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侠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六回处处侠踪
    上一回说到公孙不灭回到灵谷寺,告诉茜茜公主西厂人的落脚处,并说郝一天这魔头也在城内一处兵营里,必须把他引出来。说着说着,公孙不灭见夜深了,便问茜茜公主明天再谈好不好。茜茜公主一听,明白公孙不灭言外之意,感到在深夜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人看见,会有是非流言。但她很不满,淘气地说:“不好!”
    公孙不灭感到奇怪,难道让人看到他们深夜在一起才好吗,便问:“怎么不好?”
    茜茜公主笑问:“你是不是害怕我在这里,被人看见了有损你这个诚实君子的声誉?”
    “我,我,我这是为兄弟着想。”
    “我才不在乎别人闲言谗语,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弄得我火起,我割掉他的舌头,看他还胡说八道不?”
    公孙不灭十分了解茜茜公主的性格,这是一个在江湖上我行我素,生性不羁,任意而为的奇女子,她根本不会将一切世俗看在眼里,要是别人说是道非,说不定她真的会将那些胡言乱语中伤她的人的舌头割掉。他慌忙对她说:“不,不!兄弟别这样。好!我们现在继续谈!”
    “你这么勉强,我还谈干吗?”茜茜公主显得有点不高兴了。
    “我,我,我不勉强。”
    茜茜公主一笑:“其实我也不想来,但有一件事,我不能不来。”
    “兄弟,什么事?”
    “我们现在就得远远离开灵谷寺。等到明天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
    “因为我害怕那个什么韵娘女子前来寻找你,你一见到她,就给她迷住了。又是弹琴,又是唱歌,到时我忍不住会杀了她的。”
    公孙不灭愕然:“兄弟怎么这般的不信任我?我绝不会这样!”
    “因为男子多数是靠不住的,往往喜新厌旧,口是心非,到时你这个诚实君子就变得不诚实了!我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兄弟,你不是要我将心掏出来给你看吧?”公孙不灭急了。
    “我是齐天大圣吗?心掏了出来,你还能活吗?”
    “兄弟,你想我怎样?”
    “马上走呀!”
    “好!我们马上走。”
    茜茜公主“噗哧”一笑:“你怎么这般老实呵!我是逗着你玩的。”
    “兄弟怎么逗着我玩了?”
    “好了!我不愿你说了!但我们马上离开灵谷寺却是真的,你快收拾行装吧!”
    “兄弟为什么急着要离开这里?”
    “不灭哥,你不想想,我们在天堡峰杀了川西双煞,伤了西厂那么多的人,郝一天能罢休吗?他们很快就会来查找我们。”
    “他会查到这里来?”
    “我要是没看错,南京城里恐怕进行大搜索了,天一亮就会有眼明手快的差人在灵谷寺四周出现。你想我不在灵谷寺中大开杀戒,多伤人命,我们现在就得走。”
    “对对,还是兄弟想得周全,我们越快离开这里越好,别害了寺内的众僧人。我马上叫焦峰迅速收拾行囊。”
    “别叫他了!小丹、芸芸旧已带着他在山门等我们了!”
    “哦!怪不得我进来不见动静,还以为他劳累了一天睡着了。他怎么不等我的?”
    “有我在这里等你还不够吗?”茜茜公主含羞地笑了笑说。
    “好好,我们走!”
    “你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么?”
    “没什么东西,我的一切行装,都在焦峰那里,我再没东西可收拾了。”
    茜茜公主说:“好!我们走!”她在房间放下一些银子,与公孙不灭轻轻踱出来,倾听一下,四周宁静异常,没任何动静,大概是天亮前,人们睡得十分的沉。于是他们舒展轻功,跃上瓦面,像一对疾飞的夜鹤,飞进了茫茫的夜空里,跟着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在山门外的树林里会见了芸芸、小丹和焦峰。芸芸用带埋怨的口吻说:“小姐,你怎么到这时才出来呵!急死人了。要是再迟一点,我就要进寺去寻找你们了!”
    茜茜公主说:“我和少爷谈多了一些话,耽误了些时间。
    “啊,怪不得小姐迟迟不来了,原来小姐和少爷在说悄悄话,说呀说呀连时间都忘记了。”
    “死丫头,瞎说什么!看我把你的嘴巴割下来。”
    “小姐,我哪有瞎说呢!明明你自己说和少爷谈话多了些,耽误了时间的。”
    “你……我们说的可是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
    “我说郝一天他们很快就会在南京城内外大搜索了,官府的人也会很快来包围天堡峰,搜查灵谷寺,请少爷立即离开这危险的地方。对了,你们没出事吧?”
    “我们没出事,不过南京城里可出事了。官府的人出动了,天堡峰那边,陵墓的一些士兵,也上了天堡峰。”
    茜茜公主果然没有料错,在临天亮前,锦衣卫府和西厂的人,分批分头出动了。
    这些锦衣卫府的士兵和西厂的凶残鹰犬,平常已经欺凌百姓,鱼肉乡民,趾高气场。就是锦衣卫府中的一般士兵,放出去都可以成为其他士兵的小队长、十户长的人物;西厂的人放到地方上和军队中去,更是什么百户长、千户长的人物了。这些人惟恐天下不乱似的。一旦让他们大肆搜索,他们就纷纷乘机趁火打劫,胡作非为了。
    他们先封了城门,在南京城里大肆搜查所有的茶楼、酒馆、客栈、寺院、道观。盘查可疑的旅客。因为他们受命重点盘查的对象是年轻女子,这些好色之徒,正是求之不得,乘机动不动就强行搜身,乱搜乱摸,调戏侮辱妇女。各家各户纷纷关门避难,年轻女子更是到处躲藏。鹰犬们如饿狗出笼,破门而人,闯进穷人之家,强抢民女,打破家具。遭到血气方刚,敢于反抗的居民,立即拳打脚踢。有钱人往往怕受皮肉之苦,但求家人平安无事,宁可破财挡灾,但愿这伙瘟神早点离开。所以闯进富家豪宅的鹰犬,疯狂搜刮财物,将值钱的金银珠宝夺为已有,大发横财。人们对于鹰犬们这些暴行平时已是司空见惯了。在南京城中,他们的行动还有所收敛,不敢忽意行事。可在南京城外,四野小镇、乡村,那就遭殃了”
    天亮时,锦衣卫府的士兵和西厂的鹰犬拥向南京城外,网四郊山头搜索,向乡村、小镇扫荡。一时间,宁静的乡村、小镇被搞得哭声震天,鸡飞狗走。他们发现年轻女子,便穷追不舍,有姿色的还拉进房间和树林中去轮奸,更有的带到了西厂和锦衣卫府中,供匪徒们日夜淫乐。
    一伙鹰犬闯到一户农家门前,这家主人正好离家上山砍柴,剩下妻子和十八岁的女儿在家,妻子在门前喂鸡,女儿在房里裁衣。正在啄食的母鸡看到一伙人闯进来,吓得咯咯叫着,领着小鸡钻到附近的竹林去了。
    “各位大爷,出什么事了?”女人惊讶地问。
    为首的一个鹰犬说:“爷们公事在身,搜捕案犯。”
    “我们都是良家妇女,请到别处搜吧!”
    “胡说,还未搜索过,谁知你家里有没有窝藏不法分子。”
    “搜,搜了再说!”
    鹰犬们得令,如狠似虎冲进房里去。不一会,房里便传出凄厉的哭喊声,另一个鹰犬在房里喊:“这里发现一个年轻女子!”
    为首的那个鹰犬兴高彩烈地说:“让我好好搜查她。”
    “大爷,那是我女儿呀,别乱来!”
    为首的那个鹰犬如蝇逐臭,扑向房里。妇人慌了,一把抱着他的大腿不让他闯进房里。这只鹰犬火了:“哼!从来没有人敢阻挠我行动的,你这不识时务的村妇活得不耐烦了?”
    他挥刀劈断妇人的一双手,痛得她在地上打滚嚎叫。
    女儿冲出睡房,见母亲倒在血泊中,悲伤得痛不欲生。
    为首的那个鹰犬把她抱进房里,她又踢又咬,但终于敌不过几头鹰犬,被他们残暴地糟蹋了。
    这时,正巧外出砍柴的主人看到鹰犬们在搜山,不敢再上山砍柴,便转回家躲藏。想不到一到家门口,看到妻子重伤倒地,女儿被奸污,他顿时像一头被激怒的猛虎,见鹰犬就砍。鹰犬们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他砍倒两人。
    为首的那个鹰犬立即把附近的鹰犬叫来,乱剑把这房里的主人杀死。他们还不解恨,放了一把火,把这家人的茅草房烧掉,才悻悻地离去。
    一时间,南京城内外天怒民怨,愁云重重。
    各地有势力、有背景的绅士,由于身受其害,愤愤不乎,便联合起来上告,状纸似雪片般飞到了应天府,有的上告到京城帝都各衙门。但被告都是西厂、锦衣卫府的人,官府管不了,也不敢管。
    官府不敢管,南京一带有正义感的武林人士却站出来管了。他们当场制止了西厂、锦衣卫的暴行,有的闻风赶去营救不幸的妇女,怒杀或刺伤了这群不是人的野兽。但其结果,他们敌不过西厂锦衣卫的一些高手,不是受伤被擒,就是负伤远走高飞避祸。一时间,西厂和锦衣卫府中的牢狱,有人满之患,关的都是无辜百姓或仗义被擒的侠义之士。
    东厂,在雪山飞鹰和韵娘的约束之下,不卷入这一事件中去,冷眼旁观。韵娘有时还出面制止西厂和锦衣卫人的暴行,救了一些妇女。那天,另一伙十来个锦衣卫和西厂的人抓了七八个年轻貌美的妇女,正沿着一条山间小径把她们押回去,准备带到西厂和锦衣卫中供匪徒慢慢享乐。
    突然树林里跃出一个佩剑的蒙面人,昂首叉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一个胖乎乎的锦衣卫怒斥道:“哼!你是何方人马,胆敢如此放肆,前来挡道?”
    “你别问我是什么人,只要乖乖地把抓来的妇女放掉,我就让你们过去。”
    胖子愕异了,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听她那娇比的声音,看她那姣美的身材,猜她并非七尺男儿,而是一个蒙面女侠,奇怪,明知这天南京城内外大肆搜捕盘查妇女?这位蒙面女侠,不但不躲闪,还胆敢贸贸然拦路劫人?这是何方神圣?听她的口气咄咄逼人,看他肯定不是平庸之辈。于是他又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免得我滥杀无辜!”
    “哈哈,你们这伙人什么时候不是杀滥无辜?还恬不知耻!别再说废话。要说,放了人再说!”
    “岂有此理,你敢教训我们!”胖子气得脸红脖子祖,对手下喝道,“给我把她也抓起来,带回去给郝爷享用。”
    两个鹰犬挥剑双双朝蒙面女侠的头上劈下,蒙面女侠后退一步,一跃而起,一个“鹤于翻身”,轻巧地落在两个凶徒的背后,接着利剑出鞘,左右开弓,两名凶徒被刺中后心,没哼一声就趴倒在地,再不起来了。
    胖子和鹰犬们个个瞪大眼睛,被这个蒙面杀手出手之神速,击中要害的准确而震惊。但他们不首失败,堂堂男子汉,十多个武功上乘的高手难道敌不过这个独行蒙面女侠?
    “上,给我一齐上,把这无法无天的丫头抓住,扯下她的面纱,看看她是神还是鬼!”
    七八个鹰犬扑向蒙面女侠,想不到她身如幻影,跳出重围,眨眼间不知消失在何方。鹰犬们个个大眼瞪小眼,茫然四顾,不知她是上了天还是落了地。
    正当这一伙杀人成性的冷血动物昏昏然不知所措时,蒙面女侠似从天降,从树梢飞身面下。当鹰犬们还未回过神来之际,她入落地,剑出手,左劈右砍,剑剑见血,转眼之间,三四个凶徒已被砍伤的砍伤,刺死的刺死,尸横路径,路染黄泥青草。
    胖子吓得脸如土色,想不到这蒙面女侠来去如风,行踪神秘,出手快如闪电,要是再和她斗下去,可能自己的一条命也保不住。他战战馈期地又问: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莫非你是在天堡峰杀丁川西双煞的那位神秘女子,或是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
    “你用不着乱猜,也无须让你知道,反正谁滥杀无辜,奸淫妇女,就会有人出来为他们报仇雪恨,除恶惩暴。你要是放聪明点,现在还可以故你一条生路,再纠缠下去,那就跟他们一样尸横郊野。”
    胖子自知这蒙面女侠绝非等闲之辈,且领教过她的利害,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难而退,他颤颤的问:
    “要是我们放了这几个女人,你真的放我们一条生路?”
    “不错,我说话是算数的。”
    “好,一言为定!”胖子对吓得龟缩在一边的、死剩的几条汉子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谢女侠!”
    “多谢女侠不杀之恩!”几个鹰犬异口同声说。
    “走,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胖子如获特赦,领着几条汉子就跑。
    “慢,你们听着。”蒙面女侠把他们叫住。
    胖子吓得立即停步,以为蒙面女侠反悔,心想这次可死定了。
    “你们以后再不许欺压百姓,否则一定会有人找你们算账的。滚!”
    “不敢,不敢,女侠的话我们一定记在心上。”胖子说完就溜之大吉了。
    这伙凶徒走后,这七八个妇女才从恶梦中醒来。她们流着感激的热泪,拉着蒙面女侠的手感恩戴德地额频道谢,询问女侠高姓大名,好一辈子记在心上,有朝一日好报答救命恩人。女侠当然不会吐露真情,谁也不知道她就是东厂的韵娘。这天她偷偷出城,想看看锦衣卫和西厂的人干了什么坏事,她所见所闻,无不义愤填鹰,但又不能公开露面卷入这一事件之中,只好暗中出面制止。当她看到这七八个妇女落入虎口时,忍无可忍,只得亲自出手了。为了不让锦衣卫和西厂的人知道她的真面目,她只好蒙面行事,解救受难的妇女。她笑着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不必谢,只要你们平安就好了。现在你们先不要回家,因为他们正在到处搜查,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过三几天,没事了再回去。”
    妇女们再一次跪拜谢恩后躲进树林里去,韵娘便悄悄回城了。
    西厂和锦衣卫的人一连在南京城里城外瞎扑腾了两天,连茜茜公主的影子也找不到。其实他们也知道这位神秘面貌美如天仙的女子,在杀了川西双煞之后,早已远走高飞了,不可能再抓到。可是郝一天这一意图,不但想将茜茜公主引出来,更主要的是想将判官、小鬼引出来。这个冷血魔头,似乎摸透了判官、小鬼除恶惩暴的侠义心理,知道他们是不会见死不救的。他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牺牲平民百姓,有意放纵自己的部下和锦衣卫,大胆胡为,制造种种血案、惨案。
    第三天,西厂和锦衣卫又到缄里城外搜索抓人了,一小队人马由西厂的严老十率领,越过秦淮河,直扑东青石小镇。他们在路上碰到一对准备进城投奔亲戚的父女。这一群鹰犬,见到了女子,个个目露凶光,一拥而上,将父女包围了起来,几乎一齐狞笑大喝道:“不准动!”
    这一个少女,年约十五六岁,颇有姿色,特别引人注目。少女的父亲连忙哀求:“各位大爷,小人父女是本分人。”
    严老十一双目光首先盯着十分害怕的少女,朝老头喝道:“老子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说!你们一早要去哪里?”
    “因为近日乡下大乱,小人想进城投奔亲戚避祸。”
    “胡说!目前天下太平,何乱之有?显然你们一定是不安分,想进城作乱是不是?”
    “大爷,我们父女的确是安分守己的人,不信,大爷们可到东青石镇上问问。”
    “老子没时间去问。”严老十喝着手下,“上,先给我搜!”
    一个鹰犬狞笑道:“严爷!在这路上搜恐怕不大方便!”
    “唔!那给我拉进树林里搜!”
    做父亲的跪下哀求了:“大爷,小人父女没带什么,只有几件随身的衣服,要搜,大爷们在这里搜查好了。”
    另一个鹰犬说:“你知道我们怎么搜?”
    “大爷们要怎么搜?”
    “我们要扒光了你们的衣服,全身上下全搜一遍。”
    严老十喝道:“少跟他们哆嗦!先给我将这女子拉到树林里去!”
    两个鹰犬,似饿虎般将少女抓了起来。少女惊恐地哭喊:“爹!快救救我。”
    父亲扑过去,给严老十一脚踢到路边去,痛得他在地上打滚。就在这时,一位佩剑的少女从树林时闪出来,娇叱道:“你们给小姑奶奶放下这女子!”来人正是茜茜公主身边的芸芸。她比这进城的少女更有姿色。
    鹰犬们愕异了,一个个睁大了眼睛。严老十盯着她问:“你是什么人?”
    芸芸说:“你不是说不管他们父女是什么人吗?怎么问我是什么人了?”
    严老十见来人身佩利剑,想必来人是一个会武功的女子,不然,怎敢现身插手管这件事?一般女子,看见这种情况,早已躲得远远的了,还敢跑出来?便问:“你是……”
    芸芸说:“别问,先给我将这位女子放了,你们不是要搜身吗?先来搜我好了!”
    一个鹰犬笑嘻嘻地说:“严兄,我们就先搜她!她更漂亮。”
    另一个鹰犬狞笑道:“到时我们两个都搜!那不更好?”
    严老十又看了芸芸一眼:“好!先给我抓起来,一同拉进树林里搜身。”
    这个不识好歹的严老十,公孙不灭在浙江海盐县凤凰山下饶过他一次命,希望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谁知他恶性不改,为非作歹,继续残害平民百姓,人人对他恨之入骨。来到南京,他更变本加厉了。他认为在朝廷重兵镇守的南京,西厂又有那么多一流高手,谅什么判官、小鬼也不敢在南京一带出现,所以他为所欲为了。他打量着芸芸,这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而已,有武功也不会高到哪里去。他虽然听说在天堡蜂杀了川西双煞的是那位神秘女子身边的一个丫鬟;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而且两天来的大肆搜捕行动,不见她的出现,认为她们早已远远的离开南京城了,哪里还敢在这里出现?他完全设想到眼前出现的芸芸是什么人,严老十可以说是西厂中一个既凶残又愚蠢的人。
    他手下的六名鹰犬,也没有见过芸芸,听严老十这么一吩咐,有两个鹰犬便扑向芸芸。他们刚扑到,芸芸宝剑出鞘,剑光一闪,这两名曾经奸污了不少妇女的鹰犬,双双翻倒,再也爬不起来了。
    芸芸是出剑绝不留情的,可不像茜茜公主和公孙不灭。何况这两天来,她听到了西厂和锦衣卫在城里城外种种令人发指的罪行,更是出手不留情了。一出手就取了他们的性命,算是第一步为南京一带受苦受害的百姓报了仇,雪了恨。
    严老十等人一看,顿时傻了眼,呆住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剑之下,就要了两条人命。严老十瞪大眼问:“你敢杀老子的人?”
    芸芸说:“他们算什么东西?小姑奶奶为什么不敢杀?”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老子是什么人?”严老十心想,你这小丫头真不知天高地厚。
    “你们不过是一群没有人性的疯狗,还会是什么人了?”
    “老子是朝廷西厂提督府的人,你杀了西厂的人,应满门抄斩!”
    “你知道小姑奶奶是什么人吗?”
    “你是什么人?”
    “小姑奶奶是天王爷的姑奶奶,你等见了我,还不下跪,伸长脖子让我斩首?”
    严老十大怒,喝着手下:“上!给我拿下这疯狂的丫头,扒光了她的衣服!你们玩够了,就把她吊死在城楼上示众!”
    “是!”
    这群鹰犬一齐亮出了兵器,一拥而上。芸芸人似疾燕,冲天而起,人落下时,剑也出手,首先挑翻了一个贼子,跟着又挥出三剑,快如内电,剑剑见血。这些小鹰犬们,对付一般武林中人还可以,对付像芸芸这样上乘一流的使剑高手,简直没半点还招的余地。芸芸挥出的三剑,转瞬间便将他们全打发到阴曹地府中去了。
    严老十看了魂飞天外,转身逃跑。芸芸誓必杀了他才后快,哪里容得他逃走?他没逃出几步,芸芸一个轻纵,便拦了他的去路,用剑尖指着他的鼻子,气愤地说:“贼子,你还想逃生吗?小姑奶奶要是让你跑掉了,怎对起被你害死的百姓?还有那些受你糟蹋的姐妹?”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到了阴间,见了川西双煞问问,便知道小姑奶奶是什么人了?”
    严老十睁大了眼,似乎有点醒悟了:“你就是那女子眼前的小丫头?”
    “不错!我就是,你可以去死了!”
    “小女侠饶命!”
    “你作恶多端,我怎么饶你?”芸芸说完,一剑刺出。严老十忙举刀招架,可是他怎么招架得了?只听得“当”的一声,他的刀被芸芸的宝剑削为二截。芸芸第二剑就刺中了他的眉心。这个从千里岗跑出来的西厂小鹰犬,再也不能危害人间了,得到他应有的下场。
    芸芸在转眼之间,便快刀斩乱麻似的杀了严老十等六条西厂的鹰犬,只有一个给她刺伤翻倒在地上,他一条腿的腔骨给芸芸砍断,不能爬起来,只好忍痛在地上装死。
    芸芸对那一对父女说:“你们还不快走,留在这里等死吗?”
    父女双双跪下来:“多谢小女侠的救命之恩。”
    “好啦!你们快起来离开这里。你们也别去南京城了,在南京城你们更不安全,我这里有两锭银子,你们带上,有多远走多远,到别处去避祸吧!”
    这父女对芸芸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收下银两,远远离开东青石镇,到别处去避祸。芸芸打发了这父女离开后,走到那个在地上装死的鹰犬跟前说:“好了!你别装死了,小姑奶奶知道你并没有死,给我坐起来。”
    这个装死的鹰犬仍纹丝不动,好像真的死了。芸芸说:“好!你既然想死,我就一剑将你的脑袋砍下来,以后就不用装死了!”
    这个鹰犬吓得一下坐起来:“饶命!饶命!求小姑奶奶饶命!千万别杀我。”
    “咦!你真的没有死呀?”
    “小人没有死。”这鹰犬苦着脸说。
    “你知不知小姑奶奶为什么不杀你?”
    “是小姑奶奶仁慈,留下小人一命。”
    “哎!我可一点也不仁慈的呀,我所以不杀你,就是留下你这个活口,回去告诉郝一天,叫他洗干净脖子等我来砍。还有,你也告诉西厂和锦衣卫的人,他们若再勒索百姓,抢劫钱财,强奸妇女,残杀无辜的话,小姑奶奶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砍一双,叫他们小心了!”
    芸芸说完,一闪身跃人林中,便不知去向。
    几乎在同一时间,锦衣卫在一个名叫小鬼眉的百户长率领下,闻进了南郊高桥镇附近的一条村子里,大肆洗劫,拉了三四个哭哭啼啼的少女,准备转回高桥镇,他们刚出村子不远,突然从路边的草丛里闪出一个戴小鬼面具的人,喝道:“给我将钱财和人统统放下,送回村子。”
    小鬼眉扬了扬八字短眉喝问:“你是什么人,胆敢拦路?”
    “小爷是生死判官手下的索命小鬼。”
    小鬼眉一怔:“什么,你就是近来在江南神秘出没的判官小鬼?”
    “不错!”
    “判官和另一个小鬼怎么不出现?”
    “杀你们这一群畜生,还用得着我们的判官老爷出手么?”
    跟着,在他们队伍后面又出现了一个小鬼,他说:“追魂小鬼在这里,你们除了去见阎王爷外,别以为能跑掉。”
    这位身为百户长的锦衣卫小队长和小鬼眉,一声冷笑:“好好!本队长正愁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们,你们却自己送上门来。”他喝令手下十个锦衣卫的兄弟:“眼我将他们包围起来,提了两个小鬼,不愁判官不出现。现在是兄弟们立功领奖的好机会。”
    十个锦衣卫,顿时分散,五个一组,将小丹、焦峰分别包围了。这些锦衣卫,一个个训练有素,配合得十分密切,并且个个身手不凡,每个人放出去,都是江湖上的好手。要不是他们惊闻判官、小鬼武功极好,用不了五人包围一个,每一个人都可以和小丹、焦身单独交锋。
    小鬼眉小队长一挥手说:“把他们拿下来,能生擒的生擒,不能生擒的,给我乱刀砍了,将他们的人头提回去。”
    这个小队长,他不亲自出手,一来他自视极高,这么两个小鬼,不用自己出手,他手下的兄弟便可以打发掉;二来他站在交锋的圈子外,准备一旦生死判官出现,到那时,他才值得亲自出手,他可没想到,小丹和焦峰已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了,虽然不是上乘高手,但他们两人刀剑合壁,也可以与上乘高手周旋,正因为这样,公孙不灭才放心他们两人单独行动。
    当这些锦衣卫一拥而上时,小丹所抖出的是七煞剑门中的夺魄、天绝剑法,招招都是凶狠刁钻的招式,几乎是剑出见血。而焦峰的错刀法,更是奇招怪式百出,不是中原武林各源的刀法,刀锋明明是向东边挥去,倒下去的人,却是站在西边的人,令人莫名其妙,瞠目愕然。他们两人的武功,各有所长,小丹轻灵敏捷,忽东忽西,凶狠刁钻。焦峰刀法沉着,刀出如虎,诡异莫测。但杀伤力最大的是焦峰的错刀法。因为中刀的都是人身上的要害处,不死也重伤倒地不起。小丹的剑尖、剑锋划过之处,有时只是皮肉之伤,顽强的人仍能坚持战斗,不至于倒地不起,当然也有一剑而取人性命的,但杀伤的威力就不及焦峰的刀了。何况他们两人带着一股为民雪恨,代民吐冤的义愤而来,所以出招绝不手下留情,志在杀掉了这一群为虎作修的豺狼解恨,他们是不顾生死而拼杀,因此杀得对手片甲不留。
    而这十个锦衣卫的杀手,凶残成性。他们先是狞笑轻敌,继而又是惊恐怕死,惊惶失措,没有拼死的决心,所以转眼之间,围攻焦峰的五个锦衣卫,先后倒下了三个,魂归西天,一个也身受重伤,不能战斗,只有一人武功略好,也边战边退了。
    在小丹一边,五个人只倒下一个,一个给削去了一双手臂,三个人仍在坚持交锋,但他们也接近不了小丹,只是围着小丹团团转。
    小鬼眉小队长一见这种场面,先是愣然,继而大怒,他不能不亲自出手了。他将刀拔出,一跃向焦峰扑来,喝着那个手下:“你去那边围攻那个索命小鬼,这个追魂小鬼交给我来对付!”
    “是!”这名锦衣卫退下了。
    焦峰说:“你现在才来,不迟了吗?其实你应该早出手才是,要不,他们就不会伤亡这么惨了!”
    “本队长现在来也不迟。”
    “不管你迟也好,早也好,本小鬼一定要将你的魂索回去向阎王爷交差。”
    “本队长先要了你的命!看刀!”
    小鬼眉小队长这一刀如泰山压顶似的劈来,刀劲十足,呼呼生风,恨不得一刀就将焦峰劈成两边。焦峰见他这一刀来得十分厉害,不去接招,也不与他拼刀劲,以天柱山佛光寺那位高僧传给他的一套龙拳虎腿法,轻灵纵开,这是一套佛门的防身武功,不但可闪避对手凌厉的招式,还可回身反击。
    小鬼眉一刀劈空,转过身来想劈出第二刀。焦峰急进一步,左腿踢出,将他踢得跟跪后退几步才站稳。
    焦峰稳稳地站在小鬼眉的面前,眨眨眼说:“我这一腿还好受吧?”
    小鬼眉大怒:“小鬼,你别闪!”他一刀凶险地横扫而来,似一泓秋水,平地涌起。焦峰感到这一刀也十分厉害,一招虎跃,宛如灵豹似的纵开,暗想:“这鹰犬的刀法真有两下,我可不能大意了。”焦峰闪过他的第三刀之后,出刀反击了。他一声大喊:“贼头,你也看看小鬼爷爷的刀!”
    焦峰向小鬼眉队长左边劈来,他急忙用刀去挡,可是焦峰的刀刃骤然从右边劈来了,嘶的一声划开了他的衣服,要不是他闪得快,焦峰这一刀便足可重伤他。
    小鬼眉面色顿变,奇怪地问:“小鬼,你这是什么刀法?”
    “追魂刀法,你听过没有?要不要再来一下?”焦峰第二如刀法又抖了出来。
    小鬼眉不知焦峰的刀从何处劈来,急忙挥刀飞舞自卫,将刀舞得似风车般地转动,形成了一片刀光护体。
    焦峰却停刀不发;笑嘻嘻看着他飞舞。他飞舞了一阵,不见焦峰进招,才停了下来。焦峰笑着说:“舞呀!你怎么不舞刀了?”
    小鬼眉给焦峰逗弄得大怒:“你!”
    “好!你不舞了,再看小鬼爷爷的刀!”焦峰又是一刀骤然抢攻,逼得他又乱舞起来,“当当”两声,他居然能将焦峰的刀挡了回去。这时,小丹已将那剩下的四名锦衣杀手全打发掉了,纵身过来说:“峰哥!让我来助你,早点将这贼头解决掉!”说着,他便飞剑相助。
    焦峰说:“不用!你看着他;别让他逃跑就行了。”
    小鬼眉见自己带来十个手下,没一个幸存,并且又战不下焦峰,早巳心怯了,想趁机逃命,但焦峰一连抖出了几招错刀法,缠得他无法脱身。最后,焦峰一招“小鬼临门”,刀过血飞,这个奸淫烧杀、无恶不作的小队长惨叫一声,踉跄了几步便扑地而亡。焦峰的刀从上而下,几乎生砍了这一条朝廷的恶狗,吓得两个受伤倒地的锦衣卫魂飞天外,面部全无人色,抖成一团。
    至于他们从村子里抢劫得来的财物,散满一地,而那三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小丹在打发掉四个锦衣卫的杀手后,早巳给她们解开了手脚,叫她们赶快逃回村里。其实她们不用逃,她们的父母、亲人早已奔过来接她们了。
    村中的父老见小丹、焦峰将匪徒全打发掉,高兴万分,也奔了出来,一齐向小丹、焦峰跪拜。小丹、焦峰说:“你们别拜了,快起来了,收拾你们的财物,赶快离开这里。”
    在打发乡人离开后,小丹目视那两个己残废的杀手,焦峰说:“这两个坏蛋已残废了,生不如死,让我杀掉他们算了!以免他们今后仍危害百姓。”
    小丹说:“峰哥!算了!他们两个已经残废,还是留下他们的一条命,让他们回去告诉姓郝的魔头,今后我们一定要找他算账!”
    焦峰补充说:“还有,回去告诉你们的什么副指挥使大人,叫他自废武功,引咎辞职,以谢南京一地的平民百姓。不然,我们誓搞下他的脑袋,悬挂在南京城头上。”
    说完,小丹和焦峰便双双而去。
    同一个上午,白眼狼蔡普带了八名西厂鹰犬从南京城的东面麒麟门出城,耀武扬威,打算到汤山一带搜索。这一路上的乡镇、山村的人两日来已给西厂、锦衣卫骚扰得害怕了。有钱的人家,早巳到其他府城避祸,没钱的贫苦人家,只要见官家的人出城,就远远避开,等到他们过后才敢回来,所以一路上行人稀少。
    白眼狼名副其实是郝一天在南京城的一条忠诚而凶恶的豺狼,最为郝一天信任,所以他犯了一个大错,认为郝一天仍信任他,打发他出来行事。所以两天来,他特别卖力,到处搜索,不知拉了多少无辜的人投入牢狱,更纵容他手下的人大肆洗劫百姓财物,烧毁民房,奸淫妇女。拉少女回西厂淫乐也是他首创,其他的人纷纷效尤。
    离城大约有二三十里路时,白眼狼见路边大树下有一酒家,便说:“兄弟们!我们走累了,到酒家喝杯酒去!”
    这些豺狼鹰犬们,听闻喝酒,莫不兴高彩烈,眉开眼笑,一哄而上,一进门就抢占位置,大喝大呼的:“酒家,快将好吃的东西端上来,好酒打上,老子吃饱了好赶路。”
    酒家老板一见来的是一群锦服佩刀人,他们个个凶神恶煞,瞪目竖眉,袒胸露臂,心里暗暗叫起苦来,知道今日的生意是白做了,弄得不好,自己的一条命不知能否保得住,对这一群亡命之徒,不能不小心的伺候。
    这群鹰犬正在呼六喝五的挥拳畅饮时,不知什么时候,在他们不远的桌上出现了一位身穿儒胶的白衣秀土,背着他们而坐。鹰犬们愕异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秀才?从哪里跑来的?一般平民百姓和过往旅客,见了他们一伙人,恐怕早巳远远避开了,还敢进来?这个秀才居然不声不响地闯进来,慢条斯理地喝茶,全无畏惧,大大方方的坐在酒家里,恐怕他绝不是一般的人。
    一位瘦得像猴子似的刀削脸的鹰犬喝问:“秀才!你从哪里来?”
    秀才纹丝不动,似乎没有听到,也好像是不屑理睬。另一个脸上有几颗大麻子的鹰犬发怒了:“秀才,爷们喝问你,怎不出声?聋了吗?要不要老子用刀撬开你的口?”
    秀才仍然不动,背着众人,面对门外,默默品茗,似乎什么也听不到。
    鹰犬们全都停下了酒杯,思疑起来,有人说:“恐怕这人是个聋子。”
    另一个鹰犬说:“不但是聋子,恐怕也是一个盲人。”
    “他怎么是盲人了?”
    “不是盲人,他怎么看不见我们的?”
    刀削脸说:“不管是聋子也好,盲人也好,老子来试一试他就清楚了!”说时,他抓起一把酒壶朝秀才掷了过去。酒壶眼看要掷中秀才的后脑时,秀才只是把头部略略一缩,酒壶几乎擦他耳边面过,直飞门外,酒壶跌在门口的一块石板上,全碎了。秀才依然头也没回,自斟自饮,仿佛刚才的事,既然听到,也没看到。
    大麻子对刀削脸说:“老弟,你的手准太差了!看我的!”说时,他抓起一双筷子向秀才扔去,筷子像两支利箭似的向秀才头部飞去,秀才要是给击中,会登时倒地而亡。这群西厂的鹰犬们,简直将人命当儿戏。
    秀才只是略略把头一缩,一双筷子飞出了大门,插在门外的泥地上。这伙鹰犬当场惊讶了。要是说刀削脸的酒壶掷不中秀才还可以说得过去,但大麻子可是他们当中发射暗器的高手,能百步穿杨,这么个大脑袋,没有射不中的。显然这秀才不是聋子,听暗器的本领极高。
    白眼狠蔡普感到情况不对,当大麻子想再发射暗器时,他连忙喝住:“不得乱来!”他走过去问:“秀才,你到底是什么人?”
    秀才这时才缓缓地转过身来,这是一张面无人色的粉白面孔,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会动。鹰犬们一时间骇然了,这是人吗?要不是他的一双眼睛会动,几疑这是一具僵尸。自眼狼也愕住了,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姓什么名谁?”
    秀才全无表情的说:“在下是江南人士,姓孙名史,字判官。”
    “生死判官!?”
    “在下正是。”
    众鹰犬一听蔡普说出“生死判官”四个字,全都震惊了!蔡普不禁后退了两步问:“你就是生死判官?”
    “不错!”
    “是近来在江南一带人人皆知的、神出鬼没的神秘生死判官?”
    “神秘算不上,但往往出人意外的出现而已。”
    “你想干什么?”
    “在下不想干什么!只是想问问阁下,你在吕城杀害了巡检,怎么说是在下干的呢?你居心何在?”
    蔡普心慌了,喝着众人:“兄弟们!将这朝廷要犯抓起来!”
    这位秀才原来是公孙不灭。他摇摇头说:“在下劝你们最好别乱动,一个个自废武功,还可以活下去,不然,在下只好一个个带你们去见阎王了。”公孙不灭又对白眼狼说,“还有你,你杀了吕城巡检,嫁祸在下,还是小事,在下不去计较,因为这事神捕戴七已查清楚,为在下洗去了不白之冤,但是你这两天来,兽性大发,杀害无辜,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把多少无辜百姓关进了牢狱,这就罪不容深了!你要是不死,天理何存?”
    白眼狼吼道:“别听他胡说八道,上!难道我们九个人还杀不了这个生死判官吗?”说着,他首先出刀了。其他八名鹰犬,也一拥而上,九把利刀似刀网般的向公孙不灭砍来。公孙不灭反应敏捷,身形轻纵,顿时跃出了酒家大门外的草地上,令九把刀一齐砍空,将公孙不灭刚才坐的长凳和那一张桌子,砍劈得四分五裂。
    公孙不灭说:“你们都出来吧!别损坏了酒家的东西,人家还要做生意。要交锋的话,我们在这草地上交锋好了!”
    大麻子一连几支飞镖射出,说:“去你的交锋!”这几支飞镖,分上中下向公孙不灭的要害处急射而来。公孙不灭宽大的衣袖一扬,这几支飞镖全落进了衣袖。跟着一抖,支支飞镖散落地上。公孙不灭说:“你们还有什么暗器的,全发射出来,看看射不射中在下。”
    大麻子可以说浑身都是暗器,其中一些暗器,还淬了毒,他说:“好!再看老于的。”
    他双手一扬,飞镖、飞刀和含毒的袖箭,似雨点般的向公孙不灭射来,暗想:“哪怕你是千手观音,也难以招架、闪避老子的暗器,只要有一二支射中,就可以生擒了你。”可是,公孙不灭比千手观音还厉害,两袖挥舞,不是将大麻子的各种暗器卷入衣袖中,就是反击回来,并且有一支带毒的袖箭,挟着凌厉的劲力,直击大麻子的前额,插人大脑,就是大麻子身有解毒的药,也救不及。他连惨叫也叫不出来,仰后倒地而死。这个善使暗器的鹰犬,到头来却死在自己的暗器之下。
    刀削脸一见大麻子倒地而死,又惊又怒,因为他与大麻子的感情最好,吼道:“老子先拼了你这个生死判官。”便纵了出去。
    白眼狼也挥手:“上!齐上!”
    鹰犬们全冲出了酒家,围住了公孙不灭,八把刀,从四方八面齐向公孙不灭砍来。
    公孙不灭处境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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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神秘女侠
    上一回说到公孙不灭被白眼狼蔡普指挥的一伙鹰犬在酒家袭击,大麻子被公孙不灭反弹的一支带毒的袖箭插入大脑身亡。气得刀削脸和白眼狼大叫:“一齐上,先杀掉这个生死判官!”于是,鹰犬们全冲出酒家,围住了公孙不灭,八把刀从四方八面一齐向公孙不灭砍来。
    公孙不灭虽然心地宽厚仁慈,十分不愿意杀人伤人,但西厂这一群鹰犬的行为,太令人发指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尤其是白眼狼一伙,罪行难怒,尽管他们受郝一天的指使,奉命行事,但他们本身的罪行,也难以宽恕。何况自己刚才在店中坐着不动时,他们一出手就是那么的凶狠,没有任何理由,便要置自己于死地,杀人不当什么一回事。于情于理,这也绝不能饶恕他们。
    公孙不灭对他们再也不仁慈了,抖展了自己的错掌法,身形腾空,掌拍脚踢,来往纵横,转眼之间,包括白眼狠在内的八名鹰犬,不是被他掌拍身飞,便是被他脚踢倒地,死的死,伤的伤,没一个能幸存。最后公孙不灭一手将白眼狼揪了过来,抛向空中,抛上抛下几次,把他弄得昏头转向再掷在地上,掷得他双腿齐断,又轻拍一掌,废去了白眼狼的一身武功,只留下他一口气活着。
    公孙不灭不屑的对他说法:“白眼狼,在下手下留情,只把你打成残废,不屑一掌杀了你,让你活在世上,以后自有王法来处置你。你去告诉郝一天,叫他将所有无辜的平民百姓全部放出来,不然,在下誓必杀了他,以平民愤。”说完,他丢下一些银两给酒家,便飘然而去了。
    在南京城北郊,长江边上的上元门,一队锦衣卫在一位吊眼分队长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前去搜索,路上碰上了一位极丑怪的渔家女子。她坐在锦衣卫必经的一个路口上,跟前散乱了一堆渔网,挡住了这队锦衣卫的去路。
    一名开路的锦衣卫喝这丑怪的女子:“滚开!将渔网拖到一边去!”
    丑怪渔女问:“我干吗要滚开?这条路是你家的吗?你给我滚开!”
    这个锦衣卫怔了怔,他想不到这个丑女人居然敢顶撞自己,怒问:“臭丫头!你说什么?信不信我将你捉起来?”
    “捉呀!我正等你们来捉我哩,看你有没有本事捉到我?”
    后面的同伴见前面的同伴与一个衣衫不洁的渔女吵起来,心里感到奇臣: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竟然敢和锦衣卫的人吵?她不要命了?一个叫高佬七,一个叫矮脚四的走上前去看。一看,原来是个奇丑不堪的渔女坐在路口不肯让路。这一伙专门对妇女感兴趣的鹰爪们,一见稍有姿色的女子,就像苍蝇见了肮脏的东西一样的盯着不放了。就是没事也会生事,将女子带走,以满足自己的淫欲。惟独这个奇丑的渔女,叫人一见便倒了胃。高佬七问同伴:“肥五!你和她吵什么?”
    肥五说:“她胆大包天,说在这里等我们来捉她哩!”
    高佬七和矮脚四相视一笑:“这么个女子,还不够条件让我们去捉她。”
    矮脚四也说:“捉她回去干什么,这么奇丑无比的,别一粒老鼠屎环了一锅粥,弄得弟兄们个个倒胃。”
    高佬七又说:“肥五,你一刀将她打发上西天去好了!跟她吵什么?”
    肥五将刀拔出来扬了扬:“臭丫头,你再不走,我一刀就劈了你!”
    丑怪渔女似乎愕异:“什么?你们不是要捉我么?怎么用刀来砍我了?”
    肥五说:“你还嘴硬,是不是嫌命长了?想快点再投过胎?”
    “哎!你别吓我!你这把刀能杀人么?让我看看。”渔女说着,随随便便的一伸手,便将肥五手中的一把利刀夺了过来,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用手一班,竟一片片的给掰了开来,仿佛这不是一把钢铁打成的刀,而是一把泥捏的刀。渔女一边掰一边说:“这是一把刀吗?连杀鸡也杀不了,还能杀人么?原来你们真的在吓唬我,幸好本姑娘是吓大的。”
    高佬七等三人全看得傻了眼,几乎像木头似的不会动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渔家丑女?随便一伸手,便将肥五的刀夺了过去,而且哪来的这股神力,将一口精铁铸成的利刀,像掰面条似的一截截掰了下来?就是江湖上的一般高手,也不可能这样,顶多只能将刀掰断连而已。吊眼分队长也走过来了,他吊起一双眼睛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丑怪渔女说:“我就是你们要捉的人呀!怎么样,我等你们用刀砍呢!”
    “什么?你是我们要捉的人?”
    “是呀!我在天堡峰上杀了川西双煞,不是你们几天来四处搜索要捉的人么?”
    吊眼队长这时不吊眼了,却睁大了眼睛:“你就是那位剑法精湛莫测的丫头?”
    渔女摇摇头说:“她不过是我身边的一个小丫头面已,怎么和我比了?”
    吊眼又傻了眼:“你就是那位人说美如天仙的神秘女子?”
    “你看我不像吗?”
    所有锦衣卫全愕然相视,这样一副尊容,能说得上美如天仙么?要是说这也是美如天仙,那随便拉一个乡下女子出来,都是倾国倾城的美女了!
    矮脚四说:“队长,莫不是一个疯女子胡说八道?”
    吊眼队长点点头,又问:“你真的是那位神秘的女子?”
    “我当然是啦!”
    矮脚四忍不住问:“你这副尊容能称得美如天仙吗?”
    “我现在很丑么?”
    “恐怕除了癞蛤蟆,就数到你了!”
    众歹徒乐得哈哈大笑。
    “你说我丑,我看你们一个个比我更丑。我起码还像一个人样。你们呢?连人样也不像,就算面孔像人,而你们的一颗心。却奇丑无比,都是一颗豺狼、疯狗的心。”
    吊眼队长大怒:“臭女人,你说什么?胆敢侮辱我们了。”
    “我说得不对么?你们有一颗人样的心吗?四处敲诈百姓,残害无辜,污辱妇女。就是在昨天,你们在五福村就糟蹋了三名妇女,还杀害了她们的男人,你们还是人吗,你们的心不是比豺狼更坏更丑吗?你们怎么不怕天报应?”
    吊眼队长听得暴怒,吼道:“跟我将这臭女子乱刀砍了!”
    “哎!慢着,你们想不想看我的真容?”
    “真容?什么真容?”
    “我美如天仙的真容呀!”
    “难道你现在是副假面孔?”
    “我既然是神秘的天仙,当然会变呀!一时变得奇丑无比,一时又会变得美如仙子。不过,你们见了我的真容,就一个个别想活了!都得去见阎王,你们想不想看?”
    这一群锦衣卫都认为她是一个疯颊的女子,说话语无伦次,横直她都是快死的人,便说:“好!你变来看看。”
    “你们不怕死?”
    吊眼队长说:“快变!不变?我马上就叫你变成一具不安全的尸体。”
    “好啦!你们看清楚!”渔女转过身去,除了自己一副精致的面具,再转过来。
    众人一看,顿时感到眼前大亮,站在他们面前的,再也不是什么奇丑的渔女了,而是一位清雅绝俗,娇美无比的天仙似的人物。白嫩的脸蛋,含笑的未唇,一双目光特别慑人心魄。所有的匪徒一个个都惊奇地瞪大了眼,几疑这不是真的,是幻觉。连吊眼队长也看得呆若木鸡,他根本想像不出世上有这么美丽的女人,他这一次确实是大开眼界,只能说是天仙下凡。
    这个所谓的渔女,正是在秦淮河上倾倒众生的茜茜公主,她露出自己的真容来了!她含笑的问:“伤们看清楚了吧?”
    半晌,吊眼队长才回过神来问:“你真的是那位神秘的仙子?”
    “一点不假。没错吧!好啦,你们看清楚了,可以去死了!”
    茜茜公主说完,身形一闪,玉掌轻出,力大无比。这是水月宫的道遥步和玲珑掌,“呼呼”两声,就将高佬七、矮脚四两人拍飞了出去,两人重重地摔下来时,已是两具尸体。
    吊眼队长看见又惊又怒,吼道:“上!全上!不然,我们大家都没命了!”他首先举刀砍来。其他人像惊魂不定似的,也一拥而上,从四面八方把茜茜公主重重包围起来。
    茜茜公主怒笑说:“你们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杀你们,真是玷污了本姑娘的手。”她身似幻影穿插腾飞,双掌如电闪雷击,掌过之后,都有一个锦衣卫杀手天灵盖碎裂,身子横飞了出去,一动不动地到阎王那里报到了。
    他们眼睛里的天仙,变成了夺命的罗刹。顷刻之间,十多个锦衣卫的凶残杀手,没一个能逃脱厄运。茜茜公主可不像公孙不灭那么心慈手软,她是志在必得,出手无情,给她拍中的人,不是尸横血泊之中,就是重伤在路口两旁的乱草里,但死的比伤的多,能活下来的,只有两个人。他们都断腿断手,武功全废,其中一个是最先与茜茜公主搭话的肥五。茜茜公主见他不十分凶残,也不像其他人那么胡言乱语,才留下他的一条命。
    茜茜公主对他说:“回去告诉姓郝的和你们的什么指挥使大人,叫他们准备好身后的事,三天之内,我就来取他们的性命。”
    肥五哪里还敢出声?眼光光望着茜茜公主似一团轻烟,飘去钟山北麓下的丛林中不见了。这时他才感到自己的一条命,是从鬼门关里检回来的,立即与另一个同伙挣扎着爬起来,两人缓缓向南京城吃力地走去。
    当天中午,郝一天就接到四起出城搜索队伍的伤亡报告,看见了已成废人的蔡普和严老十等手下人的尸体。这个南京城杀人的阎王顿时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确将神秘的判官、小鬼招惹了出来,可是招惹的结果,是三十多个西厂、锦衣卫的人付出了生命,六七个人重伤残废而归。四起队伍,可以说是全军覆灭,无一个幸存者。而且伤残人带回来的话,都是要取他的脑袋。他听得又惊又怒,拍案叫道:“快!通知五城兵马,全部出动,搜索四乡,我要将他们一个个活捉生擒,碎尸万段!”
    无情刀客摇摇头说:“郝爷,这没有用。”
    “什么!没有用?”郝一天气得跳起来。质问无情刀客,“你有什么根据这么说?”
    “郝爷,他们都是高来高去的绝顶高手,而且来去无踪,就算五城兵马全都出动,也捉不到他们的,等于叫老虎去捕杀苍蝇。何况这两天来,连曹公公也对我们不满。五城兵马调动的大权在他手中,他不下令,谁也调动不了。”
    “那依你说,该怎么办?”
    “在下认为今后别再那么大张旗鼓的进行搜索了。白天,派出西厂的兄弟化装成各种人,四下暗访;夜里,西厂的高手四处埋伏,一发现他们出没,便悄悄跟踪,只要查到他们的潜伏处,再调动兵马四下包围也不迟。但是,现在我们的高手不够,最好能与东厂的人商量一下,请他们出出手。郝爷,你是不是去拜访雪山飞鹰一次?”
    “什么!?我去拜访那头鹰?”
    “郝爷,雪山飞鹰来拜访过你,你现在去回拜他,也是礼尚往来。能请得东厂的高手们出动,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这头飞鹰,恐怕不会出手。”
    “郝爷,捉拿判官、小鬼,不单是西厂的事,也是朝廷的事,郝爷只要向他们陈说利害,他们不会不出手的。”
    “好!那我去试试看。”
    郝一天感到川西双煞一死,无情刀客和一把刀等高手都带有不同的剑伤,手下可用上的高手已不多了,要是能与东厂的雪山飞鹰摒弃前嫌,握手言和,他手下有巫山四怪等十多位高手,一齐出来对付判官、小鬼和那神秘的女子,就好得多了,也避免了自己一个人孤军作战。
    东、西两厂,本来都是明朝皇帝镇压百姓的统治工具,负责侦破、通缉、追缉等工作,而且都是太监掌握。东厂成立的年代早,在明成祖永乐十八年间就设厂了。西厂是在明宪宗成化十三年才设厂,其中相距五十七年。但西厂不惜重金,不择手段,将江湖上一些穷凶极恶的高手招揽过来,成为自己的杀手,并且屡兴大狱,残酷镇压不满者和异己分子,其势力更在东厂之上了。东厂自以为自己是老大哥,瞧不起西厂的人,它们之间的不和演变成了派系斗争,互相表面和和气气,暗中却互相拆台,你希望我死,我盼望你亡,甚至互相暗杀对方的人,但双方装着没事一样。吕城巡检之死,只是其中的一个事例而已。当然,它们在重大的事件上,还是联合一致对外的。
    郝一天在无可奈何之下,想来想去只好答应去回拜雪山飞鹰了,准备低声下气的请他相助,捉拿判官、小鬼。
    正当郝一天与无情刀客、一把刀等人在议事时,又有人报告说东、南、西、北的城门都出了事。郝一天一听又傻了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气又怒,难道判官、小鬼和那神秘女子主仆在城郊闹了事还不够,跑进城里来闹事了?这还了得,真是岂有此理!便说:“快!快叫他进来,出了什么事?”
    进来报告的是西厂在南京城中一个能干的耳目,姓肖名起,绰号夜游神,擅长夜间出动,轻功极好,原是一个高明的窃贼,他穿街过户,飞墙走壁,来去如飞,如人无人之境。武功虽不高,人却机灵,每次夜行盗窃,从没有失手。郝一天将他从死狱里救了出来,从此他就成丁西厂一个能干的耳目。
    郝一天问:“出了什么事?”
    “报告郝爷,东面的仙鹤门,来了一位骑驴的白衣蒙面女子,守城门口的锦衣卫叫她下驴检查,这女子不但不下驴受检,还突然出手,杀了锦衣卫两个守门的人,威慑众守城士兵。她丢下一张字条,便骑驴扬长而去。”
    郝一天问:“她丢下了什么宇条?”
    “郝爷请看。”夜游神肖起递上了字条。
    郝一天一看,字迹娟秀,的确是出自女人之手,上面写着守械检查的锦衣卫,肆意戏弄、侮辱出入城门的妇女,强行带走无辜的人,枉死人命四起,罪合当诛,特此杀一警百,以儆效尤。
    郝一天看得大怒:“怎么守城的官兵不去追捕这女子?”
    “郝爷,大队官兵赶来时,这女子巳走得不见踪影了,无从追捕。”
    “唔!其他城门又出了什么事?”
    “北面的上元门,出现了一位渔家女子。”
    “什么?渔家女子?”
    “是!渔家女子。她一进城,守城官兵刚刚发现她,还没来得及查询,她如闪电似的行动,不但杀了守城的军官,也杀了我们西厂的一些弟兄。在众人惊慌之中,她又像幻影似的不见了,城楼上的士兵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南京城北面有三座城门,叫“佛宁”、“上元”和“观音”门。西厂下令封闭了二处城门,只留上元城门供人出入,由西厂的人亲自把守,严密地盘查一切过往行人。因为它面对长江,又是在天堡峰西佣之下,所以守卫十分森严,任何人不敢在北面闹事,可是来去如风的茜茜公主却闹进来,还跃上城楼杀人,守门士兵还没有清醒过去,就让她跑掉了,简直无从追捕,怎不令郝一天目瞪口呆?
    呆了半晌,郝一天又问:“南面和西面,又是谁闹面了?”
    “是神秘出没的判官和两个小鬼,也是骤然出现,突然消失,只杀了锦衣卫和西厂的人,没伤守城的土兵。”
    郝一天又是怔了半晌,要是说两个小鬼在高桥镇一带出现,他们在南门闹事,不足为奇。可是生死判官,明明在东面的锡山下闹事,怎么又在西面的江东门出现了?两地相距不下五六十里,还要穿过南京城,要是绕城而去路程就更远了,他是怎样从东面跑到西面去的呢?更令郝一天震惊的,是那武功极高的神秘女子,显然是与生死判官联手对付自己,口口声声叫人传话要取自己的脑袋,看来不求东厂的雪山飞鹰出手相助确实不行了。单凭自己在南京的力量,别说去追捕生死判宫和小鬼,就是连自保也成了问题。生死判官能够在四郊和四处城门杀人,以他们惊世的轻功,神出鬼没的行综,不会溜进南京城里来闹事?自己躲在戒备森严和不为人知的地方,固然安全无事,但总不能者是龟缩在安乐窝里不出去行动,那自己怎么完成汪公公交给的任务?”
    于是他挥手叫夜游神肖起出去,吩咐他有什么情况再来报告,自己收拾行装,随后就秘密去拜访雪山飞鹰了。
    东厂的头目雪山飞鹰也在自己秘密的住所,他和韵娘等手下商谈南京城内外一切的动静,他们也接到了那位在秦淮河上神秘的女子和生死判官的出现情况,感到郝一天捅了这么一个刺人的马峰窝,弄得满城风雨,损兵折将,民怨沸腾,难以收拾,有一种幸灾乐祸的高兴,但他们也不能不惊震神秘女子和生死判官的武功。
    本来雪山飞鹰还打算郝一天收拾不了残局的时候,自己出面,建立奇功。但韵娘却说:“总爷,我看这事我们还是不插手的好,捉拿生死判官也不是我们的职责,这是西厂人的事,我们一插手,更会引起东、西两厂的不和了。”
    雪山飞鹰也知道韵娘原是西厂的人,不知什么原因,竟然由皇帝下令,将她从西厂调到东厂来,是减缓两厂的不和还是暗中监视自己的行动,他无从知晓,但不能不有所忌畏,有些事要让她三分,便笑道:“好,好,既然韵姑娘这么说,我们就在一旁观望好了!静观事情变化。”
    巫化老怪也说:“汪公公打发我们来的意图,就是观察南京的事。也没叫我们去插手,主要是查明吕城巡检之死的真相。”
    其实雪山飞鹰这么说,不过是试探韵娘的反应而己,并不是真的想去插手,他早就接到汪公公的密令,要他收集西厂在江南一带助情况,打算通过生死判宫一事,加盐加醋把西厂弄垮,独占权势。因此,他怎么会去插手呢?他不但不插手,而且还暗中作梗,想办法去破坏西厂人的事。而且他这么一说,以后出了什么事,还可以往韵娘身上一推,这也是雪山飞鹰用心险恶之处。韵娘夹在东、西两厂权力、政治斗争的游涡之中,处境是十分危险的。
    正议论之中,有人进来报告,说西厂的南京特使郝一天前来拜访。
    雪山飞鹰有点意外,这个江南人称的活阎王,现在跑来拜访我干吗?跟着他很快明白了郝一天来的用意,心里暗想:“老子上次去拜访你,你给了一个软钉子我碰,这一次,我看你怎么和我说话?我也得给个软钉子你碰碰,礼尚往来嘛!”他对韵娘说:“韵姑娘,你与郝总是老相识,和我一起去见他怎样?有什么,你也好帮我说话。”
    韵娘想了一下说:“总爷,属下还是避开的好,真的有事,属下更不方便插嘴。”
    “那也好,由我一个人去见他好了!”雪山飞鹰走出密室,去见郝一天。
    雪山飞鹰在会客厅见到了郝一天,两人皮笑肉不笑地寒喧一下,相互坐下。在下人献上香茶后,雪山飞鹰首先发问:“郝兄大驾光临,有何赐教?不妨请直言。”
    郝一天急忙说:“赐教不敢,小弟前来拜访,的确有要事相求!”
    “郝兄别客气,有事请说,需要在下出力的,在下将义不容辞,鼎力相助。”
    “那小弟就多谢了!”郝一天便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雪山飞鹰一听,心想:原来你对付不了生死判官和那神秘的女子,想叫老子和我手下的人为你卖命效力,想得真美,老子才不那么傻,让你保全了实力。便说:“这是捉拿朝廷要犯的事,就是郝兄不说,在下也有责相助。”
    郝一天有点意外:“那高兄答应出面了?小弟真是感激不尽。”
    雪山飞鹰叹了一声:“恐怕在下出面,也帮不了郝兄的大忙。”
    “高兄怎么这样说?”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下和手下的人,对南京一带不熟,地形陌生,难以去追踪那神秘女子和生死判官等人的下落,与他们交锋对垒还可以尽薄力,拼死相斗。但追踪一事,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其实南京城里有一位能人,只要他出面,胜过在下等人多了,郝兄怎不去求他?”
    “哦!是谁?”
    “神捕戴七。”
    “神捕戴七?”
    “郝兄,他不是南京城里的一个能人么?武功上乘,人又精明能干,在他手中,不知破多少重要的难案大案。有他出来一定能追踪到生死判官等人的下落,一知道他们的下落,郝兄便请曹公公调动五城兵马团团包围,别说他们是判官、小鬼,就是天上神仙,他们也走不了,起码也可以抓到其中的一二个吧?这样郝兄不是可以向上面交差了?”
    郝一天听了作声不得,雪山飞鹰不但给自己一个软钉子碰,更叫自己将戴七放出来,求他查案,这样一来,不但吕城巡检之死真相大白,自己的前程更保不住了。
    雪山飞鹰在旁看见暗暗冷笑,进一步问:“郝兄有什么为难之处?其实戴七出来查案,比我们这些外来的强龙强多了。我们的人前去,不但无从追踪神秘女子和生死判官等人,恐怕连性命也自白丢掉了,死了也不知死在什么人的手中。”
    郝一天说:“我怕戴七不与我们同心,不真心办案。”
    “郝兄放心,在下索闻戴七为人刚直不阿,办事铁面无私,尤其在南京城里杀人的凶手,他更容不得。凶手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将凶手追捕归案。这样吧,郝兄不放心,在下派两名高手跟随他,一来相助他查案,二来在暗中监视他的行动,这样,郝兄总可以放心了吧?”
    郝一天忙说:“这个不必,要派由小弟派人好了。放出戴七一事,小弟回去考虑一下再打算。”他气得在心里暗骂道:“你这头狡猾的飞鹰,派两个高手跟随戴七,是协助他查生死判官吗,其实你是想查出吕城巡检之死的真相来,到时人证、物证都落到了你们东厂人手中,老子不死也脱层皮了!你有那么好心?你黑心想害我!”
    雪山飞鹰一笑说:“郝兄回去考虑一下也好,要是戴七不出来,在下也无从出力了。”言下之意,你要是不放出戴七,别指望我们东厂的人出来相助。
    在这一点上,雪山飞鹰的用意与茜茜公主的行动是不谋而合的。茜茜公主一连串的行动,就是想将戴七救出来,但不能去劫狱相救,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不然,不是救戴七,而是将戴七推到黄泉路上去,还累及子他全家。
    但雪山飞鹰和茜茜公主出发点完全不同,茜茜公主是一心一意救戴七,飞鹰只不过利用戴七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郝一天碰了一个软钉子回去,他越想越气,雪山飞鹰是出手相助吗?他是想要自己死。这头阴险奸诈的鹰,总有一天,我不扳倒了你这头鹰,将你的毛拔出来,便咽不了这口气。你想我将戴七放出来?没那么容易,老子宁可不去捉神秘女子和生死判官等人,也不能放戴七出来。
    可是在一夜之间,茜茜公主和公孙不灭在夜里干了几件大事,由曹公公亲自前来要戴七,不由他不放戴七出来了。
    由于四面城门都出了事,弄得整个南京城人心惶惶,个个心慌,害怕无辜的灾难会殃及自己,个个缩在家中不敢出门了。因为街上的士兵巡逻比平日明显增多,应天府的捕快们也全部出动。入夜,四周城门早早关上,不让任何人出入,其实这时也根本无人敢进城,也没有人出城。城门口的锦衣卫和西厂的人,更是特别增多,其中有不少的武功高手。家家户户一早闭门掩户,除了青楼、赌坊仍有灯火之外,其他就无灯了。一座异常繁华的南京城,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变成了冷冷清清,几乎成了一座死城。除了巡逻的士兵和锦衣卫、西厂的人不时出现外,已没有百姓在街上走动。
    深夜子时左右,郝一天曾经呆过的一处兵营,也是一把刀等人在这里向郝一天报告天堡峰情形的兵营,突然间起火,刹时间兵营大乱,救火的救火,追杀刺客的追杀刺客,一把刀带了西厂的一批高手赶来,问:“出了什么事啦?”
    值夜的士兵说:他们突然听到兵营里有人“呀”的一声惨叫,便见一条黑影从里面闪出来,跟着兵营里就起火了!
    一把刀急忙进去兵营一看,只见留在郝一天房中的三名西厂弟兄已倒卧在血泊中,显然是生死判官来这里刺杀郝一天,不见郝一天,却杀了留守的弟兄,惊动了在外面值更巡逻的士兵,于是放了把火,趁混乱逃走了。一把刀急忙追问值夜的士兵:“刺客向什么方向逃走?”
    值夜的士兵说:“向东北方向逃去。”
    一把刀朝东北方向看去,那是雄伟的钟山,山势峥嵘,树林莽莽,刺客逃入树林,那是大梅捞针,千军万马也难追捕到。别说自己赶来已迟,就是及时赶来,生死判官等人进入密林深处,轻功那么好,自己也难以追踪,于是他叹了一口气,命人埋葬了尸体,便赶去向郝一天报告。
    几乎在同一时间,锦衣卫府中更出现了一件大事:副指挥使崔铭正想脱衣入睡,葛然听到玄武湖畔兵营大乱,人们东奔西走,跟着便是火光冲天,不由一怔,难道兵营起火了?还是生死判官和那神秘女子深夜里闯入城中捣乱?他慌忙开门出来喝问:“兵营里发生了什么事?”
    值夜的人说:“大人,不清楚。”
    “快派人去看看。”
    突然间,一阵银钤似的少女声清脆悦耳地响起来:“你们不用去看啦!”跟着一条人影飞越扁墙,走上屋顶,从屋檐下似一片残叶般的飘落下来,落地无声,轻功俊极了。
    崔铭在月光下定神一看,这是一位十四五岁的绝代佳人般漂亮的小丫头。她面带俏皮的笑容,一双眼睛明亮得如寒夜的明星。崔铭惊讶了好一会才问:“你是什么人?”
    来人正是芸芸姑娘,她含笑的问:“哦!你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崔铭困惑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勾魂小鬼呀!”
    崔铭一怔:“什么!你是勾魂小鬼?”
    “这下你认识了吧?”
    “你真的是勾魂小鬼?”
    “你认为我是假的吗?”
    崔铭听手下人报告,在南效高桥镇附近出现的两个小鬼,都是男的,几时跑出来一个小丫头了?这显然是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什么人不冒充,却冒充生死判官手下的两个小鬼,是不是活得不耐烦前来找死?但他又不能不佩服眼前这个俊气的小丫头,胆大包天,轻功极俊,居然敢闯进了这一座警卫森严的虎穴来,而不让人发觉。不是猛龙不过江,这小丫头没有两下功夫,怎敢闯进来?这么说,对她可不能掉以轻心。
    锦衣卫府,虽然没有东、西两厂那么令人毛骨悚然,是一个活着进去,死着出来的阎王殿,但也是一处杀人的魔穴,一般人给锦衣卫抓进了这处魔穴,那也几乎是九死一生,能活着出去的人不多。它是明朝皇帝镇压百姓的三大工具之一,职能与东、西两厂差不多,只是没有东、西两厂权势倾天,任意大胆胡为而已。但胡乱捕人,拷打人犯,酷刑逼供,同样是心狠手辣,残忍异常。
    崔铭也是南京有名的高手之一,武功不下于郝一天和雪山飞鹰。他是有军勋的官宦世家的子弟,少年曾投身在峨嵋派门下学艺,深得峨嵋振一字穿阳剑的精髓。由于他剑法好,有才干,上司特别任命他为南京锦衣卫府的指挥使,负责江南一带的巡察、缉捕、刑狱等工作。
    崔铭所谓有才干,不过是心狠手辣的一个代名词而已。锦衣卫人与东、西两厂的人在职能上不同的地方,是锦衣卫缉捕的是朝廷的钦犯和一些在逃的所谓叛逆首领人物,以及维护一地的治安,保护一些朝廷的要员,不大卷人武林的仇杀中去。而东、西两厂的人,不负责地方的治安,除了保护皇帝和他们自己,不保护任何人。他们经常在暗中监视各地官员和百姓,收罗一些武林中武功颇好的败类,不时挑动江湖上的仇杀而从中取利,同时也是制造各种冤、假案的罪魁祸首,以达到清除异己的目的,因此最为人痛恨。当然,锦衣卫人有时也与东、西两厂的人串通一起,同流合污,流瀣一气,成为东、西两厂人的帮凶,从而胡作非为,滥杀无辜,害苦了老百姓。
    现在,崔铭率领在南京的锦衣卫,已成为西厂郝一天的最大帮凶了。他希望凭借西厂之力,登上锦衣卫府正都督指挥使一职,所以他在这事件中,比西厂的人还卖力,纵容部下在南京四效胡作非为,奸淫烧杀,无所不为。
    这时,他日视芸芸:“我不管你是真是假,你闻来这里干什么?”
    芸芸说:“我想问你呀!”
    “你问我什么?”
    “我家小姐叫你准备后事,你准备好了没有?”
    “你家小姐?”
    芸芸有点不满地问:“是呀!我家小姐在城北放了你手下的两个人回来,他们回来没传我家小姐这句话么?”
    “什么!你就是那位神秘女子跟前的小丫头?”崔铭吓了一跳。
    “是呀!你准备后事没有?准备了,你是要我动手杀你,还是自行了断?”
    崔铭勃然大怒:“放肆!你以为这是一个什么地方?”
    “这里不会是龙潭虎穴吧?”
    “它比龙潭虎穴更为可怕!这里是一处杀人殿!生着的进来,只有死了的才能离开。你闯进这里来,是自寻死路了,还敢夸下海口来杀我?你今夜里休想能活着离开。”
    “你想吓我吗?我看这里不过是一个狗窝而已,今夜休想能活着离开的不是我,而是你!喂!看来你是不想自行了断了!”
    崔铭对四句贴身武土喝声:“上!给我先拿下这个小丫头!”
    崔铭身后的四名贴身武士,便一拥而上。他们早已听闻这位神秘女子跟前的小丫头剑法精奇,连川西双煞也败在她的剑下,不敢大意,一个个抖出了自己乎生的绝学来,四支利剑齐下,都是少有的凌厉杀招。芸芸心中早有准备,在四支如流光的剑击来时,身形一闪,腾空丽起,仿佛如一个幻影,从剑光中闪了出来,四支利剑一齐刺空。当他们收剑寻找交锋对手时,芸芸却骤然落下,手中的宝剑烦势挥出,宛如一道蓝色的闪电,划破了夜幕。剑光闪过之后,便有两名武士倒卧在血泊中了,几乎伤的都在同一地方——眉心。这才是不可思议的快速剑法。芸芸的水影剑法,已达到了出神人化的境地,快得叫人无法想像,而且是一剑致命,杀人在瞬息之间。她人神秘,剑法更神秘,叫人无法躲闪,防不胜防。
    崔铭这才真正惊醒起来,他初时还不怎么将芸芸看在眼里,认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剑法再好,也好不过自己的一字穿阳剑法,只是西厂的人和自己手下无用,将这小丫头的剑法过分的夸大了,哪里有这么厉害?现在一看,她出手一招,便要了自己两名贴身武士的性命。要知道,这些人都是锦衣卫中有名的高手,他不禁心中惊骇起来。
    芸芸杀了两名武士,惊退了活着的两名武士后,目视崔铭:“这下你看见了吧!我是名副其实的勾魂小鬼,剑出就勾魂,从不会落空,你现在是自断还是要我出手?不过,你别想打算跑。跑,你是怎么也跑不了的。我今夜是肯定要勾掉了你的魂,以免你再危害百姓,杀害无辜。”
    崔铭目视自己的武士,示意他们迅速出去叫人,因为崔铭所住的地方,是锦衣卫府最为森严的重院深阁,要走好长一段路才能走出庭院。庭院内除了四击固有一道围墙外,屋的四周是一处假山、流水、小桥、花木的庭院,小径曲折幽深,完全与其他房屋隔绝,没有他的命令,除了他的贴身护卫武士外,任何人也不能闯进来。他在这深阁中拷打人犯,奸淫妇女,不论是人犯被拷打的惨叫声,或是少女绝望的呼救声,都不为外面听闻。所以芸芸与武士的交锋,崔铭的怒喝,外面的锦衣卫全然不知,就是听到也不敢闯进来,以为崔铭深夜在拷打人犯。
    这位武士在崔铭的目光示意下,立刻明白主人的意思,正想纵身出去,谁知芸芸凌空跃起,飘然而至,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挥舞着寒气逼人的利剑,把剑尖贴在他的心口上,笑着问:“你想出去叫人吗?你最好还是别乱动。我就是让你出去,恐怕也没有什么人来救你们。”
    到底有没有人来救他们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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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神捕出狱
    上一回说到芸芸用剑贴在想出去叫人的武士心口上说:“你想出去叫人吗?你最好还是别乱动。我就是让你出去,恐怕也没有什么人来救你们。”
    崔铭一怔,疑惑不解地问:“什么?你将我外面的人都杀了?”
    芸芸说:“杀是没有杀,但守在月门外的几个锦衣卫,已不是活人了。至于其他的人,有的在外面胡闹还没有回来,有的赶去那起火的兵营救火,留下来的也叫我一一点了穴不能动了,试问还有谁会进来救你们呢?”
    “你真的要杀我?”
    “我要是不杀你,怎对得起惨死在你们刀下的无辜百姓和那些给你们玷污了被逼上吊、投井的姐妹们?”
    崔铭骤然一例刺出,阴森森地说:“我先要了你的命!”
    芸芸敏捷地闪开,不但避过崔铭这一剑,还顺手挑翻了那名武士,挖苦他说:“看来你的剑法,是四川峨媚派一门的剑法。峨嵋振本来是中原武林名门正振之一,峨嵋派弟子在江湖上多行侠义之事,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一个无耻的叛徒,你不怕沾污了峨嵋派的声誉么?”
    崔铭又是一刻击出,理直气壮地说:“本大人是为朝廷效命,专门收拾你们这些藐视王法的强贼,这难道不是行侠仗义之事吗?”
    芸芸闪开他这一剑后又说:“你们滥杀无辜,奸淫妇女,是为朝廷效命吗?藐视王法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这一伙衣冠禽兽!我现在杀掉你,不但是为民除害,也是为峨嵋派清理门户。”芸芸说完,再也对他不客气了,一连几招精湛的水影剑法抖出,杀得崔铭手忙脚乱。
    峨嵋派的一字穿阳剑也算得上武林中的上乘剑法之一,崔铭只能招架芸芸几招,根本无反击的能力,何况他近日为酒色几乎掏空了身子,再上乘的剑法也无用。就算是峨嵋派的掌门人,也难以与芸芸争雌雄。所以芸芸几乎不用吹灰之力,连出五招之后,便挑翻了这个南京锦衣卫的副指挥使大人,提了他的脑袋而去。
    一波未乎,一波又起。这天夜里,夜游神肖和悄悄盯着芸芸和茜茜公主的行动,当他看到芸芸和崔铭在杀得难分难解时,他好想窜出来帮崔铭一把,救崔铭于危难之中。但他看到已被芸芸轻易挑翻的武士,意识到附近可能隐藏着一名比芸芸更厉害的高手,自己要是一露面,不但救不了崔铭,反而连小命也赔了去。于是,他只好藏匿在暗处,伺机行动。
    想不到芸芸越战越勇,一连几招精湛的水影剑法抖出,便杀得崔铭手忙脚乱,最终被芸芸一剑致命,并提了脑袋而去。目睹这血琳琳的一幕,夜游神吓得几乎惊叫起来,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惊悸之余,他对芸芸很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为崔铭报仇,把芸芸碎尸万段。但绝不能蛮干,只能出奇不意突袭,才有希望战胜对手。
    夜游神看见芸芸提着崔铭的脑袋往东面的麒麟城楼方向走去,接着看到躲在暗处暗中护着芸芸的茜茜公主也尾随而出。果然不出他所料。要是刚才自己鲁莽行动,必死无疑。
    于是,夜游神小心冀翼地跟踪芸芸和茜茜公主。当她们完成所有的行动计划后,便回去与小丹、焦峰和公孙不灭会合。她们行到乌衣巷一个拐弯处的时候,突然不见踪影,好像瞬间在地球上消失了。本来,夜游神见她们进入乌衣巷,此时,夜深入静,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凭他有飞檐走壁之功,悄悄接近对手,从背后突袭,刺倒一个就够本了。想不到她们竟突然间不知去向。夜游神打醒十倍精神一步步往前搜索。就在他全神贯注盯着前方的时候,忽地头顶感到有两股阴风压下来,他自知情况不妙,迅速一跃避开。
    这时,两个姑娘已从巷中转弯角处的一幢住宅的屋顶上飞身落地。原来,她们极俊的内功早已洞察出有人悄悄跟踪而来,只是她们装聋扮哑,到了合适的时机杀个回马枪罢了。
    “你这个飞贼可谓胆大包天,胆敢俏悄跟踪我们?看你这一回往哪里逃!”芸芸用剑尖指着他的胸口骂道。
    “你……你们是……”夜游神吓得慌了手脚,知道这一次太难临头了。
    “我们是生死判官。哈哈!”芸芸说,“今天要判你死罪!”
    “这……”夜游神正想施展他超群的轻功逃之天天。但芸芸的剑尖早巳指着他的胸口,他刚要想转身飞上墙头,芸芸稍一用力,把剑往前推进,夜游神的胸膛已被剑穿过,他来不及喊一声便扑倒在地上随崔铭而去。这个郝一天最能干、精明的耳目——夜游神肖和,这位轻功极好的飞贼,便横尸在乌衣巷中。夜游神之死,不啻刺瞎了郝一天助一双眼睛,更使他无法了解公孙不灭和茜茜公主等人的行踪。
    这一夜,公孙不灭和茜茜公主,带着芸芸、小丹和焦峰,几乎将整个南京城闹翻了。大闹兵营的是小丹和焦峰,公孙不灭在暗中护着,不露面;刺杀锦衣卫副指挥使的是芸芸,茜茜在暗中护着。她们在完成行动回来时,将悄悄盯着她们的夜游神顺手也杀掉了,除掉郝一天的得力助手。
    郝一天在这一夜里,如掠弓之鸟,彻夜难眠,尤其是锦衣卫副指挥使崔铭之死,连脑袋也叫人割了去。他震惊得半晌不能出声,害怕生死判宫和那神秘的女子,不知几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尽管他深居在密室中,身旁有无情剑客等一批高手保护着,还是不放心,连夜悄悄地转移了几处秘密的地方,四周还埋伏了一批弓箭手。现在他不是率领部下去捉拿、追捕生死判官和什么小鬼了,反过来害怕生死判官来捉拿自己,取走自己的脑袋。有史以来一向只有西厂的人四处出动去捉拿别人,逼得被通缉的人四处逃亡,东躲西藏。今夜里,情况却颠倒过来了,他像兔子似的要东躲西藏,以免丢掉脑袋。
    直到天色大亮,郝一天才喘过一口气,一颗心放下来。在大白天,生死判官他们怎么也不敢在南京城里公开行动,只要他们一出现,便马上会被大批官兵包围起来,他们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南京城。在夜里。就难以阻挡生死判官等人的神秘出没了,因为他们的轻功超绝,在夜幕下来无影、去无踪,谁对他们也没有办法。
    郝一天刚刚定下心来,手下的人便向他报告,说崔铭的人头悬挂在东面的麒麟城楼上。城楼上还贴了一张布告,上面写着;“这是枉杀百姓、奸淫妇女,无恶不作的人的下场。”落款是“生死判官替天行道”八个字。
    郝一天听了,惊得跳了起来,吼着对手下说:“你们还不快去将人头取下来,将布告撕碎。去,马上就去!”
    报告人说:“郝爷,我们已将人头取下了,布告也撕了下来。”
    “唔!有什么人知道了这件事?”
    “宋城所有的官兵都知道,一些早起的老百姓也看见了!”
    “去,叫官兵们不可说出来,看见的百姓给我全抓起来!”
    蓦然,一位漂亮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有理有据地说:“郝爷,你这样做没有用,现在全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了这回事啦!郝爷,你总不能将全城的百姓都抓起来吧?”
    郝一天一看,这位突然进来的女子原来是韵娘,他脱口而说:“呵!是你!”
    “韵娘拜见郝爷。”
    “不,不!韵姑娘,请坐!”
    韵娘曾经与郝一天同过事,不单是死去的汪八爷身边的红人,也是汪公公跟前所信任的一个人。不知什么原因,给派去了东厂,所以郝一天对韵娘特别的客气,不敢有半点怠慢。他叫人奉上茶后问:“韵姑娘,你这次来见我……”
    “郝爷,是曹公公叫我前来见郝爷,曹公公请郝爷到他府上走一趟。”
    “曹公公要见我有什么事?”郝一天疑惑不解,奇怪地问。
    “我也不大清楚,大概昨夜的事吧。请郝爷务必击一趟。”
    曹公公是皇帝的代表,镇守南京一地,郝一天不敢不听从。其他人的账,郝一天可以不买,但曹公公的账不能不买了,便说:“好!我马上就去。东厂那边,对昨夜的事怎么看?”
    韵娘说:“高爷也为昨夜的事担心,他极担心你的安全。”
    郝一天心里说:“说得好听,雪山飞鹰不落井下石就算好了!他哪会那么好心担心我的安危?他幸灾乐祸才是真的。”
    韵娘又说了一句:“高爷托我对郝爷说,请郝爷今后要特别小心了。”
    郝一天心想:小心?这是什么意思?是小心我的行事、前程,还是小心生死判官要取我的脑袋?他苦笑了一下:“多谢高兄的好意了!”便随韵娘—同来见曹公公。
    曹公馆富丽堂皇,戒备森严。郝一天和韵娘走进曹公馆,曹公公早巳在等候他们。
    曹公公的面色不太好看,在郝一天行礼拜见时,他冷冷地说:“不必了!但愿你今后不给本座添麻烦就好了!”
    郝一天听了,不禁怔了怔,他嗫嚅着说:“公公下……”
    曹公公一摆袖:“你不必说了!难道你将南京闹得还不够乱么?一旦皇上震怒,恐怕你汪公公也保不了你。”
    “在下也是为皇上效力……”
    “你不但没有捉到生死判官,反而纵容你部下四处扰乱百姓,你们滥杀一些百姓本座还可以不问,但你们扰乱了一些豪门富商,奸淫了他们的妻女,他们纷纷告到本座来了!有的还上告到北京;难道他们都是判官、小鬼?”
    “这……”郝一天顿时无言可答。
    “你到底几时才能捉到判官、小鬼,不使他们扰乱了南京的治安?”
    “这……”
    “三天行不行?若不行,你给本座将戴七放出来,由他带人破案。”
    “这个……”
    曹公公火了:“到底戴七犯了什么罪?你将他关住不放?”
    这一下,郝一天才明白曹公公叫自己来的目的,主要是放戴七。要是放了戴七,先不说自己的颜面无存,那吕城一案的真相就大白于天下了,东厂的人怎会放过自己?要是不放,自己在三天之内能抓到生死判官和小鬼么?
    曹公公藐视了他一眼,严肃地对他说:“本座不管你和东厂有什么纠缠不了的事,要不,你有本事就在三天内将判官、小鬼捉拿归案,恢复南京一地的平静;要不,你就给我将戴七放出来,这事交由戴七亲自去侦破。”
    韵娘这时说:“郝爷!戴七在江南一带,有神捕之称,一向破案如神,多大的疑案,他都可以破得了!郝爷要是不放心,由我来跟着戴七,在旁监视,郝爷总可以放心了吧?”
    郝一天无奈地说:“有韵姑娘出面,我又怎会不放心?只怕戴七的武功敌不了判官、小鬼,令韵姑娘身临危险。”
    韵娘说:“以戴七和我的武功,当然敌不了判官、小鬼。但他可以侦察出判官、小鬼的行踪,机警而不让他们发觉,然后合我们东、西两厂的高手之力,曹公公再调动五城的兵力,突然包围,何愁提不到他们归案?这不胜过现在茫无头绪,不知去哪里寻找他们?让他们在南京城中神出鬼授,弄得人人不得安宁,日夜难眠?”
    郝一天只好说:“韵姑娘这样说,在下马上回去将戴七放出来!”
    曹公公说:“唔!韵姑娘,你去将戴七带来见本座。”
    “是!公公。郝爷,我们走吧!”
    放出戴七,使茜茜公主第一步计划实现了,她们在夜里大闹兵营,杀了南京城锦衣卫的首脑人物崔铭,除了为民除害,杀一儆百之外,就是逼敌人将戴七放出来,从而救了戴七的性命,胜过从牢中将他救出来。因为从牢中救他出来,会弄得戴七今后要亡命天涯,而且西厂的人抓戴七更有借口了!认为自己没有抓错了戴七。
    东厂的人想将戴七放出来,主要是问清楚吕城一案的真相,想将郝一天整死。他们一点也不关心戴七今后的死活;至于曹公公要求将戴七放出来,主要是维持南京的治安,就是捉不到判官、小鬼,也可将判官、小鬼逼得远离南京城,不敢再在南京城生事。
    在回程的路上,韵娘对郝一天悄悄地说:“郝爷,有我跟着戴七,我不会让戴七将吕城一事说出去,你尽可放心。其实你抓了戴七也没有用,而且对你更不利。只要那姓蔡的一死,吕城一事,再也没有人弄得清楚了。”
    “韵姑娘,你是说将蔡普弄死?”
    “蔡普已是一个废人,毫无用处,他死了,不是对郝爷更好?”
    “不错,人死无对证,韵姑娘,你在暗中助我?”郝一天有点感激韵娘。
    “郝爷,以往你看顾我,我不帮你帮谁?何况我也曾是西厂的人,我不这样,别说对不起汪公公,也对郝爷不住。”
    郝一天完全放心了,似乎他这时才明白了汪公公将韵娘调去东厂的用意,便说:“好!我将戴七交给你了!”
    “郝爷你放心吧!不过,你以后不可再去为难戴七和他的家人。以免令人怀疑你心虚,又弄出其他事端来。”
    “韵姑娘,我会的,我绝不会令你为难。”
    “那我多谢郝爷啦!”
    “韵姑娘,自己人又何必客气?今后蒙姑娘多关照才是。”
    “郝爷怎么这般对我客气哟!”
    其实,韵娘谁也不帮助,她真正帮助的是戴七,还关心戴七家人的安全,她对戴七的为人处事,从心里敬佩。
    回去之后,郝一天立刻叫人将戴七从关闭处押出来,对戴七说:“吕城一事已弄清楚了,你没抓错人,现在杀人凶手已死,你可以出去了;但这事你不可对人乱说出去。”
    戴七淡淡地说:“既然事情已弄清楚,凶手已伏法,我又何必多说!”他感到有点意外,怎么西厂的人就这么的放了自己出去?他知道,凡是被西厂抓去的人,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成为西厂的人,终身为西厂卖命,成为西厂一名可怕的杀手;一条是定向鬼门关,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丽现在,怎么西厂的人就这么轻易放自己出去了?除了不准将吕城之事乱说外,没有其他条件?
    这时,韵娘含笑着亲切地对戴七说:“戴总,请随我走啊!”
    戴七不由又怔了怔,一时还不明白,便问:“我随姑娘走?去哪里?”
    韵娘咭地一笑:“去见曹公公呀!是曹公公亲自要见你。”
    戴七这才明白,原来是曹公公要见自己,怪不得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郝一天不敢不故人了。他跟随韵娘来见曹公公。
    曹公公见戴七比较客气,便说:“你的事本座都已清楚,今后你完全可以放心,西厂的人再也不敢动你半分。”
    “多谢公公恩德。”
    “本座这次叫你来,是有一单大案叫你去查办。”
    “不知是什么大案,请公公明示。”
    “捉拿判官、小鬼,维护南京一地的治安。
    戴七不由一怔:“判官、小鬼在南京出现了?”戴七自从给西厂的人带走,关起来以后,对外面所发生的事情,全然不听闻,他哪里知道判官、小鬼已将整座南京城闹翻了天。
    曹公公气愤地说:“他们不但在南京出没,更在南京城里杀了不少人,连锦衣卫的副指挥使崔大人也给他们刺杀了,将头悬挂在麒麟门的城楼上,判官、小鬼大逆不道,本座希望你尽早追捕他们归案,安定人心。”
    戴七听了半晌不能出声,感到判官、小鬼将事情闹得太大了,不知这是真的判宫、小鬼所为,还是自己所见的那位水月宫女侠所为?不是她们还好办些,要是她们所为,她们来去无踪,自己根本无法追捕。就是追踪到了,也无法捉到她们,自己.的武功,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
    韵娘见戴七不出声,便问:“戴总,你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说出来。”
    戴七出于职业的本能,问:“不知是不是判官、小鬼所为?”
    “哦!戴总认为不是他们干的?”
    “戴某不敢这么武断,江湖上的事,奸诈百出,有的真正杀人凶手,往往会制造假象,混淆视听,嫁祸别人,从而使目己逃脱,而令无辜受害。我们要是粗心大意,往往会捉错了人,丽让真正的杀人凶手走脱了!吕城一案,就是一个明显的事例。戴某不亲自去察看现场,不敢说杀害崔大人的杀手就是判官和小鬼,或许有人假借了他们的名声而杀害崔大人,令我们狂捉了无辜者。”
    韵娘不由赞了一句:“戴总果然不愧是神捕,心思极细。怪不得你破了那么多大的疑难案,没冤枉过好人。”
    “姑娘过奖了!戴某只是不敢误捉了好人当凶手,愧为一地的捕头。”
    曹公公说:“当夜崔指挥被杀时,有人目睹,说是一个小丫头,自称什么勾魂小鬼。”
    “公公,这样说,那可能不是什么判官、小鬼所干的了!”
    曹公公愕然:“怎么不是判官、小鬼?”
    “戴某所知道,判官、小鬼都是男子,不可能是一个小丫头。虽然这样还要亲自到现场去看看,才能判断。”
    “好!那你去现场看看。”曹公公又指指韵娘:“由她协同你一同办案,本座还赐给你一面银牌,凭本座这面银牌,凡本座所管辖的各处州府县城,兵马要塞,你都可以任意出入,追捕要犯,更可调动当地官兵,协同你捕捉贼人。”
    韵娘说:“曹公公这样信任和看重你,你还不快拜谢公公,接过银牌?”
    戴七一拜说:“公公。你这般信任戴某,戴某必将尽力报效,至死方休了!”戴七接过了银牌,再一次拜谢。
    曹公公乐呵呵地说:“你好好的干吧!本座不会亏待你的。”
    戴七又是一拜说:“多谢公公厚爱栽培。”他又对韵娘说:“韵姑娘,我们一块到现场看看。”
    韵娘问:“戴总,你不回家先看看令堂么?让她老人家放心。”
    “不,还是先去现象看看要紧,迟了,很多重要的线索就会消失,对追捕凶手增加困难,家母迟一步去看也不要紧。”
    曹公公说:“好!本座自会派人去看顾你母亲,令她放心。”
    “戴某更多谢公公了!”戴七便与韵娘告辞出来,一同奔向锦衣卫府。
    在路上,韵娘含笑的对戴七说:“你有了曹公公这一面银牌,就是东、西两厂的人,也不敢给你找麻烦了!”
    戴七感恩戴德地说:“这都是多得姑娘的支持和相助。”
    “戴总,你怎么对我客气啦?我今后还望你多多帮助哩!”
    他们在锦衣卫府观察了现场,细心检查死者身上的伤痕,又询问了一些人,戴七心里顿时沉重起来,他心中十有八九,已知道是什么人刺杀崔铭了。因为死者身上的剑伤,同蔡家庄死者身上留下的剑伤一模一样,而且还依稀有茜茜公主身上留下与众不同的淡淡清香,这显然是水月宫那位武功极俊的女侠所干,只有她,才能在警卫森严的锦衣卫府中出没,而不让人发觉。
    韵娘问:“戴总,这是什么人所为?”
    戴七想了想说:“我可以肯定,刺杀崔大人的不是判官、小鬼,而可能是一位武功极好,轻功极俊的女子所为。”
    “你看出她是哪一门派的剑法?”
    戴七想了一下,摇摇头:“看不出,但不是目前武林各门振的剑法,而是江湖上少有的一门上乘剑法,一招致命。”
    戴七怎么看不出这是水月宫人的剑法?但他不想说出来,一来他知道水月宫人在江湖上素行侠义之事,专门刺杀的对象,往往是一些罪大恶极,百姓痛恨的罪魁,绝不会滥杀好人,更不会伤害无辜;二来他与茜茜公主在深山草庐中有过一面之缘,心照不宣的结成了朋友。因而他不想也不愿说出来。这不是戴七的掏私,不分是非黑白,讲求义气,包庇坏人。这是维护人间的正气,何况他知道崔铭的为人,只是自己官小职微,又没有苦主相告,细府更没有下公文去逮捕,自己无可奈何而已。现在水月宫人杀了他,正是为民除害,王法不外乎人情,于情于理,戴七怎么也不会去追捕,干一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只能不了了之。再说凭自己的武功,就是动用官兵,也不可能捉到水月宫的人。他现在唯一希望的是水月宫人在杀了崔铭后,远走高飞,别再在江南一带出现,那自己便有所交代了,最后作为悬案处理。
    随后,他与韵娘到那出事的兵营中校查现场,看了两位西厂人尸体上的伤痕,又询问了昨夜的情况。韵娘又问:“戴总,这次的凶手是谁?”
    戴七说:“从剑伤刀痕上看,有可能是判官手下的两个小鬼所为,但也不能绝对,他们目前只能是疑犯而已。”
    韵娘奇异:“怎么不能绝对了?”
    戴七说:“因为从死者身上的剑伤、刀痕来看,剑是七煞剑门的剑法,刀是当今江湖上少有的错武门刀法。七煞剑门的剑法,西厂中的一些高手也会这门剑法,至于错武门的刀法,在千里岗劫狱的一伙蒙面黑衣人也会。所以不能绝对说这是判官手下的两个小鬼干的,但他们的嫌疑最大,只有抓到了他们才能彻底弄清楚。”
    韵娘听了心中暗暗凛然,她想不到戴七武学这样的渊博,深谙武林中各内各派的武功,一下能从死者身上留下的伤痕中看出凶手是谁,怪不得人们称他为神捕了!其实韵娘比戴七更清楚,她知道这次大闹南京城的是什么人,更知道那神秘的女子与她的救命恩人公孙不灭是一伙人。戴七只知道是水月宫人,而不知判官、小鬼是什么人,也不知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她知道判官、小鬼是什么人,而不知道茜茜公主是水月宫人一样。但韵娘没有向任何人说出来,反而在暗中相助他们,目的是报恩。她现在有点担心地试问戴七:“戴总,会不会判官、小鬼就是千里岗上出现的蒙面黑衣人?”
    “有这个可能。我还知道西厂的郝一天,与他们有不可解决的仇恨。这一次潜入南京寻仇,有这种可能。”
    “戴总,那你今后怎么去追捕他们?”
    “我只能四下去暗暗追踪他们的行踪,弄清他们出没的地方。只要他们仍在南京一带,我一定会找到他们,要是他们远离南京,要寻找他们,就费时日了。韵姑娘,这事我们回去商量,我还要回应天府,召集我的一些捕快们一块出动。”
    “戴总,今天天色不早了,你应该回家看看你令堂大小才是,明天一早我们再商量不好?再说,你手下的捕快们恐怕早已回家了。”
    戴七望望天色,的确不早了,已是黄昏日落后,自己的确要回家安慰一下母亲才是,便说:“好!韵姑娘,明天一早,我们在座天府衙门内碰头。曹公公那边,希望姑娘说一声。”
    “戴总,我会的。你放心回家吧!”
    戴七与韵娘分手,便奔回自己多月不回的家门,这时已是掌灯时分了。戴七至今仍未成家立室,只有一个老母和一位女仆在堂,再没其他人了。女仆一见他回来,惊喜地说:“七爷,你回来了!老夫人可想着你哩!”
    戴七问:“我母亲可好吧?”
    “老夫人好,只是日夜掂挂着七爷。”女仆又高兴的扬声说:“老夫人,七爷回来了!”
    戴老夫人并不是一般的家庭妇女,她也是一位习武之人,是江湖上的女侠,年纪六十多岁了,精神矍铄,腰板硬朗,走路虽然用一支拐杖,但不是为了走路,而是她随身的一件防身兵器,可以与人交锋。她年轻时,可曾在江湖上走南闯北,成为人妇之后,便不再在江湖上走动了,在家中相夫教子。她本来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养不大,只剩下戴七这个最小的儿子。丈夫去世后,她更一心一意抚养儿子了,戴七有一半的武功是由她传授的。可以说,她是江湖上一位典型的良妻贤母,教育儿子正直为人,行侠仗义。
    她知道儿子不畏权势,执法不容情,得罪了西厂,被西厂的人带走。她虽然心痛,不安,但外表上她冷静、沉着,更不会卑躬屈膝,求爷爷,告奶奶的四处求人。她有一副傲骨,认为儿子没有做错,就是给西厂的人冤死了也死得其所,反面是今天曹公公派人来说她儿子没事,现在又听到儿子平安回来了,她有些惊讶。
    她激动地走出厅堂,见到儿子就站在自己面前,便说:“孩儿,你回来了?”
    “娘!孩儿回来了!”戴七趋上前一步,跪在母亲的跟前,“孩儿不肖,令娘担心了!”
    “你有什么不肖了?是不是你向郝一天这家伙认了自己的不是,顺从了他们才放你出来?”戴老夫人不解地问。
    “孩儿没有认错,更没顺从他们。”
    “那活阎王怎么放你出来?”
    “是曹公公向他要人,他不敢不放。”
    “孩儿,你起来,你并没有什么不肖。看来曹公公要你去捉拿别人吧?”
    “是,他叫孩儿去捉拿什么判官、小鬼。”
    “看来公门之地,不是你呆的地方,你还是向知府大人辞官归故里吧!别去做这门差事了!尽受人的窝囊气。”
    “娘!恐怕这时辞官不得。”
    戴老夫人生气了:“什么!?你真的要去捉拿判官、小鬼?要是这样,为娘宁愿你冤死在西厂人的手上,也不愿你为虎作张,受扛南百姓的痛恨。你知不知道南京百姓对郝一天是怎么说的?对判官、小鬼又是怎么看的?”
    “娘!百姓怎么说?怎么看?”戴七很想听听平民百姓的心声。
    “百姓对郝一天和西厂的人痛恨极了!他们说,不杀掉郝一天,难以平民冤;杀了活阎王,南京才有望。人们莫不将希望寄托在判官、小鬼的身上,认为他们是人间正义之神,专门来到这世上除恶惩奸的,盼望他们早日将郝一天这活阎王杀掉了,为民伸冤,解救百姓的痛苦。你去追捕他们,这对得起南京一地的百姓吗?你这不是助桀为虐,为虎作伥又是为什么?到时你不但被人们痛恨,更遗臭万年,为娘也没脸面活在这世上了。”
    女仆也说:“七爷,人们将判官、小鬼和那位神秘的姑娘,当成了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啦!你怎么还去捉他们,上天不震怒吗?”
    戴七听了半晌不出声,百姓对西厂人的痛恨,他固然早已知道,但想不到人们对判官、小鬼和水月宫的那女侠,竟是这般的崇拜和尊敬,认为他们才是真正代表了王法行事,代表人间的正气。的确,像郝一天这样的活阎王,没人能制止他残害百姓,为所欲为,王法也奈他不何,只有像判官、小鬼这样的侠士,才可以惩罚他。
    戴老夫人盯着儿子问:“孩儿,你不是在担心头上这一顶小小的乌纱帽吧?要不,你何苦要去追捕判官、小鬼了?”
    “娘!孩儿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怎么不告辞回家?”
    “娘!孩儿这时不能辞退,不然西厂的人更有借口捉我,就是曹公公也会起疑心。孩儿一死不足惜,只怕连累了娘一同受罪。”
    “那你要去捉拿判官、小鬼了?”
    “娘!孩儿怎会去捉拿他们的?”
    “那你怎么向上司交代?”
    “娘!孩儿自有办法应付,等这事一过,孩儿便马上脱下这顶乌纱帽,和娘一同回老家去,不再在公门中混了。”
    戴老夫人点点头:“孩儿,为娘知道你的为人,不会违背无理良心行事,今后,你抓定主意办吧,别太多为娘着想了。”
    “是!必要时,孩儿会带着娘,向上司不辞而别,远走高飞,到一处没人知晓的地方安身,再也不理公门中的事了。”
    “这样,为娘就放心了。”
    这一夜,戴七在家伴随母亲用饭,母子俩在灯下长谈,初步定了今后的行动。直到深夜,他伺候母亲休息后,自己略略休息一下,便悄然出去,在南京城内走了一遍,没碰上任何事发生。这一夜,公孙不灭和茜茜公主好像已知道神捕戴七已放出来了,给了他一个天大的面子,不来城里生事。
    戴七见这一夜平安无事,没有判官、小鬼的出现,放下心来,暗想:不会是判官,小鬼和水月宫人在大闹兵营,杀了崔铭之后,就离开南京了吧?这样却便宜了郝一天。
    戴七这时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他既希望判官、小鬼等人不在南京城中生事,又希望他们杀了郝一天,以泄民怨。最好的办法,就是水月宫人悄然出现在郝一天窝藏的地方,像杀崔铭似的杀了郝一天。悄然而来,悄然而去,不惊动任何人。可是要杀郝一天实在不容易,他不像崔铭,自恃无恐,以为在警戒森严的锦衣卫府中,没有任何人敢动他了。郝一天却似狡兔般的,不在一处地方常住,就是西厂的人,也不知他佐在哪里。他一夜三变住处,行踪无人知晓。何况郝一天武功不弱,他身边的武士也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一般的武林高手一时也杀不了他,可能给他溜走,同时亦会惊动了他人。恐怕刺杀他的人也走不了,落到了他的掌中,反而丢了性命。当然最主要的是难以拢到郝一天所宿的地方,无从下手。
    临天亮时,戴七正打算回家,当他走到一阂住宅前面时,蓦然见两三条黑影,在瓦面上迅速行走。戴七心头一怔:莫非是判官、小鬼他们?职责所在,戴七不能不悄悄跟踪而去,看看他们是什么人,是不是判官、小鬼?
    戴七见这些黑影从瓦面跃到一条小巷中,自己也跟了上去。突然,黑影不见了,他放轻脚步往前查找,忽地感到身后一阵风起,显然是有人从背后暗算自己了。他一闪身,顺势一刀反手劈出。“当”的一声,戴七不但招架了袭者的刀锋,更将他震得后退几步,跟着厉声喝问:“何处大胆狂徒,竟敢暗算戴某?给我住手!”
    那暗袭者怔了怔:“你是戴七?”
    “不错!在下正是,你们是什么人?”
    兵器的相碰声和戴七的吆喝声、使前面两条影影停了下来,回转身看。那暗袭者说:“原来是戴七,误会了!”
    戴七问:“你们到底是谁?为何在深夜里飞檐走壁?”
    “我们是西厂的人。”
    “西厂?”
    转回来的其中一个人说:“戴七,是我!”
    戴七不由感到惊诧:“是郝大人?”
    这说话的人正是行踪诡秘的郝一天,戴七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碰上了这南京城的活阎王,感到实在有点意外和惊讶。暗想:快天亮了,这个活阎王还要去哪里?
    郝一天“唔”了一声,然后说:“戴七,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大人,戴某身为应天府的总捕头,职责所在,夜里不出来活动;哪什么时候出来活动?何况昨夜里一连发生了二单大事,为追踪判官、小鬼等人的行踪,戴某怎敢不小心尽责,四下走动?大人,我见两个黑影在瓦面上迅速行走,以为是判官、小鬼,所以就跟着不放,哪会想到是大人呢!怎么大人在夜里行动了?”
    “戴七,西厂的事,你最好少过问。”
    “西厂的事,戴某自然不敢去问,但奉劝大人一句,最好还是少在夜里出来。大人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戴某可担当不起。”
    “戴七,你……”
    “我是为大人的安全着想,不会有错吧?要是大人认为戴某不应该在夜里活动,无须费心追踪匪徒,那戴某只好向曹公公复命,辞掉了这份差事,就什么事也不理了。”
    郝一天带怒的问:“你敢用曹公公来压我?岂有此理!”
    “不敢,戴某是依情直说。”
    无情刀客见双方一下闹僵了,急忙圆场说:“好了,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同为朝廷效力,少说两句好吗?戴总夜里出来括动没有错,他尽职尽责;郝爷夜里出来,也是为追踪匪徒的下落,这是一场误会。戴总,你请吧!”
    无情刀客说话之所以这般客气,主要是现在戴七的身份与以前不同了,要是戴七仍然只是一个应天府的总捕头,别说郝一天,就是西厂的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将戴七看在眼里,说不定今夜完全可以借口说戴七意图刺探西厂行踪的秘密,将戴七抓起来,投到死牢中去。现在,戴七是位银牌使者,是坐镇南京城一带的曹公公特派员,他有银牌在身,不啻如曹公公亲自降临,可调动南京城的五城兵马,不但无情刀客招惹不起,就是不可一世的郝一天也不能不有所顾忌。不然,戴七这样顶撞郝一天,郝一天早巳下令将他拿下来关进监狱或挥刀把他砍倒子,无情刀客更不会说这一番话来息事宁人。
    对戴七来说,他可没有半点依仗这面银牌的权势,面是他生性如此,刚正不阿,铁面无情,软硬不吃,在心里他更瞧不起郝一天的为人,认为他作恶多端,罪恶累累,是人间一头该杀的野兽,只是不到自己管而已。自己身在公门,一切得按王法行事,不能像侠义人土那样,快意恩仇。现在他见郝一天等人如此说,也只好收手说:“各位大人请了!”便闪身而去,不屑再与他们说话。
    郝一天却将戴七很得咬牙切齿,戴七居然敢这么对自己不恭,说话带刺,完全不将自已放在眼内,郝一天心里狠狠地说:“等这事一了,老子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其实戴七今夜出没有什么对他不恭,说话一向如此。这正应了一句俗话,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君子对别人的态度,从不去计较,顶多一笑置之而已;而小人可不同了,报复心极强了!郝一天是一个典型的小人,他对上卑躬屈膝,阿谀奉承;对下盛气凌人,目空一切。他自己。怎么对上司,就要求别人怎么对自己,这是一种畸形的心态,感到一有人对自己不恭,就恨不得要置人于死地了。他见戴七大咧咧的扬长面去,从牙缝里进出了一句话:“总有一天,老子叫你生不如死!”说完,掉头而去,隐没于小巷一处深宅大院中。
    戴七回到家中,已是天色微亮,梳洗一下,又奔去府衙门拜见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见戴七归来,异常的客气,说:“你的事本府已知道了!你尽力为曹公公办事吧!不用日日来这里应卯了!本府所有的捕快,随意任你调用,有什么需要,向本府和通判说一声就行。”
    “多谢大人。”戴七又向知府报告了昨天和昨夜的情形,知府听了点点头:“你办得不错,不过,关于西厂人的行动,你最好少理他们。”
    “是!”
    “你现在出去吧,捕快们都在外面等候你的调遣。”
    “那我告辞了!”
    戴七转出来,果然所有应天府的捕快们都在等候自己,连韵娘也来了,戴七“呵”了一声:“韵姑娘,你这么早就来了?”
    韵娘笑着:“戴总,我现在也是你手下的一名捕快啦!敢不早来么?”
    戴七笑道:“韵姑娘别这样说,有韵姑娘在,就好得多了!”
    “戴总!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呵!我今后跟随戴总,望戴总多指点才是。”
    戴七会怎样对待韵娘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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