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四十二回智杀韦道
    上回说到一袭青衫,神态威严的老者,蓦然出现在大厅门口,神风教那六位高手一齐拱手而拜.并齐呼:“教主!”
    小蛟儿,甘凤凤和黑侠夫妇也同时心头一怔,难道这就是那神秘莫测,行踪诡异,武功极高,莫人能识的神风教主黄岐士?他终于露面了?
    初时,甘凤凤还以为黄文瑞说假话,不想交还肖飞雨老前辈,意图拖延时间,想等其他神风教的高手赶来,看来是真的了。这老魔果然亲自带人来荡平武夷剑派,一直不露面,直到现在才露面。甘凤凤既惊又喜。喜的是自己和小蛟儿想寻找这老魔,决一死战,想不到在武夷剑派的所在地白云岩碰上了。惊的是这老魔来得突然,武功又高,不知在外面布下了什么天罗地网。正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老魔的出现,说明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交锋马上掀起。小蛟儿能不能敌过这老魔,不能不叫人担心。而自己方面,只有黑侠夫妇,并且他们还是有伤在身,能战斗吗?老魔方面,是高手林立。要是樵渔双侠和东方叫化在这里就好了。看来这一场交锋,是凶多吉少,得早作准备才好。
    青衫老者带着四名护卫,步入大厅,不屑地盯了黄文瑞一眼,目光落在小蛟儿和甘凤凤的身上,阴森森地问小蛟儿:“你就是火烧言家寨的小蛟儿!?”
    “不错!”
    “你见了老夫,怎不下跪?”
    “我为什么要向你下跪?”
    “老夫是你的二外公,应不应下跪?”
    小蛟儿惊愕:“你是我的二外公?”
    “你娘没对你说?”
    “不!我没有你这么一个二外公。”
    “大胆!黄玉凤怎么生下你这一个忤逆儿来?她是怎么教你的?”
    “不!别说你不是我的二外公,就算是,我也不能认你。”
    “为什么不认老夫?”
    “你,你太残忍、阴毒了!”
    老者厉声暍着:“胡说!”
    甘凤凤这时说:“你还不残忍阴毒?连我们不忍杀害的众多弓箭手,你也杀了,他们还是你的手下哩!”
    “这些贪生怕死之徒,老夫不杀了他们,留来何用?”
    “不算残忍阴毒吗?”
    老者目视甘凤凤:“你就是人称的红衣女魔?”
    “是呀!你就是黄岐士老魔头吧?”
    老者突然—掌向甘凤凤拍来,叱喝道:“你敢这么直呼老夫之讳?还敢称老夫为老魔?”这一掌出手极快,掌法刁异,突然而来,令甘凤凤几乎难以闪避。小蛟儿暗叫“不好”,反应更迅速,接下了老者拍出的一掌。“嘭”的一声闷响,声震四壁瓦面,连茶几上的茶杯也震得跌落地上,碎成几块。小蛟儿仍屹立不动,老者可给震得后退两步才站稳。两人都同时“咦”的一声叫出来,同时也各自露出惊愕讶异之色。
    老者惊愕讶异,是想不到小蛟儿年方十八岁,竟有如此惊人奇厚的内力,就是一个刻苦勤学的练武人,至少也要有六十岁以上,才能练到如此深厚的内劲。他早巳听闻小蛟儿武功极高,内力极强,想不到刚才的接掌,小蛟儿的内力已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小蛟儿的惊讶,刚好与老者相反,这所谓“教主”的内力,大大出乎自己的估计之外,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惊人,比在庐山上与自己对掌的那神秘蒙面的老人,相差得多了。单在内力的比较,他就不及自己。他真的是人们传说中的神风教教主黄岐士?要是这样,那就徒有虚名了,黄岐士并不像人们所说的那么可怕了。他怀疑眼前的老者,恐怕不是黄岐土,而只是黄岐土的一个化身,小蛟儿听说黄岐士的真面目无人能认识,就是自己的母亲,也没有看见过黄岐士的真相,他有不少的化身,几乎同时在各处出现,这样,才显得黄岐士的神秘,使人难辨真伪。
    甘凤凤担心小蛟儿受了内伤,急问:“蛟哥,你没事吧?”
    小蛟儿摇摇头:“我没事,凤凤,你护着黑侠和肖女侠,押着姓黄的到墙角去,有一场大拼杀了!”
    “好吧!”甘凤凤和黑侠夫妇押着黄文瑞转到墙角,对黑侠夫妇说:“有人要来抢这黄贼,别管什么武林道义不道义的,先将他杀了,全力对敌。”
    肖小琳说:“不错,这群贼子黑夜摸来突然袭击我们,又有什么武林道义了?”肖小琳从厢房里拾了两把敌人丢下的剑,一把交给了子荣,一把自己拿着,横在黄文瑞的脖子上。
    这时,老者连声吼着:“反了,反了!你这小畜生,还有没有尊长?竟敢向老夫动手?你不怕被雷劈么?”
    小蛟儿冷冷的:“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的二外公哩!”
    “老夫怎么不是你的二外公了?”
    甘凤凤说:“你要是真的是我蛟哥的二外公,那也是为老不尊,教坏子孙。有你这样突然向我出手的吗?”
    小蛟儿说:“你要是真的,请将你的人皮面具剥下来,让我看看。”小蛟儿目光敏锐,一下看出了这老者戴上了一副人皮面具,但不能不承认,这人皮面具制作十分精致、逼真,一般人不易看得出来。
    甘凤凤说:“原来他戴了一副人皮面具,一定是冒充黄老魔了!让我来对付他,以报他刚才突然向我出手之恨。”说着,挺剑而出,一边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小蛟儿说:“蛟哥,你先将他身边的四名护卫打发掉。”
    老者身边一名护卫喝道:“你配与我们教主交手么?让我来教训你。”
    甘凤凤说:“你来也是一样。”话落剑出,一剑向这护卫刺去,剑光宛如流光逸电,破空而出。
    战场的情势瞬息变化,不由人预先料及。小蛟儿说:“凤凤,小心呀!我来对付老魔。”说时,一掌向老者拍出,顿时罡风骤起,掌劲如浪,几乎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老者又惊又怒,闪开了小蛟儿这一掌,怒道:“好,好,老夫就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目无尊长的小畜生。”同时也一掌拍出。
    以武功来说,这青衫老者无疑是武林中一流的上乘高手,掌法也是星宿派一派的武功,凌厉、刁狠、诡异,但功力来说,怎么也不及庐山上那蒙面的黑衣老者,小蛟儿—看他的掌法,心中又疑惑了,难道他真的是黄岐士?庐山那老者是另一世外高人?他要是黄岐士,就真是自己的外公了!小蛟儿不由出手留下了几分情,虽然他是武林中的元凶巨恶,自己身负重命,清理门户,但这老贼多少也是自己的亲属,一掌击毙了他,对母亲也不大好说话,最好想办法活擒了他,废掉他一身的武功,逼他解散神风教就好了。正因为小蛟儿不全力应付,一时间,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老者那名护卫,在甘凤凤诡秘莫测的剑法中,四五招后,巳显得手忙脚乱,难以招架了,其他三名护卫一见,便有两名扑了上来,联手对付甘凤凤。
    肖小琳想挺剑面出,但看到另有六名神风教的高手环视而立,注意自己,甘凤凤也在制止她:“肖女侠,你千万别过来,小心那狡猾的黄贼!这几个人我应付得了。”便只好按兵不动。
    甘氏三煞,以掌法、剑法、金刚指曾威震过武林,令黑、白两道上的人物闻风丧胆。甘氏三煞除了败在小魔女的西门剑法外,几乎再没有败过。甘凤凤是二煞甘骐的女儿,甘骐又是甘氏三煞中剑法最好的一个,集正、邪名派上乘剑法的优点,从而创立了甘氏奇诡的剑法。其实甘氏剑法,也融汇了西门剑法的一些凌厉莫测的招式,往往这些招式,有如奇峰突起,令对手莫测,一时间不知怎么招架,双方的交锋,往往决定生死,就是这刹那的突然变化中,甘凤凤不但尽得甘骐的真传衣钵,更得诡异女侠甘玲的指点,加上她出道以来,大大小小的交锋,不下百次,丰富了她不少临敌应变的真实本领,更增添了她剑法的奇诡、辛辣、刁钻。何况她还有一件宝背心护体,完全可以放开手脚战斗,无所畏惧。再说这一战更是命悬武夷剑派的生死存亡,同时神风教人也不会让他们离去,一旦将今日之事传扬开来,传到了奇侠—枝梅夫妇的耳中,不啻神风教又增添了一对可怕的劲敌。
    所以,甘凤凤面对神风教三名武功一流的护卫,所谓教主跟前的高手,全力抖展出甘氏的奇绝剑法来,在四五十招后,甘凤凤一招门户大开,一剑抖出之下,劈翻削飞了两名护卫,又回身一剑,直挑了在身后袭击自己的那名惊慌失措的护卫。因为这名护卫一刀砍在甘凤凤的背上,满以为这一刀准将她砍成两截,尸横自己刀下。可是甘凤凤有宝衣护体,不单没有砍倒甘凤凤,反给甘凤凤一身真气将他手中的刀也震飞了。这名护卫惊骇不已,正想说:“你,你练成了金刚不坏之体。”但这句话也来不及说出来,便成了甘凤凤剑下的游魂,他临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在另一边,小蛟儿和那个所谓“教主”交手也过五十招了。这名“教主”,无疑是神风教的顶一流高手,武功只在端木一尊之下,却在黄文瑞、马凉之上。他见甘凤凤一下就放倒了自己的三名护卫,略为一怔,却给小蛟儿巧妙的一掌拍来,竟然穿过了他密封的双掌,“嘭”的一声闷响,小蛟儿的掌正印在他的左肩上,他的左锁骨不但为小蛟儿掌力震碎,人也横飞起来,横撞在大厅东边的板壁上,连板壁也撞碎了,直摔入东厢房里。
    小蛟儿虽然心中怀疑对方不是真正的黄岐士,但没十分有把握,所以这一掌之劲,只用了五成的功力,震碎了他的左锁骨,废去了他一半的武功,并不直接取了他性命。当这所谓教主撞入东厢房内,小蛟儿也如影随形,跃入东厢房内,点了摔得异常狼狈的“教主”的要穴,把他提了出来。
    一名护卫和神风教其他六名高手一见,全部惊震,急想扑来抢救教主,甘凤凤一招秋水横溢剑招,将他们全逼退。她说:“谁敢过来,我就先杀了这老魔,再杀你们。”
    黄文瑞也急道:“你们千万不可乱动!甘女侠是说话算数的。”
    神风教的人更吓得不敢动了。甘凤凤对黄文瑞说:“你还算知趣,知道我说话算数。”
    黄文瑞苦笑一下,不出声。
    小蛟儿将“教主”放下来说:“你真的是教主?”
    甘凤凤说:“别问他,将他的人皮面具撕下来看看不就行了?”
    小蛟儿一手就撕下这老者的面具,一看,是位年约五十岁的老者,一脸大麻子,面目狰狞可怖,一脸阴鸷凶狠之色。小蛟儿怔了怔,甘凤凤几乎给吓了一跳,心想:难道黄岐士是一脸大麻子的老人?所以才经常戴了面具。
    黑侠夫妇也“咦”了一声,脱口而说:“是你!”显然,他们认识这大麻子。
    甘风凤问肖小琳:“他是谁?”
    肖小琳说:“浙北天目山的张老八。”
    “张老八!?”
    “是!江湖上人称魔掌屠手张,是江浙黑道上有名的一个魔头,十多年前,曾败在我俩夫妇的剑下,从此绝迹江湖,不见踪影。”
    小蛟儿问:“他不是黄岐士?”
    “这就不清楚了。黄岐士我们从来没见过,只知道他是张老八。”
    小蛟儿暗想:难道张老八以后改名换姓为黄岐士?这不可能。天圣老人曾说过黄岐士十多岁时,就跟随自己学艺,—直没离开过,也没来到中原,艺成之后,就背叛自己,怎会跑到浙北天目山做山贼了?
    甘凤凤狠狠地踢了张老八—脚:“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说,我就杀了你!”
    张老八凶恶的说:“你要杀就杀,何必多问?”
    甘凤凤一剑就在他脸上划下了一条剑痕,他顿时血涌满脸,更显得狰狞可怖。甘凤凤说:“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你再不说,我就在你身上戳上几十个剑洞,叫你一身也变成大麻子!”
    张老八想不到甘凤凤真的这么心狠,仍狠狠地说:“老夫要是教主,你们还有命么?”
    “那你干吗冒充黄老魔的?”
    “老夫是教主的一名化身,怎么冒充了?”
    甘凤凤又用剑指向黄文瑞:“说!他是什么人?”
    黄文瑞见张老八也自认了,便说:“他是张八爷,是我教的十大长老之一。”
    “那你干吗说他是黄老魔?”
    “这个在下也不知道,直到他除下了面具,在下才知道。”
    “黄老魔现在哪里?”
    黄文瑞摇摇头:“教主行踪莫测,谁也不知。”
    “你是不是想我在你脸上也添一条剑痕?”
    “你就是杀了在下,在下也不知道。”
    甘凤凤想挥剑,小蛟儿急叫:“凤凤,不能乱来,可能他真的不知道,你杀了他也没用,我们还是先问问肖老前辈在哪里才是。”
    肖小琳问地上的张老八:“姓张的!你将我爹捉去哪里了?”
    “老夫说了,你们能饶过老夫么?”
    肖小琳不由望望小蛟儿和甘凤凤,小蛟儿说:“好,你说出来,我们放了你。”张老八对剩下来的那名护卫说:“去,将人交给他们。”
    这名护卫应声而去。不久,他将肖飞雨和其他一些武夷剑派的弟子带了上来,肖小琳一见,便扑了上去:“爹,你没事吧?”
    肖飞雨是一代武林前辈,给神风教的人在夜里偷袭,措手不及而遭擒。他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的届辱,惨败,神情颓丧,仿佛一下子苍老多了。他说:“我没事,琳女,是你和荣儿战胜了他们?”
    “爹!是公孙少侠和甘女侠及时赶来救了我们的。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看来肖飞雨长久不过问世事,不知道江湖上出现了小蛟儿和红衣女魔这样出类拔萃的武林新人,神色有些迷糊:“公孙少侠?甘女侠?是近来出现的吧?他们是哪一派的弟子?”
    肖小琳知道自己父亲对正邪之分看得十分严重,不像母亲这么开通,便避而不说,只说:“爹,他们的确是新出现的两位武林奇人,武功极高。爹,那就是公孙少爷和甘女侠了。”
    肖飞雨慌忙上前一揖:“老朽多谢公孙少侠和甘女侠相救之恩。”
    小蛟儿和甘凤凤慌忙还礼。小蛟儿说:“不敢,晚辈赶来太迟,令肖前辈受惊,还请前辈宽恕。”
    甘凤凤听了,不由感到好笑,有你这般说话的吗?赶来太迟?难道我们是神仙吗?预知神风教来袭击武夷剑派?怎么叫人家宽恕的?你说“不敢”两字不就行了么?
    肖小琳却在旁说:“公孙少侠,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怎能怪你来迟了?”
    小蛟儿说:“不不!晚辈本应早一点赶来才是。”
    “少侠太过客气了!”
    张老八叫起来:“我们放了人,你们怎么还不放我们走?”
    甘凤凤说:“你们杀伤了武夷剑派这么多人,这一笔帐又怎么算?”
    “那我们也伤亡了不少人,又怎么说?”
    “那是你们自找的!”
    “喂!你们说话还算不算数?”
    “算呀!怎么不算了?我们虽然答应放你们走,可是最后放不放,应该由武夷剑派的人来作主。”
    肖飞雨到底是名门正派的人,最注重诺言,便说:“甘女侠,既然答应放他们走,就放他们走好了,以免为人笑话我们言而无信。至于武夷剑派之事,以后再向他们讨回公道。”
    小蛟儿凌空一指,顿时解了张老八的穴位,说:“你快带人离开武夷,最好今后别再碰上我们。”
    肖飞雨是一派宗师,一见小蛟儿凌空一指,能解人穴位,单是这一份指劲,不下于自己过去的弟子慕容子宁,不禁暗暗吃惊,别说自己达不到,就是慕容子宁像他这样的年纪,也不能达到这等深厚的指劲,这显然具有一甲子以上老人才能具有的功力,像他这般年纪,怎能具有这样的功力?难道他也像子宁一样,得遇奇缘,还是服下了什么千年人参、异果?看来武林代代人才出,我们这些老一辈的,该隐退山林了。
    魔掌屠手张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十分的难看,他挥手对手下人说:“我们走!”甘凤凤一指黄文瑞:“其他人走可以,但他得留下来。”
    小蛟儿一怔:“凤凤,你……”
    “噢,我对神风教的人实在不放心,等我们全部离开了武夷山后,我们再放这姓黄的走也不迟。要是他们走后敢放火和在武夷山埋伏下什么人的,那这姓黄的就别想活了。”
    黄文瑞说:“张长老,你带人走吧,不用管在下了。在下要是有命,自然会赶回去。”
    张老八环视自己的一名护卫和那六名高手,想再战,自己一条手臂已废,而这些人,根本不是小蛟儿和甘凤凤的对手,只有枉送了性命,说不定再有什么高人赶来,恐怕所有的人都走不了,便说:“黄使者,那你小心了。”便带人离去。
    魔掌屠手张以教主化身,带着人前来偷袭武夷剑派,满以为大获全胜,带着肖家父女、女婿去见教主,谁知小蛟儿和甘凤凤赶来,以致功亏一篑,失败而回,还给人家留下了黄使者,并种下了无穷的祸根,势必招来奇侠一枝梅夫妇的报复,他不知怎么向黄岐山交代。
    张老八带人走后,甘凤凤对肖飞雨说:“肖前辈请原谅,晚辈想找个地方,好好盘问这姓黄的。”
    肖飞雨说:“女侠别客气,琳女,你好好招呼公孙少侠和甘女侠。”
    “爹,我知道。爹,你也要好好休息一下,叫荣哥陪你进去吧,这里一切由我打点好了。”
    赵子荣一直看守着黄文瑞,注意神风教人的行动,现见神风教人已全退,黄文瑞穴道未解,不能行动,便说:“爹,我扶你进去吧。”
    肖飞雨的确也累了,受了终身难忘的奇耻大辱,感到颜面无光,对小蛟儿,甘凤凤拱拱手说:“望少侠,女侠在敝处多住几日,老朽略好,再来相陪。”
    “前辈别客气。”
    肖飞雨在黑侠的搀扶下,步入内院。肖小琳安排一僻静处,让小蛟儿、甘凤凤盘问黄文瑞,自己再命人伺候奉上香茶,便去清点内外,打扫一切了。
    甘凤凤问黄文瑞:“你现在想生还是想死,嗯?”
    黄文瑞是神风教中一名高手,以书生面目行走江湖,风度飘逸,为人彬彬有礼,但却极富心计,喜怒一般不露声色,现在,他再也没有飘逸的风度了,神情狼狈不堪。他苦笑一下说:“在下生死,在两位手上,已不容在下去想了。”
    甘凤凤说:“怎么不容你去想了?生死全在你自己。”
    “要是女侠想问我们教主的下落,在下恐怕只有死路这一条可走了。”
    “你宁死也不愿说出来?”
    “在下实在不知,又怎么说?”
    “哎!你别指望我能讲什么江湖道义和信守什么诺言的,我虽然不会在武夷山杀你,但完全可以废去你一身的武功,让你走出武夷山,然后再追上来杀你。就是我们不杀你,任何人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你。我想,你在江湖上结怨的人可不少吧?”
    黄文瑞叹了一声:“要是这样,不用别人来杀在下,在下也会自行了断。”
    小蛟儿皱眉问:“你那么死心塌地跟着黄岐士这老魔走?”黄文瑞又是长叹一声,不再出声。
    小蛟儿又问:“你这么死,对自已有什么好处?黄岐士会厚恤你的家人?”
    “在下孑然一身,上无父母,下无妻室儿女,何来厚恤?”
    “既然这样,你无牵无挂,何必为黄老魔陪葬?”
    黄文瑞又是一阵沉默无语。甘凤凤说:“就算我们这么放了你,黄老魔是个疑心极重的人,刻薄寡耻,心狠手辣,他还会信任你吗?”
    “在下何尝不明白。”
    “那你干吗还为他卖命?”
    “但在下也不是卖友求荣的小人。”
    甘凤凤想了一下:“好,我们放了你。”
    黄文瑞几乎不敢相信,疑心自己听错了,问:“你们放了我?”
    “是呀。蛟哥,你解开他的穴位,让他走。”
    小蛟儿一时不明甘凤凤的用意,但甘凤凤既然这么说了,他只好拍开了黄文瑞被封的穴位:“好,你可以走了。”
    半晌,黄文瑞困惑的问:“你们就这么的放我走?”
    甘凤凤反问:“你想我们怎么放你走?”
    “不废了在下的武功?”
    “算了,废了你的武功,不如杀了你,以免你活受罪。”
    “在下实在不明白,两位为什么要放了在下。”
    “问你又不知道,留下你也没用,不放了你干吗?”
    “你们不但心在下回去继续作恶?”
    “那是你的事,我们不想过问。不过,我知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会看出神风教将分崩瓦解,再为非作歹不会有好下场。”
    黄文瑞向甘凤凤深深一揖:“多谢甘女侠。请两位放心,从此以后,江湖上再没有在下这一个人。”
    小蛟儿愕异:“你不会自杀吧?”
    “要是在下再回神风教,不啻自杀。”
    “那你是……”
    “天地之大,何处不可让在下藏身?何必非要在江湖上露面不可?但在下奉劝两位,千万不可去闯神风教总坛。”
    甘凤凤笑问:“你是说总坛机关重重,任何人去都会枉送性命?”
    “女侠明白就好了。”
    “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一句,常巧儿已落在我们手中,要闯总坛,不会是难事吧?”
    黄文瑞—怔:“真的!?”
    “你不会将这事去告诉黄老魔吧!”
    “女侠将在下看成什么人?”
    “正因为我相信你,才将这事告诉了你。”
    黄文瑞又是—揖:“看来在下担心是多余的了。在下从此告别两位,也从此告别江湖。”
    甘凤凤说:“蛟哥,你陪他出庄吧,以免黑侠夫妇发生误会。”
    “在下就更多谢了。”
    小蛟儿陪同黄文瑞出庄,不久便转了回来。甘凤凤问:“姓黄的走了?”
    “走了。”
    “他再没说什么?”
    “他只叫我们小心武夷宫的韦老道。”
    “武夷宫的韦老道!?那一定是神风教在武夷山中的耳目,我们快去除了他的好,不然,恐怕武夷剑派再次遭劫。”
    “甘甘,这事我们要不要跟赵大侠,肖女侠说一声?”
    “告诉他们一下也好。”
    小蛟儿、甘凤凤与黑侠夫妇一说,肖小琳一听,不由柳眉直竖:“我早巳注意到这老道来路不正,想不到他竟是神风教的耳目,看来这一次,神风教人入庄这么熟悉,不声不响在深夜摸上白云岩,一定是他作祟。”
    甘凤凤问:“这老道经常来自云岩么?”
    肖小琳说:“虽不经常,一年中也来三四次。一来,就和家父饮酒谈心下棋。”
    “那么他对肖老前辈的生活,爱好以及起居饮食是非常的熟悉了?”
    “可以这么说。”
    “怪不得肖老前辈这么易为神风敦的人所擒了。”
    “好,我去杀了这韦老道。”
    黑侠赵子荣到底是正统侠义上的人,现又是武夷剑派的掌门,害怕滥伤无辜,说:“师妹,别冲动,我们先了解一下,姓黄的话不一定可信,万一我们杀害了无辜,同神风教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小蛟儿也对黄文瑞不十分相信,说:“不错,这事我们先了解一下才好。”
    甘凤凤说:“要了解,就马上行动,迟就没用。”
    赵子荣问:“怎么没用?”
    “赵大侠,这韦老道要是真的是神风教派来的耳目,必然为人十分老练,深沉。我想那个什么张麻子长老离开,必然会派人与他联系,叫他留意黄文瑞的下落。万一他知道我们将黄文瑞放走,他将消息送了出去,就会一直潜伏不活动,那我们还了解什么?”
    肖小琳说:“那我立刻打发人去武夷宫注意这韦老道的行动,监视他与什么生面人来往。”
    甘凤凤说:“肖女侠,武夷剑派的人一去,那就打草惊蛇,要去,还是我们去吧。”
    黑侠说:“这怎么行?”
    肖小琳也说:“是呀,这事怎能再麻烦你们的?”
    “别客气,这不但是你们的事,也是我们的事。”
    “那你们也要吃一些东西……”
    “我们回来再吃吧,蛟哥,我们走。”
    甘凤凤说完,拉了小蛟儿纵上瓦面,一闪而逝。肖小琳一怔:“他们怎么说走就走了?”
    黑侠赞了一声:“他们真是侠义道上的人,急人之所急。”
    这时在白云庵静养的徐冰女侠,听闻白云岩巨变,带了两位贴身丫鬟赶来了,赵子荣和肖小琳又忙着去接待,安慰母亲……
    甘凤凤和小蛟儿从另一处下白云岩,往东而去,走品石岩,过马头岩,直插大王峰,当他们出现在大王峰下的树林中时,便听到了树林中有人在交谈。一个中年汉子惊讶的声音问:“黄使者,你几时逃出来的?”
    跟着是黄文瑞的声音:“韦道长不是知道了么,又何必再问?”
    “属下实不知道。”
    “道长没告诉你?”
    “道、道长没说。”
    “那道长打发你去哪里?”
    “道长叫属下带信去浙江的九龙山。”
    “张长老他们去了九龙山?”
    “是。”
    “信,你交给我好了,你不用去了。”
    “这……”
    甘凤凤和小蛟儿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急纵身去看,只见黄文瑞已杀了这汉子,从他鞋中搜出一封信来。黄文瑞听闻风响,急回头一看,有些意外:“是你们!?”
    甘凤凤笑着:“你怎么干起拦路抢劫的事了?不怕有失使者的身份吗?”
    黄文瑞苦笑一下:“在下再也不是神风教使者的身份了。”
    “这封信说什么?”
    “女侠请看。”黄文瑞将信交给了甘凤凤。
    甘凤凤和小蛟儿一看,信上写着:
    “黄使者身体毫无损伤从白云岩出来,已不可靠,请教主密切注意为是。”
    甘凤凤看后说:“神风教的人已对你不信任啦!”
    “在下早已预知,故此在这里等候。”
    “这样吧,这信给我们,我们来对付这韦老道,你远走高飞吧!”
    “在下再次多谢女侠了。”
    黄文瑞深深一揖而去。果然,黄文瑞从此在江湖上消失,不知去向,想不到几十年后,他仍为端木一尊寻到,受迫再次为端木一尊效命,在巫山中,又碰上了小蛟儿和甘凤凤(详情见拙作《神州传奇》一书中)。
    小蛟儿说:“这姓黄的真的是变了。”
    “我没看错了他吧?”
    “凤凤,你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我也没有看出,是听出来的。”
    “听出来!?”
    “是呀,从他的说话中听出来,当他叫那个麻子长老带人走,不用管他了,我就听出来了。”
    “这只能说明他不想神风教的人白白送死。”
    “黄文瑞为人的心地这么好吗?”
    “那他为什么?”
    “他是为了自己。”
    “他留下为自己?不怕你杀了他?”
    “蛟哥,他是一个聪明人,也极富心计,善为自己的安全打算。他摸准了我们不会杀他,就是我想杀他,肖老前辈、黑侠夫妇和你,也会拦阻我,你阻拦的是出于心宅仁厚,肖老前辈他们拦阻,出于什么侠义人士,诺言重于千斤,以免为人讲他们不守信用,坏了他们武夷剑派的声誉。”
    “所以他就叫张长老带人先走,不用管他了?”
    “他不只是这样,而是感到这一次失败,一来回去会受黄老魔责备,弄得不好,黄老魔会当场取了他的性命,二来这一次失败,一旦为奇侠一枝梅夫妇知道,必然会招来无穷的祸害,小魔女恐怕首先不放过的就是他。从那时起,他就想远走高飞,永绝江湖,再也不回神风教了。”
    小蛟儿在临敌交锋中,判断比甘凤凤准确,善于应变制敌,但在这方面,却不及甘凤凤这么敏锐,他不能不佩服甘凤凤善于从别人的说话语气中,而洞察出别人的心思。自语说:“他这样做也好。”
    “不错,他虽然为了自己,也不啻帮了我们一个忙,发现了韦老道这个隐藏的敌人。蛟哥,我们去将这韦老道杀了,在江湖上扬言黄文瑞巳为我们所杀,这样,他隐藏就更安全,也算是我们帮了他一次忙。”
    “我们非杀这老道不可?”
    “蛟哥,你别太好心了!留下了他,不但害了黄文瑞,也害了武夷剑派。”
    小蛟儿一想也是:“好,我们去吧!”
    他们出现在武夷宫,声言特来拜访韦道长,宫里的小道士见他们衣冠楚楚,神韵飘逸,以为是什么达官贵人、富豪人家的子弟前来拜访自己的主持,便慌忙报于韦老道。他恐怕发梦也不会想到来的是两个追魂使者。
    韦老道愕异:“什么人要见我?”
    “是—对从来没有见过的青年男女,恐怕是什么富豪人家的子女,前来烧香许愿的吧。”
    由于神风教袭击武夷剑派失败,韦老道不能不小心了。来的是自己人还是敌人?或真的是烧香许愿的富豪人家子女?因为武夷宫每年都有不少名人雅士、官宦人家的子女前来拜访自己的。韦老道问:“来人有没有自报姓名?”
    “来人说什么公孙公子。”
    “公孙公子?”韦老道微微一怔:江南武林世家公孙公子?还是别的公孙王子?韦老道不能不出去接见了。要是真的是江南公孙世家的公子前来拜访,自己不出去,就更引起别人的疑心。韦老道便整理衣冠,出来接见。
    小蛟儿和甘凤凤见韦老道出来,便暗暗打量,韦老道是位五十开外的道长,生得颇为清秀,也颇有仙风道骨,要不是他一双目光闪烁不定,小蛟儿真不敢相信他是神风教用心险毒的耳目。
    韦老道也在暗暗打量小蛟儿和甘凤凤。见男的生得气宇轩昂,神韵异常,女的长得容颜娇美,英气逼人。不由心下暗暗生疑。他一下看出,这一对青年男女,不是一般的富豪人家的子弟,而是武林中人,便稽首相问:“两位施主前来……”
    甘凤凤笑着说:“我们听闻武夷山风景如画,有‘奇秀甲于东南’之称,特来观赏,同时也想在武夷宫进香拜神,因此求见,韦道长不会见怪吧?”
    “哪里!哪里!两位施主请到客厅暂坐一会。”
    “好呀!”甘凤凤手捧一锭十两重的银子:“这是我们的香油费,请道长笑纳。”
    “贫道多谢!”
    韦道长命小道收下,陪同小蛟儿、甘凤凤到客厅坐下,甘凤凤又说:“我们还有一事,要告诉道长。”
    “哦!不知女施主有何事相告?”
    “一封信。”
    “一封信!?”韦道长愕然。
    甘凤凤从衣袖中掏出那封信来:“这信是道长写的吧?”
    韦道长“唰”声站起,惊问:“这信怎么在你们手中?”
    “因为我们在路上碰上一位汉子,他说他有事不能送这封信了,托我们转交给道长,请道长另外派一个人送去。”
    韦道长知道发生事了,这么一封重要的信。怎能轻易交给外人?不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阎王爷请他去喝酒,他不能不去,所以才交给了我们。道长,这封信很重要?”
    “你们看了?”
    “哎,这是私人信,我们不敢乱看。”
    “那你们怎知是贫道写的?”
    “那人说的呀!”
    “说,他是怎么死的?”
    “道长,你怎么啦!我们好意带信给你,你怎么反而盘问我们了?我们是犯人吗?早知这样,我们就不带这封信了。蛟哥,我们走,别来这里烧香拜神的。”
    韦道长一变仙风道骨的外貌,嘿嘿冷笑:“你们还想走吗?”
    “我们干吗不能走?”
    “既然他去了阎王殿,你们也一块去吧!”
    “你要杀我们?”甘凤凤故意睁大了眼睛问。
    “这是你们自找的,别怨贫道。”
    甘凤凤故意埋怨起小蛟儿来:“蛟哥,我叫你别做这份好心,你说这是一个死人相托,举手之劳,使死者能瞑目九泉。现在好啦!我们带信,带到阎王殿里来了。”
    小蛟儿原先对韦老道还存一点好心,打算劝他将事情说出来,脱离神风教,想不到这老道这么凶残,连带信的人也想杀了,其他可想而知。看来这老道不杀不行了。他问:“你干吗要杀我们?”
    “谁叫你们摸过了这封信。”
    “摸过这封信的人都得死?”
    “不错,都得死。”
    “道长,你哪一点像出家人的模样?出家人有你这么凶残吗?”
    韦道长一拂袖怒斥:“你们到阎王爷面前去说吧!”
    小蛟儿再也不和他说了,倏然出手,一下就揪住他拂来的拂尘,一使劲力,就将他连拂尘带人摔在地上。甘凤凤跟着出剑,贴在他的心口上,笑说:“杂毛老道,你最好别动,不然,便是你去见阎王了,而不是我们。”
    韦老道怎么也想不到这青年男子只出手一招,就将自己摔在地上爬不起来,惊震问:“你,你……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阎王爷面前的勾魂使者呀!”
    “凤凤,先别杀他,问问他黄老魔在哪里。”
    “杂毛老道,说!你们的教主在哪里?”
    “我不知道!”
    “看来我们想不勾你的魂也不行了!”
    “我真的不知道。”
    黄岐士的行踪,连张老八,黄文瑞也不知道,他只不过是一处地方的耳目,又怎能知道?甘凤凤不再问了:“那你去死吧!”手中宝剑一挥,就割断了韦老道的脖子。
    甘凤凤还想寻找宫里的道士全杀了,小蛟儿说:“凤凤别乱来。我们走,莫伤害无辜。”
    韦老道因事先有了提防,所谓客厅,实际上是武夷宫内一处最偏静的房间,也是韦老道秘密活动,神风教人来往出没的房间,宫内所有的人,都不能接近。韦老道带小蛟儿、甘凤凤来这里,就是以防万一,杀了人也没人知道,想不到这座客厅,却成了他自己横尸之处。所以甘凤凤杀了他后,武夷宫仍没人知道,一直到他们走了很久,韦老道之死,才为人发觉。这时,小蛟儿和甘凤凤早已回到了白云岩,拜见了徐冰老前辈,并将一切经过告诉了黑侠夫妇,韦老道的那一封信,也交给了他们。
    徐冰看了感叹的说:“真是知人口面不知心,这么一个道貌岸然的道长,枉我老伴将他当朋友看,却是一只披着人皮的豺狼。武夷剑派,几乎毁在他的手上。你们不杀他,老身也要亲自去杀他。”
    小蛟儿和甘凤凤在白云岩住了两日,便告辞而去,黑侠夫妇怎么也留不住他们,一直相送到九曲溪边,才挥手告别。
    小蛟儿一心想早点赶去雁荡山,将甘凤凤交回给她父母手中,以免甘凤凤再冒着生命危险去闯,然后自己只身去寻找黄岐士,完成天圣老人和地贤夫人所托。因为甘凤凤与人交锋,太不顾危险了。
    甘凤凤说:“蛟哥,我们现在去雁荡山吗?”
    “唔。”
    “我们去九龙山不好?”
    “我们去九龙山干什么?”
    “魔掌屠手张不是在九龙山么?我想将他那颗麻脸脑袋砍下来。”
    “算了,他已给我废去了一只手臂,也算废去他武功一半,他今后已无能为力了。”
    “不,我喜欢他那颗麻脸脑袋的。”
    “你要杀了他才罢休?”
    “我只想砍下他脑袋玩玩。”
    “人的脑袋也好玩吗?”
    “当然好玩了,尤其是他一脸难看的大麻子,砍下来去吓唬人,一定有趣得很。”
    “凤凤,我们还是赶回雁荡山吧!”
    “好呀,你不去我去。”
    “你真的要去?”
    “当然真的呀!说不定,那个黄老魔也在九龙山上。”
    小蛟儿心动:“黄岐士会在九龙山上?”
    “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蛟儿迟疑了一会:“凤凤,你想杀张老八才是真的。”其实,他怎么知道甘凤凤在拖延回家的?
    “那你去不去?”甘凤凤进一步问。
    “好吧,我们去走—走。凤凤,去过九龙山后,我们一定要赶回雁荡山,不能再生事端了,不然,我就不去。”
    甘凤凤笑着:“好吧,我们走呀!”
    小蛟儿不明白甘凤凤干吗不喜欢回家的,难道她父母管得她太严了?所以才远离父母,到各处玩?但他想到甘凤凤那刁蛮、任性的个性,父母不管得严行吗?那她不要飞天了?
    他们俩沿着崇阳溪北上,走浦城,而进入浙江处州府的龙泉县境,从龙泉县往西北方向走,便是九龙山。这一带山势挺拔,峰峦奇特,深谷悬岩处处。九龙山,是浙江仙霞岭的二处山峰,山间溪涧遍布,林木葱郁青翠,山道险峻。但对从小在深山大岭生长的小蛟儿和甘凤凤来说,险峻的山路,如走平地。
    甘凤凤不想赶路,几乎每到一处风景奇美的地方,都要好好欣赏,或者干脆就住了下来。幸好这是山多人少的地方,甘凤凤就是想生事,也没有对象,因此一路上没发生什么事,虽然这样,还是走了五六天,才来到九龙山附近。
    甘凤凤走到一条山溪边,又坐下来休息歇脚了。她一下看见远处溪边乱石中仰卧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只见他的下半身,而不见上半身。甘凤凤奇异:这么一处偏静的深山溪谷,怎么有一个人在这里睡的?便喝问:“喂,你是什么人,给我站起来!”
    那人听了,一动也不动。小蛟儿说:“凤凤,别问人家了,看来他是位山间贫苦人,走累了,在那里睡着了。”
    “他一身臭味。蛟哥,你叫他走远一点去睡。”
    “凤凤,你有点蛮不讲理的,人家先来,我们后到,怎么叫人家走?”
    “你没闻到他一身的臭汗味吗?”
    “你怕闻,那我们走远点坐吧。”
    “我喜欢这里。”
    “凤凤,你想怎样?”
    “叫他走呀!”
    “我不叫。”
    “好?你不叫,我去叫!”
    “凤凤,别乱来!”
    “哎哟,你怎么生气啦!”
    “你这么蛮不讲理,能不生气?”
    甘凤凤笑着:“好吧,那我不叫他走,总行了吧?”
    “你本来就不应该叫人家走。”
    “蛟哥,那是一个死人。”
    “死人!?你别乱说,我听到了他的气息声,是睡着了,不是死人。”
    “我说他是死人就是死人,你信不信?”
    小蛟儿一怔,知道甘凤凤这句话的意思,她要出手杀人了,那活人也就变成了死人。他不由得跳起来:“你切勿乱来,这不是闹着玩的。”
    “我怎么闹着玩啦?”
    “人命关天,这不是闹着玩吗?”
    “他不死也死了,我说说也不行吗?”
    “他死了!?”小蛟儿连忙转身望去。
    “是呀,要不,他怎么躺在那里动也不动的?”
    那睡的人突然说话了:“你这小女魔也真是,睡着的人会动吗?”
    小蛟儿和甘凤凤一听,顿时都惊愕了,一齐叫起来:“是你!?”
    “不是我,难道是你们吗?”
    小蛟儿说:“东方叔叔,你几时又跑到这里来了?”甘凤凤格格笑起来:“原来是你这臭叫化,怪不得那么臭的。”
    东方望仍睡着不动,说:“叫化还有香的吗?”
    甘凤凤说:“你这叫化好没礼,跟我们说话也不坐起来。”
    “睡着的人会坐起来吗?”
    “那你怎么会说话的?”
    “我不会说话,那不如你所愿,我真的是个死人了。”
    小蛟儿又问:“叔叔,你怎么跑到这里?”
    “小兄弟,你以为我愿意来吗?我叫化是给两个恶人捉了来的。”
    小蛟儿心头一震,向四周环视一眼:“两个恶人?他们在哪里?”
    甘凤凤说:“你听这叫化的话了就准备喝西北风吧!”
    东方望叹了一声:“怪不得世人往往喜欢听假话,说真话反而没人听。”
    “你这叫化,你可以骗我蛟哥。可我呀!历来对你的说话,画一只耳朵在墙上听。”
    “小女魔,你认为我叫化是说假话了?”
    “世上有人能捉得住你这叫化吗?就算你战不过他们,以你的轻功,难道还跑不了?能叫人捉住?”
    小蛟儿一想也是,世上能有人捉得住东方叔叔吗?连辽东双侠也捉不了,就是自己,也恐怕捉不了,有谁能捉住他?便问:“叔叔,说真的,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我叫化真的给人捉了来的。”
    甘凤凤说:“还真的啦!好,叫化,我问你,捉你的那两个恶人是谁?你别说你不知道吧?”
    “我叫化当然知道。”
    “说呀,他们是谁?”
    “是奇侠一枝梅和小魔女。”
    小蛟儿和甘凤凤一听,愕住了。半晌,甘凤凤问:“你想吓唬我们吗?”
    “我吓唬你们干什么?”
    “你以为我不敢去找他们吗?”
    “小女魔,你敢,你就去找他们呀!我叫化还希望你给我讨回个公道。”
    “鬼才相信你胡说八道。”
    东方望急了:“你要怎么才相信我?”
    “他们贪你身上有宝?还是贪你一身的臭气?将你捉来这里?”
    “可不是,那小魔女就是贪我叫化一身的臭气。”
    小蛟儿忍不住笑起来:“白姨怎么贪上叔叔一身的臭气了?”
    “我怎么知道呵!后来,后来……”
    “后来又怎么啦?”甘凤凤笑着问。
    “小魔女后来将我叫化扔进了溪水里,和奇侠走啦!”
    小蛟儿问:“白姨怎么会将叔叔扔进溪水里的?”
    东方望搔搔头。甘凤凤笑着追问:“怎么?没办法回答吧?”
    “不,不,小魔女的确是将我扔进了溪水里,看来她嫌我身上的气味太臭了,叫我洗个千干净净。我刚洗干净上岸晒太阳,你们便跑了来,吓得我叫化又直挺挺的躺在石头上不敢动。谁知你们嫌我臭,叫我走开。”
    “你编完故事了没有?”
    “编完了。不不,我说完了,不是瞎编胡凑的。”
    甘凤凤问小蛟儿:“蛟哥,你相不相信这叫化所说的话?”
    小蛟儿也不相信了,奇侠和小魔女怎么会捉他来这里呢?更不会平白无故的将他扔进溪水里而自己走了,便说:“叔叔,说真的,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了?”
    甘凤凤也说:“你再不说实话,你信不信我将你扔进溪水里?叫你再洗干净一身难闻的臭气?”
    “不,不,你千万别乱来。”
    “那你说呀!”
    “的确是奇侠和小魔女捉了我来这里。”
    “蛟哥,你出手封了他的穴位,将他扔进溪水里算了!”
    “不不!其他话我叫化是胡说八道,这一句话确是千真万确。”
    小蛟儿问:“子宁叔叔和白姨捉叔叔来这里干吗?”
    “问你们呀!”
    “问我们!?”
    “当然问你们。你们捉了神风教什么魔掌屠手张,不杀他,又放他走了,奇侠和小魔女知道后,就将我叫化捉来带路,找屠手张问清楚。”
    小蛟儿和甘凤凤惊道:“他们真的来这里找屠手张?”
    “可不!要不我叫化怎么跑来这里?”
    “那他们呢?”
    “上九龙山去找屠手张啦!”
    甘凤凤问:“你干吗不跟去?”
    “我叫化等你们呀!”
    “等我们!?你知道我们会来九龙山?”
    “我本来不知道,是奇侠老远听出有人朝九龙山来了,他们还以为你们是神风教的人哩,要我叫化守在这必经的山路口。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们跑来。对了,你们不是去雁荡山么?怎么会转来九龙山的?”
    小蛟儿说:“叔叔,这事以后说,我们一块上九龙山找子宁叔叔和白姨去。”
    甘凤凤也急着想看看这一对惊震江湖、扬威武林的世上奇人,更想目睹小魔女的风采,说:“对!我们快上去。”
    东方望摇摇头:“你们不用去了!”
    “我们怎么不用去的?”
    “别说屠手张,就是黄老魔,也不是奇侠和小魔女的对手,有他们去捉屠手张,那是三个指头拾田螺,十拿九稳,屠手张再有天大的本事,也跑不了!”
    小蛟儿说:“我们想看看他们。”
    “你们想看,就坐在这里等好了。”
    甘凤凤问:“他们会转来这里?”
    “会,难道他们会丢下我叫化不顾吗?”
    小蛟儿说:“凤凤,那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好了。”
    “好呀,叫化,奇侠和小魔女怎么不早不晚,偏偏在武夷剑派出了事,便赶来了?”
    “我叫化怎么知道?”
    “那你是在哪里碰上他们的?”
    “衡山。”
    “衡山!?你不是护着常巧儿吗?怎么又跑去衡山了?”
    “因为我碰上了你那机灵的姑姑,将事一说,我就将常巧儿交给你姑姑了,有你姑姑护着,不比我叫化更保险?”
    “那你就跑去衡山玩?”
    “不不!是你姑姑打发我去衡山见奇侠和小魔女,因为他们也很想知道你们的事情和看看你们。”
    “他们也想看我们?”
    “你这红衣女魔,和小兄弟一起,在湖广、江西、福建闹出几单惊动武林的大事,已是当今江湖上的大红人啦!奇侠夫妇也极想认识一下你这小女魔的。”
    甘凤凤笑着:“我怎么成了大红人了?叫化叔叔,所以你就带他们来福建了?”
    “他们本来想北上看望韦氏女侠,见到我叫化之后,便改变了路线。一来看看徐冰女侠;二来也想看看你们,捉了我叫化带路,谁知你们刚离开武夷一天,我们就赶到了武夷。”
    “叔叔,你怎知道我们会来九龙山?”
    “来九龙山,纯属巧合,奇侠夫妇主要是找屠手张算帐。然后再去雁荡山寻找你们。”
    甘凤凤说:“蛟哥,看来我们来九龙山来对了。不然,就失去了这一次难得的机会,我们以后不知何时才能看到奇侠和小魔女了。”
    东方望说:“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想去拜访他们而不可得,而你们,他们却要拐弯路来寻找,更捉了我叫化来带路,可以说是给足你们面子了!”
    小蛟儿说:“叔叔,其实我们应亥先去拜访他们才是,可是……”
    “小兄弟,你的心情,他们理解,不会怪你的。而且他们不同什么名门正派的掌门人,摆什么架子,非要别人先拜访不可,他们可随和多了!同时,他们更感谢你们救了武夷剑派哩!非要报答你们不可。”
    “哎,这个我们可不敢接受。再说,我们出手,也是巧合,并不是存心赶去武夷救人。”
    东方望问:“那你们怎么想去武夷的?”
    小蛟儿略略将事情经过说出来,东方望说:“看来,神风教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先犯莆田少林,后犯武夷剑派,这样,不但将少林、武当引了出来,更将奇侠夫妇引了出来,神风教,是指日可亡了!黄岐士这魔头,我看是越老越糊涂,尽干这些傻事。”
    甘凤凤说:“他呀,才不糊涂哩!要是给他得逞,控制了莆田少林和武夷剑派,进而便控制整个武林了,别说少林、武当,就是奇侠夫妇,也难免投鼠忌器。”
    这时,小蛟儿说:“他们来了。”
    甘凤凤举目一看,果然在远处的险峰之上,有两条矫捷的人影,飞也似的奔来,转眼便出现在溪畔上。这真是一对神仙似的人物,男的儒雅飘逸,面带微笑;女的风华绝代,丰姿绰约。他们的出现,几乎令天不怕地不怕的甘凤凤不敢仰视,自惭形秽。不论风度、仪态、神韵都自愧不如小魔女。
    小蛟儿惊喜:“叔叔、白姨姨,你们来了!”
    慕容子宁笑问:“小兄弟,你好吧?”
    “叔叔,我很好。”
    子宁说:“小兄弟,几年不见,风采更胜以往。”他对小魔女说:“看来我们老了。”
    小蛟儿说:“叔叔和白姨半点也不老,而且比以前更年青更好看了。”
    小魔女笑起来:“小兄弟,你很会说话,我们比以前还年青好看吗?”
    “起码叔叔和阿姨的风采,比以前更夺人眼目,令人欣羡,敬仰。”
    小蛟儿这句话绝不是阿谀奉承之辞,而是出自肺腑之言。慕容子宁虽年近四十,由于练九阳真功之故,能永葆青春,依然如二三十岁之人,只是风度、神态却老练了许多。小魔女虽然是三十多岁的美妇,仍风韵犹存,性格、举止仍似少女。眼角眉梢,处处流露出聪明、机灵之色。她打量了一下甘凤凤,笑问小蛟儿:“小兄弟,这位姑娘,就是江湖上人称的红衣女魔吧?”
    甘凤凤慌忙过来拜见:“小女子甘凤凤,叩见慕容大侠和燕女侠。”
    小魔女说:“哎,哎!你称我们什么?那来的大侠和女侠了?你怎么不跟小兄弟,称我们叔叔,阿姨的?”
    “小女子不敢!”
    “不敢!?你嫌我们配不上?还是看不起?”
    甘凤凤急了:“小女子绝不是这个意思!”
    “哪是什么意思了?嗯?”
    “小女子人称女魔,在两位前辈面前有些心怯。”
    “看来你人长得很美,怎么不像你姑姑甘玲那天不怕地不怕的?”
    “两位要是不见怪,小女子就斗胆称叔叔和燕姨了。”
    “我们怎会见怪的?”小魔女问子宁:“浑人,你见怪不?”
    慕容子宁笑着:“我怎会怪?这样才亲切呵!”
    小魔女说:“我真羡慕甘骐有这么一个女儿,要是我们有一个多好。可惜我们只有一个傻里傻气的儿子,像老子不像娘。”
    甘凤凤笑着:“燕姨说笑了,像慕容叔叔不更好吗?”
    “好什么,跟他老子一样的浑,武功学不上手,却学人讲什么仁义救人,迟早脑袋给人掰了下来,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子宁说:“燕燕,你说到哪里去了?!”
    “我说错了你们父子俩吗?”
    小蛟儿一听,慌忙将事情岔开,问:“阿姨,你上九龙山,找到那个什么魔掌屠手张没有?”
    小蛟儿为何要把话题岔开?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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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直奔君山
    上回说到小蛟儿慌忙把话题岔开,问小魔女找到了魔掌屠手张没有?
    小魔女含笑说:“找到了!小兄弟,你想他们在九龙山干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打算在你们走后,重犯武夷山。”
    “他们仍不死心?”
    “他们是一伙穷凶极恶的匪徒,会死心吗?说什么事情不做也做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做到底。同时还打算在半路上暗算你们,别让这事传到江湖上去,更主要的别传到我们耳中。”
    小蛟儿怔了半晌,他满以为屠手张经过这一次教训,总会收敛了一些,想不到他们仍这样穷凶恶极。
    小魔女又说:“小兄弟,你别以为屠手张给废去了一臂,就不敢再进犯武夷山了!因为九龙山上,还有两位神风教的长老,武功比屠手张还高,一个打算在半路上伏击你们;一个带队去武夷山,准备血洗武夷剑派。”
    小蛟儿急了:“现在他们在那里?”
    “走啦!”
    “走了?去武夷山?”
    小魔女一笑:“去了丰都城。”
    “丰都城!?”
    “是呀!我劝他们别再为神风教的黄老魔卖命啦!还是去丰都城玩吧。”
    小蛟儿一时不明丰都城是什么地方,讶然的问:“他们会听劝吗?”
    甘凤凤掩嘴笑说:“燕姨说的话,他们敢不听?”
    小魔女更笑着:“是呀!他们也真听话哩!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争着去,害怕自己落后了似的。”
    小蛟儿懵然:“丰都城很好玩?”
    “好玩,好玩!要不他们怎么争先恐后的去呵!”小魔女格格的笑起来。
    慕容子宁和叫化东方望也忍不住笑起来,甘凤凤笑着说:“你这木头人,你以为丰都城是杭州西湖吗?那是地府,阎王爷的所在地。”
    小蛟儿又怔了:“那是说,燕姨全将他们杀了?”
    甘凤凤说:“这些死不悔改的匪徒,不全杀了,留他们干什么?”
    小魔女问:“小兄弟,你是不是怪我出手太狠了?”
    小蛟儿说:“我怎会怪燕姨的?他们也罪有应得,不过,他们其中有一些人,是迫不得已的,杀掉为首的几个就行了!不要全杀了他们。”
    甘凤凤嚷起来:“好呀!就让他们来杀我们好了!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这般的稀里糊涂?”
    小蛟儿闭嘴不出声了。心想;要是担心他们今后继续为恶,不能废去了他们的武功么?小蛟儿哪里知道,一位武林高手,被人废去了武功,那比死更难受,不如杀了他们还好,不然,他们在江湖上有那么多的仇家,迟早也会给人杀掉,恐怕死得更惨,能活下来的没有几个。
    慕容子宁说:“小弟兄,这事不必去说了,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叔叔,我和凤凤打算去雁荡山探望甘伯父,伯母。”
    慕容子宁愕然:“去雁荡山探望甘氏兄弟?他们在雁荡山?”
    “叔叔,你不知道凤凤的家已搬到了雁荡山么?”
    慕容子宁不由望着甘凤凤:“姑娘!怎么我在衡阳,见到你父母,没听他们说的?”
    甘凤凤—时窘得面儿红了,不知怎么说才好。小蛟儿却惊讶地问:“叔叔在衡阳见到甘伯父伯母了?他们在寻找凤凤吧?”
    慕容子宁点点头,又问甘凤凤,“你家几时迁去雁荡山了?”
    这真是老实人碰上了老实人,慕容子宁和小蛟儿,都身怀绝世神功,却看不出甘凤凤在说假话,都信以为真,弄得甘凤凤十分窘迫,掩饰的说:“是,是最近。”
    慕容子宁问:“怎么令尊令堂不告诉我?还说在……”
    小魔女都看出来了,笑着问甘凤凤:“这是甘家一贯的秘密作风吧,姑娘对不对?”
    甘凤凤不由松下了一口气:“燕姨!你说对了!”不由以一双感激的目光看着小魔女。
    慕容子宁还想问,小魔女说:“浑人,人家的家事,你问那么多干吗?”
    叫化东方望也眨眨眼说:“甘氏三煞,行踪莫测,这事连我这个消息灵通的叫化也不知道,你说怪不怪?”
    小蛟儿又问慕容子宁:“叔叔,甘伯父伯母有没有说他们回雁荡山?”
    东方望笑着说:“我叫化看,这事幕容大侠也说不出来,小兄弟,我看你别去雁荡山了!去也不会找到凤凤的父母。凤凤还是跟着你到处乱跑,你想摆开她不容易。”
    甘凤凤“啐”了东方望一口:“谁跟着他到处乱跑了?”
    小魔女问小蛟儿:“小兄弟,你为什么要急于探望凤凤的父母?”
    小蛟儿说:“燕姨!我是想将凤凤送回家去,别在江湖上乱跑了。”
    “哦!?凤凤她欺负了你?”
    甘凤凤又嚷起来:“燕姨!我敢欺负他吗?他不欺负我就算好了!”
    小蛟儿说:“燕姨!凤凤没有欺负我。”
    甘凤凤说:“燕姨!现在你听到了吧?”
    小魔女微笑问小蛟儿:“你干吗要将凤凤送回家呢,她对你不好?”
    “不!凤凤对我很好,我只是担心她有危险。”
    “哎!凤凤古灵精怪,是没有什么危险的,我看呀!还是凤凤跟着你好,不然,不是她有危险,而是你会有危险。”
    甘凤凤对小蛟儿说:“木头人!燕姨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小蛟儿茫然:“没有她,我会有什么危险?”
    小魔女说:“你危险就可多了!论武功,凤凤不如你,但论江湖经验,她却比你强多了!起码,她没有你这么稀里糊涂。”
    “我——!”
    “小兄弟,听燕姨的话,让凤凤跟着你,她是你极为有利的助手。不然,我和你慕容叔叔,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的。”
    “燕姨的话,我怎敢不听?”
    “那就好啦!”小魔女对慕容子宁说,“浑人!你和小兄弟谈话吧,我和凤凤这丫头到那边说话。”
    慕容子宁愕然:“不能在一块说么?”
    “浑人!有时女孩子的话,你们男人是不方便听的。”小魔女拉了甘凤凤,到另一处溪边谈话了。
    甘凤风问:“燕姨!你要和我谈什么?”
    “你这丫头,干吗胡编瞎扯的说你家搬到雁荡山去了?”
    “燕姨!你没听他说要送我回家去吗?”
    “所以你有这么远就扯这么远了?”
    甘凤凤笑着颔首。小魔女笑问:“你怎么不说搬到塞外天山和关外长白山去了?”
    “天山和长白山天寒地冻,好玩吗?”
    “说搬去东瀛三岛也不错呵?”
    “燕姨!那太远了!他不相信的。”
    “你只是想拉着这傻瓜跟你到处玩?”
    “是虹!专摘神风教人的脑袋玩。”
    “凤丫头!你没别的目的了?”
    “我有什么目的了?”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不是害怕有别的丫头将他抢了去?”
    “我才不害怕哩!”
    “是吗?我知道有位少女,曾经跑到我紫竹山庄来打听你的傻瓜下落,看来这少女对傻瓜蛮痴心的。”
    甘凤凤这下紧张了:“是谁!”
    “梵净山庄的小芽菜,看来她会迟早寻找而来。”
    “我!我杀了她!看她敢不敢寻来的?”
    小魔女微笑:“丫头,你不是不害怕么?怎么要杀人家了?”
    “唔!燕姨!我不跟你说了!”
    “凤丫头,你千万别乱来,论武功,你不但杀不了她,恐怕你会丧生在她的掌下。”
    “我死了!也胜过眼睁睁让傻瓜给她抢了去。”
    小魔女一笑:“放心,她不会和你抢这个傻呼呼的傻瓜。”
    “那她跑来寻找我们干吗?”
    “她恐怕不会再来寻找你们了!”
    “真的!?”
    “凤丫头,其实这少女的身世也很可怜,人也不错,她所以不来寻找你们,你应该去多谢东方望这叫化才是。”
    “多谢这叫化?”
    “是这叫化,将你和傻瓜的情景一一婉转的告诉了她,她听了后,一言不发,默默好一阵才说,说她本来从痛苦中捱过来,不想给你们再带来任何的痛苦,她衷心祝你们幸福,随后悄然而去。”
    甘凤凤一颗心震动了,急问:“这位姐姐现去了哪里?”
    “你想去寻找她?”
    甘凤凤点点头:“她那么好,我感到我有些对不住她。”
    “傻丫头!你寻找到她。那你们三个人都痛苦。我看出那少女是—个刚烈之人,抓得起也放得下,—切顺其自然,别去寻找她了!再说,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凤丫头,我劝你们别再到处走了,转回湖广去。”
    “转回湖广干吗?”
    “湖广可能有大事要发生,神风教的两个正副魔头,极可能向俏夜叉黄玉凤下手,以她为人质,要挟你那傻瓜。你们还是赶回去看顾一下黄玉凤才好,别让她落到了两个魔头的手中,那就麻烦大了。”
    甘凤凤一怔:“燕姨!看来我们是要赶回湖广才行。”
    小魔女和甘凤凤转回来,小魔女问慕容子宁:“你们谈完了没有,谈完了,我们走吧。”
    小蛟儿问:“燕姨要赶去哪里?”
    “河北沧州。”
    “河北沧州!?”
    “是呀!神风教的人既然敢向武夷山下手,我实在担心他们不会不向沧州的醉剑门下手,我们不去不行。”
    甘凤凤说:“蛟哥!是慕容老夫人在沧州醉剑门那里。”
    小蛟儿一听慌忙说:“叔叔,燕姨,那小蛟儿不敢留你们了!你们赶快去才是。”
    慕容子宁站起:“小兄弟,事情完结,希望我们能在九华山相见。”
    “叔叔,我一定去的。”
    慕容子宁又向东方望说:“东方老弟,我们也在这里分手了!”
    “不错!不错!我们也应该分手了。”
    慕容子宁和小魔女双双一展身形,跃上群峰,往北而去,转眼不见踪影。东方望说:“好,好,有他们两个出来,不怕神风教不在江湖上除名了!我叫化还担心神风教不敢去惹他们哩!想不到神风教的人自寻死路,去侵犯了武夷剑派,正是自作孽,不可活。”
    甘凤凤困惑问:“刚才慕容叔叔说什么去九华山相会,这是怎么回事?”
    小蛟儿说:“凤凤,东方叔叔说,神风教总坛出所在地,就是在九华山中。”
    甘凤凤感到有些惊喜和意外,问东方望:“哦!?你又怎么知道在九华山中?”
    东方望自我吹嘘的说:“哼!凭我们丐帮的耳目遍天下,除非不追踪,一追踪,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别老鼠上平秤,自称啦!既然这么神通广大,干吗早不说出来,现在才说出来的?”
    “你——!”
    “我说错了你们丐帮吗?”
    小蛟儿说:“东方叔叔,你别生气,凤凤是散意逗你的。对了!叔叔,你们怎么知道在九华山中了?”
    “说起来,我们得感谢常巧儿。”
    “常巧儿!?”甘凤凤问,“他不是说不知道在哪里吗?怎么又知道了?”
    “不错!常巧儿是不知道在哪里。他出入总坛都是给人蒙上了一块黑布,坐上马车,走了几天几夜才到。但根据他所说,是在安徽歙县一间客栈中给人家蒙上黑布的,以及他在总坛设计的机关的地形山势和总坛附近一带的山峰,瀑布,根据我们丐帮在安徽各大名山走访、观察,发现青阳县的九华山,极似常巧儿所说的山形地势和瀑布奔下的情景。再说,我们丐帮的一些高手,在青阳县境内,莫明其妙的失了踪,所以我们才敢肯定,神风教的秘密总坛,便设在九华山。”
    甘凤凤又问:“既然这样,慕容叔叔、燕姨和我们干吗不去九华山,直毁了他们的老巢?而要去河北沧州?”
    “丫头,你这就不懂了!奇侠一枝梅夫妇,是要先扫除神凤教的外围,斩断他们在各地的爪牙,最后集中武林高手,一举而毁了总坛,擒拿老魔,从此叫神风教永远在江湖除名,不能再危害武林。不然,我们一时攻总坛不下,他们的外围赶到,我们正背两面受敌,或者,我们攻陷了他们的总坛,他们跑了出去,仍可召集各地人马,更会疯狂的向武林人士报复。所以我们要就不干,一干就干到底。”
    小蛟儿说:“神风教南北十三省,都有他们的堂口,要扫除恐怕不容易。”
    “小兄弟,这个你大可放心。”
    “呵!叔叔,你有了办法?”
    “你们不知道,奇侠夫妇,少林寺掌门、我们丐帮以及和你这凤丫头的甘氏三煞,在衡阳的回雁峰下,开了一次会,就是商议怎么对付神风教的,少林寺准备联系恒山、华山和崆峒三派掌门人,奇侠夫妇北上联系醉剑门、辽东双怪等人,甘氏一家在四川、贵州行动,而我们丐帮与武当取得联系,在湖广动手。不瞒你们说,我们丐帮看中了洞庭君山,想将君山作为我们叫化子的总堂口。我叫化之所以再次跑来这里,就是想请你们帮帮手,劝劝俏夜叉黄玉凤,假意和我们叫化周旋一下,将君山让出来,使我们叫化有一个挡风避雨的安全地方。千万别来真的了,不然双方死人不少。”
    甘凤凤笑着:“你们丐帮的胃口真不小的,别人是在为武林除害,你们却在抢地盘,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不,不!凤丫头,你凭良心说一句,中原武林九大门派,都有了一个很好的栖身之地,唯一是我们丐帮,四处飘流,各处堂口是不少,都在什么破烂的土地庙,烂祠堂里。总堂吗,更是寄人篱下,所以希望有—个地方安安身,不是在抢地盘,你别弄错了。”
    “燕姨叫我和蛟哥赶回湖广,说湖广会有大事发生,说什么黄岐士、端木一尊这两个魔头准备向凤姨姨下手,原来是你们丐帮在打君山的主意。”
    “不,不,燕女侠也没有说错,黄岐土已发觉小兄弟是他最厉害的劲敌了,的确是想向黄玉凤下手,你们要快赶回君山才是。”
    小蛟儿问:“叔叔,你不和我们回湖广?”
    “小兄弟,我叫化还有点事到江苏跑跑,找找那江湖狂生公孙白,请他们在江苏、浙江两地起事,为除神风教在这两地的总堂口。”
    “叔叔,各地几时动手呢?”
    “大概在这两个月内,各地都会先后动手,你们快赶回去,别让你的母亲落到了两个魔头的手中来威胁你。”
    甘凤凤说:“蛟哥,我们走吧!”
    小蛟儿说:“叔叔,我们再见了!”
    小蛟儿担心母亲会出事,和甘凤凤几乎是马不停蹄,日夜赶路,横过江西一地,十天后,他们便出现在岳州府巴陵成的洞庭湖畔,在岳阳楼下,雇了一只轻舟,要直渡君山。
    船家顿时生疑,打量了他们两人一眼:“你们要去君山?”
    甘凤凤说:“是呀!君山不能去么?”
    船家摇摇头:“两位要是早半个月去君山还可以,现在可不能去了。”
    “为什么?”
    “现在君山戒备森严,除了神风教的船只外,任何船只也不准靠近君山水域,不然,有命去,无命回。”
    小蛟儿一怔:“君山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小人也不清楚,要是两位想去君山游玩,最好过一段才日子去。”
    “船家,我们可以多给你银子,请你送我们去君山。”
    “少爷,再多的银子也没用,小人的船和性命要紧。”
    甘凤凤扬扬眉:“你不答应去?”
    “请小姐原谅。小人的确不敢去,请你们雇请别的船去吧。不过,小人相信,任何一条船,也不敢送你们去君山的。除非你们是神风教的人。”
    “你说对了!我们正是神风教的人。”
    船家睁大了眼睛:“你们是神风教的人?”
    “你不相信?”
    船家又上下打量着他们,半晌摇摇头说:“你们不像。”
    “哦!?难道神风教的人额头上凿了字,一身打扮不同?还是有什么不同的记号?”
    “我看出两位是远处来的人,要是神风教的人,根本就不用雇船去君山,他们到时到候,自有船只来往。”
    小蛟儿问:“他们几时有船只来往?”
    “小人也不清楚,他们有一定的暗号和接头地点,不是君山神风教的人,谁也不知道,既不知地点,也上不了他们的船。”
    “船家,请帮帮忙,我们的确有要事赶去君山的。”
    “你们好没道理,要事要事,要紧过自己的一条命么?我没说不……”
    这船家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因为甘凤凤的玄霜冷月盘龙剑已架在他的颈脖上,寒气侵肌,吓得他不敢说下去,甘凤凤微笑地问:“你去不去?不去,我们只好请你提着自已的脑袋去见洞庭龙君了!”
    小蛟儿愕了眼:“凤凤,你这是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只问他去不去的。”
    船家吓得口吃的说:“小、小、小人去。”
    甘凤凤收了剑:“这下你去了吧?”
    船家半晌才喘过气来:“小姐,你、你、你们真、真,真的是、是、是神、神、神风教的人?”
    小蛟儿说:“船家,你真是害怕,可以不去,但这条船算卖给我们怎样?”
    “你,你、你们自己驾船去?”
    “是!我们自己驾船去。你说,你这条船要多少两银子?”小蛟儿一边说,一边掏出三十两银子,“这三十两够不够?”
    船家眼也大了,自己一条轻舟,顶多只值十两白银,这位少爷,一下给三十两,他简直不敢相信:“够、够了!”
    “好!这三十两是你的,你不去,可以收拾起你自己的东西上岸去。”
    “我,我不去,你、你、你们不杀我?”
    “放心,我们绝不会杀你。”
    “那小人多谢少爷!”船家接过银两,收拾了自己的两件衣服和铺盖,上岸后说,“少爷,船上还有些碗筷、米粮、蔬菜,小人不要了,你们用吧。”
    “那多谢了!”
    “不,不,小人应该多谢少爷才是。”船家说完,便朝岳阳楼走去。小蛟儿自语:“君山出了什么事?令船家也不敢去?”
    甘凤凤问:“你会驾船?”
    小蛟儿说:“我从小在渔船上长大,怎不会驾船的?凤凤,你可坐稳了,我要开船啦?”
    “你不会翻我到水里吧?”
    小蛟儿笑着:“放心!翻不了你。”小蛟儿熟练的解缆,起锚,撑竿一点岸边,船便轻轻的荡到了湖面。小蛟儿走到船尾摇橹,他内力深厚,橹一摆动,船便如箭离弦,直向湖心飞去。
    甘凤凤武功极好,却不会水性,十分害怕水。她起初还有点不放心,后见小蛟儿像个熟练的船家一样,放心了,笑着:“你真的会驾船啦!”
    “你以为我骗你吗?”
    “蛟哥!我们几时可以到君山?”
    小蛟儿望望天色,夕阳西下,湖面一片殷红,远处归帆点点,大概是酉时左右,说:“要是顺风顺水,我们可以在天黑时到君山。”
    “蛟哥,你饿不饿?我煮饭给们吃好不好?就是恐怕没有什么肉食的。”
    “凤凤,你要吃肉还不易?我下湖去提两条鱼上来不就行了?”
    “你下湖了,这船怎办?我可不会掌舵驾船呵!”
    “凤凤,这样吧!我们干脆将船停下来,吃饱了饭再走。夜里摸上君山,对我们的行动更为有利。”
    “好呀!我从来没有在天连水、水连天的湖心中吃过饭哩!”
    “凤凤,这下你可以享受啦!”
    小蛟儿感到这十天来,一连日夜赶路,在大山大岭中奔走如飞,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和吃上一顿好的,往往只有一些干粮和水下肚就算了。他担心将凤凤累坏了,要不是挂惦母亲的安危,他真想让凤凤好好的休息一下。现在难得这么一个好机会,君山又在望,他感到应该让凤凤吃上一顿好的,美美的在船上休息一下,让凤凤高兴高兴,所以主动提出将船停下来,弄些可口的鱼食让凤凤享受。
    小蛟儿将锚抛下,对凤凤说:“凤凤,你先在船上躺下,我下湖捉鱼去。”
    “我先煮好饭不行吗?”
    “不,不,还是等我来弄的好。”
    “我嫌我煮的饭不好吃?”
    小蛟儿笑了:“算了!你煮的饭不是一团糊就是一半生一半焦,实在不敢恭维。”
    “你看不起我,我偏要煮。”
    “不!不!凤凤,这十天来,你也真的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等我捉鱼上来,和你一块煮不更好?”
    “好吧!那我等你啦!可别太久了。”
    “是,是!我很快就上来。”
    小蛟儿脱下衣服,只穿上一条裤子,露出了他一身健美青春活力的身躯和肌肉,看得凤凤含羞低了头,不敢正眼去望他。小蛟儿悄然一下潜入水中,几乎连一点声响也没有,这又是多俊的轻功和入水姿式。
    甘凤凤半躺半卧的依窗看着水面,不知是真的累了,还是想合目休息一会,见小蛟儿好一阵仍没上来,竟然睡了过去。就是睡着了,仍带着幸福甜蜜的笑意。
    甘凤凤十日来在山野中奔跑,要不是担心小蛟儿母亲的安危,她根本就不会这么奔走,按照平日,在无人的山野中,她会撒娇要小蛟儿背着她走,要不就找一个好的地方住下来,或者去管人间不平之事。这一次,她一心一意与小蛟儿奔走,不撒娇也不叫累,尽选少人烟的山野奔走,就是害怕碰上了熟人和敌人,耽误了赶回君山的行程。这样连日的施展轻功奔走,她的确受累了,几乎一坐下来就睡了过去。现在,她怎能不睡?
    小蛟儿抓了一条金色大鲤鱼浮出水后,见甘凤凤已伏窗口睡着了,一头乌云般的秀发散在船舷上,随晚风轻拂,睡态娇憨,小蛟儿不忍去惊醒她,悄悄登上轻舟,生火、淘米,煮饭,把一条金色大鲤鱼煎得又黄又香,同时用鱼头滚了一大品碗鱼汤?炒上一碟青菜,在船舱摆放好,点了灯,然后才轻轻摇醒甘凤凤。
    甘凤凤仍睡眼惺松,“嗯”了一声,问:“蛟哥!你捉了鱼没有?”
    小蛟儿笑着:“捉了!”
    “你放着,等会我去煮饭。”
    “别煮了!你醒来吃饭吧!”
    这时甘凤凤才睡意全消,一下坐了起来,见舱内灯光明亮,已摆好一汤两菜,奇异的问:“你煮好了?干吗不叫醒我的?”
    “让你多睡—会不好吗?”
    甘凤凤撒娇了:“不行!倒掉,我要重新再煮过。”
    “这不浪费吗?”
    “我不管,谁叫你不叫醒我的。”
    小蛟儿笑着:“凤凤,别胡闹了,吃了饭,我们还要摸上君山的。下一次,我去睡,你来煮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这时,夜幕早垂,一弯明月,升上水空之间,湖面波光浮动,宛如万条银蛇,在水中晃动。明月、蓝空、湖面、孤舟,一盏灯火,一对人间侠侣,对坐而吃,多美多静的一幅诗情画意。可惜小蛟儿和甘凤凤不是什么文人骚士、闺中才女,忽略了这样一个美静的湖面月夜,他们想到的,可能在君山有一场刀光剑影的拼杀。
    小蛟儿对洞庭湖太熟悉了,对湖中君山的四周更是熟悉,他从小就跟着爷爷在君山一带捕鱼为生,他驾着轻舟,避开了神风教的巡逻船只,在夜幕下,将船停泊在君山一处最不为人注意和容易忽略的僻静之处,然后和甘凤凤舒展轻功,悄悄跃上了君山,闪入丛林中。小蛟儿凝神倾听了四周的一切动静,甘凤凤轻问:“现在我们去那里?”
    小蛟儿“嘘”了一声:“别出声,有人来了!”
    果然不久,三条人影在月光下出现,这显然是神风教的巡逻人员,一路巡来了这里。其中一个跑到了小蛟儿刚才登岸的岩石上,往湖面张望,另一个说:“单老四,望什么?你怕这里有人会摸上来?”
    单老四说:“总护法叫我们别大意了!听闻丐帮那一伙穷叫化,在打君山的主意哩!”
    另一人说:“他们敢摸上君山?那是自找死了!副教主亲自坐镇君山,别说丐帮,就是武当,少林也不敢来犯。”
    这三个汉子在这一带看了—会,又巡逻到别处去。甘凤凤说:“蛟哥,端木一尊这老狐狸来了君山,那太好了!这一次,我们可不能让他跑了!”
    “凤凤,先到我母亲住的地方看看。”
    “你知道你母亲住在哪里?”
    “她告诉过我在听涛阁,坐落在君山西南面临湖的竹林中。凤凤,走!”
    听涛阁,是君山一处优美的地方?在临湖的山岩上,四周尽是一色的潇湘斑竹,只有一条石路可通入,穿过一道圆门,便进入听涛阁前面的院子,花池,院子南侧有—个小门,沿石阶可下湖边。听涛阁不单单是一座楼阁,其实是一处雅致的住户人家,有平房、走廊、小亭、幽径等等,是一座园林似的住宅。今夜里,听涛阁似乎守卫特别的森严,圆门有两位彪形汉子守着,圆门围墙外的竹林中,更有不少的明岗暗哨,至于通到洞庭湖边的码头,除了湖面有巡逻船只来往外,码头更有人看守着。一个个神色庄严,如临大敌。反而圆门之内,平静似水。既无明岗,也没暗哨,不时有些丫鬟,仆人出没平房、楼阁。不论楼阁,平房窗户,都有灯光透出。窗纱之上,不时人影出现,气氛与外面大不相同。
    小蛟儿和甘凤凤伏在岩石下的杂树丛中观看,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蛟儿对甘凤凤轻轻说:“凤凤,你伏在这里别动,我进去看看。”
    “那你快一点回来!”
    小蛟儿颔首,身似轻叶,快如飞魂,飞上竹梢,真是枝不摇,叶不动,明岗暗哨,没一个人发觉,转眼小蛟儿似飞猿般的翻进楼阁中的花草丛中去了,跟着又跃上听涛阁楼上的走廊中,闪身入室。
    室内灯下,坐着一位神色不安的中年妇女,她身旁有两位佩剑的丫鬟伺候。小蛟儿初初以为这位妇人是自己的母亲,谁知这妇人闻风回头一看,小蛟儿发觉不是自己的母亲,却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位妇人,这位妇人是谁?小蛟儿一时想不起来。
    这妇人见是—位似曾相识的青年男人无声无息的闯了进来,惊问:“你是什么人?谁叫你闯上来的?”
    小蛟儿茫然环视一眼,轻问:“夫人是谁?我母亲不在这里?”
    妇人惊讶:“你母亲!?”
    “夫人,在下母亲姓黄名玉凤。”
    妇人更惊讶了:“你是夫人的儿子?”
    “是!夫人!她不住在这里么?”
    “你是小蛟儿?”
    “是!”
    妇人几乎喜悦得叫起来:“少爷!你认得我不?”
    小蛟儿摇摇头:“夫人是有些面善,在下是一时想不起来。”
    “我的少爷,我是翠姨呀!你记不起了?”
    小蛟儿想起来了:“原来是翠姨,怪不得那么面善。”
    原来这中年妇人过去是俏夜叉黄玉凤的贴身丫鬟翠玉,情如姐妹,后来成为流云山庄的内总管。现在,也是这听涛阁的内管家。翠姨说:“少爷!你长得这么高大,要不是你的面容有几分酷似夫人,我真不敢相认。”
    “翠姨!我母亲呢?不在这里?”
    “少爷!你回来得太好了!”翠姨对身边一位丫鬟说:“你快请司剑姐姐上来,小心,别可惊动了院子外的人。”
    “翠姨!奴婢知道。”她便转身下楼。
    小蛟儿愕异:“别惊动院子外的人?翠姨!这是怎么回事?”
    翠姨叹了一声长气:“少爷!说来话长,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等司剑上来便清楚了!少爷,你先坐下,我给你斟杯茶。”
    小蛟儿见这种情况,心知已发生了事情,发生了什么事实?怎么母亲不在这里?她又去了哪里?院子外的那些人是什么人?不是母亲的手下人么?怎么不能惊动他们的?一连串的疑问,从小蛟儿心中升起。
    司剑飞身上楼,—见是小蛟儿,像是在黑暗之中见到了灯火,在生死之中见到了救星,喜悦、激动得泪光闪烁,深情地说:“果然是少爷回来了!少爷!你回来得太好了!快想办法去救夫人、老爷和小姐。”
    小蛟儿正是担心母亲的安危,千里迢迢的从福建赶回来,现在一听司剑这样说,顿时心头一震,急问:“现在我母亲等人在哪里?”
    “给副教主端木一尊请到了山寨的大堂里去,不但不准我们跟随,还派了人来在听涛阁的四周,不准我们出入。”
    也在这时,一条人影从窗户闪了进来,司剑惊问:“谁!?”
    小蛟儿慌忙轻说:“司剑姐姐,别大声,这是凤凤,不是别人。”
    司剑向甘凤凤道了个万福,轻声说:“奴婢见过甘小姐。”
    甘凤凤说:“司剑姐姐,别这样。”她转问小蛟儿,“干吗轻声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母亲给端木一尊捉去了!院子外都是端木一尊的人,在监视这座听涛阁。所以说话不能不小声。”
    甘凤凤—怔:“这是几时的事?现凤姨他们在哪里?”
    小蛟儿望着司剑,司剑说:“小姐!是今天中午发生的事。当时端木一尊打发曹总护法来说,请夫人、老爷和小姐去大堂商量些事,我和司琴妹想随夫人去,总护法说不用我们去,商量的事,是不能让其他人听的,夫人也叫我们不用跟去了,谁知夫人、老爷和小姐走后不久,便有人守住了院子的大门,不准我们任何一个人离开,我们才感到事情不好,又不知夫人、老爷和小姐怎样,至今仍不见回来,我们正彷徨不安时,想不到少爷和甘小姐来了!”
    甘凤凤问:“现在凤姨他们在哪里,你们是不知道了?”
    司剑摇摇头:“总护法说是去山寨的大堂上议事,是不是在大厅,我们不知道。”
    小蛟儿咬着牙说:“要是端木一尊这老魔伤了我母亲他们一根毫毛,我要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甘凤凤说:“蛟哥!现在我们先弄清楚凤姨他们怎样,现在哪里!”
    “好!我去外面抓他们一个人进来问。”
    甘凤凤摇摇头:“问他们没用。”
    “没用!?他们不说?”
    “他们不是不说,恐怕是不知道。而且这样—来,就会打草惊蛇,让端木知道我们来了,更会将凤姨他们收藏起来,或者先叫人将凤姨带走,然后威胁你。”
    小蛟儿茫然:“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直接去找端木,出其不意,一下将他活擒过来,或者暗中窥探,先将凤姨救了出来,总之,到时我们要随机应变,看情形而定。”
    小蛟儿在临敌应变上,可以说是比甘凤凤反应敏捷,但说到事先谋划,江湖经验是不及甘凤凤,便说:“好!我们现在找端木去。”
    “蛟哥!我们不可惊动了外面的明岗暗哨,悄悄的离开这里,到时,你可要听我的,千万不可鲁莽行动了!”
    “唔!凤凤,我听你的。”
    司剑说:“少爷,小姐,我跟你们去。君山上的情形、道路,我比较清楚。”
    甘凤凤说:“有司剑姐姐去,那更好了!不过,最好有人先转移监视这里的人的注意力,那更方便我们悄悄出去。”
    “甘小姐,你看怎样转移他们?”
    甘凤凤轻轻跟他们说了一会,翠姨说:“甘小姐,这事我去办最好了!”
    “那就辛苦翠姨啦!”
    翠姨便带了司琴和一个丫鬟,打点一些吃用的东西,走到圆门,守卫的两个彪汉顿时喝问:“你们要去哪里?”
    翠姨说:“我们送些衣服和吃的给夫人、老爷。”
    “不用了!总堂主自有人伺候。”
    “你们怎么不准我去的?”
    “这是副教主吩咐下来,为了你们的安全,不能走出这院子,不然出了事,小人们可担当不起。”
    “那我去见副教主,看是不是这样!”
    “翠总管,请原谅,小人们奉命行事,不准听涛阁中的任何人离开。”
    这样,翠姨与守卫的人争执起来,越来越大声,惊动了负责监视听涛阁的头目,他带人赶来了?小蛟儿、甘凤凤和司剑早已悄悄溜到了另一处的围墙下,在这场争执中,闪电般的翻过围墙。司剑轻功不大好,小蛟儿提着跃入竹林,一转眼就远远离开了听涛阁,而翠姨仍与守卫的人在争执着。
    山寨大堂一侧的议事厅内,四盏吊灯照得厅内如同白昼,灯光下坐着端木一尊、言三常、曹彤总护法、木本善行者和君山总堂青龙、白虎两位堂主等六人,除了善行者是黄岐士派来的特使外,其他的都是端木一尊的心腹手下。
    湖广总堂有内三堂、外三堂共六位堂主,内三堂的堂主是俏夜叉黄玉凤的丈夫公孙龙,姚总管和白龙剑夫人分别担任,掌管财经、人事和刑法,又叫财堂、人堂和刑堂。白龙剑夫人原是湖西锁龙帮的副帮主,锁龙帮为怪影一夜挑了后,白龙剑夫人逃了出来,后遇上俏夜叉,一见如故,结为姐妹,任命为神风教湖广总堂的刑堂堂主。白龙剑夫人为人较直,处事公正,深得俏夜叉的信任。何况她在锁龙帮时,对小蛟儿极好。可以说,内三堂的三位堂主,都是俏夜叉身边的人。外三堂是青龙、白虎和朱雀。青龙、白虎是端木一尊的心腹手下,有意派来湖广总堂担任这二处要职,青龙堂堂主是负责水面上的保卫,白虎堂堂主是担当君山的保卫,而朱雀堂堂主,却是对外行动。朱雀堂堂主朱明,原是衡阳分堂的堂主,轻功极好,刀法上乘、快而准确,由俏夜叉一手将他提拔上而担任朱雀堂堂主一职,在端木一尊和俏夜叉之间,保守中立,不偏不倚,谁有理就帮谁,两边都不买帐,只执行任务。
    由于这样,端木一尊也将他视为俏夜叉黄玉凤的人了,这次会议没有他的份。端木一尊这时问青龙堂主:“你的船只准备好了没有?”
    “报告副教主,卑职船只早已准备好,随时都可以启程出发。”
    “好!今夜里就将黄玉凤他们三人送走,你和木特使负责保护他们三人的安全,并把他们交给黄教主。”
    “属下遵命!”
    端木一尊对善行者说:“大师!人我交给你了,希望大师半路上别出事。”
    善行者披牙裂齿一笑:“副教主放心,人丢不了!”
    端木一尊微笑:“有大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头老狐狸,他心里早有打算,准备在半路上放走黄玉凤,由青龙堂堂主为内应。他才不想将黄玉凤交给黄岐土,她打算以黄玉凤为人质,要挟小蛟儿为自己所用,更主要的,他看上了小蛟儿一身不可多得的绝学。这一点,善行者又怎知道?黄歧士对端木一尊也有所提防,不然,就不会让自己的心腹善行者来捉黄玉凤一家到总坛去了,但恐怕也想不到端本一尊有这阴险出一着。不管是黄岐士也好,端木—尊也好,他们的如意算盘,都因小蛟儿和甘凤凤出到来而打破了!
    端木一尊又对言三常,曹彤说:“黄玉凤一走,湖广总堂之事,就交给两位掌管。言老弟暂时为总堂主,曹总护法为副总堂主兼总护法。”
    言三常和曹彤说:“在下两人,一定不辜负副教主所托。”
    “好!现在请黄玉凤夫妇和小玉出来。”端木一尊对白虎堂堂主说。
    “是!”白虎堂堂主应声而去。
    不久,俏夜叉黄玉凤、公孙龙和君山的刁蛮公主公孙小玉给带了上来,显然他们三人都给封了穴位。只能行走,不能提气动手。
    端木一尊仍假仁假义的一脸堆笑:“黄总堂主,公孙堂主和公孙姑娘,请坐!”
    俏夜叉寒脸坐下问:“副教主,你打算将我们怎样?”
    “总堂主请原谅,教主指名道姓请总堂主到总坛任长者一职。”
    “有你这样相请的吗?”
    公孙小玉更嚷起来:“你干吗出手点了我们的穴位,你快拍开了我!”
    端木一尊微笑:“公孙姑娘,怪只怪令堂不答应去,为了向教主交代,我不能不这样,不然,怎请得动你们?”
    “好!等我见了舅公,叫他将你这颗老头砍下来给我当球踢!”
    端木一尊顿时色变,目似冷电,盯视公孙小玉,俏夜叉顿时凛然,冷冷问:“副教主!你不会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吧?”
    半晌,端木一尊一笑:“总堂主,令千金也应该管教管教一下才好。”
    “管教自有我来管教,用不了副教主。”
    “好!好!总堂主请动身上船。”
    “什么?你今夜就要送我们走?”
    “夜长梦多,我还是早一点将总堂主送到教主那里的好。”端木一尊不再理睬俏夜叉,对青龙堂主说:“青龙堂主,路上小心伺候黄总堂主,千万别大意了!”
    “是!属下不敢怠慢。”青龙堂主对俏夜叉黄玉凤说:“总堂主,请!”
    公孙小玉叫起来:“你要叫我们去哪里?”
    端木一尊冷冷说:“姑娘不是要去找舅公叫他砍下我的头么?”
    “你以为我不敢?他不答应,我会自己动手来砍你的头。”
    端木一尊—声冷笑,对曹彤说:“总护法,你代我送黄总堂主他们上船。”
    “是!属下遵命!”
    俏夜叉黄玉凤目视端木一尊说:“有朝一日,我黄玉凤能再见副教主一面,一定会报答副教主今日之所赐。”
    “好,好,想来不久我们就可相见。”端木一尊心想:到时你不服从老夫之命令,老夫叫你一家三口求死不能、求生不得,就是得到了小蛟儿,我也叫你一家人不得好死。
    黄玉凤、公孙龙、公孙小玉给青龙堂主手下一批弟兄,名为护送、实力解押到山寨的码头上船,善行者、青龙堂主和曹彤在后押着。一路上,都有白虎堂的一批好手伏在道路两旁,以防意外。
    一条大船,早在码头口等候,两名青龙堂的高手,先将黄玉凤夫妇和小玉押上船,也在这时,两位蒙面黑衣人蓦地从船舱里闪出来,—个黑衣人一下将青龙堂的两名高手拍飞,跟着以不可思议的掌法,拍开了俏夜叉、公孙龙和小玉的穴位,另一位蒙面黑衣人,剑如寒光,将随后的几名青龙堂的人,一下打发去了水晶宫。这事来得那么意外和突然,所有人一时全傻了眼,连黄玉凤、公孙龙和小玉也感到愕然,这时,司剑从船舱里抢出来:“夫人、老爷、小姐,你们没事吧?”
    黄玉凤惊喜:“司剑!是你?”同时往那两个黑衣蒙面人望去,又是惊讶,“是怪影?怎么有两个怪影的?”
    司剑轻轻说:“夫人,他们是蛟少爷和甘小姐,请未人先别露出他们的真面目。”
    小玉惊喜地说:“妈!是怪影叔叔来救我们了!”
    在码头上,青龙堂主、曹总护法和善行者都从惊愕中醒过来,他们简直不敢相信,武林中竟然有人敢来闯戒备森严的君山,曹彤勃然大怒,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小蛟儿放重声音说:“怪影!”
    怪影两字一出口,所有神风教的人又全惊震了!怪影在八九年前,已是名动江湖的神秘莫测的人物,倏然而来,悄然而去,人们不知所踪,这个怪影,已销声匿迹几年,最近又重出江湖,在江西一地,杀了九天飞鹰黄双翼,挑了神风教在江西的十多处堂口,跟着又在福建出现,杀了雪山一鹰载天,救了南少林,想不到现在又在这里出现了!
    曹彤顿了一会问:“你们是怪影?”
    “好说!”
    “你,你们要干什么?”
    甘凤凤却答道:“没干什么!我们只想要你们几个人的脑袋。说!你们是自己割下来?还是要我来动手?”
    “你想要我们的脑袋可没那么容易。”
    “那你是要我来动手了!你们是联手齐上,还是一个个来?”
    善行者首先大笑起来:“好!那洒家先来领教。”
    这时俏夜叉黄玉凤突然说:“慢!我有话说!”
    甘凤凤说:“黄总堂主有什么话要说?”
    “两位大侠,今夜相救之情,我先不言谢,但请两位闪开,我要亲自手刃了他们才解心头之恨!”
    善行者瞪眼说:“黄总堂主,你敢背叛黄教主?不怕身受惨刑?”
    俏夜叉说:“木本特使,你是效忠黄教主?还是为瑞本这反贼卖命?”
    “总堂主这话怎说?”
    “看来你跌落了人家的圈套还不知道。”
    善行者一怔:“什么!?洒家跌落了人家的圈套?”
    黄玉凤朝青龙堂主喝声:“你过来!你有话要问你。”
    育龙堂主满不在乎的说:“总堂主有话请问。”
    “说!你是真心护送我去总坛,还是有别的意图?”
    “属下不明白总堂主的意思。”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么?司剑,将青龙堂的第七舵主带上来!”
    第七舵主就是这条大船的头目,给司剑从船舱里带出来了。黄玉凤目视着他:“说!你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第七舵主嚅嚅地说:“是,是堂主叫我在半路上下毒,先毒杀了木本特使,然后将总堂主一家劫到没人知道的地方。”
    黄玉凤转向善行者,问:“特使听清楚了吧?”
    善行者大怒,目视青龙堂主和曹总护法:“说!是不是这样?”
    青龙堂主慌忙说:“特使,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不!洒家相信。”
    “你相信?”
    “你知不知道,洒家来洞庭时,黄教主对洒家说了什么话?”
    “什么话?”
    “提防瑞木一尊。现在果然向洒家下暗手了!所以洒家相信,怪不得端本一尊左推右推,不愿将黄总堂主交给洒家带走。”
    曹彤说:“木特使,这是本教之事,以后慢慢说,现在我们先对付怪影才是。”
    “不!洒家最恼恨的是向洒家下毒手!”
    青龙堂主连退几步:“你想怎样?”
    “洒家要先杀了你。”善行者突然戒刀出鞘,人刀并进,青龙堂主慌忙招架。善行者是漠北的独行大盗,刀法凶狠快捷,只用三招,便将青龙堂主劈为两片,曹彤想出手阻拦也来不及了,一怔之后:“你真的杀了他?”
    “洒家杀人无数,不在乎杀他一人,现在轮到你了!”
    黄玉凤说:“不!这叛贼交给我来处理。”
    善行者看了黄玉凤一眼:“好!洒家也闻总堂主刀法一流,武功上乘,正想看看,他,洒家就交给总堂主。”
    小蛟儿和甘凤凤不由相视一眼,想不到黄玉凤这样一来,挑起了神风教人的自相残杀,暂时将善行者争取过来,少去了一个劲敌。在众敌环视之下,自己一方,只有六个人,一旦群贼交锋,小蛟儿、甘凤凤和黄玉凤可以从容应付,但公孙龙、小玉和司剑,武功一般,就不免有危险。而且小蛟儿和甘凤凤也不像以往挑神风教其他的堂口那样,放开手脚拼杀,全无后顾之忧。现在是在黄玉凤的总堂内,有不少人是黄玉凤的手下,不能胡乱杀人;二来要看顾公孙龙三人的安全,何况还有更为厉害的对手——端木一尊、言三常还没有赶来,所以能将漠北这个大盗暂时争取过来也是好的。
    但黄玉凤的意图,却不是单单争取善行者一个人,更想将青龙堂、白虎堂的一批人也争取过来,全力对付端木一尊和言三常等人。黄玉凤到底是一方的总堂主、一地的豪杰,极善观察敌我双方的力量,端木一尊不是一个人来,他跟前跟后有一批武林高手相随,言三常更带了一批湘西言家的慓悍武士和忠诚的部下,不然,他这个湖广总堂的总堂主之位就坐不稳。至于自己所信任的内三堂堂主,姚堂主(也是过去流云山庄的总管家)已为端木一尊关入地狱,生死未卜,白龙剑夫人手下的一批弟兄,恐怕也在端木一尊的监视之下,不能动弹,而朱雀堂主朱明,仍在外面行动,没有回来,就是朱明在君山,也不知他是敌是友,相助自己,还是与端木一尊坐在一起,最好的情况,他是双方都不插手。
    所以黄玉凤从司剑口中,知道是自己的儿子和甘凤凤赶来,不由大喜,后又知道小蛟儿在暗中听到了端木一尊等人的交谈,抢先赶到码头,出其不意,活擒了青龙堂的七舵主,夺取了这一条大船,更从七舵主的口中知道了端木一尊等人的这一阴谋,一下先抓住这一时机,将善行者争取过来,同时更涣散了青龙、白虎两堂主手下弟兄的斗志,就算不能争取过来,起码他们在心中有所顾忌,不敢与自己为敌。
    这时,黄玉凤一张俏面寒得令人可怕,从司剑手中掠过一把刀,冷冷对曹彤说:“叛徒!你出卖了我,也出卖了黄教主!亮兵器!我叫你死而无怨。”黄玉凤为了将君山神风教的人争取过来,不能不这么说。
    曹彤见有善行者在一侧虎视着,更有两位怪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自己虽然有青龙堂的一批弟兄,后面也有白虎堂的一批刀手。但他们一个个在这种情况之下,木然站着,不知所措,黄玉凤到底是湖广总堂的总堂主,威严犹在,仍可震慑众人。曹彤感到自己动手,不知能否打败黄玉凤,就算打败黄玉凤,到时即使善行者不出手,两个怪影也会出手,那自己是必死无疑。他连忙说:“总堂主,这不关属下之事,是副教主吩咐下来的。”一边说,一边后退。
    黄玉凤叱喝:“那你更应该死去!你明知端木老贼心怀不轨,仍助纣为虐,在大堂上从后面偷袭我,封了我的穴位。现在面对面交锋,你为什么不敢出手了?你不出手,别怪我先出手!你想跑是不可能的!要么,你在我面前自行了断,还可保存全尸。”
    突然,端木一尊从远处喝来:“总护法,出了什么事?”声落人到,木板的脸,环视众人。他似乎比黄玉凤更有威慑。
    曹彤见端木一尊带人前来,透了一口大气:“副教主,你来得太好了!”
    端木一尊在火把光下,一下看见了青龙堂主的尸体,一怔而问:“是谁杀了青龙堂主?”
    善行者蔑视的说:“是洒家!”
    黄玉凤说:“就是特使不杀,我也要杀了这叛教的奸贼。”
    “黄总堂主,你说什么?你们是不是想反了?”
    善行者冷冷说:“不知是你反了!还是我反了?洒家最恼恨是阴谋暗算他人的小人。”
    黄玉凤更冷冷说:“姓端木的,本总堂早知你心怀二意,暗中拉帮结派,阴谋篡夺教主之位,现在阴谋败露,你还有何话可说?”
    “一派胡言!来人!全给我上,别让他们任何一人离开君山。”
    君山洞庭湖畔码头四周,不是青龙、白虎两堂的人,便是端木一尊和言三常的忠诚手下,一听闻端木一尊的命令,一下全包围了过来,人数不下二百多人,全点上了灯笼火把,将洞庭湖边照成白昼。
    黄玉凤暗运真气,高声说:“君山的弟兄们听清楚了,现在端木一尊图谋不轨,公然背叛黄教主,不单暗算本总堂主,也暗算总坛派来的特使,你们千万别上当,挑起自己人的残杀,更犯不着为端木枉送了性命,本总堂主欢迎你们反戈一击,擒拿叛贼,就是一时不明,不了解真相,本总堂主也希望你们放下兵器,袖手旁观,千万别助纣为虐。一切等黄教主来了再说。”
    黄玉凤内劲相当深厚,中气十足,声传远方,不但四周众人听得清清楚楚,连君山、湖面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一涌而上的青龙、白虎两堂的弟兄,有些人开始动摇了,更有些人已往后退。
    端木一尊气得大叫:“先给我将这胡说乱语的婆娘活擒了!”
    顿时,端木一尊跟前四五名武林高手一齐跃上,其中一个说:“黄总堂主,对不起,最好请你束手就擒,以免我们动手。”
    小蛟儿和甘凤凤蓦然飘来,落在黄玉凤前后,端木一尊一时没注意他们站在黑夜的船头上,现见他们蓦然出现,一怔:“你们是谁?”
    曹彤在旁说:“副教主,他们自称怪影。”
    端木一尊又是愕然:“怪影!?”
    小蛟儿点点头,目光如电:“不错。”
    “你们来干什么?”
    小蛟儿指指黄玉凤:“这位总堂主是我们要的人,谁也不能带走。至于你们神风教的人自相残杀,我们不想插手。”
    小蛟儿这样说,不啻夺去了端木一尊最主要的猎物,他就是荡平了君山,杀尽了所有人也没有用。端木一尊为了要拿下黄玉凤、要挟小蛟儿,不惜与黄岐士闹翻。要不是黄岐士突然派了木本善行者要将黄玉凤带去总坛,端木一尊还想慢慢来软化黄玉凤,使黄玉凤为其所用。正因为黄岐士知道了黄玉凤是小蛟儿的母亲,急于要将黄玉凤调入总坛为护法长老,目的也是要将小蛟儿收归为自用。这样,才逼得端木一尊采取了这一行动。要是怪影将黄玉凤带走,他这一行动就变得毫无意义。而且这一事件要是传到了黄岐士的耳中,后果更难以想像,所以端木—尊不单要留下黄玉凤,也要杀了善行者,就是对所有的知情者,也要全部杀了灭口。
    端木一尊听了假冒怪影的小蛟儿这样说,一声冷笑:“别人害怕怪影,老夫却不怎么看在眼里,老夫正想领教阁下的武功。”说着,“呼”地一掌,向小蛟儿拍出。
    端木一尊最善长是使用软鞭,但掌法也十分凌厉、刁狠,这一掌突然拍出,有如石破天惊,倏然袭来。小蛟儿面对强敌,哪敢大意,身形如灵猴闪开,也是一掌拍出,同时对甘凤凤说:“你看顾黄总堂主。”
    端木一尊在小蛟儿一掌拍来时,竟以天圣老人一拍怪异掌法,将小蛟儿这一股掌劲引向了甘凤凤,同时对曹彤说:“你快去擒了那婆娘,别让她走了。”这条老狐狸,可以说是不自量力,竟以一人之力敌两个怪影。
    甘凤凤在闪开后说:“老魔,你这是自寻死路了!今夜要是让你走脱,我们今后就不称雌雄双怪影。”
    端木一尊想不到这个怪影竟是一位少女,感到有点讶异,怪影怎么有雌雄之分了?他从小蛟儿闪开的身法和拍出的掌式,也肯定这不是以往名动武林的怪影,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两个青年男女,假冒了怪影来君山捣乱。既然不是真正的怪影,端木一尊更不放在眼下,他一边出手一边冷笑:“说!你们根本就不是怪影,到底是谁?”
    甘凤凤说:“等我们在打发你去丰都时,你就知道我们是谁了!”
    言三常,曹彤和白虎堂堂主等人听端木一尊这么一说,知道这两个怪影不是真正的怪影,除了感到意外,对怪影的有所顾忌一扫而空,放胆地冲了上来,首先曹彤、白虎堂堂主奔向黄玉凤,言三常带着手下直取善行者,另外有三名高手跃上大船,要活擒公孙龙和小玉。黄玉凤咬牙切齿地对甘凤凤说:“姑娘,你别顾我,看顾小玉要紧,我非杀了这两个君山的叛贼不可!”
    黄玉凤到底能否杀了那两个君山叛贼?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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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云集九华
    上回说到黄玉凤要甘凤凤去照顾小玉和司剑他们,她非杀了那君山的叛贼不可。甘凤凤一看公孙龙和小玉十分危急,说了一句:“凤姨,那你小心了!”一展轻功,飘落船上,人到剑出,寒光闪处,一颗人头飞落湖中。甘凤凤以意想不到的奇袭,先挑翻端木一尊跟前的一名高手,从而解了小玉之危。那两名高手正与公孙龙和司剑交手,一见甘凤凤一来就打发了自己的一位同事,不由心头—怔,也在这时,公孙龙带着心头的怒火,顺势一刀,劈翻这名高手,剩下的一名与司剑交锋的高手,哪里还敢战斗下去,便跳水而逃。
    公孙龙松了一口大气,拱手向甘凤凤说:“多谢大侠相助!”
    “大叔别这样称呼,我是凤凤。”
    “凤凤!?”
    司剑说:“老爷,她是甘凤凤小姐。”
    公孙龙愕然,小玉惊喜:“你是江湖上人称的红衣女魔甘姐姐?”
    “是呀!?”
    “那姐姐干吗扮成怪影叔叔的?”
    甘凤凤笑着:“吓唬敌人呀!”
    小玉高兴的叫起来:“姐姐,你也让我来扮成怪影叔叔,吓唬敌人去!”
    这个君山上的刁蛮公主,居然叫甘凤凤脱下黑袍来,由她来扮成怪影。公孙龙喝道:“小玉!别胡闹!”
    甘凤凤也说:“小妹,等战斗结束后,你再扮怪影也不迟。”
    小玉说:“战斗结束了!我还扮怪影吓谁去?”
    司剑说:“小姐别闹了!夫人正在生死交锋哩!”
    “那我去助妈杀贼去!”
    甘凤凤一手拉着她:“小妹,你别去,看守这大船,万—我们不敌,也有条船往湖面逃命,要是这船给敌人抢了去,我们连退路也没有了!”甘凤凤本说,你的武功还不行,不是敌人的对手,去!不但分了黄玉凤的心,只有去送死。但恐怕伤了这刁蛮公主的自尊,只好婉转这样说。
    司剑也知其意,说:“是呵!甘小姐的话不错!小姐,我们在看守这条大船要紧。在紧要关头时,也好接应夫人他们!”
    甘凤凤虽然一边跟小玉说,一边却注视岸边的战斗情景,小蛟儿与端木一尊交锋得已近白热化,双方都在生死的一瞬间,看来端木一尊的武功,并不逊于黄岐士多少,怪不得他敢与黄岐士在暗中分庭抗礼了。甘凤凤看出,小蛟儿不但已稳占上风,而且也未出尽全力。善行者与言三常也杀得难解难分。双方都出尽了全力,武功方面,各有千秋。甘凤凤对他们的交锋,并不关心,不论谁死了都好。最好是两败俱伤。至于黄玉凤力战曹彤和白虎堂堂主,甘凤凤是最为关心,只要黄玉凤一有危险,她便随时出手,以武功来说,黄玉凤刀法纯熟,交锋经验丰富。论单打独斗,曹肜仍可一战,但白虎堂堂主根本就不是黄玉凤的对手,要不是曹彤牵制住,黄玉凤可以在十招之内,立斩了这君山的叛徒。
    君山洞庭湖边形成三组交锋,小蛟儿和端木一尊,善行者和言三常这两组是掌劲刀风逼人,别人近不了身,无法插手参战,只有像甘凤凤这样一流上乘的高手才能卷入战斗,而黄玉凤力战曹彤和白虎堂主,别人可以插手,但黄玉凤是湖广总堂的名正言顺的总堂主,杀威犹存,—般人不敢冒上,何况还有另一怪影在虎视着,所以一时间,所有的神风教的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在旁观战,没人敢上前插手,只是呐喊助威。
    甘凤风本来想飞身前去相助黄玉凤,一来黄玉凤将小玉交给了自己看顾,二来黄玉凤也是武林一流高手,是要亲自杀了这两个叛徒才解恨,自己上去杀了,恐怕黄玉凤心里不高兴,所以只有凝神立在船头上,既可接应,也防其他贼人涌上般来来。
    突然,贼人们惊叫起来,甘凤凤一看,只见善行者凶狠地刀劈言三常,自己也中了言三常一掌,僵立在在那里不动,他们两人,真如甘凤凤听说一样:两败俱伤。湘西言家的人蜂涌而上,忿怒的要乱刀分了善行者,甘凤凤出于不忍,对司剑说:“你好生在这里守着。”身形一闪,直飞了过去,—招西门剑法中的天女散花招式抖出,剑光如迅雷闪电,剑尖似急雨骤洒,真是剑光闪后,刀断血飞,这一伙湘西言家悍汉,不死也带伤,没一个能幸免。顿时惊退了敌人,挽救了善行者免受乱刀分尸之惨。甘凤凤问:“大师,你怎样了?”
    善行者苦笑一声:“多谢了!好厉害的言家僵尸掌功,但洒家到底还是拼杀了他,死也值得。”说毕,人轰然一声,倒了下去。
    这个漠北凶悍无比的大盗,身受重伤,仍能力劈了言三常。令言三常总堂主之位没坐下,便魂断君山,不谓不凶悍异常。可是他也身受致命的重伤,尸毒入心,也魂归西天。甘凤凤摇摇头,又听到那边有人一声惨叫,甘凤凤急抬头一看,只见黄玉凤已刀劈白虎堂堂主,声色俱厉,刀刀逼紧曹彤,曹彤的刀法已乱。黄玉凤厉声娇叱:“叛贼,你还不受死,更待何时!?”白虎堂的七八条大汉同时攻出来,联手围攻黄玉凤。
    甘凤凤再也不顾善行者了,身势一闪,宛如飞魂,人未落地,玄霜冷月盘龙剑凌空击出,—下便挑翻两个敌人。人落地后,又—招诡异剑式抖出,又放倒了一个贼子,说:“凤姨,你放手杀那叛徒,其他人我来对付好了。”
    黄玉凤见甘凤凤赶来,说:“好!凤姑娘,对这一批犯上作乱的贼子,你跟我放手大开杀戒,别心软了!”同时直取曹彤。
    曹彤在君山任总护法多年,到底还有一批为他卖命的党羽,初初他们不出手,以为曹彤和白虎堂主联手战黄玉凤,必胜无疑。想不到黄玉凤战了几十回合后,刀法顿变,抖出了黄岐士传给她的一路七绝刀法,顿时立斩白虎堂主,逼紧曹彤,这时,他们出手了。不但二十多人一齐涌上,更有一批人去分袭公孙龙、小玉和司剑,于是形成了一片群斗的场面。尽管黄玉凤、甘凤凤连杀十多名,仍不能脱身出来,而小蛟儿与瑞木一尊仍在拼杀,同时也给端木一尊跟前的高手团团围住。最危险的,却是在船上拼杀的公孙龙、小玉和司剑。
    这时,蓦然从夜空飞来-—条人影,落在大船上,手起刀落,奇怪无比,连杀青龙、白虎两堂数人,跟着又一连跃来数人,一轮拼杀,将涌上船来的叛贼全部消灭干净。公孙龙这时才看清楚了,来救自己的是以朱雀堂堂主朱明为首的弟兄。朱明,这个以轻功、刀法称雄君山的堂主,及时从外面赶回来了,而且还站在总堂主黄玉凤一边。
    公孙龙喜悦而激动出说:“朱堂主,我怎么也想不到是你赶回来救我们。”
    朱明说:“公孙堂主,别客气,总堂主怎样了?”
    司剑说:“夫人在岸边与姓曹的反贼们正在拼死厮杀。”
    朱明在火光中朝岸上看了一跟,又见公孙龙等三人身上或多或少带伤,对自己手下的弟兄说:“留下四位弟兄护着公孙堂主,其他的全跟我上岸协助总堂主,将这伙犯上作乱的叛贼们全砍了!”
    朱明手下四十多名弟兄雷鸣似的应着。朱明所带领的朱雀堂。是君山对外行动的分堂,个个身手敏捷。能征惯战,都有一门独步江湖的武功。可以说,他们是堂主之下一级的高手,是君山总堂的一群精英,不然,又何以能执行对外的行动,这次他们乘了两条大船从外面赶回君出,远远见君山火光冲天,知道发生了大事,找湖面巡逻船上的人—打听,便知道这是端木一尊排除异己的卑鄙行动。于是迅速赶来……
    朱明一挥手:“上!”
    朱雀堂的四十多名弟兄纷纷登岸,朱明更是一马当先,冲入人群中,人快刀更抉。砍倒了几个人,高喊:“总堂主!朱雀堂的兄弟们赶来相助总堂主了!”
    也在这对,君山岛上另一支人马,由白龙剑夫人率领冲杀过来,高喊着:“总堂主,我们也赶来了!”这更是俏夜义黄玉凤的嫡亲,白龙剑夫人集合了财堂,人堂,刑堂三堂的人马,先解决了监视听涛阁白虎堂的那一伙人。又会齐了司琴、司棋、司梅和家福、家喜等人。人数不下一百多人。司琴,家福他们救主心切,如怒涛狂浪般的冲杀过来。配合朱雀堂的人马,声势浩大。曹彤和青龙、白虎两堂的人员,在甘凤凤、黄玉凤的刀劈剑削之下,死伤数十人,现在一见两处人马赶到,哪里还有斗志?正所谓兵败如山倒,有的驾船从湖面上逃命,有的举手投降,就是言三常带来的二十名湘西悍汉,也死于朱雀堂弟兄们的刀下,无一生还。曹彤见机不妙,想夺路而逃,黄玉凤喝声:“曹贼!你还想逃跑吗?”七绝刀法一连几招抖出,一下将曹彤劈成了四大块,泄了心头之恨。
    黄玉凤手刃了曹彤之后,回首一看,甘凤凤和朱明也刀劈剑挑放倒了端木一尊跟前的三名所谓武林高手,码头附近,再无叛贼们的踪影,倒下的是—片尸体。神风教湖广总堂这一次内部火拼,虽然是铲除了曹彤、青龙、白虎等人,但也元气大伤。因为白龙剑夫人和朱明也伤亡了一些手下。
    君山洞庭湖畔,只剩下小蛟儿和端木一尊仍在交锋。现在包围的不是端木一尊的人了,而是黄玉凤、甘凤凤、朱明和白龙剑夫人等人了!他们严防端木一尊逃走。
    端木一尊见大势已去,自己的人没一个剩下来,本想抽身逃走,但给小蛟儿缠得不能脱身。小蛟儿一心一意要活捉了这老魔,所以有几次可以力毙了他,但都收手回来,每当端木一尊想逃走时,小蛟儿就以不可思议的快速身法,出现在他前面,以掌劲逼他回来。
    端木—尊这时己知道与自己交锋的不是什么怪影,而是也日夜想得到的小蛟儿。他此时还心中大喜,暗道:太好了!老夫千方百计想追踪你,想不到你自己闯了进来。这真是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工夫了。老夫活捉了你,与黄歧士公开决裂又有何妨?所以他叫自己的手下围住了小蛟儿,别让小蛟儿逃跑。这个老魔,虽然知道小蛟儿武功极高,但战斗经验不及自己,武功也顶多与自己不相上下,错以为不久就可以活捉了小蛟儿。他怎么也想不到,小蛟儿的内力和武功,竟超出自己的武功许多。等到他发觉大势已去,想抽身逃跑也不可能了!他抽出了自己的防身武器软鞭,抖动如一条怪蟒在空中盘回旋转,招式奇诡莫测,鞭劲劲风,波及几丈之内,令其他人不能近身插手。这个老魔,身为神风教的副教主,也不是浪得其位,的确有他过人的武功。君山目前除了小蛟儿,可以说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要不是小蛟儿,君山这一场火拼,失败的就不是端木一尊一方,而是俏夜叉黄玉凤。
    端木一尊出动兵器,小蛟儿仍以一双空手与他交锋。小蛟儿那奇变灵活的身法,在端木一尊重重莫测的鞭影小上下翻腾,左闪右跃,显然是无法回手进招,令甘凤凤、黄玉凤等人看得暗暗担心起来,屏声静气静观,就是想插手相助,但鞭劲鞭风,逼得人只有后退,不能前进半步,因为端木一尊已抖出他十成的功力了!在他的四周,已形成了—道无形的难以越过的劲风之墙,别说是人,就是水泼也不进。
    小蛟儿突然一声长啸,人如流光急电,切身闪进鞭影之中,双掌向端木一尊拍出,这是梵净山的天殛掌法,端木一尊收鞭不及,只能弃鞭举掌相逼,“蓬”的一声闷响,四掌相碰,再也不能分开了。这是上乘武林高手在互相拼内力,其他人更不能也不敢插手相助,不然,出手相助之人给震飞摔死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小蛟儿和端木一尊也因此而一齐身亡。
    拼内力这是端木一尊怎么也不愿意的,就算自己内力比小蛟儿深厚,将小蛟儿击毙,自己也一定虚脱无力,一身真气消耗大半,最短的时间,也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完全恢复过来,这半个时辰,黄玉凤恐怕早已将自己劈为肉酱了!但小蛟儿双掌已骤然拍到,不由他不愿意,要是不举掌相接,那就立死于小蛟儿的双掌之下,拼内力,还有一线的希望,起码可以与小蛟儿同归于尽。他初时还高兴小蛟儿临敌交锋经验不足。现在后悔了,反而希望小蛟儿交锋经验丰富。因为一个交锋经验丰富之人,绝对不会与对方拼内力,这是万不得已的一个自残方法。可是小蛟儿正因为经验不足,才互拼内力!
    端木一尊感到现在不拼也得拼,也不容他不拼,只有将生死置于度外。凝神相拼内力,他暗运一身的真气集于双掌之中,准备尽力一吐,将小蛟儿震飞出去。初时,他感到自己深厚的内力击退了小蛟儿的内力,还暗暗高兴,可是他内力源源吐出,全灌入到小蛟儿体内,小蛟儿不但不感到惊恐,反而目露微笑。端木一尊一下猛醒过来,这小子会吸星大法,自己一身的真气,不就给他吸取得一干一净?一位武林高手没有一身的真气,那不武功全废,比一般人还不如?端木一尊曾经在梵净山下看见过一位高手给小蛟儿吸取—身内力的情景,不由脸色大变,想收回内力也不行了,小蛟儿的双掌就像磁铁似的,将端木一尊的双掌紧紧的吸住,不但内力无法收回,就是连双掌也收不回来。—身几十年练成的一股真气,就像缺了堤的河水一样,滔滔不绝流向小蛟儿,不啻使小蛟儿凭空又增添了几十年的功力。
    端木一尊面如死灰,几乎在哀求地说:“你、你、你放开我。”
    四周群雄看见如此情景,感到惊讶和莫明其妙,这个平日威严傲慢不可一世的副教主,令人站在他面前也感到发抖,心寒的一代魔头,怎么竟说出这样的哀求话来?与他以往的身份大不相称。
    其实小蛟儿根本也没有考虑要吸干他一身的真气,只想将他拍伤震飞。可是他太过心狠了,一拼掌就用尽全力,想震碎小蛟儿的五脏六腑,致小蛟儿于死地,这时他只想到震死了小蛟儿,挽回败局,根本没想到要得到小蛟儿一身的绝学了。他这一股威不可挡的功力,一下冲入了小蛟儿的经脉之中,的确令小蛟儿一时也感到惊恐。但小蛟儿潜在的“春阳溶雪”之功,为了自卫,发挥了奇妙的威力,将端木一尊这一股如怒涛般的内力,引入奇经之内,贮藏、包围、溶化,正像现代医学上所说的一样,细菌侵入人体,人体本身的自卫系统——白血球,就起到消灭这些入侵者的作用。小蛟儿潜在的“春阳溶雪”之功,就是起到了这样的作用,小蛟儿吸取端木一尊的功力,完全是被动的,不是主动,既然端木一尊自愿送来,不能不接收。
    小蛟儿将端木一尊一身的功力吸得八八九九,见端木一尊面上呈现绝望的神色,一时不忍,内力一吐,将端木一尊震飞出三丈远的地方,像死狗一样的摔在地上。这时,端木一尊只剩下一成的内劲,与一般没练内功的人没有两样,可以说是武功尽失,比樵子渔夫还不如。这也恐怕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他千方百计想得到小蛟儿一身的绝学,到头来,反而将自己几十年练来的真气,送给了小蛟儿。小蛟儿得到了天圣老人毕生的功力,内力已是非常的深厚,以后又吸取了其他人的内力,一身功力,已经武林中少有,现在又凭空得到了端木一尊的九成功力,可以说他举手投足,都可以将人震飞摔翻,就是一般平庸的招式,由他使出,都变成凌厉可怕的招式,任何人设法要学到的上乘武功,他可以轻而易举一学即成。不过,以后小蛟儿却没有将这一身惊世骇俗的内力用在学武功之中,却放在医学之中,用来医治奇难怪症,济世救人。所以在内力上,他可以与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并驽齐驱,但在武学上,却不及慕容子宁,甚至不及小魔女。他要是今后再学武,完全可以成为武林中的一派真正宗师,在武林中独竖一帜,开山立派。但小蛟儿没有这样做,只成为江湖上一代怪医、圣医,是三不医徐神仙的衣钵传人。
    再说端木一尊给震飞摔下来时,甘凤凤首先担心他跑了,玄霜冷月盘龙剑早已贴在他的心口上,叱声:“不许动!”
    甘凤凤哪里知道,端木一尊现成了一般的文弱书生,别说动,连爬也爬不起来。公孙小玉叫道:“凤姐姐,等我将他的头砍下来当球踢。”
    俏夜叉黄玉凤到底久阅江湖,一看,已看出端木一尊武功全失,就是一般不会武功的人,都可以杀了他。她暗暗惊讶自己的儿子用的什么武功,竟然能将这魔头一身真气全废了,使他再也不能为害武林,一面喝着小玉:“丫头别胡闹,你哥和你凤姐姐恐怕还有话要问问他。”
    甘凤凤也看出了端木一尊形同废人,这样的人,杀不杀都一样,收了剑说:“老贼!你说,神风教的总坛在什么地方?”
    端木一尊有气无力的说:“我说了,你们会放过我么?”
    “老贼,你现在还想跟我们谈条件?”
    端木一尊闭上眼睛:“那你杀了我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小蛟儿说:“你说,你说出了,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安徽九华山,你们去吧。”端木一尊说出神风教总坛的地方,是以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情说出来的。他感到自己在君山一闹,杀了黄岐士的特使善行者,黄岐士恐怕不会放过自己,何况自己毕生的功力只剩下一成,武功全失,黄岐士说什么也会杀了自己,自己怎么也不能回去。自己完了,黄岐士你也别想好过,所以他说了出来,让小蛟儿和黄岐士斗个两败俱伤,以消自己心头的怨气。
    小蛟儿和甘凤凤不由相视一眼,感到端木一尊所说的跟神龙怪丐所说的一样,由端木一尊口中说出,更是真的了,不会有假。小蛟儿说:“好!你现在可以走!”
    小玉叫起来:“哥哥,你真的放他走?怎么不杀了他?”
    黄玉风说:“丫头!在江湖上,人以信为本,人无信不立。你哥既然答应放了他,就放了他。不然,为江湖上人说你哥言而无信,不守信用,今后说话就没人相信。”
    小玉说:“妈!我才不跟这种人讲什么信用!”
    “算了!丫头,放了他。”
    “妈!不担心他们以后再来找我们报复?”
    黄玉凤不由看了端木一尊一眼:“他敢!?他要是今后再不死心,那只有自取灭亡。”
    甘凤凤踢了端木一尊一脚:“你还不快滚出君山?别等我改变了主意,你想走也不行了!滚!”
    端木一尊带着怨毒的目光,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黄玉凤叫人用一叶轻舟,将他送出君山。小玉没有看错了他,他真的没有死心,逃到了一处没人知道的深山大野中,以一成的真气,再苦练内功,几十年后,恢复功力,仇继续作恶,寻找小蛟儿报复,但黄玉凤也没有说错,他真的是自取灭亡,最后在长江三峡中,死在另—位奇侠墨明智的手上(详情请看拙作《神州传奇》一书)。这是后说,这里不提。
    端木一尊一走,小蛟儿和甘凤凤连头到脚把黑袍除了下来。因为现在没有再隐瞒真面目的必要,大家都知道了这两个怪影,一个是总堂主亲生的儿子小蛟儿;一个是名震江湖的红衣女魔甘凤凤,他们两人,闹得各处神风教人个个不安。朱明等人心想:要不是小蛟儿和甘凤凤的到来,又有谁人能制服端木一尊和他手下那一批高手?恐怕生还的没有几人。
    俏夜叉黄玉凤和朱明,白龙剑夫人处理善后工作,死的埋葬,伤的医治。凡是曹彤,青龙、白虎堂的人,生还的,愿意留下归顺的就留下,不愿的打发银两让他们离开。黄玉凤更重新分派工作,由朱明任君山总堂的副总堂主,负责对外一切事务,统管下面各处的分堂主,由白龙剑夫人总管内部事务和君山的保卫工作。公孙龙和姚山柱,伤势颇重,尤其是财堂堂主姚山柱,给白虎堂堂主拷打得遍身鳞伤,他们的伤由小蛟儿亲自医治。小蛟儿和甘凤凤便在君山留下来。
    经过这一次重大的事变,黄玉凤在一番打理和布置之后,便公开在武林中宣布脱离神风教,自立门户,号称金刀门。消息传到了黄岐士耳中,黄岐士惊震得半晌不能出声,跟着暴怒异常,将一张酸枝圆桌拍得粉碎,准备亲自带一批高手前来君山。因为首先叛变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他的亲侄女黄玉凤。
    可是,黄岐士刚想动身,接二连三的一连串消息传来,首先是江西总堂神掌余羽也宣布独立,脱离神风教,还竖起一面大旗,上面写着:“扫除神风教,活捉黄老魔!”黄岐士顿时目瞪口呆,神掌余羽,手下有文石、丘富等一批一流高手,对自己的威胁性来得更大,黄玉凤虽然自立门户,还没有公开宣布与自己为敌。何况江西一地,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跟着是河北、山东两地的总堂,为醉剑门的人踩平;江苏、浙江两地的总堂,为江南公孙世家毁了,山西一地的总堂,为恒山派和五台山高僧夷为平地;陕西的总堂为华山派和丁一山挑了;河南总堂为少林寺弟子连窝端掉;最后是甘氏三煞兄妹,杀了四川总堂主司马里鹰,火烧了总堂;梵净山庄众女子,将贵州总堂连根拔掉。就是神风教在安徽合肥的总堂,也为突然而来的奇侠一枝梅夫妇,在一夜之间毁为废圩,所有忠于自己的高手,无一生还,而且还直下青阳,逼向九华山。显然,自己的总坛所在地,也为奇侠一枝梅夫妇知道。
    这接二连三的消息传来,黄岐士像骤然间跌落冰窖中,他辛辛苦苦建立的神风教,几经艰苦,将势力伸展神州各处,从而建立了雄视武林,笑傲江湖第一大帮派,想不到红衣女魔出道江湖以来,和小蛟儿四处闹事,找神风教的麻烦,杀了不少自己的人。而现在,不到一个月内,自己在神州的势力,化为灰烟,只剩下了总坛这一处山头,而且奇侠夫妇更逼近了总坛的所在地九华山,他既惊又怒,咬着牙说:“好!你们来了更好,别人害怕你什么奇侠,小魔女,老夫可不害怕你们,叫你们先葬身在华山中,然后老夫一个个报复,叫你们全不得好死。”
    黄歧士身边虽然缺少了两个巡回使者,端木一尊在君山一战中也不见踪影,总坛下的十大护法长老,也十去其六,但仍有四大长老和总坛二百多名一流高手,要杀奇侠夫妇,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不敌,将奇侠夫妇引入机关重重的总坛,别说奇侠夫妇,就是少林、武当所有高手到来,也可以消灭。
    黄岐士本来想去君山,这时也不去了,坐镇在九华山上,等候奇侠夫妇到来。这个老魔,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是小魔女用的诡计,担心他离开九华山,故意放出这么一个消息,扬言前来找黄岐士算帐,捣毁总坛,使这老魔不敢离总坛而去。而且,慕容子宁和小魔女也的确从合肥南下,一路上姗姗而来,有意亮相,找寻神风教在安徽各地的分堂口闹事生非。当然这些神风教人,一听闻奇侠一枝梅夫妇的寻来,早已狗走鸡飞,逃得无踪无影,有的逃回总坛暗中的联络处,而进入总坛,有的却永不回神风教了。这样,使黄岐士不能不相信。其实小魔女暗中通知丐帮的人,飞报少林、武当、江南公孙世家和君山中的小蛟儿、甘凤凤以及江西的余羽,共同会猎九华山。
    慕容子宁和小魔女在路途上,好像不急于要黄岐士的脑袋似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既是追杀神风教各处分堂的人马,又似游山玩水;他们泛舟巢湖上,游览了圣女山,又跑到唐代大诗人李白醉酒跳江捉月处的马鞍山采石矾,凭吊李白去了。
    安徽一地,可以说是山明水秀、名山胜地很多的地方,有黄山、九华山、大别山中的天柱山、滁州的琅琊山和祁门的齐云山等等。而黄山、九华山和齐云山,更是皖南的三大名山,多奇峰怪岩,山洞池泉,从唐代以后,成为了神州佛、道两教的繁盛之地,也是武林卧虎藏龙的地方。安徽一地,也是历代名人辈出的地方,是春秋战国政治家管仲、三国时代奸雄曹操,名医华陀、北宋一代清官包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故里,文物古迹极多。
    黄岐士选择了安徽青阳县的九华山为自己雄视武林的巢穴,不知是想成为武林中的曹操或朱元璋,还是真的想成为人间的皇帝。看来他将势力洒遍中原,各处总堂口占山为王,各处分堂口据地为营,真的想成为一代开国皇帝也未可知。不管怎样,想成为武林霸主也好,想成为开国皇帝也好,现在给武林各处豪杰、侠士们,将他的希望、梦想全部粉碎,只剩下总坛和总坛附近的一些分堂口。
    黄岐士在九华山下四周布下了耳目,只要慕容子宁和小魔女一出现,他便马上知道,就准备暗算、扑杀。他一天天在九华山等候奇侠夫妇的到来,可是奇侠夫妇没有等到,反而在九华山的西面出现了小蛟儿和甘凤凤,同时也出了丐帮的一批高手。黄岐士和四位护法长老听到耳目的报告,略为惊讶:“是这两个男女小畜生来了?”
    “是!教主。”
    “他们现在哪里?”
    “梅街小镇上。”
    “好!今夜里我们就先活捉了这两个小畜生!”黄岐士感到坏事,就坏在小蛟儿和甘凤凤的手上,要不是他们插手管武夷剑派的事,自己的一着妙棋便可马上实现,既掳了武夷剑派的人,又可威胁奇侠夫妇,起码可以使奇侠夫妇不敢向自己下手,当然最好的是奇侠夫妇为自己控制和利用。因为小蛟儿和甘凤凤的插手,使自己功亏一篑,不但丢了三位长老和一批高手,连巡回使者黄文瑞也失了踪,不明下落,更引来奇侠夫妇一连串的报复行动,从而招来各处群雄四起,使自己的势力土崩瓦解。
    黄岐士是记怨不记恩的奸险小人,哪怕是眦目之怨,也必定报复,何况小蛟儿、甘凤凤坏了他这么一件大事?正因为这样,他才打发善行者去君山将黄玉凤捉来……
    黄岐士正想亲自去将小蛟儿和甘凤凤活捉过来,他身边的覃长老说:“一个武林晚辈,杀鸡焉用牛刀,何须教主亲自去,待属下将他活捉过来好了!”
    这位覃长老,正是过去碧云峰的五大长老之一的覃啸天。自从武当会盟之后,他的唯一亲生儿子覃雷死在小魔女的剑下,自己的面目已暴露,不能再在碧云峰立足(详情请看拙作《武林传奇》),也不容于武林,一下在江湖上消失,想不到他投在黄岐士的手下。在十大长老中,他的行动最为神秘了,从不公开活动,只代表黄岐士,也以黄岐士的身份出外巡视各地,杀了人后,便一走了之,江湖上没人知道他是谁。他的寒冰掌已属上乘,为报杀子之恨,这十多年来一直苦练对付西门剑法的掌法,希望有一天能杀了小魔女,代子报仇。这时,他的掌法无疑已练到最佳的境界,是神风教十大长老中,武功最高的一位长老,武功与端木一尊并驾齐驱,只略逊于黄歧士而已。
    至于黄岐士跟前的另外三位长老,一个是杀魄剑吴叟,一个是幽灵客周义,一个是金刀杀手何仁。他们三人,都有一门绝世的武功。覃长老刚一动身,总坛各方面的耳目纷纷奔进来向黄岐士报告:慕容子宁和小魔女带了沧州醉剑门的醉剑双花,出现在九华山北面的玉溪桥;江南公孙世家公孙白和神龙侠丐东方望也带了一批高手在九华山东面天柱峰下出现;江西的神掌余羽、文石、丘富等人,也同时来到了九华山南面的陵阳镇,随行的还有辽东疯癫双怪。此外,少林寺的智慧禅师,武当派的掌门常怀玉,甘氏的诡秘女侠甘玲会同武林八仙后人、昆仑派的弟子杨小琴和渚葛莹都先后在九华山附近出现了!这几批来人中,除了江西一路的余羽等人武功一般之外,其他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当今武林第一流上乘的拔尖高手。
    黄岐士接到这些报告后,才感到事情非同小可,想不到莆田少林和武夷剑派这事闹出来之后,后果这般的严重,引起了中原群雄的忿恨,云集九华山来对付自己。黄岐士现在不是想办法要去一个个的报复了,而是要求自保。他想将军长老追回来,可是覃长老已带人而去,他只有召集三名护法长老,总坛的三十六位高手和总坛内的各个堂主商量对策。感到分兵出击,面对那些一等一的上乘高手,只有前去送死,不如集中力量,固守总坛,就在总坛的碧桃岩下的平地上,先与这些高手交锋,能杀一两个示威,使奇侠夫妇等人知道神风教总坛的人不是好惹的。万一损兵折将,就退入总坛,总坛内机关重重,就是奇侠等人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能不给困死在机关之中,说不定因此歼灭群雄,转败为胜,再次威镇神州,建立各处总堂口。
    黄岐士与手下人商量好后,便重新分派总坛内的各个堂主,带人严紧看守总坛各处出入要道,尤其是机关的重地和关键之处。
    布置完毕,黄岐士便退入秘密内室,那位不露身份的神秘人早已在密室中等候他了!神秘人皱着眉问:“教主!你这一战,可有胜算?”
    黄岐士一笑:“放心!除非他们不进来,一进来,我叫他们一个也飞不出去。”
    神秘人摇摇头:“我劝教主别大意,万一他们不进来,只在外面包围,你又作何打算?”
    “他们可以包围几个月,包围不了一年,总坛内粮草贮藏足够三年之用。他们是一群江湖人,不同官兵,就是官兵,包围时间一长,士气自然松懈,那时我们再逐一击破。”
    “你打算等他们包围一年?”
    “这是最坏的打算。其实包围不会这么长久,顶多二三个月内,他们就会自行退走。何况我们不时可以在夜里出击,令他们防不胜防。”
    神秘人叹了一声:“但愿教主在两三个月内能歼灭他们,重振势力。不然,就辜负了太师对你的一片期望。”
    “这一点,请你转告太师,叫他放心。我黄某人在这两三个月内,再次恢复以往的势力,接应太师举事。”
    “但愿如此!你知不知道,太师已准备了兵力,要在这一年内,兵进中原,夺回失去的江山,就是期望你能响应,在后面扰乱大明的兵力。”神秘人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声,埋怨地说:“其实你不应该去犯莆田少林,更不应去犯武夷剑派,弄得如此境地,形成目前的四面楚歌。不过,事到如此,再说也无济于事,希望今后自重才是。”
    黄岐士不由咬牙切齿地说:“都是那小畜生和小贱人坏了我的大事,要是覃长老捉到了他们,我叫这小畜生碎尸万段!”
    “听说小蛟儿是你的侄外孙,这是武林中的一位难得的奇才,教主怎不拉他过来为已用?”
    “怪只怪玉凤这丫头向我隐瞒了她有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我早知道就好了!”
    “要是覃长老能将他活捉回来,劝说他为你所用就好了!”
    “好吧!看看这小畜生有没有这样的福气!不然,我一定杀了他解恨。”
    这个黄老魔,为了自己,连师父也敢背叛,杀害,何况是小蛟儿?同时也想不到这个弑师的奸雄,为了能一统江湖,称霸武林,竟然勾结了被赶下台的元朝后裔——瓦刺国的太师也先,才有那么一大笔花不尽的财富和人力,创办神风教,先以优厚的金银,收买了各处的武林败类,黑道上的杀人魔头,如冷血杀手马凉,漠北大盗善行者,岭南一掌杜傲天,雪山一鹰载天以及寒冰掌覃啸元等等,成为己用。同时十大长老中,竟有六人是蒙古的一流上乘高手,至于总坛的三十六名高手和总坛内的各堂主,更是蒙古人派来的一等金衣武士,表面上听黄岐士的指挥,实际上由这位神秘人——也先太师的心腹者调动。黄岐士之所以能在神州各处建立总堂口,势力分布中原各地,就是靠蒙古人给了他大量的金银和人力才办得到,然后以金银收买和用药物控制各处的武林豪杰或侠义中人,成为各处的总堂主和分堂主。正因为这样,怪不得总坛那么秘密,不让人知道。不但一般人不知道,就是各处的总堂主也不知道。要不是丐帮的人四处跟踪,暗防和常巧儿说出的山形地势,谁又想得到神风教的总坛,竟然设在这么一座佛教胜地的九华山中?
    再说小蛟儿和甘凤凤在君山接到了慕容子宁,小魔女的武林飞帖,便日夜赶程进入了直辖南京的池州府青阳县九华山下的梅街小镇,投宿在一间小客栈中,这间小客栈,实际是神风教总坛的人所开设,是总坛在九华山四面的暗中联络点。小蛟儿和甘凤凤一进入池州府,便受到了神风教总坛耳目的注意,多方打听,知道他们就是教主所要得的小蛟儿和红衣女魔,既惊又喜。当小蛟儿、甘凤凤进店投宿,便飞报给黄岐士知道,黄岐士要亲自前来,覃啸天却自动请缨,要前来梅街捉拿小蛟儿和甘凤凤。
    覃啸天之所以自动请缨前来梅街,却有他一件深藏在心中多年的心事要弄清楚。过去,他知道俏夜叉苦恋自己的儿子覃雷,与自己儿子有一段幽会。但俏夜叉已为他人之妇,是湘南马大侠的妻子,覃啸天和马大侠同为锦衣卫府效命,是同僚关系,担心影响了相互之关系,坏了大事。自己儿子与俏夜叉这一种暧昧行为,几乎要发展为私奔的行动,不但为一般世俗所不容,也为武林中人所不耻。就是黑道上的人,也遵循“朋友妻,不可欺”这一道德,讲江湖义气,覃啸天严厉制止覃雷这种胡闹,叫他断绝与俏夜叉的来往。可是俏夜叉是位痴情、大胆的女人,敢将一切封建道德、世俗踩于脚下,一心痴恋自己的情人覃雷。
    当时,俏夜叉接受锦衣卫的任务,与湘南大侠马清结为夫妇,打入侠义人士中,挑拨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的仇杀。谁知马清趁她在一次醉酒中,占有了她的身子,夺去了她的贞操,使假夫妇变成了真夫妇,她醒过来后,气得大怒,痛打马清,更想杀了马清才解恨。但为当时地下的锦衣卫头儿玉清道长劝阻了,应以大事为重,既然生米已煮成熟饭,不如就结为真夫妇。所以俏夜叉才强忍下来,仍私下垂情覃雷,数次幽会。谁知覃雷并不真心爱她,只贪恋她的美色,只求片刻的欢乐。一旦小魔女成长,再加上覃啸天的极力反对,覃雷终于始乱终弃,移情别恋小魔女。可以说,俏夜叉是位可怜、受人玩弄的不幸痴情女子,但她最后一次与覃雷幽会后,便暗含珠胎了,她将这事告诉了覃雷,希望自己仍能将覃雷的一颗心留下来。可是覃雷一笑,弃她而去,而且在言语之间,更伤透了她的心,她恼恨起来,真想一刀杀了这负心的汉子。所以以后小魔女在武当山杀了覃雷,她半点也不伤心。俏夜叉暗结珠胎,覃啸天也隐隐知道,当时不以为意,后来覃雷死于小魔女的剑下,覃啸天异常的悲痛伤心,覃家的香火,因覃雷一死断了根,这时他想起覃雷还有一块血肉,留下俏夜叉的腹中,可是听到俏夜叉产下孩子不久,陡遭巨变,刚产下的孩儿不知所终,他燃起的一线希望又破灭了!覃家的香火,才真正的断了!
    直到最近,他才从黄文瑞向黄岐士的报告中,知道小蛟儿就是俏夜叉失踪了十多年的儿子,不由心头大震,既惊讶又激动,暗地喃喃自语:“上天垂怜,不致于使我覃家断了后。”所以他主动请缨而来。要是小蛟儿真的是覃家的骨肉,他才不活捉,宁愿牺牲了自己的一条老命,也要保护小蛟儿了!不让小蛟儿落入黄岐士的手中。幸而黄岐士不知道这一段私隐,不然,就不让覃啸天来。
    覃啸天带着两名总坛的高手来到梅街,正巧小蛟儿和甘凤凤用罢晚饭,走出镇郊,在落日的叽霞中,凝视奇美的九华山景。
    九华山在殷红如血的晚霞中,云雾缥缈,更添一层神秘的美景,九华山九峰如莲花,在红色的云雾中时隐时现,妙不可言。怪不得唐代诗人李白三次游历九华山,写下了这么一首诗:“昔日九江上,遥望九华峰,天河挂绿水,绣出九芙蓉。”
    九华山古称九子山,汉代称陵阳山,也有人称求子山、天台山,云冠山等等,竹林幽深,山色奇秀,九峰如莲。由于李白写下了这么一首美妙的诗句,后人便将九子山改称为九华山了,一直沿用到今。
    小蛟儿和甘凤凤打量九华山的晚景,思考着明日如何进山,到玉溪桥与子宁叔叔和燕姨会合,如何破这神风教的神秘总坛,清除黄歧士,既完成天圣老人临终所托,清理门户,也为武林除害,铲除这人间的恶魔。小蛟儿也知道,黄岐士是自己母亲的叔叔,是自己的叔外公,到时交手,真的痛下杀手,取他一条老命?还是用其他的方法,使他改过自新?
    甘凤凤见他沉吟不语,侧首问:“蛟哥!你在想什么?担心破不了这总坛?”
    “凤凤,我想他到底是母亲的亲叔叔……”
    “哎!交手时,你千万不能心慈手软。你别忘了天圣老人给他幽困二十多年,最后还身葬地下岩洞的乱石中,要是你放走了他,不但愧对天圣老人,恐怕也引起武林群雄对你的不耻和仇怨,就是地贤夫人也不会原谅你。”
    “不!我不会放他走的,我只想废去了他一身的武功……”
    蓦然,在他们前面远处,出观了一袭青衫的老人,步履稳健,行走无声,小蛟儿和甘凤凤一眼看出,这位老人,一身武功,已达上乘,显然是位武林绝顶高手。小蛟儿和甘凤凤不由相视一下,既惊讶也警惕,不知这位老人是敌是友。因为目前在九华山下出现的任何武林中人,不是神风教的人,便是各处而来的侠义人士,来的绝不是一般平庸之辈。
    这位老人身如轻烟,飘然而到,一双目光,宛如冷电,上上下下打量着小蛟儿,眼里闪耀惊喜、激动的异彩。小蛟儿也在打量着老人,一脸清矍、三绺长须如银。不知是血缘关系,还是骨肉之间的天性,小蛟儿感到这位神态威严的老人,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起码他在老人的目光中,看不出恶意,有的是激动、关怀的善意,就是连甘凤凤也感到有些惊讶了!她惊讶的是这位老人,一双目光酷似小蛟儿,连口唇也有些相似。应该说,小蛟儿在某些神态,眼、口像这位老人。
    小蛟儿朝老人深深一揖而说:“在下拜见老前辈,请问老前辈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老人目光炯炯的问:“你是小蛟儿!?”他问话的语气中,掩不了自己的激动。因为他在小蛟儿的面容上,看见了自己儿子覃雷的面容和神态,但没有儿子那种傲慢、自视甚高、洋洋自得的表情,而是一副忠厚、彬彬有礼,待人出于真情流露的表情,这一点又与自己的儿子迥然不同。这位老人,正是覃啸天。
    小蛟儿谦虚地说:“在下正是小蛟儿,不知老前辈……”
    覃啸天又打断问:“是黄玉凤的儿子?”
    “是!”
    “你现在姓什么?”
    小蛟儿感到这位老人问得有些无礼了!仍忍让的回答:
    “在下复姓公孙。”
    “不!你不应该姓公孙,公孙龙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小蛟儿怔住了,他也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的确不是公孙龙,听徐神仙说,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武林中的不肖之徒,自称湘南大侠的马清,心想:这位老人是谁?怎么这般了解自己?他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什么关系,总不会是自己的亲生爷爷吧?
    甘凤凤扬扬眉问:“他不姓公孙姓什么?”
    覃啸天更是带激动的说:“姓覃!”
    小蛟儿和甘凤凤都愕然了:“姓覃!?”
    “不错,是姓覃,西早覃的覃。”
    甘凤凤问:“干吗要姓覃的?”
    “没有什么,因为他亲生父亲姓覃,他就应该姓覃!”
    甘凤凤问:“你是不是疯了?”
    “老夫半点也不疯。”覃啸了不再理甘凤凤,转对小蛟儿,语气是异常的亲切,“孩子,你现在姓什么都好,我只要你知道,你父亲是姓覃的就可以了,也希望你今后能有归宗认祖的一天。”
    小蛟儿一揖问:“老前辈是——”
    “我姓覃,是你父亲的父亲。”
    小蛟儿更是一怔:“前辈姓覃?是我的亲生爷爷?”
    “孩子,你不认我这个爷爷也可以,但你日后必须姓覃,不信,你回去问你的母亲。”
    小蛟儿在这个突然的袭击下,茫然不知所措,自己的亲生父亲不是姓马么?怎么又姓覃了?他从老人的语气中听出,这位老人,或者就是自己的亲生爷爷,绝不是在骗自己,也没有必要来骗自己,更不像甘凤凤所说的疯子,语气是十分的严肃和认真。
    覃啸天叹了一声说:“孩子,我和你父亲,自问对你们母子两人不住,苦了你们母子两人,我更没有负起做爷爷的责任。孩子,我现在要说的,就是劝你和甘姑娘离开九华山,别卷入这一场武林漩涡中去。至于那为恶不仁的黄岐士,他多多少少也是你的亲叔外公。就算你能杀了他,也改变不了名门正派和侠义人士对你的看法,他们会歧视你,甚至提防你,说你动机不纯,用心不良。”
    “这——”小蛟儿又怔住了。
    小蛟儿在内心中,不能不同意老人的这种说话。自己在十岁时,还是一片天真烂漫,碰上了昆仑派的柳小琴,就提防自己,阻止了怪影带自己上天山学艺,同时也知道了自己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曾一度对人生绝望而跳崖自杀,幸而徐神仙将自己救了过去,劝解自己。自己出道以来,幸而所碰到的都是对自己没有任何偏见的侠义人士,如辽东疯颠双侠,公孙白、怪影、奇侠夫妇,闽西渔樵双侠等等,但除了东方望丐侠是属于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外,其他的都不是。可以说,自己碰上的,没有任何一个是真正的名门正派弟子。公孙白被武林中人视为恃才傲物的狂生,辽东双侠被人看成是一双老怪物,渔樵双侠亦为名门正派的人看成亦正亦邪,燕姨更为武林中人视为一身带邪气的魔女,正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没有歧视小蛟儿和甘凤凤,而且还结为知交。
    这一次,小蛟儿和甘凤凤从君山来九华山,一路上碰上不少的九大名门正派的高手,小蛟儿是胸无城府,开诚相见,可是他们一听到小蛟儿是黄玉凤的儿子,甘凤凤是甘氏三煞的女儿,不论丐帮的帮主也好,武当派的高手也好,以及其他名门正派的弟子,一下便改变了态度。由于小蛟儿的父母是邪门上的人物,他们有的是客客气气、敬而远之;有的是敷衍应付,神情冷漠、戒备。好像小蛟儿和甘凤凤会沾污他们似的。更有的是私下悄悄议论,要小心提防自己,认为自己别有用心,想混入侠义人士当中,沽名钓誉,以后会危害武林。小蛟儿的一腔热情,顿时冷了下来。
    在这方面,甘凤凤比他看得开多了,也似乎对名门正派人士的嘴脸看得多了,司空见惯,不以为意。有个别的出言不逊,甘凤凤会不客气教训他们,要不是小蛟儿的劝阻,甘凤凤恐怕未到九华山,就会与这些名门正派的高手们,在半路上交起锋来!
    甘凤凤对小蛟儿说:“蛟哥!别理他们的胡说八道,我们于我们的,何必去看他们的嘴脸?要是他们真的惹恼了我,我眼睛里认得他们是名门正派,剑就认不得他们了!”
    小蛟儿一想也是,自己为人作事,问心无愧,对得起天地神灵,何必理他人说长道短?何必要他人看重自己?但他没有甘凤凤那种被人惹恼了自己的打算,只要不欺辱自己太甚,自己能忍则忍,能让则让,避了开去。小蛟儿担心甘凤凤会招惹是非。虽然与丐帮的一些高手同道而来,但远远避开,自己与甘凤凤单独行动,投宿梅街。
    现在听了覃啸天之言,小蛟儿不禁深有同感,事实上的确也是这样。想不到名门正派的人,那么自命清高、正派,不屑与出身不好的人为伍,也瞧不起他们,拒人于千里之外,世上有儿人像东方叔叔那样?看人不看家庭出身和师门背景,而看人的本质和表观?小蛟儿也是第一次听到覃啸天这么坦率之言,而这样的话,只有最亲的亲人才会这样说,其他人是不会说的,就是说,也不会这么说出来。看来,这位老人,极可能是自己的亲爷爷了!
    甘凤凤却从旁答道:“我们来九华山,铲除神风教,活捉黄老魔,才不理会那些名门正派的人和侠义之辈怎么看,怎么说,更不需要他们看得起我们。”
    覃啸天不禁以一种奇特的目光看了甘凤凤一眼,颔首微笑:“姑娘果然有甘氏一门的作风,我行我素,休管他人态度。有姑娘和蛟儿在一起,老夫放心多了!”
    甘凤凤笑着:“多谢老前辈!”
    “不过,老夫劝姑娘和蛟儿还是先别去九华山。就是去,也别踏入神风教的总坛,里面机关重重,实在太危险了!”
    小蛟儿一揖说:“多谢爷爷,小蛟儿虽不能肯定老前辈是不是自己的爷爷,但以年纪而论,也应以‘爷爷’二字称呼,前辈不会见怪吧?”
    覃啸天哈哈欢笑:“好,好,你回去问过你母亲后,才叫我‘爷爷’不迟。孩子!你真的要活捉黄岐士?”
    小蛟儿点头:“是!”语气是十分的肯定。
    甘凤凤问:“老前辈,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杀掉黄老魔?”
    “为什么!”
    “因为黄老魔背叛师门,弑杀师父,罪不容诛,蛟哥这次前来,一是为师父报仇,二是来清理门户。”
    覃啸天惊愕,望着小蛟儿:“孩子,你师父是一—”
    甘凤凤代答:“他师父就是天圣老人。”
    覃啸天惊震了:天圣老人?那是星宿海的一代奇人,武功深不可测,就是过去的武林八仙和中原九大门派的任何一位掌门人,也不敢去招惹。覃啸天初时还以为小蛟儿是梵净山地贤夫人的弟子,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天圣老人的弟子,怪不得黄岐士要活捉他?
    覃啸天凝视小蛟儿:“孩子,这是不是真的?”
    小蛟儿点点头:“爷爷!是真的,天圣老人给黄岐士挑断了筋脉,幽禁了二十多年,他将一身的功力传给了我,临终时,叮嘱我要为他清理门户,铲除叛徒。”
    “怪不得孩子一身绝技,原来得到了天圣老人的亲传,也怪不得你能击败端木一尊了!孩子,这么一件大事,爷爷不敢阻拦你,你要千万小心才是。”
    小蛟儿本说着:“多谢爷爷,我自会小心。”可是他内力奇厚,已察觉有人朝这里奔来,说了一句:“小心!有人来了!”
    覃啸天说:“那恐怕是老夫带来的两名总坛高手,你们暂时避开。”
    小蛟儿一怔:“爷爷是……”
    覃啸天苦笑一下:“我也是总坛的护法长老之一,孩子,你暂时避开一下。”
    甘凤凤拉了小蛟儿一下:“蛟哥,我们先避开一下也好。”
    小蛟儿打量下四周,点点头,便和甘凤凤纵身上树,隐藏在浓密的树叶中。果然有两条山中乡人打扮的汉子奔来,覃啸天劈面问:“你们没找到?”
    “没有!”一个汉子说。
    另一个汉子问:“长老,这里也没有他们?”
    “没有。”
    先前回答的汉子说:“奇了!怎么找不到他们的?店家明明说他们出了镇子的。”
    跟着,他们身后响起—声清脆悦耳而带冷意的少女声:“我在这里!”
    两位汉子急回头一看,这时晚霞已退,他们在暮色苍茫中看见一位面露微笑,美如仙子的红衣少女,这正是他们要找寻的甘凤凤。愕然的说:“你!”
    甘凤凤问:“说!你们找我干吗?”
    一位汉子急对覃啸天说:“长老,我们……”
    可是他话没有说完,覃啸天骤然出掌,将他拍飞,摔下来时,已变成了一具冷尸。覃啸天这时的寒冰罩,已达上乘,人给拍开,没有不死。
    另一汉子惊愕:“长老,你这是……”
    覃啸天森森说:“你也去死吧!”
    这汉子刚想跃开,甘凤凤的玄霜冷月盘龙剑早已弹出,人在空中,便给甘凤凤挑了下来。他临死时,惊恐、茫然的睁大眼睛,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甘凤凤弹剑回剑箧,笑着:“老前辈,这下你可不能回总坛了!”
    覃啸天一笑:“老夫看见了你们,也没打算回。”
    小蛟儿跃下:“那爷爷去哪里?”
    “孩子,别为我担心,我早已在天柱山三祖寺买下一张五花度牒,要在那里出家为僧,现在是时候了!”
    “你不跟我们么?”
    “孩子!我所以不出家,就是有一件心事未了。现在知道覃家有后,心声已了,在这尘世,再无留恋,该是时候了!”
    小蛟儿心中有些黯然:“爷爷,小蛟儿今后一定去天柱山三祖寺探望你。”现在,小蛟儿不管覃啸天是不是自己的亲爷爷,就是不是,这位老前辈能离开神风教,不再助纣为虐,小蛟儿也要去探望。
    “好!好!希望我们祖孙能再相会,孩子,听爷爷一句话,别冒失闯入总坛,还有,梅街那间客栈,是神风教总坛的一处耳目,你们要小心了!”
    “爷爷,我们会小心的。”
    覃啸天仰面大笑:“好,好,上天总算待老夫不薄,从此以后,再无牵挂。”说完,闪身消失在暮色里。
    小蛟儿在暮色中怔了半晌,问甘凤凤:“他真是我的亲爷爷?”
    甘凤凤说:“你眼睛,嘴唇酷似那位老前辈,神态也有几分相似,看来,他恐怕是你的真爷爷啦!”
    “那怎么姓覃?而不是姓马的?”
    “谁知道呵!或者你亲生父亲原本是姓覃的。你以后回去问问凤姨不就清楚了?”
    小蛟儿点点头:“凤凤,我们回店吧!”
    “这两具尸体就这么丢在这里?”
    “好!我来埋葬了他们。”
    “还有,那间客栈里的人,我们也不能放过了!”
    “你要全杀了他们?”
    “你不担心他们在今夜里向我们下手?”
    小蛟儿给问得不能出声。甘凤凤又说:“其他神风教的什么堂口我们都挑了,还在乎这间客栈?”
    “凤凤,我们能不杀人就最好。”
    “那就看他们会不会做人啦!”
    他们埋葬了尸体,转回客栈,店掌柜和店小二见他们回来,有些愕异,甘凤凤看在眼里,含笑问:“你们是不是感到奇怪,我们怎么能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店掌柜和店小二不由互相望望,甘凤凤说:“你们别你看我,我看你了!那三个人,大概跑累了,全躺在镇郊林子里不动啦!你们知不知道,他们躺下时说了什么话?”
    “他们说了什么?”
    “说这间店子里的人,全是神风教总坛的人。”
    店掌柜和店小二见话不对头,店小二吼叫一声,向甘凤凤扑来,同时店掌柜一掌拍在算盘上,几颗算珠,激射小蛟儿,小蛟儿一挥袖,激射而来的算珠,不但给震了回去,有两颗已深深钻进店掌柜的胸口和头部,当场毙命,店小二也在同时,给甘凤凤闪身回掌—拍,拍飞摔在一排酒坛中,身躯撞烂了几坛酒,人也爬不起来。甘凤凤跟着上去,一脚踩在他的心窝上:“本来我不想杀你,你却反而向我出手了。说!神风教总坛派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不说,我杀了你。”
    这时,又有两个提刀的店家厨子,从店里扑出,看来他们在厨房里不但是切肉剔骨的好手,杀人方面也内行,刀法既准也快,双刀如急光、交叉劈向甘凤凤。刀快,甘凤凤的身形更快,两把如流光似的刀斜劈过之后,已不见甘风凤的身影,两位刀手一愕,却听到梁上的甘凤凤说:“别傻眼了!我在这儿。”
    两位刀手一看,甘凤凤似团红云骤然急下,红云挟着一道寒光,如电破云,在两名刀手眼前一闪而逝,“当当”两声,刀断血飞,血从两名刀手的颈上喉头处如箭射出,这是甘家剑法凌空搏斗的一招,名为“惊鸿掠影”,诡异而快又准,一击而中,不用第二招。
    甘凤凤恼恨这两名刀手骤然袭击,刀法凶狠,想一招取自己性命,她才采取这一招刀狠诡异的杀着,一掠而过,割断了他们的喉头,连喊叫也叫不出。
    躺在酒泊中的店小二哪里见过这等神奇的剑法?惊得忍着骨折之痛,想爬起来逃跑,甘凤凤那支乌亮的剑尖又贴在他的心窝上了,吓得他再也不敢乱用,哀求饶命。
    甘凤凤说:“你想我不杀你,那么快说,总坛派你们来这儿千什么?”
    “是,是,是盯踪各地的英、英雄的行踪,向总坛报告。”
    “就是这些?”
    “还,还,还有是、是、是本教外地各处的人员要入总坛,由,由,由我们通报总坛,派、派、派人来接。”
    “没有了?”
    “没、没、没有了!”
    “好!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甘凤凤一剑砍下他一只手臂下来,“你这双手曾经暗袭过我,我得留下来。去!给我向你们的黄老魔报告,叫他洗干净颈脖子,等我来取他的脑袋。”
    “是!是!小人就去。”
    小蛟儿过来,出指凌空封了他断臂处的几处穴位,不使他大量流血而死,说:“快走!”
    店小二断了一臂,仍可保住性命,哪里还敢出声,带着一身的酒气,慌忙的走了。甘凤凤说:“蛟哥!我们放火烧了这贼店。”
    突然,有人从店里面窜出来:“别烧!别烧!你们一把火烧了,我叫化去哪里讨吃的?”
    甘凤凤和小蛟儿一看,又惊喜讶然了,小蛟儿说:“东方叔叔,是你!?”
    “是我,是我!你们可看清楚,别稀里糊涂的连我也杀了!”东方叫化赶忙应答。
    这东方叫化怎么会跑到这个贼店里来的?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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