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盾天师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七章崖底奇缘
    一个地辰已过。
    老烟枪等人仍烧得起兴。
    那各大门派埋伏人员已捺不住,七空掌门领着千苦道长及受了伤却硬要复仇的峨嵋掌门三休师太以及三绝师太等六七人走向火堆。
    老烟枪、段铜雀见状,仍是自顾不理地砍折树枝以燃火。
    七空先行拱手为礼,说:“老袖少林掌门,不知三位在此燃柴堆有何用意?”
    段铜雀瞄眼一笑:“没看到冰天雪地,冷啊,燃火取暖有何不可!”
    他在树上,故意砍下大枝树干,哗地一声折往地面,就这么快压着大堆掌门,迫得他们纷纷退开三数步,杆枝落地,弹出雪花,还是溅了人。
    段铜雀急急歉声道:“对不起对不起,砍柴嘛,靠那么近,很危险?”
    三休师太忍不了:“别在那里装模作样,你们分明是烧柴冒烟通知日月教妖人,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日月教?”段铜雀疑惑:“日月教是什么东西?我连烧柴都会扯上这玩意?”
    三休斥道:“少给我装蒜,人在哪里,不交出来,休想离开此地。”
    段铜雀不禁火了:“你算什么东西,要老夫留下就留下?你以为全天下人都是你峨嵋尼姑,随便让你喊东喊西。”
    猛切一块木柴弹打三休,其势颇急。三休冷斥,伸手打去,木柴却一分为四,分别从上下左右四点炸开。三休有伤在身,木片又急,一时慌了手脚,勉强打掉两片,剩两片已抵左肩右肋,她惊慌斜扭如蛇般躲开,但一派掌门本是庄重,却被人一招打得东扭西歪,像在跳蛇舞,简直有侮尊严,气得她满脸通红,她想动手,一旁千苦掌门拦住她:“师太稍安勿躁,咱们来此是为逮捕日月教徒,何必节外生枝。”
    三休只怪身上有伤,根本不是段铜雀敌手,只能嗔怒发狠:“他们就是日月教徒余孽,大家皆知,何必自欺欺人。”
    老烟枪冷笑:“峨嵋尼姑怎生会是黑白不分,竟然如此暴戾,和流氓有何差别!”
    段铜雀冷笑:“流氓也有义气,她近乎耍赖,连流氓资格也没有!”
    三休气得七窍生烟:“有胆下来,老尼拿你见佛祖!”
    “省了吧,看你一脸苍白,准是有伤在身。”段铜雀冷讪道:“何况我对尼姑一向不感兴趣,你还是去找你的日月教余孽才是正途。”
    “可恶!”三休忍无可忍,一掌打得古松齐腰折断,倒下的大树往下压,段铜雀有意整人,凌空倒掠之际还用双腿猛踹树干,使得它方向倒偏,急往几名掌门压去。
    掌门等人显得尴尬,站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齐扬掌打得枯枝碎烂四处。
    段铜雀则平身落地,频频道谢:“多谢各位帮忙,替我解决劈柴之苦。”
    此时七空脸色也转为不悦:“段施主,老衲因你在江湖辈分而以礼相待,你却百般捉弄,阻挠群雄捕捉日月邪教,若再不听劝告,到时休怪老衲出手无情。”
    段铜雀冷笑:“少来这一套,惹我的是你们,说我阻挠追捕日月教徒的也是你们,好人都被你们抢去当,硬把坏人塞给我来当,这是什么世界?”又冷笑:“想听听我的意见?很筒单,我们只是在烧柴,说玩,说暖身都可以,就是不习惯你们说通知日月教徒,口说无凭,有本事找出证据。至于你们跟日月教徒之过节,千万别套在我们头上,免得大家伤和气。”
    老烟枪也补了一句:“捉贼捉贼,烧个柴就说我们跟日月教徒有关,简直比土匪还厉害!各位身为名门正派领导者,岂能落人口实?”
    千苫已拱手为礼:“实在是日月教徒复出而猖狂,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三位既然跟日月教无关,贫道也不愿为难,就此撤退,只希望三位也明白此事之严重,日后有状况,也该有个是非抉择。”
    他终于抛不下正派人士该有的风度,准备唤退众人。
    老烟枪则是欣然接受:“放心,是非黑白,我们看的清清楚楚,做事但求问心无愧,你们去忙你们的吧。”
    千苦拱手为礼,随即转向七空及众人,尤其是三休,仍想劝服她暂时忍下,又能如何,三休只有忍了,满是不甘心地转身而去。
    然而,就在段铜雀、老烟枪暗自庆幸过关,群雄退出十余丈之际,远处林区竟然传出轰然巨响,似某株巨树被打断倒塌之声音。
    众人一愣,纷纷传言去看看,于是一窝蜂涌去,段铜雀、老烟枪和冼无忌也觉得不妙,急急追在后头。
    倒塌巨树果然是毛盾藏身那棵,也不知青衣女子如何找到毛盾藏身处,她将脸面罩上一层黑纱,掩去本来面目,然后相准后劈掌打断桌般大的树干,轰得里头两人耳根生疼。
    巨树一倒,两人躲在对心中央之地底,更是不敢乱动,那女子一愣,以为找错地方,但唑一愣,始发现地面曾被挖过,登时发掌拔来,松土一扫飞去,两颓脑袋已现形那女子轻轻笑起:“我说嘛,一路追来怎会不见人影,原来是打地洞当老鼠去了?”
    两人窘干直笑,毛盾道:“姑娘找我们有事?”
    毛头道:“你是如何能找到我们?”
    那女子指着左侧一只野兔,笑道:“你占了它的家,害它归不得,在外面徘徊,我就发现啦。”
    毛头苦笑不已,毛病竟然出在野兔,输得实在冤枉。
    毛盾道:“你是谁?想来杀我还是救我?”
    “杀你!”那女子淡笑:“不过我不会笨到自己出手,我会让千苦那些笨蛋来收拾你。”
    “为什么?”毛盾问。
    因为你是日月教徒,人人得而诛之。”
    “我看你另有目的吧。”毛盾道:“泄露我身份的人,以及这一连串阴谋都是你搞的鬼?”
    “不错,是我将你这日月教主身份泄露,然后再找一名无赖作证,就这样啦,你不想死都难。”
    毛盾苦笑:“你一连串用计陷害我,不只是我这日月教主身份,你恨我入骨,你是花弄情对不对?”
    “什么花弄情?”青衣女子谑笑起来:“等我收拾你之后,会再去收拾她!我要所有得罪我的人都死得凄凄惨惨!”
    毛盾又猜:“你是阮月仙?对,你一定是!”
    “我是吗?”那女子不置可否弄笑道:“你还是快逃吧,追兵不及三百丈啦!”
    “啦”字尚在口中,毛盾猝然抽鞭想扯掉这人面纱,虽然自己受伤,未能把长鞭耍得百份之百满意,却也奇速无比,岂知那女子更如幽魂般一闪晃即轻松逃过,连她衣角都没摸着,她谑笑、怪笑、狂笑,像逗弄两只垂垂欲死之老鼠的疯猫,随又一闪,立即消失无踪。
    如此身手,毛盾大约只见过师父老柴房施展一次。这女子倒底是谁?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有声音,在那边。”
    群雄已听及怪笑声,纷纷追掠过来。
    毛盾更苦了:“溜吧,又有罪受了。”
    毛头虽然慌张,还是一手拉起师弟,再次往反方向逃去。
    他们一动,眼尖者已发现,猝而猎喜般急叫:“他在那里,妖人已出现,快!”
    赶得最急的却是各派掌门,那种兴奋,那种失而复得且能报此冤仇的心灵已让他们失去一派掌门之尊,直如饿虎猎杀食物般兽性尽展无遗。
    尤其三休,两眼睁红,远远地即不断抓树枝当暗器打,追奔半里,终也被她打着,毛头左脚本受伤,右脚再打着,一个踉跄已滚落雪地。毛盾失了他逃奔速度已慢下来,不到几个掠身,众掌门已赶至,三休一剑就想刺得毛盾前胸穿后背。
    毛盾却挺直直让她刺,手中长鞭抖在一旁,猝见长剑刺中心窝,三休顿时想笑,想泄恨,岂知却像刺到铁板,锵然一声,震得她虎口生疼,原是刺及那面阴阳镜,毛盾就是等这机会,一鞭扫来,直抽她那脑门,三休本就有伤,闪身并不灵活,硬被抽得秃头见疤红,算是还了毛头两颊被抽伤痕之债。
    毛盾一鞭得逞,却也不敢恋战,急急滚身滑落二十丈斜坡之毛头,要走也得一起走,可惜两人全都有伤待要奔逃之际,千苦长剑及七空掌劲已劈扫而至,毛盾暗道:“完了”,只有硬挺胸脯,想靠阴阳镜护住心脉以挨掌。
    那七空果然毫不留情,砰然一响打得毛盾倒飞十余丈,虽然阴阳镜消去不少劲道,但七空能当上掌门,武功修为岂是假的,一掌仍打得毛盾口吐鲜血,旧创复发,已是倒缩雪地,难忍疼痛地抖抽着。
    “把他擒下!”
    七空稳操胜算,立即指挥手下欲抓人,却见三道人影掠来,挡在众人面前,原是段铜雀、老烟枪和冼无忌,三人同时发掌逼向欺前者。
    七空见状,冷道:“三位不是说只烧柴,跟此事毫无瓜葛,为何又插手?”
    段铜雀:“路见不平有人踩!”
    三休厉笑:“我看你们根本是日月教余孽,来人,不必留情,全部拿下!”
    一声令下,太清剑阵女尼首先攻上,只见得剑影乱飞,顿将三人吞没。
    他们不敢大意以应敌,段铜雀早把孔雀翎抓在手中一连截断七名剑手,他急往毛头叫去:“把人带走,快溜!”
    毛头总是负伤又负重任却毫无怨言,强忍脚伤,欺往毛盾,又自拖着他往后峰逃去。
    千苦道长见状又命七星剑阵以拦人。冼无忌岂肯让他们得逞,轻易不用的银刀已划开,硬砍偏两把利剑,凌空斜冲七星剑阵,冷喝道:“接我几招试试!一招“火根银花”化成千万光点,光彩夺目罩向七人,光点过处,七把长剑纷纷锵锵乱响,或打偏或脱手,竟然也有两只被斩成两截,道士们个个惊诧,这冼无忌已然尽得父亲冼银灯之真传,又岂能大意?
    七人重新定位,断剑从掠阵者手中补齐,七人认真展开阵势,只想砍杀对手,至于追人一事已无能为力。
    现场能用的只有罗汉阵以及终南、泰山等派高手,七空喝向罗汉僧,围杀出去,再加上几派掌门,其势又增强不少。
    段铜雀见状,心知不用心眼不行,登时猛抖孔雀翎,那翎针如同松急尾巴暴开,千万把利针全往群雄打去,他本是绝顶高手,猝又释展暗器,其威力足可穿金裂石,据说天下除了排行第一的武向王和第二的冼银灯之外,无人能躲,那群人马但觉翎针飞冲过来,想闪躲已是不及,纷纷挨针,疼痛尖叫,阵势为之一乱,三人轻易得以破去。
    段铜雀一招得逞,冷笑道:“下次可就没那么容易躲闪,小心你们双眼!”
    孔雀翎一扬,大堆人急急护向双眼,深怕当真被射着。
    攻势受挫,七空不禁大怒:“段钢雀你敢跟天下同道为敌,将来必受报复,你还是放聪明点,别沾这档事。”
    段铜雀冷笑:“我就是日月教徒,不沾行吗?你们还是回去好好反省,日月教徒又如何十恶不赦,容得你们赶尽杀绝?”
    老烟枪也来一句:“我也是日月教徒,今天这档事耗定了,你们看着办吧!”
    两人皆把事情往身上揽,却不知是真是假日月教徒。
    那三休则大叫特叫:“好,全是妖孽,一网打尽,省时省事!”
    段铜雀冷笑:“只怕你没这个能耐!”
    “老尼跟你拚了!”
    三休咽不下这口气,登时挥剑刺来,可惜她受伤在身,又面对绝顶高手,一个照面即被段铜雀给封退回来。
    段铜雀讪笑不已:“退吧,再逼前,休怪我毒针无眼珠!”
    孔雀翎一扬,又逼近一步,众人猛退三步,闻及“毒针”,多少人已吓坏,纷纷往伤口瞧探,哪有心情再战。
    情势顿现胶着状态。
    猝而一道青影掠出,正是那阴谋的青衣蒙面女子,她在暗处观察许久,本以为诡计成功,没想到杀出三位程咬金坏了大事,她怎能让计划失败,顿时出面想收拾这三名坏事者。
    段铜雀但见青影来的又快又急,简直超过一般高手,目标又似乎对着自己,他冷喝,孔雀针大把打出右掌也切出劲道。
    那青衣女子武功果然高得匪夷所思,但见她右掌一挥,大把毒针像掉入深渊,一无踪影,她却更猛扑来,像快箭中再发出快箭,奇速无比地蹿向段铜雀,他那手掌竟然来不及阻挡,胸口空门为之大露,那女子一掌轰来,段铜雀哇然鲜血直吐,倒摔七八丈,埋入雪堆。
    现场—片怔愕,武功排名天下第三的段铜雀竟然挡不了人家一招,正要杀向冼无忌忽见他长得不错,欣笑一声,一掌击落他手中兵刃,随即翻身落于一棵松顶。
    “追人去吧,日月教徒人人得而诛之!”
    说完一闪身,飞掠百丈,再闪不见踪影。
    千苦、七空等掌门遂舍下三人率众向后峰追击。冼无忌为了兼顾段铜雀及老烟枪安危,一时也阻不了,只能苦叹,欺向老烟枪,直追问伤得如何?
    老烟枪勉强挺身:“没事,快赶去救人,否则毛盾性命堪虑!”
    冼无忌当下点头,立即捡回那银月刀,急忙追往山峰那头。
    老烟枪则瞄了段铜雀一眼,苦笑道:“这次栽得冤枉,你还挺得住?”
    “勉强。”段铜雀吸口真气,平息胸脯疼痛:“这妖女简直武功骇人,比多情婆婆只高不低,今天恐怕凶多吉少。”
    “走吧,能救多少算多少,”老烟枪叹息:“全看你的毒针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勉强抑制伤势,还是慢步赶往山峰,想尽一已之力。
    且说毛头和毛盾一同拼命往高峰逃躲,毛头早慌了目光,在白茫茫一片雪地里,终究留下一长排足迹,使得追捕之人有迹可寻而顺势渐渐追近。
    更让毛头头疼的竟是翻向高峰后,本以为另有退路,岂知发现眼前一片高崖隔着万丈深渊,简直无路可退。
    他焦急了,想转往左右逃逸,追兵却一大排地围过来,他只好苦笑,将毛盾摆坐于雪地。
    毛头道:“不行了,还能拼吗?”
    毛盾也发现悬崖,深黑不见底,苦不小心坠下,岂还有命在,再瞧瞧群雄,一只只如疯虎般杀来,他轻叹了:“待会儿你把我放开,我还有一口气,能接一阵。”
    毛头两眼含泪:“要走一起走……”
    “别在那里推脱,能走,谁不愿意走,可是此时,已寸步难行,若变成要死一起死就划不来了。”毛盾轻叹:“你逃出去后,去找我师父,告诉他是谁杀了我。”
    “不要,专说些不吉利的话!”毛头更形难过。
    他还想安慰毛盾,可惜已没机会,七空和尚和千苦掌门、三休师太以及大堆人马已围近不及三十丈,他们脚步放慢,像准备慢慢宰杀猎物般轻狂起来。
    三休冷笑道:“任你多狡猾,到头来却仍难逃一死。”
    毛盾反而安静多了:“我要死,也得拉你这臭尼姑垫底。”
    “只怕你没这能耐!三人冷狠地抖着手中剑,很想剐光毛盾身上肉。
    千苦冷道:“你还是束手吧,看在你如此年轻,只要供出日月神教所有门徒,贫道或可求天下让你将功赎罪免于一死。
    毛盾讪笑:“那我岂不帮土匪杀人,不如死了算了!”
    三休冷笑:“恐怕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毛盾面露惧意:“你们想逼供?想虐待我?”
    三休笑得更谑:“对付万恶之徒,只有用此方法才能生效。”
    毛盾斥道:“你们还算不算人!”
    三休更以冷笑声回答。
    毛盾似有屈服之意,瞧向千苦:“不管如何,这是我跟你们的过节,和毛头一无关系,你们若自认正派,该是非分明,否则我不会供出任何人。”
    光闻及供言有望,众人一片谑喜,千苦冷道:“你说吧,只要你诚心诚意,我们不会为难不是日月教徒的任何人。”
    “这样我就放心了,其他日月教徒,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余孽还有……”毛盾把声音拖长,众人心绪也之揪紧,毛盾瞄眼过去,有人己迫不及待说“是何人”,毛盾突然伸手一指:“她,她就是日月教余孽,她一直想杀我就是为了灭口!”
    毛盾手指准确地指向三休,还一脸认真地冷笑:“承认吧,要我死,我要你一起垫底!”
    三休不禁大怒:“你想咬我一口?”
    “不但一口,而是想咬得你寸骨不留!”
    三休怒不可遏,方才长剑刺他不死,现在改成凝掌,太清神功猛扑过去,存心想砸烂毛盾脑袋。
    没人出手制止,似乎习惯于除魔卫道之结果。
    毛盾却只能勉强运出淡淡掌劲,若说以前是十成,他现在顶多是半成功力而已,眼看他即将被击中,毛头终究还是受不了而怒吼,逼出吃奶力气猛挥大烟杆砸向三休双臂,那三休冷喝,但见烟杆打来,她轻翻手掌倒打烟杆,震得毛头虎口生疼,烟杆倒飞而退,掉落万丈深渊,三休却未罢手,左右各开弓,想将两人同时击毙。
    毛盾怒火不已,硬是咬牙拼出最后一口真气,猝见双掌红白光影,虽是淡弱,但那霸道无比的日月神功早让人心寒,那三休硬是不信毛盾仍能逼出此如劲道,把他当成强驽之末,照样飞杀过去,右掌尽吐。
    毛盾大喝,身形猝然暴冲弹起,双掌翻打,一掌红光打向三休右掌,一掌白光击向她胸口,砰然一响,红白光芒又自威力无比,竟将三休右掌震断,更打得到倒喷十数丈,鲜血甩泼地面一道红,二度受伤使得她奄奄一息。
    毛盾也差不了多少,硬挤出掌使得他伤势更重,喉头鲜血直冲而出,他却为了气势而强忍下来,岂知七空和千苦以及数名掌门但见三休倒摔地面不动?一股同是掌门受辱心态使他们齐齐出手,硬劈天空强弩之末的毛盾,他是躲不了了,毛头见状大喝,拼老命地冲杀过去。
    那斜里赶来的冼无忌见状,亦是凌空暴射过来,为了救毛盾,他不顾自身安危斜切这些邪恶之徒。
    说时迟,那时快,冼无忌一掌劈中七空的左肋,他却凌空如蛟龙,硬将身体弹高三尺,只让那掌劲及三分,腰肋虽痛,那真劲却更接近毛盾,猝而金刚掌穿金裂石的劲道直往毛盾胸口撞去,千苦也击往其左肩侧,砰砰连响,石破天惊,毛盾再也按耐不住了,喉头烈血疾喷而出,人如出弦之箭暴射出崖,直往深渊坠去,连惨叫声都喊不出。
    毛头突然疯狂大吼,扑向崖面想救人却哪救得着,一时泪流满面,又自反冲群雄:“刽子手……纳命来……”他双拳急扬,逢人就砸,一时几名高手也被砸得头破血流,七空见状又自一掌击来,想把他一起打落深渊。
    那冼无忌救不回毛盾已是痛苦自责,此时哪肯毛头再受损伤,他急忙扑前,银月刀猛打出去,化成光轮直逼七空手臂,迫得他回身自救,一掌攻打冼无忌,照样怒威不减。
    冼元忌闪身不及,只好让出肩胸挨他一掌,借力蹿向毛头,一指将他点倒,并拉在身边,才有时间感受左肩之疼痛。
    他仍大吼:“你们杀的是日月教徒,他不是,你们没资格杀了他!”
    七空冷道:“你怎知他不是日月教徒?”
    三绝师太为师姊受重创而心有不平:“藏匿日月教徒同样有罪,死不足惜!”
    冼无忌心一横,“来吧,我不相信会捞不了本!”已然存心拚命。
    此时老烟枪和段铜雀也已逼近,段铜雀见状,后头即喊道:“谁要拚,找我拚!老夫先前客气不用毒针,让你们逍遥作孽,现在管不了这些,宰一个是一个!”
    老烟枪更狠:“谁敢动我少门主,银灯联倾巢尽出,杀得那帮派寸划不留!”
    一方面忌于段铜雀手中毒针,一方面忌于将来发生大火拚的局面,各派掌门不禁犹豫了,还是千苦掌门作了决定:“日月教徒已死,围剿任务己告一段落,你我都是正派人士,何须闹得僵持不下,妖徒已亡,一切误会就随此消失吧。”
    段铜雀冷道:“少跟我说是正义之士,简直叫人呕心,别指望此事会了,迟早有一天我会拆了武当派!”
    千苦轻叹:“你若如此说,武当也只有等你来算这笔帐了!”
    他不想再趟这浑水,招来手下弟子径自先行离去。
    段铜雀及老烟枪并未阻拦,他俩已受伤在身,实不宜再拼命,毛盾又已坠崖,现在恐怕只有先保住毛头和冼无忌方为上策。众掌门似乎良心发现又恢复慈悲为怀,七空轻叹:“是非恩怨自在人心,段施主何苦助纣为虐呢?阿弥陀佛!”
    施个佛号,他也遣回手下弟子准备离去。
    段铜雀冷笑:“怎么,杀了日月神教教主可以让你得道成仙,还是统一武林?你的声名只会更臭,竟然联手杀害二十岁不到的小娃儿!”
    七空还是直念阿弥陀佛:“声与名对老衲已无作用,施主无须多虑了。”
    他已远离,但那宗教狂般的嫉恶的如仇却让人对他所做所为感到不齿。
    两大门派人员一抽光,所剩的也只是跑腿者,他们哪还有胆子再耀武扬威,纷纷扛负受伤弟兄眨眼退个精光。
    雪地里除了凌乱脚印、兵刃和一大片殷红血迹,只剩下孤零零四人。
    老烟枪感伤道:“全是命吧……可恨一个良才即如此被摧残,老天实是无眼。”
    段铜雀早已两眼含泪,走向万丈深渊,一脸惑心:“这么深,掉下去还有望吗?女婿啊,你若有灵要坚强地活过来,别让我女儿当寡妇啊!”不自觉,泪水已滚下。
    现场一片哀凄,毛盾的死,对任何人都是心头一把烙痕,永永远远地烧痛着。
    天空已飘下细白雪花,像要洗清一切血迹似的,却洗不了山头那道血痕。
    凄冷中,毛头已被雪花唤醒,他没哭泣,跪在悬崖旁久久说不出一句话,尽管落泪。
    “师父说你还有一劫,没想到真的逃不过,可你是金刚命啊,千万要活过来……”怎么活?受此重创又掉落万丈深渊,毛头终于连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
    “你安息吧,我会烧很多钱给你,让你花不完,然后替你超渡七天七夜……”
    毛头已抓出随身符咒当成冥纸般一张张烧向深渊,纸灰纷飞,未及二十丈即已散纷飞,有的还被倒吹回来,像附着毛盾灵魂般揪紧所有人,像要倾诉那枉死冤情何时待雪,更叹年少幼小即已夭折,刽子手狠心如此竟能逍遥法外!
    冼无忌也已下跪,虽然他跟毛盾相处不久,但那英雄惺惺相惜的心境早让他把和毛盾当成毕生好友,如今好友已亡,心头一把疼酸,一辈子未曾让他这么难过。
    毛头开始念咒超渡毛盾,语音哽咽却得念下去,声如夜鸟悲鸣,让人心酸。
    雪渐飘渐大,众人心头越来越沉。
    已近黄昏。
    段君来已赶至,她早有不祥预兆,突见如此情景她也愣住,急忙追来:“怎么回事?毛盾他……”
    瞧及众人回过神来的眼眶会是红通通,复见四处凌乱中仍见殷红血迹,她整个人已僵硬,不会,不要!他不会死,不会啊……
    段看来激动得全身发颤,冲向崖面就要跳下,段铜雀为防有变,急急靠向她,拉着她。
    哇的一声,她已嚎陶大哭,泪流满面:“叫你别乱来你就是不听,就是喜欢打打杀杀,到头来还是把命赔出去,我恨你!别死啊!你一定要活过来啊!”
    悲凄声让人闻之欲泪,她不停地往深渊喊去,回应的唑是四面传来的回音,以及深渊化成似幽灵般旋飞的乌云白雾。
    段君来已泣不成声,像一把钝剑捅得她千疮百孔,她却希望让血液赶快抽干自己,化作灵魂去跟毛盾相会,可是这能吗?
    她伏在父亲怀中已哭死过去。做梦都不肯相信这是事实。
    诵文不断,夜空旋罩一阵哀凄。
    毛头念累了,不知不觉中已伏地而眠,冰天雪地里却不知寒冷。
    老烟枪怕他受冻,轻轻唤醒他:“走吧,已近二更,再熬下去会更冷。”
    毛头硬想撑下:“不行,我要陪他七天七夜。”说话间泪水直流,他赶忙擦去。
    老烟枪实在不忍心他,看来只有自行到山下买些食物及御寒衣物帮他渡难关。
    沉默一阵,老烟枪还是如此决定,他转身,正要走往山下,突然发现一身雪白的武灵玉已立在后边不知多久,她两眼睁大,脸色苍白却无情:“二小姐……”老烟枪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武灵玉此时已默默走向崖边,默默往深渊瞧去,打从毛盾进武家门开始,他几乎已是她生命的全部,那跪地大写炭笔的往事,勾尽了多少心灵交会,那长久期盼的会面,更让她心花怒放,生活中不再是父亲,不再是风花雪月,而是鸟笼中那对亲昵的比翼鸟,生同生,死共死,一生只为另一半,一生只为夫妻情的比翼鸟,那生命早已深深融入毛盾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中,如今这些都将只能在梦中寻得,而那梦却将是日夜无尽煎熬的痛心之痛,只要活着一天即被凿得体无完肤,穿心穿肺。
    比翼鸟死了一只,另一只将永远悲哀,不吃不食,一直哭到至死,残酷啊,却是美好的结局。
    “毛盾……”
    从来不能开口说话的哑巴,此时也迸出僵硬的声音,她见到深渊底下的毛盾在向她招手,如此温馨和可爱,对啊,那才是比翼鸟至死无悔的爱情啊!
    至始至终,她都未掉过一滴眼泪。
    她跳向了万丈深崖。
    如仙女展翅,轻飘飘地落下去。
    她的举止吓坏了众人,他们急叫着想抢救却已不及,全都怔愣当场,瞧着仙女静静飘飞而去。
    段君来被吓醒,见着此幕,她更疯狂哭泣:“让我死,让我下去啊!武灵玉爱得比我深,我没有啊,我爱得比她深啊……”
    一把鼻涕一把泪,段君来也抢着要自杀。段铜雀怎能让爱女就此消逝无踪,不得已点了她晕穴,她软了下来,声音没了,泪水却仍自流着。
    雪花似也变成泪雨流不尽撒不停。
    比翼鸟飞了。
    活着的人却显得更伤心。
    且说毛盾坠落万丈深渊,他当然不是那所谓短命之相,该注定他命不该绝,身受重伤又坠入深渊,本就该粉身碎骨,他却找对地方。
    长白山峰长年飘雪,不但峰顶结成厚厚一层雪堆,就连万丈深渊底部何尝不是堆雪百丈之高。
    虽然偶而夏季会融化少许,此时却是秋季,这冰封山区已经够冷,深渊下更冷得彻底,故而毛盾这么下坠,正巧落在软绵绵雪堆之中,一坠十数丈,陷入深雪中,抵消不少冲力而免受粉身碎骨之灾。
    他先是昏迷,很快地却被冷雪所冻醒,虽然没死,却也摔得筋骨肿疼,简直就快被拆散般,连晃动关节都受不了。可是又不能不动,勉强拿出上次冼无忌交予之治伤灵丹,一颗已不够,一连服三颗,方自觉得较为舒畅些。
    他开始渐渐坐起,活动筋骨,等疼痛较弱之际再站起来,向上空望去,那人字形笔直打向高空,少说也有七层塔高,乖乖若非这些厚雪,哪还有命在。
    当初也是有意,计划换掌,然后利用自己长鞭绝技得以缠住什么的以求活命,没想到被打得离崖面太远,伤势又过于重,根本和计划中相差太远,一点本事都施展不开,幸亏这厚雪,否则实在死得冤枉。
    “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应该算是大难了吧?”
    毛盾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后才想到要如何攀向雪面,珍惜长鞭不知掉在哪,否则即可借此攀高,伸手往雪堆掐去,挺硬的,差不多介于硬冰与雪花之间,若非自己冲力过大,恐怕也冲不穿它,既然如此,他自能利用手指挖洞,慢慢爬往高处。
    厚雪果然冷塌,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攀往顶头,只见得一片雪白,通向无际远似的,除了雪花,只有淡淡烟雾,视线并不太好。
    毛盾已见着长鞭掉落十丈远,一半插入雪堆,一半露在外头,像老鼠尾巴,他自嘲一笑,此次输得实在冤枉,慢慢踩着雪面一步步过去,奇怪,积雪并未下陷,他想试试其承受力道,一脚踩去,只留下半分雪痕,此乃是新雪铺出来的雪面,算不了什么,他有用力,没动静,猝而猛力一踹,叭然一响,有若踩在腐木板上,直陷至大腿,他赶忙蹦起,直叫倒霉,此后再也不敢乱试。
    轻巧走向长鞭,将它拾起,随即往四面瞧去,找向崖边,往上面一瞧,一片混黑,跟上边往下瞧之万丈深渊情况一模一样。
    看来只有等伤势好转才有办法攀往上头。他这才检查自己的伤势,五脏六腑都快烂掉,若非阴阳镜护住胸口,他想必早已毙命多时。毛头呢?
    毛盾想了想,没掉下来该没事吧。
    “不过,该为我伤心透顶吧!”
    毛盾苦中作乐,抬头望了良久,本想喊几声却无此劲道,当下他靠崖壁挖了小洞以容身,免得随时随地受雪花欺淋。
    他盘坐地面,开始运起日月神功以疗伤,照此伤势判断,非一个月以上方能痊愈,纵使服用冼无忌的灵丹,那也只是比一般疗药再好些许的药物,并非那种功能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他的伤无法更顺利复原。
    其实他早期盼何时能得到此种灵药,好让自己功力培强百倍,而后再找向那些伪君子杀他个片甲不留。
    只可惜灵药可遇而不可求,他自始至终都未得到。
    一切只得靠本身修为苦练了。
    在功行三周天之后,那淡淡七彩龙烟已从顶头冒出毛盾也已觉得血气渐渐顺畅之中。
    忽而,他听得有某种嘶嘶叫声,断断续续,似有似无,毛盾登有所觉,这声音很像毒蛇吐信的声音,便却较为大声,莫非是大蟒蛇?
    想及大蟒蛇,他再也不敢掉以轻心,此时自己功力可说全失,和一般常人无异,若真有蟒蛇出现,他还真的需要一番苦战呢。
    或而可以把蟒蛇猎来当食物,否则这冰天雪地之中,他哪来寻得东西果腹。
    他渐渐撤去功力,抓着长鞭等在那里,倾耳聆听那嘶嘶之声渐渐逼近。
    外头似已黑夜,一片漆黑之中,不易察觉任何东西,但他仍张大眼睛盯死前方,只要猎物一出现,立即来个致命一击,可惜功力不够,无法把长鞭变硬,否则以标枪方式射出,说不定更能奏效。
    嘶嘶声突然消失,但毛盾感觉得出那东西正在逼近之中,他心神绷得更紧,准备致命一击。
    沉默中,落针可闻,心跳扑通扑通加速,沉默渐渐拖长。
    猝然间,黑暗里突地现出白影,那是一张面似麒麟,身似恐龙之巨兽伏出洞前三丈远,它两眼火红,瞳孔泛青光,麒麟头部上方还长了一支乳红尖角,嘴巴含有尖森毒牙,全身白中透红的麒麟,活似麒麟和恐龙之混合体,形态可怖已极。
    毛盾吓着,想不出世上怎会有如此难看怪兽,方才准备好的如何猎杀之计划全忘了展开。
    倒是那怪兽发现毛盾两眼也盯着自己,它赶忙张开血盆大口,有若毒蛇吐信,舌头竟然又长又粗,如一条红鞭抽卷过来。
    毛盾猝有所觉,赶忙滚身左侧,长鞭也打出去,抽向它舌头就如触电般,叭然一响,舌头已把长鞭卷入口中。
    毛盾怔诧不已,这怪兽连长鞭都要吃?苦被它吃掉那还得了?毛盾急忙挥鞭撤收,逃向左侧十余丈远,先避开再说。
    岂知怪兽身如恐龙,动作却如蛤蟆般灵活无比蹦弹过来。老虎般的重量竟然能在雪面活动自如而不被陷埋地底?
    毛盾这才瞧清它四足当真如蛤蟆,有蹼有肉垫,如此一来才能销声匿音,还能增加压力承受面积。
    它灵活斜掠,舌头又自冲卷过来,此次速度更快一倍,毛盾毫无躲闪机会,硬被其卷中左腿,狠狠被扯过去,毛盾抓向鞭子猛刺舌头,却只刺在粘腻的吸血虫身上,软得着不了力。
    眼看自己就快被卷入那血盆大口之中,毛盾只好猛将长鞭回抽那怪兽眼珠,一鞭抽去,它眼皮罩下,根本无效,连抽三鞭皆如此。
    眼看血盆大口就要咬往自己左腿,毛盾急忙抓出阴阳镜笔直地塞往它嘴巴,它猛咬,阴阳镜却坚如石,咬得它牙根生疼,嘶嘶怪叫地又张嘴吐出阴阳镜,舌头也卷回去重弹打毛盾。
    这次更绝,竟然抽中毛盾脖子,舌头猛缩,毛盾登如上吊般呼吸困难,怪兽分明是要勒死他。
    毛盾不断挣扎,双手拔向舌头,简直毫无效果,那怪兽但见这招见效,已高兴雀跃起来。猛抽猛拖,像大象长鼻子把毛盾拖甩着玩。
    每甩一次即紧一分,毛盾简直快窒息,不得已长鞭猛往怪兽身上打,背脊,大腿,鼻子,眼珠皆无效果。
    猝而一鞭抽向怪兽乳红尖角,它疼痛咆哮,舌头一松,毛盾得以脱身,急摸着脖子猛吸几口大气,以确定自己还没窒息死亡。
    毛盾已发现那怪兽要害在那只角,当下已有了应付对策,自己讪笑起来:“想吃我的肉,我还想喝你的血呢!”
    怪兽并未如想象中凶猛,就如蛤蟆一样,最大利器该是舌头,但它此时却退得远远,不断抽动眉头,毛盾不知它是何用意,以为它是怕了才会退缩,但突然见及那眉头抽动之下,尖角已渐渐没入鳞甲之中。这还得了,要让它缩了角,岂不成了刀枪不入的家伙?
    毛盾当机立断,长鞭猛抽过去,有样学样也套向怪兽脖子,拼命往回拉,那怪兽脚蹼似有吸盘,不动就是不动,这方式宣告失败。
    毛盾只好再相准怪兽尖角抽去,每中一次,怪兽即疼痛咆哮,一连数次,怪兽已发出沉沉吼声,猝然暴扑而起,有若饿虎扑羊疾攻过来。毛盾自以为身手敏捷,马上滚向左侧,准备拉它那条不长不短的尾巴。
    岂知那怪兽脚蹼孔能伸缩,猛弹三尺,粘向毛盾肩手,奇粘无比,另有吸力,卷得毛盾惊慌失措。
    要是武功仍有数成,大概可将它震飞,可是此时一身是伤,功力全无,竟然甩不脱,还被吸去,那怪兽发出得意呻吟,将舌头粘来,像粘木头,把毛盾粘压胸腹之下,毛盾惊慌失措,大力挣扎,可惜除了双手,全身已动弹不了。
    那怪兽扣得猎物,长嘶一声,张开血盆大口,舌头又自卷套住毛盾脖子,如此却扯舌吸,毛盾很快会窒息死亡,或而脖子被扭断。
    “救命……”
    毛盾已两眼翻白,长鞭已无功效,双手扣向那尖利毒牙,按捺不住那千钧力道,眼看血口寸寸逼近,舌头揪得他满脸通红就快断气,他用尽所有办法都解套不了。
    他不甘心,身以百战都活命,如今却要丧生在此怪兽口中,而且还是个笨怪兽,怎么想都死不瞑目。
    又能如何呢?这又粘又罗的怪兽即如泥巴海水般,只有这几招,但等到掉入它陷阱之中,却已几乎无法挽救,只有任其吞噬毙命。
    毛盾现在连救命都喊不了,白眼直翻,舌头吐得比什么都长。
    眼看他就得命丧怪兽口中,猝而天空白影掠动,似如远古下坠之流星,奇准无比地撞向怪兽背脑,更压向毛盾,撞塌积雪,直往地底泄去。
    又自叭然一声脆响,一切似乎都已平静,毛盾不动,怪兽也不动,那陨石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毛盾开始动了,慢慢地抽动手脚,慢慢张开眼睛,老天似乎特别眷顾他,又使他活命,他瞧及那血盆大口仍张着,自己双手仍扣住毒牙,只是怪兽舌头软了,再无摧杀之力,他将这粘腻带腥之舌头移开,摸摸脖子,在确定没粘在颈子上时,他才嘘了口气,髟定自己真是没死。
    “怎么回事?这么准?老天就这么来个救星石头?”
    他往斜上方瞧,想瞧瞧是何人砸东西救了自己?这一照眼,他已发现白衣,还有长发,目光一抖。
    “会是人?”
    顾不得怪兽沉重,他极力挣脱,爬往上头,扶向那女子,拨开她头发,不瞧还好,这一瞧,毛盾己愣住。
    竟然会是武灵玉?
    她为何会坠下来?而且隔了这么久?
    “会是为我而自杀?”
    毛盾眼眶热了,自己何德何能,竟然有女子肯为他自杀,此种深情,他永生将难忘怀,他爱她,紧紧抱着她,像心肝,像宝贝,永生永世地抱紧她。
    “灵玉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
    毛盾感动激情中,赶忙替武灵玉探鼻息,好弱,再把脉,简直就要停止。
    他紧张了,自己能活,那是因为不想死,拚老命也要活,但武灵玉想死,她根本毫无斗志,虽然没摔死,但她心已死,如此将加速她死亡。
    “灵玉快醒啊,一切没事了。”
    毛盾急急拍她背心,脸颊,武灵玉还是不醒,毛盾恨死自己一点武功也使不出,更不用说用内功震醒。
    “怎么样,再下去,不被摔死也会被雪冻死。”
    毛盾突而想到这怪兽,如果能取它皮来裹身,或是……他猝有灵机,大凡千年异兽大都炼有内丹,这头怪物看似恐龙又似麒麟,还练了一身刀枪不入之铁皮,少说也有万年修为吧?
    想及此点,他欣喜不已,很快将武灵玉置于一旁,拿起那鞭尖往怪兽肚皮划去,一连数下皆不可得。
    没办法,他只好往软角刺去,果真有效,暂且一契,一连流出黄色液体,毛盾不知那是否为灵药,但若糟蹋了岂不可惜,也就张口吸去。
    黄液入口清凉却带有草腥味,并不怎么好吃,却也不会难到吞不下咽喉之程度,只三大口即已吸尽,那软角登时如软皮般陷了下来。
    他伸手揪去,软角已被揪起,底部含血却已模糊混着脑浆,想是武灵玉坠力过猛,砸中角而压死这怪兽,真是吉人自有天相,砸得这么准。
    脑袋已穿,接下来该是找寻内丹,毛盾再试着以鞭尖刺向兽皮,奇怪,竟然划出裂痕,想是兽角已伤,劲气大失,金刚不坏,金枪不入之身也就没那么管用了。
    毛盾找了大约是丹田位置,猛刺几刀,已划出半尺长隙缝,他伸手将皮拉开,在里头杂乱腥红一片之中,毛盾已瞧及一颗硕大鲜红带透明之内丹挂在胆胃之间,这让他兴奋不已,自己似找对了门路。
    他将内丹取出,闻来带腥,但戳破一口吸吮,汁液却苦中甘甜,还泌出麝香般香味,自是良药味道,他很快将武灵玉嘴巴撑开,将内丹汁液挤滴进去,挤满一大口还剩下一半,他也就不客气自行吞服。
    温温地,倒能驱除些寒气,想是这怪兽能在冰天雪地里存活千万年全靠这内丹威力了。
    渐渐地,他觉得体内一股热流升起,游动全身,想是药性发作,呆在深雪下总不方便,他先将长鞭套至武灵玉腰际,自己则先行爬向雪面,再扯鞭将武灵玉拖起,她鼻息已然均匀多了。
    毛盾心下一喜,满心高兴地亲她脸颊,然后将她移至先前开挖之山洞以避寒,他则面对山洞盘坐,开始运功催化那灵丹。
    此时毛盾又发觉体内再度升起另一道清凉般劲流游窜四肢百骸,这岂不正好,就如日月神功一冷一热,运用起来更是顺手。
    他以神功引带,劲流过处,五脏六腑受创处则传来闷凉如饮清泉又喝热茶之感觉,每流窜一次,但觉轻松一分,痛楚亦渐渐消失,这分明是灵丹发挥功效之结果。
    毛盾欣喜不已,果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么一摔竞然把万古灵丹给找到,做梦都没这么顺利。
    他不敢太过于浮动心境,渐渐安定下来,享受这难得的奇奥境界。
    功行三周天,身躯毛孔开始冒出七彩龙烟般色彩,另有一柱金亮带红般气息隐隐浮于头顶像朵小云,越聚越多,该是灵丹被吸收之结果,每运行一次,伤势即好,身躯轻飘飘般快活。
    他陶醉其中,尽情享受。
    就在他进入忘我境界之际,然而传出武灵玉呻吟:“水……”
    声音虽结,却躲不过毛盾耳朵,他除了治伤,一颗心亦悬着武灵玉不放,这可怜的爱人总让人同情而想尽办法照顾。
    毛盾稍将内息敛起,张眼往她瞧去,但见武灵玉全身发红,有若透明红水晶般娇红欲滴,更把她烘托得美上加美,已把毛盾目光瞅得直直。
    武灵玉似全身发烫,喃喃呻吟中,仍自抓向咽喉,抓向衣襟,表现那种渴,那种热,毛盾瞧得不忍,只好撤去功,找来干净雪花,送入武灵玉嘴中,她仍叫热,双手抓扯不停。
    “怎会?”
    毛盾往她额头摸去,竟然发烫得可以,他更不解了:“会是那内丹?可是我吃下它怎无此状况?”
    眼看武灵玉已快受不了,胸襟都快被扯开,若再下去,恐怕全身都会剥光。
    毛盾一急,把她抱出山洞,埋在雪堆里,希望借着冰雪替她降温,可是效果并不大,只见得冰雪渐渐化成水液,浸湿她全身还冒出水气,毛盾知道不管用,不禁更加焦急,实在想不通她怎会发生此种状况。
    “好热……水……”
    武灵玉忍受不了,双手揪向衣衫,唰地一声,衣服裂了一半,白红肚兜已现形,毛盾更形紧张往她衣服拈去,想替她拉回,可总是拉左露右,效果不佳,武灵玉挣扎得更厉害,双手乱抓乱摸,突而揪住毛盾衣衫,也扯了过来,她张眼迷蒙中只知道有人,口中焦急呻吟:“救我……毛盾……”
    毛盾更焦急地很快想及自己为何没发作而发作在她身上,那股热流也曾在身上流窜过啊,怎生被压下来?
    他突然想及怪兽那支软角,自己不是服下其金黄汁液,武灵玉却没有,大概问题即出在此。
    找出原因,他欣喜不已,当下很快跳入地底找寻软角,可是他吸得过火,竟然一滴都不剩。
    怎么办?那取此兽血液如何?他伸手摸向尸体血液往嘴中舔去味道和内丹差不多,直觉告诉他不能再让武灵玉服用,否则必定雪上加霜。
    毛盾忽而一喜,方才运功并未催化所有灵药,腹中仍有两股清凉,火热滚流着,他服的软角汁液较多,说不定逼出一点给武灵玉,可解她热毒。
    心下想定,他欣喜不已,再次爬回雪面,已经见着武灵玉上半身已被扯个精光,尖耸胸乳在黑夜里竟然仍是如此明显而扣人心弦,毛盾一股冲动涌向丹田,他极力吞口水以克制。
    “乖乖,真是迷人呐……”
    毛盾极力不想此事捡来红白肚兜罩向她,可是想及要传出肚中丹药给她,毛盾已摇头苦笑除了口对口接吻相传,他已想不出其他好方法。
    瞧着武灵玉两片性感红唇,毛盾多少有点自制不了。
    “管她的,今生我要定你了!”
    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毛盾已倚向她,张嘴凑上那红唇,渗来是一阵处女般幽香,让他疾醉。
    终于,四片唇紧紧吸在一起,双方各自触电般抖颤,感情从厮磨无心的舌尖传递给尽爱的那一头,神灵交错各扭缠在一起,浓得化不开,天地间唯一存在的只有那心灵相通绽放的无尽爱意。
    尽情享受,尽情沉迷这亘古以来不变的感情,让人怦然心动而无法自制的爱情传说……
    输入灵丹工作也在交吻中进行妥善。
    武灵玉热毒已退,却换来更加炽热魔力,纠缠得血骨溶为一处,永生永世无法再分开……
    终于,他拥着她,她倚着他,想到赏醉地睡在那里,直到……
    直到身躯发出体热把冰雪溶去,猝而下陷三尺深,两人方自惊醒。
    “这是哪里?”
    武灵玉茫然中已醒来,她并未发现自己已全裸,张目却见抱着毛盾,心头一甜,又问这是哪里。
    “天堂。”毛盾轻轻回答,他有点窘。
    “天堂……”武灵玉当真以为自己死掉,坐起来,发现自己光溜溜,她并未害羞,疑惑着:“到天堂就不必穿衣服了?”
    可是她瞧及毛盾,除了方才在挣扎中抓掉几块衣片外,毛盾还是完好如初,她不解:“你怎还有衣衫?”“我?呃……”毛盾方才太过冲动,一时把她剥个精光,此时却也不好解释,不过他灵机一动,有了说法:“你是纯洁仙女,可以不必穿戴凡间东西,我是土生土长,多少要带些什么……”
    “原来如此。”武灵玉频频点头,随即起身,并拉起毛盾欣笑道:“你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吗?现在好了,再也没人会干扰我们,我们可以永远厮守在一起了。”
    她腻向毛盾,满心满足。
    毛盾窘得不好意思:“你……你竟然为我自杀?”
    “算不了什么,”武灵玉欣声道:“比翼鸟不独活,蝴蝶不单飞,它们都自然而然心甘情愿地为爱殉情,我只是为你殉情而已。”如花般欣笑:“你看,从生到死,就如从痛苦中演变成快乐,有何不好?”
    “好……好……”毛盾激动得又抱紧武灵玉,他实在没想到她爱自己如此之深。
    两人又自拥吻,再尝爱情滋味。
    然而事实终归是事实,激情中,毛盾已想到要如何唤醒她回到真实世界而且不伤害她。
    “你认为段君来如何?”毛盾问。
    “她……很美啊。”
    “假如有一天她也爱上我,你会接受她吗?”
    武灵玉忽而凝目注视毛盾,似未弄清这话含意。
    “我是说她终究也会死,会回到天堂……”毛盾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武灵玉闻言倒也落落大方:“是你未婚妻啊?那样该是我要求她收容我啦……”
    “你不吃醋?”
    “怎会,只要你爱我就行了……”
    毛盾为之心花怒放,又紧紧拥吻她:“我爱你,一辈子爱你,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武灵玉甘心沉醉在爱人温馨的臂弯里。
    “穿点衣服吧,要是另有其他仙人飞来……”
    武灵玉想及此,不禁也窘羞起来,抓起地上凌乱衣衫,躲到山洞中穿妥才走出来,虽破破烂烂,但抓抓掩掩倒也还能遮体。
    “方才光溜溜,不知有没有被别人偷看到……”武灵玉羞红着脸。
    毛盾欣笑:“放心,这里是我们地盘,没人会来干扰。”
    “还好,”武灵玉心中稍安,瞧瞧四处,瑞雪纷飞,清冷一片:“天堂不是光亮的吗?
    怎会黑溜溜的还下雪?”
    因为我们死的太早,所以被分配到这里,”毛盾笑道:“天堂也有四季,现在是冬季,到处都下雪,等到了春天,一定自会好转。”耍耍手臂:“你看仙人是不怕冷的,所以下雪根本只是欣赏而已。”
    武灵玉也伸手摸向雪花,果然不冷,欣然笑起:“真是奇怪的世界。”
    毛盾将她拥向山洞内,并肩而坐,准备促膝长谈。
    “你以前不是既聋又哑,现在怎会说会听了?”毛盾对此感到不解,他认为那是武灵玉受自杀刺激而激发了本身潜能,毕竟她说话仍生疏别口并不十分顺畅,这是许久未说话之毛病。
    岂知武灵玉却另有答案:“我不是天生聋哑,只是我不想说话而已。”
    毛盾一愣:“你本就听得清楚?”
    “嗯。”
    “那,以前说的任何话,你都能听见?”
    “没错,当你来到金武堂时,你对我说过要偷学金武堂的武功,因为他们欺负你。”
    “所以你就有意无意地教我练功?”毛盾甚窘。
    武灵玉甜心一笑:“我知道,唯有如此,你才不会开溜,因为……”笑的有些羞涩却甜蜜:“你对我说,我好漂亮,想吻我,还想娶我当老婆……我知道你不嫌我是哑巴,才把身子给了你……虽然人世间不能结合,但在天堂也不错啊……
    毛盾羞红了耳根:“你好厉害,瞒过所有人,我竟然向你倾吐少年心声,很羞人的!”
    武灵玉轻笑:“有何关系,我爱听啊!”
    “我可不大爱说,”毛盾干笑:“终于让我学会一件事,那就是千万别向聋子吐露心声,迟早会穿帮!”
    武灵玉轻笑:“你不说,我怎敢跟你好呢?”
    “其实你这么漂亮,谁在乎你是聋是哑?”毛盾道:“算来是我占了便宜啊。”
    “这么说,你也是因为我漂亮才看上我的?”
    “不行吗?漂亮美女人人爱,我也不例外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都陪你上天堂了,哪还来得及,”武灵玉轻笑:“不过我知道你口是心非,你还是不嫌我聋哑对不对?”
    “你并无聋哑啊!”
    “我是说以前。”
    “呃……随你怎么说啦!”毛盾窘笑两声,才又问道:“你……怎会想到不想说话?”
    武灵玉忽而转为轻叹,稍一沉默,还是说了:“都已上了天堂,没什么不能说……事情该从我三岁那天一个夜晚开始……”她回忆着往事,感触良多:“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吗?”毛盾当然不清楚,她自问自答:“她是被我爹杀死的。”
    “你爹!”毛盾简直不敢相信。
    “嗯!”武灵玉认真点头:“那一夜,我跟母亲睡在一起,爹突然跑进来,两人就这么吵起来,后来我爹猛伸手打得我娘满面是血,她挣扎几下就倒在地上不动,两眼还睁得很大,我尖叫着缩在床角,爹还想杀我,但还是没下手,从此我就再也不想听大人世界之事,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一直到现在。”
    毛盾惊心动魄:“你爹未免太狠了吧,竟然杀死自己老婆?那是为什么?”
    “可能是为了花弄情?”武灵玉道:“后来长大些,我才瞧及花弄情就这么变成二娘?
    我知道娘的死定跟她有关。”
    毛盾道:“还好你爹变成这模样,总算有了报应,否则实在想收拾他。”
    武灵玉轻叹:“爹近年也有了悔意,我再也没那么恨他,所以在他受伤之后,我偶而也会去照料,只是我怕他若有一天复原,不知是否会再做错事……”
    “不会了吧,”毛盾道:“他武功已废,神智就算恢复也起不了大作用,不过,这总也是人间悲剧,难为你了。”
    “活着的人真奇怪,死了不就什么也没有!”武灵玉叹息不已:“我唯一担心的是哥哥,他不知如何了?”
    毛盾道:“不是查过,他并没死,一定会活得很好。”
    武灵玉忽有奇想:“我们当鬼魂者不是可以回到阳间帮助哥哥?”
    毛盾轻笑:“可以啊,不过,咱们得养好伤再去,免得再受伤。”
    武灵玉轻笑:“当鬼魂也会受伤?”
    “嗯,鬼跟人一样,会受伤也会肚子饿,不然怎会有饿鬼呢!”
    这话逗得武灵玉呵呵轻笑:“不说还好,这一说。我倒觉得饿起来了呢!”
    毛盾也是饥肠辘辘:“你等等,我这就替你弄点食物。”
    他很快跳下雪坑,准备宰杀麒麟怪兽,虽然这兽皮刀枪不入,但毛盾功力己恢复少许,软鞭尖又锋利无比,这么运功终也挑起鳞片,把鲜肉切出一大块。
    如此大只,准可吃上十天半月,但生肉总难下咽,可是有又何办法呢?此处根本毫无木柴可引火。
    他拿着鲜肉回到山洞,武灵玉瞧的直摇头:“怎会是这食物?天庭不是吃仙桃之类的东西?”
    毛盾轻笑:“话是不错,但我们是冤死,也就是人间债未还清,玉皇大帝才叫我们来这里吃几天生肉,也就是等于把人数十年的生肉一次吃完,将来就有好日子过了。”
    武灵玉半信半疑,但毛盾说的如此认真,她也不好意思驳斥,道:“如果自行找柴火烧烤呢?”
    毛盾故意低头低声说道:“当然可以,不过得私下进行,你饿了就先吃,不然,我四处逛逛,看能否找来木柴。”
    将鲜肉置于冰雪中,毛盾已四处寻去,还好,深渊里总还有些落叶枯枝,慢慢捡凑,竟也能凑出数目,毛盾自觉好笑,曾几何时捡寻柴枝已成了最大喜悦,真是易地而别,此一时彼一时,任何人都无法预料。
    柴枝捡来,同样得到武灵玉欢呼,至于起火并无问题,毛盾耍惯变戏法之弹指燃符手法,身上多少带点火折子跟磷粉。
    此时先将木柴以真力烘干,再点上磷粉,火势一起,两人一声欢呼,立即烤起野味,烤熟后吃起采,竟也美味可口。
    此后几天,两人除了相互谈心、烤肉、捡拾木柴之外,另找时间盘坐疗伤。
    尤其毛盾在两种灵丹催化下,伤势不但复原迅速,功力已增进不少,他欣喜不已,将来若真是全部吸收,必能达到绝顶境界,到那时,再也不必怕那名恶毒的青衣女子,将可大有作为。
    武灵玉则始终未曾发现自己还活着,她已无忧无虑地伴着心爱之人,想过千千万万年安详快乐之生活。
    毛盾却无她那么逍遥,至少要如何告诉她还活着,即是一件困难而残忍之事。
    照例地。
    今日清晨,毛盾和武灵玉会来一起练功。说是学仙女飞行,实际却是服下怪兽内丹之后,两人不但功力大增,尤其轻身功夫更进一层,这大约和怪兽常年累月在软雪上行走有关吧。
    只见得毛盾猛蹬双脚,身形即可弹飞好高好远,然后张开双臂,当真跟飞行差不多,玩起来甚过瘾。
    武灵玉功力虽较弱,但弹飞起来亦是有看头,直如比翼双飞鸟,凭添几许情趣。”
    正飞得起兴,天空突然飘落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尤其大把银黄符纸如满天飞羽般落下来。
    毛盾、武灵玉颇觉有异,落身地面,抬头往那些东西瞧去。
    “是冥纸,还有祭品,他们在祭拜我们?”毛盾算算日期刚好是头七之忌日,上头准是聚了大堆伤心人。
    武灵玉也发现除了冥纸还有大量祭品,包括猪、羊、鸡、鸭、鱼肉,自己喜欢吃的零嘴雪花糕,更有漂亮衣衫。
    她兴奋不已,拾起雪花糕和衣衫,边走边啃边笑地溜进山洞换衣服去了。
    毛盾则发现两尊男女草人串在一块,还写上自己和武灵玉名字,看来他们已把武灵玉自动许配给自己。
    他觉得想笑,人死了,一切好办,却不知活着回去能否照样如此顺利呢?
    武灵玉穿上新衣,凌白缎裙,白绣花鞋,更显得美丽动人,不自觉地已轻飞起来,心头不断泛起当仙女真好之感觉。
    就连她心爱的布娃娃也从空中飘下,武灵玉很快接住,这是姊姊在自己十岁生日那年亲手缝制的,武灵玉一直伴它睡觉,它已是她生命的一部份。
    娃娃手中还绑有白布条写着红字:“妹,你安息吧,姊会常来看你,要什么,托梦给姊姊,早晚要多穿衣服,别着凉了,希望你地下有灵能找到毛盾,并结为夫妻。”
    武灵玉顿时悲从中来,两眼含泪:“姊好可怜,为了我,一定哭得很伤心……”她开始觉得死后也并非毫无烦恼。
    一颗肉做的心又怎能抛弃一切感情于不顾呢。
    毛盾见状,暗暗心想这该是唤醒她最好机会,又找了一双绣鞋,偷偷抛向空中让它坠落,打在武灵玉脑袋上。
    武灵玉被砸,很快已拾起巴掌大小的鞋子,那花边显粗糙,却是姊姊亲自做给她穿的,为缝此鞋姊姊还刺得满手针痕,当时姊姊也只不过十三岁啊!
    “姊,我对不起你,一定让你伤心失望了!”武灵玉泪流满面,立即转向毛盾:“有什么方法回去?我要告诉姊姊,我活得很好。”
    “不是活得很好,而是死得很好。”
    “我不想死啊……”
    “你并没死。”毛盾道:“我们并没死,我们还活着。”
    武灵玉一愣:“没死?”
    “嗯!”毛盾道:“从高崖跳下来跃入深厚雪堆中,我们侥幸没摔死,这里即是深渊底,你看那些东西,是他们从上面抛下来的,如果我们在天庭就不可能收到那些东西了。”
    武灵玉想信又不敢。
    “不信你咬手指,会疼就是最好证明。”
    武灵玉当真咬向指头,“唉呀”一声,指痛穿心,她尖叫,随又雀跃:“太好了,我没死,姊姊就不必担心了。”
    她张嘴直往崖顶喊,想告知姊姊这好消息,毛盾倒是开朗的让她喊个够,他知道相隔万丈,除非功力深厚者,根本喊不到那头,就算喊通了,也是淡长淡长,又在不明生死之下,他们准会当作鬼言鬼语而吓坏。
    武灵玉喊了许久,但觉冥纸不再往下飘,以为他们已听到消息,心情稍微好过些,这才转向毛盾准备道谢,却见毛盾怪异眼光送来。
    “你瞧什么?”武灵玉稍窘追问。
    毛盾哧哧笑道:“我在想,你发现没死之后,在我面前还敢不敢裸身悠哉地走动?”
    武灵玉猝而想及那天光溜着身子,还讲了许多梦话,一时脸晕耳红,追打毛盾,嗔斥道:“你好坏,敢骗我,还剥光我衣服,你存心不良!”
    她杀得厉害,毛盾被追得落荒而逃:“没有啊,衣服是你自己脱的,我只是捡现成便宜。”
    “还说!”武灵玉窘得可以,尽是以追杀掩饰窘境,猝然间毛盾不再躲逃,猛转过来,武灵玉冲势过猛,刹然撞向毛盾胸怀。她惊叫,毛盾急忙抱住她,嘴巴一凑,对向那温酥香唇,武灵玉挣扎几下还是软了身子,任由毛盾激情流通全身每一寸肌肤。她眼睛半磕半张,轻轻呻吟地享受无尽洗礼,又何在乎生与死呢?
    激情过后,武灵玉窘困地逃向远方,让自己冷静,再回来时,她已能自处。
    “答应我,有些秘密,不要说给任何人听。”
    “当然,除了你想说,我不会说,”毛盾想笑:“可是你这哑巴要装到什么时候?”
    武灵玉稍窘:“我慢慢再告诉姊姊吧,今后呢,你还要娶我?”
    “当然要!”毛盾忍不住又亲向武灵玉脸颊:“这么漂亮的老婆,不要多可惜!”他指向草人:“看,他们都把你我配成夫妻了,还有什么话好说。”
    “可是还有段君来……”武灵玉稍急:“我还是接纳她,可她不知如何想……”
    “放心,我来办。”毛盾胸有成竹。
    你都有勇气跳崖殉情,她有什么资格拒绝,大不了我把她休了就是。”
    武灵玉心中一甜,急道:“别把她休了,她也对你很好,在崖边哭的死去活来,是她爹拉着她,否则也下来啦!”
    毛盾一愣,随即笑道:“拉得好,要不然她若下来,我还怕会被她给整死,何况,她有像你那么准把那野兽砸死吗?”
    “野兽?”
    “就是我们最近的三餐啊!”
    毛盾将经过说了一遍,武灵玉想笑又憋起来,真是无巧不成书,自已跳的还真是时候。
    她偷偷瞧了那怪兽之后,已说道:“我们服了内丹,伤势已好许多,我们何时回去呢?我担心姊姊和那失踪的哥哥。”
    “明天如何?”毛盾道:“他们现在仍在祭拜,贸然上去会吓着人,咱们还是偷偷摸摸地回去,免得惊动一大堆人。”
    武灵玉当然没意见,当下两人把上边抛下的东西,有纪念价值者留在一边,能吃而可口者即尽情享受,剩下的则加以引燃焚化,免得留得千万年不腐化。
    一切就绪,两人则趁还有一天时间加紧催化灵丹以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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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装神弄鬼
    细雪中,仍见阳光,明天或而将是雪过天晴吧。且说武灵雪等人祭拜妹妹之后已回到金武堂。
    她仍然茶饭不思地躲在寝室不出门,帮中一切事情全交予储不绝料理。冼无忌已住下来照顾她,老烟枪却得赶回江南照应帮中事,一有状况再来支援。
    至于段铜雀,为了女儿欲死欲活的挣扎感到十分痛心,也将她带往不知名地头,想让段君来安静一段日子。
    毛头则仍暂时栖身金武堂,他已勤练武功和法术,准备替毛盾报仇,冼无忌也倾囊相授,希望他能独力再创茅山奇迹。
    一切似乎都在低沉悲伤的气息中进行。
    凉爽清晨,那武向天已大摇大摆走近金武堂,守卫纷纷拜礼,武向天却无心回礼,仍自瞧着诺大红门,以及门顶那金漆清清楚楚写着金武堂三字,他实在多了,摸摸杂乱胡子,已大步踏进内堂。
    守卫们倒是不解,少堂主胡须为何一夜长了许多,像和人大战一场似的,终有蓬头垢面之态。
    他直往东光楼行去,一进月门已发现祭坛,经过多日风吹雨淋,烛台、烟炉已倾,符纸幡布皆已褪色,准是久未加以整理。
    “怎会如此荒凉?”
    武向天瞧及四处野草乱蹿,花木丛乱,根本未加以整理,他急忙进门,状况更糟,乱七八糟不说,像被打劫过似的,无一处整齐。
    他冷哼,走出门口大叫:“来人,怎么搞的!”
    一名守卫听及使唤,急急跑了过来。
    武向天冷道:“张通,这倒是怎么回事?”
    那张通但闻少主人叫出自己名字,当下欣喜:“少堂主还认得小的?”
    “我在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张通被斥,一时不敢多言,立即战战兢兢地回答:“少堂主不是搬到天龙阁,不住此楼?”
    “岂有这回事!”武向天冷道:“我已经数月未回家,哪来搬家?”
    张通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武向天喝道:“快点找人整理干净,还有,吩咐厨房开点酒菜,我饿得很。”
    张通应“是”,赶忙离去。
    武向天则直摇头,情况怎会变得如此之糟,房子也甭进去了,找向左侧一处光武亭,坐了下来,瞧往右池塘,水面罩满荷叶,一片荒芜,唯一未变该是池中鱼儿活跳于枝叶之间,仍自恰然自得悠游着。
    不多时,十几名家丁已带着器具前来剪花锄草,打扫环境,他们皆有意无意地以敬畏而不信的眼神瞄来,武向天懒得理他们,酒菜一上来即狼吞虎咽,像饿了三年似的。
    忽而武灵雪已闻风而匆忙赶来,她虽消瘦不少,却仍难掩面上喜悦:“哥,你是我哥哥!”
    那种亲情感觉让她激动,毕竟死了妹妹,能再碰上亲人,何尝不是一种弥补心灵之良方。
    武向天瞄眼而笑:“我不是你哥哥,难道会是别人?”
    “我是说真正的哥哥。”
    “这是什么意思?”
    武灵雪突而警觉道,他虽然长得像哥哥,但已有一个冒充在前,她得小心应付:“你说你是我哥哥,那你的弓呢?”
    “藏在暗处。”
    “为何要藏?”
    “因为有人要暗杀我,所以要藏。”
    武灵雪总觉得眼前这位不论说话跟神韵皆和自己印象中豪迈的哥哥差不多,该是不假,但天龙阁那位呢?虽然毛盾说他是假的,现在岂不正是验明正身的时刻?
    她轻笑道:“你离开家有三四个月了吧?”
    “没错,我遭人暗算。”
    “这还是小事,更让人头疼的是,自从你失踪之后,又突然出现一名跟你一模一样的哥哥,你叫我如何去分辨是真是假?”
    武向天一愣:“真有这回事?他在哪,叫过来我瞧瞧!”
    “在天龙阁,跟你的情人阮月仙在一起。”
    “可恶!”武向天突然掌打石桌,人立而起,瞧他那种凶样,自是对阮月仙仍怀有一份浓情。
    武灵雪登时说道:“你也别太在意阮月仙,她跟你,完全是在利用你,她想谋夺武家一切,才会甘心跟假武向天住在一起,哥,你该找机会把她看清楚。
    武向天似不愿接受劝告,冷道:“不管如何,我得会会那冒牌货,你设法把他弄来。”
    “这简单,只要传个话就行,倒是阮月仙她……”
    “我会看着办。”武向天伸手制止她,一个劲儿的猛灌老酒。
    武灵雪但觉一时是无法劝阻他,轻轻一叹也就传令下去,要那冒牌货李平前来。
    李平最近可活得安稳,有阮月仙这美女可享用,金武堂那边又为了忙着毛盾和武灵玉丧事而忽赂了他的存在,除了前几次参加武灵玉之追悼仪式外,他再也未踏进金武堂一步,而阮月仙也特别照顾得无微不至,使得他已进入忘我境界。
    现在消息传回天龙阁,一大早,他还抱着温香软柔的性感尤物睡觉,实在搞得他脾气不太好。
    “有啥事,非得现在叫我去不可?”李平有了抱怨。
    一身光溜的阮月仙腻着他,眯眼而笑:“大概是有关武灵玉祭典之事吧,你就去去,毛盾已死,你已名正言顺可接管金武堂,又何需为这种小事生气呢?”
    “说的也是。”李平本想倒向毛盾,但他突然被杀,他只好又倒回阮月仙身边,能享受则享受,不能享受则找机会开溜,他欣欣然一笑:“为了你,我什么苦都能吃啦!”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现在不就要去吃苦了吗?”
    李平想起身,又不甘心地抱向阮月仙,双手猛抓她胸乳,似要满足自己性幻想,逗得阮月仙极扭藏藏,胸乳抖得更诱人,他才哧哧邪笑地起身,懒洋洋地穿衣着裤,临走还得打阮月仙一个性感屁股,方自扬长而去。
    “记得保护自己啊!”
    阮月仙暖昧声音总逗得李平心头大乐,待人已走远,她才邪邪狞笑:“死了武灵玉只是开始,我要弄得金武堂家破人亡,像茅山派,被杀得寸草不留!”
    狂笑声中全是她那恶毒狠劲。
    李平很快赶到金武堂,守卫也很快将他带到东光楼,他老抱怨:“什么东光楼,我已经月余没住,杂草都生得一大堆,还叫我去那地方?”
    “是少堂主交待的。”守卫也被两种命令搞迷糊。
    “什么少堂主,我哪有下达这命令?”
    “那,大概是大小姐吧,您去去不就知道了。”
    守卫不知该讲什么,送至东光楼后已先行开溜。
    李平则一脸责备,念念有词地走了进去,迎面而来的是武灵雪,她冷道:“有人要见你。”
    “谁?”
    “我哥哥!”
    “我不就是哥哥。”李平稍惊,气氛有点不对,四周好像已遭封锁。”
    两人猝然见面,心头猛颤,第一个感觉是对方简直太像自己了。
    李平背脊已生寒,难道这位真的是死而复生的武向天?若真如此,自己该如何应付才算恰当?
    武向天冷道:“你是武向天?”
    “是我。”李平道:“你也是武向天?”
    武向天道:“难道我是冒充的?”
    李平道:“我们之间至少有一个人是冒充的,你有什么方法证明你是真的?”
    武向天冷笑:“真就是真,何必证明,你最好自己承认,否则你会付出很大代价。”
    李平硬撑,冷道:“我也同样向你警告,金武堂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有种,我倒想掂掂你的分量!”
    武向天猛喝一声,人如天马掠来,五指有若大力金刚指又粗又劲,像要抓小鸡般罩杀过来,李平本以为练了几月功夫大有所展,此时却如雨伞下的小老鼠,简直避无可避,眼看那掌指将要劈中自己脑袋,即便什么个性,勇气也保不了命,吓得他什么荣华富贵都不要,急忙下跪:“饶命啊,武大侠……”
    如此变局,不但武向天愣得当场,连同武灵雪也意外得不敢接受,直觉地喊出:“小心有诈”,她也抖出金枪以防备。
    “没诈没诈,大侠,姑娘饶命啊!”李平急出眼泪,频频求饶。
    武向天皱眉,手指已抵李平脑袋,李平更恸哭流涕:“我不敢了,我不该冒充少堂主,我是被逼的啊……”猛闭眼睛,不敢瞧眼前一切。
    武向天翻身落地面向这位假冒者,没想到他会瘪三到如此程度,手掌也就收回了。
    李平但见逃过一劫,已频频叩头拜谢:“多谢少侠饶命,小的他日必定结草衔环以报!”
    武向天倒觉得想笑,自己(替身)几时变成了小瘪三,“你这小混混也敢冒充我?”
    “小的没敢坏您形象,仍自雄壮威武。”李平又强调:“我是被逼的。”
    “谁逼你?”武灵雪急问,她想借李平之口说出,有助于唤醒哥哥对阮月仙之印象。
    李平果然照实回答:“是阮月仙姑娘。”
    “她?”武向天有些不信:“我看是你逼她的?”
    “不,小的这两下岂能逼人?”李平急道:“是她逼我,她想利用我接掌整个金武堂……”
    “说下去!”武向天冷声道,却对阮月仙颇为失望。
    “当初你在天狐山遇害,恰巧撞到我家门,后来你昏迷,我们都把你当死人埋了,阮月仙见我跟你长得很像,才决定以我冒充少侠……”李平将往事说得清清楚楚,以能求得脱罪。
    武向天喃喃念着:“她是在我死了以后才跟你在一起,是利用你躯体代替我……”他颇有自我安慰而原谅阮月仙之意。
    武灵雪急道:“阮月仙想霸占金武堂,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哥哥你怎能执迷不悟!不信你问他!”
    李平立即点头:“她的确想接管金武堂,一直逼我跟她结婚。”
    武向天道:“结了婚就不叫霸占了。”
    武灵雪道:“她要结婚的对象不是你是他啊!你想到哪儿去了?”
    武向天轻轻一叹:“这事我自会查明。”转向妹妹:“你打算如何处置这家伙?”
    李平急苦哀求:“小的真是早改过自新,前次还陪着毛盾及二小姐去挖少堂主尸体,小的早知您没死,故而才贸然留到现在就是要向少堂主说明此事。”
    虽然毛盾和妹妹已死,但这档事武灵雪倒知道些许,瞧着这位长相如此像哥哥的男人,杀了他总有杀死哥哥之感觉,倒不如先把他囚起来,待将来事情真相大白再作解决。
    “算你还有良心,没犯什么重罪,暂时饶你不死,给我好好在大牢内反省,看看还有什么遗漏之事要说,也好将功赎罪!”
    李平闻言直如阎王殿走一道,这条命总算捡回来,赶忙又胡拜乱拜:“小的一定拼命想,以能将功赎罪!而且,少堂主有需要,小的愿再当替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替身”两字倒让武灵雪觉得他百无一用却还有一用,对他不再那么仇视,亲自找来亲信手下,把他押至隐秘地方囚禁,以免再发生混淆状况。
    瞧及木讷呆立的哥哥,武灵雪感触良多:“哥,武家就你跟我了,你别再沉迷于女色好吗?否则妹妹将死不瞑目。说及妹妹,眼眶一红,又自落泪。
    武向天重重叹息,想把一切不如意叹去,他深情地拍拍妹妹肩头,认真道:“哥哥好好开始,你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武灵雪闻言,稍感安慰,抓着他那大手掌,泣声道:“给灵玉烧炷香吧,她地下有知,会感激你的。”
    武向天在归途已闻及妹妹殉情之消息,他一直不肯相信,现在已无从不信,轻叹不已,直觉毛盾有女爱他如此深情,当死而无憾。
    他愿随武灵雪返往玉竹轩。
    并无设置灵堂,而是在鸟笼下那玉竹丛中埋了衣冠冢,在玉碑写下朱红字迹,将毛盾和武灵玉并成夫妻冢以祭拜。
    毛头和冼无忌就在旁边练功,发现武向天又来了,他们没分别这人和先前那位有所差别,只以为是例行祭拜,两人默默站在一旁。毛头则拿出线香交予武向天,他默默祭拜后,毛头则喃喃诵语以告知死者英灵。
    武向天两眼已含泪,咽埂不己:“没想到只分离数月,已人鬼相隔,妹,原谅哥之不是……”
    他的悲怅和李平自是大不相同,不禁引起了毛头和冼无忌之关心,但也只是闪念之间,毕章感伤气氛中,许多话都不愿说,也懒得发问。
    祭拜过后,武灵雪才拉着冼无忌到武向天面前,她道:“妹妹显灵了,把我真正的哥哥找回来了。”
    冼无忌一愣,搞不清这倒底怎么回事,武灵雪很快加以说明,冼无忌和毛头方自恍然,第一个感觉即是金武堂果然危机重重,困难重重。
    如此算来,冼无忌仍是初次会见武向天,自也以晚辈先行施礼。
    武向天落落大方还礼:“其实也该叫你妹夫了,这些日子多亏你帮忙,否则灵雪一人将不知如何应付。”
    “大哥别客气,都是一家人还分何彼此?”冼无忌道:“倒是有关灵玉之仇,还有那花弄情,咱们得花心血把人找到,把仇报了以慰灵玉在天之灵。”
    武向天点头:“我也在找花弄情在天狐山就是她计算我的。”
    武灵雪恨道:“这妖女搞得我们家破人亡还不够,还把灵玉害死,非得把她碎尸万段不可!”骂了几句又道:“可惜她溜了,否则立刻把她抓来挫骨扬灰,方消我心头之恨!”
    武向天问:“她何时走掉的?”
    武灵雪道:“已有些日子,她勾引武当千心道长坑了毛盾之后就没再回来,铁定又躲在什么地方做坏事,我们得小心应付,免得被暗算。”
    “迟早会把她找到!”武向天撂了狠话。
    其实武灵雪最担心的还是阮月仙,本想再劝几句,可是碍于有毛头、冼无忌在场,话说到口中又咽了回去,只祈哥哥真能看穿事情才好。
    随后武向天问及一些有关最近事情,再次拜向妹妹墓碑,也倦意重生地告退,回东光楼休息去了。
    武灵雪失去妹妹,找回哥哥,心头总算较为好过,向着墓碑猛祈祷,希望她保佑金武堂,从此平安无事才好。
    香烟袅袅,一片沉静中,他们已相继散去。
    是夜。
    二更时分。
    武向天无法入眠地坐在三楼阁楼前石椅,名为赏月,其实却心事重重,尤其是对阮月仙,他总有一份难以割舍之情。
    她当真会像李平所言,为夺武家而不惜一切?
    若真如此,那未免太可怕了。
    瞧着下弦月清亮如银,这正是轻拥佳人赏月的好时机啊!
    他茫然了,两眼迷膜。但迷膜中却见有仙女般飘来,真的轻轻巧巧直往阁楼飘飞,他醒醒眼睛,的确已见着那长发披肩,漂亮而带点媚的仙女飘飞而来。
    “是月仙?”
    来者正是阮月仙,她在发现李平从早上离去到黄昏以至于深夜未归,她已觉得有所状况,遂暗中潜来瞧瞧,出乎意料的却那么容易将人找着。
    “你怎不回去,躲在这里做什么?”阮月仙含有指责。话声未失,已翻落阁楼,她并未认出跟前这位已换了另一人:“你发什么愣,在此赏月?”武向天但觉几日不见,她像全变了样,以前乖巧淑女形态怎不见了?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有何好静!”阮月仙已腻往武向天,软柔胸脯总不忘厮磨,语声已变得放浪:“是不是武灵雪那丫头又对你耍花招?那又如何呢?金武堂可以说已是你我的天下了。”
    “你当真想篡夺金武堂?”武向天有点把持不住。
    “别说得这么难听!”阮月仙想紧紧拥吻爱人:“你的江山不就是我的,看你急成那样子,简直胆小鬼!别谈这些,咱们回去吧,在这里就是月亮再美也是别人家的,何不回咱那甜蜜窝,边做爱边欣赏呢!”
    武向天但觉恶心,闪向一边:“我不回去。”
    “你……拒绝我的要求?”阮月仙先是惊愕,随即转为凶狠:“你敢不听,老娘的话你也敢不听?”像要收拾什么人似的。
    武向天正想训斥她。
    忽而天空传来一道冷冰冰似鬼魂声:“阮月仙……还我命来……”
    暗黑天空中猝然出现七孔流血的毛盾幽魂,急速冲扑过来,阮月仙瞧得惊心动魄,待要闪躲,幽魂猝而一闪即失,不见了。
    阮月仙额头冒汗,急道:“你见着鬼魂没有?”
    武向天是见到有影像,却不肯认定,冷道:“你才见鬼!”
    “不可能啊,明明有声音,有影子。”
    阮月仙更形注意四周,掌劲直提,准备一有状况立即突袭。
    猝而西边又传出幽魂般索命的声音,阮月仙直往那头盯去,黑夜中骤见毛盾鬼魂再现,就如爆闪流星窜射过来,那速度快得匪夷所思,阮月仙惊惶连劈数掌,全然打在空气中,幻影照样急泄而至,就要掐中阮月仙脖子,吓得她仓惶逃退,双掌乱劈,幻影猝又闪失。
    这次连武向天都瞧个一清二楚,如此身手除了幽魂之外,谁还能如影幻形乱变?他不自觉也冷心起来跟鬼魂见面总叫人不自在。
    阮月仙两次攻击不着,吓得无法呆下,急忙掠向屋顶逃窜去了。
    那幽魂更形快速,半空中将她拦截下来。幽魂有若风中悬于竹竿上的招牌飘东飘西,毛盾仍七孔流血般索着命。
    “还我命来……我被你害得好惨……”
    “我没害你,你找错人了,快让开害你的是花弄情”
    阮月仙吓出眼泪,疯狂般乱劈乱砸,总也沾不上毛盾身躯。
    毛盾舌头一吐,猝而伸长十数丈,血红得吓人,舔向阮月仙脸颊,粘腻腻像浆糊之口水有若吸血虫般猛钻她肌肤。阮月仙终于吓青脸面尖叫,倒摔地面。
    “有鬼,有鬼,真的有鬼”
    这声鬼叫,已引得金武堂一阵骚动,霎时灯火全亮,大家全往发声处奔去。领头者正是陆不绝,阮月仙仍自一脸惊惶抽颠:“有鬼,鬼在天空上!”
    陆不绝见着是她,态度转为冷漠:“哪有鬼,天空月亮圆的很。”
    “真的有鬼……”
    “谁?什么鬼?”
    “是毛盾,七孔流血。”
    “我看你是亏心事做太多了吧!”
    “不!真的有鬼,他还用舌头舔我,你看我的脸,还湿湿的。”
    阮月仙急忙往左脸抹去,果然抹下浆糊鼻涕,简直脏得让人发疯,赶忙甩掉,抓起袖口猛往脸部擦,拼命擦了又擦。
    那粘糊可不是假的,陆不绝不禁起了疑惑真的有鬼,转瞧天空,实在看不出任何鬼影,他不禁又纳闷了。
    “回去吧,鬼只对那些专做亏心事之人下手,我是人,帮不了你什么忙。”
    陆不绝很快遣散手下,也交代阮月仙保持风度别再鬼叫,说完,自行离去。
    阮月仙倒真的怕了,怎敢再走夜路回去,赶忙找向东光楼,硬要武向天陪她渡过一夜。
    武向天对她已有成见,实在不愿再陪她,冷道:“房间多的是,你自己挑一间睡吧。”
    “你敢不听我的话?”阮月仙嗔怒起来:“小心我杀了你!”
    武向天冷眼道:“难道你眼里只有钱,只有杀吗?”
    阮月仙一愣:“你……你不是武向天?”
    她想再证明什么,天空中又传来幽魂式声音。
    “拿命来……恶毒的女人……”
    毛盾幽魂一闪再闪,每闪一次逼近十余丈,一连数闪,又自逼近不及七尺,阮月仙真的瞧及七孔流血脸容的血仍在流,她惊惶破胆般乱砸乱打。幽魂那长舌照样卷抽过来,准备扣住阮月仙脖子,并把她拖吊往空中。
    阮月仙差点吓出尿屎,不知哪来神功疾轰两掌,打得幽魂倒飞十数丈,她伸手揪掉又软又粘的舌头,没命地已往东方黑暗天空掠去,一闪即失。
    她闪失踪影,鬼魂也跟着闪失,一切又恢复平静。
    武向天实在搞不清此状况是虚幻亦或真实?直觉得毛盾脸容瞧得千真万确,却又在刹那间闪失,来得快去得也快,让人有眼花撩乱之感觉而产生错觉。
    倒是阮月仙被吓得逃失无踪,他可落个清静,很想进去探探情况,但还是忍了下来,毕竟自己得花时间去思考如何处理阮月仙之问题。
    至于那幽魂……
    的确是毛盾装扮的,他已从深渊中攀爬上崖,也带着武灵玉悄悄摸回金武堂,他一直认为阮月仙和那青衣人有所牵连,遂也偷偷监视,在发现她潜往金武堂之际,则和武灵玉共同商量如何装神弄鬼以逼吓对方。
    毛盾则扮成七孔流血的厉鬼,凭着麒麟怪兽内丹功效,他已身轻如纸,只要利用一条细绳吊于背面衣领,然后由武灵玉躲在暗处揪扯,那种一闪即现一闪即失的强烈幻影效果应运而生,终也吓得阮月仙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毛盾则急起直追,总想趁机找出她任何把柄或巢穴,以能解开谜底。
    至于武灵玉则仍躲在花丛隐秘处以等待毛盾归来,想起方才效果,她欣笑不已,平生第一次耍得那么有成就感。
    毛盾很快去而复返,一张七孔流血脸容还来不及擦拭即奔向小竹亭后边假山的花丛中,武灵玉见状先是一吓,复而想起是毛盾,才哧哧笑起:“你啊!不装鬼都能吓死人。”
    毛盾自得一笑:“吓死就没戏唱了,吓得屁滚尿流才过瘾。”
    “好坏啊!”武灵玉哧哧笑着:“怎样?她躲在哪里?”
    “附近玉佛殿。”毛盾弄笑:“看来她真的被吓着,不过她仍掩饰得可以,最后才露两掌,也就是把我打退那两掌,功力果然不同凡响。”
    “这么说,她真的是青衣女子?”
    “有可能,却不敢肯定,多吓她几次,说不定会露出马脚。”
    毛盾耍着那条从怪兽血盆大口取下的软舌头,果然是扮鬼耍舌的好材料。
    武灵玉却有所意见:“如果她真是青衣女子,这招式恐怕瞒她不了多久,因为她能设计出如此慎密的阴谋,脑袋必定不笨,很可能这次脱逃也是她耍的手段,她不愿让人起疑,所以才躲进玉佛殿,这是很好的掩饰。”
    毛盾频频点头:“有道理,不管她是否已发现,我们都要把她当成聪明的家伙,如此一来,我看得直接跟你哥哥接触,要他也帮忙设陷阱。
    武灵玉道:“如此一来,咱们身份不就暴露了?”
    毛盾道:“只让一两人知道,大概不碍事,而且你不是也很想知道他怎么活过来的?”
    “随你吧!”武灵玉已没意见。
    毛盾当下有了盘算:“你还是藏好身形,别让人把你看成鬼魂,我这就去找你哥哥探探状况。”
    武灵玉一句“小心些”已送走毛盾,她则找好角度以能瞧及楼阁,以能知道一切变化。
    毛盾还是装神弄鬼飘往三楼那探出窗门的露天楼阁,武向天仍满脸忧郁地瞧着即将西沉之弯月,脑中一片空白。
    毛盾已飘来,还是七孔流血,像纸人一样的逼近,手掌暗暗发出掌劲,一股冷气逼得武向天乍愣,移目过来,骤见毛盾血脸,心中一颤,一股惧意刚升起,但想及毛盾乃是好友,人死了,总有冤情,心情也就平静下来,道:“你死得很凄惨,想向我伸冤是不是?你说吧,我一定尽力替你办到。”
    “多谢……”毛盾还是冷冰冰:“我没死……”
    武向天静声道:“我们都希望你没死,你也一直活在我们心目中……”
    “我真的没死!我当鬼魂是为了到阴间找你,你回来了,我当然也要回来……”
    毛盾干脆飘到石桌前,抓起酒壶咕咕喝了几口。
    幽魂竟然还会喝酒?
    “你真的没死?”武向天又惊又急,两眼睁得大大。
    毛盾又如僵尸般冷森森移转脸面,想表演饿鬼喝酒,但瞧及武向天惊诧表情,一时忍不住也就笑起来:“你都能活过来,我为何要死!”
    “你当真?”武向天但见毛盾把酒喝得更猛,酒水溢出,把事先涂上去之血迹给溶化,他方自肯确定,一把粗手抓向毛盾肩头,结结实实,心头更喜:“你果然活着,我就知道你非短命之人。”
    “承你慧眼识生死啦。”
    “那我妹妹?”
    “当然没活过来。”毛盾轻笑,不过,为了大计划,还请保密!”
    “什么大计划?”
    “抓凶手啊!”毛盾道:“例如杀你的凶手,陷害我的凶手,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有人救了我。”
    “谁?”
    “一个老人。”武向天回忆说道:“当时我伤得重,他把我从土里挖出,送我到隐秘的地方,留了一些药物即离去,也没留下什么,不过。我仍认得他面孔。”
    毛盾道:“这人倒是有心人,知道你何时会遭殃而赶去救助?”
    “或许是巧合吧,”武向天说道:“他若跟着我,何不事先阻止我被花弄情暗算?”
    “功力不够啊。”
    “我也想过这……”武向天摇摇头“算了,猜不出什么,干脆别猜,日后碰上了再说,你先说说你的大计划,有什么我要配合的?”
    “当然有,”毛盾道:“你看到方才我吓阮月仙了?她可能就是主谋计算我的凶手,你要负责把她引诱到一个地方,然后设法将她摆平。”
    “她?当真……”武向天仍有些难以相信。
    “别舍不得啦!”毛盾道:“她接近你全是有目的而来,光瞧那身骚劲也知道她不是什么好路数,凭你还怕找不到更好的,还是怕良心谴责?算了吧,她啊,对任何男人都有兴趣,有一次我冒充你,差点被她强奸,真不知你怎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任何阴谋想要进行之前,都被披上美丽诱人的陷阱,你正碰中她陷阱的开始,当然一切感到美好,醒醒吧,大少爷。”毛盾眯着眼:“她床上功夫是不是绝顶高明,弄得你这处男一辈子沉醉不醒?”
    武向天脸腮一热:“她的确不一样,不过我不是那种提得起放不下的人。”
    “那最好,”毛盾道:“她有个假冒你的禁脔李平,你可以去问问看。”
    “问过了,他现在在牢里。”
    “那就对啦,你还犹豫什么?”
    武向天忽而咬咬牙:“好吧,为了正义,我决定大义灭妻,把她休了!”为表决心,抢过毛盾手中酒壶,猛灌几口。
    毛盾哧哧笑道:“别灭的那么痛苦,把她当妻实在过分些,把她当妓女一切不就解决了,而且她也是杀害你的间接凶手,更是把你当傻子耍,想想这些,你就会更恨她了。”
    武向天果然越想越对,越恨,心情再也没有那股舍不得:“总该拆穿她的一切,你的大计划是什么?”
    “引她入网!”毛盾道:“把她骗到山穷水尽之处,然后加以收拾。”
    武向天摇头:“我可能引不了,因为刚才她发现我不一样,而且,就如你所说,她是那种女人,我再也忍受不了妓女的纠缠。”
    “……总该试试吧……”毛盾干笑:“把她当成暂时的老婆……”
    “去你的,一下子要我相信她是妓女,一下子又要我把她当老婆,我算什么?”
    “人生变化无常……”
    “不干!”武向天斥笑:“要找,找那个假的,他可能罩得住!”
    毛盾笑了:“也好,他虽小瘪三一个,混的功夫倒是一流?他在哪,带我去劝劝他。”
    “地牢里。”武向天道:“把脸洗洗吧,否则人家还以为见鬼了呢!”
    毛盾轻笑:“有时候鬼的确比人好用。”
    他还是把脸给洗净,毕竟对付李平不必用这一套,而且在少堂主身旁也不适合七孔流血那种惨状。
    武向天很快带引他到地牢,六名守卫守得密不透风,可见武灵雪对此之重视。
    地牢内,李平倒是自由自在,睡在干净草堆,还打鼾呢!
    毛盾先支开守卫,才走向铁门,轻轻敲打,不醒,猝而大叫:“起床啦!”
    李平被吓,蹦跳起来,猛拍胸脯:“这么大声,想吓死人啊!”目光瞧及毛盾,想责备,猝又认出毛盾,“啊”地尖叫,跳退“你不是死了?”
    “死人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那……那你是诈死了?”李平很快抚平鬼魂恐惧,换来怕人之惧意:“大爷找小的有事?”
    “没错,准备放你出来。”
    “放我?”李平有点不信。
    “对啊!放就放,你还怀疑什么?”
    毛盾拿着钥匙,当真把铁门给打开,李平可不敢贸然走出去,心头怦怦乱跳,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出来,毛盾则溜进,摸摸李平肩头,笑道:“你这种人叫做什么你知道吗?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看你没什么用吗?偶尔也有用处,世上少了你们这种人,实在没什么意思。”
    李平干笑道:“少侠有何吩咐尽管交代,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好,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墙头草又忠心耿耿的个性!”毛盾笑道:“我真的是要放你出去也!”
    “可是……”李平还是有点不安。
    “刚说你忠心耿耿,你马上就起疑心了?”
    “不不不,小的不敢,这就出去,但,总该能为少侠尽点什么力?”
    李平果然匆忙走出栅门,见及武向天,仍自毕恭毕敬地拜礼。武向天则轻笑拱手回礼,一切似乎都相当客气。
    毛盾也步出栅门,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跟已往一样,武少堂主受不了阮月仙纠缠,还是叫你回去享受艳福,你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李平有了上次毛盾冒充武向天而吃不消,叫自己再回去代替之经验,此时也就欣然接受,不再疑心,满是感激中,总得表现这差事并不好当:“多谢少侠及少堂主厚爱,这骚娘们实在不好侍候,尤其最近打从远处回来,欲望更强,我都快有点受不了,更何况是少堂主呢。”
    毛盾怔愕:“阮月仙去了何处?”
    李平道:“就是你被各大门派追杀之事,大家都去帮忙,我哪有这份功力,阮月仙只好代表我去回来后心花怒放,每天都要我陪她做爱两三趟,我都快受不了,她又拿了些灵丹妙药给我吃,还挺管用的。”
    毛盾越觉得阮月仙就是青衣女子,遂又问道:“你能不能把她骗到某个地方?”
    “她很精,不好骗啊!”李平道:“她恨死花弄情,您找到她,很容易可把阮月仙引过去。”
    “花弄情早躲得不知去向,哪里找人?”毛盾道。
    武向天忽有想法:“用你也行,只要你一出面,阮月仙若真的在计算你,她一定会去。”
    “用我?”毛盾哧哧笑道:“我若一出面,恐怕整个金武堂就完蛋了。”
    “这么严重?”武向天有点不解,不信。
    毛盾反问:“你知道天下武林为何要追杀我?因为我是日月神教教主啊,阮月仙若知道我还活着,她不必出面,只要招来天下群雄,就跟长白山情况一样,来个大围剿,她好坐收渔翁之利,其情况不用想也是一团糟。”
    武向天不说话了:“你身份怎会那么复杂,又是掌门,又是道士,又当教主?”
    “没办法,会混嘛,有的是遗传,有的是被逼的,不当都不行。”毛盾还是觉得与众不同而带点得意。
    李平一旁陪笑,他还是关心如何完成任务,说道:“依少侠看,该如何才能顺利引出阮月仙?”
    毛盾稍作沉思:“阮月仙喜不喜欢宝物,昏如说灵丹妙药之类的东西?”
    “当然喜欢,我也喜欢,”李平稍窘:“其实每天在床上乱搞,身体总较虚,她却自夸她所配的消魂丹最管用,吃起来也真的管用,然后她总会说及将来有什么绝世灵丹必定分我服用,我只找那种吃下去功力大增,会变成天下无敌的仙丹妙药,她也是心花怒放,直道那些玩意可遇不可求,若将来有机会,她一定要找得,不但要增强功力,还要驻颜,以能常保青春,照此判断,她当然对灵丹妙药很感兴趣了。”
    毛盾很满意这答案:“只要练武者,谁不想得此稀世灵药。”立即有了主意:“你去告诉阮月仙,说发现了万年怪兽,身如恐龙,头如麒麟,还长有尖角,每当月亮升起即在深山吸收日月精华,炼有一颗内丹,若能得到此丹,足足可增百年功力,而且万毒不侵,反正吹得越神奇越好。”
    李平苦笑:“世上真有这种怪兽吗?”
    “当然有!”毛盾斥笑:“叫你盖又不是叫你抓,你担心个什么劲?”
    李平干笑点头:“好吧。盖就盖,地头呢?哪个地方最适合?还有,我该怎么解释见过这么一只怪兽?”
    毛盾想想,道:“如何解释,可说你走在路上,有个柴夫或小混混在深山里瞧及,把情报卖给你,至于地头就比较难了,因为只有一夜之间,不能太远。”转向武向天:“你想想看,这附近可有什么山区阴森森又有什么深坑深洞者?”
    武向天道:“附近很难找到,不过东方三百里有座绝魂峰,听说那有妖兽出入,我去过两次,山峰耸尖如剑,四处森林遍地,人烟绝迹,不知适不适合。”
    “三百里……日夜赶路也只不过一天一夜光景,来回两天两夜不勉强吧,”毛盾点头:“就这么决定,李平你明晚再回去,然后亲自带她到绝魂峰!”
    “我也要去?”李平面有难色。
    “她要你去你就去,她想自己去,你就赚到了。”毛盾道:“放心,到时自有天罗地网等在那里,她插翅都难飞。”
    李平又能如何,只好认真答应。
    随后武向天把绝魂峰地形说个一清二楚,两人有了了解,方自散去,由于明晚再放人,李平只好再锁人铁栅门内。
    毛盾则再和武向天谈些细节,已找向武灵玉,两人趁夜离开,直奔绝魂山布置陷阱去了。
    又过一日。
    李平终于被放出。
    他怀有使命地回到天龙阁,那毛盾似乎比阮月仙厉害得多,他只好再弃阮月仙倒向毛盾,计划如何骗得阮月仙。
    刚入天龙阁大门,他已神秘兮兮地往住处行去,两眼不时东张西望,似在防备什么。
    阮月仙并未再躲进玉佛殿,当前夜被毛盾吓过之后,她已决定只要这鬼魂敢在天龙阁出现,必定不计手段将他擒住,等了一夜没事,今夜仍在等,却从窗口瞧及做偷偷摸摸潜回的李平。
    “这家伙不知在弄何玄虚?那晚竟然不理我?”
    她怀疑有人冒充李平,于是小心翼翼潜向门口,但见李平受伤进门,猝而扑身过来,一掌打得李平倒撞墙头,她欺身猛扣李平肩臂,李平叫得更惨。
    “你干什么,谋杀亲夫啊?”
    “你果然还是李平。”阮月仙这才放心松手,冷斥:“那天你为何对我不理不睬?”
    “哪天?”
    “就是毛盾鬼魂出现那晚。”
    “呃,我想起来了,”李平茫然回忆:“当时我是想理你,可是你就像中了邪一样,很想修理你,我不断挣扎,可是还是出问题。”他反问:“这倒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真的中了邪?”
    阮月仙若有所觉:“后来呢?”
    “你一定,毛病又好了,我感到不好意思,赶回来想向你道歉,你却不在。”
    阮月仙冰冷脸容终又化为甜媚直笑:“我还以为你换了个人似的,以后少去东光楼,那里不干净,准是毛盾阴魂不散搞得鬼。”忽而又问:“你当真看见毛盾七孔流血的阴魂?”
    “看是看过,却有点眼花,当时迷迷糊糊,也不敢贸然肯定。李平还是一脸茫然。
    阮月仙则已深信不疑:“一定有,不是他鬼魂就是他没死,在装神弄鬼。”
    李平默然不答,正思考如何骗她到绝魂峰。
    阮月仙想完鬼魂事,立即又想及李平行踪:“你清醒后,又到了哪里,怎么隔那么久才回来,还鬼鬼祟祟?”
    既然被提及行踪,李平自然来个顺水推舟,他爬起身子,一脸贼头贼脑带兴奋:“到房间说去。”先行往里头钻。
    阮月仙被他耍得满头雾水,好奇心自然升起:“到底啥事,这么神秘?”
    “大事,很重要,千万要小心,别走露风声。”
    李平躲到她闺房,东张西望,但觉没人,才说道:“我发现一头万年灵兽,像麒麟又像恐龙,只要取下它的内丹,必定可以增加百年功力,足可独霸天下,你武功好,帮我捉猎如何?”
    阮月仙果然被吸引:“会是什么怪兽?你看过?”
    “当然,在一神秘山峰,全身白中带绿,会吐火,还会吞月,就是吸收日月精华,行动如飞,听人说,还能刀枪不入!”
    “还有谁看到?”
    “是一樵夫,”李平干笑:“不满你说,当时你没回家,我只好出去找寻,结果就碰上那樵夫,他当我是少堂主,半路拦来,想把这件秘密买给我,我当时半信半疑,他则愿意带我去瞧瞧,我就跟他去,到了那山区,等到三更月现时,怪兽真的出现,我兴奋异常,给了他一锭元宝,要他别再告诉任何人,他频频点头猛说只有少堂主才有福气得此宝物,我看他是满意那锭元宝,但为了拢络他的心,还说猎得宝兽之后重重有赏,他更乐坏,便也什么有关怪兽传闻及可能猎得之方法说了一大堆,我想想还是回来找你商量才是上策。”
    李平盖得头头是道,最后还加了一句:“其实,若有灵丹,咱们可以共同分享,我只要服下一点点,能有几分功力就行了。”
    阮月仙听得心花怒放,又自腻向他:“你真好,总算没亏待你。”全身骚扭地磨擦得李平把持不住,猛往她亲去。
    阮月仙被亲得呵呵浪笑,差不多过瘾了,才说道:“这件事,千万别再走露给任何人,我先去探探,有机会逮着它,一定有你好处,只要你听话啊!”
    李平但闻诡计得逞,自是满心开畅,不玩白不玩,又自冲向阮月仙,把她按倒地面,来个疯狂大做爱,将阮月仙衣衫撕个精光,几近虐待地又搓又捏,准备想捏得粉碎,阮月仙始终浪笑不断,尽情享受这无尽爱欲。
    终于高潮已过,李平累个半死,阮月仙却精神更佳,软声细语地说:“好好在家休息,我趁夜间无人前去瞧瞧,那怪兽出没何地头?”
    “东边三百里的绝魂峰,你一夜能赶到那里?明天再去不行吗?”
    “唉呀!迟早都要去,何况天一亮,被人盯上更走不了,此时才初更,鬼魂都还没出现,当然更适合行动啊。”
    “我……我只是舍不得你走。”
    李平又自扑向阮月仙猛亲,逗得她呵呵浪笑,直叫“坏坏坏”,还是打得火热。她找个机会压倒椅子砸向李平背脊,一阵疼叫,方自打断这爱欲气氛。
    “别急啦,有的是时间,改天再让你消魂蚀骨。”阮月仙浪笑着:“不过灵兽只有一只,要是走去,恐怕就得等千万年了。”
    李平这才舍得放过她:“好吧,你快去快回,不但人要回来,也要带灵兽内丹回来。”
    “尽量就是,保重,别再乱跑。”
    阮月仙送上告别香吻,方自起身穿上夜行衣,临别秋波一送,果真走了。
    李平顿有失落感,不管阮月仙如何,他从一位默默无闻的小瘪三,摇身一变成为少堂主,坐享万贯家财,坐拥美娇娘,何等荣华富贵,尤其阮月仙这骚女人,简直叫人消魂蚀骨,终生难忘,就算为她挖心掏肺都在所不惜。
    此次前去,她是否真的会被坑?若真如此,李平再也无法享受这激情缠绵的滋味,多可惜啊,做梦都会舍不得。
    然而,这些跟小命比起来,便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轻叹不已,要是真的能平平安安娶得这浪女,他愿意做奴才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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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火烧绝魂峰
    毛盾和武灵玉已找到绝魂峰。
    此峰地理位置果然怪异,除了外围森林遍布,较高处却是石钟乳般尖峰处处,有的大如冲天利剑,有的则小如竹笋,四散拉开少说数十里方圆,身处高地,阴寒自封,天空总有乌云笼罩,就如进入满是尖牙利齿的大恐龙嘴巴里头,倒真的有点像隐伏万年怪兽之处。
    毛盾甚满意此地形,遂和武灵玉寻找适合捕捉位置。
    两人几乎逛遍整座山区,才在一道两峰插天的深谷中找到一个天然秘洞。
    此洞大如圆桌,越深入里层越大,曲曲扭扭,乌黑深深,正适合麒麟、恐龙巨兽伏守。
    最让毛盾头疼的是里头蝙蝠不少,赶也赶不走,这跟巨兽伏洞,万虫不侵的原则不符合。
    但毛盾心想,自己要出外引人,阮月仙眼睁睁看自己进洞,她又有什么好考虑的?遂也不再管那些蝙蝠,直往内洞探去。
    武灵玉倒是走得胆颤心惊:“会不会真的有野兽?”
    “那好啊!我正好来个抽龙筋。”毛盾哧哧笑着。
    武灵玉白眼:“人家是说真的。”
    毛盾轻笑:“放心啦,蝙蝠那么多,哪来怪兽?动物跟人一样,是讲地盘的。”
    武灵玉稍安,点燃火折子,四壁有若玄黄大理石,并非黑岩层,倒除去不少恐惧。
    两人小心翼翼再探里头,足足深入两百余丈,方自找到底部,就如一长颈瓶口,里边较宽广,四处多多少少有兽骨散列,该是曾经有什么猛兽住过。
    地点甚是理想,毛盾已找寻好位置,决定如何引人进来,然后将她困住,必要时炸去秘道将她活埋,如此该万无一失。
    他指示武灵玉挖洞埋炸药,自己则往外走,不久已扛进那麒麟恐龙之躯壳。本来这躯壳早该埋在万丈深渊雪堆里,但那几天挨饿,把兽肉吃得差不多,只剩这副壳,毛盾掂了又掂,竟然比想象中轻很多,他突有奇想,用此皮来缝制软甲岂非能刀枪不入?何况带回来偶尔也能向人炫耀,于是就这样给带回,没想到立即能派上用场。
    当然,那支乳红色软角已被吸尽汁液而消失,毛盾重新打造一支银角,让它闪闪发光,倒也蒙混得过去。
    至于被挑起的那块鳞片,只能以青铜补上,颜色不大对,就把它当成生癞痢头吧,何必要求如此严格?
    毛盾将驱壳打开,往武灵玉套去,哧哧笑道:“你来装套如何?苗条身材必定更灵活。”
    武灵玉急忙躲闪,手掩鼻子:“我不要,看到它,就想到血淋淋肠肉,我想吐。”
    “真是,女人老鼠胆,这一点都不腥,还有点麝香味呢!试试!”
    毛盾故意追杀,吓得武灵玉落荒而逃,急叫着:“算我是老鼠胆好了,放过我嘛!”
    在她苦苦哀求之下,毛盾才得意而又没趣地收手:“真是,有福同享,叫你享,你都无福消受,也罢,一切我自己独享了。”
    毛盾慢慢摸着兽身肚皮,准备往身上套。
    武灵玉这才安了心,干笑道:“我的确无福消受,你呢?套在里头,不觉得难过?有没有粘湿湿的感觉?”
    “怎会!就像剥蛇皮,哪还有粘肉,而且我也烘干过,跟布袋没两样!”毛盾果真套得满身,像套入老虎皮里头,并未感到多大束缚,他耍动着,怪兽立即复活般乱跳,若来武灵玉一阵笑。
    “可怜,好好个人要变成怪兽满地爬!”
    毛盾虽抱怨,却是喜悦的抱怨,大有万兽之王之气势。耍了几趟,仍觉得稍有空隙,遂再塞些衣服,然后他坐起,四肢张开,像抖直的蛤蟆一副怪模样,惹人发笑。
    毛盾自己也觉得想笑:“把肚皮缝起来。”
    “缝它?”武灵玉皱眉:“你不想出来了?”
    “没办法,谁叫我对付的是绝顶高手,不弄得毫无痕迹,很容易会让她看出破绽。”毛盾道:“你缝就是,那线我一挣就断,照样可以脱困。”
    武灵玉只好答应他的要求,边缝边笑,终仍缝得毫无痕迹,毛盾把头挤出血盆大口,瞧了几眼,但觉满意,才又缩起脑袋,开始东掠西蹿,熟悉一翻动物活动姿态。
    一切都顺利,唯有那条曾经被剪下来当鬼魂用的长舌头无法戏耍。
    他十分头疼:“怎么办?光嘴巴是耍不出名堂的。”
    武灵玉轻笑:“那就不要耍啊,反正阮月仙也没看过你这怪兽,她哪知你有这么长的舌头?”
    毛盾恍然:“说的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就别耍它了,改换……吐毒烟,呵呵,要是毛头在,他来吐才过瘾吧。”
    当下把长舌丢在一旁,想办法把用来藏身的烟雾弹塞在那大嘴巴内,有必要再耍它几下。
    一切弄得差不多,他突然咆哮大吼,在若狂狮,然后眺冲洞外。
    这一吼,吓得黑蝙蝠惊惶东逃西窜,霎时如雨点灌飞出洞,眨眼千万只全逃个精光,毛看这才相信,当真是一洞不容双物,万兽之王的心态已使得他又咆哮几声,大摇大摆地走出山洞。
    弦月高照,一片银白,该是吸收精华好时段,毛盾再咆哮一声,震得山峰抖动,远处亦回应百兽惧意般叫声,各自远离可能侵犯兽王之地盘。
    毛盾立即掠向高峰顶,以能让目标更显著,他自服下怪兽内丹,轻功大为精进,此兽皮又甚轻巧,顶多也只是加穿两件棉袄的感觉而已。
    这一腾掠,果真身如飞龙,一蹿数十丈,比绝顶高手毫不逊色,尤其又穿了肉垫深厚的兽掌,弹性更佳,腾掠起来,早跟怪兽毫无两样。
    如此成绩,毛盾则更能安心冒充此兽。
    掠向最高峰顶?他不敢低吟,做出吸食月光状,远远瞧去,自是无法辨真假而以为灵兽当真在此活动。
    他低吼着,静静等待猎物到来。
    阮月仙果真已找往这山峰,在闻及这似马似虎的咆哮声,她心下一喜,敢情李平所说不假,灵兽可能就在此山,她立即潜入山区,不断注意山峰高处,以及辨别声音从从何处传来。
    不到一个更次,她终于发现这头万年怪兽伏于尖峰上,她哪知怪兽肚皮下是毛盾伪装的。光眼及猎物,她欣喜不已,似乎猎物已在她手中似的。
    “果然是麒麟怪兽,内丹该能起死回生,驻颜有术才对。”
    贪婪心使得她不畏风险,猿猴般渐渐攀高逼近怪兽。
    她身手极其高超,已接近百丈之内,毛盾还未察觉,仍自低沉对月光咆哮。
    阮月仙越是得意万分,双掌凝胸,再逼近五十余丈,猝而暴射而起,人如万斤霸弓出箭,迅如闪电般猛冲怪兽,毛盾这才觉得有所状况,正想回头瞧瞧是何情形,那阮月仙岂容他有机会,两掌厉如暴发山洪急劈过来,毛盾竟然回身不到一半,已被掌劲劈着,轰然一响,四脚朝天倒摔出去,直滚山崖,若非有那厚皮挡掉七成劲道,毛盾准被打成重伤而倒地不起。
    尽管如此,阮月仙掌劲仍震得毛盾头昏眼花大叹吃不消。
    阮月仙并未因此而停手,一招击中怪兽,见它落滚,将预备利剑直打出去,又如裂天劈地般闪出亮光,无比威力和准确地窜射兽脊,叭然一响,任兽皮有刀枪不入之能,此时也被射进两寸,咬死背脊上,顺着毛盾打滚,咔咔咔然地猛旋猛出声音。
    阮月仙以为一剑可得手,岂知这兽甲竟能挨此威力,可恨没有削铁如泥的宝剑而被它逃过一劫,跟看怪兽欲逃,阮月仙急忙凌空飞渡截追过去。
    毛盾滚落山脚,醒醒脑,还好,没什么大碍,猝见阮月仙冲来,咆哮一声,照样反扑,兽身如弹丸飞冲过去。
    阮月仙未摸清此兽威力之前,倒是不敢大意让它接近,相隔十余丈即发掌直劈,岂知怪兽不畏掌劲猛蹿过来,那速度竟然匪夷所思,阮月仙猝而故技重施,凝出最霸道掌劲再次击出,几乎封去五丈门面。
    那怪兽竟然如纸般穿梭于自己掌劲漏洞,一有机会,血口一掀,轰然吐出一大堆烟雾直炸冲过来。
    阮月仙但觉有毒,赶忙收掌倒掠上空,岂知那怪兽速度更快,如苍鹰掠鸡,猛撞阮月仙背脊,她竟也躲不掉,被撞得闷哼,摔倒地面。
    毛盾一时得意,终于报了那两掌之仇。
    得意归得意,若能制住她,下边诡计就不用耍了。
    “毛盾狂烈咆哮,整个人复往下冲。奇速无比杀将下来,直如饿虎扑羊。
    阮月仙急得满头大汗,顾不得背脊疼痛,猝又凝起万钧掌力蹿冲击出,这似乎是她拼命一击,毛盾一时大意,已无可避闪,猛又被轰得筋斗直转,倒摔数十丈,跌得满头疼痛。
    眼看阮月仙又杀将过来,毛盾直叫苦,这掌是有点故意送上以制造战败情况,得以缩头缩脑地躲入山洞中,可是代价并不小啊。追兵又至,毛盾咆哮弹起,不战了,没命往山洞方向逃去。
    他那轻身功夫使得阮月仙大感惊愕,竟然在自己之上,穷追之下仍越拖越远,若不是怪兽背上那把利剑闪闪生光,她可能就要追丢了。
    逃奔数百丈,毛盾猝而急速坠入山谷,阮月仙心下一喜,准可找到怪兽巢穴。
    果然毛盾已往谷底直钻,猝而在发出叭然一响之后消失无踪,阮月仙却已瞧及那背脊上被洞顶撞落的闪闪利剑掉在洞口。
    “任你多狡猾,畜牲就是畜牲,命中该绝!”
    阮月仙谑笑着,大摇大摆地想欺近那洞穴。
    岂知就在她逼近不及十丈之处,背面猝有烈风响起,她惊心动魄,难道另有一只怪兽,不明状况,她登时厉喝,倒纵高空,想翻个筋斗以拒敌。
    岂知就在她倒翻筋斗之际,那烈风中一条黑影照样蹿高追击,一掌打得阮月仙闷吐血丝,撞向崖面,她不敢落地,以免突又受击,五指猛插入岩层,得以悬在高空。
    那黑影已发出谑狂大笑:“我以为你多厉害,只不过是只会叫的母老虎而已。”
    阮月仙骤见来人竟然是失踪已久的花弄情,甚是惊愕:“你怎会找到此?”
    “跟你来的!”花弄情笑的捉谑:“老娘好不容易养好伤,刚刚回到金武堂就发现真的武向天回来了,他准要找我算怅,我只好找地方躲,没想到你就那么鬼鬼祟祟往这里钻,我当然要赶回来凑热闹,不错,原是为了千年大怪兽?这也难怪,凭你身手,躺在床上让人压还差不多,哪还有什么资格跟人比高下?”
    阮月仙怒笑:“好,有种别逃,老娘今天就跟你比高下,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功夫!”
    她虽受伤,还是飘身落地,一步步往花弄情逼来,这模样似已胸有成竹。
    花弄情当然不肯退让,暗中运起她娘多情婆婆最为狠毒的七绝魔手准备抓得她皮开肉裂,中毒而死。
    她冷笑:“怎么,已服下怪兽内丹,功力突然大增,还是跟他睡觉,偷了他的元阳,神气起来啊?”
    “恐怕你连神气的资格都没有!”
    阮月仙猝然疾扑过去,左指如勾,右掌聚力,相准花弄情胸肩,狠命扑杀过去。
    那花弄情狂笑不已,身形仍自挺直,对那掌劲根本不甩,猝见对方逼近三寸,身子一斜,七绝魔爪奇速探出,但见其掌指泛青,指甲血红,准含有剧毒。
    那阮月仙竟然不怕,右掌照样迫来,左掌扣住花弄情右肩,那花弄情照样反掌抓向阮月仙左大臂。她抢速度猛扣在先,五指已陷入臂肉,花弄情狂笑起:“中我七绝之毒,你慢慢死吧!”
    “放屁!”
    阮月仙更形凶残,让着左大臂不顾,左手照样抓去,肩头抓不着,揪她衣襟,右掌万钧轰冲过去。
    “你不怕毒?”
    花弄情这才叫糟,每以为一抓下去,阮月仙会唉叫打滚,她却无恙无痛,更见凶猛劈掌过来,她想躲,却已咫尺之隔,何处可躲,惊急中猛运真力想硬接。
    就在刹那,阮月仙怒掌打去,花弄情竟然招架无力,被打得鲜血乱喷,倒摔十余丈,满脸苍白,衣衫还被揪掉一半,左胸乳半掩半露,却不再雪白,而是印着阮月仙赏她的血掌印。
    一招得逞,阮月仙谑笑不已:“也不问问是谁传你这烂功夫,容得你这么嚣张,死来,贱人!”
    阮月仙毫不留情,第二波攻势已起。花弄情受伤虽重,却忍不下这口气,登时运出多情神功,幻化无尽掌影,罩打这可恶女人。
    阮月仙猛然更是狂笑,直叫烂功夫,照样耍出千手观音般烈掌,任由花弄情如何击来,她即能迅速封去,一时掌声叭叭乱响,有如小孩在玩击掌游戏。
    一个照面,花弄情九九八十一掌全被封下,她更骇然,转化三十五烈掌,照样被封,猝然翻身,凌空七十一掌连打二十五处要害。
    那阮月仙更是不闪不避,单刀直入,一掌切往花弄情胸口,就像切豆腐般猛穿无数掌影,花弄情做梦都未想到绝世武功会被人一招破去。
    “你也会多情神功?”
    “太迟了!”
    阮月仙厉笑,像宰杀恶猪般劈得花弄情二度吐血,喷退二十余丈,她跃落地面,惊骇如见鬼,直叫着:“你是,恶魔!”哪敢再战,没命落荒而逃。
    阮月仙怒笑:“哪里逃,把命还来!竟敢暗算老娘!”
    她猛掠追赶,那花弄情却如回光返照般升起一股莫名劲道,逃的比什么都急都快,阮月仙一时竟然追她不着,刹那已退出数百丈。
    毛盾本是躲在内洞,但闻打斗声,心想不知哪里杀出程咬金,莫要坏事才好,遂也偷偷躲在洞口偷瞧,猝见是花弄情,他直叫糟,怎会把她也搞来?还好,阮月仙技高一筹,把她给打败,一掌打死也就算了。那花弄情竟也耐命十足,硬是逃开。
    阮月仙仇恨竟然如此之重,不顾一切杀了过去。毛盾眼看计划就要失败,喃喃念着“回来回来”,越念人越远。
    “看来我又得出马了。”
    毛盾登时爬出洞口,作出逃命状,还故意发出声响以引诱阮月仙。
    果然,他只逃出百丈,阮月仙已察觉怪兽要溜了,两者相互衡量,身形如电射来。
    那吼声震得地动心摇,她想慑住怪兽,毛盾当然愿意被她所慑,惊惧地复往洞内躲去。
    阮月仙登时得意骂声胆小鬼,直冲过来。
    毛盾已溜入黑洞,阮月仙捡起洞口利剑也就亦步亦趋搜索逼进。
    毛盾在里头不时发出恐惧而示威式的咆哮,以通知阮月仙慢慢步入陷阱。
    阮月仙果然分不清状况,还以为灵丹将得,更加兴奋地逼近百丈,已发现怪兽蹲在内洞那较高崖石,不断咆哮,张嘴吹吐毒烟。
    阮月仙讪笑道:“别急,我只是要你内丹,只要你好好乖乖不反抗,我会留你一个全尸!”
    她慢慢逼近不及十丈,那似乎是怪兽势力范围,毛盾猝然猛扑过来作困兽之斗。
    阮月仙赶忙,刺剑,毛盾怒吼,右掌一甩,打得长剑走偏,小洞中反而适合四脚动物扑杀,毛盾一弹过来,双掌四蹼全往阮月仙粘扣,阮月仙猝往左闪,两掌打中怪兽左背,毛盾痛滚十数丈,受伤般挣扎,阮月仙见机不可失。长剑提来又自猛扑过去。
    毛盾趁机打出烟雾弹炸得阮月仙眼睛一花,毛盾猝而反扑,登时正中目标,将阮月仙猛抱怀中,可惜没了舌头,否则即可像上次怪兽勒杀自己般勒死她。
    阮月仙被抱,长剑根本不管用,只得弃剑改掌全打在厚如铁皮的鳞片上,传到毛盾身上直如打鼓,发挥不了多大作用。
    毛盾则趁机楼着她撞地撞墙撞尖岩,企图把她撞昏,岂知阮月仙功力就是深厚,被撞得哇哇痛叫却不晕。
    照看无法击伤毛盾,阮月仙只好运起内劲,全身罡气猝然嘶嘶作响,越涨越大,就要炸开。
    毛盾眼看扣她不住,又无法收拾她,气得忘了身在兽皮中,突然将右手从嘴巴伸出,猛打向阮月仙脑袋。
    还骂出一句:“她妈的臭女人!”阮月仙登时被敲得脑骨欲裂,一时头疼目眩,还听见那句“人”话,她怔愣不已:“你?”
    “我是你祖宗!”
    毛盾趁机又更猛一拳打得阮月仙瘤上加瘤,还是没把她打倒。
    “你不是人”
    阮月仙一时疯狂,本是喊“你不是怪兽”。但激动之下,仍把怪兽当人来喊。
    狂怒中,猛运罡气,像万斤炸弹爆开,轰得毛盾倒撞岩壁弹摔十数丈,他直叫疼,却不敢怠慢,咆哮一声,又自扑住阮月仙,想故技重施。
    那阮月仙当真发疯般再冲过来,双掌已化成狂涛骇浪冲打怪兽。
    此时却见得毛盾猛抛兽皮,身如弹丸般倒射洞口。
    阮月仙掌劲过去,那威力果然打得兽皮四分五裂,猝见毛盾已逃窜十数丈,她厉吼,电也似的怒扑过来。
    眼看就要追及目标,毛盾突然来个懒驴打滚,在地面滚了一圈,带起一条绳子,拖起一张手臂粗的铁栅门,往顶壁一靠,锵然一响,顶壁活锁已把铁条扣得死死,把阮月仙关在里头,任由她乱吼乱劈,铁栅门还是挺得牢靠。
    毛盾诡计得逞,跳开三丈,以避免被掌势打伤,随后面对阮月仙讪笑不已:“省省力气吧,这可是我花一天一夜才安装上去,哪是随便人能拆得了的?”
    阮月仙这才注意到毛盾容貌,乍瞧之下,惊心不已:“你没死?”
    “你怎知我死了?你就是那谋害我的青衣女子,对不对?”
    阮月仙反而冷静了,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了,我可以省去再找人麻烦,若不是,”毛盾嘿嘿黠笑:“我可能会放你出去。”
    “我不是。”
    “呃,回答这么快?”
    “不是就不是!”
    毛盾轻笑:“可惜我不相信,除非你有方法证明。”
    “不是就不是,没什么好证明。”
    “有一种方法,可能可以证明你是否是那青衣女子。”毛盾哧哧笑道:“这方法很简单,就是把你烧烤逼供,直到你说为止。”
    “你敢,我死也不会说。”
    “那也行,等烧死你之后,青衣女子若不再出现,证明你是她,若再出现,你只好冤死这里了。”毛盾边说边笑边往洞外行去。
    “你敢”
    阮月仙慌急厉叫,铁栅门打得叭叭响,仍唤不出效果,她可明白毛盾没什么不敢。
    果然,毛盾很快扛来两大捆木柴,丢在地上,还是和蔼可亲地笑着:“说不说?说了,说不定我突然心软会放了你呢?”
    “你不是人”阮月仙厉叫。
    “我是怪兽,呵呵,自从服下怪兽内丹之后,突然兽性大发,也不想变回人性,这对你太仁慈了。”毛盾已点燃一根木柴,笑嘻嘻道:“最好把你真正身份也说出来,免得我替你立墓碑都刻错名字。”
    “你敢”
    毛盾真的敢,一把柴火丢进去,猝又被阮月仙劈出来,打得毛盾惊惶逃开。阮月仙猝有得意:“想放火,没那么容易!”
    “你得意了吧,我烧不了里面,从外面烧也照样能烤干你!”
    毛盾当真在外边燃起火堆,任由阮月仙发掌打来却越打火势越猛。毛盾但见火势已差不多,猝也发掌推向火堆,又如火山爆发似的直冲铁栅门,任由阮月仙阻挡,总有无数火星穿出掌劲缝隙而粘向其衣衫肌肤,吓得她急拍急打,无暇再对抗火堆。
    毛盾见状又更加猛烈击掌,大群火苗全往栅门缝穿进,罩得阮月仙满头满发火星,吓得她急急乱滚,闪向内壁。
    城池一失守,毛盾风凉话又起:“说是不说?不说可没机会了!”捡起干柴火,一支支往里头丢,偶尔还加磷火弹,炸得阮月仙烟身火脸。
    阮月仙已疯狂:“恶贼!老娘宰了你”
    她已拼命,否则准被活活烧死,猝而化成千吨陨石般穿射火丛,直往铁栅门劈轰过来,每撞一次,栅门即抖颤猛声作响。
    阮月仙却不怕痛,一次不成又自倒飞而退,卯足劲道再冲,就如无尽重锤猛撞铁门,一连十余次,铁门顶头岩石已松动,粉末纷纷落下。
    毛盾眼看此门可能挡不掉了,赶忙将所有木柴往前推,猛轰磷火弹,炸得木柴火光大作,封去铁栅门。
    阮月仙一时被火灼及,急急退去。毛盾心下一喜:“不说,烧死算了!”
    岂知声音未落,突然见里头一阵厉叫传出,阮月仙怒命一击,直冲铁栅门,烈火中,毛盾但见一颗桶大岩石猛砸,铁杆为之变形,复见阮月仙拼命冲来,轰然一响,铣栅门整个被拆下,推着火堆直涌毛盾。
    这还得了,毛盾急忙尖叫:“第二计划”逃得比什么都快。
    阮月仙但闻另有计划,吓得比什么都丧胆,猝然打落铁栅门,人如炮弹猛冲毛盾,身上火花早被其快速追掠风力给扫灭,换来一身焦烟。
    她追至毛盾七丈远,狠怒一掌劈打过来,恨不得将人打得暴死当场。
    毛盾却没命尖叫:“快炸”洞口已不及二十丈,他顾不得再反掌对敌,硬挺着背挨掌,猝而被打得倒喷而出,毛盾借力滚出山洞,那躲在暗处武灵玉猛把火把丢入内洞,任由阮月仙急叫不好,却截阻火把不及,轰然一响,地动山摇,二十丈深洞全被炸塌,尘烟四起,阮月仙已活活被埋在洞中。
    毛盾终于嘘口气,直叫要命:“这女子好像天生就是用来克我的。”
    武灵玉瞧他灰头土脸,甚是不忍,拿条丝巾替他擦拭:“问出什么没有?”
    毛盾苦笑摇头:“硬得很,死不肯说,不过这样也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这……能困住她吗?”
    “要有信心!”毛盾道:“都蹋了二十丈,老鼠都钻不出来,何况是人。”
    “可是,我听到里头有声音……”
    毛盾一愣,很快欺向岩壁,凑耳倾听,里头果然有撞击声,该是阮月仙在作困兽之挣扎。
    他心想该无大碍,岂知那声音却越来越响,似乎有越逼越近之势。
    他怔愕了,立即蹦起:“快,把炸药拿来,连这深谷也炸去。”
    武灵玉道:“剩下不多,可能炸不了多少。”
    “管不了那么多,先炸再说。”
    毛盾很快从她手中接过两捆雷管,急忙爬向山壁,将炸药埋妥,再点燃引信,和武灵玉找向左山壁一个凹处躲了起来。
    就在炸药爆炸同时,那石洞亦发出轰然巨响,碎石纷飞,一道泥黑人影电射穿出,上头炸落岩块山崩般泄来,黑影急落地面连滚如轮蹿出数十丈,方躲过被埋命运。
    毛盾暗自叹叫慢了一步。
    只见得阮月仙全身灼伤,直如炭灰人,她疯狂厉啸:“所有的人通通该死”像要追杀毛盾一般一路劈岩石一路猛冲山谷峰林之间。
    毛盾咋舌,这女魔头到底还是不是人,火攻土埋都伤不了她,简直已到金刚不坏之身。
    直到吼声渐渐消失,毛盾才敢探出脑袋,喷喷有言:“实在不容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烧得全身发黑还能活?”
    武灵玉也是心有余悸:“该是多少沾上灰泥才那么黑,否则未免太可怕了,她到底是谁?这种武功比我爹还高啊!”
    毛盾摇头叹笑:“我要是知道,早把她收拾了,我是说知道生辰八字的话。”
    武灵玉道:“她为何专找武家呢?以她功夫,早已能为所欲为,争权夺利对她来说可能只是个借口。”
    “那就是报复啦。”毛盾道:“说不定你爹以前做了亏心事,她想搞得武家大乱吧。”
    想及父亲,武灵玉不再多问,只是轻叹,她道:“阮月仙既为武家而来,咱们还是早赶回去,免得节外生枝。”
    “说的也对,只是,一身脏兮兮又是战败,回去好像很没面子……”毛盾干笑着。
    武灵玉瞄他一眼:“算了吧,以前你都敢哭着要我带你进武家门,现在倒害臊起来?”
    “以前默默无闻可以为所欲为,现在小有名气,总该有点形象吧。”
    “到附近山泉小溪洗把脸,形象可能会好些。”
    “哪还有时间洗脸!”毛盾道:“现在不追她,若被她躲起来,又不知要花多少功夫找她。”
    “你跟踪她?”
    “嗯。”
    “可是……这太危险了吧?”
    “放心,她已经受伤,何况……”毛盾耍耍双手:“我觉得自从服下内丹之后,有越打越来劲之态,她未必奈何得了我。”
    武灵玉看他去意已坚,也不便再让他添麻烦:“那你小心些,我呢?跟你去,还是……”
    毛盾顾及她武功较弱,遂道:“你先回家告诉你哥哥整个状况,尤其有关阮月仙之事,要他好好防范,免得被人有机可乘,我若跟踪阮月仙,她又调头往太原城去的话,那算起来也是一路走,很快就可碰面了。”
    武灵玉点头:“快去快回,我等你消息。”
    于是两人一同走出山谷,毛盾以茅山追踪功夫,一路已追往西南方,武灵玉则取道返回金武堂。
    经过两个更次跟踪,毛盾果然找到线索,阮月仙躲在一处山林瀑布。全身赤裸裸地在洗澡,可惜肌肤多少已被烧得红肿溃烂,阮月仙边洗边叫疼边开骂,哪天也要把毛盾抓来烤成焦炭。
    毛盾则考虑是否要出手擒捕她,但思考过后终于放弃,一方面自己没把握将人制住,另一方面也想跟踪她到底有无同党,以及证明她是否为青衣女子。
    那阮月仙洗完澡,已拿起干布拭去伤口水溃,然后从衣堆中找出一瓶药物,轻轻倒在伤口并抹均匀,几乎脸胸皆有伤,直至抹到背面,双手伸不着,她又骂个不停,只好找根树枝,蘸着药物抹去,弄了好半天,才将伤口给涂好。
    “这小贼实在可恶,弄他不死,竟然还服了灵丹妙药而武功大进?”阮月仙狠斥:“哪天老娘会剥了你的皮,喝你的血,把你元阳全吸过来!”
    那股狠劲,连相隔三十丈远的毛盾都觉得寒意上身,以为身上皮被她剥去了呢!
    阮月仙怒骂几句,心情才较冷静:“看来得先收拾他,否则他迟早会坏我大事!”
    考虑过后已下定决心似的,将洗净衣衫再套往身上,虽然百孔千疮,但她却不在乎。瞧瞧天色,已掠闪山林而去。
    毛盾紧紧盯在后面。
    只见得阮月仙先掠至民宅,偷来一件男装,并加以改头换面,把散乱头发扎起成髻。男装这么一穿,倒像个文弱书生,转正脸时,毛盾瞧得喷喷称奇,不是她化妆厉害,而是她那神奇灵药,竟然抹上去不到一个更次,巳将灼伤烂肉吸收成疤,这么一剥,就如剥下一块人皮面具,伤口已复原,只留下淡淡薄如蝉衣般红痕。
    毛盾想及上次检验花弄情胸口那道伤痕,亦是如此完好无韧,他总觉得两人所用药物有所雷同之处。
    来不及多加思索,阮月仙打扮完毕,另有行动。
    此后两天两夜,她皆躲躲藏藏,直往开封方向掠去。这期间,毛盾只注意她身上伤势变化,脱了血疤再抹灵药,待第二次脱皮,竟然完全康复。
    由于不敢近身,不知是否仍有细疤,但远处瞧来和往常吹弹可破的嫩白肌肤绝无两样。
    难怪她在烧伤时没那种毁容般的恸哭,原是有此灵药,难怪她会永远保持如此美丽动人。
    及近开封,阮月仙已转往嵩山方向掠去。
    毛盾怔愕:“莫非她真的是青衣女子,现在正准备通知武林,我还活着?”
    这事非得证明不可,毛盾更加小心潜往少林寺。
    已近黄昏,少林寺落于霞光之中,有若天堂圣殿般庄严肃穆,洪钟不停鸣放,似在劝人顿悟,佛海无边,回头是岸。
    阮月仙大大方方进入少林寺,大约是想住在客房,毛盾不敢贸然闯进,以免被人认出长相。
    他则绕道往后山掠去,心想阮月仙若想传消息,自是找七空老和尚,只要守着他,准能探出结果。
    后山修行山洞不少,毛盾怎能一洞洞找寻,只得守在通道之处,心想若到三更没有收获,只好再闯前厅正殿了。
    还好,一个时辰不过,一名中年和尚已领着阮月仙直往山径行来。
    毛盾心下一喜,果真摸对了门路,那和尚并未说什么,但态度则是恭敬,阮月仙则表现一脸慌张,急于想见什么人似的。
    两人很快岔过毛盾躲藏处,直往高处行去。毛盾无需太近跟踪,远远跟着即可。
    只见得两人绕过一松林,抵达靠山崖的青松台,晚风徐徐,一片清凉,望高可赏月,望低可看云海,乃是绝佳修身养性处所。
    “施主请稍等片刻,小僧这就去请掌门。”中年和尚施个礼,已径自往更深处行去。
    阮月仙则表面恭敬回礼,暗地里却冷笑不已,待和尚不见,她仍忍不住谑斥几声:“杀你焉用我手指!”
    毛盾深深感觉出她口中的你即是指着自己。当下也暗暗反驳哪天把她再剥一次皮。
    不久,和尚已领着七空掌门勿匆赶来。忽见阮月仙,七空已挥手要和尚避开,他则快步走向七松台,宣个佛礼,稍急道:“李施主又发现日月教余孽了?”
    阮月仙认真点头:“有,还不少,全聚在金武堂。”
    毛盾至此才完全肯定她即是那告密的青衣女子,已恨得咬牙切齿,她此次竟然想栽赃给金武堂,简直心黑手辣,毫无人性。
    七空点头:“老衲早就怀疑金武堂,短短几年间如此快即壮大,自有不寻常原因。你说是谁?武向王还是陆不绝等人?”
    “都是,连那花弄情也是。”阮月仙道:“更可怕的是,武家年轻一辈都已加入日月邪教。”
    “他们当真敢跟天下武林为敌?”
    “这是原因之一,最重要还是……”阮月仙语气更为沉重:“日月教主没死。”
    “什么?你说谁没死?”
    “毛盾,就是被你们打落万丈深渊的教主!”
    “他?怎么可能?”七空和尚不肯接受:“他身受重伤又摔落万丈深渊,怎会活命。”
    “别忘了他们是邪教,练的是邪功,”阮月仙道:“千真万确,我还跟他交过手,你看。”
    她拉出左手衣袖,露出故意未扯去的血疤,七空瞧得瞳孔直缩。
    “真有此事?”
    “他不但没死,还得到怪兽灵丹,武功增高不少,”阮月仙道:“我几乎已制不了他而受其灼伤,大师不可不防。”
    七空频频点头:“看来仍得发动二次围剿,施主可知他现在躲在何处?”
    “知道。”阮月仙突地靠向七空耳旁细语几句。
    毛盾皱眉,她真的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还是胡乱猜测。
    “躲在金武堂……”七空和尚喃喃念着,已思考准备如何对付日月教徒。
    毛盾暗黠笑,阮月仙果然无所不用其极想骗得大军人马去对抗金武堂。
    七空似已作了定夺,马上喝来跟班和尚,要他去办些事情,待和尚走在山下,阮月仙始道:“这次围剿得有周全准备,免得他再脱逃。”
    “放心,少林罗汉阵还有几位长老,加上你,还制不了他吗?”七空冷笑起来。
    毛盾但觉不对,七空所言,全是少林兵力,莫非这老秃驴已发现自己,现在按兵不动,等人手调来再围住自己?
    越想越有可能,毛盾已准备先行开溜,以后事将来再说。
    他正想动,那阮月仙却冷笑直扑过来:“跟了我三天也该够了!”
    怪掌探打,轰得树晃枝折,毛盾心知藏不了身,更恨这狐狸精明明知道自己跟踪还耍着玩。
    当日月神功运于掌中,猝射阮月仙,红白光影一闪,双方四掌一触,叭然暴响,两人倒翻而退,落个势均力敌。
    阮月仙已不想再战,冷笑不已:“上次被你逃了,这次恐怕由不得你。”
    七空掌门亦迫过来,大力金刚掌就要劈人。毛盾老实不客气封他一掌,打得他连退三步方稳住身躯,感觉上毛盾功力又增进不少。
    他冷笑:“妖孽为何执迷不悟,快快束手就缚,否则立即取你性命!”
    毛盾斥骂:“你才是昏庸老秃驴,你知道她是谁?她是想霸夺金武堂产业的狐狸精!亏你是得道高僧,连男女都分不清!”
    “谁不知李施主是女的,”七空冷笑:“老纳只是希望她进出少林以男装身份较为方便而已。”
    “原来你们早串通好了?”毛盾讪笑:“你是不是被她美色所迷而修道不清?”
    “住口!”七空大怒:“妖孽也敢辱我清誉,老衲饶不了你!”
    抓起胸前长串念珠,一招“佛光普照”,舞得满天珠影,有若疾奔威猛车轮般罩辗过来。
    毛盾喝笑,长鞭抽出,“万龙点晴”化开,但见长鞭又如万点雨针下不停,齐往念珠卷去,雨针过处,骤见念珠乒乓乱跳,有若串糖葫芦被雨针串得百孔千疮,毛盾再喝一声撤!
    长鞭一抖,念球如玉球般满盆飞出,撞向山壁、树林、地面,砸得蹦蹦乱跳。
    七空脸色铁青,一个照面即被对方打散手中佛珠,这张脸往哪儿摆,怒极而吼,金刚指运至十二成,凌空迫点过来,指如利箭咻咻乱射,戳得毛盾一时手忙脚乱。
    阮月仙见状有机可乘,猝而如虎扑杀过来,五指如勾,相准毛盾背心一掌猛扣下去。
    毛盾岂能让地得逞,背脊如虾米一缩,避开那爪,反鞭弹去,尖针炸开,上七路封刺阮月仙门面。
    左手三拍掌力封向七空近来指劲。
    阮月仙却不躲尖针,大喝一声,右手反扫,像抓大撮竹筷,接下一大把,反往毛盾打去。
    近在咫尺,毛盾很难避开,但鞭针乃是他手中玩物,软硬控制自如,眼看鞭针倒射,他避之不及,猛吸一口真气吼声“化”,真气罩向鞭针,登时化成软糖般弯曲,打在脸胸有如蚯蚓,不痛不痒,毛盾反吸过手,腰际却被金刚指劲戳中。
    他虽有移穴换位之能,但七空指劲终非寻常,戳得他闷麻痛疼,灵活顿失,阮月仙岂肯放弃机会,一掌轰去,炸得毛盾倒飞八丈,撞断一株腿大古松,哗哗倒了下来。
    毛盾苦笑不已,不太好玩,当下已心生逃念,顿时发掌,打得古松烂碎,松针技尽封对头两人,身形一扭,斜飞二十余丈,开溜去了。
    阮月仙和七空同时发掌击退松针松枝,穿身而出,毛盾已去了百丈,七空随即长啸,引得四面回音,他更加疾速追杀过去。
    阮月仙则较聪明,截向左边林区,那才是毛盾欲逃之路。
    果然,毛盾本往下冲,但七空啸音一起,少林长老乃罗汉武僧纷纷追迫过来,刚好封去毛盾退路,他不得不改走左侧林区,这一调头,耽误不少时间,阮月仙又是绝顶高手,早截在该处等他。
    但见毛盾不及二十丈,她冷喝一声,蹿冲如弹,欢掌带勾,猛发掌劲,迫罩毛盾斜面迎敌。
    毛盾反还一掌,本以为没事,岂知阮月仙另有暗器,十片指甲暴射而出,毛盾直叫不妙,反手切下三片,闪了四片,竟让两片钉在左臂,一片擦肩而过。
    那朱红指甲隐含剧毒,毛盾纵有怪兽内丹可解毒,但一时来不及运功治疗,毒性渗入手臂,痛得他冷汗直冒,阮月仙趁此一掌又打得他滚身十数丈。
    “你认命吧!七绝之毒,无人能解!”
    阮月仙谑笑着,见有大匹人马赶来,她倒不急于出手,只在一旁掠阵。
    毛盾眼看毒性越来越强,有了头昏之感觉,猝见光头乱窜,武器齐出。
    他心下一横,日月神功提至极限,连劈数掌,打得罗汉僧纷纷退去,他却因用力过猛而让毒性流窜更急,身形已显不稳。
    七空但见毛盾异状,为防他掌劲威力,耍着游斗,金刚指劲东戳西点,迫得毛盾穷于应付,且战且走。
    不幸,后头又是绝壁,壁顶还有个阮月仙,他苦笑不已,这次栽得实在冤枉。
    情况危急,他立即自行点住肩井穴,封去毒性蔓延,右手则抽动长鞭,一招“金环套月”猛打出去,但见金光亮闪,鞭针四化冲出,迫向逼来掌门及长老。
    那鞭针速度奇急,蹿绕七丈方圆啸得呜呜作响,猝又幻化成环,地面弹跳滚动,封住上中下三路空间,让人不能超越雷池一步。
    毛盾猝而暴喝,人如冲天炮倒射高空,目标即是阮月仙,他得速战速决,右掌幻出日月神掌,有若太阳熔亮,照得阮月仙眼花撩乱。
    她以逸待劳,立在崖顶凝掌迎敌,功力亦近到极限,该是致命一击。
    眼看双方就要触上,岂知毛盾猝然把掌劲往其脚下岩层击去,那掌劲有若万吨炸药炸开,轰得碎石乱飞。
    阮月仙哪知他突来此招,直觉有变,不敢硬攻,掠退十丈,以观其变。
    毛盾就是要对付下边之人,眼看碎石纷纷坠落,他又劈两掌,造成山崩般压向大堆人马,他猛往下冲,逢人就打,并吸回长鞭,见人即挥。
    情势太过于突然,毛盾诡计终于得逞,杀出一条通路,急急逃去。
    七空被碎岩弄得灰头土脸,恼羞成怒般厉喝:“快追,死活不论!”
    少林弟子赶忙围追过去,可惜毛盾轻功最是拿手,这一耽搁,他已逃往另一座山头。
    阮月仙是唯一能追上他者,然而她方才却采守势,现在奋起直追也差了一段距离。
    但她自信毛盾受毒伤,内力必会大打折扣,故而特别追得起劲,以让毛盾没有疗伤机会,迟早会毒发而弱了威力。
    毛盾果然渐渐觉得四肢虚软,那七绝之毒实在不好惹,眼看阮月仙已不及百丈,顶多只能支持一刻钟,他得想办法逃开或是躲起来。
    他拼命往森林阴暗处逃,后边追风掠急!逼得他不敢休息,忽而穿过一片森林,眼前高山一大片山洞若蜂巢,这可好了,毛盾顾不得选择,猝然往一洞口窜去,一隐即没。
    阮月仙急穿而出,见状不禁傻了眼,这山洞数之不尽,又怎能找出毛盾躲在何处?明明可以逮住他,却又突来状况,气得她直跺脚。
    不一会儿,七空掌门也已追来,突然见此山,他问道:“万佛洞?他躲到里边去了?”
    阮月仙稍有怒气:“你们怎么让他逃了?少林武学何时变得漏洞百出?”
    七空恨道:“是这小子诡计多端。”
    阮月仙也不愿太刺激七空,冷道:“现在怎么办?每洞搜去?”
    七空叹声:“恐怕没那么容易,此山名为万佛洞,是在唐朝年间,一位皇帝为祭神佛而派人开挖,本来此山天然洞穴即已不少,经过开挖,更如麻线打结般相互通达,算算出口竟也有万个之多。本来每个出口即有一尊佛像但后来改朝换代,佛像已变成古董,已被百姓盗走,此山才荒芜至今,若贸然搜索。很可能遭他暗算。”
    “难道就让他如此逍遥下去?”
    阮月仙还是不甘心。
    七空见她咄咄逼人,自己也是一派之尊,遂冷道:“施主要想进去,老衲并不阻止。”
    阮月仙但觉口气过火了,深深吸口气,平息不快,道:“我会进去搜,但这洞口四通八达,你总该派人守住,免得让他走脱吧。”
    七空点头:“这点老衲自信能做到,少林有三千弟子,可调两千过来围守此山四面方圆,若一时无法逮捕,老衲会再发出武林帖招回天下大门派前来收拾,然后再移往金武堂兴师问罪。”
    “你还是先发出武林帖,此事拖不得。”阮月仙道。
    “正合老衲之意。”
    七空遂找来罗汉长老七灵,要他代为发出武林帖。
    七灵闻言立即离去。
    阮月仙这才满意一笑:“你守着外头,我进去搜人。”已掠入最近之洞口。
    七空自是欲得毛盾而后始甘心,当真下令调来两千弟子,把这座如蜂巢般的大山团团围住。
    看来毛盾还是插翅难飞。
    他躲在里头,在发现此处犹如迷宫之际,头稍安,追兵可能一时无法逮着自己,然后他找了一处自认为最隐秘地方,盘坐起来准备疗伤逼毒。岂知四面八方已传来阮月仙冷酷声音:“你别想走脱,四处己被围住,出来投降吧,只要你将日月神功的口诀说出来,我可以保你免死!”
    “你的话可听,天下就没骗子了!”毛盾讪笑:“我倒很好奇,你是如何把七空这老秃驴耍得如此服服帖帖?”
    “你不是说我有性感的肉体吗?”阮月仙浪笑着:“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叫你服服贴贴。”
    “少来,七空再大胆也不敢破戒。”毛盾轻笑:“你说个道理,让我死了也冥目如何?”
    “很简单,我只告诉他,少林寺也有日月神教教徒,他就听我的,要我帮他查。”
    “喔?真有此事?”
    “臭盖的,不过,日月教徒遍天下,说不定真的有。”
    “你为何对日月神教那么清楚?”毛盾恍然:“你也是日月教徒?你竟敢谋杀教主?”
    阮月仙一阵浪笑:“其实你还真笨,日月教主何其威风,只要你起来号召,天下就是你的了。我等了那么久没看见你动静,倒不如自己来,你说对吗?”
    毛盾怒道:“就是你们这些败类,日月神教才会受人误会。”
    “再误会也没多久。”阮月仙狂笑几声,道:“你为何不看开一点,天下各大门派还不都是伪君子,扛着正义搞邪恶勾当,就连你这么纯洁的小孩都不放过,他们还算人吗?”
    “都是你搞的鬼……”
    毛盾还想再骂,忽见远处人影闪动,他突然不开口了。这妖女分明是利用自己说话以听声辨位方式想逮住自己。
    “臭女人!”
    毛盾突然以移声换位方式将声音传至远处,再利用岩壁加以反折。—时回音四起,阮月仙再也无法找出正确方向,气得她大怒。
    “你再不出来”,小心我用火攻!”
    “来啊,我正等着烤你!”
    两人一来—往骂个不停。
    突然毛盾收口不骂了,因为毒伤在身,再骂下去哪还有心情疗伤,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还是专心治伤吧。
    阮月仙怒骂一阵,未听及回音,她也闭起嘴巴,用尽所有方法想找得毛盾藏身处。
    毛盾顾不得再逗她,当下盘坐暗处,隐隐将功力逼出,伤口己渗出浓黑血汁,味道奇腥无比,可见毒性之剧烈。
    也不过了多久,浓黑血汁已转为淡红,那股恶臭已去,肌肤也渐渐恢复正常颜色。毛盾这才嘘口气,若非得此灵丹,恐怕已被剧毒迷倒而遭殃。
    挥挥手臂,复原许多,行动起来该无多大阻碍,于是准备再脱逃,免得困得越久,危机越险。
    他爬起来,直往第一洞口逃去,待到地头,往外偷瞧,深夜林中阴森森,却见一大排光头静摆地面打坐,足足围了七八圈,少说也有四五百人。”
    毛盾苦笑,看来阮月仙所说不假,这里早被团团围住,想逃脱只有硬拼了。
    然而现在不走,将来岂不更惨?
    他捡起石头,试探地往下一抛,石头尚未落地,林中早有监视者发现,他大喝一声:“目标出现!”
    十条道人影凌空掠扑面来,全往毛盾攻去,那速度又快又急,端的是下手不留情。
    毛盾斥喝,一掌打退两人,一溜烟地又逃入里头。
    和尚只迫近三十丈,眼见苗头不对,很快又退出外围。毛盾发觉此处戒备森严,改往他处拭了几次,皆是相同情况。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束手待毙?
    毛盾当然不肯,先拼出一条路子再说。
    于是他又骚扰性地一会儿东窜一会儿西窜,惹得众僧骚乱不已。
    他找出东南方似乎较弱,猝而大喝,人化流星,快速扑冲出来,十余名和尚齐齐封锁,毛盾两掌翻打不止,一掌击得数个人仰马翻,凌空平射十余丈想窜出封锁线。
    岂知林中突然飞来阮月仙,人在空中,她已谑斥道:“不信你不出来!”
    原来此处较弱,即是她有意安排,眼看猎物上勾,她当然不肯放松,而且一上手即再使用那所谓的毒指甲当暗器,一连射出十余片。红光乍闪,速度快如出弦之箭,封杀毛盾十数处要害。
    这招来得惊心动魄,毛盾哪敢硬接,身形连展千斤坠迫往地面,长鞭顿时化扣成九九连环,挥散手中,九道光环错如雀翔,罩封毒甲片,叮叮数响,指甲纷纷弹射开来,片片错向和尚,只一只沾身或划皮,和尚立即尖叫倒地,毙命死了。
    毛盾喝斥,连环扣大打出手,像极九片飞动铜钱旋飞,发出啾啾急响,反打阮月仙,她稍退半步,一掌劈向飞环,岂知此环倒飞掠退,撞在后头逼来飞环,准确另打其他数枚,飞环空游动,活像浮在游涡中的小圆盘,旋得天空闪闪生亮,啸风四起。
    他吼声:“打!”飞环立即受令般全往阮月仙撞去。
    阮月仙厉喝,躲闪不易,她猝而双手合十,凝力聚功,待见环迫近三尺,双掌猛翻,两道劲流翻绞,硬将快闪飞环绞得乱七八糟,她怒笑,凌空一掌劈过来。
    毛盾实未想到这九九连环也制不了她。
    这家伙又如疯子般扑冲过来,其势来得好快,他闪避开一掌,阮月仙又追劈一掌。毛盾人在空中,行势将尽,根本避不开,肩背一紧,硬被轰着九分劲道,打得他哀哀痛叫,暴退十余丈,跌落地面。
    他看情势不对,凌空吸回飞环,作势欲打出,阮月仙赶忙采取守势,毛盾趁机再逃往山洞,躲得如夹尾老鼠。
    阮月仙虽被骗,但她一掌伤得毛盾,像揍去半桶恨怒,她狂笑不已:“再来啊,下次拆下你一条手臂。”耀武扬威模样,好像天下都是她的。
    毛盾挨揍一掌,右臂肩疼痛不已,该不会又是什么毒掌,他急忙找地方疗伤,还好,并无发现毒物。
    然而伤了筋骨,恐怕非得三五天才能复原了。
    再等三五天岂非情况更糟,倒不如投降算了。
    他已苦无计策可用,坐困愁城。
    也许该祈求老烟枪和段铜雀那些救兵来吧?然而有了阮月仙,上次还不是一样吃瘪。
    就在危急中,远处已传来声音:“少侠可愿跟老衲见一面?”
    毛盾一愣,那声音又再重复,分明是老和尚。毛盾更想不透这人有何用意,他不敢开口。
    那声音又起:“老衲亦是为少侠而来……少侠真是日月教主?”
    毛盾还是不肯开口,免得中计。
    那声音沉默一阵,随即又道:“老衲亦是日月教徒……也许这件事也该解决……”
    毛盾怔诧:“你也是本教教徒?你知道暗号?”
    “知道,但老衲也不勉强见您—面,老衲老了,也该为日月教尽一份心力……”那人道:“七空掌门已通知天下各派前来围剿,老衲也发出急救信号,希望召得日月教徒前来救人。这是经年累月的仇恨,将从这代结束……”
    毛盾急道:“你召他们岂不自投罗网?”
    “有良知者会辩别一切,”那人轻叹:“上一代恩怨又怎能留给下一代,老衲于心不忍。”
    “召来救我倒可以,露了身份恐不行吧……”
    “到时老衲自会决定……”那人道:“只要再三天,少侠您再忍三天,一切有所解决,这里有些食物……”
    毛盾又能如何,以自己力量,左臂又受伤,恐怕已无力突围。
    最吸引他的是日月教到底是哪些人?他遂点头:“好吧,到时,没有必要,你们千万别暴露身份,还有,要注意那阮月仙……”
    “老衲晓得,不能多言,就此离去。”
    说完,似听到东西放置声音,随后一片沉静。
    毛盾还是有戒心,等了将近一刻钟,方自惭渐摸往那所谓东西,远远瞧及是一瓶酒和几块干馒头,毛盾探了几次,并无状况,始敢潜过去,还差十余丈,长鞭突然抛去,卷着东西,他赶忙蹿溜暗处,屏息而听,还是没声音。
    “看来他真的是为帮助自己而来。”毛盾但觉想笑,自己一副神经兮兮,显然小题大做,若毛头在身边,不被笑死才怪。
    他打开酒瓶,芳香四溢,一时忍不住已灌了几口,突不敢多喝。
    “会不会有毒?”
    然而都已下肚想后悔都来不及,他也想及自己服下怪兽灵丹,似能解毒,也就不大在意而轻松喝起美酒,并啃食馒头果腹。
    边喝边啃之中,他已想着这位和尚会是谁?听他语气似乎在少林辈分不低,如果他向七空承认自己是日月教徒,那将会是什么局面?
    以七空昏庸个性,说不定会把他杀了。
    还有,其他教徒又是谁?直到今天,自己连一个也没找着。
    他们会像以往一样集体自杀?
    这未免太可怕了!
    师父老柴房会赶来吗,如果他赶来一切将可解决,那狐狸精阮月仙将被收拾。
    一切都在三天后揭晓。
    毛盾希冀期盼,却感到紧张与不安。
    一天已过去。
    除了阮月仙骚扰性闯入吼吼叫叫,一切还算平静。
    第二天傍晚。
    武当掌门千苦、长老千意和一名太上长老元海已赶来,他们还带领二十余名弟子前来助阵。
    随后终南派、青城派……九大门派掌门也陆续赶来,见面后相继参加猎捕行动。
    第三天,冤仇最重的峨嵋派掌门三休也领着弟子赶到。她立即提议要用火攻,群雄很快商量。
    至于那阮月仙在见及大堆人马前来,她反而收敛起来,退居后头,大有隔山观虎斗之势。毛盾则越等越头疼,眼看一些高手又都聚来,若是再用火攻,不必两个时辰,他必将无处可躲。
    群雄至少四千兵马将万佛洞困得水泄不通,掌门等人全聚向七空,讨论如何收拾毛盾。
    武当掌门有点不信:“他真的没死?”
    七空道:“老衲亲眼所见,假不了。”
    三休想道:“没死最好,待会儿活捉,也好逼他说出党羽。”
    月余养伤,她可以说已痊愈,讲起话来字字利刀。
    千苦道:“他是否有伤在身?”
    七空道:“有一点,不过以他邪功,发起狂来自是威力无穷,尤其是日月邪功,不可轻视。”
    三休还是强调:“困斗守洞最适合火攻,把他逼出来再一举成擒,任他邪力再大,照样成为瓮中鳖!”
    其实众人多半支持三休师太看法,自是纷纷赞成。然后他们开始行动。
    虽有万余洞穴,但四千兵力驻守,一人只负责三个洞穴即足够把它封得水泄不通。人在命令之下,开始寻找木柴及石块,有的用来封死洞穴,有的则把木柴堵在洞口。吹的是东南风,他们把柴堆在东南方,只留西北方当出口,如此毛盾将无所遁形。
    群雄不停将洞穴给封掉。
    毛盾却如热锅上蚂蚁,不断往外偷瞧,总见不着所谓可能的日月教徒出现,那名神秘和尚再无音讯,独留他一人死守洞中。
    他忽然想及是否那和尚故意耍诈而拖延时间。自己糊里糊涂就相信他所言,实在不应该未经过手势辨认即如此相信他的话。
    四千人?毛盾想来头皮就疼!
    扭扭手臂,酸疼仍在,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很快,七空已下令点燃柴火,那几千捆木柴同时点燃,顺着风势将浓烟吹入山洞,直如大烟囱般灌向内部,毛盾登时呛咳不已,马上挽袖掩面,运功闭气以免受呛,两眼却已泪淋淋。
    他忽而想起前次在绝魂峰火烧阮月仙,没想到隔不到十天即换自己品尝,真如蜡月账,还得快。
    火势渐大,整座山有如巨大的炉灶,一边燃火一边冒烟,现在不但浓烟发热,连火苗都呼呼窜进,毛盾简直快受不了,移往西北洞穴边,只得趴在地上,趁着浓烟掩护偷吸外面的空气。
    由于相隔甚远,群雄一时并未察觉,毛盾得以喘息。
    时间一久,火势都从东南方窜向西北方,毛盾仍然无影无踪,许多人不禁起疑。
    千意长老已发问:“人真的还在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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