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手邪怪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八章
    此刻正是肃亲王豪格下狱而被处决之后(按豪格乃是福临即顺治帝的同父异母兄弟,多尔衮容不下他),所以有人说顺治是多尔衮和圣嫂所生的。
    此刻英亲王阿齐格果然率大军南下。
    也正好途经车秀老夫妇的野铺子。
    两老大喜,但也不能不心惊。
    保护阿齐格亲王的侍卫(已图鲁)不下十二三个之多,其中一人身分超然,大概就是单于飞吧!
    此人四旬年纪,紫脸膛,腰插皮鞘长刀。
    两老要应付这一行人可忙坏了。
    一会这个要面,一会又有人要大饼,也有人要炒饭。
    两老一边忙着,一边交换意见。
    在此的消兵约千人之谱,只有阿齐格及高级军官和侍卫才有资格在野铺子打尖,他们估计,若是只杀单于飞、可以轻易脱身。
    要是连阿齐格一起干掉,大概脱身就麻烦些了。
    在目前,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所有的馒头、大饼及米饭都卖完了,生面粉还可以作疙瘩汤及凉水面饼,最后面粉也用光了。
    两老摊摊手,表示全部卖光了。
    这工夫单于飞走近道:“老头,就没有点好东西孝敬我们亲王大人了吗?”
    车秀道:“这……这……这位大爷不提,我差点忘了一小块火腿和一块腊肉哩!”
    他进入屋中,单于飞跟入。
    车秀到门后去找,上官紫挡在门口。
    由于东西藏在门后,所以上官紫掩上门。
    这工夫车秀道:“单于飞,还记得三年前在镇上酒楼上和一个毛头小伙子争一个临窗座位的事吗?”
    单于飞陡然一惊,道:“你们是……”
    上官紫道:“我们的独子回到家中说了几句话就喷血而亡,”
    “你们在此就是等我的?”手握刀柄戒备着。
    “也可以说是等阿齐格的,干干看,能干掉他是赚的,干不掉他能干掉你也够本了!”
    单于飞身手顶尖,反应顶尖,抽刀猛扫,希望逼退上官紫冲出去,上官紫受到他这凌厉无匹一刀的压力微微一闪。
    单于飞也知道,后面还有个车秀。
    他佯着往外冲,却突然上升一丈,想自天窗上冲破脱身。这想法很不错,怎奈车秀也想到了这一点。
    单于飞身子刚刚到达天窗外,单掌往上一吐劲,天窗就散开飞向天空了。
    只不过正因为他身子悬空,又掌上吐劲,就无法同时应付下面的车秀,这是没有办法兼顾的事。
    此刻车秀一把揪住他的左脚脚踝。
    单于飞知道要糟。
    他的长刀如电扫下时,却没有车秀快,一扭一甩,“蓬”然大震,居然把小屋砸垮。
    这工夫外面的人因看到天窗被砸飞上天,一阵哗然,也就加紧了阿齐格的安全了,反应很快。
    在重重包围下,最外一层是强弩手。
    这是十二个神射手,任何人在冲上,只怕也不易冲破这一道箭雨吧!对大人物的保护多半是如此的。
    小屋倒塌,两老一看这局面,只好暂时罢手。
    他们落荒而走。
    此刻是夕阳刚刚落山之时,山野中还很明亮,但因树木多野草深,追捕的人又多是士兵,根本追不上,能接近的也就被宰掉了。
    至于一干高手,为了阿齐格的安全,自是不敢离开他去追人。
    所以行刺阿齐格太难,脱身并不太难。
    人多的确有用,只不过人多如果不能近身贴上缠住,仍然无用,两老轻易脱,已在十余里以外了。
    车秀道:“老伴,单于飞死了没有?”
    “这要问你自己。”
    “我以为至少他的左足踝是断了,至于那一砸,墙部穿了塌了,应该差不多了吧?除非他的命大。”
    上官紫道:“就算不死,只怕也不管用了吧?”
    车秀道:“不知小鱼有没有找到李双喜?”
    “老头子,你少操这份心吧!我只希望干女儿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想了,我好想李悔。”
    车秀道:“老大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业,留在两个老家伙身边,那算什么,也要为人家想想。”
    “老头子,你不知道我的心情。”
    “老太婆,我怎么会不知道?”
    想起自己的儿子,两老就泪眼模糊了。
    鱼得水刚上床,忽然听到后窗外有声音。
    这声音是一般高手绝对听不到的,会以为是天籁之声。
    鱼得水披衣而起,上了屋面。
    现在他们是在客栈之中,由于他们的身分隐秘,敌人太多,他交代众小要特别小心,警党性要高。
    他发现一条人影越过对面屋脊消失。
    鱼得水隐隐发现这是个娇小的女人。
    甚至他以为,这女人可能是一双莲足。
    于是他长身而起,追了下去。
    他以为这可能又是徐小珠。
    这女人很机警,鱼得水追出,竟然不见了。
    鱼得水不死心,追到郊外,此刻他是在一个小山崖之上,崖上有一片松林,加之是夜晚黑暗中松涛盈耳。
    人在这松林之中,林外的人不论目力有多好,仍是看不到的。
    就在这时,他听到小崖下有谈话的声音。
    小山崖不过五六丈高下,以鱼得水的听力,有人低声交谈,也能听到,只闻有个苍老的声音道:“你是小珠……”
    一个女声道:“一个小孩子怎么可以如此称呼我?”
    鱼得水心中一动,就立刻绕到山崖下,在小山沟边沿处偷听,这儿距二人交谈处不过三丈左右。
    那苍老的声音道:“小珠,我的口音你听不出来?”
    女声道:“你……你是……”
    鱼得水凝目望去,心头大震。
    男的正是操老人嗓音的小童,女的就是女蒙面人。
    他一直以为这女人就是徐小珠。
    甚至近来鱼得水想起,有这么一双小脚的女人,也只有汤尧的堂客徐小珠,三雨金莲是很少见的。
    小童道:“我是你爹……”
    “不……你胡说!我爹已经五十出头了……”
    “小珠,你一定要信,世上确有些事是出人意料的。”
    “不,你……你不是……”
    “小珠,爹死时你并不太小,总该记得爹的口音吧?”
    “你……你的口音的确有点……”
    “有点像吗?”小童道:“事实上我就是徐世芳,人称‘菊夫子’,以‘菊花天’剑法独步天下。”
    “你……你不是……我爹的墓在终南山中,他已故去多年……你为什么要冒充我爹?”
    鱼得水也不能不这么想,一个小童为何要充一个五十岁而且已经死去的人呢,这未免太玄了吧?
    “我就是你爹,至于我为何会以小童之身恬在世上,天机不可泄露,日后也许你会知道的。”
    徐小珠道:“你怎知我是你的女儿?”
    “因为你叫徐小珠。”
    “世上叫徐小珠的人绝不止我一个人。”
    “当然还有你的莲足和武功路子。”
    “我的武功路子和你一样?”
    “对!也就是‘菊花天’。”
    “可是我不信世上有这种怪事!”
    “不信你可以试试!”
    这工夫蒙面女徐小珠已展开了攻势,她用的自然是她认为最最拿手的招术,这招术连鱼得水都无法胜她。
    这是不是“菊花天”并不重要,至少是同一门绝学。
    鱼得水是个冷静的旁观者。
    他有足够的眼力,能看出二人的武功路子雷同。
    当然,蒙面女子也能看出,他们的路子同出一源。
    尽管路子一样,但蒙面女绝非敌手。
    非但不是敌手,七八招就堪堪不支了。
    鱼得水心头骇然,他和这女人交换二三十招不分上下,这小童却能在七八招内使这女子支持不住。
    这二人的差距也就可想而知了。
    甚至这小童要是不留情的话,也许这女子已经吃了亏。
    “慢着!”蒙面女子收手疾退五步,道:“这的确是一件怪事如你是我父,为何是小童?”
    “我说过,这是天机。”
    “如果我是你的女儿,对女儿说也不成吗?”
    “我说过,日后你会知道。”
    “我爹已死,你信不信?”
    “信!而且尧在终南山中,你还立了碑,碑上有墓志铭。”
    “既然死了,你怎么会活着?”
    “这还是天机。”
    “我爹是被人施袭不治的,你知道是何人施袭的吗?”
    “还不太确定,但已有了眉目。”
    “你能不能告诉我?”
    “暂时不能。”
    “为什么?”
    “因为你和那仇人的下一代有寸目当的渊源。”
    “有渊源?”
    “对,你们简直不可开交。”
    “他到底是谁?”
    “这要你自己去找,也许并不太难找!”
    “如果不太难找,你不是早已经找到了?”
    “我已找到了,只待最后决定。”
    “向你施袭的武功高吗?”
    “也许不施袭我也未必是他的敌手……”小童长身而起,道:“此事暂时不要告人……”
    这一掠,呈抛物线状,至少有十五六丈以上,立刻消失于夜色之中。鱼得水不由凛然,向“菊夫子”施袭之人可能比他还高,天哪!那是什么人?”
    这小童看样子真是“菊夫子”徐世芳了。
    果真是他、是不是小熊说的,他的灵魂附在小童身上或者投胎托生这个小童,因有道基而未忘前吐之事?
    像这种事(记得前世的事),世上也偶有所闻。
    有的能说出数百里外甚至千里之外一个不出名的村镇上某人的名字,以及家庭状况,说是前世出自那个家庭。那人是他的什么人等等。
    求证之下,果然如此。(目前世上也有这种事)
    为什么大多数人不记得前世的事而有极少数人能记住呢?
    这只能归功于这个人有点道基,甚至于悦在阴间末喝孟婆汤之说,则未可采信。
    最使鱼得水想不通的是,这小童和蒙面女的武功路子一洋,而小童却厉害无比。
    所以可以认定小童是蒙面女的长辈。
    只不过,一个人九岁的小童,自出娘胎就练了吧,八九年能练成这种武功吗?
    以这蒙面女人来说,大约二十五六岁,至少已练了十年以上,和小童的差距却又是那么大。
    总之,鱼得水还是想不通,这小童到底会不会真是已死的“菊于子”徐世芳?怎会有这种事?
    徐小珠正要走,鱼得水出了小山沟,道:“慢着!”
    徐小珠一愕,似未想到还有个旁观者。
    鱼得水道:“小童是‘菊夫子’,你信?”
    “这与你何干?”
    “‘菊夫子’昔年被袭不治,武林同悲,怎能说无干?”
    蒙面女子道:“我无可奉告!”
    鱼得水道:“有人说有道基的人兵解之后,可以转世为人而仍能记住前世的身世和一切。”
    蒙面女一震,道:“真有其事?”
    鱼得水道:“若非如此。小童又怎能以同样的路子的武功在五六招内使你招架乏力?你说。”
    蒙面女于无言以对。
    鱼得水道:“这件事我可以帮你找到答案,但你必须亮出你的真正身计来。”
    蒙面女了不出声。
    “依我猜想,你不是外人。”
    “什么意思?”
    “应该是熟人!”
    “什么熟人?”
    “汤尧的堂客叫徐小珠,与你同名,而汤妻是莲足,你也是莲足,汤妻娇小,你也一样。”
    蒙面女子道:“牵强附会!”
    鱼得水道:“胸有没有体会到,小童说向令尊施袭的人的技艺可能比令尊还高?”
    蒙面女子道:“我以为不可能!”
    “为什么?”
    “如他的技艺高过家父,又何必施袭?”
    “此话乍听是有点道理,但必然另有隐情!”
    “这与你有什么相干?”
    “姑娘看不出在下十分敬佩‘菊夫子’?”
    “既然敬佩他就别插手!”正要走,鱼得水攻了上去,而且一出手就用了车秀传他的绝学。
    这女子每次都和鱼得水打成平手,甚至鱼得水能体会到,要是百招以上,可能失招也不一定。
    但这绝学一出,这蒙面女子就不太灵了。
    鱼得水连攻七招,把她逼退三步。
    鱼得水想取下她的面罩,证实她的身分,以便把此事告诉汤尧,正要施出第七招,这女子突然扬手撤出一把铁莲子,倒纵而起。
    鱼得水这次又未追上。
    只不过他已拈出了此女的斤两,若以车老的十招绝学猛攻,十招内她可能失招,但若十招内办不到,他仍然稍逊半筹。
    鱼得水以为,他说她是汤妻时,她虽否认,却并不太坚决,可见有其可能的,汤妻有此身手,汤尧居然不知。
    麦、李二人返回中原,居然双出双人,不再分开。
    他们二人不分开,能对付他们的人就不多了。
    二人都积压自雌伏过,自尊全失,因此,他们也常常做那件事,而不克自拔。
    有些人只要做了那事之后,对女人就没兴趣了。
    他们被那白毛女施了手脚,记忆失去了一半。
    至少他们忘了那金窟的所在地。
    对那白毛女的事也模糊不清了。
    只不过到了中原以后,花花世界,仍然十分诱人。
    滚滚红尘,没有慧根的人,无法跳出三界之外。
    李双喜到了金陵,不免到秦淮河去嫖妓。
    秦淮这条迷离烟水,自南北朝时起,就兴盛了近十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岸犹唱后庭花”之句,即描写秦淮河上女子的靡烂生活。
    如你多金,到了秦淮,必会乐不思蜀的。
    李双喜返回客栈,麦高在独酌,道:“到那里去了?”
    “到街上溜溜吗?”
    “当然!”
    “哗”地一声,一杯酒泼在李双喜的脸上。
    “麦高,你可别倚老卖老!”李双喜抹着脸上的酒渍。
    “老夫卖老是卖定了!”
    “你这是干什么?”李双喜目蕴凶芒。
    “你我已经有了这件事,就不能再找女人!”
    “笑话!”
    “不是笑话!我们必须互相负责,永远要保持这亲密关系,互为雌雄,永久保守秘密。”
    “我以为没有必要!”
    麦高道:“必须如此,不然的话,任何人再去找女人,对对方就是侮辱,而且也容易传染毛病。”
    李双喜道:“你是说一辈子都要如此?”
    “当然!”
    “你已六十多了,你能我不能!”
    “你认了吧!既然和我有了这关系……”
    李双喜突然发难。
    他不能让这老贼牵着鼻子走,也可以说被他霸占。
    他一出手就用了车秀的三招。
    三招的确凌厉,且把麦高震退五步。
    只不过三招过后,李双喜就不行了,再用那三招已经不太灵,大约五十七八招,李双喜被制住穴道。
    “小子,你是我的,老夫也是你的,咱们是一条线拴了两只炸蜢,谁也逃不了,谁也不能负谁!”
    居然把李双喜弄上床,干了那件事。
    李双喜只有认了,因为他也弄过这老贼。
    他们也都知道,这是男人最最见不得人的勾当,男人雌伏,是会笑掉女人大牙的。
    李双喜是四面受敌的人,试想,李闯的义子,那一方面的人会饶过他?清廷要他的人头,吴三桂更恨之入骨。
    因为陈圆圆落入李闯之手,自被李闯玩过。
    这是吴三桂所不能忘的。
    也是吴三桂永远摘不下来的一顶绿帽子。
    明廷更不会放过他,武林中人当然也不例外。
    在目前似乎只有麦高不会杀他,甚至还会保护他。
    因此,李双喜不能不暂时利用麦高。
    正好鱼得水和三小也在金陵。
    此刻金陵己为清廷所有,请廷已封降将孔有德为定南王、耿仲明为靖南王、尚可喜为千南王,这就是以后的“三藩”。由于圻城伯赵之龙率百官出降迎敌,所以多锋大军人金陵并示劫杀掳掠,以及又因怕他们(孔、耿、尚)造反而削藩,几成大乱,这是后话。
    桂王日暮途穷,竟然求助于孙可望。
    孙可望乃是血贼张宪忠的党羽,是张的义子,本来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血魔。张宪忠死后,他窜入云南。
    明朝的气数是越来越式微了。
    以前大力拥护的人,也逐渐减少。
    就连小熊和小郭都有点动摇了,小熊道:“鱼老大,明朝王家已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我看咱们也别白费力气了!”
    鱼得水脸色一沉,道:“为人处世要人始有终。”
    小郭道:“鱼老大,福王自不必说,只知享乐。士兵在外作战,抛头颅洒热血,有良知的人也不忍自个儿享受。至于鲁、唐二王,也不是什么大才,明朝完了!”
    鱼得水道:“我们不可灰心!”
    李悔道:“得水,不可灰心是对的,但事实又如何,我们不能昧于事实,一味地盲目为他们卖命!”
    鱼得水道:“什么叫昧于事实?”
    李悔道:“继福王被消灭之后,还有明太祖世孙的唐王及十世孙的鲁王,都不是人才,起而抗明的虽多,简直数不胜数,但都不成气候。”
    鱼得水道:“对,给事中陈子龙、总督沈犹龙、水师总兵黄蜚等起兵松江,兵部尚书吴易、举人沈兆奎,起兵吴江,中书葛磷、主军王期鼎、秦宗室子通城王盛澄,起兵太湖,王事荆本彻、吴外郎沈挺扬,起兵崇明,副总兵王佐才,起兵昆山,通政使候峒曾、进士黄淳耀,起兵嘉定,礼部尚书徐石磷、平湖总兵陈梧,起兵嘉兴,典吏阎应元、陈明遇,起兵江阴,金都御史金声起兵徽州。”
    鱼得水一顿,又道:“有的是通表唐王,遥受拜封,有几个是近受鲁王节制,还有益王朱由本据建昌为土,永宁王朱慈炎据抚州,兵部侍郎杨应鳞据赣州,各招王岭峒蛮,冒险据守,”
    小熊道:“这些人要干啥?”
    “虽然各拥其主,拥立的却都是宗室中人,可见反清复明,大家万众一心,怎可稍挫即心灰意冷?”
    李悔道:“总要尽人事而知天命,只不过明室当事人不争气,那也是证明气数已经尽了!”
    鱼得水唱然道:“这些小股拥护的武力要是有一位有力人士统一指挥,那就不可忽视了。”
    李悔道:“可惜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鱼得水道:“本来多尔衮乍闻报告,尚有这么多反抗势力在各地崛起,颇为吃惊呢!但降臣洪承畴出主意,且称这些小股势力各自为战,不足不虑,可各个击破,而现在……”
    李悔道:“真的是被各个击破,消灭太平了!”
    这工夫他们忽然听到后院中传来了斥喝声。
    这声音对李悔及鱼得水来说,可说太熟了。
    这二人一个像李双喜的口音,他们是住在这客栈的偏院中。
    另一个像是“白袍老祖”麦高的声音。
    只闻麦高道:“浑帐!你要来见为师的,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来见,却鬼鬼祟祟地在窗外窥伺?”
    只闻另一年轻人道:“有人说师父和他……”
    “和他什么?”
    “徒儿不敢说。”
    “浑帐!”
    “徒儿是浑帐,可是师父作了些什么事,你能为人师表吗?”
    “放屁!你看到了什么?”
    “徒儿……徒儿看到你和他在床上……而且是师父在下面,这几乎连师祖、曾师祖的人也都丢光了!”
    “你……你敢胡说!”
    另一人低声道:“麦高,这种徒弟不如宰了,免得他出去胡说八道。你不忍下手,我来代劳。”
    这口音显然是李双喜。
    那年轻人既为麦高之徒,必是“千手秀士”贾笙了,他看到李双喜和麦高同床而眠,起了疑心。
    “这有什么可疑心的呢?”李悔道:“两个大男人。”
    小郭道:“那可不一定,有很多男人不喜欢走‘水路’,而专爱走‘旱路’(也就是所谓同性恋)。”
    鱼得水道:“你又胡说什么?麦高是什么年纪了?”
    小郭不出声,小熊道:“老大,年纪未必是问题。”
    这工夫李双喜似乎出了手。
    贾笙怎会是李双喜的敌手?贾笙只接了十来招就无法招架了,而且连连中掌,踉跄后退。
    麦高道:“贾笙,向你李叔叔陪罪,且发誓不再胡说八道,我可以叫你李叔叔饶了你。”
    那知贾笙也死心眼,道:“徒儿相信自己的眼睛。”
    “浑帐!你不要命了?”
    “有这种下三滥的师父,徒儿宁愿死!”
    “咱到没有?”李双喜道:“这小子要是到处去敲锣打鼓,大肆宣扬,咱们还要不要做人?”
    贾笙连中七掌、口鼻淌血。
    师徒总是有点情感,麦高道:“贾笙,你一头撞到墙上,就不知道转弯吗?笨蛋!”
    贾笙此刻已无暇出声了。
    李双喜道:“送你去西天,看你还敢不敢胡说!”
    “未必吧!”声音来自后墙外。
    几乎同时,一条人影在空中来了个八步登室,己落在后院中,居然是“猎头汤”汤尧。
    两小正要惊叫,鱼得水突然以手阻止。
    李双喜收了手,冷冷一笑道:“原来是你!”
    “不错!”
    “有没有掂掂,够份量吗?”
    “该管的事,就不能先掂份量后再动手。”
    “你想插手?”
    “这不是已经插上手?”
    “那你是找死!”
    汤尧笑笑道:“为武林除害,找死有时也不免。”
    “人家教训自己的徒弟,你管那一门子闲事?”
    “这是什么闲事?这分明是两个无耻的男人干那没有人格的肮脏事儿,你说,贾笙什么错?”
    麦高厉声道:“你不可造谣!”
    汤尧大笑三声道:“麦高,亏你还敢瞪着眼说谎,告诉你们,是我告诉贾笙有关你们二人的狗皮倒灶的事!”
    “你……是你?”
    “对!汤某在偶然的机会中看到你们二人在一山谷中的泉水中洗澡,有猥亵的举措。不久遇上了贾笙,我对他说了,但他当时不信,我告诉他,可以暗中观察一下。”
    贾笙道:“我第一次暗中观察,就证明了这件事。”
    这证明刚才麦、李二人正要床上做那事。
    李双喜一字字地道:“姓汤的,这证明你要夭寿。”
    汤尧道:“不会的,我五行有救。”
    “你做梦!这儿没有人救你!”李双喜攻上,立刻就施出车老的绝招,汤尧被逼得连连后退。
    鱼得水怕他吃亏,正要显身,突见汤尧施出一招怪学,居然化解了李双喜的绝招。
    鱼、李二人不由交换一个惶惑的眼神。
    鱼得水和汤尧交称莫逆,双方的底子都清楚,鱼得水从未见汤尧施展这种怪学奇招。
    麦高不信邪,立刻也出了手。
    这两人联手,传出去是很不光采的事。
    只不过像他们这种人,还有什么荣誉心?
    这两个人对付汤尧,无论如何,汤尧绝非敌手。
    汤尧连接八九招,虽然显得吃力,却并未失招,再接七八招也是如此。
    有时眼见要失招,不知为什么总能拖过。
    鱼得水的双眉紧紧纠结在一起。
    李悔微微摇头,表示不解。
    两小握紧拳头挥着,为汤尧高兴。
    汤尧闪闪避避,一口气接了二人四十六七招。
    居然仍未失招挨打。
    这不但使鱼、李有点不信,麦、李二人更是不信。
    可是他们再用力,再用奇招,还是差不多。
    汤尧的确很遭,招式有点乱了章法,马步不稳,手脚失措,但是五十多招没有挨打,这真是奇迹。
    就在这时,汤尧突然挟起贾笙越墙而出。
    李双喜道:“追!别让他们跑了……”
    说话间,十来片瓦向他们飞来。
    二人闪过瓦又要追,又是七八片飞来。
    李双喜骂道:“×你娘!有种的出来!”
    两小落在后院中,道:“这不是出来了,你们要是有种,就再上床去表演一次给我们看看。”
    两人一听,天哪!知道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他们恨死了白毛女,强迫他们互相做了那事。
    如今是欲罢不能,而秘密外泄。
    李双喜有如一只疯狗向两小扑去,小郭扬手就是一个小鸽卵大小的红球掷了过去,道:“请你吃红蛋!”
    “蓬”地一声,虽未炸中李双喜,却也是灰头土脸。
    李双喜道:“小崽子,你怎么会有亩奎的火器?”
    小郭道:“苗奎算什么东西,老子自己会制造。休要不要再吃一个……”小郭和小熊一人各掷出一个,目标仍是麦、李二人。
    二人不敢面对火器,却又不甘心被这两个小崽子唬跑,正要迂回而上逮住两小,两小这两颗一爆开,在泥尘烟硝弥漫中又掷出两个。
    这两个麦、李二人未注意。
    正因未注意,所以就在二人头顶上撞击一起而爆开。
    “轰”地一声,二人几乎同声发出一声惊呼。
    虽然受了伤,也恨得猛磨牙,还是要尽快逃走,不论你的身手有多高,火器是很霸道的。
    两人逃出此镇,在六七里外林中停下来。
    彼此一打量,不由啼笑皆非。
    麦高的人发被烧焦一半,满脸乌黑,只有两眼是红的,裤于几乎无法蔽体。
    李双喜全身衣衫千疮百孔,右耳被炸去一半,二人气得浑身瑟索发抖,在他们一生中,何时受过这等打击?
    自白毛女强迫他们作那事之后,他们就失去了自尊,只不过,他们绝对想不到会被两个小息于炸成这个狼狈的样子。
    此刻汤尧放下了贾笙,道:“贾笙,你看到了他们这件事,已招致了杀身之祸,此后你最好别遇上他们。”
    贾笙深施一礼,道:“多谢汤大侠救命之恩!”
    “你今后有何打算?”
    “我想去清兵盘据之处,俟机行刺他们的将领。”
    “这也是个好主意,不过也很危险。”
    贾笙道:“生当乱世,男子汉自当如此!”
    二人分手后,汤尧正要离去,忽然出现了一个蒙面女人。汤尧心头一紧,仔细打量,由于此女头脸密封,裙子很长,连脚也遮住了,看不清双足。
    但这身材却又似曾相识。
    “姑娘何人?”
    “……”这女人不出声,只是注视着他。
    “姑娘是找我的/
    “……”当然仍不会出声。
    ·‘姑娘意欲何为?”
    这女子忽然出了手,连手上也有薄薄的手套。
    这样汤尧要自她的手上看出她是讹也不易。
    只不过一旦动上手,就可以看到她的一双金莲j”。
    这是十分标准的)寸盒莲,他几乎认定这就是他的来凄沫小珠的,窄窄瘦瘦的,玲坡“爱。
    “你是小珠………
    她不出声,一·味攻击,汤尧接了”二1床诏,不是敌手,节节败旧似乎这女人并不想杀死汤尧。
    由这一点看来,说她是徐小珠是可信的。
    既然不想杀他,为何要和他动手?动讥为何、当汤尧接了四十招左右,一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个踉跄时,这女人就有足够的机会伤了他或杀了他。
    这更使汤尧相信,这正是他的堂客徐小珠。
    也更使另外二人相信,这二人是一对夫妇。
    这二人正是追来的鱼得水和李悔二人。
    由于小熊和小郭二人的脚程慢,没有跟来。
    这女子似是试探什么,立刻长身而起,入林不见。
    汤尧喘着,望着那女子所去方向发楞。
    鱼得水和李悔都以为,他们没有猜错,那女子必是汤妻徐小珠,也就是“菊夫子”的女儿徐小珠。
    可是徐小珠为何要试探自己的丈夫?
    莫非她也怀疑自己的丈夫是施袭其父亲的后代或门下?
    关于这一点,鱼、李二人不以为然,但是,刚才看到汤尧应付麦、李二人,偶露奇招,却也十分怀疑。
    以汤尧的全部功力,绝对应付不了麦、李二人四十招,甚至更少些。
    即使一个麦高也应付不了。
    甚至,由于李双喜学了车秀的绝学三招,可能未必能接下那三招,所以他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尽管逃走时是两小以火器阻拦,以汤尧出现时的轻功来说,他也可能脱困,因而,鱼、李迄未现身。
    他们以为汤尧是个谜。
    这工夫一道人箭射来,落在汤尧五步以内,轻功奇特玄妙。
    居然就是那个小童,也就是自称“菊夫子”的小童。
    李悔要说话,鱼得水捂住她的嘴。
    “汤尧,你大概知道蒙面女是谁了?”
    汤尧失声道:“小弟,你是……”
    “老夫是你的长辈,不可无礼!”
    “长……长辈?”
    “不错,回答老夫的话!”
    汤尧目注小童,道:“她是准与你何干?”
    “你难道听不出我的口音?”
    这一提醒,汤尧果然心头一震,道:“你的口音是有点熟,可是这怎么可能?如何可能?”
    “说,你知不知道那女子是谁?”
    “有点像内人小珠,”
    “你可知她为何试你?”
    “不知道。”
    “现在你是不是应该知道老夫是谁了?”
    “你的口音像岳父。”
    “你以为我不是?”
    “这话很难回答,因为我以前并不知道岳父即为‘四绝’中的‘菊夫子’。”
    “现在知道了也不能算晚。”
    “身如稚童,却发苍老之音,请告之原因。”
    “不久即知。”
    “你的一切部不告人,别人的一切却都要告诉你,这公平吗?”
    “世上不公平的事大多了!昔年老夫被袭不治,凶手逍遥法外,这是不是公平?你说!”
    汤尧道:“我对此事知之甚少,不便置评!”
    小童道:“你的师门何人知道吗?”
    “这未免有点荒唐,师门会不知道?”汤尧道:“家师‘五柳先生’夏侯心。”
    “还健在吗?”
    “当然!”
    “现在何处?”
    汤尧一顿,道:“恕难奉告!”
    “看来师父比你的岳父重要多了。”
    汤尧道:“其实也并非如此,至少师门我很清楚,但岳父却未弄清,你说你是岳父,却是个小童。”
    “现在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接老夫十五招。”
    “这……这怎么可以?”
    “为何不可?”
    “你是长辈……”
    “你刚才不是否认我是你的岳父、长辈吗?”
    汤尧一窒,觉得这人是有备而来的,道:“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
    “为什么?”
    “动过手之后便知!”小童先出了手。
    李悔看了鱼得水一眼,他揽住她的腰,吻了她的面颊一下,低声道:“看吧!可能有好戏。”
    汤尧小心翼翼地接下来。
    小童的身高只到汤尧的腰部略高一些。
    二人兔起鹘落,打起来十分激烈而又别致。
    十招后,汤尧攻少守多,小童步步进逼。
    李悔低声道:“汤尧差得很远。”
    鱼得水只是贴紧了她,没有出声。
    近来鱼得水对她的看法改变,非但相信她冰清玉洁,也以为她比白芝还美,李悔能看出他的眼神,却故作不知。
    她的条件的确超越了白芝。
    二十招左右,汤尧被逼团团转。
    看来二人的差距的确很悬殊。
    李悔在鱼得水耳边道:“哥,你以为他在多少招才倒下?你不打算援手?为什么不援手?”
    “也许他不会倒下,不须我们援手。”
    “为什么?”
    “很难说!可能我们帮不上忙。”
    “怎么、我们帮了也没有用、小童有那么厉害?”
    鱼得水道:“不要出声,仔细看吧!”
    李悔很不了解。
    似乎鱼得水不太关心汤尧了。
    他们是好友,而小童自称是他的岳父,毕竟不曾证实,如果小童下煞手,怎可袖手旁观呢?
    汤尧团团转之下,小童就更加紧攻击。
    李悔道:“哥,万一汤大哥被杀了呢?”
    “可能性很少。”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你往下看就是了!”
    汤尧越来越不济,此刻双方已打了约三十七八招。
    小童似乎要速战速决,重创汤尧,汤尧也在尽一切可能不使他速战速决,但希望太小了。
    小童的招式乍变之下,正好汤尧也变了招。
    似乎小童对汤尧变的招式也感到意外。
    也许小童对汤尧的武功路子颇熟,只是对这怪招感到陌生而已,至于汤尧,对小童的新招也不敢轻敌。
    小童似乎占了上风,一招四式,有两式占先,且其中一式已砸了汤尧一掌。李悔一拉鱼得水,叫他立刻出手。
    鱼得水总觉得,汤尧并非如此低能,但此刻他再不出手,就很不够意思了,然而他正要出手时,怪事发生了。
    就在鱼得水正要现身,甚至现身前还要大喝一声,以便阻止小童向汤尧下煞手时,局势大变。
    汤尧的怪招最后两式(一招五式)突然威力大增。
    非但小童被他砸了个踉跄,而且立掌如刀戳去。
    这是一式“贯手’’,一旦贯久,小童前后身必有个透明窟窿,而且看来小童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也不大。
    鱼得水忽然“咳”了一声。
    他功力浑厚,咳这一声,也几乎等于是狮子吼。
    小重大惊之下,疾退了五六步,就势一纵,消失于林中,汤尧四下一打量,道:“是那位高人?”
    李悔要出来,鱼得水拉了她一下。
    汤尧应该知道咳声的位置和方向,但他并未走近搜寻,却向另一方向驰去,不久消失。
    “哥,这是怎么回事?”
    “你的看法呢?”
    “汤尧深藏不露。”
    鱼得水点点头。
    “你以前也不知道?”
    “无怪你一直能沉住气不要我现身了!原来你早就发现汤尧身怀绝技,却又很会藏拙呢!”
    鱼得水点点头道:“正是。”
    “小童如果是‘菊夫子’,那不是表示‘菊夫子’也不是汤尧的敌手了,这未免有点可怕了吧!”
    鱼得水久久没有出声。
    “哥,你在想什么?”
    “我不以为‘菊夫子’就那么差,却相信‘菊夫子’说过的话施袭者的技艺未必比他差。”
    对,如果汤尧就是施袭者的门下,可见施袭者的功力之深了,而汤尧之师竟是“五柳先生”。
    “五柳先生”夏侯心久已成名。
    只不过他的名气并没有“四绝”高。
    甚至也没有车秀夫妇来得响亮,但名声响不响和身手往往无关。
    李悔道:“你不以为‘菊夫子’会那么差,他为何光行离去?为何不施出更厉害的武功对付汤尧?”
    鱼得水道:“小童果是‘菊夫子’,他的出现是为了调察此案。”
    “对!”
    “他在调察此案时,何必打出结果来。”
    “这……”李悔道:“他也在藏拙?”
    “也可以这么说。”
    李悔道:“那小脚女人如果是汤妻,她也在找那杀父的凶手,如果汤大哥是凶手门下呢?”
    鱼得水摊摊手道:“那就是很麻烦了!”
    “怎么个麻烦法?”
    “夫妻、岳婿及朋友等等之间的情感,就很难处理了。”
    “你以为汤尧刚才已知是我们藏在此处?”
    “不一定,但至少知道我们这儿藏有人。”
    “如果是别人藏在此处,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他会放过吗?”
    鱼得水道:“你的理解力很强,不错,也许他猜到是我们,才只问了一声就虎头蛇尾的走了!”
    “哥,由此推断,汤师‘五柳先生’会不会是……”
    “阿悔,目前言之过早,不可瞎猜。”
    “是的,目前言之过早。”两人搂着紧紧地。
    幸福来得虽然迟了些,但总是来了,而迟来的更珍贵。
    李悔生在巨寇家中,有一股至大的自尊。
    任何人叫她一声“贱女”,她都无法反驳。
    这样的身世,而能受到鱼得水的敬重与喜爱,她是十分感佩的,迟来的幸福真是更值得珍贵。
    “南天一朵云”南宫远师叔侄,一人一骑在山道上奔驰,不快也不慢,皓月当空,夜风如刀,已是十月天气了。
    南宫远道:“大明气数已尽,咱们要随机应变。”
    “……”余抱香不出声。
    “抱香,你近来是怎么回事儿?老是不乐?”
    这工夫余抱香作呕吐声,南宫远勒马停下来,道:“怎么哩?近来好像好经常反胃?”
    “……”余抱香道:“没……没有什么……”
    南宫远何等经验,道:“抱香,会不会是……”
    很久,余抱香才切齿道:“师叔,不杀张鑫我誓不为人!”
    “张鑫?”
    “是的,他就是‘雷神’之徒,‘火球’张鑫。”
    “他怎么了?”
    “他……他占了我的便宜……”
    南宫远许久才出声,道:“你不考虑嫁给他?”
    “嫁给这种人,不是辱没了祖宗三代了?”
    南宫远道:“你要杀了他?”
    “不杀此贼,此气难平!”
    “好:我们就去找‘火球’张鑫。”
    找张鑫并不太难,因为他是“火神”之徒,常用火器。
    常用火器,走到那里都会受人注目的。
    他们在杭州找到了张鑫。
    南宫远不出头,因为他也不便听他们谈论这件事。
    地点是一家客栈,张鑫的火器全部被余抱香偷了去,连衣内的也不见了,因为张鑫正在午睡。
    张鑫被她一脚跺在腮帮子上而惊醒。
    乍见是她,心知不妙,道:“抱香,我到处找你。”
    “找我?现在我就在你的面前!”又是一脚,跺在他的小腹上,张鑫痛得蛤成一团,龄牙咧嘴。
    “你这血贼以为可以永远逍遥法外!”
    “抱香,我太喜欢你了!但这话你未必信,只不过至少有一点你一定信,那就是请你立刻杀了我,只有让你亲手杀了我,我才会心安理得。”
    “心安理得?”
    “是啊!我喜欢你,所以未加考虑以那方式占有了你。其实在我来说,又何尝不是让你占有了我!”
    “放屁!”
    “抱香,我对你的至情世上不会再有人知道,而你又不能谅解我,所以,唯一的方式是让你亲手打发了我。”
    “我当然要宰了你!”
    张鑫道:“我希望你捅我千刀万刀,千万别捅我的心。”
    “为什么?”
    “我对你的情意,可谓心灯意蕊,所以不要捅我的心,留待下世为人,再为你随靴台鞭,为你效命。”
    余抱香冷哼了一声。
    张鑫见她怒气稍消了些,打铁趁热道:“抱香,下世为人我如能和你成为夫妻……”
    “做梦!”
    “是的,这只是我痴心妄想,不过我自家师处弄了白银五十万两,我本要送给你的,现在我的枕下。”
    余抱香不出声。
    “至于我上次溜了,是因为我很自卑,每次都不能使你达到高潮,在房事方面一直有眺能。
    余抱香道:“谁计较这些来?”
    “怎么?我在这方面不大行,你不在乎吗?”
    “一个年轻女人根本不在乎这个,相反地,如果男方太贪太多,需索无度,女人还受不了呢!”
    “啊呀!天哪!我之所以溜了,是因为我怕你嫌我总是在紧要关头丢了,而使你大为扫兴。”
    “不是。”
    “真的不是为了这个?”
    “你少咯罗!”
    “天哪!我还以为是为了什么,那我为什么要跑呢?我是为了你呀!抱香,反正我是有错的,你要杀我就动手吧!”
    余抱香已失身于他,且在一起半个多月了。
    张鑫的人品平平,不好却不也太差。
    更重要的是,张鑫会火器,学有专长,身手也不差。
    如今已失身于他,如他果真如此爱她,而逃走是由于他不能使她感到满足,这是值得原谅的。
    于是她又软了下来。
    不软下来,一定要杀他,今生岂不要守寡了?她道:“你是说只是由于怕我嫌你不太管用?”
    “是啊!有的男人能使女人心满意足,而我……”
    “我一点也不在乎这个。”
    “如果你是真心话,是不是不杀我了?”
    “饶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张鑫伸手一拉她的裤带,“蓬”地一声断了。
    年轻人双方也都需要,余抱香倒在床上,这小子迫不及待地为她宽衣,余抱香道:“只怕你要做父亲了。”
    小张似乎未听到。
    “怎么?你只喜欢玩,不喜欢孩子?”
    “你……你说什么?”
    “我可能怀孕了!”
    张鑫道:“好哇!我这年纪做父亲,是很值得骄做的。”
    久别重逢,胜燕尔新婚。
    南宫远暗中看到,叹了口气离去,要杀人的她,却在床上被小张杀找不休,真是有点可笑了。
    两人成天不离开,热乎了七天,这天余抱香一早醒来,小张已不在身边,还以为他上街买东西了。
    直到快晌午了,她才感觉有点不妙,下床一搜,五十万两银票只有二十万两,其余的不见了。
    她气得面色青白,浑身发抖。
    如果小张未溜掉,他的火器及兵刃是不会带走的。
    “血贼!下次遇上,我不把你剁成八块就誓不为人!”
    当南宫远获知此事时,一言不发。
    她知道,南宫远内心一定在责她下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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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任大清的“唐疮”发作,求过不少的大夫都无效。他来到苏州去找当地名医,开了个方子。
    不过这位名医也很忠厚老实,对他说过,如三剂下去无效,就请他另请高明,他就无能为力了。
    任大清恨透了白芝。
    只不过他也承认,在白芝身上获得了不少的快乐,这快乐的代价可就太大了,这名医如不能治,还有谁能治?任大清住进客栈,走过前院一个厢房门外,忽然发现一个熟人,居然是“火神”苗奎,正在煎药。
    任大清一噱,这老小子也有病。
    会不会也和他一样,患了同样的毛病?“是苗兄吗?”
    “噢!是任大侠……”
    任是李闯的人,后又投靠了清廷,苗奎则是吴三桂的心腹,当然目前也算清廷的人了,两人过去无交情,见对方一脸病容,不免同病相怜。
    苗奎道:中任兄的气色……”
    “在下有病,苗兄也在煎药?”
    “和任兄一样,也有点不大舒服……”
    “不知苗兄是什么忠恙?”
    “任兄是……”
    “僻惭愧……是见不得人的毛病……”苗奎一听,果然是同病相怜,道:“在下也是。”
    任大清道:“是不是白芝传染的?”
    “算非任兄也是和她……”
    “苗兄,如今想来,她是吃了砒霜毒老虎,预谋害我们的,真想不到她居然如此之烂……”
    苗奎道:“据我所知,清军中高级将领及一些‘巴图鲁’,多人感染此疾,八成也是她。”
    “苗兄是用的何人的处方?”
    “此地名医姜恰齐。”
    “兄弟也是他的方子,不知灵不灵,我这就回去煎药。”
    苗奎道:“你我既为一样的药,何不在此煎了?在下已服了两剂,似乎无效。”
    于是任大清把行李搬了过来,二人住在一起。
    这药服了三剂没有什么用处。
    二人正在苦恼时,店小二在院外道:“大爷,有位先生说是专治疑难杂症,特来报效!”
    苗、任二人正自无计,立刻请进。
    —主一从,仆人为主人背了个大药箱。
    苗、任二人正是所谓有病乱投医。
    把这主、仆二人迎入厢房中。
    任大清道:“请问大夫高姓大名,怎知我二人有病待医?”
    医生道:“在下‘赛华陀’常再生……”
    “原来是一代国手……”二人大为惊喜。
    医生道:“在下是‘赛华陀’之徒,‘回春先生’毛大业。”“名医之后,必能治我等的沉疴了!”
    大夫道:“毛某试试看,毛某不久前在街上看到苗大侠,一看气色即知大侠在此隐疾……”
    苗奎道:“请国手救人。”
    毛大业试过脉,道:“请两位脱下裤子让在下看看……”
    任大清道:“怎么?还要看看?”
    毛大业道:“望闻问切是本行的规矩,况且此病种类很多,不看清楚如何能药到病除?”
    说的也对,不过当众拿出来真不好意思。
    尤其是这么大的年纪的人了。
    只不过为了治病,只好照办了。
    两人含羞带惭地松下裤子,掏了出来。
    毛大业是名医,见得多了,自然不会大惊小怪。
    他的侍从也许是未见过世面,不由失声道:“任大侠的没有一尺,足有七八寸,我了天哪!”
    任大清瞪了他一眼。
    毛大业道:“不要胡言乱语,少见多怪!”
    然后毛大业开了方子。
    苗奎道:“大夫以为如何?”
    毛大业道:“二位的症候不轻。”
    “大夫能医?”
    “也要病人绝对地配合才行。”
    “当然,当然!”
    毛大业道:“由于这上‘唐疮’,必须双管齐下。”
    “什么叫双管齐下?”
    “就是一面服药,一边发泄出去。”
    “如何发泄?”
    “病是如何来的?也就如何去掉。”
    “我二人不懂!”
    “也就是找人吸出。”
    二人不由一楞,道:“用嘴吸?”
    “不、不!”毛大业道:“所谓吸吸是指吸引之力,此病属热,要北人吸之始能生效,因北方寒冷,北人的体质属寒……”
    苗奎道:“请大国手直言!”
    毛大业道:“吸引余毒,最好是北方男人,二位应该懂了吧?而且是愈北方愈好。”。
    二人不由一怔,呐呐道:“莫非是要我们找娈童?”
    “不一定要娈童,当然娈童俊美,自是更好,但一时之间到何处去找?只要是北方男人即可。”
    二人已有了谱。
    所谓愈北愈好,清兵自然最适合。
    如今江南到处可以找到清兵,这并不难找肉靶子。
    临去,二人各赠医费一千两。
    这二人那是什么大国手?他们是小熊和小郭易容装扮的,他们之所以能混蒙过去,主要是自称是“赛华陀”之徒。
    因此二人听出这大夫有点童音也不会多疑。
    要是冒肃‘赛华陀”,那就罩不住了。
    小熊又补充了几句话道:“所以要吸,乃是因谷道有极大的收缩力,就像被传染了麻疯病的男人,如在三个时辰之内把阳具插入牛粪,(热的)也有效是同一道理的……”
    苗、任二人似乎大为折服,大夫走后,立刻研究去找清兵,他们满州八旗子弟都来自极北方。
    二人回去对李悔说了。
    李悔大笑道:“你们两个也未免欺人太甚了!任大清上辈子八成得罪了你们。”
    “怎么回事?”鱼得水进入屋中。
    李悔道:“叫他们自己说吧!”
    小熊说了,鱼得水直摇头。
    虽然这是打击清军的一种方式,对任、苗二人却也太狠了些。
    因为他开的方子全是扶阳之药。
    如羊淫霍(据说一牧童见一羊吃了该草,一连和百十头羊性交,犹意有未尽)、巴乾天、仙第、菟丝子、沙苑藻藜、葫芦、屁茸、海狗肾、狗宝、雀那及阳起石(即云母根)
    等。
    服了这些药之后,即硬如铁杵。
    不由他门不去找寻发泄的对象。
    他们要找,当然就会去找清兵或“巴图鲁”。
    也就是满州人,他们来自极北方的寒带。
    小郭会点医术,所以他能制造迷药。
    事实上要北方人来吸毒,那完全是胡说八道。
    这两个人每天要弄好几个,于是“唐疮”就在清军中蔓延开了。
    这大镇上住了六七百清兵,却是清兵的后力。
    这儿有一家客栈被清兵包了。
    因为这客栈中有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就是单于飞。
    原来上次被二老重创未死,在此疗养。
    保护他的有六七个“巴图鲁”高手。
    他的左脚踝被扭裂,但已治愈,只是破了。
    内伤刨团区霞,但经过调养,一个月就好了。
    单于飞誓报此仇,虽然他不能单挑二老,但到一对一单挑,他有信心,所以派出他两个徒弟去找二老。
    巧的是,二老就在这镇上。
    这是个大镇,有两千多户人家,商贾云集。
    二老在找单于飞,单于飞也在找他们。
    这是因为二老打听出来,单于飞未死。
    二老不能招摇,化装得较为年轻些,他们来到鱼得水等人的客栈中。
    最初鱼得水还未认出呢!认出之后,鱼、李双双拜下。
    “起来,起来!”上官紫拉起李悔,搂在怀中,道:“宝贝女儿,娘真不希望再和你分开了。”
    李悔道:“女儿也希望在娘身边侍侯娘。”
    “看你这小嘴多甜,老伴,咱们这次……”
    车秀道:“老太婆,先别婆婆妈妈地!这个敌人先除去再说,再说满人不灭,也休想过太平日子,”
    上官紫道:“女儿在身边也不碍事呀!”
    “女儿在身边,咱们的干儿子或者女婿能不在身边吗:他们在身边,这两个小子也不能离开,不行!人太多不方便。”
    小熊道:“老头,你嫌我们,我们也并不怎么欣赏你们呢!”
    鱼得水道:“小熊,不可没大没小地!”
    车秀道“不妨!我们不在乎这个,随便一些也好。”
    鱼得水道:“义父母此来一定有要事见告!”
    “不错,单于飞也在此镇上。”且说了上次重创而未死的事。
    李悔道:“这贼子的命真大!”
    “只是跛了一足,功力已复。”车秀道:“我们夫妇下定决心为了报敞犹跟了来,他身边有六七个高手。”
    上官紫道:“不过那等高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鱼得水道:“我们和义父母一起,把这些人一鼓歼灭。”
    车秀道:“你们有此孝心,我们也不能峻拒,到时候我们宰人,你们就为我们把风吧!”
    ***清兵的纪律不算太差。
    除非上级有令,可以抢劫掳掠,不然的话也会处罚。
    这也是李自成和张宪忠之流不能成功,但清军南下,却颇为顺利的原因。一般来说,李自成功入北京,崇侦自杀缢死,这代表什么?这虽不能代表大明已亡国,却有这种趋势了。
    李闯如果能运用这种声势,他的成就可就大了!当然也不会不旋踵败亡被杀,肝脑涂地。
    单于飞在和一名“巴图鲁”高手对酌。
    这人叫巴雄,是个精干摔角及擒拿的高手。
    “巴兄,我的眼皮子这两天跳得有限害。”
    巴雄道:“不知是那只眼?”
    “右眼!”
    “右跳财,左跳凶。”
    事实上大多数人是说左跳财右跳凶。
    其实眼皮子跳只是心绪不宁之故。
    所以这种迷信是倒果为因,不信你稍微注意一下,如你因某事焦燥不安,紧张过度时,眼皮就会跳。
    当然,失眠也会有此现象。
    单于飞道:“我以为可能有人想动我的念头!”
    “不会的,单于大侠,没有人敢在此虎口捋须。”
    单于飞冷冷一笑道:“就怕他们不来!”
    巴雄道:“单于大侠似能猜出是谁?”
    “如我没有猜错,极可能是上次向我施袭之人。”
    “车秀和上官紫两个老浑蛋?”
    “大致如此,当然也可能是别人……”
    “不会的,单于大侠,我会通知弟兄们格外小心。”
    下人点了灯,巴雄也告辞离去。
    单于飞负手在屋中骗着,左足一跛一跛地,每次看到这只跛足,就不由发狠,誓报此讥。
    就在这时,一个老妪自门外探进头来。
    单于飞一楞,十分陌生,以前未见过。
    “你是……”
    “我是本镇上的何大婶……”
    何大婶之名可能比地保或地方上的大善人还出名,她是个经营半掩门,很兜得转的中年女人。
    她认识的人很多。
    上自大官,下至贩夫走卒,地痞流氓,一个人只要和这些人扯上了交情,在地方上就能呼风唤雨。
    有所谓:有钱的王八坐上席,穷困的秀才受狗气。
    又有所谓:人敬者,狗咬丑。一个穿了破衣而潦倒的人,狗见了都会向他“汪汪”狂吠几声,真是狗眼看人低。
    单于飞一听是何大婶,脸上不由有了笑容。
    因为就连清军将领,如王千总、李守备和孙游击等军官,都和何大婶有往来。
    至于“巴图鲁”高手,也都认识何大婶。
    据说只要你能说出愿望,何大婶定能满足你。
    “单于大侠,李守备说你的心情不太好,问我有没有办法为你效劳?我呀!别的不成,要找乐子寻开心,找我准没错!”
    单于飞并不是很好色的人。
    只不过男人又怎能不喜欢女人,尤其是何大婶的女人。
    “何大婶有何贵干?”他不免奇怪让这女人进进出出地。
    “我和大清军官都有来往,他们有心事,到了我那儿也都忘了!我也能为他们解决问题。”
    “在下没有什么问题。”
    “单于大侠也不必瞒我,一看你的眉头就知道了。”
    “何大婶……”
    何大婶摇摇手打断了他的话,道:“单于大侠,我所以能兜得转,就是因为能有求必应使朋友们满意,”
    “在下目前并不……”
    “不,只要是人都会想。”何大婶道:“请说,你喜欢肥的、瘦的、黑的、白的、高的、矮的,比你小的或比你大的。处子还是惯于风月的,会房中术或媚术的,或者不会,只要你提出来,一个时辰内送到……”
    单于飞摊手知道笑笑,道:“大婶,你似乎是应有尽有?”
    “不敢这么说,却也没有被客人难倒。”
    单于飞踱了一会道:“小脚女人别具风味……”
    何大婶道:“真不愧为内行玩家!”
    “你有?”
    “你要多少?”
    单于飞耸耸肩,道:“二十来岁,小脚、身材玲咙,细皮白肉,屁股蛋大大地,胸部也要耸拔……”
    “单于大侠,缠小脚的女人,屁股蛋不大的太少了。”
    这是经验之谈,老油子就是不同。
    单于飞道:“在下的话还没有说完。”
    “请说!”
    “具备了以上六种条件之外,脸上还要有少许浅白的麻子。”
    何大婶微微一楞,似乎这位仁兄的胃口不一样。
    前五项都证明他是老玩家、老经验。
    小脚女人别具风格,据说玩家边玩边握着一双小脚把玩,可以得到双重乐趣,够回票价。
    只不过后面加上“脸上有少许浅白麻子”,这胃口就大不同凡俗了,居然有人对麻女有特殊兴趣。
    麻面女人有特殊风味吗?有所谓“十个麻子九个俏,一个麻子值一吊”。
    这儿的“俏”不作“俊俏”解,而作俏皮解。
    女人上了床除了销魂勾当彭卜,还要俏皮。
    有许多的女人很美,但死板不俏皮,就减色不少。
    是单于飞故意刁难何大婶,还是真对这种女人有偏爱?不管怎样?他是提出了要求。
    那知何大婶道:“好,我这就为单于大侠去张罗……”
    何大婶退了出去,单于飞笑笑,似乎也为自己的“嗜好”感到发噱。事实上他并非喜欢有少许浅白麻子的女人,的确在为难她。
    何大婶走了一会,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他又坐下来喝酒,真能找那么个女人玩玩,也许心情会好些吧!”
    不一会,门外又探进一个头来。
    脸有黑沙,看不清面孔。
    不过至少可以看出二十郎当岁,小巧玲珑。
    这工夫这女人又伸进一只脚在门槛内。
    单于飞一看,居然是三寸金莲。
    他对小脚女人有偏爱,虽然这女人脸上有薄纱,尚不知脸上的麻子是什么样子?或者有无麻子?这已经很够神秘刺激了。
    “你是何大婶派来的?”
    “嗯……”女人走了进来。
    身段婀娜,步步生莲。
    单于飞站了起来,道:“何不除去面纱?”
    女子道:“你是要死的人罗!怎可被你这双媚眼看到?”
    单于飞一惊,冷冷地道:“你是谁?”
    “我不是杀你的人,只是偶尔路过此处,发现了何大婶和你谈生意,你指名要小脚女人……”
    “有什么不对?”
    “像你这种两手血腥的武林败类,‘小脚女人’四字出自你的口中,就已经是一种侮辱了!你也配吗?”
    “照你这么说,你不是和何大婶一路的?”
    “当然不是。”
    “刚才的何大婶是什么人?”
    “你该猜得出来。”
    “她不是真的何大婶?假的?”
    “你自己去猜吧!”这女子道:“我来此顺便告诉你,大明气数将尽,满人可能一统天下,你在满人助翼之下讨生活,最好少作孽,我是说你今夜能不死的话。”
    “我会死吗?”
    “你能活命才是奇迹……”这女子往外走。
    单于飞伸手猛抓她的肩肿,一把抓空,再抓也空时,才知道来者不善。
    不过单于飞也可以列入顶尖高手之列,和“四绝”是齐名人物。虽然两抓未中,却也把这女子逼退了三步。
    这女子一直不曾还手,不知是不是不屑还手,单于飞非占点便宜不可,展开凌厉的攻势。这女子有点招架不住,开始反击时,单于飞的优势就逊色了。
    就在这时,门外射进一人,道:“单于飞,这个小脚女人如何?”
    来人正是刚才的何大婶。
    不用问,那小脚女子必是徐小珠。
    当今武林有一双标准小脚却又有一身绝技的,找不到第二人。
    这何大婶却是上官紫花装易容的。
    何大婶一出手,单于飞就嘿撇笑道:“原来是你这老虔婆扮演鸨母,真能入木三分,看来你正是这种料子……”
    这工夫,豪面女子已出屋而去。
    她确是路过此处,适逢其会,发现车秀等和李悔及鱼得水等在研究如何对付单于飞的事。
    她也看到上官紫和单于飞交淡。
    单于飞居然要小脚且有点麻子的女人。
    于是她扮演那女人,试探单于飞的身手。
    人怕出名猪怕肥,有了名气就会受人妒嫉。
    高手们都会相互猜忌—一某某人比我高还是比我低?上官紫接了单于飞五六招,就知道单挑未必是此人的敌手,难怪他们的儿子车耀宗败在此人手下,吐血而亡了。
    两人争一座位,单于飞这身分本就不该,年轻人跋扈,可以教训他,揍他一顿,但重伤及死,手段太毒了。
    上官紫在二十来招时就感到压力沉重。
    这工夫,车秀道:“老太婆去把风,让我来!”
    车秀攻出凌厉的一招,单于飞心头一凛。
    老头子比老太婆约高出两筹。
    他可以在五十招内击败老虔婆上官紫,但在一百招内未必能占到车秀的上风,差距竟然是这么大。
    这儿戒备极严,巴雄已发现了鱼得水等人。
    他立刻招呼其余六七个高手和满清“巴图鲁”。
    鱼、李、熊、郭四人接下六个高手,包括巴雄在内,上官紫一边要为车秀把凤,一边也要协助四小。
    以四小的功力,应付这七个高手是有余的。
    即使熊、郭二人差点,也还可以占到上风。
    只不过三十招后,伤了对方二人,清兵围拢来,又形成了数道人墙时,忽然又来了两个蒙面人。
    这二人任何一个都比巴雄等人高明,才六七招,鱼得水这边已经攻少守多,熊、郭二人已受了伤。
    鱼得水大为惊奇。
    这两个人的路子似有点熟。
    李悔一看就有数、以伟音入密道:“李双喜,你以为别人就认不出你是谁吗?你知道你的恩人在内和单于飞在作殊死战吗?你要恩将吮报吗?”
    这人正是李双喜。
    另一个是谁也就不问可知了。
    鱼、李二人越是恨他们助清抗明,他们越是往这条路上,因为清廷即将一统天下,抱大腿自然要选粗的抱。
    李双喜本来并不想依靠清廷。
    他有自知之明,清廷对他不会有太大的成见,相反地,也许会暗暗感激他们义父子要不是李闯攻占北京,使崇侦缢死煤山,大明失去领导重心,只怕吴三桂引清兵入关也不会如此顶利吧?信仰与信心是十分重要的,崇侦如果仍然健在,清兵就算大举入关,即使势力不可当,中原之局势也绝不会像目前一样不可收拾了。
    李双喜知道麦高向他拍胸膛,清廷可以接纳他,甚至将来会给他一官半职,但是有个人却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那个人就是吴三桂。
    吴已受封为“平西王”,身分显赫。
    这当然也是因为目前还要利用他们(包括耿仲明、孔有德及尚可喜几个明朝的降臣)打天下。
    天三桂要是不接纳他,仍视他为眼中钉,他在清廷这边就混不下去,只不过他不能不暂时听麦高的。
    麦高的身分超然,在武林中的地位也高。
    李双喜逃不出天地衫卜,只好姑妄信之。
    就这样,他和麦高来相助,也有将功折罪之意。
    屋内的车秀并未得到决定性的胜力,七八十招后稍占上风,但要击败或挫伤单于飞,只怕要一百五十招以上。
    外面鱼得水等人此刻十分险恶。
    加之李、麦二人吃过两小的亏,李双喜的左耳被炸去一半,麦高曾被炸得浑身乌黑,裤子几乎不足蔽体了。
    直到现在,他们被炸伤之处还有未完全痊愈的地方。
    所以二人对两小出招,拳拳到肉,掌掌追魂。
    此刻小郭已挨了十七八下,小熊也中了七脚五六掌。
    两小口鼻渗血,摇摆不定,随时都会倒下。
    鱼得水和李悔虽学了车老夫妇的绝学,但应付这么多的高手已经自顾不暇了,况且他们也提心二老的安危。
    两小倒下时,麦、李二人全力对付鱼、李二人。
    屋中两老应付单于飞,估计二十招内就可以撂倒他。
    绝未想到,只差十招八招即可得手,后窗外忽然射进二人。
    其中一人道:“单大侠,我们来助你!”
    一个是御前待卫金燕。
    另一个是“翻天手”乔圣。
    不论二老联手有多厉害?加上这二人就完全不同了,至少三人联手,二老就占不到上风了。
    上官紫以“蚁语传音”道:“老伴,鱼、李等人发发可危,我们已不可为,还是暂时撤退吧!”
    车秀也能看出这一点。
    只不过不能战,要全身而退也不大容易。
    虽然撤退难,还是要及早撤退,二人来到外面,眼见鱼、李二人已开始挨打,好在鱼得水能挨。
    李悔却就不成了,鱼得水挨十下,也没有李悔挨一下重。
    至于小熊和小郭已经躺在地上不能动了。
    车秀夫妇一出手,固能在两三招内伤了巴雄等三人,但单于飞一出屋,这优势又立刻不见了。
    四人陷人苦战,鱼得水最担心的就是李悔。
    主要是他对她有一份深厚的歉意。
    自认识她开始,她就全心全意对他,但鱼得水迷上了白芝,一直瞧不起李悔,甚至对她的忠告却报以侮辱。
    由今夜的情况看来,单于飞算得上是一代枭雄,顶尖中的顶尖,即使车秀和他单挑,只怕也无胜算。
    鱼得水有时必须去救李悔,甚至以身子挨揍去挡住李悔,局面更加危急,这么打二老也沉不住气了。
    于是车秀道:“得水,你和李悔把熊、郭二人带走,我们二人断后……”
    鱼得水也以“蚁语蝶音”对李悔说了立刻撤退。
    当二老和鱼得水以全力各攻出一招时,鱼、李二人挟起小熊和小郭就往外冲,事实上是很难冲出的。
    固不论对方立刻拦截,四周还有数百清兵围住。
    真正是弓上弦,刀出鞘,杀气腾腾,形同铜墙铁壁。
    二老断后,仅单于飞即能接下来。
    这情势更险,因鱼、李二人挟了一个人实力大减。
    鱼得水道:“义父,那个年轻的蒙面人就是李双喜小贼,此贼恩将仇报,猪狗不如!”
    二老一听望去,果然很像。
    上官紫厉声道:“李双喜,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李双喜当然不会出声,但攻击如故。
    像他这种人,只知利害,是没有感情的。
    他忘了失去武功,万念俱灰的绝望,他现在只知道要生存须倚靠清廷,要不,天下虽大没有他立足之地了。
    两老一呕气,更是不济。
    尽管单于飞绝非二老敌手,在声势上却比二老笃定,况且四周的清兵又大声呐喊助威。
    鱼得水足足挨了三十多拳五十多脚和掌。
    换了任何人,早已倒地不起。
    他能支持,却也是在苦撑,只是痛苦的程度比别人差些而已。
    在单于飞、李双喜及麦高这三大高手的合力交击之下,连上官紫也已经开始失招了。
    因为还有乔圣和金燕助阵,都不是庸手。
    要走,真是难于登天。
    就在车秀也中了麦高一掌,四面攻击有如盖房架屋般罩下时,李悔被李双喜一脚踢出三步。
    这一脚正中她的左腰,差点倒下。
    鱼得水去一扶,背上又中了单于飞一脚。
    这一脚好除把他的背骨跺散开来。
    几乎同时,上官紫连中麦高及金燕各一掌,只不过金燕也中了上官紫一脚,栽出五六岁。
    无论如何,这局面是愈来愈绝望了。
    李悔口角有血渍,上官紫也差不多。
    单于飞也受了内创,口鼻中都有血渍渗出。
    只不过对方都还能撑下去,因而他们突围难成。
    就在李悔连挟人的力气也消失时,忽然一阵喧哗声中,一道灰影呈抛物线状越过人墙而来。
    这轻功高而怪,在空中一路翻滚而来。
    落地却不带一点声音。
    这人不但头、脸蒙起,身上也包扎得很紧密。
    似乎亏很怕人认出他是谁。
    只不过最低限度可以看出这是个年纪不小的女人。
    大致来说,和上官紫的年轻差不多。
    麦高逞能先迎上砸出了一掌。
    也许他太轻敌,只用了七成真力,只见这女人撩臂一格,麦高“吭”地一声,抱臂退了三大步。
    李双喜很精,知道来者不善,不敢出锋头。
    在目前,单于飞是对方的顶尖人物,虽然他也受了伤,还是要上前试试,撤刀攻上,这女人不避不闪,伸手夺刀。
    单于飞相信来人了得,却不信她能夺下他的刀,因而这一刀照样划出,蕴含三个以上的变化。
    来人照抓不误,单于飞三个变化使过,这女人仍然抓到。
    单于飞一惊,只好疾退道:“尊驾何人?”
    来人当然不会出声,以“蚁语蝶音”叫二老及鱼等把对方的人赶到西北角一隅,那边的清兵必然开出一条路。
    自那边突围较易。
    这办法还真行,对方的人不敢正撄其锋,就往西北角退,后面的清兵让出路来却又不敢放箭。
    于是也们突围成功。
    由于对方在后面追,就由二老扶起两小,如此奔驰才甩掉了追赶的人。
    在镇外十二三里处的林中停了下来。
    车秀放下小熊,抱拳道:“多谢这位援手,要不,今夜只怕……”
    那蒙面人摇摇手,表示不必谢她。
    上官紫道:“尊驾肯冒此大险人内搭救我等,必是侠义道中人,这儿的人都是绝对忠贞之士、可否见告大名?”
    这女人又摇摇手,而且掉头弹起身子,翻滚飞泻而去。
    鱼、李二人躬身道:“义父母受伤不轻,让我来为二位疗伤吧!这单于飞老贼的技艺,出乎意外的高强。”
    车秀为两小服了药,要他们自行调息自疗,道:“老夫和他单挑示必准赢。”
    李悔道:“义父单独对付他必赢,只是要一百五十招以上。”
    车秀道:“真正是人外有人,蒙面女这人的路子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鱼得水道:“武林中除了‘四绝’,看来高人奇士仍然很多,不知义父母有未看出这位奇人有点怪?”
    上官紫道:“怪是怪,武功奇高。”
    鱼得水道:“晚辈不是说她的武功怪,而是发现她的手腕上长了茸茸白毛,女人长白毛而不长在头上,所以很怪。”
    李悔道:“对,我也隐隐看到她的手腕上有白毛,因为其他部位都密封遮盖起来,只有衣袖和手套之间空隙处可以看到。”
    车秀想了一下道:“手腕处有白毛,证明她可能全身皆有。”
    上官紫道:“你胡说什么!”
    车秀道:“腕上有,全身绝对都是白毛。”
    李悔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人猿?”
    “当然不是。”车秀道:“猿再像人,毕竟可以看出,而且她虽未出声说话,却以‘蚁语蝶音’叫我们集中西北角突围,人猿再灵,却不会说话。”
    “对对!”鱼得水道:“据说久居蛮荒,远离人烟之处的野人会长毛,是由于很少吃盐之故!”
    车秀道:“这说法我也听说过,我想起来了,这人的路子似乎和‘菊夫子’咯以,当然因她出手很少,颇难认定。”
    上官紫道:“此处不是久耽之地,我们走吧!”
    车秀道:“他门不会派人追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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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启禀王爷……”一个参将在“平西王”帐外鸵身道:“未将因事去见滁王济尔哈郎及英亲王阿拂,都听到同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进来说。”
    “传说李闯的义子漏网后,迄今还活着。”
    “什么?李双喜没有死?”这对他是一件十分震动的事,吴三桂忽然离座,道:“他在那里?”
    “据说‘白袍老租’麦高拉拢他,要为英亲王阿齐格效力。末将为了证明这件事,偷偷查问过英王属下两个友人,确有此事。”
    吴三桂双拳紧握道:“有了他的下落就好办!”
    “不知王爷如何处理这件事?”
    “和阿齐格要人!”
    “王爷,这事未将本不敢置词,只不过……”
    “有话就兑出来!”
    “阿齐格和其他几个有汗马功劳的王爷,据说平定江南之后,上面就要勒封为铁帽子王……”
    “有此一说。”
    “王爷虽然功劳比他们更彪炳,但王爷不是……”
    “说下去不妨,我当然知道本爵不是八旗子弟。”
    参将躬身道:“明要不如暗抓……”
    “这……嗯!有道理!”
    参将道:“暗抓不如猝击,就算失败,对方也不知是谁干的,况且李双喜树敌太多,南面也抓他,中原武林中人也不会放过他……”
    “好!这件事交给你去做。”
    “启禀王爷,这件事要是王爷亲口嘱托‘雷神’苗奎,他的身手高而王爷待他不薄,又是火药专家,要弄死李双喜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这要我亲口下令?”
    “王爷下令比属下请托,那效果就大不同了。”
    吴三桂点点头,道:“苗奎在何处?”
    “在阿齐格那儿。”
    “好!派人去一趟……注意!活的更好!”
    “是,王爷……”***
    有人向李双喜施袭,三次都未成功。
    李双喜是个反应不差的人,他以为向他施袭的不是外人,可能是清廷的“巴图鲁”,他知道自己的处境。
    这天晚上他问苗奎道:“苗兄,有人想宰我。”
    “谁呀?”
    “虽不清楚,但相信是清廷的人。”
    “这不大可能吧!”
    “我敢断定,不会是鱼得水那些人。”
    “你的敌人很多,也许是别人?”
    李双喜摇摇头道:“苗兄,我以为你保护不了我!”
    “我会尽力而为的。”
    “苗兄,我要走了!”
    “走?去那里?”
    “不一定,那里安全就到那里去。”
    “你舍得离开我吗?”
    “不舍得也不成。”李双喜深信,如清廷的人不能容他,苗奎的力量也不足呵护他,迟早有杀身之祸。
    他一边收拾东西,边道:“施袭的人全蒙面,鱼得水不会,车秀夫妇更不会蒙面,这可以想像……”
    “可以想像?”
    “是的。”
    “你能猜出是谁?”。
    “大致如此,吴三桂是清廷目前最红的人物,他如知道我在这儿,他会赦过我吗,就算你以前是他的心腹,你就是敢为我美言不成!”
    “怎知不成?”
    “因为李闯玩了他的禁脔。”
    苗奎道:“就让我试试看吧!”
    “你不必试了!我决定走了……”
    这工夫苗奎忽然攻了上来,这是施袭,他的身手本就比李双喜高些,在施袭之下,绝对不会落空的。
    的确,李双喜闪得再快,还是中了他一掌。
    苗奎要宰他就不能留一点情面。
    吴三桂亲自要求他作这件事,他没有推辞的余地。
    蛇蝎之毒比人之心,那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李双嘉曾为麦高恢复武功,仅就这件事来说,他就该感激终生,但现在他为了自己的前途要杀了他。
    “麦高……你……你没有良心……”
    “小麦,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平西王’是我的老东主,如今他要求我作这冲事,我义不容辞!”
    “你忘了!我求你一叙复功在佃附和救命一样。”
    “对!我没忘!所以你死之后,我会为你殡得隆重,每年忌辰,我也会到你墓上去……”
    李双喜射出屋外。
    只不过他受了伤,而且麦高比他的身手高。
    未出十五招,李双喜被制倒地。
    捉活的,“平西王”会更欣赏。
    麦高的行为是卖去求荣,不要说李助他复功,他们在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十分亲密的关系。
    麦高此刻已被利欲冲昏了头,兼程连夜把小李送到“平西王”处,此刻正是二更将尽时刻光景。
    吴三桂乍听此言,向麦高抱拳道:“麦大侠,姜还是老的辣,真是辛苦你哩!”
    麦高道:“王爷何必和在下客气。”
    吴三桂道:“在什么地方弄的?”
    “在英王阿齐格的防区内逮到的。”
    “没有被阿齐格的人看到?”
    “绝对没有。”
    “很好!本爵必有重赏……”
    吴三桂走到李双喜身旁,望着这个两手血腥的闯王义子,双目快要喷出火来了。
    他宠陈圆圆,却因李闯俘获她而使她失节。
    尽管这件事他一直不怪陈圆圆,只不过失节苟生是必然的私下议论之词了。
    若换了贞烈的女人,必然自经而全节,不会苟活人世。
    大概在这情况之下,就可以用得上宋儒戴东原所说的“妇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名言了吧!
    “你这些年来杀了多少人呀?”
    李双喜到此地步,心知难逃一死,但如果还有活命机会,他也不会放弃,所以他没有出声,他在等机会。
    只不过这儿里里外外自是戒备森严。
    “听说你比李闯更嗜杀,有这回事吗?”
    李双喜道:“传言未必属实。”
    “你有什么话要和本爵说吗?”
    “说什么你也不会饶我对不对?不过我也认了,但在我死之前却要告诉你两件事,这对你都极为重要。”
    “噢!你说。”
    “第一,你的宠妾陈圆圆,贞烈可佩,并不能算是失节。”
    “你……你是说……”这件事对吴三桂太重要了,他一直以为爱妾已被闯贼奸污了多少次。
    “义父最初要占有她,她誓死不应。”
    “就这么罢了?这不可能吧!”
    “当然,后来又差老女人去游说也不成。”
    “后来还是……”
    “后来用了迷药放入茶中,所以我说陈圆圆不算失节,这种暗算技俩人人难以提防,与贞节无损。”
    这话吴三桂很爱听。
    事实上是李双喜骗造的,麦高似也知道这件事。
    吴三桂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因为这对陈圆圆不公平,我不说出真象,外人必然会猜忌她的贞节,我有义务说出这件事。”
    “你明知说了此事我还要杀你!”
    “不妨,我知道自己的下场,但是你出卖明朝,却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你知大明的子民对你有何看法?”
    吴三桂面色一变,麦高厉声道:“你敢胡说!”
    李双喜笑笑道:“铁的事实,‘胡说’二字从何说起?”
    吴三桂道:“你说,民间对我有何说法?”
    李双喜道:“你自己该知道。”
    “重色轻国?”
    李双喜笑笑道:“那还是最最客气的评语,算了!反正你是背定了千秋骂名,不谈这个还有第三件事,我也要在我未死之前告诉你。”
    “好!你说吧!”
    李双喜道:“王爷信任麦高,但这人却不值得信任。”
    “你想挑拨,这已经迟了。”
    “不迟,我只是提醒你,此人反覆无常。”
    “怎见得?”
    “举例来说吧!他被李闯之女李悔废了武功,生不如死,被我为他恢复了功力,可以说恩同再造,加之我们还有另一种关系……”
    吴三桂眯着眼,道:“什么关系?”
    李双喜道:“你问他!”
    麦高厉声道:“你不要胡扯!”
    吴三桂道:“就让他说好了!”
    麦高道:“他自忖必死,就会胡说八道!”
    “也不见得全是胡说。”
    李双喜道:“他有个怪痹,喜欢雌伏,也就是扮演母鸡的角色……”
    “呸呸呸!”吴三桂:“你真他妈的满口喷粪!”
    “我知道你不信,这可以验证。”
    吴三桂道:“如何验证?”
    “第一,在此痹的人,他的谷道比平常人的松驰宽大,有的甚至大肠头探出,这是抽拉结果,其次他的屁股上有两道刀疤和一颗很小的红痔……”
    吴三桂一怔,第一个现象,想了自也相信。
    有分桃断袖之癖的雌性者,必然有那现象。
    至于屁股上有刀疤,可能是在洗澡时看到的。屁股上有一颗很小的红痞,这就很难看到了。
    没有特殊关系是看不到的。
    “如果王爷不信,可以马上查验。如我说的不实,王爷可以用最残酷的方式剐了我,绝无怨言!”
    吴三桂看看麦高。
    麦高面红耳赤,事实如此,他无法巧辩。
    吴三桂内心有数,八成是真的。
    真是世界之在,无奇不有,麦高这把子年纪,居然还好此道,而且专作母鸡,内心不由大笑,却道:“本爵不信!”
    他要继续利用麦高就要装着不信。
    麦高怒极,扑上去一脚跺向李双喜的口鼻部位。
    他要使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李双喜本已被他点了两处穴道,加之四周戒备严,又有麦高在一边,不怕他跑了,可是事有意外。***
    这一脚麦高成心想把他的鼻骨踏碎,也要把他的牙齿及才龈跺塌,但是李双喜忽然抓住了他的脚踝一扭。
    麦高绝对没有提防,甚至脚跺下,眼睛却没有看他。
    因此李双喜才能抓住他的脚踝。
    这一扭,由于未提防作应变的身子扭动,只闻“卡嚓”一声,脚骨已断。李双喜一跃而起。
    为什么他能解穴?且点了他两个穴道。
    这是因为李双喜由车秀大引夏功及传他三招武功的事,他没有时麦高说。根据车秀夫妇的武功路于,被点穴后,即使与人交谈,也能同时进行解穴。
    这是麦高所绝对未想到的。
    此刻麦高倒地卷在一起,因右腿骨严重断裂。
    只不过帐外还有侍卫,这工夫李双喜扑向吴三桂。
    吴三桂是武将,但他学的是马上骑射工夫。
    这和武林高手来比,是绝对不能经的。
    吴三桂当然知道和这些人动手,可能连两三招也接不下来,立刻大叫“来人哪!有刺客……”
    外面射进四名待卫,抡刀剑猛扑而上。
    李双喜此刻当然是逃命要紧,一旦被大军包围了,那就完了。他上了帐顶,飞掠而去,这在麦高是一件最窝囊的事了。
    当然,吴三桂更窝囊,到手的仇人又飞了。
    鱼得水睡到半夜,突然醒来坐起。
    这怪梦使他大为惊异。
    梦中遇见小童,说是要谢谢他上次咳了一声为他制造脱身的机会,虽然那一次并非不敌。
    这种梦当然不算什么、
    只不过小童在梦中告诉他,送他五招武功,记在小册子上放在屋顶用瓦片压住,醒后可去拿。
    这使他以为有点玄了?真有这等事吗?
    这当然很简单,到屋顶上去看看就成了。
    他披衣下床,上了屋顶找了一会,就赫然发现一片瓦下压了一本小册子,上写“‘菊花天’五招”字样。
    鱼得水四下张望,夜深人静,那有人影。
    星月在天,夜风料峭。
    他待了好一阵子才回到屋中,见册内写了五招武功的用法以及动作绘图,后面有“徐世芳”具名。
    鱼得水仔细回忆,那是梦,绝对是梦。
    “菊夫子”能托梦?这不是太玄了?
    如果“菊夫子”真的有了道基,托梦也不能算玄。
    于是他开始学这五招“菊花天”武功。
    第二天早上,小熊和小郭由于睡得早起得早,肚子饿了就上街吃早点,鱼得水练到四更过半才睡,现在还在酣睡呢!
    小熊和小郭在吃豆浆,油条,突然发现数十清军押着一辆囚车“辘辘”人镇,看来这囚车是连夜赶路的。
    小郭道:“有没有看到,囚车内是个女人?”
    小熊道:“当然,女人也会坐囚车的……”
    小郭道:“看来这女子长得还不赖哪!”
    小熊正在低头,这时忽听小郭“咦”了一声,道:“会是她?”
    小熊抬头望去,这女人十分疲惫、憔悴,约三十多岁。
    小熊道:“你嚷嚷什么呀?认识她?”
    小郭仔细望去,道:“她就是马士英的寡妹马琳,她对我有恩,看来她落入了清军之手。”
    小熊道:“就是上次际进入马士英府内认识的?”
    “对!”
    小熊道:“小郭,救她值得吗?”
    “这是什么话?如果这囚车中的女人是田卿府中的丫头玫瑰,你救不救?”
    小熊和玫瑰有一手。
    “当然!不知道鱼大哥同不同意?”
    巧的是,这囚车就住入了他们住的那家客栈对面的人和客栈中。
    小熊道:“囚车不易打开,”
    小郭道:“入了客栈会放出来的。”
    小熊道:“只是她身上的手铐须用宝刀宝剑。”
    小郭道:“鱼老大的‘梅花’如何?”
    小熊道:“大概差不多。”
    小郭道:“咱们至少该先到人和客栈去看看情况。”
    二人进人想进后院,但被挡驾了。
    有清兵把守后院门,说是全包下了,闲人莫入。
    两小带了早点回去,已是辰时未了,见李悔轻手轻脚地端了一盆洗脸水,走进鱼得水的房中。
    雨小在窗外窥视。
    李悔放下来,轻轻地坐在鱼的床边打量他的睡态。
    那知他忽然一把拉住她一臂,她倒在床上。
    “鱼得水……你坏……”虽然这么说着,却并未太拒绝,让他抱紧、狂吻以及爱抚,真像两团热火在一起燃烧。
    “哥……不要这样……我不能像白芝那样给你!”
    “我知道,我要隆重地娶你!”
    “也不一定要隆重,只要诚意就够了!”
    “李悔,近来我好想……”
    “不行……哎呀!这是什么?哧死人了……”李悔下床往外跑。
    窗外两小来不及回避,被李悔看到了。
    李悔道:“下流,让你们两个瞎眼!”
    小熊摊摊手道:“李悔,我们不过是刚回来适逢其会而已。”
    李悔道:“再这么下流我可不饶你们!”
    小郭道:“只许你们热乎,我们看看都不成?我们只是好奇而已,是什么东西把你哧得仓皇而逃?”
    李悔有点不好意思。
    小熊道:“大概是碰上了太硬的东西吧……”
    李悔追打二人,鱼得水苦笑摇头,下就要洗脸。
    这天晚上,小郭偷了鱼得水的梅花,等到半夜偷偷溜出,进入了对面的客栈中,后院有人看守,但并不是大严。
    因为这儿也是清军的后方。
    他们以为不可能有人敢来动人犯的。
    也正因为如此,守卫的人偷懒,坐在屋外打磕睡。
    小郭在后窗外轻敲了三下,低声道:“琳姊……”
    里面有人走到窗内传来拖动脚铐之声,低声道:“什么人?”
    “我是小郭……”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要谈这些,琳姊,你的镣铐很牢固是不是?”
    “是的,普通刀剑弄不开。”
    “琳姊,我们带来了宝刀,我这就进去。”
    小郭入屋、小熊把前门外一个守卫点了穴道,使他倚在门旁,看来像站在那儿一样,靠近才能看清。
    小郭人内,由于没有灯,摸索着二人抱在一起。
    “琳姊,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
    “怎么会落入他们的手中?”
    “遇上了高手,而那时正好来了月事,身子不舒服,功力自然减退,就这样被擒,他们要把我交给郑亲王济尔哈郎。”
    “琳姊,我们来切镣铐,速离此处为妙……”
    “梅花”虽是宝刃,但比之古代“干将”、“莫邪”这类上古神兵,自是无法比拟的,削了七八下未削断。
    因为这镣铐太粗大了。
    砍削镣铐总会弄出声音。
    小熊在外道:“别弄出那么大的声音来!”
    小郭道:“不成!不用力砍更不成,快了!你看着点!”
    “铮铮”声连续传出,终于被其他地方的巡逻士卒听到了,立刻过来查看,被小熊撂倒,但又来了两个。
    小熊对付这些货色固然不需三五招,但立刻被人发现,这巡逻人一嚷嚷,来了个高手疾掠而至。
    其实也不是什么高手,他就是“豹了”高登。
    他正是某次在酒楼上和“拼命七郎”争着向白芝敬酒的人。
    只不过“豹子”高登对付鱼得水和李悔二人固然相差很远,但对付小熊却是绰绰有余了。
    小熊接了十五六招,眼看不敌,而且四周又被清兵包围,屋中的小郭已切开了马琳的脚镣。
    现在正要弄手铐,如果点起灯来切,就快得多了。
    小熊一时情急,疾退五步,手中握着火器道:“谁上就先尝尝这颗特大号的爆米花!”
    “豹子”不信邪,道:“小子,我就先尝尝……”
    “豹子”高登一扑,小熊就出了手。
    高登动作快捷,真有如豹子,自然射不中他。
    只不过小熊不射人而是往他的脚下掷。
    这东西威力不是很强,大小只有鸽卵大小。
    但“轰轰”爆炸之声却极大,甚是唬人。
    在尘上飞扬中,小熊又掷了两颗,对方看不清就不能及时闪避,所以伤了六七人之多,高登却未受伤。
    只不过高登虽不敢接近他,却在指挥人手重重包围。
    这工夫有人撞开了押马琳的小屋之门。
    小郭一刀扫去,把个清兵娜娜成两半。
    只不过后面涌入的人更多。
    小郭低声道:“琳姊,你先走,到对面长兴客栈后院去等我们,我们来应付,”
    “你门能脱身吗?”
    “一定能,我们有这个。”
    马琳也精于火器,道:“可惜我身上的火器都被搜去了,不然的话,威力可比你们的厉害多了。”
    涌入屋中的六七个清兵,那是小熊的敌手,抡着“梅花”宝刀有如劈瓜切菜,惨呼连连。
    这工夫马琳已经走了。
    小熊冲出屋外和小郭汇合,二人连续丢了五六个火器,把追的人抛下,转个弯子回到对面客栈后院中。
    这工夫马琳刚刚见到鱼、李二人,也刚刚说了两小救她的事。鱼、李二人不放心,正要去看看,两小已回来了。
    “鱼老大,这就是马琳姊,当初入马府,她发现了我,并没有难为我,而且还对我……”
    小郭道:“还对你大肆施舍?”
    “去你的!”
    鱼得水道:“马姑娘没有和令兄马士英在一起?”
    “家兄庸才误国,我恨透门也,常和他吵架。”
    李悔道:“他和阮大铖不会有好下场的,只可惜大明江山本来尚有望光复,这后半段就被他们断送了!”
    马琳道:“所以我逃亡之后改为牛琳,宁愿姓牛。”
    小郭大声道:“改得好!一牛一熊合作起来,乖乖!那股干劲儿可真够瞧的了!”
    李、鱼大笑。
    马琳道:“我喜欢纯真的年轻人,虽然我老大不小了,但我有一颗年轻的心。”
    鱼得水道:“心年轻,人才会不老!”
    李悔道:“马姑娘就和我们一起吧!”
    小郭道:“琳姊,我们成亲好不好,成了来在一起不名正言顺了。”
    马琳道:“小弟,我三十七,你大慨十七储备,这怎么成?”
    李悔道:“马姊也不能这么说,年纪不成问题,”
    马琳摇着头。
    小熊道:“马姊,当初你们上了床,曾经想到年纪的问题吗?你可曾因年纪大了而招架不住他?”
    马琳笑骂道:“小熊,你就没有一句正经话!”
    小郭道:“琳姊不要怪他,我们哥们一起嘻皮惯了的。”
    鱼得水道:“如果你们都觉得很需要对方,甚至别人无法取代,年龄就不会有什么障碍了!”
    马琳道,“这件事让我考虑一下。”
    这工夫外面有人敲门,伙计进来报告,道:“贵客,对面客栈住有囚犯及清兵。囚犯被劫,清兵还被炸死几个,如今来此搜查匪盗了!”
    鱼得水道:“伙计,为免麻烦,我们还是避一避好些,他们问起,你就说我们傍晚就走了!”立刻付了二十两银子。
    伙计以为这些人怕事,也没想到其他。
    开了后门就让他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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