知闯荡过多少刀山剑树,虎穴龙潭,难道这小小‘幕阜山’中,还藏有什么吃人魔鬼?”
    司马彦失笑说道:“冰妹不要误会,你那一身功夫.比我只高不弱……”
    话犹未了,聂小冰便摇手娇笑道:“好了,好了,彦哥哥千万别灌我的米汤,谁不知道你的‘三阳神功’,举世无敌,我不再坚持,由你下壑就是。但不论有无所见,最多耽误上个把时辰,必须回来,免得我独自等得提心吊胆。”
    司马彦剑眉双扬,目注聂小冰那副绝世娇容,故加调侃地含笑问道:“冰妹,你提心吊胆则甚?难道这小小的‘幕阜山’中,还藏有什么吃人魔鬼?”
    聂小冰见司马彦用自己适才所说的话儿,来向自己调侃,不禁玉颊微红,娇笑答道:“彦哥哥。你是专门拔剑降魔的武林大侠,那里还会有什么不开眼的吃人凶魔,敢来找你麻烦?我只怕这等幽森森的深壑以内,或有幻化绝代娇娃的艳鬼妖狐,把你这衣香飘影,到处留情的‘离垢书生’迷住,因为聂小冰是一位气量极狭,妒火高腾的醋娘子呢!”
    司马彦听她说得有趣,遂指着自己左耳耳垂上那粒色泽鲜明的“守官砂”,向聂小冰失笑说道:“醋娘子尽管放心,司徒姊姊替我挂上了这块金字招牌,便使司马彦不得不乖乖守节,即令此心多绮念。风流还怯守宫砂,壑下纵如冰妹所言,有甚幻化成绝代娇娃模样的魔鬼妖狐,我也只能干咽馋涎,把她们视作骷髅白骨了!”
    司马彦向聂小冰的调笑话了,儒杉微飘,便如绝世飞仙般的。飘向眼前这条黑暗幽深的无名壑下。
    聂小冰目送自己这位彦哥哥的身形杳后。遂盘膝端坐。冥心内视,运气调元,用起了上乘吐纳妙诀。
    她这冥心调气之举,并不是准备应付强敌,而是把内功修为,齐聚双耳,施展“天聪神功”,倾听周围一切声息。
    内家妙诀,果非寻常,聂小冰一心才静,便对二三十丈周围以内,任何风吹草动,落叶飞花,都听得清清楚楚。
    说也奇怪,等了好久,距离司马彦下壑,已近两个时辰,聂小冰既未听得先前所闻哭声再作,也未见彦哥哥回转诉说在壑下有无所睹!
    聂小冰未免真的有些提心吊胆起来,遂在身旁选了一块重约十斤左右的山石,凌空抛落深壑以内。
    她这抛石之兴含有两桩用意。
    第一桩属于直接用意,是想测量一下壑深几许。
    第二桩属于间接用意,是希望司马彦昕得坠石之声,便知自己在悬盼耽忧。而立即回转。
    石落以后,约莫过了一盏热茶时分,方听得壑下的“噗通”回响。
    聂小冰根据自己的江湖经验,判断出壑深在百丈左右。
    但那“噗通”回响,却使她颇觉惊疑。
    因为倘若石落实地,则回响应该是“轰隆”之声。
    如今回响之声,既是“噗通”,难道这壑底竟系深潭?抑或幽溪绝澜?
    再根据百丈左右的深度而言,“离垢书生”司马彦具有那样一身上乘内家绝学,不论有无所见,也应该早就回转。
    聂小冰研参推测至此,不禁蹙眉起立,认为司马彦已生变故,可能在壑下遇险,自己应该赶紧下壑接应。
    但天下事巧不可言,就在聂小冰刚刚收了“天聪神功”,站起身形,准备下壑接应司马彦之时,耳边忽又听得几声惨哭。
    这惨哭之声,仍与先前所闻一样,是在不经心之下,似有似无地,传人耳中,但等闻声之后,意欲凝神倾听,细察究竟之际,却又遽告收歇,泯然无迹。
    倘若聂小冰“天聪神功”未收,则哭声纵然一作即停。也会被听出一些端倪迹象!
    如今她为了司马彦,分心悬忧,业已收去“天聪神功”,准备下壑,故而听不真切,只觉得这几声惨哭,又似起自壑下,叉似从身后高峰的山腹之中,隐隐透出。
    除了司马彦人在壑下以外,飘身下壑之举,自然也比开山凿壁,来得容易多多,聂小冰遂不再深思,立即提气飘身,攀藤附葛,巧纵轻叠地,直下百丈幽壑。
    在沿壁下壑的这一段过程之中,聂小冰自然均在凝神细察,但既未见着司马彦丝毫踪影,也未发现任何可疑迹象,直等下到壑底,依然毫无所获。
    但壑底却确如聂小冰投石所测,是片宽约两丈。深不可知的幽溪绝涧。
    称之为幽溪绝涧,而不称之为深潭之故,是因水非静止,流向东南,但流势并不湍急。
    聂小冰俯身伸手,一试涧水,不禁大为吃惊。
    因为这涧水冰寒澈骨,几乎要比寻常溪涧之水,冷上数倍,涧水寒如许,伊人去绝踪,无由知祸福,惆怅满芳胸!
    聂小冰惊疑无奈之下,不禁暗悔自己何必多事,要对那虚无飘渺,似真似幻的惨痛哭声,追查究竟则甚?
    但徒自追悔,何益于事?聂小冰秀眉双剔,又在暗聚神功。
    这次,不是要施展冥心细察的“天聪神功”,而是要施展能够透石穿渡的“传音人密”功力。
    聂小冰凝足十二成功力,叫了三声“彦哥哥”。但三声并非接连出口,其中留出相当间歇。
    她留出相当间歇之故,是为了好倾听司马彦有无回答。
    第一声及第二声,除了幽涧回音以外,毫无反响。
    等第三声“彦哥哥”出口之后,却听得司马彦回叫了一声“冰妹”!
    这声“冰妹”,并未使聂小冰听得心喜,反而使她心中.更添了几分愁急。
    因为司马彦这声“冰妹”之中,包含了两点足令聂小冰更添愁急之事。
    第一点是司马彦所叫“冰妹”,也用了“传音人密”功力。
    且声音模糊不清,可见彼此之间,相距甚远。
    第二点是“冰妹”二宇,一唤便收,毫无下文。颇似在语音出口之际,被人制住,不能再继续发话。
    聂小冰虽然心头忧急,但仍不得不顺着司马彦语音传来方向,缘涧附壁地往前寻去。
    前行约莫七丈左右。果然有了发现!
    山壁上有五个深黑洞穴,作梅花形状排列。
    聂小冰根据在峰上所闻哭声似自山腹中遗出,及适才所闻司马彦所映“冰妹”语音来处,加以综合研判,断定洞内必然别有天地,不知蕴藏着些什么惊险怪异情况?
    地头既已寻却又发生疑难。
    因为深黑洞穴共有五个,令人无法决定,究竟应该从那一个洞穴进入,才是所寻正路。
    最下面两个洞穴,半为涧水所浸,业已变成水洞,似可将其剔除,仅在两上一中等三个洞穴之内。加以选择。
    聂小冰略经踌躇,作了初步决定,是由中洞进人!
    这择中而行,是一般性的自然想法,但聂小冰在业已飞身进人中洞以后,却又灵机一动,想出自己大可极为正确地。寻出司马彦所入洞穴,不必如此盲目乱碰!
    因洞少人行,地近涧水,四壁自然潮湿,连洞顶及石地之上,均已生长了极多苔藓!
    司马彦进洞之时,决不会施展登萍渡水,踏雪无痕的内家上乘轻功,则他所经行之处,应该在苔藓之上,留有履痕足迹!
    聂小冰想到此处,立即晃着身边所带火摺,对洞中石地.细加察看!
    一看之下,聂小冰颇欣得计,这中洞石地的苍苔碧藓以上,居然毫无足迹,显见自己倘若不加细察,盲目探人,无非白费心力,并可能延误了及时应援司马彦的机运。
    退出中洞,再对右上方的洞穴之内,细一察看,果见足迹显然,而这足迹并使聂小冰认出确系司马彦所留。
    骊珠既得,聂小冰自然缓步前进,但走了一段路程以后。
    竟使这位号称“玉琢嫦娥”的当代侠女,渐生惧怯,心头微跳!
    洞径极富转折,时而向上斜起,时而向下斜落,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却并不气闷。
    洞中一片死寂,听不见任何声息。
    聂小冰因知必有凶险,人洞以后。不仅不敢取用火摺,连身佩“湛卢古剑”,也未执在手内,提防有人向古剑光芒,发动暗袭。
    她只是右掌凝功护胸,左掌扶壁,提气轻身,蹑足潜踪。
    一步一步地,悄悄摸索前进。
    其中足有三四次,在石壁之上,触碰到一些虚悬物件!
    聂小冰虽不便晃着火摺观看,但仅从左掌的摸触所觉,也知道全是用铁索吊紧咽喉的骷髅白骨。
    使她芳心乱跳,深怀怯惧之故,便是这些所触到的骷髅白骨吗?
    自然不是,聂小冰啸傲西南、西北一带,身经百战,一柄“湛卢剑”下,不知诛戮过多少凶恶强梁?那里会惧怯这些铁索吊颈,虚悬洞壁上的骷髅白骨?
    然则使她惊惧担忧地。是这盘旋升降,黑暗无光的道路吗?
    自然更不是,聂小冰为了援救情郎,眼前纵是剑树刀山、龙潭虎穴,她也一样敢闯,那里会惧怯这点黑暗曲折洞径?
    她所惧怯的,却是听不见任何声息的沉沉死寂。
    因为司马彦自从唤了“冰妹”二宇以后,至于寂然无声,这种现象,似乎只有一种极令人忧心的解释,是司马彦被人点了晕穴,或是哑穴,及另一种更坏的解释,是司马彦业已……
    聂小冰不忍心想下去了,她心情悲哀,极为激动,一双妙目之中,泪如泉涌地,顺腮滚落。
    她想叫,她想凝足内家“传音人密”神功,大叫一声“彦哥哥”!
    但她并不曾叫,因聂小冰恐怕司马彦尚未遭难。只是身落人手,则自己悄悄掩去,尚有救他可能,倘若忍耐不住.发出一声大叫,岂不惊动对方,使一切希望,皆成泡影?
    故而聂小冰只得咬紧银牙,举袖拭去满颊泪痕,闷声不响地,向面前茫茫暗影之中.一步一步走去。
    又走了约莫丈许远近,扶壁左掌,忽然又有所触。
    这次,却把平素胆量极大的“玉琢嫦娥”聂小冰,吓得几乎失声惊叫。
    原来,先前几次所触碰到的,均是铁索吊颈。虚悬壁间的骷髅白骨,但如今所触碰到的,却是一具虚悬壁问,,髓手可以推得飘摇动荡的连衣尸体!
    聂小冰大着胆儿,略一摸索,发现这具尸体,不仅身着长衫,并似还新死不久?手足尚未完全冰冷僵直。’这种发现,真把聂小冰惊出一身冷汗。
    常言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聂小冰既对司马彦只叫了一声“冰妹”以后,便即毫无音讯之事,极度关怀,如今又复摸触到了一具身着长衫的新死未僵尸体。怎会不神经过敏地,把这两者之间。发生联想?
    聂小冰既怀疑这具新死尸体,就是自己的心上情郎“离垢书生”司马彦,不禁芳心腾腾乱跳,垒身也无法自主,不能控制地抖颤起来。
    她抖着手儿,继续往上摸去。
    摸到胸膛,胸前似有微温,但不见起伏呼吸。
    摸到双肩,这尸体双肩广阔,正与“离垢书生”司马彦的身材相若。
    聂小冰手更抖了,紧咬银牙,一声不响,忍着两眶痛泪。
    再往上摸。
    摸到颈项了,摸到悬尸铁链了!
    “飕”的一声!“呼”的一声!接着便是“哈哈哈哈……”
    一连串宛如鬼魅的阴森冷笑。
    这在一转瞬间,所发生这些奇异声息,究竟是什么怪事?
    要明白这是什么怪事?必须先知道在奇异声息发生之前,聂小冰手上究竟摸到了什么东西?
    她不是摸到悬尸铁链了吗?
    不错!但这条细细铁链,既不是绕在那尸体的颈项之间,也不是悬在那尸体的咽喉部位,竟是挂在那具尚有体温,未曾僵直尸身的后脑壳上。
    这种完全出于意料的怪事,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这具用后脑壳挂住铁链,悬身壁上的连衣尸体,并非死尸。是个活人。
    不但是个活人,而是一个身负上乘武学的绝顶高人,倘若内家火候稍差,便无法把“一发挂千钧”的“铁板桥神功”.练到如此地步。
    于是那些奇异声息中,“飕”的一声起了!这是聂小冰惊悟壁上是人非尸,怕受暗算,电疾飘身后退的衣襟带风声息!
    “呼”的一声,也起了!这是聂小冰饱受愚弄,愤然出手,用内家罡掌,遥袭对方,所发生的劲风怒啸!
    跟着便起了一片“哈哈哈哈……”宛如鬼魅的连串阴森冷笑,这是那伪装尸体之人,闪开聂小冰掌风,遁人沉沉暗影以内之时所发,笑声中满含揶揄讥嘲意味。
    三种奇异声息以后,洞中一片光明。
    这不是对方现身相见,而是聂小冰忍无可忍,不顾一切地,晃着了身旁火摺。
    火光一亮,自然看得分明,立身之地,已是狭窄石洞的将尽头处,再有一丈七八远近,便是出口。
    就在聂小冰手举火摺,向四外惊愕注目之际,忽然响起一阵慑人心魂的“哗拉”“哗啦”抖动铁链之声,石洞出口以外,也有明晃晃的灯光亮起。
    事到如今,决无后退之理,聂小冰秀眉一挑,伸手肩头,把自己的“湛卢古剑”举在手内。
    一剑在手,侠胆如天,聂小冰微定心神,从容缓步,走向石洞出口。
    石洞出口以外,是问颇为宽广的石室,四壁油灯极巨,灯焰熊熊,照耀得这石室之中,恍如白昼。
    石室中央,陈设着一张玉榻,榻上坐着一位身穿玄色儒衫,三十八九的中年书生,貌相颇称英俊,但眉宇之问,却嫌深含阴鸷神色。
    玉榻左侧。放着一只极大石臼,石臼上方,有根显然重逾千斤的粗巨石杵,用铁链悬吊在室顶石梁之间,铁链绞盘,就设在玉榻上所坐玄衣书生身左。
    石臼口上,蒙着一块黑布,使人看不出臼中置有何物?
    除了这玄衣书生以外,室中尚有二人,一个是身材矮胖结实的虬髯赤面老者,一个是手扶铁杖的白发婆婆,但均恭身侍立玉榻左右,神情谨饬,仿佛对榻上玄衣书生,极为敬畏。
    玄表书生不仅貌相阴鸷,神色举措,亦颇倨傲,虽见“玉琢嫦娥”聂小冰。手横寒芒森森的“湛卢古剑”,自石洞出口之处现身。却并未离座,只是眼皮微抬,目光略注地,冷然发话问道:“你就是以‘龙虎风云剑法’,见称于当世武林的‘玉琢嫦娥’聂小冰吗?”
    聂小冰一入石室,便目光四扫,寻觅司马彦的踪迹。
    但看来看去,室中除了自己以外,只有对方三人,遂眉头深蹙地,扬声答道:“我是聂小冰,尊驾何人?尚望赐告名号!”
    玄衣书生轩眉一笑,应声说道:“我是‘玄阴教主’,复姓东方,单名一个赫字,昔年曾经有个‘玉面阎罗’外号,但如今业已不想用了!”
    聂小冰闻言,虽然暗想玄阴一派的衣钵传人,应该是由“九幽冥后”,转变为“重光公主”的司徒姊姊,这东方赫怎可自称“玄阴教主”?但因初见之下,未便逮加呵斥,遂只好一抱双拳,含笑说道:“请问东方教主,聂小冰有位同伴,不知是否误入宝洞,惊扰教主?”
    “玄阴教主”东方赫笑了一笑,反向聂小冰问道:“聂姑娘。你所说的同伴,是不是‘离垢书生’司马彦?”
    聂小冰点头说道:“是他,司马彦如今何在?”
    东方赫扬眉叫道:“聂姑娘,在我告诉你司马彦下落之前,你应该先知道东方赫在这‘玄阴洞府’以内.所立规戒!”
    聂小冰秀眉微蹙,目光一注这位“玄阴教主’东方赫,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东方数主请讲,聂小冰洗耳恭听!”
    东方赫冷笑说道:“这话要从十数年前说起,那时我师傅‘玄阴仙子’,轻男重女,越次传宗……”
    聂小冰听得愕然一惊,接口问道:“东方教主,你既是‘玄阴仙子’的弟子,则‘重光公主’司徒潞,应该是你师妹?”
    东方赫牙关略咬,恨恨说道:“一来我师傅因自己是女身,遂溺爱女弟子!二来司徒潞那贱婢又故意在师傅耳边,屡进馋言,攻讦于我,我师傅竟然甘犯武林大忌,越次传宗,把‘玄阴派’的继掌门户之权。传给司徒贱婢。”
    聂小冰从这位“玄阴教主”东方赫的话意之中,听出他对“重光公主”司徒潞,颇为怀恨,遂只好静静聆听,不便说出自己与司徒潞交称莫逆。
    东方赫看了聂小冰一眼,继续说道:“我东方赫生平气傲,岂甘受此奇辱?遂气走‘北邙’,脱离师门,来到这‘幕阜山玄阴古洞’之中,刻苦奋斗,独自参研一切玄阴绝学,准备一旦重出江湖,便自司徒潞贱婢手内,夺回那面代表执掌‘玄阴派’门户的‘玄阴墨玉神符’。”
    聂小冰听到此处,含笑说道:“如今‘玄阴仙子’老前辈早归道山,司徒潞也封闭‘北邙鬼府’.另创‘重光’一派,外号并由‘九幽冥后’,改为‘重光公主’。风闻此人淡于名利,倘若东方教主再出江湖,恐怕根本不必夺取,司徒公主便会把那‘玄阴墨玉神符’,双手奉还,仍把你当作师兄看待。”
    东方赫冷笑一声。咬牙说道:“越次传宗之耻,已所必雪,害我十余年茹苦含辛,幽居古洞之恨,更所难容,司徒潞纵然把那‘玄阴墨玉神符’,双手捧献给我,我也要问她一个擅改门户,背师叛祖之罪。”
    聂小冰听他这样说法,淡然一笑说道:“这是东方教主的门户中事,你既立意如此,聂小冰身属外人,便……”
    话犹未了。东方赫便摇手笑道:“聂姑娘,你不是外人!’,聂小冰闻言愕然,皱眉问道:“我怎样不是外人?我与司徒潞虽有一面之识,却和‘玄阴派’门户,毫无关系。”
    东方赫微笑说道:“聂姑娘有所不知。东方赫既然另创‘玄阴教’自居教主,将来并欲于司徒潞贱婢手内,夺回‘玄阴墨玉神符’,扩大本教,发扬‘玄阴正统’,自必需人为助,故而我除了业已结交一名武学极高的友好之外,并曾制定规戒,凡属误人我‘玄阴古洞’的武林好手,便应一律参与‘玄阴教’,以便异日同振声威。光扬教誉!”
    说到此处,语时微顿,手指侍立在玉榻左右,身材矮胖的赤面虬髯老者,及手扶铁杖的白发婆婆,继续笑道:“东方赫自立此愿以来,竟有所遇,收留了这位‘双掌震天’熊耀武,及‘铁杖夜叉’吴二娘,他们功力不弱,就是我将来扩大‘玄阴教’时,执掌内三堂的两位堂主!”
    聂小冰听得东方赫声称结交了一位武学极高的好友之语。
    不禁心中微动,古笑问道:“东方教主,你结交了一位什么样的武功极高友好?”
    东方赫颇为得意地.扬眉笑道:“约莫在年余之前,我因将各种玄阴绝学,已练到相当火候,意欲去往附近走走,谁知尚未出得‘幕阜山’,便在另一处幽僻洞穴以内,遇着了一位奇人,蒙她指点出我功力方面,仍有缺陷,若期大成,尚须再下上二年苦功!我遂打消出山之念,重回‘玄阴古洞’苦炼,直至今日,自觉进境不浅,只等那位友好,脱离寻来,便与她同出江湖。共图霸举!”
    聂小冰“哦”了一声问道:“你这位友好,既然武功极高。怎会也在难中?”
    东方赫笑道:“她是参研一种至高绝学,求功过切,约莫可在最近数月之间,复原如旧。”
    聂小冰问道:“这位高人是谁?你能把他的名号。告诉我吗?“东方赫点头笑道:“告你无妨,但关于她的姓名,我尚不知,只知道她的外号,是叫‘仙肌嫫母’。”
    聂小冰失声叫道:“仙肌嫫母?”
    东方赫目注聂小冰,诧然问道:“聂小姑娘为何惊愕,莫非你也认得她吗?”聂小冰生恐说出“仙肌嫫母”余不邪业已身为“武林八霸天”中“第一霸天”之事,会把这位“玄阴教主”东方赫,也引得加入“八霸帮”中,更添祸害!遂摇头答道:“我不认得什么‘仙肌嫫母’,只觉得她这外号太怪而已。”
    东方赫笑道:“这外号并不奇怪,只是写实,此人生得肌肤如仙,面目如鬼.故有‘仙肌嫫母’之号。”
    聂小冰秀眉双扬,朗声说道:“东方教主,我已听完你所说来历,如今应该话入正题。
    你是否想要我聂小冰也投入‘玄阴教’下?”
    东方赫点头笑道:“我已说明,凡属误入这‘玄阴古洞’的武林好手,均须一律参与本教。”
    聂小冰目光一闪,继续问道:“参与‘玄阴教’有何好处?”
    东方赫看了“双掌震天”熊耀武,及“铁杖夜叉”吴二娘一眼,含笑答道:“若是参与本教,以聂姑娘‘玉琢嫦娥’盛名,及一身上乘绝学,少不得要请你担任内三堂中的首席堂主。”
    聂小冰听了“首席堂主”四字,不禁晒然一笑,又自问道:“内三堂首席堂主,确足令人艳羡,但聂小冰万一不识抬举,又便如何?”
    东方赫脸色一变,伸手指着聂小冰来路的“玄阴古洞”,双眉微剁,冷然说道:“我想聂姑娘大概不会忘记在来路洞壁之间,所摸触到铁链吊颈的骷髅白骨。”
    聂小冰“哦”了一声笑道:“原来那些骷髅白骨,就是拒绝参与‘玄阴教’的枉死冤魂。”
    东方赫点了点头,微笑说道:“聂姑娘,你生得一副聪明模样,应该会在‘内三堂首席堂主’,及‘铁链吊颈的枉死冤魂’之间,作一选择。”
    聂小冰应声答道:“选择之事,且容我思忖思忖,但我适才所问‘离垢书生’司马彦的下落。东方教主却怎的尚未见告?”
    东方赫闻言,向侍立自己身旁的“铁杖夜叉”吴二娘,含笑说道:“吴二娘,你让这位聂小冰姑娘,与‘离垢书生’司马彦见上一面。”
    “铁杖夜叉”吴二娘恭身应诺,举起手中那根沉重铁杖。
    把覆盖在极大石臼上面的一大方黑布,缓缓挑去。
    黑布一去,聂小冰不禁惊魂俱颤。
    因为自己所最悬念的彦哥哥,正毫无知觉地,躺在这具极大石臼之中。
    聂小冰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一来司马彦功力高于自己,身负绝学,当世中已罕敌手,怎会轻易地在这“玄阴古洞”之内,被人制住?二来空中那根份量显然极为沉重的粗巨石杵.正对准石臼,距离司马彦的天灵要害,仅约数尺。使自己不敢与敌拼斗,万一被“玄阴教主”东方赫转动绞盘,则彦哥哥必将惨遭粉身碎骨,成为一堆肉酱!
    东方赫冷眼旁观,看出了聂小冰的神情变化,遂眉梢双扬,含笑叫道:“聂姑娘,你不要轻举妄动,须知这坐‘玄阴古洞’。昔日就是极高明的武林人物隐居之地,其中密布巧妙机关,再经我十余年悉心经营,益加神奇无比,若想把你制住。简直易如反掌折枝.不费吹灰之力!”
    聂小冰由于所见司马彦的身子被人挟制情形。知道“玄阴教主”东方赫所说是实,并非虚声恫吓之语!
    东方赫又复微笑问道:“聂姑娘对于我要你投入我‘玄阴教’下之事,应该可以不再思忖了吧!难道你竟不识得生死利害?”
    他一面得意发话,一面却微微转动绞盘。使那根粗巨石杵,降落到距离司马彦头顶.仅约一尺二三光景!
    聂小冰连摇纤手,止住东方赫的这种威吓动作,皱眉沉声问道:“东方教主。你与‘离垢书生’司马彦,是结有前仇,欲思泄恨?还是只想要他投人‘玄阴教’下?”
    东方赫绞盘一停,含笑答道:“我与他毫无前仇,只是爱惜他一身上乘武学。想收容这位‘离垢书生’作为我‘玄阴教’中的一根擎天玉柱。”
    聂小冰闻言,扬眉笑道:“既然如此,你何必施展威吓手段?且把司马彦知觉恢复,由我劝他辅佐你发扬‘玄阴教’教务就是!”
    东方微笑说道:“聂姑娘,在你劝说‘离垢书生’司马彦之前,应该使你先成为‘玄阴教’中人物才对!”
    聂小冰听完话后,柳眉微挑,目注东方赫发话问道:“东方教主,你除了利用这‘玄阴古洞’中的灵妙机关,对人威吓的手段以外,有没有其他方法能令聂小冰心悦诚服?
    否则,我面降心不降,对你‘玄阴教’务,恐无大益?”
    东方赫听得连连点头,舍笑说道:“聂姑娘说得对极,你这要我设法使你心悦诚服之语,是不是想看看我的真实武功程度?”
    聂小冰应声笑道:“身为教主之人。应该有以服众。”
    东方赫听得纵声狂笑说道:“好一个应该有以服众!聂姑娘既知司徒潞贱婢之名。可知她武功火候?”
    聂小冰答道:“我与司徒公主虽未切磋交手,但从观测所得,她的功力火候,似比聂小冰略高半筹。”
    东方赫冷笑说道:“昔日在师门之中,司徒潞贱婢便技不如我,自从东方赫为越次传宗之举,气走‘北邙’来到这‘玄阴古洞’以内.埋头苦练十余春秋,自信巳与师傅‘玄阴仙子’的昔年功力,不相上下。”
    聂小冰笑道:“东方教主既有如此成就,聂小冰愿开眼界。”
    东方赫点头笑道:“空口无凭,我也确实应该试试我近些时来,有无长进?”
    语音顿处,目光一扫,指着身左石壁,向聂小冰微笑同道:“在这山腹之中,无法想甚新鲜花样,好在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彼此略为考较功力火候,倒是使得,聂姑娘自己忖度一下,向这壁上,相距七步发掌,可以印石多深?”
    聂小冰向壁上看了一眼,扬眉答道:“这是极坚青石,聂小冰倘若尽力施为,或可留痕半寸。”
    话完,把“湛卢古剑”交在左手,走到距离左边洞壁,约莫七步之处,凝足功力,扬起右掌,向壁上虚空一按。
    未见丝毫掌风劲气,石壁上却随着聂小冰凌空虚按之下,现出一个足有六分深浅的纤纤掌印。
    东方赫目注身边的“双掌翻天”熊耀武,含笑说道:“距壁七步,印石六分,这种功力,已极难能,更难的是从柔内生刚,不使空中发现丝毫有形有声的掌风劲气,如今你该知道聂姑娘无怪以‘玉琢嫦娥’四字。名满西南。比起你这素以掌力自豪的‘双掌翻天’,却又强得多了!”
    “双掌翻天”熊耀武愧然低头,聂小冰则因此时心中业已另有打算,故而变得神情谦和,微笑说道:“聂小冰只是抛砖引玉而已,敬观东方教主献艺!”
    东方赫偏头看了神智昏迷,躺在石臼中的“离垢书生”司马彦一眼.向聂小冰扬眉问道:“聂姑娘,‘离垢书生’的‘三阳神功’,号称举世无敌,照你估计起来,他能印石多少深浅?”
    聂上冰想了一想答道:“倘在同样距离施为。他应该可以印石盈寸!”
    东方赫微叹一声,点头说道:“你们两位确实是我非争取不可的盖代奇才,东方赫十余载刻苦修,也不过仅能印石盈寸而已!”
    语音了处,袍袖微翻,也向石壁之上,凌空虚按一掌。
    空中也未有甚疾风锐啸,石壁上却应手生痕,在聂小冰所留掌印左方.现出一个一寸深浅掌印!
    聂小冰看得大吃一惊,知道这位“玄阴教主”东方赫。不仅占了地利上的莫大便宜,便在真实武功方面,也比自己,甚至比司马彦高明不少!
    因为“玄阴教主”东方赫虽也不过印石盈寸,但他身表未动,是坐在玉榻以上发掌,足比自己发掌之处,要远了三步距离!
    东方赫看出聂小冰面带惊容。遂含笑问道:“聂姑娘法眼极高,你看东方赫这点功力,还配担当光扬‘玄阴教’教务之责?”
    聂小冰回手把自己的“湛卢古剑”,插人鞘中,一抱双拳,恭身笑道:“东方教主的绝世神功,令聂小冰钦迟无似,甘心愿听号令,服从差遣!”
    聂小冰生性刚强,如今竟会对于“玄阴教主”这等低声下气.是包含了两种用意。
    第一种用意是司马彦身落人手,危机一发。不得不委屈求全,以期救他性命。
    第二种用意是这“玄阴教主”东方赫.武学太高。倘其一出江湖,“重光公主”司徒潞必遭毒手,自己与司马彦若能暂时卧底,被东方赫引为心腹,则对司徒姊姊,必有大益。
    何况除了这两种直接用意以外,聂小冰还有一种目的更为远大的间接用意。
    这种间接用意,是认为若能运用得当,或可驱使“玄阴教主”东方赫这股力量,以邪制邪地与“武林八霸天”作一火并,互相消杀气焰。
    聂小冰想得虽颇如意,但却立即遭遇到一件莫大难题。
    这桩难题使她有些莫知所措。
    原来,“玄阴教主”东方赫听完聂小冰表示钦服。甘心听命之语以后,颇为高兴,含笑说道:“聂姑娘果是一位极识时务的巾帼奇英,来来来,请你服下这粒‘同心丸’,今后我们便可心腹相共!”
    一面说话,一面自身边取出一只小小玉瓶,倾了一粒黑色丹丸,递向聂小冰的手内。
    聂小冰听出东方赫语意,是要先服此丸,后成心腹,遂接在手中,看了两眼,诧然问道:“请教东方教主,你要聂小冰服食这粒‘同心丸’,是何用意?”
    东方赫微笑答道:“聂姑娘与这位‘离垢书生’司马彦兄,是人中俊杰,马中龙驹,倘若无法笼勒,极难使其能毫不违拗地,甘心效命。”
    聂小冰手拈丹丸,恍然问道:“这粒‘同心丸’中,是含有迷神作用?还是含有剧毒?”
    东方赫扬眉答道:“含有一种非我不能解除的慢性剧毒,服食后.约隔半年。
    定将发作,该时倘若无我独门解药.必即五脏尽裂惨死,死后并毛发骨肉齐消,化作一滩黄水!”
    聂小冰柳眉双挑,冷然问道:“这种毒辣手段,难道便是你身为教主之人的御下之道?”
    东方赫狂笑说道:“常言道得好:‘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聂姑娘倘若与我易地而处,恐怕你也除了这种所谓‘毒辣方法’以外,别无其他手段,换句话说,就是东方赫虽有爱才之意。
    亦存戒惧之心,我不能容许两只无法控制的猛虎蛟龙,在我卧榻之旁酣睡。”
    聂小冰闻言,知道东方赫心意已定,无法使其变更,不禁柳眉深锁,莫知所措地踌躇难决。
    东方赫含笑叫道:“聂姑娘,不必踌躇,你不服‘同心丸’,便拔‘湛卢剑’。
    决没有第三条中间路线可走。”
    语音至此.脸上神情突然转为阴沉,“嘿嘿嘿”地一阵冷笑,说道:“但我要提醒聂姑娘一事,就是我若想杀‘离垢书生’司马彦。只消微转绞盘,把这万斤石杵,再复放落尺许即可,根本用不着倚仗‘同心丸’之力!”---聂小冰柔肠百转,想来想去,除了暂时委屈求全,才能救得司马彦的性命以外,着实别无他策,遂银牙一咬,决心不顾一切地。把掌中这粒具有剧毒的“同心丸”服下。
    她主意方定,“玄阴教主”东方赫复双手握绞盘,把那万斤石杵,放落数寸,对聂小冰威吓问道:“聂姑娘,你想通没有?到底是服‘同心丸’?还是拔‘湛卢剑’?”
    聂小冰不再犹豫,苦笑一声,把手中那粒具有慢性剧毒的“同心丸”,放人口内.徐徐咽下!
    东方赫见她服下“同心丸”,遂高兴的双眉一展,纵声狂笑说道:“妙极!妙极!聂姑娘既服‘同心丸’,东方赫遂不怕你再怀二志,今后彼此就是推心置腹的一家人了!”
    说到此处,侧顾“铁杖夜叉”吴二娘,含笑吩咐说:“吴二娘,你替‘离垢书生’司马大侠,把所中‘万妙神烟’的药力解去,使其恢复知觉,再由聂姑娘劝他照样服食‘同心丸’,归入本教。”
    “铁杖夜叉”吴二娘恭身领命。自怀中取出一只白色小瓶,拔开瓶塞,把瓶口凑向司马彦的鼻下。
    司马彦嗅得瓶中一股刺鼻辛辣气息,果然神智立清。但他适才在黑洞之内,误中“万妙神烟”,昏倒以后,已被“玄阴教主”东方赫点了穴道,故人虽苏醒,身躯却仍不能转动!
    双眼睁处,首先人目的便是距离头上只有七八寸高,几乎业已压到面门的那根粗巨石杵。
    其次便是脸带愁容,神色沉重的“玉琢嫦娥”聂小冰。
    司马彦见此情状,知道不妙,长叹一声,虎眉深蹙。
    “玄阴教主”东方赫飘身下榻,向聂小冰含笑说道:“聂姑娘,我看出你与司马彦兄,是一双情侣,或许有甚体己话儿要说,故而特地率同‘双掌翻天’熊耀武,及‘铁杖夜叉’吴二娘,暂时避开,让你好好劝他,等这位性情似乎比你更倔强的‘离垢书生’,愿意照样服食‘同心丸’后,你再用‘传音入密’功力,唤我来此便了!”
    说完,伸手虚空微推,壁上居然又复现出一扇石门,东方赫遂率同熊耀武,吴二娘,进入内室。
    聂小冰见东方赫等避开,遂低声把自己所经各事,对司马彦叙述一遍。
    司马彦与她所经,大同小异,但却多中了一片迷人灵智的“万妙神烟”,才糊里糊涂地,被“玄阴教主”东方赫制了穴道。
    如今听说聂小冰业已服食了含有慢性剧毒的“同心丸”,司马彦不禁焦急万分,皱眉说道:“冰妹,你怎么不坚强一些?这种慢性毒药,是历代枭雄霸主用来掌握手下最有效的狠辣利器,一经服食,便如附骨之蛆,永难摆脱控制的呢!”
    聂小冰苦笑连声,指着那根万斤石杵说道:“彦哥哥,这根石杵重约万斤,距你头顶,仅约八寸,只消悬杵绞盘再放,你便碎骨粉身!在这等情势之下,却叫我怎样能够坚强起来?何况……”
    说到此处,语音略顿,指着石壁上两只掌印,把双方较技情形,告知司马彦,继续苦笑问道:“彦哥哥,你自己衡量一下,这位东方教主的功力,是否比你还要高明?”
    司马彦目光微注,点头说道:“重光公主司徒潞姊姊的功力,业已与我仿佛,这东方赫既是司徒姊姊师兄,又复刻苦潜修十余春秋,火候自然要比我高明两成左右。”
    聂小冰压低语音道:“彦哥哥。你既身落人手,我又技不如人,倘若恃强硬拼,无非落一个玉石皆焚而已?故而我只得万般无奈,委屈求全.何况……”
    在这第二个“何况”以后,聂小冰生恐“玄阴教主”东方赫等于内室设祛窃听,泄漏机密,遂用他人无法与闻的“蚁语传声”功力,对司马彦耳边说道:“彦哥哥,何况我觉得在明年四月初一的‘八霸帮开帮大会’期前,我们身无要事,‘东海龙女’艾紫君小妹,又复踪迹难寻!何妨暂且在这‘玄阴教主’东方赫身旁卧底,既可暗中维护司徒潞姊姊,免得她在毫无所备的情况之下。遭了昔日师兄毒手,又可设法唆使东方赫与‘武林八霸天’为敌。使其双方互消凶焰。”
    这一番话儿,听得司马彦连连点头,也用“蚁语传声”功力,向聂小冰耳边说道:“冰妹这种想法,确实极具远见,但其中却有两点,必须加以慎重顾虑!”
    聂小冰目光一注,司马彦继续说道:“第一点必须顾虑之事,是我们服食‘同心丸’后,将来如何才能脱离东方赫的控制?”
    聂小冰皱眉说道:“服食毒丸,把足以致命的祸根,蕴藏在脏腑之间,受了控制,自属下策,但我们目前情势,却非加接近不可!至于将来如何摆脱方面,则‘解铃仍是系铃人’,恐怕必须不露声色的,暗在东方赫身上,慢慢设法!”
    司马彦闻言,觉得委实无可奈何,只有如此,遂又复皱眉说道:“第一桩顾虑,虽然格于情势,不得不暂时委屈。但第二桩顾虑,却关系更大,必须未雨绸缪。”
    聂小冰讶然问道:“这是桩什么顾虑?我怎地来曾想到?”
    司马彦苦笑说道:“照冰妹适才所说,‘玄阴教主’东方赫与‘仙肌嫫母’余不邪之间,曾有交往,如今余不邪业已领导‘八霸帮’,万一我们唆弄不成,反使这两股邪恶力量合流,岂不更将弄巧成拙,害尽苍生,闹得武林中一片腥膻,无法收拾!”
    聂小冰霍然说道:“这倒真是一个严重问题。”
    司马彦问道:“冰妹既与东方赫交谈多时,可知他与‘仙肌嫫母’余不邪交情深浅?及东方赫暂时有无离开这‘玄阴古洞’,再出江湖之意?”
    聂小冰想了一想答道:“东方赫与那‘仙肌嫫母’余不邪,仅仅一面之识,似乎并无深交,至于他是否即将重出江湖一事,却难加揣测。”
    司马彦皱眉说道:“东方赫倘若暂时不出这‘玄阴古洞’,则我们倒可设法制造一些事端,使他与‘仙肌嫫母’余不邪,不再友好,彼此处于敌对地位,就怕他获得我们参与之后,认为羽翼已足,立即率同‘双掌翻天’熊耀武,‘铁杖夜叉’吴二娘等,重人江湖,我们便有些安排不及。”
    聂小冰叹道:“何时离开这‘玄阴古洞’,重人江湖,是东方赫的心中之事。无法推测,我看我们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司马彦看了悬在自己顶端以上的万斤石杵一眼,苦笑说道:“事到如今,也只好照冰妹的说法,走一步,算一步,何况你又已服食‘同心丸’,我自然应该与你做一个祸福与共的同命鸳鸯了!”
    聂小冰听司马彦这样说法,遂施展‘传音入密’神功,向“玄阴教主”东方赫适才推壁走人之处。含笑高声叫道:“东方教主请出,恭喜你‘玄阴教’下,又添了一名好手!”
    一阵隆隆石响,东方赫率同“双掌翻天”熊耀武。“铁杖夜叉”吴二娘,立即现身,但这次却非由原处走出,是在那具绝大石臼后方的壁上,又开启了一扇门户。
    聂小冰见状心惊,知道这“玄阴古洞”以内,果然密布机关,自己与司马彦的一切言行,全在对方监视之下。幸亏适才机警,在要紧关头,改用“蚊语传声”与司马彦交谈,否则岂不机密尽泄?
    东方赫出现之后,满面春风地大笑说道:“聂姑娘能劝服司马兄,口舌之功,确实不小!但‘恭喜你玄阴教下’一语,却似失言,因这‘玄阴教’并非东方赫私自所有,必须倚仗教中兄弟姊妹,一齐同德同心,群策群力,方足崛起武林。发扬光大。”
    司马彦听了这几句话儿,便知这东方赫是位不仅武功极好,心机亦深的一代枭雄,绝非易与。必须步步谨慎,并设法有所表现,否则定难使他对于自己及聂小冰的疑心渐泯。加以信任。
    东方赫话完,又复取出一粒“同心丸”来,面含微笑地,向聂小冰递去。
    聂小冰毫不犹疑地,把这“同心丸”喂向司马彦的口中,司马彦也毫不犹疑地,立将这粒含有慢性剧毒,足为附骨之蛆的“同心丸”,咽下腹内。
    东方赫见司马彦已服“同心丸”。遂扬眉大笑说道:“司马兄,适才委屈你了,东方赫敬为谢罪!”
    说话之间,隔空屈指三弹,司马彦全身一颤,穴道立解。
    他因已服“同心丸”,遂立意索性博得这位“玄阴教主”
    欢心.才好便宜行事,遂白石臼中跃起身形,一抱双拳,含笑说道:“东方教主神功绝世,睿智天生,司马彦敢不诚心折服.敬听驱策。”
    彼此均是身怀绝学的盖代豪雄,一方既能卑躬屈节地仰事逢迎,另一方面自然心花怒放地高兴已极。
    东方赫善于拢络,举措遂因人而异,他对熊耀武、吴二娘,完全威风凛凛,一派教主尊严,但对司马彦、聂小冰,却异常谦抑,和蔼可亲,抢前几步,拉着司马彦的手儿,含笑说道:“司马兄千万不要这等说法,彼此既已是一教中人,若依东方赫之见,不如索性结为兄妹?”
    司马彦闻言笑道:“教主如此抬爱……”
    东方赫摇手大笑说道:“以后不许再称‘教主’,要叫我‘东方大哥’,我们根本不必再叙年庚、长幼一望可知,东方赫忝为大哥。你是二弟,聂姑娘是三妹,从今开始,你们便是‘玄阴教’中的两位副教主了!”
    聂小冰也看出司马彦有心逢迎东方赫之意,遂立即改了称呼,含笑叫道:“东方大哥,你这‘玄阴古洞’之中,有没有美酒?我要罚你三杯!”
    东方赫一面命“双掌翻天”熊耀武去取美酒,一面含笑问道:“聂三妹,为何罚我?”
    聂小冰扬眉娇笑说道:“大哥适才在那黑暗洞径以内,用铁链吊着后脑,施展‘铁板桥神功’假扮死尸,真把我吓了好大一跳!难道还不该罚你三杯酒吗?”
    东方赫哈哈大笑说道:“该罚,该罚,不仅该罚三杯,应该罚上六杯才对!”
    话完,果然斟了六杯美酒,又复笑道:“这六杯美酒之中,三杯是向司马二弟陪礼,三杯是向聂三妹陪礼,望你们莫记你东方大哥适才种种得罪之处!”
    语音方了,便把六杯酒儿,一齐饮尽。
    司马彦剑眉微轩,举步上前,又斟了三杯美酒。
    东方赫笑道:“司马二弟莫非认为六杯不够,还要加罚三杯?”
    司马彦自己取了一杯美酒,把其余两杯,分递给东方赫、聂小冰二人,举杯微笑说道:“这一杯不是罚酒,却是敬酒,司马彦与聂小冰敬祝东方大哥,从此虎视鹰扬。光大‘玄阴’一派!”
    东方赫潜居“玄阴古洞”,苦练绝学的十数年来,委实孤寂已极,如今听了司马彦、聂小冰二人口中的左一声“东方大哥”,右一声“东方大哥”,自然踌躇满志,在哈哈大笑声中,饮完了这杯敬酒。
    但出人意料之事又生,东方赫刚刚饮完这杯敬酒,却双眉一挑,扬手把这酒杯,摔成粉碎!
    聂小冰大吃一惊,讶然问道:“东方大哥,你此举何意?”
    东方赫目中精芒电闪,扬眉答道:“我是为了你司马二弟所说的‘鹰扬虎视’四字!”
    司马彦也大惑不解,诧声问道:“这四个字儿,有何触怒大哥之处?”
    东方赫纵声狂笑说道:“不是触怒,而是使我心中有愧,因为如欲鹰扬,便当鹰扬四海!如欲虎视,便当虎视八荒!倘在这宽不足半亩,高不足十丈的‘玄阴古洞’之中,不过是蛇蛰虫眠,那里配称什么鹰扬虎视?”
    说到此处,目注“双掌翻天”熊耀武。“铁杖夜叉”吴二娘,沉声正色说道:“你们去收拾一切用物,随我立出江湖!”
    司马彦想不到自己这一奉承,竟把东方赫奉承得雄心大动,决意立出江胡,不禁皱眉说道:“东方大哥,你何必……”
    东方赫不等司马彦话完,便自摇手笑道:“司马二弟,你这‘鹰扬虎视’一语,激发了东方赫的百丈雄心!我在‘玄阴古洞’以内,业已片刻难耐。必须立出江湖,不仅处置那擅弃‘玄阴派’道统的司徒潞贱婢,并与举世豪雄,一争长短!”
    司马彦听东方赫这样说法,知道这等盖代枭雄的雄心既动,根本无法阻拦,遂索性表示赞同,含笑说道:“东方大哥准备立即重出江湖也好,但我们创基之初。总得先选择一处所在,当作根据之地。”
    东方赫点头笑道:“司马二弟说得对,但根据之地,极为现成。你与聂三妹均是聪明绝顶人物.应该一猜使出!”
    聂小冰扬眉娇笑说道:“人弃我取,重光旧业!东方大哥,我这八个字儿,猜得对吗?”
    东方赫哈哈大笑说道:“聂三妹果然聪明,猜得对极,司徒潞贱婢既已背叛师门,另创‘重光派’,则她所弃置的‘北邙鬼府’,岂不正是我们作为根据重地的绝妙所在?”
    司马彦只得含笑赞同,但心中却已决定,只要一到‘北邙山”,便立即设法走趟“王屋山长明谷”,向“重光公主”司徒潞报告她师兄东方赫业已练成绝艺,再出江湖.要想寻她晦气之事。
    东方赫异常果决,在熊耀武、吴二娘,收拾好一切应用之物以后,立即率众离开这座蛰居已达十余年的“玄阴古洞”。
    出得“玄阴古洞”,东方赫便与司马彦、聂小冰扑奔一条幽森峡谷!
    聂小冰到了峡口,讶然问道:“东方大哥.你要去往何处?这不太像是出山之路呢!”
    东方赫扬眉笑道:“我要去探看那位‘仙肌嫫母’,此人功力极高,倘若病体已复,能够参与‘玄阴教’……”
    他语犹未了,便被聂小冰所发出的一阵娇笑打断。
    东方赫讶然问道:“聂三妹,你为何这样发笑?”
    聂小冰忍笑说道:“我笑东方大哥竟不知道那位‘仙肌嫫母’余不邪,早已离开这‘幕阜山’中。啸傲江湖,迫遥自在!”
    东方赫“哦”了一声说道:“聂三妹怎会知道‘仙肌嫫母’余不邪,已出江湖?她在离开‘幕阜山’时,为何不到‘玄阴洞’中看我?”
    聂小冰趁机挑拨地。含笑说道:“这位‘仙肌嫫母’余不邪如今是当世武林第一大帮的主脑人物,那里还会看得起东方大哥这样一位声名未著的小小‘玄阴教主’?”
    这几句话儿,果然使东方赫双眉一轩,目中精芒进射。看着聂小冰,急急问道:“聂三妹,你所说的当世武林第一大帮,是叫什么名称?
    主坛设在何处?组成份子又是那些人物?”
    聂小冰笑道:“叫做‘八霸帮’,主坛设在云南‘六诏山恶鬼谷’中,是由‘武林八霸天’结盟组创!”
    东方赫“哦”了一声问道:“那位‘仙肌嫫母’余不邪,大概就是‘武林八霸天’中的一位霸天?”
    司马彦接口笑道:“岂仅是一位霸天,并还是第一霸天,综理‘八霸帮’一切事务。具有无上权威。被其余七位霸天.尊为大姊!”
    东方赫点头冷笑说道:“原来这位‘仙肌嫫母’余不邪。业已如此得意。难怪她在出山之时,把我东方赫会完全忘掉!司马二弟可知其余七位霸天,都是谁吗?”
    司马彦含笑说道:“是‘眇目仙翁’岑大化、‘长脚仙人’康醉天、‘大头仙子’纪西屏、‘南荒毒猬’柳文宗、马空群,以及一位金环凶苗、一位红衣番僧。”
    东方赫问道:“他们武功程度如何?”
    司马彦应声答道:“这‘武林八霸天’虽然各有专长,功力强弱不一,但却全是第一流的内家高手,其中自然仍推‘仙肌嫫母’余不邪,独秀群伦,冠于侪辈!”
    东方赫听完司马彦、聂小冰所说有关“八霸帮”,及“武林八霸天”之语以后,微作沉思,蹙眉说道:“东方赫重出江湖之意,便想使‘玄阴教’,冠冕武林,震慑四海!谁知那‘仙肌嫫母’余不邪居然又组织了个‘八霸帮’,并自司马二弟、聂三妹等口中听出,他们声势颇为强大……”
    聂小冰灵机一动,扬眉笑道:“东方大哥。你不要发愁,小妹有条妙策,可使‘玄阴教’的光采,高出‘八霸帮’之上!”
    东方赫苦笑说道:“我虽然自信功力修为,尚足与‘仙肌嫫母’余不邪相互一搏,但对方共有八位一流好手,我们仅有三人,恐怕不易扭转这众寡悬殊之势!”
    聂小冰娇笑说道:“以三对八,固然众寡悬殊,但我们可以设法使彼消我长,形势便会逐渐扭转!,‘东方赫失笑说道:“聂三妹这‘彼消我长’之策,想得虽然甚好,但欲使我长,已颇不易,欲使彼消,更极难艰……”
    聂小冰接口摇头笑道:“不难,不难,我们到了‘北邙鬼府’以后,只要暂不宣扬‘玄阴教’声名,并暂时不向东方大哥师妹,另组‘重光派’的‘重光公主’司徒潞寻衅,便会自然而然地形成与‘八霸帮’彼消我长之势!
    东方赫听得莫名其妙地,讶然问道:“聂三妹,你这种说法之内.蕴有什么玄机?倒把我听糊涂了!”
    聂小冰微笑说道:“东方大哥,你所谓的‘玄机’,只是‘务必守时待势,切莫树大招风’等两句话儿!因为只要我们暂不宣扬‘玄阴教’声名,悄悄住在‘北邙鬼府’之中,暗地拉拢好手入教。岂非实力日长?”
    东方赫点头笑道:“这样作法,虽是培养实力的‘己长’之道,但却怎会与‘八霸帮’的‘彼消’有关?”
    聂小冰一面与东方赫、司马彦等,缓步前行,一面嫣然笑道:“武林八霸天以为羽翼已丰,定于明年四月初一,举行开帮典礼。并柬邀身具绝学的举世知名之士,到时同往‘六诏山恶鬼谷’中,参加盛会,企图当场论武,压服群雄,成为武林霸主!这等作法,无论是否如愿,实力必有损耗,我们则可悄悄参与,坐观虎斗,暗中捞些便宜,等到极有把握的适当机会,再突然宣布复兴‘玄阴’一派!”
    司马彦暗敲边鼓地抚掌大笑说道:“妙极,妙极。这就是‘八霸帮’树大招风,‘玄阴教’守时待势,彼消我长,雄图必成!”
    东方赫也自听得点头说道:“聂三妹所言,确是妙策,但我对于害我埋头幽居十余年的司徒璐贱婢,太以怀恨,故而‘玄阴教’声名,可以暂时不加宣扬,处置司徒潞之事,却必须立即下手!”
    聂小冰娇笑说道:“东方大哥莫要小不忍而乱大谋,小妹劝你暂时不对司徒潞采取报复处置之举,是含有直接间接两种重大意义呢!”
    东方赫扬眉问道:“聂三妹,你所说的‘直接意义’,定是避免暴露我们复兴‘玄阴’一派企图,但间接意义。却属何指?”
    聂小冰胸有成竹的,含笑答道:“司徒潞自从弃去‘北邙鬼府’,另组‘重光派’后。业已隐隐成为中原道上的武林领袖人物!明年四月初一,集合各派好手参与‘八霸帮’开帮大会,与‘武林八霸天’互较神功一事,更是以司徒潞作为主脑!东方大哥请想,在如此情势之下,你是否应该暂时听任你这昔日师妹,与那‘武林八霸天’等,先行作作对!”
    东方赫居然硬被聂小冰的伶牙俐齿折服,点了点头,长叹一声说道:“聂三妹高瞻远瞩,确实高明,但我们既欲暂时隐匿踪迹,又为了争取好手,参加本教,却必须动用东方赫的几件师门古物!”
    司马彦含笑问道:“东方大哥的师门古物,是些什么东西?”
    东方赫笑道:“我‘玄阴教’例有成规,在传宗掌教之时,当代掌教必须由上代掌教,赐以三件‘玄阴至宝’!”
    司马彦微笑说道:“这‘玄阴三宝’之中,小弟只听说过有册‘玄阴真经’,其余两件宝物为何?却要请东方大哥赐告。”
    东方赫应声答道:“是四副人皮面具及一套骷髅衣!”
    聂小冰听得讶然含笑问道:“东方大哥,‘玄阴真经’是罕世武林秘芨,自属镇教异宝,但其余的人皮面具及骷髅衣等,却似极为平常。”
    东方赫摇头笑道:“并不平常,那四副人皮面具,是利用四位孪生兄弟的脸皮,精制而成,口耳服鼻.无不相同,倘若以四人穿上一式服制,戴上这种面具,确足使人莫名其妙,为之心神惑乱!”
    司马彦阐言笑道:“这四副人皮面具,既似孪生兄弟,确极有趣,但不知那套‘骷髅衣’,又复有何妙处?”
    东方赫扬眉怪笑答道:“这套‘骷髅衣’,是蚊皮所制,可以入火不焚,入水不沉。并能避刀剑掌力,以及一切暗器之属!”
    聂小冰想了一想,忽向东方赫含笑问道:“东方大哥,这‘玄阴三宝’,既系传宗镇教之物,则定在‘重光公主’司徒潞手中,我们却怎能加以利用?”
    东方赫连连摇手笑道:“聂三妹猜得不对,我因恨我师傅‘玄阴仙子’,对师妹司徒潞越次传宗,遂在传宗前夕,把这‘玄阴三宝’,一齐盗走,来到这‘幕阜山玄阴古洞’之中,苦参‘玄阴真经’以上所载的一切武功绝学!”
    聂小冰听完东方赫所说。嫣然微笑说道:“东方大哥,孪生‘人皮面具’既有四副,‘骷髅衣’却只有一套。似乎不适于分配运用?”
    东方赫笑道:“我们仿制三套如何?”
    聂小冰摇头笑道:“仿制之物,既不能抗御水火刀枪,则我认为何必仿制‘骷髅衣’,倒不如别出心裁地,制作上几件用处更妙的骷髅长袍!”
    东方赫目注聂小冰问道:“聂三妹,你打算把这骷髅长袍,作成什么样儿?具有什么妙用?”
    聂小冰应声答道:“就是宽宽大大,上绘骷髅骨架的黑色长袍,我们穿上长袍,再戴上孪生人皮面具,根本使人分辨不出男女年龄,倘若同时出现,更可令对方莫名其妙,惊为鬼魅!”
    东方赫抚掌笑道:“聂三妹此计绝妙,我们便依你之言,制作上十件骷髅长袍。将来‘玄阴教’中,凡属香主以上身份,都限令长年穿着便了!”
    计议既定,便寻了座比较热闹村镇,订制十件宽大黑色长袍,等长袍制就,再由聂小冰、司马彦用白色油漆,在袍上绘画骷髅骨架!
    聂小冰慧黠解意,她从十件长袍之中,选了一件,把骷髅头骨,画得比其余九件,显然略为巨大!
    东方赫一旁笑道:“聂三妹,这种‘骷髅长袍’,贵乎色泽形式,完全相同,才好使外人无法辨认!你最后所画的这骨骷髅,似乎在头骨方面,比其余九件,大了些呢!”
    聂小冰柳眉双扬,含笑说道:“东方大哥,小妹此举,是有意为之。这件头骨较大的骷髅长袍,属于‘玄阴教主’专用,名叫‘玄阴之尊’!”
    自古以来,不论是大豪杰,大枭雄。都爱受人捧抬!东方赫自然也在听了聂小冰所说的“玄阴之尊”四字以后,有些沾沾自喜!
    骷髅长袍备就,东方赫等五人,便直奔“洛阳北邙”,聂小冰在途中把司马彦与“武林八霸天”以内马空群的身材貌相,完全相同之事,告知东方赫,并说明他们二人的身份区别,只在左耳垂的一粒朱砂红痣!
    到了“北邙山”,“北邙鬼府”虽已被“重光公主”司徒潞弃置封锁,但东方赫旧地重游,自然轻车熟路,未费多大手脚,便占据了这座人间鬼府!
    聂小冰急于对“重光公主”司徒潞报告她师兄复出江湖之讯,遂于诸事就绪以后,与司马彦一同以设法邀人人教为词,向东方赫请命外出!
    东方赫虽因司马彦与聂小冰,均曾服食“同心丸”。表现得又均颇良好,毫无破绽,业已不再多疑,但仍不放心让他们同时离开自己身边!遂在略一寻思之后,对聂小冰含笑说道:“聂三妹,我因久离‘北邙鬼府’,归来伊始,百废待举,甚需你与司马二弟为助!故而你们两人,不宜同时离山。最好轮流外出,每人以一月为期,便由聂三妹先行开始便了!”
    这番话儿,措辞颇见婉转,但也使司马彦及聂小冰,一听便知东方赫果然厉害,不肯放自己等,同时离开身边,要在一人外出之际,把另一人留在“北邙鬼府”以内,作为人质!
    司马彦听他这样说法,知道倘再坚持,必使东方赫更起疑心,事反难办,遂故意立即点头笑道:“东方大哥说得对,我们应该先使这‘北邙鬼府’,百废俱兴,方能以之作为根据,光扬‘玄阴’一派。故而我暂时不愿外出,且把我的一月限期,送给三妹,让她可以便宜行事,在两个月内,回转‘北邙’,免得我们有所悬念!”
    东方赫对于司马彦的这种态度果然满意,目光微注聂小冰含笑问道:“聂三妹,我认为司马二弟的见解甚好,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聂小冰玲珑剔透,冰雪聪明,毫不迟疑地,点头笑道:“小妹遵命!”
    并在语意未了之下,故意转对司马彦含笑问道:“司马二哥,你理想中有那几位绝代奇客,值得我去设法邀来,参与本教?”
    司马彦知道聂小冰的同话用意,遂剑眉微蹙,故作寻思。
    在想了片刻以后,方自微笑答道:“三妹既有两个月的期限,我认为你可以去找找大智禅师,‘东海龙女’艾紫君,‘妙手郎君’游天乐,及‘青囊神叟’诸葛仁等,对一般庸俗人物,便不必多费事了。”
    司马彦所说这些话儿。颇具深心。他提出的四人之中。除了对于“东海龙女”艾紫君,仅是系念关怀,要聂小冰顺便探听她的踪迹以外,只要能把其余大智禅师,“妙手郎君”游天乐,或是“青囊神叟”诸葛仁,随便找到一位,或许便可使自己与聂小冰,脱离“玄阴教”主东方赫的掌握!
    因为大智样师是佛门圣僧,见识渊博,功力绝世,若能寻见他时,禀报经过,必对聂小冰有所微妙指示。
    “青囊神叟”诸葛仁则是当代第一神医,可惜自从“天姥山”中一别,便不知这位前辈,侠踪何往?聂小冰若遇机缘,把他寻着,便极有可能,仗恃诸葛仁盖世歧黄妙术,祛解所服“同心丸”慢性剧毒,替自己及聂小冰除掉心腹之患!
    万一,大智禅师佛踪飘渺,“青囊神叟”诸葛仁的侠影难寻,则若能寻着那位“妙手郎君”游天乐,也有相当妙用!
    因司马彦于三奇水坞“云梦争奇会”上,及武昌“不羡仙小筑”楼头,曾经两度见识游天乐的空空神技,认为此人的手段之妙,委实绝世无双,若把他请到“北邙鬼府”,诈做投入“玄阴教”,岂不大可乘机下手?把所服“同心毒丸”的独门解药偷到。
    司马彦语有深心,聂小冰也能体会出他的言中之意,遂连连点头,并向东方赫含笑说道:“东方大哥,小妹拜别,我把司马二哥,交给你了!”
    东方赫失笑说道:“聂三妹放心,我知道你与司马二弟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早就准备在‘玄阴教’振誉江湖以后,邀请举世豪雄,为你们安排盛大嘉礼!”
    聂小冰玉颊霞飞。刚刚佯嗔转身,意欲出得“北邙鬼府”,赶往“王屋山长明谷”,去向“重光公主”司徒潞姊姊报讯,东方赫忽又笑声叫道:“聂小妹暂且止步,我还有几样东西,应该给你带去!”
    聂小冰止步回头,娇笑问道:“东方大哥有何赏赐?”
    东方赫先自取出一副人皮面具,及一件骷髅长袍,递与聂小冰,含笑说道:“聂三妹难道忘了你自己想的花样?”
    聂小冰微微一笑,遂即戴上人皮面具,穿上骷髅长袍.立时变成一位使人看不出年龄男女,鬼气森森韵恐怖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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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东海侠女夜放火
    司马彦看得抚掌大笑道:“三妹穿上这副打扮,真有些像‘玄阴教副教主’的威风杀气!”
    聂小冰白了司马彦一眼,东方赫又自怀中取出一粒丹药,交在聂小冰手内,含笑说道:“聂三妹,你与司马二弟所服‘同心丸’的慢性剧毒,虽然要在半年以后,才会发作!但你既远离‘北邙’,却不得不作万一因事羁,不能如期返来打算,且把这粒丹药,带在身边,以充万全准备!”
    聂小冰见东方赫竟把“同心丸”解药,交给自己,不禁喜出望外!但因相聚以来,看出东方赫性情阴鸷,极工心计,遂灵机微动,不收这粒丹药,连连摇手地,含笑说道:“东方大哥,请把这粒能够解除‘同心丸’毒力灵丹收回,聂小妹与司马彦,在未能辅佐大哥,为‘玄阴教’创出相当威望之前,不愿先服此药。”
    这几句话儿,听得司马彦暗暗点头,探觉古人“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亦文章”之语,确系处世名言,聂小冰如今对于处人处事方面,业已因屡受折磨之故,进步颇不在少。
    东方赫见她这样说法,自然更是极为高兴地,纵声狂笑说道:“聂三妹,你尽管把这粒灵丹带走,这是延缓毒性发作的暂时药物,不是可以彻底根除毒的永久妙药!”
    聂小冰闻言,立即把丹药揣进怀中,但腔上神色,已有显然变化!
    东方赫知这位结盟小妹,心中不悦,遂又复和颜悦色地,目光微扫司马彦及聂小冰,含笑说道:“司马二弟与聂三妹,千万不要对你东方大哥这种举措,有所介竟,我身为教主,一切法令,必须力求公平贯彻,否则无以服众。故而对二弟三妹,也不能破格行事,且等你们光扬‘玄阴教’威望以后,结成佳偶之时,你东方大哥便用真正的永久解毒灵药,作为贺礼便了。”
    聂小冰静静听完,脸上神色又变地,嫣然一笑说道:“东方大哥一代霸才,聂小冰对你,只有衷心佩服,怎会有所介意?我暂且告别,看看是否能在这两个月内,略效徽劳,使‘玄阴教’下增加几位身负奇能的英雄豪杰?”
    说完,便含笑回身,向东方赫、司马彦挥手告别,离却“北邙鬼府”。
    聂小冰出得“北邙鬼府”,展开轻功,一阵疾驰,远远离开了鬼气阴森的“北邙山”后吐出一口长气,胸中觉得略为舒畅。
    但在舒畅之下,却又深深领受一些无形沉重。
    这种无形沉重,便是聂小冰深切了解出自己与司马彦的未来祸福,完全决定在这两个月的光阴之内。
    找得到大智禅师、“青囊神叟”诸葛仁,或“妙手郎君”游天乐,关于未来展望,便福多于祸!找不到这几位绝世奇客,则因服食“同心丸”,毒入脏腑,爱制于人,那里还会有侥幸之望?
    聂小冰虽然怀着这等沉重心情,但她第一步举措,仍是重人轻己的奔向“王屋山长明谷”内。
    他们所制作的“骷髅长袍”设计得颇为巧妙,白天穿着,只是一件宽宽大大的黑色长袍,夜间加上翻转,则从远处看去,满身都似变成一副白骨嶙峋的骷髅骨架!
    聂小冰到达“长明谷”外,恰是初更时分!
    她因拿不准是否可以会得着“重光公主”司徒潞?故而业已翻转“骷髅长袍”,戴上了人皮面具!
    就在接近谷口之时,突然发现左侧峭壁以上,有条矫捷人影闪动,似是想悄悄掩入谷内。
    这等举措,自非司徒潞手下之人,聂小冰暗地注目猜测,这条黑影,到底是什么身份?
    谁知注目细看之下,这条黑影施展的轻功身法,似颇熟悉,像是曾在何处见过。
    聂小冰越发起疑,遂远远追踪,察看这条人影进了“长明谷”有何举动?
    不加察看还好,这一加察看之下,居然又添了两点足令聂小冰分外起疑之处。
    第一点是这条人影不但身法绝快,并对“长明谷”内情势,极为熟悉,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竟把“重光派”所设明桩暗卡,一一避过,毫无阻碍的,直扑内坛要地!
    第二点是这人影竟和自己一样打扮,也穿了一件黑色宽大长袍,只是袍上未画骷髅白骨!也戴了一副面罩,只是非人皮所制,面罩上并绣了一条小小金龙而已!
    越看越惊,这条人影,居然宛如一缕轻烟般地,窜进“重光公主”司徒潞所居静室。
    聂小冰因知“重光公主”司徒潞的武功火候,高于自己,遂不再追踪,遵悄悄隐身暗处,静观变化。
    事颇出人意料,那条黑影,进入司徒潞所居静室以后,约莫有半盏茶光阴,竟然毫无声息,依旧是一片沉寂!
    聂小冰探觉奠名其妙,暗想这种情势,究竟是这条神秘黑影,是司徒潞姐姐熟人,彼此正在促膝密谈?还是司徒潞姐姐不在“长明谷”中,这条黑影特来乘隙弄鬼?
    正把心内所疑,反覆推敲之际,突然听得远远传来三声凄厉鬼啸!
    聂小冰入耳便知,这种凄厉鬼啸,不仅出于人为,并还是江湖人物之间,所约定的秘密暗号。
    她往啸声来处,略为注目,耳边“轰”地一声,司徒潞所居静室之中,突然起火!
    那条黑袍人影,自火光中电疾出现驰向凄厉鬼剪来处。
    “长明谷”内,自然立是一番忙乱!
    聂小冰此时已断定“重光公主”司徒潞不在谷内,并深知她这般手下,御敌不足,救火有余。遂对起火之事,未加理会,仍自暗暗尾随那黑袍人影。
    她因看出对方武功并不逊于自己,生恐败露行迹,难察究竟,遂不敢距离过近,只是在十二三丈以外,骚足潜踪,悄悄观察。
    出得“长明谷”,驰上一座小峰,那条黑袍人影,方驻足回头,遥眺谷内抢救火势的纷乱情形,并伸手把头上所戴,绣有金龙的黑色面罩缓缓除去。
    面罩一除,聂小冰几乎失声惊叫!
    原来黑袍人影,竟是聂小冰与司马彦为她寻遍天涯,不见踪迹的“东海龙女”艾紫君。
    既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力”,则聂小冰定然高兴万分地,口呼“君妹”,一挥而出!
    但聂小冰不曾这样做,她仍是悄悄无声地,隐于暗处。
    因为既是“东海龙女”艾紫君,则她会潜入“长明谷”中放火,要想烧却“重光公主”司徒潞姐姐这片新创基业之举,岂非更神秘得令人无法理解!
    何况聂小冰还有一种期望,她期望隐身暗处,看看适才发出凄厉鬼啸,与“东海龙女”艾紫君互相呼应的,又是什么人物?
    期望终于实现,峰头上的小森林内,缓步从容地,走出一个人来!
    聂小冰几乎昏倒,伸手转揉双目,疑心自己不是在眼睛发花?就是在白日做梦?
    但一定心神,再度注目以下,仍见自小森林中,缓步从容走出之人,确是“离垢书生”司马彦!
    这“确”字用得似乎不当,因“玄阴教主”东方赫不肯放他离开身边,故而“离垢书生”司马彦如今尚在“北邙鬼府”
    之内。
    那么眼前这位与“离垢书生”司马彦,容貌长得一般无二之人,定是既曾与司马彦结为兄弟,又对他屡加陷害的狠心恶贼马空群了!
    聂小冰虽然距离太远,又是在月光之下,看不见对方左耳垂上,有无“守宫砂”所点红痣?但根据所知事实,业已不必怀疑地立可断定,这位正缓步走向“东海龙女”艾紫君的英俊书生,是狼心狗肺的马空群,不是侠胆仁心的司马彦。
    对方身份,已使聂小冰无所怀疑,但继续发生的情形,却使这位“玉琢嫦娥”秀眉深蹙,无法忍耐地理身走出!
    因为马空群走到“东海龙女”艾紫君身边以后,竟拉她同坐石上,伸手揽住纤腰,举动甚为轻薄!
    而艾紫君也毫不抗拒地,偎依在马空群肩头之上,手指“长明谷”下,向马空群低声密语。
    聂小冰那里知道“东海龙女”艾紫君已被“仙肌嫫母”余不邪,用妙法迷魂之事?自然认为艾紫君是误把马空群当作司马彦,才会对他如此亲热。
    情势发展至此,她怎能听任艾紫君被马空群平白轻薄,大占便宜?甚至……
    遂一声冷笑,身形电闪,向峰头纵出五丈!
    马空群与艾紫君被冷笑所惊,双双起立,循声注视。
    只见夜空之中,出现了一位身穿骷髅长袍怪人,纵落在身前六七丈外!
    艾紫君首先沉声喝道:“来人是否‘重光派’下?”
    聂小冰听她话意,竟似与“重光派”成了仇敌?不禁更加惊奇,默然不答,提气再一飘身,便到了艾紫君身前数尺。
    艾紫君面罩严霜地,厉声戟指问道:“来人再不通名,本霸主手下无情,教你立时做鬼!”
    聂小冰听得“霸主”二字,深感惶然,遂隐避自己原有语音,冷冰冰地反向艾紫君问道:“你是什么霸主?”
    艾紫君扬眉笑道:“我是‘武林八霸天,的新收小妹‘第九霸天’,名叫,东海龙女’艾紫君,你如今可以不必装神弄鬼,现出本来面目了吧!”
    聂小冰听艾紫君自称“第九霸天”,并承认是“武林八霸天”的新收小妹,不禁越发满头雾水,只好如言除去脸上所戴的特制人皮面具。面具一揭,马空群因不曾见过“玉琢嫦娥”,故而只对聂小冰具有不逊于“东诲龙女”的如此天人颜色,大感诧异!
    艾紫君则“呀”了一声的花容失色地,退了两步。
    聂小冰见她不向自己招呼,竟退到马空群身畔,不禁愕然问道:“君妹,你不认识我了吗?”
    艾紫君秀眉双挑,冷然笑道:“我怎么不认识你,你是以一柄‘湛卢古剑’,及一套‘龙虎风云剑法’威震西北,名气不小的‘玉琢嫦娘’聂小冰。”
    聂不冰听艾紫君对自己所用的称呼语气,均极生分,遂惊奇万状地,又复讶然同道:“君妹,你怎么对我如此生分?难道竟忘却我们和彦哥哥之间的秘洞深盟?”
    艾紫君冷笑几声,扬眉答道:“人世尽多翻覆事,新盟情比旧盟深!我觉得作‘武林八霸天’的小妹,总比作你们的小妹,来得神气一些!”
    聂小冰几乎被艾紫君堵得无话可答,只好指着马空群,向艾紫君堪续问道:“君妹,你知道他是谁吗?”
    艾紫君娇靥生春失笑答道:“他是我未婚夫,我怎么不知道他是谁呢?我们定在四月初一日的开帮盛会之上,举行嘉礼,欢迎你到时赶来‘六诏山恶鬼谷’中,吃上一杯喜酒。”
    聂小冰适才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如今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得全身一禅,失声叫道:“他是马空群,君妹千万莫把他当作司马彦了。”
    艾紫君娇笑连连,索性挽住马空群的手儿说道:“我自然知道他是马空群,不是司马彦。司马彦是你聂小冰的弹剑情郎,马空群才是我艾紫君的终身伴侣。”
    马空群听得心神栩栩,抚摸着艾紫君的纤纤玉手,满面春风,好不得意。
    聂小冰则以为艾紫君仍是愤于司马彦对她薄情,才刺激得如此反常,遂和颜悦色地缓缓说道:“君妹,彦哥哥对你一片真诚,正和我踏遍天涯,走遍海角,到处寻你……”艾紫君不等聂小冰话完,便摇手笑道:“请你转告他不必找我,我已经找到我的群哥哥了,决不舍再对任何男子,假以辞色!”
    马空群剑眉连挑,笑客满面。
    聂小冰性情本颇刚烈,见艾紫君似乎陷溺已深,根本就不曾对自己有所尊重,不禁微怒说道:“艾紫君,你要放明白些,这马空群岂是可托终身之人?”
    艾紫君看了马空群一眼,风情万种地嫣然笑道:“聂小冰,我要向你请教,我这群哥哥为何不能托付终身?
    你看他多么挺拔、潇洒风流,那一点比不上你的‘离垢书生’司马彦?”
    聂小冰气得冷“哼”一声说道:“仲尼与阳货之间,貌相虽同,贤愚却相去千里!你与无为仙子欧阳絮姐姐,难道还不知道这马空群是薄情寡义,狼心狗肺之辈!”马空群听得怒叱一声,便欲挣脱艾紫君的手儿,向这当面辱骂自己的“玉琢嫦娥”聂小冰,发动攻击!
    艾紫君一面拉住马空群,不令他向聂小冰出手攻击,一面含笑劝道:“群哥哥,这聂小冰曾经作过我的姊姊,如今虽然交情已断,但仍应该对她客气一些。”
    马空群恶狠狠地,盯了聂小冰两眼,向艾紫君点头说道:“君妹既然这么说法,我便不对她计较。司徒潞侥幸外出,不在‘长明谷’,我们何必多留?且回转‘六诏山’吧!”
    艾肇君笑道:“群哥哥略候片刻,我还要针对聂小冰骂你的话儿,向她交代两句。”
    说到此处,目光转注聂小冰,冷然说道:“聂小冰,我群哥哥虽对‘无为仙子’欧阳絮寡义薄情,却不会对我艾紫君寡情薄义!正与你那彦哥哥对我‘东海龙女’狼心狗肺,却不会对你‘玉琢嫦娥’狼心狗肺之事,完全一样!这就叫‘欲除炳恼须无我,各有因缘奠羡人’,我们告辞回山,你和‘离垢书生’司马彦,倘若有兴,不妨于四月初一,赶到‘六诏山恶鬼谷’,吃上一杯喜酒,并把彼此间的恩怨,藉机了断了断!”
    话完,忽然扬手甩出一片红光,直向聂小冰眼前飞到!
    聂小冰闪过来势,伸指夹住,见是一封大红喜柬,艾紫君与马空群双双展动身形,到了十数丈外,毫不回头,进入那片小森林内。
    龙女已随魔鬼去,嫦娥茫立月华中。
    如此出人意料,莫名其妙的巨大变化,怎不使这位手执大红喜柬的“玉琢嫦娥”聂小冰,在茫茫月光之下,莫知所措,茫然呆立。
    聂小冰呆立了好久好久,终于不能再呆。
    因为,这时“长明谷”下,火光已熄,四名“重光派”中武学较高的好手,业已被马空群的啸声惊动,悄悄掩来。
    聂小冰自呆立之中,有所察觉,愕然转身注目,已见四名“重光派”好手,到身后五六丈外了。
    这四名好手,因前在“长明谷”群雄试技之际,见过“玉琢嫦娥”聂小冰,知是掌派公主至友,并非敌人,不禁颇觉尴尬,彼此相顾失色,窘然却步。
    聂小冰知道他们来意,遂欲加解释,含笑说道:“你们……”
    “你们”二字方出,忽然远远有人接口说道:“不过烧了半间静室,何必大惊小怪?你们且回谷去,我姐妹要在这‘紫鹫峰’,相偕步月,一诉别来情况!”
    聂小冰闻言大喜,因为不论是从话音或语意之上,均可听出这发话来人,正是“重光公主”司徒潞。
    果然倩影一飘,人随语至,司徒潞风尘满面,纵到聂小冰身边,向她目光微注,摇头叹道:“冰抹你我别来未久,却事变惊人,你的彦哥哥呢?”
    聂小冰秀眉深蹙答道:“小妹与彦哥哥,有奇绝的遭遇,少时自当详细禀报姐姐,但姐姐可知‘长明谷’内的这把火儿,是何人所放吗?”
    司徒潞螓首微摇,应声答道:“我来迟一步,虽未遇见放火之人,却可猜度得出。”
    聂小冰摇头说道:“司徒姐姐请猜,聂小冰料你未必猜得中呢!”
    司徒潞越是看见聂小冰这等惊诧万分神情,便越是心中明白,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到我‘长明谷’中放火之人,是不是‘东海龙女’艾紫君小妹?”
    聂小冰惊奇得退了半步,目光凝注司徒潞,失声问道:“司徒姐姐,你……你怎么会猜得到‘东海龙女’艾紫君小妹身上?”
    司徒潞苦笑说道:“因为我如今不仅来自‘六诏山恶鬼谷’,并与艾紫君小妹是同样身份,她是‘武林八霸天’以外的‘第九霸天’,我则是‘武林九霸天’以外的‘第十霸天’!”
    聂小冰越发茫然,皱眉说道:“司徒姐姐,你怎么会来自‘六诏山恶鬼谷’,又成了什么‘第十霸天’?请赶快告知小妹,我也有极重要的事情,要禀告你呢!”
    司徒潞看了聂小冰两眼,点头说道:“我们姐妹之间的所遭所遇,大概都是说来话长,你先听听我的,然后我再听听你的,也就可以消磨掉漫漫长夜。”
    说完,遂拉着聂小冰的手儿,一面闲步峰头,一面细说别来经过。
    原来司徒潞于“六诏山”中遇险,身在“仙肌嫫母”余不邪,“眇目霸主”岑大化及“大头霸主”纪西屏的虎视眈眈之下,明知逃既不及,斗又不敌,情势确实恶劣到了极处!
    这时,“恶鬼谷”中的熊熊炎光,烛天而起,“仙肌嫫母”
    余不邪遂派“眇目霸主”岑大化,先行回谷照应,自己则一面探手入怀,一面向司徒潞缓步走来。
    司徒潞平素极为镇定,但如今也未免有些心慌!因为她并不怕那“大头霸主”纪西屏,却着实对这“仙肌嫫母”余不邪,深深惧怯!
    根据所见所闻的各种资料,加以综合研判,司徒潞业已知道这“仙肌嫫母”余不邪的武功之高,不是自己能敌,何况对方还精擅比高明武功,更复可怕的迷神邪法!
    故而司徒潞再三思忖,觉得除了犯险一拚以外,决无丝毫侥幸希望。
    主意既定,遂在“仙肌嫫母”余不邪的步步迫近之时,拚命提聚师门绝学“玄阴真气”!
    展眼间,余不邪业已走到司徒潞身前三尺左右,伸在怀中摸索物件的那只右手,也正向外缩出!
    司徒潞“玄阴真气”齐聚双掌,正待抢先发难,但目光触及余不邪自怀中取出之物,不禁又惊讶万分,再复强加忍耐。
    原来“仙肌嫫母”余不邪伸手人怀所取之物,竟是一面“恶鬼令符”,她持符在手,神色漠然,难测喜怒,向司徒潞发话问道:“冷慕环,你知不知道不奉我这面‘恶鬼令符’,而私离‘恶鬼谷’,是犯了帮中大忌吗?”
    司徒潞听出对方语气之中,似有转圆余地,遂微抱双拳,恭身答道:“小妹初入帮中,不诸规戒,加以身有要事,急于离谷,尚请余大姐曲为宽恕,从轻发落。”
    “仙肌嫫母”余不邪忽然递过手中的“恶鬼令符”,向司徒潞怪笑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余不邪向来不罚甘心认过之人,这面‘恶鬼令符’给你,事了之后,立即回帮,千万莫要耽误了四月初一的‘开帮大会’!”
    这一番话儿,不仅使司徒潞听得喜出望外,连“大头霸主”纪西屏也弄不懂“仙肌嫫母”余不邪为何竟对这新入帮的冷慕环,如此宽容优待?
    司徒潞恭身伸手,接过“恶鬼令符”,余不邪遂向纪西屏怪笑说道:“纪霸主,我们赶紧回谷,也许还可兜截‘赤手妖龙’姬玉城,‘翠眉妖女’姬绿绮舅甥,问他们一个纵火焚帮之罪!”
    纪西屏这才猜出“仙肌嫫母”余不邪因大敌当前,无暇对冷慕环作甚严厉处置,遂索性特加宽厚,以恩相结,免得使冷慕环畏罪心虚,一去不返。
    想通究竟,心中遂对“仙肌嫫母”余不邪的处事手段,越发佩服,一面随同余不邪,驰回“恶鬼谷”,一面也向司徒潞挥手含笑说道:“冷家妹子,你看余大姐对你何等爱护宽厚?务望早日回帮,纪西屏陪你向余大姐前,缴符谢罪。”
    话音犹在荡漾,两条电闪人影,业已跃过峭壁,踪迹不见!
    司徒潞弹去额间冷汗,急急离开“六诏”赶回“王屋山长明谷”内。
    她因听说“东海龙女”艾紫君奉了“仙肌嫫母”余不邪之命,前来利用昔年交谊,暗算自己,遂想将计就计,先行生擒艾紫君,再设法为她祛除所受迷魂邪法。
    谁知就因“六诏山”中遇事,略有延迟,以致未能赶上艾紫君,等司徒潞到得“王屋山长明谷”口,谷中火势已弱,即将救熄。
    聂小冰听完司徒潞所述别来经过,不禁连连顿足,失声叫道:“司徒姐姐,这种情势大大不妙了呢!不仅‘东海龙女’艾紫君身中‘仙肌嫫母’余不邪的‘迷魂邪法’,连我与彦哥哥,也复中无法祛解的慢性剧毒!”
    司徒潞听得双眉一皱,指着聂小冰身上所着的“骷髅长袍”,苦笑问道:“冰妹,你和彦哥哥到底遇上些什么事儿?怎地又是身中慢性剧毒,又是这副怪异打扮?”
    聂小冰叹道:“司徒姐姐,你且略候片刻,小妹索性使你大大惊奇一下!”
    说完,便即微闪身形,藏入一块巨石之后。
    司徒潞见状叫道:“冰妹,你如今怎么有点鬼气森森,到底弄的是什么把戏?”语音方落,聂小冰已自石后转出,但脸上业已戴了那副被称为“玄阴三宝”之一的人皮面具!
    司徒潞自然认得出师门宝物,一见之下,大惊欲绝,瞠目叫道:“冰妹,你这副人皮面具,是从哪里来的?”
    聂小冰除去面具,皱眉问道:“司徒姐姐,你是否还有一位名叫东方赫的师兄?”
    司徒潞越发吃惊,点头答道:“此人性情卑鄙,手段毒辣,业已被我去世恩师‘玄阴仙子’,逐出门墙,莫非冰妹与彦弟,竟遇见他了吗?”
    聂小冰苦笑说道:“岂但遇见司徒姐姐的这位师兄,并被他强迫我与彦哥哥,服食特制慢性剧毒,结为兄妹。如今我还是一位‘玄阴教’的副教主呢!”
    司徒潞越觉惊奇,遂由聂小冰把夜游“幕阜山”,误入玄阴洞,那桩惊魂荡魄经过,向她说述一遍。
    司徒潞静静地听,默然无语,两道秀眉,几乎愁皱得连结一处。
    聂小冰知道司徒姐姐正在寻思对策,遂也不敢加以惊动。
    司徒潞负手徘徊,踌躇良久,然后才下了决定,走到崖边,向“长明谷”内,引吭连啸!
    过了片捌,先前那四名“重光派”中的得力人物,又复赶来,听候分派。
    司徒潞嘱咐他们立刻解散“重光派”,不许再在“长明谷”
    居留,散处江湖,以待后命,并分往“武当”、“少林”等地,告知各派主脑,于四月初一,宰众直赴“六诏山恶鬼谷”,毋须再来“王屋”聚集。
    四名得力手下,领命去后,聂小冰不禁讶然问道:“司徒姐姐,你此举是何用意?”
    司徒潞叹息答道:“冰妹有所不知,东方赫为人凶狠忌刻无比,他既已重回‘北邙鬼府’,则必来此处寻事,何况要奉陪冰妹,寻找大智禅师、‘青囊神叟’请葛仁、‘妙手郎君’游天乐等,无法兼顾‘长明谷’。‘武林八霸天’又复虎视耽眈,时来生事,若不暂时解散,岂不徒使他们遭受惨祸?”
    聂小冰听得点头说道:“司徒姐姐既然如此深谋远虐,且等大破‘八霸帮’,歼除东方赫后,我和彦哥哥等,一齐投归姐姐摩下,助你创设一个规模更大的‘重光派’……”
    司徒潞摇手笑道:“冰妹说得不对,‘重光派’既已解散,不必重组,真若如愿扫荡群魔,企图光扬武学,倒不妨另组一个‘无为派’,我颇愿号召旧部,作为基干。”
    聂小冰微笑问道:“司徒姐姐是‘重光公主’,你所领导的武林派别,自然应叫‘重光’,为什么要叫‘无为派’呢?”
    司徒潞摇头叹道:“这就是我屡经挫折,深深体会出自己的武功才智,委实不足为领导群伦的一派之尊,故而必须另推高明,重组新派。”
    聂小冰“哦”了一声,恍然问道:“司徒姐姐欲另组‘无为派’的‘无为’两字,是指‘无为仙子’欧阳絮姐姐吗?”
    司徒潞点头说道:“除了由这位武功才智均胜我多多的欧阳妹子,出面领导以外,根本无法与当今这些穷凶极恶的魑魅魍魉,一较长短!”
    聂小冰脸色一愕,惊中带喜,扬眉叫道:“司徒姐姐,你缍漏了口气,照你这样说法,‘无为仙子’欧阳絮姐姐,不是还未曾死吗?”
    司徒潞长叹一声,点头说道:“如今魔高道浅,浩劫终临,卫道降魔的武林大事,重于温馨旖旎的儿女私情,我不应再把这桩秘密,瞒着冰妹与你那位彦哥哥了。”
    说完,便把“无为仙子”欧阳絮未死,并化身庄伯乐之事,向聂小冰详加叙述。
    聂小冰昕得忽惊忽喜,终于满面笑容,拍掌叫道:“这就好了,我对欧阳姐姐,委实太以祟拜,虽然听了艾紫君小妹的一套谎话,并看见了她那一座假坟,但仍与彦哥哥约定坚守十年清白!”
    说到此处,卷起衣袖,露出那粒上次在“长明谷”内,被司徒潞亲手所点的“守宫砂”来,又复微带娇羞地,玉颊飞红,低声说道:“司徒姐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小妹更与彦哥哥名份早定,两心早同,但万里偕游,宫砂宛在,这一处微忱,也应该可以略为告慰于欧阳姐姐的了!”
    司徒潞笑道:“你欧阳姐姐就是要想玉成你与彦哥哥之间的这段姻缘,才费尽苦心,饰词诈死!谁想到你们偏清清白白守约十年,她得知以后,却未必能高兴呢!”
    聂小冰目中泪光盈睫,点头说道:“我懂得欧阳姐姐的这种为人舍己的伟大襟怀,但却要求司徒姐姐,千万也要使欧阳姐姐与彦哥哥之间,遇合奇妙的一段无垢情缘,得能月圆花好,则聂小冰为婢为妾,决无怨言!”
    司徒潞摇头一叹,缓缓说道:“冰妹的这桩要求,我怕难以应命。因为我已看出你欧阳姐姐与我一样尝尽世味,勘透世情,胸襟间不会再有什么儿女夫妻之念了。”
    聂小冰垂泪说道:“司徒姐姐,你说得不会有错,但欧阳姐姐倘若淡尽情怀,彦哥哥岂不要相思没世!”
    司徒潞失笑说道:“你欧阳姐姐是具有大智慧的性情中人,她怎会不替你彦哥哥顾念及此?徐庶别玄德时,曾经走马荐‘诸葛’,故而她也诈死荐‘嫦娥’,更布置下一位‘东海龙女’艾紫君,作为替身,难道‘离垢书生’司马彦,在乐享齐人,身拥二美之下,还嫌不足,贪得无厌吗?”
    说到此处,语音微顿,眉端又聚愁思,摇头叹道:“话虽如此,但你们这几位欢喜冤家,将来究竟武成一个什么结局?只怕谁也无法断言,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聂小冰举袖拭泪,幽幽问道:“司徒姐姐,你解散‘重光派’后,打算先去找谁?”
    司徒潞一面与聂小冰缓步下峰,走向“长明谷”,一面苦笑说道:“我们先回谷去,多取些金银衣物,带在身边,才好作海角天捱的长期漫游打算。因为无论是大智禅师,‘青囊神叟’诸葛仁,或‘妙手郎君’游天乐,都是居无定所,行无定踪,可遇难寻的不易寻找。尤其这次我赶去‘乌蒙山见性庵’,居然庵化劫灰,你‘无为仙子’欧阳姐姐,及‘见性师太’孟香禅,又复双双失踪,真令人惶惑万分,莫知所措地山穷水尽疑无路了!”
    聂小冰见司徒潞也已眉头深锁,面带重忧,遂只好暂撇愁怀,反向她加以劝慰,含笑说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披谲云诡的江湖动态,往往如此,司徒姐姐何必耽忧?难道你还担心具有那大神通的‘无为仙子’欧阳絮姐姐,会在区区一把火儿之中,遭了劫数?或许欧阳姐姐正在密筹什么降魔大计,暂时必须隐匿行踪,也说不定呢!”
    司徒潞苦笑说道:“我也知道‘无为仙子’欧阳絮决不会死在一场劫火之中,但她无论是否密筹降魔大计?也该与我互通音讯,商议才对。
    因为如今群邪之内,出了‘赤手妖龙’姬玉城,‘仙肌嫫母’余不邪,及‘玄阴教主’东方赫等三位绝世魔头,除了你欧阳姐姐得自‘无为真经’的那一身超妙武学,及大智老禅师的佛门神功以外,我简直再想不出挑有什么正派高人,会是这三位魔头对手?”
    聂小冰点头说道:“司徒姐姐说得不错,这三个魔头,确实厉害!尚幸他们之间,互相仇视为敌,可使力量对消,略减速凶焰,万一竟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则来日武林之中,不知要成为一种什么局面的了?”
    司徒潞微叹一声,摇头笑道:“所谓天机之妙,就在于此,上苍冥冥,自有威灵,造化安排,无人能测,我们目前境遇难逆,但一心无愧,应能上沐天庥,把险恶途程,化作康庄大道!”
    聂小冰扬眉笑道:“不问收获,但问耕耘,我们这些弹剑江湖,以侠义自许之人,确实应该具有如此襟抱!”
    姐妹二人回到“长明谷”中取了不少细软之物,便漫无目的随兴邀游,但因“玄阴教主”东方赫只给了聂小冰两月期限,故而也不敢走得距离“北邙”太远!
    一月之中,音讯寂寂。
    她们到过“天台山华顶峰”,那位“青囊神叟”诸葛仁的草庐之外,却见柴扉倒馈,蛛网尘积,显示出这位当代神医,业已久未返此。
    但既有耕耘,总有收获,在她们“天台”游倦,再入中州之时,却在“大别山”中,有了遇合。
    所遇的不是聂小冰与司徒潞要找的佛门圣僧,当世神医,或盖代名偷,却是一位凶神恶煞!
    这位凶神恶煞,是个红衣憎人,也就是在“武林八霸天”
    中,被称为“天龙霸主”的朝元大师!
    聂小冰与司徒潞正于一株古木之下,倚树望月,忽见这位凶僧,在十来丈外,匆匆走过,遂压低喉音,向司徒潞附耳说道:“司徒姐姐,这僧人不就是我们在‘云梦争奇会’上所见,与‘南荒毒猬’柳文宗,及化外凶苗,一同出现的红衣和尚吗?”
    司徒潞点头答道:“他法号‘朝元’,在‘八霸帮’中,被称为‘天龙霸主’!”
    聂小冰扬眉说道:“这凶憎不会无故远来‘大别山’……”
    司徒潞接口笑道:“武林八霸天中,除了‘仙肌嫫母’余不邪外,其余诸凶,都要在四月初一之前,尽量拉拢好手入帮,以便于开帮大会以上,向举世武林人物,夸耀实力,故而这‘天龙霸主’朝元和尚,既在‘大别山’中出现,定是来此寻人。”
    聂小冰笑道:“司徒姐姐,我们跟去看看好吗?看他寻的是谁?并可以顺手叫这凶僧,尝尝我‘虎龙风云剑法’滋味!”
    司徒潞点头笑道:“跟去探看无妨,这凶僧既然走单,也应该乘机下手,但冰妹的‘湛卢剑’,务必留情,却千万不可将他杀死!”
    聂小冰讶然问道:“司徒姐姐,你怎么这样慈悲?”
    司徒潞一面戴上“飞环霸主”乌都拉送给自己的“十三金环面罩”,一面摇头笑道:“冰妹会错意了,我不是慈悲,只是想把这位‘天龙霸主’,设法生擒,因为‘东海龙女’艾紫君小妹,神智被迷,陷身魔窟,我们若能擒住这只秃驴,便可在别无他法营救艾紫君小妹之下,来个彼此交换。”
    聂小冰见司徒潞戴上面罩,遂也把自己那副人皮面具戴好,点头说道:“司徒姐姐此计绝佳,我决意对他剑下留情便了。”
    司徒潞与聂小冰悄然远远尾随“天龙霸主”朝元和尚,但忽地想起一事,又向聂小冰低声说道:“冰妹与贼秃动手之际,务须特别小心,不可大意轻敌,因为‘武林八霸天’中,除了‘仙肌嫫母’余不邪外,便数这‘天龙霸主’朝元和尚,技冠其余,位居第二高手!”
    聂小冰闻言,目注司徒潞,低声问道:“司徒姐姐,你怎么会知道对方功力深浅?”
    司徒潞徽笑答道:“我曾经深入‘八霸帮’重地,一度身为未经正名的‘第十霸主’,自然深知了一些虚实。‘六诏山恶鬼谷’口,悬挂了三具试技金钟,悬钟之初,‘武林八霸天’曾经试验,结果只有‘仙肌嫫母’余不邪,及这‘天龙霸主’朝元和尚两人,能把第一具金钟击响!”
    聂小冰想了一想,含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给他来个软硬兼施!先由小妹与这‘天龙霸主’朝元和尚,过上几招,若不敌,或是无法得手,再由司徒姐姐出面,就冲着你这具‘十三金环面罩’以及伶牙俐齿,更加上深知‘八霸帮’中底细,定能把这秃驴骗得晕头转向,而被我们乘机点倒!”
    司徒潞点头一笑,姐妹二人遂蹑足潜踪,在距离约莫二十丈外,尾随着那位似乎晦气临头的“天龙霸主”。
    越过一座山峰,那“天龙霸主”朝元和尚,忽在一座参天峭壁脚下,面对一个黑沉沉的洞穴止步不走。
    司徒潞与聂小冰见此刻山风狂拂,木叶萧萧,加上瀑响泉声,喧成一片,知道踪迹不易泄漏,遂提气轻身,一步一步地,走到洞外三丈来处的乱石堆中,准备观看并潜听究竟。
    “天龙霸主”朝元和尚本是一个性情骄暴的狂妄凶僧,但如今居然神态恭敬地,先向那山洞之中,合十恭身,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佛号,然后才发话说道:“贫惜朝元,遵命赴约,敬请大师赐见!”
    聂小冰听他这样说法,不禁用“蚁语传声”功力,向司徒潞耳边说道:“司徒姐姐,看起来是和尚找和尚呢!”
    司徒潞也以“蚊语传声”功力,含笑说道:“不但是和尚找和尚,并从这‘天龙霸主’朝元和尚的恭敬神情看来,住在山洞里的,还决非普通和尚,至少总会比他要高明一些。”
    说到此处,洞中果然也传出了一声“阿弥陀佛”佛号!
    司徒潞与聂小冰听了这声佛号,不禁对看一眼,心中又复暗起疑云。
    因为这声佛号听来,洞中和尚的真气内力,决比不上“天龙霸主”朝元和尚那等深厚。
    朝元和尚也觉微愕,定睛看去,只见从洞中缓步从容地,走出了一位身着灰色惜袍,相貌秀朗出尘的少年僧人。
    这少年僧人才出洞口,朝元和尚便变色冷然说道:“小师傅,这洞中的老禅师,是你何人?你法号如何称谓?”少年僧人合掌当胸,含笑说道:“小僧悟非,奉家师之命,在此等侯大师一晤,了结兰因絮果。”
    朝元和尚讶然问道:“令师老和尚既然道约贫僧朝元到来,为何又吝于一见?”
    悟非大师合掌当胸,神色肃穆,朗声答道:“家师奉召西天归极乐,人间无法了因缘!”
    朝元和尚“哦”了一声,失惊说道:“令师业已圆寂了吗?贫僧特意为他远来,想不到此行成虚,真是憾事!”
    悟非大师又念了一声佛号说道:“家师虽已圆寂西归,但尘世间所留因缘,遗命悟非代为了结。但不知大师是为了何事,远来相寻?”
    朝元和尚说道:“贫僧与老禅师萍踪偶遇,看出他是位武学精奇的佛门高人,遂想拉拢他参与一桩武林盛举,老禅当时未置可否,只邀我于今日来此商议,谁知……”
    话犹未了,那悟非大师便自已口问道:“请问朝元大师,你打算请先师参与什么武林盛举?”
    朝元和尚扬眉答道:“贫僧在‘武林八霜天’中,忝居‘天龙霸主’!故想邀约老禅师,参与‘八霸帮’,或是担任一家霸主,或是荣居护法之尊。”
    悟非大师静静听完,摇头笑道:“先师在世之日,以清净身律己,以广长舌度世,焚五香而清五浊,去六欲而得六通,万法皆空,一尘不染,怎会参加什么夺利争名的武林帮派?故遣命悟非,代谢大师美意,并有一物相赠。”
    说完自身边取出一只小小透明晶瓶,瓶中盛着三粒佛家舍利,向那“天龙霸主”朝元和尚递去。
    朝元和尚不肯伸手接取,向晶瓶看了两眼,眉头微皱问道:“这是令师所留的‘舍利子’吗?”悟非大师恭身答道:“正是先师所留证道舍利,悟非遵奉遣命,敬以三粒相赠!”
    朝元和尚如今业已收拾起恭敬神态,逐渐恢复了狂妄本性,双眉一挑,冷笑连声说道:“你把此物收回,我看中你师傅,只是为了他一身出奇武学,却要他这几颗死人骨头何用?”
    悟非大师缓缓说道:“先师命悟非奉劝大师,早离魔道,静礼空王,则在尘缘满后,还可留下一些千古难磨,不与草木同朽的‘证道舍利’。
    否则,一归劫数,便化虫沙……”
    朝元和尚听到此处,厉声叫道:“贼秃住口,你佛爷神功绝世,已成‘不坏金刚’,我还怕的什么虫沙浩劫?”
    悟非大师缓缓收回晶瓶,揣向怀内,一面脸含祥和,微笑说道:“收不收先师遗赠舍利,及听不听先师遗劝良言,均在大师自己。伎此一无嫌隙,二无冤仇,又全是佛门弟子,何必如此恶言相向呢?”
    朝元和尚冷笑说道:“岂仅‘恶言相向’,我还要你这清高佛门弟子,与我同坠‘泥犁地狱’!”
    悟非大师念了一声佛号,摇头说道:“悟非只走‘天堂路’不入‘地狱门’,大师倘若真个自甘堕落,欲坠‘泥犁’则请自便,恕我不奉陪了。”
    聂小冰听至此,向司徒潞用蚁语传音功力,讶然说道:“司徒姐姐,我怎么觉得这悟非大师的语音甚熟?但却想不起曾在何处听过?”
    司徒潞也有同感,正待答言,却又听得那位“天龙霸主”
    朝元和尚,厉声狂笑叫道:“悟非小贼秃,你赶快收拾衣物,随我同去‘六诏山恶鬼谷’!再若不识抬举,便成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悟非大师扬眉一笑,摇头答道:“敬酒也好,罚酒也好,均请大师留着另赠旁人,悟非不敢接受。”
    朝元和尚怒道:“我一向言出法随,既然提拔于你,便采取硬抓手段,也要把你抓到‘六诏山恶鬼谷’内!”
    悟非大师微笑说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悟非生平与‘霸’字无缘,大师便有慈悲意念,恐怕也未必度得了我?”
    朝元和尚勃然震怒说道:“你就试试!”
    语音方落,一式“鹰攫燕雀”,便向悟非大师闪身猛扑!
    悟非大师僧袍微扬,身法极为轻灵地,便把来势闪过。
    朝元和尚冷“哼”一声,绝招连发,在展眼之间,便把悟非大师,圈入了一片如山掌影之内!
    司徒潞、聂小冰二女,同具上乘法眼,自然看得清明,深知悟非大师功力远逊于“天龙霸主”朝元和尚,只仗恃一身精绝轻功,在对方掌风掌影之中,腾挪闪展而已,根本无法还手抢攻,克敌制胜!这种情势,在短时间内,尚可撑持,但一到五十照面左右,悟非大师便险象横生,身法凌乱!聂小冰知道应该及时出手,遂先向司徒潞打招呼,然后便闪现身形,发出一阵森森冷笑!
    朝元和尚忽听背后来人,遂微吃一惊,停手注目。
    聂小冰装出一副高傲无比神情,根本不对他加以理会,只是冷笑不绝地缓步走近!
    她身上所着的“骷懂长袍”,及脸上所戴的“人皮面具”,自使朝元和尚,及悟非大师,均看不透她的来历。
    朝元和尚扬眉问道:“尊驾何人?并为何如此冷笑?”
    聂小冰对于他第一项问题,不予答覆,对于他第二项问题,则仍冷笑说道:“我笑你这位身为‘八霸天’之一的‘天龙霸主’,武功着实不弱,但眼皮子却又着实太薄!”
    朝元和尚讶声问道:“此语怎讲?”
    聂小冰失笑答道:“常言道:‘牛吃稻草鸭吃谷,各家自有各家福。’这位悟非大师,分明是位苦行僧徒,你却想叫他去做杀人放火的酒肉和尚,岂非‘拉着孔子上梁山’,简直成了糟蹋贤者!”
    朝元和尚听得双眼一瞪,聂小冰又复播手笑道:“你不必瞪眼,悟非大师虽对‘八霸帮’不感兴趣,我却有点心动!你只要允许给我一家‘霸主’头衔,我便既不要你酒,也不要你抓,甘心愿意地,随你同去‘六诏山恶鬼谷’,眼前有佛不拜,偏欲西天去取经,你难道还不承认是一个眼皮子太薄,心眼儿太蠢的‘笨蛋霸主’?”
    朝元和尚被聂小冰刻薄嘲讽得无言可答,只得发出一阵厉声狂笑说道:“若无惊世艺,何当霸主尊?你……”
    聂小冰不等朝元和尚说完,便接口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惊世之艺?就拿我尾随你来此,你却毫无所觉一事来说,我就比你强得多!”
    朝元和尚听得脸上一红,冷笑说道:“这种鬼祟伎俩,算不了什么,你既想获得一家霸主之尊,总应该拿出些真才实学,给我看看。”
    聂小冰点头笑道:“这个容易,我和你斗上五百回合,不就结了?”
    朝元和尚“哼”了一声,哂然说道:“不必五百回合,你只要能保持百合不敢,我便负责替你争取一家霸主之位。”
    聂小冰道:“这样更好,你就亮兵刃吧!”
    朝元和尚摇头说道:“我的兵刃威力太强,不必取用,就以双手奉陪你斗上几合试试。”
    聂小冰目光一闪,冷然说道:“我劝你莫再坐并观天,以蠡测海,赶紧取出兵刃为妙,否则万一双手被断,则‘天龙’无爪,岂不成了条蚯蚓、泥鳅,或是小蛇之类了吗?”
    话完,探手肩头,“呛啷啷”一阵清越无比的龙吟剑啸起处,已把自己的“湛卢古剑”掣在手内。
    神物在手,神戚自肃,那位“天龙霸主”朝元和尚,硬被聂小冰人的英气,剑的精芒,惊得连退几步!
    聂小冰哂然一笑,横剑当胸,目注“天龙霸主”朝元和尚说道:“天龙霸主,我剑是屠龙剑,人是屠龙手,你如今大概肯亮兵刃了呢?”
    朝元和尚极其识时务地,伸手腰间,一探一抖,取出一根金光闪闪的“金丝藤蛇棍”来,沉声说道:“贫僧敬如尊命,但施主最好先将名号见告。”
    聂小冰依旧不报名号,只是笑了一笑说道:“你既位居‘武林八霸天’之一,应该可从兵刃及招数之上,看得透我的来历。这样岂不比由我自行报名,来得更有趣一些。”
    这种说法,含有考虑之意,“天龙霸主”朝元大师自然不便再问,遂把“金丝藤蛇棍”略微一抖,点头说道:“施主既然如此说法,贫僧只有如命一试,敬请施主进招!”
    聂小冰见这“天龙霸主”朝元和尚起初颇为骄暴,但在这双方即将动手之际,却又神宁气稳,嗔火不扬,便知确是一位难斗劲敌!遂抢步中宫,硬走洪门,手内“湛卢古剑”的精芒微闪,缓缓向朝元和尚的心窝点去!
    朝元和尚见状好生疑惑,因对方踏中宫,走洪门,分明是异常狂妄地,意欲仗恃手中前古神兵威力,一味强攻,但来势却为何如此徐缓?
    手法步法两不相当,在初学武功之人,虽属大忌,但身怀绝学的武林高手,倘若也是如此,则必然含蓄了莫大精奥变化!朝元和尚心如明镜,身似轻萍,才一转念,决定对这招反常手法,不加招惹之际,便已僧袍微扬,人退七尺!
    他猜得丝毫不错,聂小冰这当胸一剑,是她压盖八荒“龙虎风云剑法”中的起手招式“大风欲起”!
    大风欲起,万变暗涵,对方只一轻视疏虞,便极难逃得过以下回环并发的三招绝学!
    如今“天龙霸主”朝元和尚虽然极为知机,不加招惹,向后飘身,但聂小冰的连环三剑,依然并发!
    “湛卢古剑”一剑虚点,突然精芒更盛地,在聂小冰叱声中,幻出了漫天剑影!她这连环三招是“龙行布雨”、“虎扑羊群”、“云铺山谷”,分成上中下三路,在一刹那间,回环发制,极像是同时攻出!
    攻上路的“龙行布雨”,幻成一天错落剑花,凌空飞洒!
    攻中路的“虎扑羊群”,化成一道疾闪剑虹,拦腰急卷!
    攻下路的“云铺山谷”,则凝成一片如浪剑花,贴地如流,猛削双足!
    错落剑花,疾闪剑虹,及如浪剑光,自上中下三路同攻,也就可以说是把这丈许方圆之间,布满森森剑气!
    聂小冰“玉琢嫦娥”之名,决无幸致,“龙虎风云剑法”
    之妙,冠绝当今,若换了身手稍差的武林人物,在这三招以下,便将难逃劫数!
    就算“天龙霸主”朝元和尚这等一流魔头,适才若非见机闪身,先行退出七尺,也会被聂小冰弄得手忙脚乱,异常窘迫!
    如今有了这七尺距离,聂小冰“龙虎风云”的起手四扫,威力顿减,使那“天龙霸主”朝元和尚,可以施展灵妙身法,比较从容地,脱出密布当空的一片森森剑气之外,目闪厉芒,高声叫道:“施主起手四招,各尽‘龙虎风云’之妙,掌中长剑,又具前古精芒,莫非竟是以‘龙虎风云剑法’,及一柄‘湛卢古剑’,名震乾坤的‘玉琢嫦娥’聂小冰姑娘吗?”
    聂小冰四招落空,并被对方看破来历,遂也暗自佩服,伸手摘下脸上所戴人皮面具,含笑点头说道:“天龙霸主,真好眼光,我正是聂小冰呢!”
    聂小冰这一报名,那位站在一旁,静静观战的悟非大师,却低低“呀”了一声,脸上微现惊奇神色。
    “天龙霸主”朝元和尚则单掌当胸,念了“阿弥陀佛”佛号,向聂小冰堆起满面笑容说道:“聂姑娘既欲参与‘八霸帮’,足使‘恶鬼谷’蓬荜生辉……”
    聂小冰摇手截断朝元和尚话头,扬眉笑道:“‘天龙霸主’且慢夸奖,你还是先试试聂小冰这点俗浅功夫,配不配觊觎一家霸主之位?”
    “天龙霸主”朝元和尚摇头笑道:“不必,不必,仅凭聂姑娘的‘玉琢嫦娥’四字,已足为一家霸主,那里还用得切磋试技?”
    聂小冰娇笑说道:“不试不好,试技以后,我才会心安理得地,身为‘武林八霸天’之外的‘第九霸天’,故而我们应该依照原议,打完百招之数!”
    语音方落,“湛卢古剑”连挥,漫天精芒掣处,又把“天龙霸主”朝元和尚,罩入由“神龙卷尾”、“恶虎凭冈”、“天风卷雪”、“冻云迷翠”四招回环绝学,所幻的密密剑幕之内!
    若论修为火候,及其他功力,“天龙霸主”朝元和尚要比“玉琢嫦娥”聂小冰,强胜不少,但兵刃方面,朝元和尚的“金丝藤蛇棍”的威势,却远逊聂小冰的“湛卢古剑”凌厉!
    兵刃上是聂小冰占了便宜,招术上也数聂小冰来得精妙!
    她驰名天下的“龙虎风云剑法”,是以“龙虎风云”四式,合为一套,每次都是四招连环,攻势强烈得宛如浪卷涛翻,山崩海立!
    这剑法不仅精妙,招式回环不已,变化更多,以“龙”招起手的计有“龙虎风云”,“龙虎云风”、“龙云风虎”……等等六套加上以“虎”等招起手的三六一十八套,只是二十四套,每套中又复含蕴四招绝学,这“九十六招精妙剑法”,回环不断地施为之下,再配合“湛卢古剑”无坚不摧的绝世锋芒,委实使任何能手,均难于抵敌防御!
    “天龙霸主”朝元和尚应付了十套攻势,也就是到了第四十招上,手中的“金丝藤蛇棍”,已被聂小冰的“湛卢古剑”,削断了八寸左右!
    朝元和尚又惊又佩,纵身退出丈许,刚待向聂小冰含笑发话,承认她武学高强,足为一家霸主之际,聂小冰却娇叱连声“易水悲风”、“四海从龙”、“罗汉伏虎”、“远岫归云”又复洒出了慑人心魂的一天剑影!
    朝元和尚心中由惊佩转为惊怒,施展出自己最为得意的“天蝉蜕壳身法”,避开了一天剑影,向聂小冰厉声喝道:“聂姑娘,我如今承许你是一家霸主身份,你若再复狂妄进手,便见入帮之语,全属虚伪,贫憎要叫你尝尝我的‘天龙掌力’!”
    聂小冰冷然一笑,正待挥剑再攻,却听得远远响起了一片银铃似的清脆女子语声说道:“常言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聂小冰姑娘,你武学虽好,但江湖弹剑,孤掌难鸣,真应该与我兄妹结盟,方能群策群力,互相扶助地,称霸宇内!”
    这一片清脆语音,听得“天龙霸主”朝元和尚,及悟非大师,均觉惊奇,只有聂小冰知是重光公主司徒潞所发。
    司徒潞因曾在“六诏山恶鬼谷”内探得虚实,深知朝元和尚是“武林八霸天”中第二高手,武学极强,倘容其发出“天龙掌力”,聂小冰恐有伤损。故而一面发话,一面缓步自乱石堆后走出。
    “天龙霸主”朝元和尚见来者,是位窈窕佳人,语气却站在自己一边,脸上又戴着代表至好盟弟,化外凶苗“飞环霸主”乌都拉身份的“十三金环面罩”,不蔡越发惊奇欲绝!
    聂小冰聪明透顶,知道司徒潞如此说法,是要自己帮腔,与她一吹一唱,演上一台好戏,觅机把这“天龙霸主”朝元和尚,活捉生擒,作为人质,才好使“东海龙女”艾紫君小妹,脱离险境!
    她已领会出司徒姐姐用意,遂故意目光冷注司徒潞,扬眉问道:“来者何人?”
    司徒潞娇笑说道:“我是‘第十霸天’!”
    这“第十霸天”四字,听得“天龙霸主”朝元和尚又是一愕,司徒潞继续笑道:“武林八霸天的声势扩大,业已成为‘武林十霸天’,‘第九霸天’是‘东海龙女’艾紫君,‘第十霸天’便是在下,故而聂姑娘若肯参与盟约?只能委屈一些,殿居于第十一席了!”
    说到此处,转身向“天龙霸主”朝元和尚,抱拳为礼,笑声说道:“小妹冷摹环,参见‘天龙霸主’!”
    朝元和尚单掌当胸,一面还礼,一面讶然问道:“冷姑娘是何时参与我兄妹之盟?”
    司徒潞知道这位“天龙霸主”,心内生疑,遂自怀中取出“飞环霸主”乌都拉送给自己的三枚金环,托在手上,向朝元和尚笑道:“小妹蒙‘飞环霸主’,赠送三枚金环,及‘十三金环面罩’,引介加盟,并于‘六诏山恶鬼谷’,击响第二具金钟,由值月霸主纪西屏姐姐领往‘不邪宫’,参谒总督帮‘仙肌嫫母’余不邪大姐,遂忝居一家霸主!”
    这几句话儿,不是“八霸帮”外之人,可以捏造的,何况司徒潞手中,又持有“飞环霸主”乌都拉赠有信物的三枚金环,自使“天龙霸主”朝元和尚疑思全释,含笑问道:“冷贤妹何故离山?总督帮余大姐法驾安好?”
    司徒潞恭身答道:“余大姐法驾安泰,小妹便系奉余大姐法谕,出山办事,并在遇见诸位兄妹之际,奉讲立即回谷。”
    朝元和尚失惊问道:“恶鬼谷中,出了什么事吗?”
    司徒潞点头说道:“赤手妖龙姬玉城与翠眉妖女姬绿绮舅甥,奇袭‘恶鬼谷’,火焚‘不邪宫’,帮中伤人不少,连天龙兄长爱徒,‘红粉金刚’姚梦黛也中了姬绿绮的‘阎王刺’,被余大姐断肘疗毒,废了左手,正在呻吟病榻。”
    这些谎话,是半真半假,揉合而成,司徒潞随口说来,极为周圆,简直使“天龙霸主”朝元和尚,听不出半丝破绽。
    何况司徒潞在“恶鬼谷”中,“飞环阁”下,与“四大金刚”试技之时,看透“红粉金刚”姚梦黛色欲过度,真阴不足,与“天龙霸主”朝元和尚,师徒之间,必有私情,遂故意又复加油加酱地,添上姚梦黛中毒断肘之讯。
    这一招,果然正中“天龙霸主”朝元和尚要害,使他听得双眉一蹙,悚然失惊地颇为焦急说道:“冷贤妹,既然帮中出事,你我立即回谷!”
    司徒潞指着正把“湛卢古剑”,缓缓归鞘的“玉琢嫦娥”
    聂小冰,微笑说道:“兄长不是想邀请聂小冰姑娘参与盟约吗?怎不把这位‘第十一霸天’,带回‘恶鬼谷’去?”
    朝元和尚冷笑一声说道:“聂姑娘是高傲侠女,看不起江湖帮会,我们未必高攀得上?”
    司徒潞摇头笑道;“兄长,你说错了,依冷摹环看来,聂姑娘既然回剑入鞘,便是有意参与我兄妹盟约。”
    朝元和尚听得心中一动,目注蠢小冰发话问道:“聂姑娘,你是否愿意参与‘霸天之盟’?我们一言而决!”
    聂小冰一时想不出应该如何答话?遂对司徒潞看了一眼,眼色中似向司徒潞姐姐有所请示!
    司徒潞一面微使眼色,向聂小冰示意,一面含笑说道:“聂姑娘何必深思?你若答允加盟,冷慕环愿意把‘第十霸天’让你,自己甘居第十一席的殿后名位。”
    聂小冰又复略为懂作,思忖片刻,好像下了莫大决心,向“天龙霸主”朝元和尚,点头说道:“聂小冰愿意加盟,即请两位霸主,加以接引。”
    她们这一台好戏,唱得本甚有声有色,毫无破绽,但天下事往往万密一疏,却在这即将煞尾收场之故,使“天龙霸主”
    朝元和尚,心中略起疑窦。
    他起疑之故,是偶然瞥见聂小冰与冷慕环之间,似曾互施眼色。
    但司徒潞所扮冷摹环,使人起疑条件,仅此一事,使人相信的条件,却属极多。
    故而“天龙霸主”朝元和尚心虽略起疑,但却不便查询,他只想旁敲侧击,不落痕迹地,试探一下。
    朝元和尚也是一代凶僧,立即想出妙策,向聂小冰含笑说道:“聂姑娘既允加盟,我就以盟兄身份,宣告你从此身为……”说到此处,语音忽顿,偏过脸儿,目注司徒潞笑道:“冷贤妹,宣告‘新霸主’名位之权,属于‘总督帮’,我身无令符,不敢擅行,贤妹且把离山时余大姐所颁‘恶鬼令符’借我一用!”
    这种试探法儿,委实毫无痕迹,设词极巧,司徒潞若是拿得出“恶鬼令符”自是万虑全消,若是拿不出“恶鬼令符”,则其中必有奚跷,自己可以审度情势,不动声色地,暗筹妥善对策。“天龙霸主”朝元和尚的如此想法,不能不说是相当高明,但千算万算,不及苍天一算,他越是设想巧妙,便越是替“重光公主”司徒潞,和“玉琢嫦娥”聂小冰制造了对他下手机会!
    一来“重光公主”司徒潞玲珑剔透,足智多谋,一听朝元和尚说话,便知道这“天龙霸主”,打的是什么主意。
    二来司徒潞身边恰有一面由“仙肌嫫母”余不邪,与“大头霸主”纪西屏,特意赶出“恶鬼谷”,颁发给她,用以示恩结好的“恶鬼令符”!
    故而,司徒潞闻言之下,毫不犹豫地,便取出腰间所带的那面“恶鬼令符”,双手捧向朝元和尚,恭恭敬敬地,微笑说道:“天龙兄长,这便是总督帮‘仙肌嫫母’余不邪大姐,颁交冷慕环的‘恶鬼令符’,兄长请用。”“恶鬼令符”一现,“天龙霸主”朝元和尚便心头疑虑齐消,深信冷慕环确是本帮新进小妹。但因必须掩饰索符用意,遂含笑接过,高举手中,转而向“玉琢嫦娥”聂小冰叫道:“聂姑娘……”
    三字才出,肋上一麻,便自中了身后“重光公主”司徒潞,近在咫尺发难的“玄阴弹指”!
    “天龙霸主”朝元和尚“吭”的一声,僵立不动。
    “呛啷啷”一阵龙吟,精芒电掣,聂小冰的“湛卢古剑”
    又复出鞘!
    司徒潞柳眉微蹙,伸手阻止聂小冰的疾落剑光,讶然问道:“冰抹这是何意?我们必须把这位‘天龙霸主’活生生地,送往‘六诏山恶鬼谷’中,倘若杀死,却如何能加以利用呢?”
    聂小冰娇笑说道:“我不是要杀他,只因这凶僧,功力甚高,想废去他一只右手,免得此去‘六诏’,长途迢迢地,万一出甚差错。”
    司徒潞摇手笑道:“冰妹放心,我这‘玄阴弹指’的绝脉手法,是独门秘传,除了在‘长明谷’中,点倒马空群时,曾被‘仙肌嫫母’余不邪解穴救走以外,从无人能解,尤其任何人也无法自动解穴,故不必废他右手,因为我们越是使这位‘天龙霸主’,完完整整,无损无伤,便越是有望救出那位鲜蹦活跳的‘东海龙女’。”
    聂小冰听司徒潞这样说法,遂只好含笑点头,重行回剑入鞘。
    这时那位悟非大师连司徒潞的来历,也已听出,合掌当胸,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含笑说道:“贫僧今日可称幸会,两位施主竟是名满乾坤的‘玉琢嫦娥’聂女侠,及‘重光公主’司徒女侠。”
    司徒潞讶然问道:“大师是一向驻锡在这‘大别山’内吗?”
    悟非大师摇头笑道:“贫僧一向浪迹江湖,声名狼藉,近始蒙先师接引,悟却前非,皈依三宝!”聂小冰含笑说道:“大师俗家名号,可否见告?令师又是那位佛门高僧?”
    悟非大师笑道:“贫僧与两位女施主,曾经同赴‘云梦争奇大会’,因在三奇水坞之内,彼此均非以本来面目出现,故而如今陌不相识,但贫僧却与两位女施主的好友,‘离垢书生’司马彦兄,于武昌城内,及黄鹤楼头,气味相投,订过交呢!”
    司徒潞闻言,秀眉双轩,看了聂小冰一眼,含笑说道:“冰妹,这才真叫做‘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又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知道这位悟非大师,是谁了吗?”
    聂小冰也惊喜异常,向这悟非大师扬眉说道:“大师莫非就是以一身空空神技,游戏人间的‘妙手郎君’游天乐兄吗?”
    悟非大师先是点了点头,又复摇了摇头,宝相庄严地口宣佛号答道:“游天乐三字,是生身父母所赐,贫僧不敢否认。但‘妙手郎君’之号,却请两位女施主,不必再提。因贫僧既悟前非,畏闻旧孽……”说到此处,司徒潞翘然想起一事,遂打断这位由“妙手郎君”游天乐化身的悟非大师话头,失声问道:“大师既是游天乐兄,则你皈依三宝之事,想由大智老禅师,慈悲引渡的了?”
    悟非大师念了一声佛号,合掌恭身答道:“先师法号,便是上大下智。”
    司徒潞“呀”了一声,神色黯然,叹息说道:“大智老禅师不仅是禅功湛深的佛门圣僧,也是武学高明的武林前辈。我们正想倚仗老禅师的佛法护持,共弭世劫,尽扫群魔,谁想到老禅师竟已撒手红尘,西归极乐了呢?”
    悟非大师合掌笑道:“佛门以‘诸缘尽灭,减度西归’为上乘功果,先师功行圆满,得证真如,两位女施主不必为之悲戚!”
    语音至此微顿,目光注向司徒潞,含笑问道:“司徒公主适才曾有‘踏破铁鞋无觅处’之语,莫非是有甚事儿,特来找寻先师或贫僧的吗?”
    司徒潞点头笑道:“你们师徒二位,都是我们要找之人,如今大智老禅师既已西归,只好单独找你这位悟非小禅师了。”
    悟非大师眉头一皱,讶然问道:“司徒公主与聂女侠,见识高明,神功绝世,贫僧则无德无能,不知有何值得两位寻找之处?”
    聂小冰娇笑说道:“我们有桩要紧事儿,想请一层空空妙技!”
    悟非听得连摇双手,频宣佛号说道:“贫僧适才业已说明既悟前非,畏闻旧孽,怎可再蹈覆辙,施展那种自知不肖的下流手段?”
    聂小冰想不到自己才一开口,悟非大师便加峻拒,不禁目注司徒潞,苦笑摇头,示意求教。
    司徒潞见着笑道:“冰妹,你且把你彦哥哥和你身中膏毒经过,说给这位悟非小禅师听听,大概他会动了慈悲之念。”
    聂小冰受教以后,果把自己与“离垢书生”司马彦,夜游“幕阜山”,误入“玄阴洞”被逼吞下了慢性毒丸,致为“玄阴教主”东方赫加以控制等情,向悟非大师,详述一遍。
    悟非大师静静听完,宣了一声佛号,向聂小冰摇头笑道:“聂女侠放心,先师在日,曾对贫僧畅论当世武林一般豪侠,他老人家认为‘离垢书生’司马彦兄,是位出类拔萃的少年英雄,人品端正,种福心田,生平纵有灾危,必无大碍,事事都会逢凶化吉,遇难呈样。他老人家并在巫山石壁之上,为司马彦兄,留下‘江湖弹剑,心地为先,恶者必遣,善者必全’之偈示。”
    聂小冰苦笑说道:“四句圣僧佛偈,解不了我彦哥哥的目下危机!还请大师慨施妙手,从那‘玄阴教主’东方赫身畔,盗取他的独门解药才好。”
    悟非大师闻言,向聂小冰合掌一拜,含笑说道:“聂女侠,不是贫僧故意拿跷,只因我好容易才悟尽前非,皈依三宝,跳出红尘,就等于武林大侠的‘封剑闭门’,绿林豪雄的‘金盆洗手’一般,你难道竟忍心逼我把这双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藉着慈悲佛力,洗得净净的手儿,再复插入那血腥污浊的江湖之内?”
    这一番话儿,堵得聂小冰无法再作请求,只好废然一叹,摇头说道:“大师既然这样说法,聂小冰自然不敢再以讧湖俗事,奉扰禅心,我姐妹就此告别。”
    轰小冰语音方了,司徒潞忽然含笑叫道:“冰妹且慢告别,我还有桩更重要的江湖俗事,忘了告诉这位一尘不染,四大皆空的悟非小禅师呢!”
    悟非大师听出司徒潞这“一尘不染,四大皆空”八字,有些讽刺自己意味,不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对她苦笑说道:“司徒公主,难道你也有些怪责我吗?常言道‘人各有志’,悟非不愿再染尘俗之举,曲加谅宥是幸!”
    话完,神色一正,合掌当胸,低眉吟道:“未着袈裟我是人,袈裟一着绝凡尘,只从经卷求心静,不向江湖把手伸……”
    吟犹未了,司徒潞便笑吟吟地,摇手叫道:“小禅师放心,我不是要你再向江湖把手伸,只是要告诉你一桩江湖俗事,也可以说是一桩喜事。”
    悟非大师点头笑道:“司徒公主请说无妨,但‘喜、怒、忧、惧、爱、憎、欲’等七情,却已早对悟非无涉的了。”
    司徒潞含笑说道:“关于解除‘离垢书生’司马彦,及聂小冰小妹所中慢性奇毒之事,我认为有四人可以求助!就是请你施展空空妙手,盗取解药。请‘青囊神叟’诸葛仁施展岐黄妙技,加以治疗。
    以及请大智老禅师、‘无为仙子’欧阳絮等两位仅凭一身所学,便可硬把‘玄阴教主’东方赫制倒,前往‘北邙鬼府’,强行抢救!”
    悟非大师点头说道:“司徒公主想得极对,只可惜先师已扫极乐,贫僧已绝尘缘,你们还是赶紧去找‘青囊神叟’诸葛仁,和‘无为仙子’欧阳絮吧!”
    司徒潞播头说道:“请葛神叟的行踪难觅,我姐妹苦寻不见……”
    悟非大师不等司徒潞话完,便即含笑说道:“诸葛神叟虽然行踪不定,但欧阳仙子却甚为好找,她住在‘乌蒙山见性庵内’。”司徒潞点头说道:“我知道欧阳仙子所在,故而最先求助之处,便是奔往‘乌蒙山见性庵内’……”
    她话方至此,悟非大师便愕然插口说道:“司徒公主既已去过‘见性庵’,就不对了。那位‘无为仙子’欧阳絮,与‘离垢书生’司马彦兄之间,曾有一段‘无垢情缘’,难道她也不管闲事?”
    司徒潞淡笑几声,摇头说道:“江湖间事,变化太多,等我赶到‘乌蒙山’中,‘见性庵’却已成了一团火海,无法抢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它化为灰烬!”
    悟非大师惊得退后一步,失声问道:“司徒公主,你知不知道这把火儿何来?欧阳仙子与见性庵主,有无伤损?”
    司徒潞目光微瞥聂小冰,抛过一个神秘眼风,再向悟非大师缓缓答道:“这把火儿,是‘赤手妖龙’姬玉城,‘翠眉妖女’姬绿绮舅甥所放,‘无为仙子’欧阳絮,踪迹不见,生死难知。‘见性庵主’孟香禅则因初学武功,难逃劫火,遂随着她那座‘见性庵’,化为灰烬!”
    悟非大师闻言,脸上神色,立时惨变!
    司徒潞柳眉微扬,含笑说道:“大师不要为孟香禅庵主难过,捏磐茶毗,也是佛门子弟的正当收场,所以我才说这是一桩喜事。”
    悟非大师目光茫然,苦笑点头说道:“不错,这是喜事,但贫僧与孟庵主昔有深交,我既知她先我解脱,应该为她念一段经儿致敬!”
    语音了后,果然立即低眉合掌,口内喃喃,哦嘿咕噜地,不知在念些什么经咒?
    聂小冰见状,眉头双蹙,正在暗觉司徒姐姐未免过份捉狭之际,那位悟非大师的一颗光头,却越来越低,口内所念经咒之声,也含糊得更不可辨。
    司徒潞先行霎霎眼皮,对聂小冰嘴角微披,现出一种哂然笑容,然后疾如电光石火般,双手齐伸,左手兜住悟非大师下颏,把他那颗光头,往上一抬,右手则向悟非大师的肋下一指!
    这是一招名叫“彩风双飞”的精妙手法,慢说悟非大师正在毫无防范的低头念经,就算是对面过手,以悟非大师的武功造诣,也逃不过重光公主司徒潞的如电动作!
    如今呈现在司徒潞、聂小冰眼前的,是一幅奇妙画面。
    悟非大师是先被司徒潞兜住下颏,抬起光头,然后再用点穴手法,制得全身上下,一动不动。
    这副姿态,已足够令人忍俊不禁,但更妙的是这位自称七情不染,已绝尘缘的悟非大师,却是满面模糊泪渍。
    四肢百穴虽被内家手法制住,但他那为了听得“见性庵主”孟香禅惨死,因而伤心垂落的两行情泪,却不怕什么“内家点穴手法”,依然一滴一漓地,顺颊下流,漓在所着僧袍之上。
    司徒潞目注悟非大师,满面笑容地,曼声吟道:“终朝拜佛礼香花,不入江湖要出家,旧伴忽传遭浩劫,两行情泪漫袈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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