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鼎游龙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五章碧梧妖女
    龙三公子看得赧然生惭地,扬眉叫道:“老人家,你大概称得上是艺压江湖,我不和你比了!”
    谷寒涛硬提住一口真气,便身形缓缓落地,并对龙三公子,含笑说道:“老弟,你若羡慕我这身功力,不如拜我……”
    龙三公子截断谷寒涛的话头,连连摇手说道:“老人家,我早从你的神色之中,看出你打算把我收为弟子!”
    谷寒涛点头笑道:“老弟猜得不错,你愿意么?”
    龙三公子摇头答道:“我不愿意!”
    这句答话,颇出谷寒涛的意料之外,听得他双眉一蹙,愕然说道:“像我这样的师父,在当代武林中,并不好找,老弟却为何不愿意呢?”
    尤三公子目注谷寒涛,缓缓说道:“老人家,你看中我之故,无非是想收一个能替你争光彩的徒弟!”
    谷寒涛道:“不错,我自然是这种心意!”
    龙三公子扬眉问道:“这‘争光彩’三字,应试怎样解释?”
    谷寒涛答道:“简单得很,就是出人头地,轶伦超群!”
    龙三公子点了点头,含笑说道:“要想出人头地,轶伦超群,好像便非参予一场聚集举世英豪的武林盛会,要在会上表现神奇功力,把所有同辈好手,完全压倒不可!”
    谷寒涛表示同意地,点头笑道:“武林人物,若想扬名?自然最好是技压群雄,当众闯万!”
    龙三公子目光微闪,看了谷寒涛一眼,苦笑说道:“如今距离‘峨嵋金顶争金鼎’的大会之期,已不甚远,我却自知尚有几位年轻好手,武功远出我上!如今就算拜你为师,专心学艺,但内家上乘绝技,决非一蹴可成,必须循序渐进,在‘峨媚’会上,既不能出人头地,有何光彩可言,对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谷寒涛扬眉问道:“你所说功力比你高明的几位年轻人物是谁?”
    龙三公子毫不思考地,应声答道:“他们是二女一男,二女叫狄素云,狄墨云,一男叫夏侯平,外号人称‘游龙侠少’!”
    谷寒涛继续问道:“这二女一男,都是什么来历?”
    龙三公子故意装出一副钦佩神情,双翘拇指,赞美说道:“他们的来头,大得惊人!狄素云是‘北岳玉观音’的心爱弟子,狄墨云是‘勾魂双令’之一,‘金链阎罗,骷髅仙子’裘冰艳的衣钵传人,‘游龙侠少’夏侯平则是‘南海醉仙客’萧九先生的得意高足!老人家请想,我龙化龙有何资格,能和他们比呢?”
    谷寒祷哈哈大笑说道:“龙老弟,你不必羡慕他们,只要肯拜我为师,来头便决不在他们之下!”
    龙三公子凝望着谷寒涛,讶然问道:“老人家,你适才所表现的两手功力,虽然颇足惊人,但我龙化龙却还猜不出你是那位武林名宿?”
    谷寒涛微笑说道:“我是那门人物,难怪你猜不出来,但你适才所说三位当代第一流高手之中,却有一个人的名头,向与我齐称并列!”
    龙三公子故意想了一想,屈指计道:“那三位当代第一流高手之中,‘北岳玉观音’是向与‘南海醉仙客’齐名并称!只有‘勾魂双令’之一的‘金链阎婆,骷髅仙子’袭……”
    说到此处,神色悚然一惊,足下退后半步,以一种又讶又佩的目光,盯在谷寒涛的脸上,急急问道:“你……你……你老人家,便是‘勾魂双令’中另外一位,号称‘灰指神翁,纸钱霸主’的谷寒涛谷老前辈么?”
    谷寒涛点头笑道:“不惜,龙老弟觉得我这个作师父的资格,是否比‘北岳玉观音’,‘南海醉仙客’,及袭冰艳那老泼妇等逊色?”
    龙三公子高兴异常地,摇手笑道:“不,不,你老人家决不比他们逊色!但……”
    谷寒涛听了龙三公子前两句话儿,倒是满面喜色,但等到末后,又不禁双眉微蹙,接口问道:“龙老弟,你又在但呀但地,但些什么?”
    龙三公子苦笑答道:“但‘蛾嵋’会期不远,我纵有明师,传授秘技,却也无法速成……”
    谷寒涛不等龙三公子往下再说,便自怪声笑道:“谁说无法建成,我就具有可以使你速成的特殊本领!”
    龙三公子摇头说道:“这种本领必是左道邪门!因为若想速成,无非揠苗助长,结果必将元气大伤,纵或能在‘峨嵋’会上,获得一些风光,也将于会后遽然萎谢!”
    谷寒涛沉声叱道:“老弟胡说,揠苗助长,是傻蛋所为,怎算是什么特殊本领?”
    龙三公子笑道:“老人家,你讲我是胡说,但你是否也在胡吹?”
    谷寒涛微笑说道:“我决不是吹,我愿意略为施展我的本领,给你看看!”
    龙三公子点头笑道:“老人家尽管施为,龙化龙纵如‘管中窥豹’,也可以见上一斑!”
    谷寒涛微微一笑,便折了一段不太粗的树枝在手,把其上枝叶慢慢取去,谷寒涛弄好木棍,持在手中,略为掂了一掂,目光斜睨着龙三公子,扬眉含笑问道:“龙老弟,这是根什么棍儿?”
    龙三公子应声答道:“这是一棍用树枝所作的寻常木棍!”
    谷寒涛连连摇头地,怪笑说道:“不对,这根棍儿,应该叫做‘金钢仗’!”
    龙三公子讶然不解问道:“老人家,你把我弄糊涂了,这分明是极其平常的一根树枝,却为何要叫做耸人听闻的‘金钢杖’呢?”
    谷寒涛把手中木棍,放在一块大青石上,自己退后一丈有余,向龙三公子笑道:“龙老弟,你全力施为,对这根寻常木棍,猛击一掌!”
    龙三公子如今方有点明白,仿佛这根寻常木棍,经他略加把弄以后,竟已变成了百练精钢之状。
    他既觉吃惊,又觉难信地,暗地把所炼功力,提具了十一成左右,蓦然“呼”地一声,便向石上木棍扬掌凌空劈下!
    他的一身功力,已是少年俊彦中的翘楚之选,掌风到处,巨响砰然,一大块坚厚青石,硬被击得四散裂碎,石雨飞空!
    但那根被谷寒涛称为“金钢杖”的寻常木棍,却仅仅震起好高,重行坠落地面,果然丝毫无损!
    龙三公子又喜又惊地拾起木棍,又覆细看几眼,也看不出半点奇处,遂发自内心地,向谷寒涛叹服说道:“老人家,你真是神通广大,居然在展眼之间,当真能把根寻常木棍,变成‘金钢杖’了!”
    谷寒涛微微一笑,扬眉问道:“龙老弟,我老头子既能在一瞬之间,把木棍变成钢杖,又怎会不能在‘峨嵋’大会期前,施展速成秘诀,把你训教成一位超迈狄素云,狄墨云,夏侯平等的第一位少年英雄?”
    龙三公子点头笑道:“能,能,如今我相信你能!”
    谷寒涛大喜问道:“既然相信我能对你速成培植,传授绝学,却怎么还不拜师?”
    龙三公子面有难色地,搔首说道:“但……但……?
    谷寒涛气得怫然叫道:“我最讨厌人老是但来但去,你偏偏又这样旧病复发地,但起来了!快说,快说,你这次是在但些什么意思?”
    龙三公子皱眉说道:“这件事儿,有些不大合于情理,尚望老人家莫怪我失礼之罪!”
    谷寒涛摇头说道:“只要你快些说出,我决不怪你!因为我宁愿被你骂上一顿,也不愿见你这副吞吞吐吐之状!”
    尤三公子笑道:“老人家有这样高的功力,有这样大的威名,又有能使人速成的特殊本领,自然是位理想师父,但我却因还有一桩苦衷,不大愿意向你拜师!”
    谷寒涛皱眉问道:“什么苦衷?”
    龙三公子笑道:“因为我生性极为高傲,决不向人屈膝,倘若要我行拜师之礼?我觉得有点跪不下去!”
    谷寒涛听得居然不仅不以为忤,反到高兴异常地,哈哈大笑说道:“不妨,不妨,你性情越高越好,越高越妙,若能傲得无法再复高傲,才是最合我脾胃的理想徒弟,至于不愿向人屈膝一节,更为好办,可以免去拜师之礼,我不要你向我磕头,只要你叫我一声‘师父’,便立即传授你……”
    谷寒涛话方至此,龙三公子便截断他的话头,连摇双手说道:“不行,我连‘师父’二字,也不愿叫你,最好是我叫你‘老人家’,你叫我‘龙老弟’!”
    谷寒涛听得方自“哼”了一声,龙三公子却又复剑眉双轩地,断然说道:“老人家,我们之间,尚无师徒身份,你不必哼呀哼的,便自板起面孔,摆起威风,龙化龙生平做事,斩钉截铁,这你叫我‘龙老弟’我叫你‘老人家’的称呼条件,倘若你愿意接受?就你教我学!倘若不愿接受,就各自分散!”
    “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成名以来,闯荡南北东西的数十年间,尚未遇见过如此高傲的美质少年,不禁又觉有点可恨,又觉有点可爱地,蹙眉苦笑说道:“龙老弟,你似乎高傲地有些离了谱了吧?”
    龙三公子摇手笑道:“我决非高傲得离了谱,我有我光明正大理由!”
    谷寒涛“哦”了一声说道:“我倒真想听听你这种既想学艺,却又连‘师父’都不肯叫的荒唐条件,有什么光明正大理由?”
    龙三公子坦然笑道:“老人家,你要先明白一件事儿,屈膝磕头,我决不干,但‘师父’二字,却决无不叫之理,只不过是如今不叫而已!”
    谷寒涛目注龙三公子问道:“如今不叫,却到何时才叫?”
    龙三公子笑道:“要等有事实足以证明你的确配作为‘师父’之时!”
    谷寒涛恍然笑道:“我明白了,你大概是要等我施展我专门使人速成的特殊本领,令你在极短期间,艺业突飞猛进以后,才肯叫我‘师父’?”
    龙三公子摇头笑道:“你猜得虽有点因由,却还未曾猜对,我要等八月十五的‘峨嵋金顶争金鼎’大会结束以后,才决定是不是叫你‘师父’?”
    谷寒涛气得戟指龙三公子,怪叫问道:“你……你有什么理由,要等到那时才做决定?”
    龙三公子成竹在胸,不慌不忙地,含笑说道:“这理由极为简单,我武艺速成之后,只不过证明你已有资格,作我师父,却尚无法证明我定能出人头地,争得非常光彩的有资格做你徒弟!”
    谷寒涛听得转怒为笑地,点头说道:“咦,看不出你倒真还能够讲得出几分歪理!”
    龙三公子目闪神光,扬眉笑道:“故而,我叫不叫‘师父’?够不够资格,作你徒弟?必须等‘峨嵋金顶争金鼎’的大会过后,看我是否能独秀群雄,名震海宇而定!”
    谷寒涛苦笑说道:“你这种理由,虽然尚可成立,但我孤独半世,好容易才寻着你这样一块可造之材,不仅没有福份受你一拜,并连听你叫声‘师父’,过过瘾儿,也办不到,真有点令人扫兴得很呢!”
    龙三公子剑眉双挑,哼了一声说道:“你既然觉得扫兴,我们就前论作罢,反正是你找我,又不是我找你的!”
    语音一落,便欲转身离去!
    谷寒涛慌忙叫到:“龙老弟莫走,难道只许你左一项条件,右一项条件,提将出来,我却连发发牢骚,都不依么?”
    龙三公子冷笑说道:“你若有什么条件?无妨提出,但牢骚却不必发,因为发牢骚往往是弱者之事,在这险恶江湖之内,应该流血五步,拔剑高歌,不应举杯消愁,抽刀断水,尤其是我龙化龙,决不想要一个发牢骚的师父!”
    谷寒涛哈哈大笑说道:“教训得好,教训得好,换了别人.真不敢收你这种厉害徒弟,但我却有点贱骨头,你越是这等倔强高傲,便越是对我胃口,我非把一身所学,倾囊相授地,传你不可!”
    龙三公子失笑说道:“谷老人家,你不发牢骚就好,天下事务须求公平,我向你提了两项条件,你也应该向我提点要求才对!”
    谷寒涛怪笑说道:“我没有什么要求,也没有什么条件,只有一件事儿,应该先告你知晓!”
    龙三公子问道:“谷老人家请讲,这是桩什么事儿?”
    谷寒涛面色一正,沉声说道:“这桩事儿就是你若想使武学速有大进,必须禁得起相当痛苦!”
    龙三公子点头说道:“我接受这桩条件,我不怕任何痛苦!”
    谷寒涛笑道:“你既不怕痛苦,我便包你在‘峨嵋金顶争金鼎’的大会之前,可以速成绝艺,但等大会一了,你却必须寻一杳无人迹古洞,摒绝万虑地,静静面壁三年!”
    龙三公子讶然问道:“谷老人家,你要我面壁三年,却是何故?”
    谷寒涛扬眉答道:“你应该懂得这种道理,我使你在数月之间,陡然增长了数年功力,更于‘峨嵋金顶’,苦斗群雄,自然难免在根本方面,消耗太重!若不来个三年面壁,专修内功以固本培元,弥补消耗,则恐会壮风凋谢,不得永年!”
    龙三公子失笑说道:“说来说去,你仍然用的是‘偃苗助长’之法!”
    谷寒涛摇头笑道:“这与‘偃苗助长’绝不相同!‘偃苗助长’是未长即枯,我是可以使其加速长成,等有了丰厚收获之后,再细为培植灌溉,不令枯萎,岂非高明得多么?”
    龙三公子笑道:“谷老人家,你何时对我栽培?我只望能在‘峨嵋金顶’,独秀群伦,即令是昙花一现,转眼萎谢,亦在所不惜,何况你还有补救消耗的面壁三年之法?”
    谷寒涛点了点头,向龙三公子含笑说道:“龙老弟,你对这‘九疑山’左近地势,熟是不热?我们只要寻个可以容人居留的僻静所在,便可开始!”
    龙三公子伸手向前一指,微笑说道:“那座高峰半腰,有一洞穴,名叫‘九疑古洞’,洞中固有两条毒蟒盘据,遂无人迹,如今这两条毒蟒,均已被我除去,正是一个隐居炼功的绝妙所在!”
    谷寒涛闻言大喜,立与龙三公子双双驰到这“九疑古洞”之中,只见洞内炉鼎床灶,一应俱全,虽然以前便是修道人所居的洞天福地!
    龙三公子笑道:“谷老人家,你看这‘九疑古洞’好么?”
    谷寒涛叹息一声说道:“好虽是好,但老弟就要开始吃苦头了!”
    说完,便命龙三公子把左手伸出!
    龙三公子如言伸出左手,谷寒涛右手按住他的肩头,左手捏住他的手掌,蓦然一抖一拉,并向他臂腕间的几处穴道之上,凝功连点!
    龙三公子剑眉一蹙,差点儿叫出声来,只觉得整条左臂气血,仿佛在逆流乱窜,又酸又疼,宛如虫咬蚁钻般,难过已极!
    谷寒涛以一种微带怜惜的目光,看看龙三公子,缓缓说道:“龙老弟,这只是最轻微的苦头,我若对你全身施为起来,痈苦会比如今更复增加数倍,你不要称强恃傲,及早知难而退,还来得及呢!”
    龙三公子一咬钢牙,毅然答道:“谷老人家,你不必怜惜我了,常言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龙化龙为了想作人所共尊的人上之人,我愿意吃人所难禁的苦中之苦!”
    谷寒涛闻言,知他心意巳决,遂沉声道:“好个龙老弟,你先忍受三日苦痛,我再传授你独门玄功‘勾魂指’,及威震乾坤的‘霸王掌’力!”
    说完,正待对龙三公子的全身穴道下手,龙三公子忽然叫道:“谷老人家,请等我把衣裳脱掉,再复动手!”
    谷寒涛双目一张,怪笑问道:“龙老弟此举何意?你是怕我不会隔衣认穴,还是怕我的所运指力,无法透过你所着衣裳?”
    龙三公子摇头说道:“老入家,你错会意下,我要先脱衣裳之故,是因我在贴身穿有一件能避刀剑掌力的罕世宝衣!”
    他一面说话,一面便将身青衫,以及那件罕世异宝“紫貘衫”,一齐脱掉!
    谷寒涛从怀内取出三粒丹药,先命龙三公子服下两粒,然后再一把抓住他的后颈,将龙三公子凌空提起,像枚绝大弹丸般地,在手中一抛一转地般弄起来。
    龙三公子咬牙禁受任他施为,只觉得谷寒涛把自己抛翻盘转之间,十根手指,坚若钢钩地抓中自己的周身要穴部位!
    每抓一把,便是一阵令人难禁的奇异痛苦,使龙三公子为之全身发抖!
    痛苦的部分,越来越广,痛苦的程度,越来越深,龙三公子起初还能免强禁受,到了后来,终于晕绝在谷寒涛的两只手掌之上!
    但他人虽晕去,却始终咬紧牙关,不曾发出半丝难禁痛苦的呻吟声息!
    谷寒涛看得暗暗点头,心中对于这位新收传人的高傲风骨,及钢铁般的意志,好不赞美!
    他盘来转去,抓遍了龙三公子的全身每一穴道以后,方把他轻轻放在洞中石榻之上!
    这时,谷寒涛也已累得满头大汗,略为定一定神,便把龙三公子方才吃剩下的一粒丹药,喂他服下,并点了他的“黑甜睡穴”!
    谷寒涛心中明白,龙三公子这一晕睡,要经过六个时辰,才会苏醒,跟着便将忍受三日三夜全身酸胀瘙痛的难堪痛苦!
    他如今业已把龙三公子视为继承自己生平绝艺的衣钵传人,自然对爱徒所受的生出一片悯然怜惜之心,取起龙三公子的那件青衫,准备替他盖好!
    但谷寒涛刚刚取起青衫,便看见青衫之中,还有一件紫茸茸的衣角!
    谷寒涛蓦然想起龙三公子曾说贴身穿有一件能避刀剑掌力的罕世宝衣,遂先替龙三公子盏好青衫,留下这件紫色宝衣,赏鉴赏鉴!
    他走南闯北,足迹几遍寰宇,眼力之高,见闻之博,自然异于寻常,但看来看去,只看出这件紫茸茸的柔软皮衫,是前古异兽的毛皮所制,确实能避刀剑掌力,却猜不透它的名称来历。
    由于这件不平凡的紫色宝衣,竟使谷寒涛联想到昏睡石榻,那位不平凡的龙三公子身上!
    他暗笑自己见了良材美质,一意收徒,竟忘了询问对方,原本师承何派?
    这龙化龙的武功造诣,相当高奥,异于凡流,显然是名门弟子,自己素行跋扈,在武林中对头甚多,万一他竟是仇敌一方,将来却如何相处?
    谷寒涛由于起了这一点疑心,再想到龙三公子不肯不拜,不肯称师的两桩异举,不禁把一点疑心,化怍了满腔疑念!
    谷寒涛是“勾魂双令”之一,在当今武林中,是以狠辣著名,他对于龙三公子既生疑念,遂暗中打算,怎样方能探出自己这新收弟子,是否真心实意地,甘从自己学艺?
    倘若他不是仇敌一方,并真心欲从自己学艺,则得徒如此,尚有何憾!
    倘若他竟是自己深仇大敌一方,又非真心相从,则自己便应早打主意,对他作适当处置,免得二十年老娘倒绷孩儿手内.而贻笑江湖,成为话柄!
    关于此子来历,可从那件紫茸茸的兽皮宝衣之上,加以查察,但此事目前不急,无妨等遇见心腹手下,“万毒仙翁”朱一飞时,交他办理!
    关于他是否真心相从,则可用各种方式,暗加试探!
    谷寒涛主意虽定,但因自己生平行事,向来十拿九稳,决不轻率,遂乘着龙三公子尚在昏睡之中,偷偷下手,点了他三处暗穴!
    这种点穴手法,极为恶毒,名叫“暗送无常”,也算得谷寒涛的独门绝技!他是算好日期,再复权衡轻重下手,未到期前,被点穴人平静如恒,毫无所觉,但倘若过期未加解救,却会蓦然脏腑翻腾,肝肠寸断,无救惨死!
    如今谷寒涛对于龙三公子所用的“暗送无常”手法,是把日期定在八月十五日,也就是“峨媚金顶争金鼎”的大会之日!
    换句话说,在“峨嵋金顶争金鼎”会上,龙三公子倘若有所背叛,谷寒涛根本不必下手,只要不宣布这桩“暗送无常”秘密,便可眼睁睁地,看着他忍受无边痛苦地,肝肠寸断死去!
    谷寒涛对龙三公子施展了这种“暗送无常”手法以后,便即宽心大放地,静等龙三公子苏醒,传授绝世武学!
    龙三公子睡了六个时辰以后,果即醒来,但全身四肢百穴间的那份酸胀痒痛,却非人所堪受!
    饶他是傲骨难磨的绝顶英雄,也有些忍受不住地,渐渐发出了极端痛苦难禁地呻吟声息!
    谷寒涛胸中主意已定,此时遂决不向龙三公子作任何盘问,只是守在龙三公子身衅,替他全身按摩!
    他两只手掌,奇热如火,按摩在龙三公子酸胀瘙痛的筋骨皮肉之上,委实使他感觉得舒泰之极!
    龙三公子身上的酸胀瘙痛,持续了三日三夜之久,谷寒涛也瞬刻未曾休息地,替他按摩了三日三夜!
    这一份关照,是谷寒涛的一片苦心,地希望龙三公子即令在起始时,视自己为师的意念,不甚诚挚,如今也应该有所感化!
    龙三公子心中何尝不也领会到谷窜涛对自己恩情太重,将来身份揭穿相互为敌之时,会令自己相当难处!
    为了日后的艰难情状,龙三公子如今应该要尽量少曼人恩,但事实上他却无法抗拒,只能接受谷寒涛的殷勤照顾!
    三日三夜以后,龙三公子全身痛苦消除,恢复了正常状态,但自然精神焕发,真气弥沛,知道已有了相当进境!
    谷寒涛仍不把心中所疑,向他盘问,只付出全副精神地,把自己最得意的“勾魂指”,及“霸王掌力”对龙三公子,仔细传授!
    龙三公子真力大涨,百穴新通之下,接受谷寒涛所传绝学,自然事半功倍,学习得非常快速!
    不消七日,业已把“勾魂指”,及“霸王掌”力的根基都份,完全打好,只消继续锻练地,加深火候而巳!
    谷寒涛见他果然颖悟过人,遂颇为安慰地,怪笑说道:“龙老弟,寻常人扎好根基以后,最少苦炼三年,方能应用!但你一来本身功力已高,二来又经过我以‘逆血回经大转轮’手法,加以特殊培植,故而七日之功,已比常人的七年苦学,远要来得深厚!”
    龙三公子好生感激地,点头笑道:“这全是老人家苦心培植之恩,龙化龙不敢有忘!”
    冷眼旁观,看出他对自己果比先前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感激神色,遂微微一笑说道:“从今日起,你已无需我再加传授,我们暂时分手,等到八月中秋正日,去往‘峨嵋金顶’,再行相聚便了!”
    龙三公子见谷寒涛竟不把自己留在他的身边,遂越发正中下怀地,喏喏连声,陪笑说道:“龙化龙敬遵谷老人家之命……”
    谷寒涛不等他话完,便自接上问道:“龙老弟,你真肯遵从我老头子的话么?”
    龙三公子应声答道:“谷老人家说那里话来!我虽因性格怪僻,暂时不肯叫你师父,对你下拜,但彼此关系,实已无殊师徒,对你老人家的话,加以尊敬听从,不也应该的么?”
    谷寒涛目闪厉芒,哈哈一笑说道:“龙老弟,你既然这样说法,我就请你在参与‘峨嵋金顶大会’之前,替我办上两件事。”
    龙三公子一来想不到谷寒涛居然有事交办,话已出口,无法反悔!二来心想自己既受谷寒涛深恩,便代他办上两件事儿,也不为过,并可算是略为报答!遂剑眉微轩,含笑问道:“谷老人家,你所交我代办的是两件什么事儿?”
    谷寒搏从怀中取出两封密柬,递向龙三公子,纵声怪笑说道:“我生平行事,向不预先告人!这两封密柬之上,均已标明地点,龙老弟只要到了地头,便可拆开密柬,依照柬内所书的指示办理!”
    龙三公子接过一看,只见一封密柬的开拆地点是“巫山神女峰”,另一封密柬拆启地点是“岷山白象坪”,遂一面揣入怀中,一面向谷寒涛含笑问道:“谷老人家,这两封密柬的开拆次序,有没有先后之分?”
    谷寒涛摇头说道:“没有先后之分,并且两地都在川中,只要龙老弟于‘峨嵋大会’期前,到这‘巫山神女峰’,及‘岷山白象坪’,各走一趟便了!”
    龙三公子笑道:“谷老人家,你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谷寒涛双眉一扬,摇头答道:“没有其他事了,但龙老弟一路之间,应该尽量找机会施展新传你的‘勾魂指’,及‘霸王掌’力!因为这两种功夫,越是经常使用,威力便越是自然而然地,渐渐增大!”
    龙三公子含笑领命,便向谷寒涛恭身告别!
    谷寒涛目送龙三公子走后,立即从身边摸出了七枚纸钱,在钱上划写字迹,发布命令!
    他是分令自己的江湖旧部,赶紧查察拥有一件紫茸茸兽皮所制,能避刀剑水火,以及内家掌力的罕世宝衣的龙姓英俊少年,是何来历!
    谷寒涛把这七枚纸钱,交到湘南绿林道的人物手内,那些湘南巨寇,不禁吓得魂飞魄散,急忙遵照指示,替这位“灰指神翁,纸钱霸主”,将七枚“绝钱敕领”,传遍江湖!
    谷寒涛传出这七枚“绝钱敕令”之后,便施展绝顶轻功身法,追上龙三公子,暗地隐迹蹑踪,以察看他是否真遵照自己的指示,办理一切事物!
    龙三公子离却“九疑山”之后,因内家功力方面凭空增加不少,又学会了“勾魂指”,及“霸王掌”力等,两桩极厉害的武林绝学,自然志得意满,眉飞色舞地,高傲已极!
    他决未想到谷寒涛已对自己生疑,竟一面给了自己两封密柬,要自己替他办事,一面又亲自在后追踪,暗中察看自己的忠诚程度!
    他更未想到谷寒涛心肠狠毒无比,已在自己身上,用了“暗送无常”手法!只要自己有半丝破绽,被谷寒涛看在眼内,便将于“峨嵋大会”之后,不知不觉,胡里胡涂地,身遭惨死!
    谷寒涛既说“巫山神女峰”及“岷山白象坪”两地之事,并无时间关系,则龙三公子下得九疑山,遂仍向“岳阳”赶去!
    因纵令自己“九疑山”学艺,耽误了十一二日,“君山大会”的会期已过,但龙三公子仍想遇见一两位曾经参与大会之人,打听打听狄素云在会中有何遭遇,暨所行方向,才好追寻芳踪,一解相思之苦!
    谁知他到了“岳阳”,无论是在“岳阳楼”头,“洞庭湖”上,“君山逍遥水坞”之中,或是那片乱葬荒坟以内,均已寻不见任何一个参与“君山大会”之人,但“岳阳楼”下的游船码头处,却众口啧喷地,传说着一桩故事
    这桩传说的故事,就是在西南一带,赫赫有名的“风流游龙”龙三公子,以巨金打造一条豪华无比的“游龙舟”,携美溯峡入川,并发出“未曾娶妻先纳妾,龙三公子小登科”的喜柬,邀约各路武林豪雄,登舟赐教,以夺取他“游龙舟”中的一只“罗公鼎耳”!
    龙三公子听了这桩故事,自然立即猜出“游龙舟”上的那位龙三公子,定是狄素云所假冒!但却弄不怔她为何要借用自己名号,而如此招摇地,打造“游龙舟”!以及舟上另一位姿容美妙的绝代佳人,又是那个?
    他猜不道其中玄奥!遂想追上“游龙舟”,暗地查探狄素云如此弄鬼,究竟有什么奇谋妙计!
    时间上差了不少,倘买舟行江,必然无法追及!龙三公子遂拿定主意,不辞辛劳地,要从陆路星夜赶程,或许可以凭藉自己的轻功脚程,把狄素云所乘的“游龙舟”,勉强赶上!
    他从陆路溯江苦追“游龙舟”,谷寒涛自然也从陆路,随后苦追龙三公子!
    这时,心中最感迷惑的,不是“风流游龙”龙三公子,竟是那位一跺脚能使江湖乱颤的“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
    谷寒涛所传的七枚“纸钱敕令”,颇有效用,他才到“岳阳”,便接辗转密报,说那件紫茸茸的兽皮宝衣,名叫“紫貘衫”,共有两件,主人是“血手香妃”龙妙妙,及“风流游龙”龙三公子姊弟。
    谷寒涛查出戈三公子来历,心中不仅不怒,反到略觉安慰!
    因一来“血手香妃”龙妙妙姊弟,与自己并无仇怨,不算对头!
    二来龙三公子游侠江湖,风流放诞,向以“三公子”自称,从未示人真名,则他“龙化龙”三字,或许并未蒙骗自己!
    但谷寒涛闻讯之下,起初虽颇安慰,跟着却深感迷惑!
    使他深感迷惑之故,便是谷寒涛也同样听见了那条“游龙舟”,以及“未曾娶妻先纳妾,龙三公子小登科”的故事
    根据江湖旧部密报,自己在湖南“九疑山”所传技的龙化龙,是拥有“紫摸衫”宝衣的“风流游龙”龙三公子!
    根据“岳阳楼”下船码头处的传言,却说“风流游龙”龙三公子在“游龙舟”纳妾,如今业已拥美溯江,西行入峡!
    密报与传言二者,那项是真,“龙化龙”究竟是不是龙三公子!他匆匆赶来“岳阳”,是想打探些什么消息!
    这一连串的问号,交织心头,疑云如网,竟把这位“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弄得胡里胡涂,只好暗晴尾随在龙三公子身后,再加查探!
    由“鄂”入“蜀”,道路已极险阻,何况龙三公子还想追上那条“游龙舟”,与假冒自己的狄素云相会!必须由长江沿岸的峻岭高山之间,攀登翻越,途程自然便越发艰苦!
    先前一段,还算稍好,等到江流入峡,地过“巴东”,只见山势越来越高,路径越来越险,连龙三公子如此身负上乘内家绝学之人,也感觉长途飞驰,好不吃力费劲!
    龙三公子辛辛苦苦,从陆路猛追,若能追上“游龙舟”,倒也算是不曾白费心力!但一直把“西陵峡”追尽,进入“巫峡”之际,仍未看见那条“游龙舟”的半丝船影!
    当地绝壁夹立,风景绝佳,龙三公子独立壁顶,俯视夹底长江,仅如一丝奔涛,不禁自语地,失声叹道:“溯峡逆舟,船行不会太快,我怎么这样追法,仍自追不上呢?”
    他自语方毕,忽然听得有片娇脆歌声唱道:“巫山夹青天,巴水流若兹。巴水忽可尽,青天无到时。三朝上黄牛,三喜行太迟。三朝又三暮,不觉鬓成丝!”
    龙三公子被这歌声中的“巫山”二宇提醒,蓦然想起竟已到了谷寒涛所交两封柬帖,其中之一的开拆之处!
    他虽绝不愿视谷寒涛为师,但也不能不对他的传技之恩,略为感激,何况生平又复从来不轻然喏,遂伸手入怀,把封柬上书“于巫山神女峰拆开”字样的密柬取出!
    龙三公子刚待拆开,忽觉自己如今仅到“巫山”,尚且未合条件,必需到了“神女峰”上,才可拆开!
    想到此处,遂重把那封密柬揣好,展目四眺,打量眼前情势!
    龙三公子以前虽走过三峡,只是“千里江陵一日还”地,乘舟顺流而下,不曾登临两岸高山、故而如今见了这飘渺于云烟之内的“巫山十二名峰”,竟弄不清楚,哪座高峰,称为“神女”?
    这时,那片娇脆歌声又起,改唱了:“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江间波浪连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业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龙三公子听到歌声,心中暗想这女子起初唱的是“青莲诗句”,如今唱的是“工部秋兴”,其人倒也不俗!自己何不向她问上一问,“神女峰”的位置何在?
    心念泛动,遂立即循声缓步地,向那歌声来处寻去!
    行约五六丈后,转过一方巨石,便见石后有位长发纷披的绿衣美妇,独自倚松而坐。
    这位绿衣美妇,约莫二十四五的花信年华,她看见龙三公子走来,并不惊讶,也未站起身形,只是抬手一掠美鬓,妙目微扬地,嫣然笑道:“公子可是听见我的歌声寻来,我歌儿唱得好么?”
    龙三公子见此女神情极媚,心中自然立生警觉!但因自己也是风流圣手,遂不肯示弱地,扬眉笑道:“前贤名句,再加上姊姊仙音,使在下听来,有如九天妙乐!”
    绿衣美女“哟”了一声说道:“你好甜的嘴儿,我只称呼你一声‘相公’,你居然叫我‘姊姊’?”
    龙三公子笑道:“常言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我认为把这‘兄弟’二字换成‘姊弟’,她不会有多大语病!”
    绿衣美妇秀眉双扬,娇笑说道:“你倒真会说话,但你既愿作我兄弟,我这作姊姊的,总得问问兄弟尊姓!”
    龙三公子一路心烦已久,如今既看出这绿衣美妇不太正派,遂乐得拿她开开胃口,逍遣一番地,应声答道:“我姓龙,姊姊你呢?”
    绿衣美妇格格娇笑道:“巧!委实因缘凑巧!你姓龙,我却姓凤,真成为巫山之颠龙凤会了!但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龙三公子笑道:“我叫龙化龙,姊姊大概总不会叫凤化凤吧?”
    绿衣美妇风情万种地,缓缓站起身来,掩唇媚笑说道:“你只猜错了一个字儿,我叫凤飞凤!”
    龙三公子心想反正哄死人又不偿命,遂越叫越甜地,目注这绿衣美妇凤飞凤含笑问道:“凤姊姊,小弟想向你打听一件事儿!”
    凤飞凤媚笑问道:“龙兄弟是想打听什么山川藏宝,武林秘籍?……”
    话犹未了,龙三公子便接口笑道:“小弟一非探听藏宝,二非查询秘籍,我只是想在这‘巫山’的缥渺云烟十二峰中,寻找一座山峰而已!”
    凤飞凤闻言,格格笑道:“龙兄弟,这座‘巫山’共有‘望霞’,‘翠屏’,‘朝云’,‘松峦’,‘集仙’,‘聚鹤’,‘净坛’,‘上升’,‘起云’,‘飞凤’,‘登龙’,‘聚泉’等十二名峰,但不知你要找的是那一峰呢?”
    龙三公子听完话后,不禁呆在当地!
    凤飞凤“咦”了一声,讶然问道:“龙兄弟,你怎么了?”
    龙三公子苦笑答道:“风姊姊,你所说的十二名峰之中,怎么没有我要找的峰名在内?”
    凤飞凤插眉问道:“你要找的是什么峰名?”
    龙三公子应声答道:“小弟要找的是‘神女峰’!”
    凤飞凤听到嫣然一笑说道:“龙兄弟,你要找的‘神女峰’!就是‘飞凤峰’!因为‘飞凤峰’麓,有座‘神女洞’,故而有人便把‘飞凤峰’,叫做‘神女峰’了!”
    语音至此微顿,流彼送媚地,向龙三公子投射过两道满蕴热情的冶荡目光,又复呢声笑道:“龙兄弟,你光问‘神女峰’的所在,也无用处,可要我引带你一同去么?”
    龙三公子见这凤飞凤不住卖弄风情,眉语眼波地,分明显示出勾引自己之意,不禁心中暗笑,准备把这淫浪女子,好好椰揄一番,遂点头笑道:“多谢姊姊美意,但有劳玉趾之处,却令小弟如何报答?”
    凤飞凤瞟他一眼,媚笑说道:“龙兄弟,你怎么这样客气?陪你跑一点路,算了什么?那里还要报答?再说你若真想对我有以相酬,那还不容易么?”
    龙三公子明知故问地,扬眉笑道:“凤姊姊请讲,小弟是个实心眼儿,我真想不出怎样做法,才能使你高兴的适当酬赠?”
    凤飞凤一面与龙三公子,驰下这座高峰,一面脉脉传情,娇笑说道:“龙兄弟,我不相信你竟是聪明面孔笨肚肠?当真猜不出我的心意!”
    龙三公子笑道:“小弟笨到未必,只是灵窍未开,就烦请凤姊姊替我开开窍吧!”
    凤飞凤想了一想,呢声笑道:“我来问你,你是龙,我是凤,龙和凤之间,能够做些什么事呢?”
    龙三公子暗哂此女委实淫荡,索性装湖涂地,应声答道:“龙和凤都是极尊贵的四灵之一,它们可以交朋友么?”
    凤飞凤白了他一眼,半嗔说道:“你还不开窍,若是比交朋友更进一步呢?”
    尤三公子毫不考虑地,接口笑道:“这个我懂,比交朋友更进一步,就是拜兄妹了!”
    凤飞凤被他气得玉颊微红,皱眉说道:“我再问你,一般俗人是不是把龙比作皇帝?”
    龙三公子哈哈大笑说道:“当然!当然!龙飞九五,是天子之尊!所以我常常觉得我所姓的这个‘龙’字,蛮不错呢!”
    凤飞凤笑道:“龙是皇帝,凤是什么?”
    龙三公子装作恍然大悟地,失惊停步,俊目凝光,盯在凤飞凤的脸上,扬眉叫道:“我明白了,龙是皇帝,凤是皇后,莫非姊姊见爱小弟,要和我来个龙凤配么?”
    凤飞凤春上眉稍地,媚笑说道:“小兄弟,你猜对了!良缘龙凤配,好梦雨云欢,难道你愿意错过这种难得机会?”
    龙三公子听她如此坦白露骨地,表示以后,遂愁皱眉头,默然不语!
    凤飞凤“咦”了一声问道:“龙兄弟,你怎么这等神情,莫非你不愿意?……”
    龙三公子不等她往下再讲,便自接口说道:“姊姊说那里话来,‘龙凤配’是良缘,‘雨云欢’是美事,我怎会不愿意呢!”
    凤飞凤嫣然笑道:“你既然愿意,却还把两道眉头,愁皱得几乎结在一处则甚?”
    龙三公子苦笑答道:“因为皇帝业已有了皇后,我遂不能不深加考虑,常言道王子犯法,要与庶民同罪的呢!”
    凤飞凤忍俊不禁地,失笑说道:“傻兄弟,不要再考虑了,别人不能随意风流,但你却没有这种限制。”
    龙三公子诧声问道:“为什么对我没有限制?这是什么理由?”
    凤飞凤娇笑说道:“因为你姓龙,龙是皇帝,皇帝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只要是你喜欢之人,便可以加她一个封号!”
    说到此处,似乎情不自禁地,竟走近龙三公子身畔,拉着他的手儿,眉黛含春,眼波送媚地,呢声笑道:“何况即使你三宫六院,惧已封尽,我也愿意仅仅仰承恩泽地,做个一夜皇后呢!”
    龙三公子笑道:“姊姊如此垂爱,小弟自然感激万分,但总得请姊姊再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
    凤飞凤微现不悦地,扬眉问道:“你要考虑到什么时候?”
    龙三公子摇手笑道:“姊姊别急,我只要考虑到我把‘神女峰’的事儿办先以后,便可以给你答覆!”
    凤飞凤闻言,方恢复了平静神色,含笑问道:“龙兄弟,你要去‘神女峰’办件什么事儿?”
    龙三公子摇头答道:“我要办的事儿,在我未到‘神女峰’前,我也毫不知道。”
    凤飞凤又复不悦说道:“龙兄弟,我好好对你问话,你怎么又作欺人之谈?”
    龙三公子笑道:“小弟生来性直,句句实言,怎会欺瞒姊姊?”
    凤飞凤扬眉叫道:“你还要狡辩,天下那有要去办事,而不知所办的是什么事儿之理?”
    龙三公子伸手入怀,取出那封柬帖,递给凤飞凤观看,并含笑说道:“我遇着怪人,只好替他办点怪事,凤姊请看,这封密柬写明,必须到了‘神女峰’,方可拆开,在不曾开拆之前,我怎会知道是办些什么事儿?”
    凤飞凤把那封密柬,反覆看了一看,便还给龙三公子,扬眉微笑说道:“龙兄弟,这封密柬是谁交给你的?”
    龙三公子笑道:“是一位性情怪僻无伦的怪老头儿。”
    凤飞凤妙目流波地,媚笑问道:“龙兄弟,这怪老头儿,是你什么人?你怎么这样听他话呢?”
    龙三公子笑道:“他对我曾有大思,我应该善为报答,何况仅仅替他办上一件事儿……”
    话犹未了两人业已驰下一座峰头,到了另一座秀丽峭拔的山峰脚下!
    凤飞凤忽然停步不行,目注龙三公子,扬眉含笑问道:“龙兄弟,如今你可以打开这封密柬,看看的了!”
    龙三公子“哦”了一声,对四外略加打量,讶然问道:“凤姊姊,你既然这等说法,莫非此地就是‘神女峰’么?”
    凤飞凤娇笑连声,点头答道:“对了,这就是‘神女峰’,也就是我凤飞凤长年隐居之地!”
    龙三公子看了这位妖媚无俦的绿衣美妇一眼,失笑说道:“这倒巧极,原来姊姊便在‘神女峰’中?”
    凤飞凤媚笑说道:“傻兄弟快看信吧,难道我不配住这‘神女峰’么?”
    龙三公子取出密柬,边自拆封,边自道:“怎么不配,凤姊姊容光绝代,宛若凌波仙子,月殿嫦娥,以你住在‘神女峰’中,正是名符其实!”
    凤飞凤秀眉微轩,春情满面地,格格笑道:“好兄弟,你怎么在话中暗含骨头,把我比为‘神女’?须知‘巫山神女’是要‘朝为行云,暮为行雨’的呢!”
    龙三公子听了她这“朝为行云,暮为行雨”之语,心中正自冷笑,但因目光已与密柬之中所书字迹相触,不禁剑眉双蹙,赶紧把密柬揣回怀内!
    原来,密柬之中,仅有九个大字,写的是:“杀‘碧梧妖女’,取‘碧梧丹’!”
    龙三公子为何赶紧把密柬藏起?因为他忽动灵机,恐怕这绿衣美妇凤飞凤,就是谷寒涛要自己杀却的“碧梧妖女”!
    一来,凤飞凤一身绿衣,恰“碧梧妖女”称号的“碧”字相符合!
    二来凤凰爱梧桐,杜工部便有“香稻啄余鹦鹉粒,碧醒栖老凤凰枝”之句,凤飞凤以“凤”为姓,以“凤”为名,似乎与“碧梧妖女”中的“梧”,关系不浅!
    三来,凤飞凤意荡神淫,举止轻佻,分明就是“碧梧妖女”中的所谓“妖女”!
    四来,凤飞凤又住在“神女峰”,更与谷寒涛所指定的地点,毫无差异!
    有了这四点疑念,龙三公子几乎可以认定凤飞凤就是自己要杀的“碧梧妖女”,自然必须立即藏起密柬,不能让她看见!
    凤飞凤见龙三公子一看密柬,立即收起,脸上神情,也颇有变化,不禁心中好奇地,发话问道:“龙兄弟,那位怪老头儿,要你替他办的是什么辣手之事?”
    龙三公子剑眉双挑,哈哈大笑说道:“这位老人家着实有趣,他根本不要我替他办理任何事儿!”
    凤飞凤愕然问道:“此话怎讲?他既不要你替他办事,却给了你一封密柬,指定你到‘巫山神女峰’开拆则甚?”
    龙三公子失笑说道:“凤姊姊,我曾否向你说过,这位老人家对我有恩?”
    凤飞凤点头笑道:“我听见你说过这句话儿!”
    龙三公子摇了摇头,叹息说道:“这位老人家着实有趣,他因我当时坚欲报恩,便写了一封密柬,要我替他到此地办事!结果竟在柬上说明,施恩本不望报,因拗我不过,想起昔日游在‘长江三峡’之际,深觉‘巫山神女峰’景色绝佳,遂故意诿称命我来此替他办事,其实只是使我一揽‘巫峡巫山’的云烟之胜面已!”
    龙三公子的这套谎言,编得虽相当的妙,但仔细分析起来,仍有足以使人起疑之处!
    不过凤飞凤因为春情已动,神智微昏,她的脑海之中,心房以上,始终盘据着“龙凤配佳偶,雨云腻巫山”的旖旎风光,遂根本不曾分析龙三公子说话儿之内,有无破绽。
    她只在听完话后,媚眼微扬,娇笑说道:“这位老头儿,确实怪得可爱!来来来!龙兄弟既系奉命游山,我便带你去欣赏欣赏这‘巫山神女峰’的云烟变化妙景!”
    语音一了,娇躯立腾,巧纵轻登地,便向“神女峰”头,飞跃而上!
    龙三公子自然相随,但因心中已动杀念,遂掩饰了四成功力,装为比凤飞凤似乎尚略差一筹光景!
    他一面腾身,一面心中暗忖,自己对这凤飞凤的态度,全看她表现如何而定?倘若此女无甚过恶,则何必无辜杀人?倘若她真是淫凶十恶之女,便不妨遵从谷寒涛所示办理!
    凤飞凤果然藉着腾身上峰之举,暗中察看龙三公子功力!她发现这位英秀无俦,风流倜傥的龙化龙,虽具上乘身手,但火候必竟要比自己差上几分以后,不禁越发在眼角眉稍之间,浮现了淫情笑意!
    两人双双攀登“神女峰”绝顶之上,凤飞凤左手微掠云鬓,右手指着四外迷离变幻的美妙云烟,以及幽秀灵奇的山光水色,向龙三公子娇笑说道:“龙兄弟,你看周围景色,委实宛如仙境,美绝人间,你这趟‘巫山’之行,不算是白跑的呢!”
    龙三公子连连点头,含笑答道:“凤姊说得不错,我‘巫山’之行,绝非白跑,这‘神女峰’头,委实仙景无边,太佳妙了!”
    说完,剑眉双挑,便自朗声吟道:“江上砧声云外钟,夹岸肯屏几万重。神女峰头山色好,巫川峡里水烟浓。思往事,恨无穷,东西南北太飘蓬,何当了却江湖债,欲共仙人老是中!”
    凤飞凤俏立一旁,静静听他吟毕以后,目注龙三公子,嫣然笑道:“龙兄弟倒是文武全才,但不知你有什么未曾了清的江湖债呢?”
    龙三公子扬眉狂笑答道:“人要杀我,我要杀人,一剑诛仇,千金倒橐,在这莽莽江湖之中,笼统来说,还不是为了‘名利’二字?”
    凤飞凤点头笑道:“龙兄弟百丈豪情,快人快语,但此处只可谈风月,请你暂将名利淡江湖如何?”
    龙三公子抚掌笑道:“好,好,小弟遵命,暂将‘江湖名利’四字,撇诸巫山姻云以外!”
    凤飞凤目光如水地,看着龙三公子,呢声问道:“龙兄弟,你如今总该答覆我那桩问题了吧?”
    龙三公子装糊涂地说道:“什么问题?”
    凤飞凤嫣然一笑,扬眉答道:“就是你这位真龙天子,到底愿不愿对我为一夜皇后?”
    戈三公子俊目闪光,含笑说道:“凤姊姊,我觉得对于这桩问题,无须答覆,而应该培养情绪!因男女之事,必须顺其自然,行乎不得不行,止乎不得不止!只要情绪好时,慢说一夜皇后,或许游龙落在凤巢中,从此我便与姊姊偕隐‘巫山’,镇日行雨行云,不再过问什么江湖恩怨了!”
    这一番话儿,答覆得蕴藉风流,极为巧妙,越发使那凤飞凤对龙三公子爱意频添,恨不得弄碗凉水,把他生吞下肚地,娇笑连声说道:“对极,对极,但龙兄弟若要培养情绪,便请去我‘碧梧洞’中,饮上几杯‘舞凤翔龙酒’吧!”
    “碧梧洞”三字,听在龙三公子耳内,越发拿稳凤飞凤就是谷寒涛密柬中所说的“碧梧妖女”,遂扬眉含笑问道:“凤姊姊,你这种酒名起得好怪,怎么不叫什么‘香醇’、‘百花’、‘醉仙’、‘香雪’?而要叫‘舞凤翔龙酒’呢?”
    凤飞凤媚笑答道:“龙兄弟不必多问,这是我秘制佳酿,你若尽情一醉以后,包管栩栩若仙地,有舞凤翔龙之妙!”
    龙三公子有“风流游龙”之称,杜飞绵并曾赠过他“龙三公子最风流”之句,什么风流阵仗,不曾见过?故而一听凤飞凤如此说法,便知这种“舞凤翔龙酒”中,必然渗有极强烈的媚药之属!
    两人互相笑语之中,便已走到一座宽敞而洁净的山洞以外。
    龙三公子目光四扫,略一打量,见洞外生长有几树高大梧桐,遂剑眉微轩,含笑说道:“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风姊姊,你住在‘碧梧洞’中,洞口又有这样漂亮的几树梧桐……”
    凤飞凤不等龙三公子说完,便即失笑说道:“倘若‘碧梧栖老凤凰枝’这枝凤凰未免太以寂寞,是个苦命凤凰,必须……”
    龙三公子也不等她说完,便自接口答道:“我懂得姊姊意思,倘若在‘碧梧枝’头,再蟠上一条游龙,则那凤凰便可栖得不苦不寂寞了!”
    凤飞凤目光微扬,发出一阵格格荡笑说道:“龙兄弟,你如今好像已经有点情绪了?”
    龙三公子笑道:“我虽然业已有情绪,但也不过比凤凰展翼,比游龙摆尾而已,尚未到达什么舞风翔龙阶段!”
    凤飞凤瞟他一眼,银牙微咬下唇,媚笑低声说道:“龙兄弟要想舞凤翔龙,还不容易?我们且进洞取些饮食之物出来,就在这几树碧梧之下,喝上两杯我方才所说的‘舞凤翔龙酒’吧?”
    龙三公子点头微笑,遂与凤飞凤一同进入洞中,取了些薰腊鲜味,及一大葫芦美酒,放在洞口碧梧之下的平坦青石之上!
    凤飞凤取起葫芦,替龙三公子斟了一杯美酒,便即含笑劝饮!
    龙三公子擎杯在手,目光与凤飞凤一对,不禁惊叹此女容光绝艳,委实是个罕世尤物!
    既赏色,必怜才,这是一定之理!龙三公子就在这一刹那间,心中竟产生了几点疑问?
    第一点是凤飞凤既系风华绝代的荡妇淫娃,她为何不去十丈软红尘中,耽于声色,却单独一人,住在这“巫山神女峰”顶,倘非巧遇自己,她岂不是高处清虚,独对青天碧海,啃嚼些寂寞岁月!
    第二点是此女看来约莫只有花信年华,纵令她擅于“素女偷元术”等,能够驻颜不老,但实际岁数,也不会太大?她却怎会与“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结什么深仇大怨?
    第三点是自己既不知此女有什么恶行?又不知她与谷寒涛有什么仇恨?便要下手将其诛戮,会不会有说不过去?
    因为凤飞凤是在举杯属客,而龙三公子又是在情思恍忽之中,故而他竟不知不觉,自然而然地,把手内所擎的一杯“舞凤翔龙酒”,饮的干干净净!
    等到酒杯一空,龙三公子才憬然有悟地,惊魂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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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奇人奇事
    龙三公子把凤飞凤斟给自己的“舞凤翔龙酒”饮尽之后,才憬然有悟地,惊魂欲绝!
    他暗骂自己怎么这等失神?这等糊涂?从凤飞凤的语气之内,早已听出所谓“舞凤翔龙酒”中,必有极强烈的媚药,如今竟忘其所以地,一倾而尽,后果定特严重到不堪收拾地步!
    凤飞凤见龙三公子把一杯“舞凤翔龙酒”徐徐饮尽以后,立即剑眉深蹙,愁思满面,不禁讶然问道:“龙兄弟,你刚才还笑容满面,神采飞扬,如今怎突然变得这般愁眉苦脸则甚?”
    龙三公子因耽心药力一发以后,自己立将迷神变性地,与这位“碧梧妖女”鸾颠凤倒,胡地胡天,遂又窘又急的期期艾艾答道:“我……我……”
    凤飞凤妙目中精光微闪,“哦”了一声,含笑问道:“龙兄弟,我明白了,你大概是害怕这‘舞凤翔龙酒’中,被我下了什么迷神乱性药物?”
    龙三公子被凤飞凤一语道破心思,越发面红耳赤地,暗运玄功,想制止药力发作!
    凤飞凤秀眉微耸,叹息一声,向龙三公子摇头笑道:“龙兄弟,你不必担心,因为你如今所遇的十五年后的‘碧梧仙子’凤飞凤,不是十五年前的‘碧梧女妖’凤飞凤!”
    龙三公子听了这句话儿,自有点摸不着头脑之际,凤飞凤忽然伸手从鬓边取下一朵已干萎了的红色小花,递向龙三公子,微笑说道:“龙兄弟,我看你文武兼通,见识极广,可认识这朵红色小花?”
    龙三公子接过一看,大为吃惊地失声叫道:“这……这是最淫毒无比的‘身毒醉仙莲’,你既有此物,其……莫非便是把它炼在‘舞凤龙翔酒’内”?
    凤飞凤取回那“身毒醉仙莲”去,依旧戴在鬓边,点了点头,嫣然一笑答道:“十五年前,我这‘舞凤翔龙酒’内,确实炼有‘身毒醉仙莲’,凡属饮了酒儿之人,淫欲之念,必如舞凤翔龙,无法遏制……”
    龙三公子听得勃然变色,霍地起立!
    凤飞凤摇头笑道:“龙兄弟请坐,你不要急,十五年前,虽是如此,但如今我却已把酒内的‘身毒醉仙莲’,换成了‘百岁茯苓’及‘雪参’‘朱果’之属,你饮了酒儿,只会益气强身,培元固奉,使精神振奋,宛如舞凤翔龙,却那里会使你产生丝毫欲念?”
    龙三公子自然不相信她这种说法,但根据运气行功结果,却当真未曾发现什么毒质欲念?反而气壮神和,周身舒泰无比!
    凤飞凤委实玲珑剔透到所谓聆音察理,鉴貌辨色程度,她目光流注之下,便完全看透龙三公子心理,向他嫣然微笑说道:“龙兄弟,你既已运气行功,细察体内,总应该相信我所说的话儿,丝毫不错了吧?”
    说到此处,又替龙三公子斟了一杯酒儿,扬眉笑道:“来!龙兄弟,再干一杯,我费了十五年光阴,也不过只把这种‘舞凤翔龙酒’,酿制了两葫芦呢!”
    龙三公子此时惊心虽怯,疑念更深,遂缓缓饮完了第二杯“舞凤翔龙酒”,向凤飞凤皱眉道:“凤姊姊,我有几件事儿,想要问你!”
    凤飞凤点头笑道:“尽管请问,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龙三公子问道:“姊姊为何隐居在这‘巫山神女峰’顶?”
    凤飞凤毫不犹豫地,应声答道:“我是欲海回头,清修思过,特意选了这‘巫山神女峰’顶,在朝云暮雨之内,忏悔前半身的行云行雨之非!”
    龙三公子手指她戴在鬓边的那朵“身毒醉仙莲”,扬眉问道:“凤姊姊,你既已孽海无边,回头是岸,却为何不将这朵淫毒花儿毁掉,还把它戴在头上?”
    凤飞凤好似感慨颇深,长叹一声答道:“这种‘身毒醉仙莲’,对我的一生,关系太重,极富纪念价值!”
    龙三公子不解问道:“它的价值何在?”
    凤飞凤答道:“早年我因误嗅此花,失身魔头,遂自甘堕落地,归入邪教!但后来又由此花悟道知非,遂把它去掉毒质,当作‘戒淫花’般,戴在鬓边,作为纪念,并资警惕!”
    龙三公子扬眉说道:“江湖人物讲究‘戴花不采花’,姊姊……”
    凤飞凤点头笑道:“我也就是自加警惕,从此不犯淫孽之意!”
    龙三公子听了凤飞凤的这番话儿,又从事实上证明她虽已回头向善之后,不由越发皱眉,暗中盘算对谷寒涛密柬上所书“杀碧梧妖女,取碧梧丹”之语,究竟是不是遵从照做?
    倘不遵从?自己便对谷寒涛食言背信!
    倘若遵从?却对凤飞凤师出无名,如何下手?
    凤飞凤娇笑道:“龙兄弟,适才对你只是相戏而已,你如今业已知道我毫无邪念,是当真把你当作真兄弟待,怎么还发愁呢?”
    龙三公子向她摇了摇手,苦笑说道:“姊姊莫要打岔,我有一桩重要之事,正在深感为难,无法决定!”
    凤飞凤娇笑说道:“龙兄弟是为了什么事儿为难?为何不说将出来,我也可以帮你拿个主意!”
    龙三公子心想,这种事儿,怎能对凤飞凤相告……
    他念犹未了,忽然听得有人在耳边说道:“杀‘碧梧妖女’取‘碧梧丹’!不许食言背信,及不遵‘纸钱霸主’谷寒涛的命令!”
    这几句话儿,仿佛是有人暗运“传音入密神功”,向龙三公子耳边所说!但眼前十丈周围却杳无人影,显然发话人身藏远处,功力绝世!
    龙三公子惊然一惊,心忖难道“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竟跟随自己同来?否则谁会这等发话?及谁有这等功力?
    他刚刚想到此处,耳边起了与方才所闻话音不同的蚊哼般说话之声,讲的是“天刑虽厉,不施悔罪之人!”
    这“天刑虽厉,不施悔罪之人”等十个字,宛如十声迷途暮鼓,寒夜晨钟,把龙三公子敲得天君顿朗,立意要设法保全凤飞凤的一条性命!
    但龙三公子心中道念方生,耳边魔音又至!
    遂料到,那位“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对自己仍不信任,暗中尾随同来,如此情况之下,自己倘若矜念凤飞凤业已悔悟前非,回头向善,不忍加以诛戮?则必把谷寒涛激怒,现身亲自下手,甚至连自己也一齐断送。
    顾念利害,只有遵从谷寒涛之命,对凤飞凤立下毒手!但那“天刑虽厉,不施悔罪之人”一语,却深镌心头,使自己天良生愧,几度欲行又止!
    凤飞凤见龙三公子双眉紧蹙,沈吟久久,遂忍不住地,自含笑问道:“龙兄弟,你的难题业已解决没有!大丈夫讲究的是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莫非真有碍难,不能告诉我么?”
    龙三公子万般无奈,只好把心一横,向凤飞凤问道:“凤姊姊,你有没有一种名叫‘碧梧丹’的独门秘药?”
    凤飞凤大吃一惊,妙目凝光地,看看龙三公子诧声问道:“龙兄弟,你怎会知道我有‘碧梧丹’?这话儿是谁告诉你的?”
    龙三公子神色忽冷,扬眉说道:“凤姊姊,你不要问,你只答我究竟有没有这种‘碧梧丹’便了?”
    凤飞凤听他这样说法,只好点头答道:“有,这是我独门秘药,具有特殊用途!”
    龙三公子伸出右手,向凤飞凤笑道:“凤姊姊,你肯不肯把这种‘碧梧丹’送我几粒?”
    凤飞凤苦笑一声道:“送你几粒?龙兄弟,你说的倒轻松,穷我生平之力,共只炼就三粒‘碧梧丹’,并已用掉两粒,如今只剩下最后一粒,存储在这玉瓶之内!”
    她一面说话,一面从怀中取出一只白色玉瓶,向龙三公子举以相示!
    龙三公子剑眉双挑,目注凤飞凤道:“风姊姊,只有一粒也好,但不知你肯不肯送给我呢?”
    凤飞凤想了一想,含笑道:“送给你并无不可,但我却要你告诉我索取这种‘碧梧丹’的作用何在?”
    龙三公子目光一斜,应声答道:“姊姊先把‘碧梧丹’送我,我再告诉你原因!”
    凤飞凤见他如此坚持,遂把玉瓶递过,点头笑道:“好,龙兄弟……”
    “龙兄弟”三字方出,龙三公子竟乘着接玉瓶的刹那之间,功劲暗运,弹指生风,把凤飞凤点倒在地!
    他点倒凤飞凤后,扬眉狂笑说道:“凤姊姊,这才叫‘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但你不必怪龙化龙翻脸无情,须知我是奉命施为,事出不已!再说我若不施为,他也必不放你。”
    凤飞凤身虽被制,但龙三公子未曾点她“哑穴”,仍可说话,遂咬牙叫道:“龙化龙,你告诉我你是被谁所差?否则凤飞凤九泉埋恨,死不瞑目!”
    龙三公子哈哈大笑答道:“如今我任务已达,告你何妨?我是奉了‘灰指神霸,纸钱霸主’谷寒涛之命,特来杀你,并夺取‘碧梧丹’!但因你对我甚好,又把‘碧梧丹’慨然相赠,我遂也留些情份,给你一个全尸便了!”
    语音方落,右手立扬,便自凌空吐劲地,连点了凤飞凤七处死穴,使这位业已回头,却不得善终的“碧梧仙子”,玉殒香消,含恨而逝!
    谁知就在龙三公子狂笑出手,点向凤飞凤七处死穴之际,空中突然有人发声,加以怒叱!
    这条白衣人影,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书生,神情气宇高朗得俨如峰顶苍松,碧空古月!
    白衣中年书生俯身察看,见凤飞凤业已气绝,遂以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凝注在龙三公子脸上,沉声问道:“凤飞凤十余年来隐居遁世,早已忏悔前非,故而我才告诉你‘天刑虽厉,不施悔罪之人’,你怎么还向她如此狠心下手?”
    龙三公子因理屈词穷,无话可答,只好索性摆出一副狂妄神情,傲然冷笑,双眉一挑,反向中年书生问道:“尊驾是何身份,竟来管我龙化龙的闲事?”
    白衣中年书生应声答道:“天下事,天下人管!拔刀仗义,打抱不平,那里还需要什么身份?”
    龙三公子羞刀难以入鞘,只好狂笑说道:“你管得了么?我不服你管,便又如何?”
    白衣中年书生嘴角微披,冷然叱道:“无知狂妄小辈,你真是一条怙恶不悛的孽龙,再若不低头认罪,痛加悔改,我就要请你吃苦头了!”
    龙三公子生性本就骄傲无比,闻言之下,不禁勃然震怒地,厉声狂笑说道:“尊驾委实大不自量,凭你也配来管教龙某,真所谓弄斧班门,江头卖水!在你不曾给我吃点苦头之前,我先让你尝尝滋味!”
    话音之际.龙三公子亦把自己的真力内劲,提聚十一成左右,蓦然右掌猛翻,当胸推出!
    “呼”……
    但白衣中年书生,却根本未曾把这慑人的威势,看在眼中,只是哂然一笑地,说了声:“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你那里知道人外有人?你那里懂得天高地厚?”
    边自冷然发话,边自把白色儒衫的右面大袖一抖,迎着龙三公子的雄劲掌风,轻轻拂出!
    一阵强劲掌风,遇见了一片柔轫气网,这片柔轫气网,并产生了借力打劲,反震的内家上乘作用!
    龙三公子虽经“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苦心培植,功力大增,但仍比这位白衣中年书生的超尘绝俗武学,差得太远了!
    既然差得太远,他所发强劲掌风,便撞不破白衣中年书生所布柔轫气网!
    既然撞不破柔轫气网,则在他掌风威势将尽之际,那片柔轫气网,便产生借力打劲的回力伤人作用!
    尚幸龙三公子是大行家,他在发觉自己的掌风,是撞在一片极柔轫的气网之上,而无法把气网撞破之下,便知不妙,赶紧功凝百穴,气布周身,以防御即将被对方反震而回的潜力暗助!
    腾!腾!腾!腾!腾!咕咚!
    龙三公子连退五步以后,仍然拿桩不稳,跌坐在地!
    龙三公子惊疑欲绝,尚未站起身形,那白衣中年书生业已冷然发话说道:“井蛙不识乾坤大,你这条孽龙,如今总该尝到厉害了吧?我因对后生下辈,向来宽初严再,且给你一次自新机会!下次再若被我撞到你为恶之时,便将使你与这凤飞凤获得同样惨死,决不宽贷!”
    话完,仰首云空,一声清啸!
    龙三公子以为谷寒涛既已隐身暗处,见了自己吃亏情状,必将愤然出头,与这功力奇高,不知来历的白衣中年书生,来上一场石破天惊,好看煞人的罕世恶斗!
    果然,白衣中年书生的清啸才起,一片疾飞光影,便如云飘电掣般,向白衣书生当头罩落!
    但这片光影,并不是人,而是一只绝大玄顶巨鹤!
    这只玄顶巨鹤,一双长爪伸处,抓紧凤飞凤遗尸,两翼连扇,刺空便起!
    白衣中年书生又是一声清啸,袍袖展处,未见他任何作势,便也自凌空飞起,并比那玄顶巨鹤,飞得更高,飞得更快!
    人飞八丈鸟飞七丈!
    但人飞八丈以后,便往下落!鸟飞七丈以后,却仍往上升!
    一升一落之间,那位白衣中年书生,便稳稳当当,飘然若仙地,安坐在玄顶巨鹤背上!
    玄顶巨鹤爪下抓着一人,背上坐着一人,却仍自毫无不胜负荷之状,悠然展翼,高飞入云!
    白衣中年书生并在鸟背上朗声吟道:“我本楚狂人,狂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山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龙三公子看得呆了,竟仍坐在地上,忘了站起!
    是人?是仙?是梦?事实分明当前,但武林中那里有这等气宇高华,武功绝世人物?直等吟声如游丝袅袅,鹤影如神鸟翩翩,消失云内以后,才使龙三公子摇了摇头,发出一声长叹!
    他仍未站起,索性盘坐当地,调气行功!
    因为龙三公子知道适才的回元反震之力太强,自己虽然免加抗御,但因内脏间,定已受伤不浅!
    谁知他运气“九宫雷府”,功行“十二重楼”以后,竟觉得气和神旺,天君泰然,根本未受到丝毫损伤!
    龙三公子万分诧异地,缓缓站起身形,提气高声叫道:“谷老人家……谷老人家……”
    连叫多声,除了空谷回首以外,哪里有丝毫反应?
    龙三公子剑眉深蹙,好生不解,暗想谷寒涛若是不曾跟随同来?则适才的耳边传音,是何人所发?催促自己向凤飞凤立下辣手!
    谷寒涛若是同来,则为何静看自己受那白衣中年书生折辱,不肯出头,如今也不现身相见?
    他想不通其中缘故,遂提足真气,又复叫了几声,依然是白云悠悠,空山寂寂!
    龙三公子万般无奈,只得纳闷皱眉地,离开这“神女峰”顶!
    他如今既未追上狄素云的“游龙舟”,便只有去往“岷山白象坪”,开拆谷寒涛的第二封密柬,替他办理最后一件任务!
    龙三公子一来身上悠闲,二来心中烦闷,遂漫游“巫山十二峰”,藉着自然妙景,以排遣对于狄素云的相思之念!
    但他游到“巫峡”江边,却又遇上一件奇事!
    龙三公子尚在峭壁半腰,瞥见有位黄衣驼背老人,在对岸纵身入江,似欲踏波横渡?
    凡属内力轻功臻于上乘之人,踏波行水,并不算难!但在“长江三峡”,如此骇浪的奔流急湍之中,横渡江流,岂非痴人说梦?
    龙三公子正替那黄衣驼背老人担忧,却见对方居然把险恶波涛,当作康庄大道,安详举步,从容不迫地,未消多久,便已到达这边岸上!
    他又看得呆了,心想江湖传说“蜀中最多异人”之语,果然丝毫不差!自己本觉“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的那身武学,业已罕世难寻,谁知前日所见的白衣书生,与如今这位黄衣驼背老人,均似决不比谷寒涛为弱?
    那黄衣驼背老人过江以后,寻块平石坐下,取出怀中酒菜,并寻些干枯树枝,生起一堆烈火!
    龙三公子见他似要烤食野味,独自钦啖,遂想乘机结识,悄悄下壁掩去!
    下壁不远,一阵烤肉香味,便自随风飘来!
    龙三公子蹑足潜踪,走到一大块怪石之后,窥视那黄衣驼背老人的一切动静!
    谁知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越发把这位平素心高气傲,不肯服人的龙三公子,看得惊奇欲绝!
    原来,那位黄衣驼背老人,是在烤食野兔,但他所用的烤兔方法,却太以特别!
    黄衣驼背老人,只生起一堆烈火,火上既无铁架,野兔也未用甚金属之物穿起。竟是赤手持兔,在熊熊火焰之中,不住翻烤!
    一只肥大野兔,已将烤熟,肉香四溢,好不馋人,但黄衣老人的持兔右手,却毫无所损!
    武林高手,倘把内外五行功力,均炼到十二成火候,虽可称得起入火不焚,入水不沉,但却只是指神功凝处之下,可以轻身提气,短短踏波,及化肉成钢,火中取物等暂时表现而已!
    至于眼前所见的黄衣驼背老人,既能安然举步,横波“巫峡”江流,又能赤手持兔入火,不畏烈焰焚炙,则除非是具橡皮人,或是一具铁人,方能做到!
    这份功力,不仅使自己深感望尘莫及,便连姊姊“血手香妃”龙妙妙,甚至“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金链阎婆,骷髅仙子”裘冰艳等人,也将自叹弗如,甘心钦服!
    龙三公子看得惊佩万分之下,竟有点忘其所以地,把足下碎石,碰动一块,发出极轻微的声息!
    他悚然一惊,并立即窘得俊脸发烧,以为那黄衣驼背老人,必将闻声喝问!
    谁知事情又出所料,那黄衣驼背老人竟似不曾发觉地,仍自翻烤手中野兔,毫未加以理会!
    对方越是沉稳,龙三公子心中便越是忐忑!
    他暗忖这黄衣驼背老人,既以功力通神,则耳目聪明,必可视萤如月,听蚊如雷,对于适才响动,那有不觉之理?
    如今不加喝问,假作痴聋,分明是给自己留下了脸面!倘若再不知情趣地,自动出头,岂非敬酒不吃,要吃罚酒?
    龙三公子想到此处,便自石后缓步走出!
    黄衣驼背老人眼皮微翻,对龙三公子略一注目,龙三公子便慌忙长揖为礼地,陪笑说道:“老人家临流独酌,雅兴不浅!”
    黄衣驼背老人好似有心敛去功力,把两道虽蕴精芒,却嫌不大强烈的目光,向龙三公子上下略一打量,哈哈大笑说道:“临流独酌何如对酒谈奇?老弟若不见弃,便请同坐,尝尝我这自制村酿,及异味烤兔!”
    龙三公子见对方邀请自己同饮,不禁有点受宠若惊地,称谢坐在石旁,但两道剑眉.却又略略愁皱!
    他皱眉之故,是为了那黄衣驼背老人的异样目光!
    关于黄衣驼背老人目光中所蕴精芒,不如想像之强,龙三公子倒猜出定是对方有意敛抑,未怎惊奇。使他吃惊的是那黄衣驼背老人眼中,不时流转出一种险毒神色!
    这种险毒神色,龙三公子也曾在谷寒涛的双目之中见过,但却仍似不及这黄衣驼背老人,来得森厉!
    黄衣驼背老人见龙三公子坐下以后,双手微分,把只热腾腾,香喷喷的烧兔,分了半只,递将过来,含笑说道:“老弟,你且尝尝这半只烤兔,由于我在兔肉上,抹有极好岩盐,风味颇不错呢!”
    龙三公子见这烤兔是刚自火中取出,知道热度极高,遂先暗暗聚了十成的内家神功,贯注双掌,然后才一面伸手接兔,一面微笑说道:“老人家,兔仅一只……”
    黄衣驼背老人不等龙三公子再说,便即连摇双手地,狂笑说道:“老弟放心,兔虽一只,但这‘巫山巫峡’之间的空中飞鸟,陆上走兽及水内游鱼那一样不可以供我们随意捕食?”
    龙三公子接过半只野兔,果觉奇烫无比,若非先凝功劲,双手必被烫坏!
    心想兔已离火,尚且如此,可见得黄衣驼背老人用一只右手,始终持兔在火中翻烤之举,需要有多强功力?
    龙三公子想到此处,忽动奇念,意欲看看这黄衣驼背老人,竟有多高武学?遂撕了一块免肉,入口大嚼,扬眉赞美笑道:“这兔肉果然称得起是人间绝味,但陆上走兽,及水内游鱼,已不易获,至于空中飞鸟……”
    语方至此,又被那黄衣驼背老人截断话头地,来了一阵哈哈大笑说道:“老弟,你要不要看看我所擅聚兽,捕鸟及取鱼的粗俗手段?”
    龙三公子大喜说道:“老人家请自施为,在下愿开眼界!”
    黄衣驼背老人笑嘻嘻地站起身来,折断一根青竹,双手一扬,把细枝竹叶,完全掳去,成了根钓竿模样!
    龙三公子见状,讶然问道:“老人家是钓鱼?”
    黄衣驼背老人双眉一扬,得意笑道:“岂但钓鱼?连聚兽,捕鸟,都全靠这报青竹!”
    一面说话,一面用手中青竹,在地上面了个周围七八尺的圆圈,便与龙三公子,同住江边走去。
    龙三公子惑然问道:“老人家,你画这个圈儿则甚?”
    黄衣驼背老人怪笑答道:“这是‘取兽圈’,我要召唤几只肥兔、山獐,或黄羊,小鹿等美味野兽,来供我们烤食受用!”
    龙三公子怎肯相信?遂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所谓‘聚兽圈’中,空荡荡地,毫无獐踪兔迹!
    黄衣驼背老人哈哈大笑说道:“老弟不要着急,等我们取鱼回来,便可发现那‘聚兽圈’的威力!”
    龙三公子问道:“老人家怎样取鱼,莫非你身边带有鱼钩鱼线?”
    黄衣驼背老人向龙三公子看了一眼,怪笑说道:“老弟英挺风流,分明兼资文武,你总该知道殷周间的那位姜子牙先生,在‘渭水河’边,是怎样垂钓?”
    龙三公子笑道:“姜太公直钩垂钓‘渭水’怡情,老人家是否也有效法先贤之意?”
    黄衣驼背老人指着奔腾澎湃,一泻千里的急湍狂流,纵声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毕竟今人胜古人!前人姜太公是用直针垂钓,愿者上钩!如今我却连鱼钩鱼线,一概不用,仅凭这一根青竹,便能令水内游鱼,自动自发地,跃登刀俎!”
    龙三公子见对方发话之际,不仅狂态逼人,更从目光语音之中,有意无意地流露出狠毒神色!
    他看在眼内,又惊又疑,惊的是这黄衣驼背老人,究竟是什么绝世魔头?疑的是对方出语太狂,那里真会有这等超乎人、近乎神的神奇手段?
    这时,已到江边,黄衣驼背老人选了一个江流最急之处,把手中青竹竹梢,放进水内!
    龙三公子心存疑诧地,目注江流,因他眼力极好,看出正有一尾长达两尺的金色巨鳞,逆水上游,从黄衣驼背老人所持青竹竹梢的左近经过!
    说也奇怪,黄衣驼背老人的手并未动,那条金色巨鳞却在游近青竹竹梢之际,如遇袭击地,泼刺一声,离波跃起!
    黄衣驼背老人尚未有所动作,龙三公子便替他代劳地,伸手一招,运用内家“凌空吸物”神功,把那条跃离水面的金色巨鳞,撮到岸上!
    跟着“泼刺”连声,又有两三尾大小不一的鱼儿,从水波之中,跳掷而起!
    龙三公子这回却不再取,只是提着那尾金色鲤鱼,惊佩万分地,向黄衣驼背老人,含笑说道:“老人家,鳞潜羽翔,均系生命,多事杀戮,有伤天和,我们有了这尾鱼儿,也够下酒的了!”
    黄衣驼背老人,听他这说法,遂缩手收回青竹,向龙三公于颇为得意的,扬眉笑道:“老弟,你看我这‘空竿取鱼’的手段如何?”
    龙三公子由衷赞道:“老人家委实妙技通神,这种手段,有点像是武林中绝传已久的‘无形罡气’,不知对是不对?
    黄衣驼背老人微微一笑,未置可否,便自回头走去。
    龙三公子提着鱼儿,随着黄衣驼背老人,缓步而行,但尚未走到先前所坐之处,便惊奇欲绝!
    黄衣驼背老人适才所画的“聚兽圈”儿,居然真有灵效,竟发现一只山瘴,三只野兔,以及一只老黄羊等,伏在圈中,哆嗦不已!
    龙三公子失声叫道:“老人家,你真有通天彻地之能,泣鬼惊神之妙!”
    黄衣驼背老人漫不经意地,摇头笑道:“取鱼豪兽,原极平常,我再度试试能否捕只鸟儿?给老弟看看!”一面说话,一面便举起手持青竹,在空中一个圆圈,一个圆圈,不停虚画!
    龙三公子问道:“这又是什么手段?是叫‘聚禽圈’么?”
    黄衣驼背老人怪笑答道:“禽比兽难聚,不敢叫‘聚禽圈’,就叫做‘先天无形弓’吧!”
    龙三公子正觉这“先天无形弓”之名,起得甚妙之际,恰有两只肥大蓝色山鸡,在空中飞过!
    黄衣驼背老人见有山鸡,便把手中青竹,虚空乱划更急!
    说也奇怪,那两只山鸡,本由侧方飞过,但忽然方向一变,对黄衣驼背老人,展翼而来!
    黄衣驼背老人见状,手中青竹斜举,不再乱画,那两只肥大蓝色山鸡,也就乖乖地,落足在青竹之上!
    龙三公子看得满腹狐疑,暗想自己因欲联络志士,规复先明社稷,故对各门各派的有头有脸人物,多半略知底细,怎的今日竟搜尽枯肠,也看不透过黄衣驼背老人的半丝来历?
    对方所显功力,极为奇特,他能画地聚兽,能空竿取鱼,能画圈降鸟,更能入水不沉,入火不焚,简直玄奇莫测,闻所未闻,巳近于神仙境界!
    黄衣驼背老人看出龙三公子神思不属,遂举杯笑道:“老弟为何出神?是否觉得我边点手段,在江湖中不易见到?”
    龙三公子点头答道:“在下由衷敬佩,叹为观止,老人家可否把名号见告?彼此多结一些缘法!”
    黄衣驼背老人哈哈笑道:“缘就是缘,法就是法,缘来千里可相会,缘去对面不相逢,与姓名外号,有何关系?我们风来水上,云度寒塘,互询姓名,岂非多事?”
    龙三公子扬眉笑道:“老人家高人深致,果然与俗士不同,但彼此不识姓名,称呼之间……”
    黄衣驼背老人接口笑道:“老弟若嫌称呼不便?我们不妨互相替对方随意起个名儿!”
    龙三公子笑说道:“名儿还能随意起么?”
    黄衣驼背老人双眼一翻,怪笑说道:“怎么不能?姓名本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记号,我们便暂时编定一种特殊记号,有何不可?”
    龙三公子笑道:“老人家这种想法,倒也新奇有趣,便依你先替我起个名儿如何?”
    黄衣驼背老人声言,目光微注,盯在龙三公子脸上,不住端详打量!
    龙三公子总觉得对方目光之中,不时流露出一阵阴狠毒辣神色,使人毛骨悚然,寒生心底!
    遂剑眉微蹙,陪笑问道:“老人家,你这样看我则甚?”
    黄衣驼背老人怪笑答道:“虽说是编定暂时记号,随意起名,但起得妥贴适合与否?仍要相当学问,我若不把你看看清楚一点,怎能从百家姓中,替你找上一个字呢?”
    龙三公子举酒杯,饮了一口,剑眉双扬,含笑说道:“既然如此,老人家不妨便看得仔细一些,因为你替我起的姓名,若是高妙妥当?我或许会从此不用真姓名了!”
    黄衣驼背老人哈哈笑道:“什么是假?什么是真?慢说区区姓名,便连山川河岳,日月星辰,有时也无非只是意识之中的一些幻想而巳!”
    龙三公子心想,此老不仅功力通神,便连言谈之内,也均含蕴了极为深奥的神机道语,像这等人物,分明是世外仙侠一流,却为何又会时露凶残神色,给人冷酷之感?
    他方想到此处,黄衣驼背老人突然把杯中酒儿,一饮而尽,得意狂笑说道:“老弟,我从‘百家姓’中,替你选择了一个极为恰当的姓儿!是‘景詹束龙’的‘龙’,我觉得你应该姓‘龙’!”
    龙三公子心中一震,目注黄衣陀背老人,缓缓说道:“老人家,我要请教理由,你为什么觉得我应该姓‘龙’呢?”
    黄衣陀背老人毫不犹豫地,含笑说道:“因为你相貌俊美,因为你气宇高华,因为你性格倜傥,因为你在文武两道之上,均有相当造诣!这样的年轻豪客,自属江湖之‘龙’,我遂替你选了个‘龙’字为姓,难道还不妥,还不妙么?”
    龙三公子听得几乎从骨头眼里都舒服起来,剑眉双扬,含笑说道:“老人家对我太以过讲,但不知你替我起的名儿,又是什么?”
    黄衣陀背老人目注龙三公子,嘻嘻怪笑说道:“你就叫‘龙中人’吧!”
    龙三公子愕然问老人家对于‘中人’二字,定又有相当理论!”
    黄衣陀背老人笑道:“当然不会没有理由,一般人对人称誉,总誉之为‘人中之龙’,如今我却把你比做‘龙中之人’,你是不是觉得奇怪?”
    龙三公子一面举杯饮酒,一面点头示意!
    黄衣陀背老人继续笑道:“所谓‘人中之龙’,不过是庸中佼佼而已,但‘龙中之人’,却大不相同,比‘人中之龙’要高明的多,因为‘龙’之物,已能飞腾变化,呼风唤雨,若再替他加上些‘人’的灵性,还会是池中物么?”
    龙三公子听得大为过瘾地,点头笑道:“老人家辨才无碍,舌生莲花,我只好汗颜颇甚地,接受你这‘龙中人’三字!”
    黄衣陀背老人笑道:“龙老弟,如今看你的了,你打算替我在‘百家姓’内,选上那个字呢?”
    龙三公子早就成竹在胸,闻言之下,应声答道:“老人家,我替你选个‘万’字如何?”
    黄衣陀背老人好似听得微吃一惊,目光中又复闪射出那种令人生慑的狠毒凶芒,看着龙三公子,阴侧侧的笑道:“龙老弟,请教理由?我又老又驼,不像你风流蕴藉,足使娇娃红粉,‘万’众生迷,却为什么要姓‘万’呢?”
    龙三公于微微一笑答道:“这是实至名归,决非互为标榜,万老人家,你的姓儿好选,名儿难起,且让我想上一想!”
    黄衣陀背老人怪笑说道:“龙老弟,自古以来,或是英雄杀敌?或是老子吟诗?多半都是钦酒助兴,如今我且敬你三杯,包管你思路大开,能替我起个适当的名儿,让我也过过瘾呢!”
    说完,果然连敬了龙三公子三杯美酒。
    龙三公子逸兴飞扬,在饮完第三杯酒儿之后,立即目闪神光,狂笑说道:“有了,我替老人家起的名儿,是‘如山’两字!”
    黄衣陀背老人皱眉自语说道:“万如山,万如山……”
    沉吟片刻之后,突然扬眉笑道:“对!对!这‘如山’两个字儿,真亏龙老弟想得出,的确有宾至名归之妙,高明到了极处!”
    龙三公子见他这样高兴,也自得意笑道:“我自认为这两个字儿,起得不错,一来万老人家岳负海涵,德高望重,应该以‘山’为喻!二来如冈如陵如阜,并含有颂祷老人家灵光永峙,寿与天齐之意!”
    黄衣陀背老人目注龙三公子,苦笑说道:“龙老弟,我们两人见仁见智,看法大有不同!”
    龙三公子愕然问道:“怎么不同?”
    黄衣陀背老人皱眉说道:“龙老弟,在你说来,那些‘岳负海涵’,‘如冈如陵如阜’等语,确已善倾善祷!但在我听来,却是把我骂苦了呢!”
    龙三公子惶然不解问道:“万老人家,你何出此言,在下怎敢……”
    黄衣陀背老人不等龙三公子话完,便即反手指着他那背上驼峰,接口说道:“我认为‘如山’两字要从我这驼背而来,至于‘岳负海涵’,‘如冈如陵如阜’等语,也无一不是影射我这背上驼峰,真所谓捧在表面上,骂在骨子里,足见龙老弟毕竟才华卓越,一语双关,委实比我老驼子高明多了!”
    龙三公子闻言,知道自己的确出语不慎,恰好搔着对方搔不得的隐处,难怪黄衣陀背老人会如此说法。不禁窘得俊脸通红地,站起身表,长揖陪笑说道:“在下思虑欠周,出语冒失,敬为谢罪,尚乞老人家海量相宽,并把那‘如山’两字,弃去不用,重行斟酌……”
    黄衣陀背老人摇手笑道:“不必换了,西施总是西施,嫫母总是嫫母,硬要以媸为妍,又有何味?何况我早知老弟姓“龙”,你却摸不透我的来历,千秋万岁,背驼如山,言语中虽属略有失当,也不能太怪你呢!”
    龙三公子听得退了半步,讶然问道:“老人家,你怎会早就知道在下姓‘龙’?”
    黄衣陀背老人笑道:“我不仅知道你姓‘龙’,并知道你叫‘龙化龙’,你奇怪么?”
    龙三公子越发吃惊,双眉一挑,正等问话,那黄衣陀背老人,又复目闪厉芒,怪笑说道:“龙老弟,我再讲两句耸人听闻的话,倘若你不姓‘龙’?或是不叫‘龙化龙’时,恐怕早已像这些鸟儿鱼儿兽儿一般,死在我独门秘技之下!”
    龙三公子目光四扫,越发毛骨悚然。只见那“聚兽圈”中的一只山獐,三只野兔,一只老黄羊,均已倒毙在地,连落在青竹上的两只山鸡,被自己放在石旁的那尾鲜活乱跳的鱼儿,在这转瞬之间,也一齐僵直死去!
    他看得惊疑交并,从目中射出两道炯炯神光,凝注着黄衣陀背老人,沉声说道:“老人家……”
    黄衣陀背老人根本不容他开口便自怪笑说道:“我是谁?我又怎知道你是谁?这是老弟心中的两个疑团,故而我打算送给者弟一项破绽帧钥!”
    一面说话,一面从怀中摸出一具小小锦囊,托在手上,向龙三公子笑道:“龙老弟,一切秘密,皆在囊中,但你却须先答应我,必等出了‘巫山十二峰’的范围,才可拆囊观看!”
    龙三公子正自疑无可释,闻言之下,自然点头应允。
    黄衣陀背老人,见他点头答应,遂递过小小锦囊,向龙三公子略为含笑挥手,便往江边走去!
    龙三公子叫道:“老人家请展神功,在下还想看看你飘飘举步,踏波如砥的,横渡这‘巫峡’江流!”
    黄衣陀背老人边行边自狂笑答道:“龙老弟,我不踏波了!再若踏波?非淹死在这一泻千里的怒卷江流之内!”
    语音方了,竟从江边石下,拖出一只早已藏放在内的皮制小舟,飘身纵入舟中,荡桨顺流而逝!
    龙三公子看得惊奇,听得迷惑,本待拆阅锦囊,但又想起适才向对方所作允诺,只好暂时纳闷地,长啸一声,狂奔而去!
    他因急于打破疑团,遂施展轻功,电疾飞驰,直等驰出了“巫山十二峰”的范围,方止住脚步!
    止步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拆看那具小小锦囊!
    锦囊一拆,首先入目的,便是一张笺纸,笺上写着:“巫山神女峰之事,不因色诱,卒告功成,杀‘碧梧女’,夺‘碧梧丹’,实堪嘉许,虽小挫于“南海醉仙客”萧九先生手下,然行辈悬殊,火候自然不若,无足惭也,‘碧梧丹’谨慎收藏,余有大用,兹命旧属朱一飞赐赠罕世宝珠两粒,略示奖勉,‘岷山白象坪’之行,倘再有成?更惬余意!”
    末后凤舞龙飞地,署着“寒涛手笔”等四个狂草字迹!
    龙三公子细细看完了这张笺纸,把心中闷得异常难受的五种疑团,完全获得解答!
    第一种疑团的解答是:“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却极刁狡,虽对自己悉心传技,却仍不信任,暗地追踪,加以察看,“神女峰”头的种种举措,果在他耳目之内!
    第二种疑团的解答是:那位飞骑巨鹤的白衣中年书生,竟是“游龙侠少”夏侯平之师,被当代武林人物誉为泰山北斗的“南海醉仙客”萧九先生!怪不得自己与对方比较起来,一如爝火萤光,一如中天皓月!
    第三种疑团的解答是:黄衣驼背老人既系奉了谷寒涛之命前来,自然知道自己姓龙,毫无足怪!
    第四疑团的解答是:那黄衣驼背老人,就是狄素云誓欲杀之的“万毒仙翁”朱一飞。
    第五种疑团的解答是:朱一飞号稽“万毒仙翁”,是当世第一用毒能手,原来他那画圈聚兽,空竿钓鱼,凌空吸鸟等,使自己看得佩服无似,惊若仙神的奇妙手段,完全是倚仗药物之力。
    五种疑团,虽已打破,却还有一种疑团,堵塞在龙三公子心头!
    这种疑团,就是“万毒仙翁”朱一飞曾经赤手烤兔,曾经安步渡江,这种功力,更非凡人所能,但也绝非药物之效,却是什么缘故?
    龙三公子想倚仗自己的聪明才智,勘破这种疑团,但是足足想了半个时辰,想得他头昏脑胀,也想不出其中究竟。
    万般无奈,只好丢开,再拿起那具锦囊,想从囊中拿出谷寒涛赐赠自己的两粒珠儿,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罕世宝物?
    双珠才一离囊,那片柔和宝光,便把龙三公子看得发怔!
    一粒珠儿的珠光之中,微带淡银,另一粒珠光之中,刚微带淡淡红色!
    龙三公子把这淡银色与淡红色的两粒珠儿,托在掌中,既自目瞪口呆,又复恍然大悟!
    他记得自己与狄素云同去“括苍山”东南七省绿林总襄,与总寨主“生死翻云手,金爪铁神鹰”公孙泰赌斗之时,狄素云曾以渊博见识,谈论从曹操墓中出土的“魏武三珠”!
    如今,从锦囊中取出的两粒珠儿,居然就是“避水”“避火”等“魏武双珠”,并且一看珠光,就知是真正宝物,绝非膺品!
    谷寒涛的奖赐太重,使龙三公子目瞪口呆,但对于“万毒仙翁”朱一飞为何能够赤手烤兔?暨平步渡江之故,也就恍然大悟!
    有了“避火珠”持兔入火,自能烈焰难伤!
    有了“避水珠”,再略具上乘轻功,自然能把百丈波涛,视作康庄大道!
    因为他已把那粒“祛毒珠”送给狄素云,此时见了“避水珠”和“避火珠”,遂睹物思人地,动了相思之念!
    他想狄素云若在眼前多好?自己可以把“避水”“避火”双珠,也送给她,使“魏武三珠”合归一主!
    一片清光照处,束峡江流,卷百丈银涛,也使龙三公子看得兴起英雄壮志!
    他浩歌而行,行往何处?
    行往谷寒涛第二封密柬所指定的“岷山白象坪”!
    关山飞渡,地异时移,眼前已不是三峡江流,到了“岷山”江界!
    说也奇怪,龙三公子向山中山民樵子,问起“白象坪”之名,对方不是答以不知,便是满面惊恐神色,摇头而去!
    龙三公子连问十数人,人人如此,他遂知道这“白象坪”,决非善地!
    月明星稀,深山静夜,龙三公子正自独立危峰,不知怎样才找得到“白象坪”之际?忽然听得有一丝曼妙歌声,传入耳内!
    这歌声唱的是:“白象坪,白象坪,白象坪上鬼神惊,游龙莫愁无处寻,落魂崖顶有人迎!”歌声细若游丝,但却极为清晰,一字一字地,送向龙三公子耳底!
    照歌声的曼妙音色听来,作歌人是个女子,并有指点自己去往“白象坪”的路径!
    但此女是谁?他怎会知道自己身份?怎会知道自己要去“白象坪”?作歌指点又属何意?
    自己虽然风流不羁,衣香鬓影,到处留情,但多属逢场作戏的过眼云烟,只有狄素云与“神针玉指赛韦娘”杜飞绵,才可说是两位交情甚笃的红粉知己!
    这作歌女子,把自己叫做“游龙”,显系素识,并不足奇,但她竟知自己要去“白象坪”,岂非不可思仪?
    龙三公子惊诧万分,陡然一剔剑眉,提足真气,施展“传音及远”功力,抱拳叫道:“指点龙三的是那位姊姊?请出一见好么?”
    他的语音方落,曼妙语声果起,仍是清如耳语,细若游丝地,缓缓说道:“好甜的嘴儿,好辣的手儿,但也好聪明的心儿!你莫问你姊姊是谁?我们‘白象坪’见!”
    这“甜嘴儿”“辣手儿”“聪明心儿”,及自居“姊姊”等语,越发把位龙三公子,听得莫明其妙!
    他知道娇语无声,伊人已去,遂只好再复越岭翻山地,寻找所谓“白象坪”的踪迹!
    第二日的未牌时分,龙三公子遇着一位精神矍铄,腰间悬着三四只肥大野鸡的年老猎户,遂一抱双拳,含笑说道:“老人家,请恕在下打扰片刻!”
    年老猎户还礼笑道:“公于是要寻人?是要问路?要问路,我老头子住在这‘岷山’之内,已有五十来年,大概无论多么幽僻的所在?都不会毫不知晓!”
    龙三公子听年老猎户这样说法,“白象坪”三字,遂欲冲口而出!
    但字音尚未及喉,却又桩他咽了回去!
    因为一来他深恐又蹈先前覆辙,这年老猎户,听了“白象坪”三字,便会掉头而去!
    二来,昨夜所闻曼妙歌中的“游龙莫愁无处寻,落魂崖顶有人迎”二语,忽上心头!
    龙三公子灵机一动,拱手笑道:“老人家,有座名叫‘落魂崖’的山峰,是在何处?”
    年老猎户闻言,并末立即答覆,却从目光中流露奇诧神色地,向龙三公子端详两眼,皱眉答道:“有是有这么一个地名,但不知公子要寻去‘落魂崖’则甚?”
    龙三公子连碰了不少钉子,如今已胸有成竹,遂从容不迫地,含笑说道:“在下有位忘年至交,与我约定在‘落魂崖’的崖脚以下相见!”
    年老猎户“哦”了一声,点头说道:“落魂崖的崖脚以下,去去无妨,但公子务须切记,万不可上到‘落魂崖’顶!”
    龙三公子装出好奇神色,顺口说道:“那‘落魂崖’顶,莫非有妖魔鬼怪?或是奇毒虫蛇?”
    年老猎户欲言又止,目光一转,点了点头答道:“两者都有,总之‘落魂崖’绝非善地,公子不要好奇登临,免得生出什么不幸事故!”
    龙三公子连连称谢地,含笑说道:“多蒙老人家指点,在下定然紧记不忘,趋吉避凶!如今即请老人家赐告‘落魂崖’的所在便了!”
    年老猎户伸手,向西南方云雾影中一指,缓缓说道:“公子请看,那雾影之中,共有三座高峰,靠左方比较最为高峻的峰头,便是‘落魂崖’了!”
    龙三公子好生感激地,恭身道谢,年老猎户也谦逊一番,作别而去!
    常言道,“望山跑死马”!龙三公子见那“落魂崖”,在雾影之中,看去隐隐约约,便知路不在近!
    果然,以他这种超群绝俗的脚程,赶到‘落魂崖’下,已是黄昏时分!
    龙三公子那会惧怕什么妖魔鬼怪,奇毒蛇虫?他一到崖下,便即猱升崖顶!
    山势虽颇陡峭,但却并未遇见任何阻碍。
    龙三公子以为既然“落魂崖顶有人迎”,则自己到崖顶,必可看见一位雾鬓云鬟的红妆奇女!
    谁知所料不然,这“落魂崖”顶,依旧空荡荡地,那有丝毫人迹!
    虽没有人,龙三公子也要察看察看,有没有什么奇毒蛇虫,妖魔鬼怪?
    没有,什么也没有!向上看,是夜色方浓的一天星月!向下看,除了来路以外,“落魂崖”后,却是一条云雾蓊郁,不知有多深浅的巨大沟壑!
    龙三公子不禁愕然,但回想起昨夜所闻曼歌,觉得对方决不像有戏弄,遂再向这“落魂崖”顶,细细寻找!
    只要功夫深,何事不能成?终于被龙三公子找到了一个人儿!
    但这人儿,并非实质,只是画在面临巨大沟壑的一片石壁之上!
    画的是仙女模样,右手下指,左手整弄云鬟!
    龙三公子原是聪明绝顶之人,他略一参详以下,便猜出这副图形,名叫“仙女指路”!
    “落魂崖顶有人迎”,原来所谓迎接之人,只是崖壁以上的一副图画。
    看这“仙人指路”之意,分明是要自己,缒下深壑,但那启人疑窦的地名,既叫“白象坪”,却怎会藏在壑下?
    事到如今,龙三公子已不顾一切地,真气暗提,缒藤附葛,向巨大沟壑的蒸腾云雾之中,缓缓降落!
    这沟壑虽巨,并不太深,约莫三十来丈,便已到达壑底!
    这时,壑上云雾已散,星长四野,月朗石峰,一片清光,照得景物如画!
    龙三公子展目四顾,见当地果是一片广大石坪,石坪中央,并有一只依照天然姿态,略加雕凿而成的巨大白色石象!
    见了这只白色巨象,龙三公子遂知已到“白象坪”,忙自怀中取出谷寒涛的那封密柬,加以拆看!
    柬上又有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儿,写的是:“杀白象三妖,取象腹藏宝!”
    又是杀人,又是夺宝,龙三公子不禁看得一面皱眉,感慨无穷,一面却也知道眼前任务,比“巫山神女峰”头,艰难不少!
    “巫山”之事,虽也费了自己一番心血,但总有一位娇滴滴,俏生生的“碧梧仙子”凤飞凤,被自己凑巧撞上!如今“白象三妖”是谁?又复何在?惧都茫然莫解!
    龙三公子正在愁思,耳中忽然听得一阵“沙抄”怪响!
    这怪响是从“白象坪”左侧的一道缓潺涧水之中传来,吸引得龙三公子,不由讶然注目!
    从涧水中出现一只躯壳足有两尺周围的奇巨玄色田螺螺,“沙沙”作响地,爬向坪中石象!
    龙三公子从来也不曾见过如此巨大的田螺,心中忽然一动,暗想这只巨螺,不知是不是“白象三妖”之一?
    疑念既起,遂缓步走向那只玄色巨螺,要想看个究竟。
    那玄色巨螺,本是慢慢爬向石象,但龙三公子这一出现之下,它竟好象颇为灵性般地,寂然不动!
    当龙三公子走到距离玄色巨螺约莫丈许左右之际,便自遭遇意料不到的猝然袭击!
    玄色巨螺的螺壳之中,竟会飞出一缕玄色细丝,比电还疾地,向龙三公子射到!
    龙三公子骤出不意,急忙向右闪身,以避玄丝来势!
    他的身法灵活程度,业已敏捷惊人,但玄丝来势更快,仍在龙三公子的左肩头上,扫了一下。
    这线玄丝,虽是一触即退,但却使龙三公子,大大吃了一惊!
    因为这线玄丝,飞到面前,已使龙三公子看清竟系活物,是条玄色细奇蛇!
    换句话说,就是玄色巨螺的螺壳之中,寄居着一条罕见怪蛇,而龙三公子又被怪蛇,在左肩头上,咬了一口!
    龙三公子目注左肩,见所着儒衫,果被咬破了四个小洞,不禁一身冷汗地,暗叫侥幸!
    如此奇蛇,必具奇毒。自己若非贴身着有“紫貘衫”,使得儒衫虽破,皮肉未伤!岂不将胡里胡涂地,死在蛇口之下?
    龙三公子惊定怒生,拿稳主意,不论这寄居在玄色巨螺壳中的玄色极细奇蛇,是否“白象三妖”之一,自己要除去这桩祸害!
    他伸手腰间,把自己最得意的独门兵刃“百炼毒龙筋”暗暗取出!
    龙三公子刚把“百炼毒龙筋”取在手内,那螺壳中所寄居的线状奇蛇,又复电疾出现!
    玄线如电,凌空飞啮之下,龙三公子再度右闪!
    他虽有“紫摸衫”这等至宝护身,也不愿再桩玄色奇蛇咬中!
    这次,他不是茫然无措,是早有预防,自然及时闪开,未遭凶险!
    那条奇细如丝的玄色怪蛇,一啮不中之下,立即电疾回收,向螺壳之内飞去!
    龙三公子那里肯令它轻易走脱,右手扬处,“百炼毒龙筋”化成一线赤虹,跟踪飞出!
    玄色怪蛇退得虽快,“百炼毒龙筋”追得更快,展眼间,一黑一红的两条长长细线,便自缠在一起!
    龙三公子不容许那玄色怪蛇,退进螺壳,遂劲贯右臂,把“百炼毒龙筋”猛力回夺!
    他臂上真力,何止千斤?但居然未能将“百炼毒龙筋”带动,可见那条怪蛇,异禀天生,也具有无穷神力!
    一个带不动,一个缩不回,两下竟成了胶着状态。
    龙三公子好生惊奇?但约莫过了两盏热茶时分,便觉得手中的“百炼毒龙筋”,有些颤抖!
    自己真力犹沛,“百炼毒龙筋”又是死物,则突然颤抖之故,必是那条玄色怪蛇,力已难支,要挣扎逃脱!
    龙三公子看出究竟,神威奋发,狂笑一声,右手凝聚十一成真力,把“百练毒龙筋”向上猛劲一抖!
    怪蛇飞起以后,与“百炼毒龙筋”的纠缠遂开!
    龙三公子一面收回“百炼毒龙筋”,一面取出一方药布,使“毒龙筋”先行通过药布擦拭,再复入手藏入!
    他如此作法之故,是恐怪蛇毒太烈,自己的“百炼毒龙筋”,与其纠缠颇久,或许会有甚沾染。
    就在此时,发生了两件怪事!
    第一件怪事是那只玄色巨螺,突然自行爆裂成无数碎块,并流了一片玄色腥臭浆汁!
    第二件怪事,是那条玄色怪蛇,从空中跌落以后,一动不动,好似全身血肉已无,成了一具蛇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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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冷血嫦娥
    龙三公子把巨螺自爆,怪蛇全身血肉顷刻化尽两件怪事,看在眶中,倒并不惊奇!
    他知道这类寄生怪蛇,多半不能与寄生之物脱离,否则必然两败!
    怪蛇在力已难支之下,被自己用“百炼毒龙筋”,生生抖断,故而螺壳立爆,壳中所流出的腥臭玄色浆汁,也就是怪蛇精血所化!
    他如今已知这条颇为厉害的螺壳奇生怪蛇,就是“白象三妖”之一!
    但却不知“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要自己远来杀蛇,对他有甚好处?
    龙三公子方在寻思,突然听得一声凄厉叹息!
    这声叹息,把龙三公子弄得毛骨悚然,其凄厉程度,竟比方才的怪蛇悲哮,还要难听刺耳!
    “唉!……”又是一声叹息!
    刚刚那第一声叹息,只是凄厉,如今这第二声叹息,却除了凄厉,并极悠长!
    龙三公子辨清方向,听出这先后两声叹息,均是发自“白象坪”中央,那只巨大白色石象之后!
    换句话说,就是石象之后,坐得有人,但自己若不绕过石象?便无法与那人见面!
    龙三公子一向胆比天大,心雄万夫,遂咳嗽一声,向那巨大石象,举步缓缓走去!
    但他决非一味狂傲,却是胆大心细地远远绕过,并不靠近石象行走!
    绕到石象侧面,龙三公子已可看见地上盘膝坐着一个金发垂地,形容瘦削如鬼的玄衣女子!
    这女子肤白如纸,毫无血色,满脸却是皱纹,看去最少也有五六十岁。龙三公子看得心中怙惴,遂在距离这玄衣老妇一丈四五之处,便即站住脚步!
    “唉!……”
    玄衣老妇又是一声悲叹!
    这第三声悲叹的威力,仿佛比第一第二两声,更复强胜多多,直听得龙三公子心魂欲飞,有些禁受不起!
    他大吃一惊.知道对方竟在悲叹之中,蕴有“魔教摄魂大法”,遂赶紧镇定心神,朗声问道:“老人家为何悲叹?能否向在下一告?”
    玄衣老妇闻言,这才微睁眼皮,向龙三公子略为注目!
    双方目光一扫,龙三公子便即惊上加惊!
    因为对方这两道目光之中,不仅蕴藏着无穷愤怒凶毒,连内功火候,也显然流露,使龙三公子一看便知,宛若卵石与泰山似地,绝难与人家比拟!
    他剑眉深蹙,心中暗想,自己替谷寒涛在“巫山神女峰”头办事,遇见了“南海醉仙客”萧九先生,如今在这“白象坪”,却不知又遇见了什么罕世高手?
    动念之间,玄衣老妇忽然声冷如冰地,向龙三公子问道:“你这娃儿是在想甚心事?你莫非认得我么?”
    龙三公子抱拳一笑,摇头答道:“在下不知老人家的来历,才请教老人家为何悲叹!”
    玄衣老妇“哦”了一声说道:“不认得我最好,你站得略嫌太远一点,为何不敢近前答话?是怕我……”
    话犹未了,龙三公子业已向前走了几步,距离玄衣老妇,约莫只有七八尺远!
    他何尝不知道玄衣老妇要自己靠近之举,必蕴凶谋,但因生性高傲,也就甘心涉险不愿示弱。
    玄衣老妇见状,颇为得意地,喋喋怪笑说道:“好了,好了,如今你便想跑也跑不掉了!”
    她一面发话,一面却从两个深陷眼眶之中,闪出森冷慑人的凶狞目光,盯在龙三公子身上!
    龙三公子经过多少大风大浪,心中虽然提高警惕,却毫不惧怯地,向这玄衣老妇,扬眉问道:“老人家说那里话来,在下好端端地,要跑则甚?”
    玄衣老妇冷然答道:“你不跑难道不怕我要杀你?”
    龙三公子双眉一挑,哈哈大笑道:“常言道得好‘钢刀虽快,不斩无罪之人’,在下与老人家,萍水相逢,一少渊源二少恨,三无罪孽四无仇……”
    玄衣老妇以一阵森森冷笑,截断龙三公子的话头说道:“谁说你没罪?你犯了滔天大罪,谁说我没有仇?我和你有一天二地之恨,三江四海之仇!”
    龙三公子听得好生不服地,朗声说道:“大丈夫不惜以一身血肉,消仇赎罪,但不知在下与老人家之间,是仇从何起?罪犯何条?”
    玄衣老妇“哼”了一声答道:“私来‘白象坪’,你的罪大如天,杀死‘寄生蛇’,我的仇深如海!”
    龙三公子因见这玄衣老妇说话时的态度,过于凶狞狂傲,遂也哂然不屑地,扬眉笑道:“老人家,你这‘私来自象坪’一语中的‘私来’二字,应该怎样解释?”
    玄衣老妇沉声答道:
    “白象坪由我主宰,你不先行通名求见,便仗着会点武功,贸然而至,难道还不是‘私来’么?”
    龙三公子摇头说道:“风月无今古,林泉孰主宾。我既不相信老人家对这‘白象坪’,有权主宰,也不相信杀死那条分明凶毒无比,足为世害的‘螺壳寄生蛇’,会有什么不对?”
    玄衣老妇厉声叫道:“你不知道那条‘螺壳寄生蛇’,是我养的!”
    龙三公子此时业已存心斗斗这怪老婆婆,遭剑眉双挑,冷笑答道:“我只听说有人养鸡养狗,养鸟养鱼,却不曾听说有人豢养如此凶毒之物?老人家请恕在下直言,凡属豢养‘螺壳寄生蛇’这等罕世凶物者,其人定非善类!”
    玄衣老妇怪叫一声道:“你还敢骂我?我豢养着这条蛇儿,是为了治病!”
    这句“为了治病”之语,倒把龙三公子听得微吃一惊,愕然问道:“老人家莫要戏言,这等毒蛇,却能治甚病痛?”
    玄衣老妇叹道:“我昔年练功之时,桩人暗算,以致走火入魔,下半身行动不便,非要等这‘螺壳寄生蛇’,培养得够了气候,才可杀蛇取丹,炼药疗疾,如今,眼看它气候将成,却被你毁诸一旦,使我白费了多年心血!”
    龙三公子听至此处.心中倒颇觉怯怯地,向玄衣老妇赧然说道:“在下想不到竟是这等情形?但不知有无补救之法?”
    玄衣老妇厉声叱道:“蛇已死,螺已爆,即将形成的丹元,也巳化成飞灰,那里还有什么补救之策?如今我要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龙三公子答道:“在下姓龙,名化龙!”
    玄衣老妇继续问道:“龙化龙,你决不会无缘无故来到‘白象坪’,是谁叫你来的?来此作甚?”
    龙三公子答道:“要我前来之人,我不便说,来此之意,却是要剪除‘白象三妖’!”
    玄衣老妇听完,不禁发出一阵夜枭悲鸣般的喋喋怪笑!
    龙三公子诧声问道:“老人家笑些什么?”
    玄衣老妇目中厦芒又闪地,反向龙三公子同道:“龙化龙,你知不知道‘白象三妖’,是些什么东西?”
    龙三公于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老人家可肯相告?”
    玄衣老妇怪笑说道:“你先猜猜,猜不着时,我再告你不妨!”
    龙三公子想了一想说:“那‘螺壳寄生蛇’,形状甚怪,大概可以算是一妖!”
    玄衣老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已经杀死了三妖之一!”
    龙三公子目光一扫四外,苦笑说道:“其余两妖,却是无法猜了,因为我不曾见过,怎能凭空构想?”
    玄衣老妇嘿嘿怪笑说道:“谁说你不曾见过,其余‘白象双妖’,也正在你的面前!”
    龙三公子因面前最引人注目之物,便是那个巨大无比的石象,遂剑眉微扬,诧声说道:“听老人家这样说法,其非这只巨大白色石象,也在三妖之内?”
    玄衣老妇冷笑说道:“这是‘白象坪’,连地尚以之为名,它当然也是‘白象三妖’的其中之一!”
    龙三公于向这只白色巨大石象,端详几眼,仍看不出什么蹊跷。不禁暗想谷寒涛命自己“杀白象三妖,取象腹藏宝”之举,委实很难,慢说另一妖尚无从猜测,仅是这眼前石象,便如何杀法?又如何破腹取宝?
    玄衣老妇见他日注巨大石象,蹙眉沉吟,遂怪笑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龙三公子答道:“我是奉命来杀‘白象三妖’,如今知这巨大石象,是‘三妖’之一,自然要想想怎样杀象?及怎样破腹取宝尸?”
    玄衣老妇本在不住冷笑,但听到后来,却讶声叫道:“破腹取宝?你怎么知道象腹有宝?”
    龙三公子笑道:“这还用问,自然是那位派前来之人所告!”
    玄衣老妇闻言,又复发出一阵哂薄意味极浓的嘿嘿冷笑!
    龙三公子摇手叫道:“老人家不要笑了,你大概是在笑我无力除妖!”
    玄衣老妇的瘪嘴微披,扬眉说道:“你到颇为聪明,猜的不错!”
    龙三公子双目一张,神光电射地,朗声说道:“老人家,你不要小看了人,关于‘白象三妖’,我是已知其二,已斩其一!你且把另外一妖告我,看我有没有独斩双妖之力?”
    玄衣老妇以两道又凶又冷的目光,向龙三公子盯了几眼,阴森森的怪笑说道;“我向你打个哑迷,你可知晓?”
    龙三公子知道这位老婆婆难缠,只好耐着性儿,点头含笑说道:“老人家有甚玄机?龙化龙不妨猜测猜测!”
    玄衣老妇伸手先行向上一指,再复向下一指,对龙三公子怪笑问道:“上是什么?下是什么?”
    龙三公子不假思索地,便自应声答道:“上是碧落,下是黄泉!”
    玄衣老妇点头笑道:“你答的不错,再猜猜远又怎解,近又怎解?”
    龙三公子答道:“远在天边,近在……”
    语锋至此一顿,向玄衣老妇仔细打量两眼,嗫嚅说道:“莫……莫……莫非老……人家也……也名列‘白象三妖’之内?”
    玄衣老妇一阵怪笑,点头说道:“对了!你一不必上穷碧落,二不必下搜黄泉,三不必踏玻铁鞋地,远去天边寻找!常言道的好:‘眼前有佛,何必灵山’?我就是‘白象第三妖’,倒看你怎样杀我?”
    龙三公子双眉紧蹙答道:“此事既牵涉老人家在内,我却要慎重考虑一下,是否可以动手?”
    玄衣老妇怪笑说道:“你既奉命而来,若不动手,岂非受人之托,而不忠人之事了么?”
    龙三公子扬眉说道:“所谓‘白象三妖’,倘若全是蛇兽等物,龙化龙自然立即下手,决不容情!但既掺的有人,我却要在‘当杀’与‘不当杀’之间,作一考虑!”
    玄衣老妇问道:“什么叫‘当杀’和‘不当杀’?”
    龙三公子笑道:“就是我要请教老人家的姓名来历,老人家若是正人,便……”
    玄衣老妇听到此处,便连连摇手说道;“不必问了,我是个大大恶人,几乎比你所杀的那条‘螺壳寄生蛇’,还要恶上三分。”
    龙三公子微笑说道:“老人家还是请赐告来历,否则龙化龙便不敢鲁莽下手!”
    玄衣老妇冷然说道:“你若真想知道我的来历,便应该先把派你前来之人的姓名告我!”
    龙三公子无可奈何,只好把谷寒祷所书的那封密柬取出,持在手中,向玄衣老妇笑道:“在下就是奉了这密柬之命前来……”
    话犹未了,玄衣老妇突然扬眉冷笑地,伸手一招!
    龙三公子顿觉手中一震,有股奇强吸力,把那封密柬,吸的脱手凌空,向玄衣老妇,冉冉飞去!
    玄衣老妇施展玄功,把密柬吸摄入手以后,却并未取看,只“嘿嘿”怪笑地,向龙三公子说道:“我在来看这封密柬以前,不妨先猜猜派你前牵杀我之人是谁?因为我认为除了两个人儿,不会有第三人,对我怀恨得如此深切!”
    龙三公子此时对于这玄衣老妇的武功来历,均极为惊奇,渴欲得知究竟。遂点头说道:“老人家尽管请猜,只怕你猜不着呢!”
    玄衣老妇牙关一咬,忽然满面狞厉神情,恨恨说道:“我会猜不着,除了‘金链阎婆,骷髅仙子’裘冰艳,及‘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两个老鬼以外,还有那个?”
    话完,对手中密柬,看了一眼,便撕得粉碎地,厉声狂笑说道:“果然不错,正是谷寒涛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龙三公子听得又是一惊,暗想这玄衣老妇与谷寒涛定然关系极厚,否则怎会到眼便认出笔迹?
    玄衣老妇撕碎密柬以后,目注龙三公子,缓缓说道:“龙化龙,如今我告诉你,我叫裘霜艳,你本概还不曾听说过有我这么一号人物吧!”
    龙三公子点头说道:“在下确实不知,我只听说过‘裘冰艳’,却从来未听说过‘裘霜艳’三字!”
    裘霜艳冷笑说道:“裘霜艳三字,虽无人知,但‘冷血嫦娥’之号,昔年倒也曾震慑乾坤,使一干武林人物,为之摇头侧目!”
    龙三公子失声叫道:“冷血嫦娥?这样说来,你是‘金链阎婆,骷髅仙子’袭冰艳的妹妹,怪不得你叫‘裘霜艳’了!”
    裘霜艳点头说道:“裘冰艳正是我的同胞姊姊,不过她的名头,比我大了一些,一般人遂知有‘冰’,不知有‘霜’,渐渐把我的‘冷血嫦娥’四字,淡淡忘却!”
    龙三公子想起她适才所说之语,不禁愕然问道:“老人家与那裘冰艳,既是同胞姊妹,她怎么还想杀你?”
    裘霜艳长叹一声说道:“说来话长,还不是与派你来的谷寒涛老儿有关,也只是为了一个‘情’字,和一个‘妒’字!”
    龙三公子闻言,心中暗想既与情妒有关,莫非是裘冰艳,裘霜艳姊妹二人,曾经为了谷寒涛,争风吃醋?
    念方至此,裘霜艳又复说道:“你不必胡乱猜测,这段故事,已成过眼烟云,我不妨详细告你!我姊妹二人,是我先结识谷寒涛,谷寒涛也对我颇有求凰之念!”
    龙三公子讶然问道:“根据江湖传言,谷寒涛与裘冰艳之间,才是一双恋人,只不过爱海生波,没有得偕素愿而已!”
    裘霜艳一阵狂笑说道:“这种传说,并非虚事,他们之间的这段婚姻,便是被我一手破坏!”
    龙三公子越发讶然问道:“老人家要破坏他们的婚姻则甚?”
    裘霜艳咬牙说道:“因为我与谷寒涛的婚姻,是被我姊姊裘冰艳破坏,我自然要加以报复,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愿!”
    龙三公子听得心中暗笑地,接口问道:“男女婚姻,要想撮合起来,业已不是易事,但若加以破坏,恐怕也……”
    裘霜艳不等龙三公子往下再讲,便自扬眉冷笑说道:“这就叫‘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裘冰艳破坏我的婚姻,是凭着一件事儿!我破坏她的婚姻,却凭着一句话儿!”
    龙三公子听出兴趣地,含笑说道:“这件事儿,及这句话儿,定必巧妙异常,老人家能否对我一告?”
    裘霜艳点头说道:“当然能够,不过你听了也等于白听,因为我在把故事讲完以后,便要把你杀死,替我那条‘螺壳寄生蛇’偿命!”
    龙三公子扬眉笑道:“老人家虽想杀我,但请不要忘了,我也是奉了谷寒涛之命而来……”
    裘霜艳“哦”了一声,截断龙三公子的话头说道:“你如今业已知道我是‘冷血嫦娥’裘霜艳,居然还未放下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之念么?”
    龙三公子点头答道:“在下只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至于成败利钝,则所不计!”
    裘霜艳“嘿嘿”怪笑说道:“好,等我说完故事以后,便和你比划比划!但愿你禁打一些,不要让我伸手即胜地,弄得索然寡味!”
    龙三公子微笑说道:“老前辈放心,在下绝不致使你过于失望!”
    裘霜艳向他看了一眼,缓缓说道:“我生来有桩癖好,便是吃蛇,并无论何种毒蛇,均爱生生嚼食!我也知道活嚼生蛇的那副吃相,太以难看,遂从来不在人前显露,只于夜静更深的无人之际,独自享用!裘冰艳见谷寒涛与我相爱,早就暗生嫉妒,但她城府极深,不露丝毫痕迹,却悄悄安排了一个机会,使谷寒涛在夜静无人之际,目击我一口气生嚼了七条‘火赤炼’毒蛇的怖人丑相!”
    龙三公子叹道:“这种破坏手段,的确恶毒高明,老人家,大概在目睹老前辈大嚼毒蛇的特殊风范以后,便即不敢领教的了!裘冰艳也宣布定要先行打服谷寒涛,然后再论婚姻之约!”
    龙三公子笑道:“他们这场架儿,打了没有?”
    裘霜艳答道:“不仅打了,并接连打了十次,次次胜负难分,因双方都是好大喜功,心高气傲之人,均觉得无法下台,遂恼羞成怒地,由爱成仇,从此分袂!”
    龙三公子听完这“冷血嫦娥”裘霜艳所说的当年旧事,才对“灰指神霸,纸钱霸主”谷寒涛,与“金链阎婆,骷髅仙子”裘冰艳等“勾魂双令”的由爱成仇,变成敌对之事,知道了详细经过。
    裘霜艳说完前事,目闪厉芒叫道:“龙化龙,你已把故事听完,如今应该拿命来了!”
    龙三公子冷笑问道:“裘老人家,你说你走火入魔,行动不便,但不知是仅仅有些不便,仰或根本不能起立?”
    裘霜艳诧道:“你问我此事则甚?”
    龙三公子笑道:“在下不甘菲薄,先要知道老人家的不便情形,再和你作公平搏斗!”
    裘霜艳“哦”了一声,失笑说道:“你不必如此狂傲,就把我当做一般无病好人,看待便了!”
    龙三公子扬眉问道:“这样说来,老人家是可以行动的了!”
    裘霜艳阴森森地笑了一笑答道:“我当然可以行动,要不然岂不活活饿死在这‘白象坪’上?”
    这位“冷血嫦娥”,一面说话,一面果然缓缓站起,但行动之间,却似略显迟钝!
    龙三公子见状,点头笑道:“老人家能够行动最好,否则龙化龙虽属年轻后辈,尚不愿欺凌一个残废之人!”
    裘霜艳“哼”了一声说道:“你不要再发狂了,但赶快选择一个死法!”
    龙三公子皱眉问道:“老人家这‘选择死法’一语,应该怎样解释?”
    裘霜艳怪笑说道:“你大概尚不知道我‘冷血嫦娥’,对于与后辈互相动手,有个一向惯例!这种惯例就是我在各种功力以上,均先替对方划定限度,然后使其就其所长,自加选择!”
    龙三公子因知道这“冷血嫦娥”裘霜艳的功力,与“勾魂双令”,已在伯仲之间,极为难斗,遂也不敢过逞刚强地,扬眉笑道:“老人家不妨便把你所定限度,说来听听!”
    裘霜艳冷然说道:“这种限度,又叫‘勾魂时限’,就是让你选择你的死法,以及选择死的时期!”
    龙三公子剑眉双挑,纵声狂笑说道:“妙极,妙极,人若能自行选择死法死时,倒也可以称之为‘如意之死’!”
    袭霜艳摇头怪笑说道:“不应叫‘如意之死’,因无论你作何选择?均必死得极为凄惨!”
    龙三公子哂然说道:“老人家莫要先说大话,龙化龙不怕肉成血水,骨化飞灰,也要领教领教你的绝世武学!”
    裘霜艳目中厉芒一闪,沉声说道:“好,你听!你若选择用拳掌比斗,则十招必死,死状是被我以‘玄阴鬼爪’,把一身人皮,活活揭去……”
    龙三公子笑道:“这样死法,确极凄惨!”
    裘霜艳继续说道:“你若选择用兵刃,也是十招必死,死状则系被我以‘三绝神挫’,挫得皮破见肉,肉见骨,成为一具内脏尚存的骷髅骨架!”
    龙三公子叹道:“内脏尚存,皮肉已腐,这真是一种极惨死法!”
    裘霜艳狞笑又道:“你若选择用内力较功,则死状便恰恰相反,是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内,必桩我以‘玄功气劲’,震碎所有脏腑,肚腹自爆,尸成无数碎块!”
    龙三公子未与狄素云结交以前,游侠江湖,处置恶徒之时,手下已然极黑,但如今听了裘霜艳这些话后,却不禁剑眉深蹙地,摇头叹道:“裘老人家,常言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杀起人来,却怎么这样狠辣惨毒?”
    裘霜艳颇为得意地,嘿嘿怪笑说道:“我若不这样狠辣惨毒,又怎会被称为‘冷血嫦娥’?”
    龙三公子笑道:“碧海青天虽不改,嫦娥非复旧容颜!老人家的外形,已由红颜绿鬓,变为鹤发鸡皮!体内的一腔‘冷血’,也总该有点热度了吧?”
    裘霜艳向龙三公子看了一眼,冷冷说道:“你倒真会劝人,更可以说是讽刺入骨,把我骂得苦了!但蟾宫寂寞甚,高处不胜寒,我这嫦娥虽老,血也冷透,决不会再有丝毫热度,你还是赶快选择一个死法,彼此动手一搏!”
    龙三公子笑道:“我倒愿意从老人家所说的三种死法之中,选上一种!但在选择以前,却有一桩要求。适才裘老人家所说‘勾魂时限’,是对后辈人物而言!”
    裘霜艳答道:“当然,若遇谷寒涛,袭冰艳等同辈人物,势必尽量周旋,各尽其力!”
    龙三公子目闪神光,朗声说道:“龙化龙虽属后辈,但却自诩为当世年轻一辈中的数一数二高手!”
    裘霜艳点头说道:“我知道你颇有一点能为,否则谷寒涛也不会派你来到这‘白象坪’上放肆!”
    龙三公子轩眉说道:“老人家知龙化龙不同流俗,就应该把那‘勾魂时度’,放宽一些!”
    裘霜艳想不到龙三公子所提出的,竟是这样一个要求,不禁叹息说道:“像你这样狂傲的少年人,真还少见,你想要我放宽到什么程度?”
    龙三公子忽然想起一事,含笑说道:“我先请教一声,在下若是难敌前辈神功,自然身遭惨死,但万一我竟微幸应付过了所谓‘勾魂时限’,又便如何?”
    裘霜艳怪笑答道:“我倒忘了,这事应该先加说明,所谓‘勾魂时限’,是对双方而言,你若能应付过了时限,我便照我所说处死你的方法,把我自己处死!”
    龙三公子听得微笑说道:“这倒公平,老人家虽然狠辣惨毒,号称‘岭血嫦娥’,毕竟仍有一些前辈风范。”
    裘霜艳嘴角微披,怪笑说道:“你骂也会骂,捧也会捧,如今赶快说出,你打算要求我放宽到什么程度?”
    龙三公子笑道:“老人家随意酌定,你只要给我一些面子,表示我这年轻人异于常流便可!”
    裘霜艳略一沉啼,目注龙三公子说道:“这样好了!你先选择彼此的比斗方法,然后我再决定放宽尺度!”
    龙三公子闻言,心中暗想自己的“百炼毒龙筋”,虽然厉害,但对付起裘霜艳这等绝世人物,却是容易受制!
    拳掌方面,危机也多,比较起来,倒是谷寒涛费尽心机,替自己所增长加强的内力方面,稍有把握。
    因为若以内力较功,胜虽未必如愿,但支持上个把时辰,总办得到。
    他刚刚想到此处,裘霜艳已自冷笑问道:“你选择好了没有?是要活剥人皮?是要锉尽血肉?是要……”
    龙三公子不等这“冷血嫦娥”话完,便自摇手笑道:“不要!不要,这两种死法,既太痛苦,又不干脆,我觉得纵或要死,也该死一个轰轰烈烈!”
    裘霜艳起初还未听出龙三公子语意,故而闻言之下,诧声问道:“你要死一个轰轰烈烈?……”
    但话方至此,忽地“哦”了一声,恍然说道:“我明白了,你是选择用内力比斗,以求脏腑尽烈地,爆腹而死!本来我对于内力比斗,所定有‘勾魂时限’是一炷香的当限!如今看在你自负不凡,且气宇谈吐,也着实异于流俗之处,增加为两炷香的时限,总算是不曾对你轻视了吧?”
    龙三公子抱拳长揖,向裘霜艳含笑说道:“多谢裘老人家见重,我们是热闹一些,吐劲发力?抑或文雅一些,拿掌较功?”
    裘霜艳怪笑答道:“彼此非俗流,死时无妨激烈,但动作上,却应该尽量文雅一些,还是拿掌较功来得适合身份!”
    龙三公子点头笑道:“前辈意见,毕竟高明,龙化龙就此以所炼内家真力,领教教益!”
    说完,便举步向前,走到距离“冷血嫦娥”裘霜艳约莫三尺之处,盘膝坐下!
    双方对面而坐,裘霜艳细一注目,才看清龙三公子脸上隐蕴着一种内功修为到了上乘的详和宝光,不禁暗吃一惊,心想这龙化龙年纪轻轻,却那里来的这高功力?
    她戒心既起,遂不敢再小觑对方,先自双目垂帘调匀真气!
    龙三公子也与裘霜艳不约而同地,采取了同样动作!
    两人同时垂帘调气,也“几乎”是同时把气机调匀,睁开双目!
    既说“几乎”,自然有了“先后”,不过这“先后”之别,是微乎其微而已!
    先睁目的是“冷血嫦娥”裘霜艳,后睁目的是“风流游龙”龙三公子!
    换句话说,就是裘霜艳比龙三公子先把气机调匀!
    再换句话说,也就是“风流游龙”的内功修为,毕竟仍要比“冷血嫦娥”差上一些!
    两人睁目以后,均自缓缓伸出双掌,合抵一处!
    掌心才一接触,龙三公子便大吃一惊!
    因为从裘霜艳掌心中狂涌而出的那股内家劲力,竟宛如江海翻涛,猛恶无比!
    通常合掌较功之举,都是慢慢吐内劲,像这等一开始便全力施为情况使龙三公子真还是初次经过!
    幸亏他早知对方厉害,预作充分准备,才不致被“冷血嫦娥”裘霜艳,弄得慌乱无措!
    裘霜艳见龙三公子只不过在初接触时,手腕略颤,旋即便不慌不乱地,镇静应付!不由暗自惊奇,心想这龙化龙看来已得谷寒涛真传,自己非竭力施为,无法言胜!
    她想到此处,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内劲玄功,便源源不绝地,从双掌掌心中,狂涌而出!
    龙三公子感到压力奇强,有些支持不住!
    但他心性高傲,遂也拚竭全力,咬牙支撑,决不肯轻易屈服!
    他只愿拚命支撑,根本顾不得计算时间,是否已接近“冷血嫦娥”裘霜艳所预定的“勾魂时限”!
    就在龙三公子心头狂跳,双掌奇酸,呼吸喘急不匀,满头汗珠如雨,业已力竭难支之际,对方的奇强压力,突告自行收歇!
    对方压力一空,龙三公子的抵抗残力,却仍往前涌!
    他骤觉脏腑一震,嗓眼一甜,遂忍不住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裘霜艳的缓缓缩回双掌,目注龙化龙,点头说道:“龙化龙,谷寒涛有了你这么一个徒弟,倒也值得骄傲!”
    龙三公子剑眉一挑,目闪精芒叫道:“谁是他的徒弟?他虽想作我师父,却被我加以拒绝!”
    裘霜艳“哦”了一声,惊奇说道:“你既拒绝作他徒弟,他怎么仍肯把绝艺相传?”
    龙三公子傲然冷笑之下,遂把“九疑山”传技之事,细略说了一遍。
    裘霜艳静静听完,目注龙三公子说道:“龙化龙,你让我替你诊诊脉患!”
    龙三公子因自己业已落败,即将惨死,自然无甚顾忌地,点了点头,伸出手去!
    裘霜艳替他诊完左手,又诊右手,冷“哼”说道:“果然,这老鬼仍是一惯作风,不曾出我所料!”
    龙三公子不解问道:“裘老人家,你譬我诊脉则甚,我赌注已输,你应该处死我了!”
    裘霜艳“哈哈”一笑,双目张处,伸手在龙三公子胸腹之间,接连凝劲三点!
    龙三公子真够英雄气概,视死如归地,毫不抗拒!
    但这三点过后,龙三公子却丝毫不曾发觉什么身受重伤的异样情况!
    裘霜艳仿佛志得意满地,狂笑说道:“龙化龙,你不知道我适才在你胸腹间的接连三点,业已杀死了一位盏代雄豪!”
    龙三公子苦笑说道:“裘老人家,你用的是什么手法?我怎地并未感觉到脏腑之间,有何伤害?”
    裘霜艳狂笑说道:“你怎会有感觉?我杀的又不是你!”
    龙三公子讶声问道:“你点在我的身上,不是杀我,却是杀谁?”
    裘霜艳目闪凶芒,厉声答道:“我杀的是谷寒祷那个老鬼!”
    龙三公子越发莫明其妙地,皱眉说道:“我弄不懂为何你在我身上点了三指,却能杀死谷寒涛呢?”
    裘霜艳怪笑道:“我如今尚不想告诉你其中缘由,但你在‘峨嵋金顶争金鼎’的大会之上,谷寒涛老鬼遭报之时,便会自然明白!”
    龙三公子苦笑说道:“我还能活到八月十五,跑去‘峨嵋金顶’,参与‘群雄争鼎大会’么?”
    裘霜艳“咦”了一声目注龙三公子问道:“阎王既不要命,小鬼又不来催,你为何活不下去?”
    龙三公子扬眉笑道:“阎王虽不要命,你这‘冷血嫦娥’,岂不要我命么?”
    裘霜艳哂然说道:“我要你的命儿则甚?”
    这句话儿,倒也把龙三公子问得轩眉狂笑起来,满面神光,正色说道:“龙化龙较技落败,赌注已输,理应由老人家下手,使我五脏寸裂,爆腹惨死,难道你还以为我会贪生怕死,摇尾乞怜地,求你饶了我这条命么?”
    裘霜艳“峨”了一声问道:“你肯求饶?”
    龙三公子狂笑答道:“软骨鼠辈,或许求饶?但龙化龙却尚有三分视死如归的英雄骨气!便算你愿意饶我,不肯下手,我也必在这‘白象坪’上自尽而死!”
    裘霜艳又复“哦”了一声问道:“你是英雄?”
    龙三公子毫不迟疑地,点头答道:“我技艺方面,或不如人。但气节方面。却决不弱于人,自信一身傲骨侠肠,尚当得起‘英雄’二字!”
    裘霜艳双目之中,精芒一闪,伸手指着自己,向龙三公子问道:“我呢?我算不算英雄?”
    龙三公子照样毫不迟疑地,点头答道,“倘若擞开生平行为的善恶不论,裘老人家自然是前辈英雄人物!”
    裘霜艳闻盲,从脸上浮现出一种凄苦中兼有安慰神色的奇异笑容,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有了你这‘前辈英雄人物’.的六字批评,我裘霜艳虽死在这‘白象坪’上,也可甘心瞑目!”
    龙三公子惑然不解问道:“老人家此语何来?”
    裘霜艳叹道:“你这人有时聪明得可怕,有时又老实得可怜,难道还不知道今日这场赌斗败的是我?”
    龙三公子清面惭愧神色地,连摇双手说道:“裘老人家,你杀我无妨,但请不要对我讽刺,龙化龙虽然火候不够,总还知道谁弱谁强的胜负之数。”
    裘霜艳讶然问道:“你方才难道不曾计算时限?”
    龙三公子摇头答道:“老人家功力太高,我全神应付,尚有些接不下来,哪里还有什么心肠?计算时数!”
    裘霜艳冷笑说道:“你虽未计时,我也不瞒你,刚才你我合掌较功,业已过了两炷香的时限,我遂缩掌认败!”
    龙三公子听得呆了,心想自己仿佛觉得合掌不久,便告落败,怎会业已过了两柱香时?
    裘霜艳这时脸上神色,逐渐平和,减却了不少凶厉之气地,微笑说道:“你不必怀疑我,我不会拿我自己的生命,来作好人,因为我胜了,死的是你!你若胜了?却死的是我!”
    龙三公子真想不到裘霜艳如此坦白?不禁加强钦敬地,抱拳笑道:“裘老前辈请不必把这小事,放在心上,何况胜的一面,原本是你!”
    裘霜艳扬眉问道:“你不是为了谷寒涛之命,前来杀我的么?如今已将如愿成功,怎又生出慈悲意念?”
    龙三公子答道:“我认为不一定要遵守谷寒涛的指示!”
    裘霜艳笑道:“你果然对谷寒涛不尊不忠,难怪谷寒涛对你不仁不信!”
    龙三公子诧声问道:“谷寒涛对我不仁不信的事实何在?”
    裘霜艳嘴角微披说道:“此时我不愿告你,只是要在你的面前,辞别这久已时我不发生什么留恋的红尘浊世!”
    话音一了,便即缓缓举手,向自己心窝点去!
    龙三公子急得方待阻拦,裘霜艳便嗔声叱道:“站住,我不许你动!”
    这七个字儿,竟有无穷威力,嗔叱得龙三公子果然驻足不动!
    裘霜艳冷笑扬眉问道:“龙化龙,生为鼠辈,死作英雄,你在这二者之中,将会作何选择?”
    龙三公子不善慌言,率然答道:“我会选择后者!”
    裘霜艳脸上神情,又恢复了狞厉凶毒地,狂笑说道:“既然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你为何要表现你的仁慈心肠?阻碍我的英雄举措?”
    裘霜艳神色渐渐平静地,冷然说道:“你是英雄,我也是英雄!应该英雄爱英雄,英雄敬英雄,不应该把对方当作软骨鼠辈,加以怜悯!”
    说到此处,伸手指着龙三公子,厉声叫道:“龙化龙,你与我退后三步!”
    龙三公子丝毫不敢违抗地,果然退后三步!
    裘霜艳双眉一扬,哈哈大笑说道:“对了,你放出些英雄气概,不要假慈悲,不要假惺惺,才会使我死得比较舒服一点!”
    话音一落,疾如电光石火地,回手骈指自点心窝,身驱上也立即起了一阵痉孪抖动!
    龙三公子看得心中好生不忍地,皱眉叫道:“裘老人家,你何必……”
    裘霜艳凄然笑道:“英雄原应敬英雄,你应该欣赏我重诺守信的英雄态度,不……不应该妄……妄动妇人之仁!”
    说到后来,语音颤抖,已不成声,裘霜艳傲笑起处,又复回指往自己的“丹田”要穴,用力一点!
    龙三公子知道裘霜艳死志已决,必不容自己抢救,只好叹息一声,连连搓手!
    裘霜艳自点“丹田”以后,好似在强忍什么剧烈痛苦?脸上神情,越发狞厉!
    蓦然间,身上的痉挛颤抖忽停,襄霜艳厉“哼”了一声,仰天翻倒!
    “波”的一声轻响,鼻中血腥气息,立即加浓!
    龙三公子知道裘霜艳已死,放下衣袖,注目看时,果见她不仅腹爆肠流,脏腑并真已多半损坏,流了一地黑血!
    机伶伶地一个寒颤起处,龙三公子触目兴感,戒意益深!
    他暗想根据“冷血嫦娥”裘霜艳自己所说,她如此杀人,已不知杀了多少?如今收源结果之时,居然也采取了她自己的惯用杀人方式!
    龙三公子看得好不惊心,深深引以自戒,决定今后救民济物,除暴安良之际,必然尽量给对方一些自新改过地步,藉符“但得一步地,何处不留人”之旨!
    他方在感触万端,忽听远远传来一丝曼妙话音,带笑叫道:“龙弟弟,恭喜你了,你又替‘纸钱霸主’谷寒涛,完成了一桩使命!”
    龙三公子知道这定是先前隐形发话,指点自己之人,但仍猜不出她是何身份?
    循着语音,抬头望去,从峭壁上飘坠了一朵绿云!
    绿,是说明她的衣着色泽,云,形容她的身法悠美!
    换句话说,来人是位身法轻灵如云的绿衣美女!
    她是谁?她是在“巫山神女峰”顶,与龙三公子曾作深谈的“碧梧仙子”凤飞凤!
    龙三公子又喜又惊地,抱拳笑道:“凤姊姊别来无恙?”
    凤飞凤妙目流波地,向他看了一眼,焉然笑道:“我今日能够无恙,还得先谢谢龙兄弟的手下留情!”
    龙三公子赧然笑道:“姊姊请谅解小弟当时出于无奈,因为……”
    凤飞凤接口笑道:“我知道你当时必已发现‘纸钱霸主’谷寒涛,也随在你后,暗暗跟来,到了‘神女峰’顶,监视你是否如他之命行事。”
    龙三公子点了点头,凤飞凤又复笑道:“于是你不忍对我这业已痛悟前非,回头改过之人,下甚绝情毒手;又需应付谷寒涛,遂在两难之下,想出了变通办法,假意声称点了我七处死穴,其实仅仅点了我一‘晕穴’而已!”
    龙三公子苦笑说道:“小弟这种做法,本意只在暂时遮掩谷寒涛的耳目,等我们去后,姊姊便会自行醒转,度过一劫,谁知‘南海醉仙客’萧九先生,竟也凑巧现身,遂使小弟为姊姊颇担忧虑!”
    凤飞凤娇笑问道:“我并非真正被点死穴,你又替我担的是什么忧呢?”
    龙三公子笑道:“我是怕那‘南海醉仙客’萧九先生,万一不知内情,竟以为姊姊业已玉殒香消,来个……”
    凤飞凤不等龙三公子话完,便即扬眉问道:“来个什么?是不是怕萧九先生,来个生埋软玉,活葬温香,把我生生送进了黄土之内?”
    龙三公子听得失笑说道:“我虽然知道萧九先生是前辈高人,不会如此胡涂,却也不能不代姊姊,略为担忧挂虑!”
    凤飞凤点头笑道:“我感激你的关切情意,但龙兄弟可能还不知道萧九先生现身叱责之举,是有意替你圆谎的呢!”
    龙三公子讶然问道:“替我圆谎?凤姊姊此话怎讲?”
    凤飞凤微笑答道:“龙兄弟有所不知,谷寒涛向来杀人以后,还要验尸,倘若萧九先生不出面对你叱责,把我带走,你那虚点死穴之计,怎能瞒得过谷寒涛老鬼?说不定他一怒之下,连你也难逃毒手!”
    龙三公子恍然笑道:“听姊姊这么说来,萧九先生竟早就看透我一片苦心的了!”
    凤飞凤抿唇笑道:“他若不看破你的苦心?你恐怕早就被他随意挥袖地,拂下‘神女峰’顶!”
    龙三公子愧然一笑,又向凤飞凤问道:“凤姊姊,你怎会知道小弟行踪,赶到‘岷山’暗加指点?”
    凤飞凤答道:“萧九先生把我救走,拍开我的‘晕穴’以后,便对我说是谷寒涛又刁又毒,极为难缠,生恐你万一不如他意,有所危险?遂使我骑鹤暗随,一路暗中维护!”
    龙三公子好生感激说道:“想不到萧九先生与姊姊,竟对我如此爱护?”
    凤飞凤微笑说道:“你是我兄弟,做姊姊的,自然应该加以爱护,至于萧九先生对你爱护之故,也有特别原因!”
    龙三公子问道:“什么特别原因?”
    凤飞凤摇手笑道:“这原因少时再说,如今我们先应……”
    话方至此,龙三公子忽然想起一事,扬眉插口问道:“凤姊姊,你怎么敢现身与我答话?难道不怕谷寒涛发觉你是诈死,再复……”
    凤飞凤微微一笑.摇手截断龙三公子的话头说道:“龙兄弟请尽管放心,那谷寒涛自从‘巫山’中计以后,对你已有信心,并因另有要事,根本就不曾随你来此!”
    龙三公子“哎呀”一声,扼腕说道:“我不知道谷寒涛未曾跟来,否则或许可以设法救下裘霜艳一条性命!姊姊请看这位‘冷血嫦娥’,她死得好不惨呢!”
    凤飞凤笑道:“裘霜艳早年恶迹昭彰,并非善类,这种人死了也好,无甚足惜。倒是谷寒涛使你来杀‘白象三妖’,如今二妖已除该除第三妖了!”
    龙三公子指着那只巨大白色石象说道:“据‘冷血嫦娥’裘霜艳所说,‘白象三妖’中的第三妖,就是这只石象!”
    凤飞凤扬眉笑道:“既是石象,龙兄弟便试杀象!”
    龙三公子皱眉说道:“象是石质,怎样杀法?何况象腹之中,尚有藏宝!”
    凤飞凤失笑说道:“龙兄弟何必客气?赶快施为,要杀一只石象,总比斗那‘冷血嫦娥’裘霜艳,容易多了!”
    龙三公子向这石象细一端详,委实觉得无从下手!倘若一味蛮干,又恐毁损了象腹藏宝!
    他为难片刻,灵机忽动。转身向凤飞凤长揖笑道:“小弟着实愚蒙,眼前有佛,何必参经?还请凤姊姊多加指点!”
    凤飞凤笑道:“龙兄弟,我和你打个哑谜玩玩,你应该从‘善火者焚,善泳者溺’二语以内,参悟出‘最强之处也就是最弱之所’的灵机妙理!”
    龙三公子何等聪明?一点就透,伸手指着石象长鼻,含笑说道:“凤姊姊莫非要小弟从这象鼻下手?”
    凤飞凤笑骂道:“鬼灵精!我的心思,竟被你一猜便透!”
    龙三公子也自得意一笑,真力微凝,便欲扬掌向石象长鼻斫去!
    凤飞凤玉掌微伸,止住尤三公子,诧声问道:“龙兄弟,你要作甚?”
    龙三公子答道:“姊姊要我从象鼻下手,我遂准备把象鼻斫断!”
    凤飞凤连摇双手说道:“不行,不行,你方才猜得虽对,手段用的不对!”
    龙三公子陪笑说道:“请教姊姊,要用什么手段?才杀得了这只石象!”
    凤飞凤答道:“要用‘通天手段’!换句话说,也就是要你施展‘两仪真气’,从石象长鼻孔中,猛力吹入!”
    龙三公子闻言,立即如命暗凝所炼“两仪真气”,向那石象长鼻的鼻孔之中,猛力一吹!
    说也奇怪,一吹之后,这只庞大石象,竟与那“冷血嫦娥”裘霜艳,遭遇了同样命运!
    裘霜艳是爆腹身亡,石象是腹爆解体!
    不同的也有两点,第一点是象腹爆裂之声,远比人腹爆裂之声,来得惊天动地!
    第二点则人腹暴后是肝脏涂地,血肉模糊!象腹爆后是石雨横飞,火光四射!
    但象腹之中,却比人腹中多了一只小小晶匣!
    龙三公子知道这只小小晶匣,定是谷寒涛命自己所取宝物,遂举步向前,拾起细看!
    晶匣中有本薄薄小书,封签写着“罗公秘录”四个汉隶字样!
    凤飞凤笑道:“龙兄弟知道这‘罗公秘录’,有何用么?”
    龙三公子摇头笑道:“小弟只知道‘罗公九残金鼎’,是当世豪雄,竟相抢夺之物,却不知这‘罗公秘录’,有何妙用?”
    凤飞凤笑道:“‘罗公秘录’,与‘九残金鼎’有关,若无此书?纵把‘九残金鼎’得全,也只是一件废物!”
    龙三公子恍然问道:“莫非这本‘罗公秘录’,是专门刊载解释金鼎妙用之书?”
    凤飞凤点头答道:“根据我所知江湖秘闻,确是如此!”
    龙三公子急欲一睹秘录,遂向凤飞凤求教笑道:“凤姊姊,这晶匣怎样开呢?”
    凤飞凤摇头笑道:“我也没有十分把握,但龙兄弟不妨施展‘纯阳真火’,炼它一下试试!”
    龙三公子如言把晶匣合在双掌之中,暗运‘纯阳真火’,炼了片刻,觉得晶匣微软,遂十指凝功,将匣儿左右一分!
    晶匣应手立开,那本“罗公秘录”,便自掉在地上!
    龙三公子大为高兴地,拾起秘录,递向凤飞凤道:“凤姊姊,请看……”
    凤飞凤不等他话完,便含笑接口说道:“龙兄弟莫要客气,你先看以后,再给我开开眼吧!”
    龙三公子如今与凤飞凤,真已情同姊弟一般,遂不再客气地,立时这本“罗公秘录”加以翻阅!
    谁知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却把这条“风流游龙”看得呆呆楞楞!
    凤飞凤见了他这般神情,失声叫道:“龙兄弟,你怎么了?这本‘罗公秘录’之上,说些什么?”
    龙三公子苦笑说道:“凤姊姊,小弟直到如今,才知晓一桩莫大武林奥秘!”
    凤飞凤微笑说道:“你不要吊我胃口,怎不说出究竟?”
    龙三公子叹道:“百年前为了这只‘罗公金鼎’,闹得魔、道、僧、尼暨五方高手,来了个‘九绝会峨嵋’,结果是同归劫数!如今为了‘九残金鼎’,又把武林中,闹得天翻地覆,血雨腥风!但谁知全是上了所谓‘罗公’的一个莫大恶当!”
    凤飞凤不解问道:“这‘上当’二字,怎样解释?”
    龙三公子摇头叹道:“那只‘罗公金鼎’,根本就不是上载九种奇功的武林异宝,只是一件名贵古懂而已!”
    凤飞凤听得方一蹙眉,龙三公子已把那“罗公秘录”递过,苦笑说道:“姊姊请看,这秘录上说得分明,罗公当年是因心爱古鼎失窃,遍索不得,一怒之下,便造了上载九种奇神武功的谣言,拼命传布江湖,以使窃鼎之人,遭人窥觎算计,永远无法安枕!”
    凤飞凤翻阅一遍,见果如龙三公子所言,遂失声叹道:“所谓‘罗公’的这一招报复手段真高,但也太损!他不仅害苦了那窃鼎之人,并把百年以来的武林人物,害得遭受了多少劫数!”
    龙三公子长叹一声说道:“我既然知道这桩秘密,便应该赶紧报告我姊姊,莫再举行什么‘峨嵋金顶争金鼎’大会,免得又将使不少武林豪雄,平白遭受劫数!”
    凤飞凤摇手笑道:“龙兄弟,你可以把有关“罗公金鼎”秘密,告诉你姊姊,却不必劝她停止举行‘峨嵋金顶大会’!”
    龙三公子不解问道:“姊姊此语何意?”
    凤飞凤微笑答道:“因为你姊姊是顶天立地的巾帼英杰,她召开‘峨嵋金顶大会’的本来主旨,并非想倚仗,使‘罗公金鼎’,九残归一,据为己有!只是利用这件举世武林,无不瞩目之物,吸引四海八荒的英雄豪杰,齐聚‘峨嵋’而已!”
    龙三公子目光一转,凝注凤飞凤,继续问道:“我姊既不想独得‘罗公金鼎’,却招聚群雄则甚?”
    凤飞凤“咦”了一声,娇笑说道:“龙兄弟,你怎么对我也要起这种滑头,谁不知道你姊弟是先明大将后裔,满腔热血,志在光复故国,这在‘峨媚金顶’,召聚群雄用意,还不是打算从其中选择俊杰之士,加以结交,晓以大义,使其散归各地之后,以一扩十,以十扩百,期能于四海八荒间,满布心存光复的仁人志士!一旦时机来临,只消奋臂一呼,风起云涌,义师立就,还我河山,把鞑虏们驱出版图之外!”
    龙三公子见凤飞凤届然说破自己姊弟的秘密大计,不禁红着一张俊脸,嚅嚅说道:“凤姊姊,小弟有句话儿,要想问你!”
    凤飞凤扬眉笑道:“我猜得出来,你大概是想问我怎会知道你们姊弟的秘密计划!”
    龙三公子点头说道:“姊姊说的不错,小弟正是想问此事,因为我们相交不久,你又与我姊姊从未相识,怎会知道我们姊弟的秘密大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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