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吃大鱼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
    “很久了,差不多有十来年了。”
    “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有官兵攻山,强盗不敌、只好四下溃散。”
    “他们未再回来盘踞?”
    “房子被官兵放了一把火,烧个精光,土匪亦一去不回。”
    凤儿道:“这真是百姓之福,如此一来,这一带一定安静许多。”
    老樵夫却大摇其头,沉重地叹息一声,道:“其实不然,杀人越货的案子仍居出不穷,有增无减。”
    “是谁干的?”
    “这是一个解不开的谜。”
    “被害人没有任何指控?”
    “没有一个生还者,哪来的指控?”
    “啊,杀人灭口,鸡犬不留?”
    “是,惨无人道,灭绝人性!”
    阿呆舞一舞拳头,跺一跺脚,咬牙切齿地道:“奶奶的,这些家伙简直比豺狼虎豹还凶,可是血手屠夫王化那一伙人又死灰复燃?”
    老樵夫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谁知道。”
    “做案的范围大不大?”
    “以天狼山为中心,约在方圆五十里以内。”
    “如此,贼巢也应该不会太远才是?”
    “可惜被害者俱皆一命归阴,毫无线索可寻。”
    的确,血手屠夫王化的行踪,仿若一团乱麻,头绪全无,三小天狼山周围数十里内,转了三天,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第四天,他们来到了山城静乐县城。
    静乐县城不大,依山而建,四面群峰环峙,是一个标准的山城。
    市面倒颇繁荣,商业鼎盛,多以出产皮货为主。每逢市集,更是人潮如涌,车载马驮,肩挑手提的生意人络绎于途。其他各行各业的生意,也因而热络起来,尤以娼馆与赌坊为最。
    小鱼儿他们信步而行,无巧不巧地来到一家赌坊的门口。
    这是静乐县最大的一家赌坊,麻将、牌九。骰子等应有尽有,人声鼎沸,喧嚣杂乱,呼卢喝雉之声不绝如缕。
    小鱼儿不由得有点技痒起来,问阿呆道:你们的盘缠还多不多?”
    阿呆摸一下钱囊,道:“近来非第一流的客栈不住,非得一等的餐点不吃,已经差不多快要用光啦。”
    小鱼儿扮了一个鬼脸道:“那咱们就进去借一点吧。”
    阿呆道:“非亲非故的,谁肯借给咱们?”
    凤儿道:“呆啊,小鱼哥的意思是进去赌一下。”
    阿呆道:“你有把握赢吗?万一输掉咱们又会饿肚子。”
    小鱼儿道:“放一百二十个心,你忘记赢得小凤脱裤子的往事啦?”
    阿呆道:“那是咱们自己赌着玩的,赌场里听说有老千,要当心啊!”
    小鱼儿道:“糟老头曾夸奖过我,赌技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老千算什么,老万也照样杀得他屁滚尿流。”
    说着,人已跨进赌坊,在一张牌九桌前停下来。
    赌牌九的人很多,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赌注也不小,每一门都有百十来两银子。
    小鱼儿冷眼旁观了三把牌,也开始插花。
    运气不错,赌了四局。连本带利已凑足百两白银。
    然而,说来真瘪,只是在一旁“插花”,连模一下牌的资格也没有。
    忽然灵机一动,小鱼儿有了绝妙好计,趁庄家洗牌的空档,先跟凤儿、阿呆说了几句悄悄话,让他们了解状况。
    然后拍一下巴掌,以充满煽动的语气道:“喂,朋友们,人之初,性本赌,赌不赢,气死人,玩牌九只有四个人能摸到牌,别人只好站在一边干瞪眼,多乏味,咱们来玩大家乐好了”
    赌徒甲道:“什么叫大家乐?”
    小鱼儿道:“嗨,简单的要死,从零零到九九,每人签个号码,但不能重复,再由主持人将所有的号码重新制作一份,放进整筒里,就算大功告成。”
    赌徒乙道:“如何判定输赢?”
    阿呆过:“随便由哪一位抽一个号码出来,中签者为赢家可以囊括全部赌资,我们仅仅抽取十分之一的服务费即可。”
    赌徒丙道;“人数有没有限制?”
    凤儿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来者不拒,人人可以参予,人人都有成就感,不然怎么会叫大家乐,一定要大家乐才成。”
    赌徒甲道:“赌资有无标准规定?”
    小鱼儿道:“没有,但必须彼比相等才能成立。”
    阿呆过:“多赔多,少赌少赢,不赌不赢。”
    凤儿道:“怎么样?大家有没有兴趣?愿意参加的请举手。”
    方法简单,利润优厚,又可大家同乐,现场的反应好热烈,几乎是有志一同,全部举起了手。
    有一个人未举手,是庄家,而且,怒溢双眉,拍着桌子大骂道:“岂有此理,这是私人开设的赌场,怎可任由你们自己来玩大家乐,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小鱼儿倒很气派,大大方方地道:“老兄别发火,有话好说,主持人的一成红利,我小鱼儿愿双手奉送,免费为大家服务。”
    庄家闻言立即转怒为喜,没再表示异议。
    阿呆道:“你这一成也不能白拿,还不快去取几张硬纸及笔墨来。”
    庄家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如言取来一叠硬纸,一个大砚台,数支毛笔。
    牌九桌马上变成了大家乐的大本营,小鱼儿将硬纸摊开,外面画了许多方格子,扯开喉咙嚷嚷道:“快,快来签呀,有签就有希望,没有签的只有干瞪眼。”
    赌徒乙道:“签一支要多少银子?”
    小鱼儿道:“不要太多,爽就好,先从每支十两开始吧,免得伤筋动骨。”
    阿呆帮腔道:“十两是一个小数目,喝酒不醉,吃饭不饱,但如签满一百支,就可以赢得九百两,可以娶一个二手货的小老婆。”
    凤儿道:“也可以买房子置地,或者开店当老板,运气来的时候城墙也挡不住,只要签下去,花点小钱,就有无穷希望。”
    三小舌如莲花,说得天花乱坠,大家不由皆心响往之,纷纷提笔猛签。
    有的签一二支,有的签三四支,何消片刻工夫便签下八十多支。
    桌面之上,白花花的银子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甚是抢眼小鱼儿精神百倍,大声喝呼道:“不多啦,还有十四支欲签从速,千万别放过这个发财的好机会。”
    阿呆对庄家道:“光抽头一点意思也没有,你也来签几支吧,这样才够刺激。”
    庄家早已被大家乐的这一股热闹气氛所感染,当即爽快说道:“好吧,老夫也签五支,碰碰运气。”
    凤儿的小嘴一噘,道:“哼,小气鬼,要签就签十支嘛,反正有一成的红利,也不需要你自己掏腰包。”
    庄家倒很干脆,从善如流,果然签了十支。
    还到了四支,小鱼儿不甘寂寞,自己签满了事。
    换句话说,桌面上一共有九百两银子,谁中了签就是谁的。
    凤儿早将硬纸板裁成细条,找到一个秘密所在,写好一百个签条,投入签筒中。
    当众摇一摇,晃一晃,以示大公无私,将签筒往桌面一放,娇滴滴地道:“哪一位的手气好,请来抽一支。”
    一阵相互礼让,最后由赌徒甲来主抽。
    赌徒甲再度摇晃一下,伸手抽出一支来,当场朗声宣布“四十四号。”
    众赌徒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中奖的。
    庄家亦惨遭滑铁炉,没有摸到边儿。
    中奖的人赫然是小鱼儿他们自己。
    阿呆大喊大叫道:“哇塞!当真是运气来时城墙也挡不住。”
    凤儿亦道:“大家乐,大家乐,大家输得快乐,我们也赢得爽!”
    小鱼儿睨退:“少贫嘴,还不快把银子收起来,第二局马上开始,别扫了大家的兴。”
    阿呆忙不迭的,找庄家要了一个麻袋,将银子装进去。
    小鱼儿大笔挥毫,画下一百个方格,并且比照上一次的数目,率先签下四支。
    这一次,用不到再大肆吹嘘,很快便签满了一百支。
    而且,赌资加倍,每支二十两。
    签是赌徒乙抽的,中奖的号码是十三。
    中奖的人不是众赌徒,也不是庄家,又落在了小鱼儿的身上,一千八百两银子被阿呆装进了麻袋里。
    第三局,赌资又有增加,每支三十两。
    奇迹,意外!
    古怪,邪门!
    别人三签不中,小鱼儿却连中三元。
    凤儿、阿呆的嘴都乐歪了,正忙着找麻袋,装银子。
    赌徒甲道:“怪事,怎么中奖者总是他一个人,咱们连一个边儿也摸不到?”
    赌徒乙道:“这中间一定有鬼。”
    赌徒丙道:“说不定是遇上了老千。”
    小鱼儿笑容可掬地道:“诸位太抬举我们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年轻的老千。”
    赌徒甲道:“那小友为何会连中三元?”
    小鱼儿道:“可能是财神爷另眼相看吧。”
    赌徒乙道:“那我们还跟你赌个屁,准输没赢。”
    小鱼儿道:“富贵不及三代,好歹也不会超过三次,第四次就该你们赢啦。”
    赌徒丙道:“可惜我们已经输光,没有赌本了。”
    阿呆道:“这好办,去找朋友借。”
    凤儿道:“也可以去卖房地产。”
    阿呆过:“当老婆也成,赢了钱再赎回来。”
    可是,任凭二人如何大吹法螺,这个三小独乐,大家乐的赌局却再也维持不下去,众赌徒纷纷散去。
    小鱼儿只好作罢,道:“阿呆,带着银子,走吧,咱们再去玩点别的新鲜刺激的。”
    五千多两银子,有二百多斤,阿呆如何扛得动,愁眉脸地道:“妈的,想不到银子多也烦人,小鱼儿,我扛不动,帮帮忙嘛。”
    小鱼儿臭骂道:“呆瓜,你不会去柜上换成银票,没有吃过猪肉,也该看过猪走呀,至低限度老头曾经教过咱们不少事情。”
    阿呆闷不吭声,将银子搬至柜上,换成银票,仅仅留下百八十两供零用的碎银子。
    小鱼儿道:“阿呆,有一件事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可知咱们是如何连中三元的?”
    阿呆傻笑一下,道:“你不是说财神爷在帮咱们的忙吗?”
    “狗屁,听说财神爷正在闹穷,自顾不暇。”
    “那咱们到底是怎样发财的?”
    “靠作弊。”
    “作弊?众目睽睽之下如何作弊?”
    “容易得很,一百个签号,清一色全部都是一个号码,大罗神仙来和咱们赌也赢不了的。”
    “哦,原来如此,厉害,你真厉害。”
    不由得阿呆连声叹服,赞不绝口。
    猛可间,墙角的一张赌桌上传来一阵激烈的嘈闹声,紧接着便动手打起来,赌客四散退避,三小却越众行过去。
    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和尚,正在和四名赌场的保镖大打出手,从旁人的口中得知。
    小和尚输了不少钱,想要翻本,却已经没有赌本。
    于是,拔出一把短剑来,插在桌子上,要和庄家赌剑。
    庄家自然没有一把同样的剑跟他赔,故而给他估价五十两银子,小和尚则声称他的剑乃是无价之宝,非要对方出价十万白银不可。
    双方南辕北辙,当然谈不拢,动口不足,继之动手,四名保镖闻讯赶来,原意是欲将小和尚赶出去,孰料和尚身手不凡,保镖赶人不成,反被人家打得东倒西歪,溃不成军。
    保镖恼羞成怒,齐声一喝:“小秃驴纳命来!”
    四条人影,四把钢刀,分从四个不同的方向闪电劈到,猛攻小和尚吃饭的脑袋。
    在场的人都吓坏了,确认小和尚定然必死无疑。
    事实大谬不然,倐地金铁交鸣之声大作,火花四溅,四把钢刀与和尚的短剑一接触,宛若摧枯拉朽一般,立告断裂为二。
    四名保镖大惊,暴退出三尺之地。
    小鱼儿却一个大跨步,闪身而入。
    因为他发现,和尚手里的剑,通体墨黑如炭,油光发亮,当下瞄了一眼,道:“和尚好功夫,宝剑尤其名贵,想必定是名闻遐尔的乌剑无疑。”
    小和尚先是一惊,但很快便镇静下来,未置可否。
    阿呆恼怒道:“小秃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装什么糊涂。”
    小和尚的脾气不小,大瞪着眼珠子道:“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小鱼儿不假思索地道:“是本座就跟你赌一赌,不是就拉倒。”
    “你拿什么跟小僧赌?”
    “和尚想赌什么就赔什么。”
    “小僧想借十万两银子。”
    “可以。”
    “空口无凭,请把银子亮出来。”
    “你还没有说出此剑的来历。”
    “没错,是乌剑!”
    “朋友是怎么弄到手的?”
    “这你管不着,快亮出银子来。”
    “本座没有那么多银子。”
    “有多少?”
    “约五千多两。”
    “太少,不成比例。”
    “本座有一件宝物,与乌剑齐名,可以与你一赌。”
    “是何宝物?”
    “和尚一看便知。”
    小鱼儿亮出“天王之星”,小和尚却茫然无知地道:“这是什么东西,怎可与乌剑同日而语?”
    阿龙大失所望,拾起半截断刀,像切菜似的切成无数碎片,然后自作介绍道:“这是绿林令,绿林中至高无上的信物,也是一枚价值连城的超级大钻戒。”
    小虎阿呆道:“绿林中的规矩,谁要是持有此物,谁就是绿林盟主。”
    凤儿道:“可以呼风唤雨,可以指挥七十二分舵,可以号令无数绿林好汉。”
    听在小和尚的耳中,不禁怦然心动道:“好啦,勉为其难,银子加上钻戒,跟你们赌啦。”
    阿呆道:“银子加上绿林令?你的胃口真大。”
    小和尚道:“我在这个赌场里输惨啦,必须捞点血本回来。”
    小鱼儿未及深思,便一口答应下来,道:“你赌什么?”
    “骰子!”
    “一把见输赢?”
    “这样最爽快。”
    “难得和尚朋友这么干脆,请!”
    “请!”
    当即返回原来赌博的地方。
    赌骰子最简便,仅三颗骰子,一个碗而已。
    小和尚将乌剑往桌面上一插,抓起三颗骰子来,托在手掌心上,道:“谁先?”
    小鱼儿亦将“天王之星”置于桌上,外加五千多两的银票道:“就让你先吧。”
    “小僧如果掷出六点豹子王,你就输定了?”
    “那当然。”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小和尚一点也不客气,握起拳头,一阵猛摇,口中还念念有词,似在祈求神明庇佑。
    以期掷出好点子,蓦地手一张,三颗骰子滚落碗中。
    此人好大的手劲,如珠落玉盘,响声清脆,飞旋快速,令人眼花缭乱,好半晌才停下两颗来。
    两颗都是六,场中的空气登时凝结,静得可闻银叶落地之声。
    倘若小和尚掷出六点豹子王,小鱼儿将无反击的余地,输掉五千两银子事小,输掉绿林令却非同小可。
    最后一颗骰子仍在滚动未停,小鱼儿忽然从按在桌面上手掌心.神不知鬼不觉的发出一股暗力。
    好巧好妙,简直匪夷所思,滚动中的骰子好似长了翅膀一样,突然转变方向,一碰再碰,奇准无比地碰到另外两颗骰子,轻轻地翻一个身,由六变作五。
    另一颗骰子也是五,五点豹子。
    不小,仅次于六点豹子王,只要小鱼儿的点数赶不上他,仍然难逃落败的厄运。
    气氛紧张中,小鱼儿抓起骰子,吹一口气,哗啦啦的一声,掷于碗中。
    声音更大,速度更快,好像大火上炒豆子,蹦蹦乱跳,更似有魔鬼附身,三颗骰子赫然叠罗汉似的叠在一起。
    最上面的是一颗六,下面则无人知晓。
    小和尚神色惶张,额头已出现汗珠,急声道:“请亮出来!”
    小鱼儿神情泰然地道:“自己掀吧,免得怀疑本座动手脚。”
    和尚不再迟疑,掀开第一颗,下面依然是一个六,再掀开第二颗,不增不减,还是六。
    “六点豹子!”
    “豹子王!”
    场边交相惊呼,赞叹之声不绝。
    凤儿道:“爽!小鱼儿是赌仙,无往不利!”
    阿呆道:“爽!小鱼儿是赌神,百战百胜!”
    小和尚则破口大骂道:“我看你们是不折不扣的大骗子,“不算,不算!”
    小鱼儿脸一沉,道:“为什么不算?”
    “你作弊!”
    “可有证据?”
    “这”
    “没有证据就是诬陷,该割舌头。”
    小鱼儿的确动了手脚,但在场之人,连小和尚、凤儿;阿呆在内,竟无一人看出任何破绽,和尚自然拿不出证据来。
    不禁恼羞成怒,未再作口舌之争,乍然出手如电,疾向乌剑抓去。
    拍!是金丝鞭破空的声音,凤儿一鞭攻出,势如青天霹雳,饶他小和尚缩手够快,依然吃足了苦头,四个手指头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阿呆的动作也不慢,早以毫厘之差,抢先将乌剑抢在手中。
    小鱼儿怒不可当地道:“他妈的,你敢在老子面前耍流氓。”
    阿呆道:“你找错对象啦,我们是流氓的开山老祖宗。”
    凤儿道:“是专门收拾流氓的克星。”
    “给他点颜色看看。”
    “给他留个永久纪念吧?”
    “干脆扔到山沟里去喂野狗!”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骂得小和尚狗血淋头,也揍得他鼻青脸肿,举手投足之间,便被三小打倒在地,还在额头上留下一张“东风”作记号。
    小和尚刚才对付保镖的气焰,早已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被阿呆一脚踩在脚下,杀气腾腾地道:“小秃驴,说,以后还敢不敢要流氓,装老大?”
    吃了熊心豹子胆,小和尚也不敢再张牙舞爪,战战兢兢地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僧以后再也不敢了,但请高抬贵手,将乌剑还给我。”
    小鱼儿一楞,道:“闭上你的嘴,输掉的东西还想要回去,作梦!”
    和尚一脸苦相,连眼泪都掉下来了,可怜兮兮地哀求道:“没有乌剑,小僧一定会死的。”
    “鬼扯,乌剑乃身外之物,死不了人。”
    “非死不可,必死无疑。”
    “这是为何?”
    “因为乌剑并非小僧所有,是偷来的。”
    “从哪里偷来的?”
    “大觉寺的住持慧元老和尚那里。”
    “既已得手,输掉就算啦,与生死何干?”
    “少侠有所不知,小僧乃慧元座下弟子。”
    “噢,原来你是家贼,不在寺内好好念经,跑来此地赌钱已经犯了清规,为什么还要再偷你师父的宝贝?”
    “只因小僧在此输钱太多,心有不甘,想藉乌剑的神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此亦人之常情,偷出来的东西也没有再送回去的必要。”
    “非送回去不可,否则小僧一定会脑袋搬家。”
    “哼,鬼话连篇,你不说谁晓得是你偷的?”
    “乌剑是由小僧负责看管,推也推不掉。”
    “晤,这倒真是一件麻烦事,你吃饭的家伙的确很危险。”
    “所以,务请小英雄大慈大悲,救我一命,将乌剑还给小僧,此恩此德,今生报不完,下辈子也一定会报。”
    阿呆的脚已离开,小和尚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感人至深。”
    小鱼儿道:“可是,很不巧,乌剑也是本人所需要的东西。“和尚道:“这不打紧,送回去之后,小僧可以再设法偷出来”
    凤儿冷然一笑,道:“开什么玩笑,这一次偷窃会砍头,下一次扒就会饶你不死?”
    和尚振振有词地道:“事情是这样的,回寺之后,我可以辞去看管的工作,立刻办理移交,然后再下手去偷,自然不会砍到小僧的头。”
    小鱼儿寻思少顷。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和尚一本正经地道:“如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小鱼儿取出一粒药丸来,丢给他,面不改色地道:“为了表示你的诚意,可愿将这一粒毒药服下去?”
    小和尚吓一跳,道;“你要将小僧毒死?”
    小鱼儿道:“毒发之期在三天以后,你若在三日之内能物归原主,本座自会给你解药吃,当然,一旦失信,必会七窍流血,百毒攻心而亡!”
    失去乌剑,百死无生,服下毒药,好歹还有三天可活,和尚别无选择,立将药丸张口吞下去。
    小鱼儿也很爽快,命阿呆将乌剑还给他,道:“难得朋友如此痛快,我小鱼儿也不再为难你,滚吧!”
    小和尚大喜过望,谢恩而起道:“请教三位落脚何处?以便随时联络。”
    小鱼儿道:“不必,本座决定会一会慧元老和尚,查一下乌剑怎会落在他的手中,你且告知大觉寺的详细所在,作为内应就可以了,说不定用不到你来偷,便可将乌剑弄到手。”
    “是!是!”
    和尚大难不死,满心欢愉,千谢万谢后扬长而去。
    凤儿不以为然,道:“乌剑已经到手啦,现在又要重新开始,真不明白小龙哥在搞什么鬼?”
    阿呆亦道:“是嘛,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小鱼儿骂道:“你们懂个屁,山人自有打算。”
    凤儿道:“有什么打算?”
    小鱼儿道;“我想变清楚,慧元老和尚是何方神圣?”
    “他的来历,跟我们有什么相干?”
    “慧元若是王化的化身,关系可就大啦。”
    “我还是不明白。”
    “白痴,血手屠夫的身价不低,咱们可以将他卖掉。”
    一语提醒梦中人,阿呆惊“哦”一声,道:“对,把他卖掉,朝廷有二万两白银的赏钱,咱们可以发一笔小财。
    有钱能使鬼推磨,从古至今,金钱的诱惑总是令人无法抗拒,第二天一早,三小便直接来到位于静乐县城东南山坡上的大觉寺。
    一名知客僧迎了出来,恭谨有礼地道:“三位小施主是来朝山进香?还是礼神拜佛?”
    阿呆直接了当地道:“都不是啦,我们是来找银子的。”
    知客僧呆了一下,道:“找银子?””
    小鱼儿忙纠正道:“你听错啦,是找人。”
    “找谁?”
    “慧元老和尚。”
    “什么事?”
    “谈谈乌剑的事。”
    “乌剑?”
    “你没有听错。”
    “请教小施主与敝寺住持是什么关系?”
    “老朋友。”
    “小施主年纪轻轻,与敝住持是老朋友?”
    小鱼儿故意将“天王之星”亮出来。知客僧一见便寒着脸道:“我信,我信!”
    将三人领至一间清静的禅房,”献上香茗,又躬身说道:“请三位施主少待,贫僧这就去通禀,敝寺住持马上就到。”
    小鱼儿道:“和尚请便,可别让咱们等太久。”
    知客僧告辞而去,阿呆端起茶来就要喝,凤儿急忙阻止道:“别喝,小心中毒。”
    阿呆一怔愕道:“不会吧,香喷喷的乌龙,怎会有毒,再说,我们从小在糟老头特制的毒汁薰泡中长大,普通的毒药也奈何了咱们。”
    小鱼儿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一点好。”
    端起一杯茶来,往地上一泼,青砖立刻变黑,冒起一股浓浓的毒烟。
    阿呆的脸都吓白了,火冒三丈:“奶奶的,居然胆敢陷害咱们,非将慧元老秃驴的脑袋摘下来,把大觉寺夷为平地不可。”
    三小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方待冲出去大干一场,哪知脚丫子尚未动得分毫,猛可间,一阵“轧轧”之声起自耳畔,他们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面前已落下一道铁栅,将他们困死在一个墙角上。
    铁栅粗逾儿臂,墙壁又都是巨石砌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看来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阿呆拉下一张苦瓜脸,道:“惨啦,惨啦,阴沟里翻船,这—次准会大鱼吃小鱼,被人烤着吃。”
    余音未落,在赌坊遇见的小和尚突如幽灵般闯进来,劈面就说:“你们怎么这样快就来了,也不事先打一个招呼。”
    小鱼儿道:“毫无疑问,这里是一个土匪窝?”
    和尚点头道;“本来就是嘛。”
    方圆数十里内的血案都是你们干的?”
    “大概八九不离十”
    “大觉寺原来的僧众呢?”
    “早已魂飞天外,骨化飞灰。”
    “你们在此已盘据多久?”
    “差不多有十来年咯。”
    “乌剑可已携回?”
    “已物放原处,并且辞去了看管的差事。”
    “如此,是否可以随时下手窃得?”
    “这要看机会,必须等待。”
    “可知藏放的地点?”
    “就在大雄宝殿内。”
    阿呆接口说道:“混蛋,既知这儿是土匪窝,你为何不早说。”
    小和尚服下了小鱼儿的毒药,仅仅还有两天的寿命可活,得不到解药,只有死路一条,是以对答如流,不敢虚言诳人,畏畏缩缩地道:“是三位没有问呀,小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凤儿道:“算啦,强盗就是强盗,别再假装和尚,我问你,你是几岁落草为寇的?”
    “约莫十一二岁。”
    “今年多大?”
    “十六。”
    “算起来也是老资格啦?”
    “哪里,哪里。”
    “本名叫啥?”
    “张大柱,大家都叫我大柱子。”
    阿呆道:“大柱子,闲话少说,快将咱们放出来再作计较。”
    张大柱道:“机关的枢纽在后面。”
    阿呆道:“那就快去呀,别发愣。”
    张大往颔首应诺,转身就走。
    凤儿追问道:“你们的头儿是谁?”
    张大柱边走边说道:“就是慧元老和尚。”
    “本姑娘是问他原来的身份?”
    “是”
    话至此处,突然住口不言,因为慧元老和尚已冷不防出现在他面前。
    身后还紧跟着四名横眉竖目的假和尚。
    只见慧元老和尚的眸中闪过一抹凶恶的光焰,道:“我道这三个娃儿怎么会踩上大觉寺,原来是你这个杂种在作内应。”
    张大柱吓得浑身发抖,两条腿比面条还软,心惊胆跳的道:“没有,没有,属下没有私通外人。”
    “毙了!”
    “是!”
    慧元一声令下,一名假和尚应声而出,刷!掣剑在手,分心就刺。
    大柱子已魂飞天外,眼看命在旦夕,蓦地,小鱼儿发出一声暴喝:“住手!”
    手字出口,一枚铁葡萄已脱手飞出,好准,正中剑身,喷!就在剑身之上炸开,不仅将长剑炸断炸歪,全身的衣裳成为马蜂窝,而且,一张本来就令人不敢恭维的马脸,登时“锦上添花”,处处坑坑洞洞的,变成大花脸。
    大柱子险险逃过一劫,却激怒了慧元和尚等人,宛若一阵风似的冲进禅房。
    慧元主持粗壮结实,年约五旬,大光头光洁如镜,红袈裟亮丽夺目,但眉宇之间却流露出凶残的本性。
    一照面,便扯开破锣似的嗓门吼叫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找来,你们来本寺何事?”
    小鱼儿昂首傲然道:“寻一头驴。”
    慧元一时弄不懂他的意思,反问道:“一头驴?”
    凤儿冷笑道:“就是你这一头秃驴。”
    慧元恍然大悟,怒贯双眉,霍地一声狮子吼,袍袖怒张,双掌齐出,立有一股强劲的狂阻暴卷而出。
    力道好大好猛,震得铁栅嗡嗡作响,三小身不由己地向后—仰,气息亦为之一窒。
    慧元主持发出一串野兽般的狂笑,道:“找老衲作甚?”
    阿呆道:“想查一下你的户口。”
    小鱼儿道:“想调查一下你真正的身份来历。”
    慧元和尚阴恻测地冷笑一声,道:“老衲慧元。”
    凤儿尖酸刻薄地道:“少来这一套,狗熊穿上袈裟也一样可以装和尚,本姑娘问你,以前可是一个杀猪的屠夫?”
    慧元眼一瞪,道:“是又怎么样?”
    凤儿与二人互换一道眼神,道:“好说,我们是慕名而来,想投效阁下。”
    阿呆会意,道:“也可以说是想征服阁下。”
    小鱼儿总结道:“是友是敌,全在朋友一念之间。”
    慧元眉头一皱,声若洪钟似地道:“没错,老衲以前的确是一个杀猪的屠夫。”
    小鱼儿道:“叫王化,外号血手屠夫?”
    “完全正确”
    “天狼山天狼寨的大当家?”
    “多此一问。”
    离开天狼山后,杀死寺中和尚,你便盘踞大觉寺。”
    “这是~个绝佳的好地方。”
    “以大觉寺作掩护,继续干你的无本买卖?”
    “这是老夫的老本行。”
    “阁下很干脆,不改草莽本色。”
    “也希望你们三个杂种痛快一点,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
    “想死怎样?想活又如何时
    “想死老夫就放一把火,将你们烧成灰,想活就投效本寨,包你们穿金戴玉,吃香喝辣。”
    凤儿道:“我们可以考虑。”
    阿呆道:“如果地位相当的话,我们说不定愿意接受。”
    小鱼儿说得最明白:“天狼寨的大寨主,若是肯让给我们来当就干啦。””
    血手屠夫王化闻言大怒,脸一沉,眼一翻,吼声如雷。
    “放屁,你们已是笼中之鸟,瓮中之鳖,还跟老子谈条件,呸!”
    一口浓痰直往小鱼儿脸上吐,被阿龙闪身避过,血手屠夫又道:“再说,本寨一向有优良的传统,地位的高低,身份的尊卑,全凭真本事,硬功夫,以及杀人的人头数,劫掠的钱财作标准,你们三个杂碎胎毛未退,乳臭未干,也想当寨主,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语甫毕,异事陡生,铁栅之上突然冒出一团火花,小鱼儿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用“天王之星”接连切断数根铁栅,当即破栅而出。
    恶狠狠地瞪了王化一眼,小鱼儿将“天王之星”高高举起。一脸肃穆的道:“姓王的老头,认识这一枚戒指吧?”
    血手屠夫王化的脸色接连数变后道:“认识,是绿林令。”
    阿呆道:“既知是绿林令,当知持有绿林令的人就是绿林盟主。”
    凤儿道:“见了绿林盟主,为何不以跪拜大礼参见,你胆子也未免太大啦。”
    血手屠夫王化虎吼一声,道:“老夫早已脱离绿林,另立门户,绿林令只能管到天狼寨,管不到大觉寺。”
    小鱼儿道:“哼,一朝入盟,终身效命,这是绿林道上的规矩,恐怕没有这么简便了吧?”
    王化不愿再争论下去,将话题岔开,道:“娃儿,这绿林令是何人交给你的?”
    “你猜猜看。”
    “是铁胆魔星雷天豹?”
    “也许是吧。”
    “怎么说也许?”
    “因为此人并未表明身份。”
    “这个匹夫如何称呼?”
    “他自称千面人魔。”
    “江湖上没有他这一个字号。”
    “许是化名吧。”
    “娃儿又是何许人?”
    “小鱼儿,小鱼吃大鱼的小鱼儿。这两位是本座的好朋友,男的是阿呆先生,女的是凤儿姑娘。”
    阿呆道:“对付一个人是三个。”
    凤儿道:“对付一百人也是三个。”
    小鱼儿道:“不论人多人少,我们始终整体作战。”
    血手屠夫王化吼声如雷地道:“三个就三个,杀死一个少一个,明年此日就是你们三个小兔惠子的周年忌。”
    此人好暴烈的性子,忌字尚未出口时,大屠刀已以“横扫千军”式,疯狂攻出。
    快!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狠!招招都是杀着,步步充满危机。
    可是,持续的时间却并非很长。
    才交手二十招,王化便陷身险地。
    先是凤儿的金丝软鞭绞住了他的大屠刀,迫他脱手落地。
    接着,小鱼儿拦腰攻出一扇,血手屠夫向后一仰,本来已经躲开了,万不料,出其不意,小鱼儿的把扇钢骨内,突强其来地射出来一把短刀,在他的腰眼上戳下一个血窟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拍!拍!拍!三声响,阿呆出手如电,在王化的左右脸颊上,印下一张“红中”,一张“绿发”,另外在扭头上还加印了一张牌九“大天”
    这事大出群盗意料之外,不由齐皆一呆。
    一呆之后,突又纷纷拔刀而上,企图以多为胜。
    凤儿怒道:“不要脸,你们想以老欺小,以多为胜?”
    “阿呆道:“有胆就上,来者不拒!”
    小鱼儿道:“阎王叫你三更死,不会留命到五更,不怕死的直管上,集体报到最方便啦。”
    三人六手齐扬.铁葡萄、凤尾刺、麻将、牌九共飞,血手屠夫的十几名死党前进丈许,数不清的暗器便如雨点子似的洒下来。
    有的皮开肉绽,有的头破血流,有人吃了凤尾刺,有人换了麻将牌,纷纷抱头退避,急急如丧家之犬,没有一个人能接近到三丈以内。
    血手屠夫王化本欲作困兽之斗、阿呆及时将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威风八面地道:“姓王的,你最好老实点,小心吃饭的家伙!”
    忽见有人腾空而起。欲取乌剑、绿林令。
    “找死!”
    一声暴喝,一条人影,小鱼儿疾逾冲天神鸟,后发而先到,招扇挥处,血如雨下,可怜那位仁兄夺宝不成身先死,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便匆匆忙忙地上了鬼门关。
    小鱼儿顺势取得乌剑、绿林令,飘落在血手屠夫的面前,道:“我们要不要再继续打下去?”
    王化怒眼圆睁地道:“少说风凉话,老夫既已落败,杀剐请便,砍头也不过是碗大的一个疤。”
    “如此说来,天狼寨寨主的宝座,你心甘情愿地让给在下?”
    “胜负已分,天狼寨主一职不适合败军之将来做。”
    小鱼儿转对天狼寨的噗罗道:“各位,你们听到没有,从此刻起,我小鱼儿就是天狼寨主。”
    阿呆见大家动静全无,道:“没有礼貌,不懂规矩。”
    凤儿提醒他们道:“还不快参见新上任的寨主。”
    大家伙这才从惊愕之中醒过来,在张大往的带头下,一齐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连喊三声:“大当家万岁!”
    阿呆挺起胸脯道:“见过二当家的我。”
    众喽罗闻言哪敢怠慢,又碰了三个响头,叫了三声:“二当家的万岁!”
    凤儿自亦不能免俗,道;“还有我三当家的呢。”
    大家行礼如仪,三小乐不可支,小鱼儿说道:“为了表示你们忠贞不二、把这个姓王的老匹夫给本寨主拿下。”
    “是,寨主!”
    大柱子表现得最勇猛,领着数名同伴,将血手屠夫五花大绑绑起来。
    阿呆环目四顾一眼,道;“还有刚才想动手的那几个家伙,又不肯参见寨主,也一并拿下!”
    “是,二寨主!”
    这次,动手的人更多,十几名王化的死党不敌,全部作了阶下囚。
    凤儿忽有所感,道:“小龙哥,天狼寨打家劫舍,恶名昭彰,我们接下这个烂摊子,恐怕会影响形象吧?”
    小鱼儿惊“哦”一声,道:“说得也是,咱们清纯的形象不容污染,但刚刚才走马上任,又不便即刻下台鞠躬,这可如何是好?”
    “依我看,干脆改组吧。”
    “改组?如何改组?”
    “改成帮,或者是教。”
    “你是说改成天狼帮?或是天狼教?”
    “天狼二字也应该彻底换掉。”
    “那该取什么名字呢?”
    阿呆道:“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
    小鱼儿道:“有屁快放,别卖关子。”
    阿呆道:“就叫小鱼帮。”
    张大柱上前说道:“小鱼帮好,小鱼吃大鱼,吃定了各大门派。”
    小鱼儿亦觉得很好,当即颔首称道:大家注意,天狼寨现在改成小鱼帮,不再干杀人越货的勾当,我们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你们是本帮的第一分舵,由张大柱暂时代理舵主,即刻去清理一下行囊财物,准备往太原府去。”
    众人争相离去,阿呆说道:“我们到太原府去干么?”
    小鱼儿道:“去卖人呀。”
    “哦!”阿呆恍然大悟。
    凤儿道:“我有更好的主意。”
    小鱼儿道:“什么好主意?”
    凤儿道:“这个老小子会与张忠、雷天豹、游全河他们抢了朝廷的百万两饷银,如能查明藏放之处,咱们就可以发大财啦。”
    这个主意的确不错,然而,任凭三小千方百计,软硬兼施,血手屠夫王化却守口如瓶,不肯吐实。
    万般无奈,只好照原定计划,押着王化,以及经过过滤后五名罪大恶极的帮凶,在小鱼帮第一分舵十二名弟兄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开往太原府。
    其余的人,则有的情节较轻,当场开释,有的则大澈大悟,不愿再过刀口舔血的生活,自愿回家去了。
    一路无话,这日已抵太原府,三小直接找上太原府的总捕头神捕徐良。
    先作一番自我介绍.随即转入正题。小鱼帮主小鱼儿道:“徐捕头,十几年前抢夺朝廷百万饷银的那四名江洋大盗捉到没有。”
    神捕徐良一怔,道:“还没有。”
    小鱼儿道:“不知当年的悬赏还是否有效?”
    徐良道:“当然有效。”
    阿呆道:“有无涨价?”
    徐良道:“好像没有。”
    凤儿道:“好小气,都十几年啦,涨一倍以上才合理,才跟得上物价指数。”
    小鱼儿道:“请徐捕头查一下,到底有无涨价?”
    徐良查阅一下有关的公文,正色道:“没有,王化、张忠、游全河仍是每名二万两,雷天豹四万两。”
    显然,神捕徐良已意识到小鱼帮的这三位大人物来意颇不单纯,继道:“小鱼帮主,三位为何对奖金如此关心?”
    阿呆道:“事关切身利害,当然关心。”
    徐良怔愕一下,道:“莫非你们逮住了江洋大盗?”
    凤儿姑娘道:“是抓住一个。”
    徐良道:“哪一个?”
    小鱼儿道:“天狼寨主血手屠夫王化。”
    徐良精神大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急声追问道:“在哪儿?”
    小鱼儿不慌不忙地道:“别忙,有一些细节咱们必须先讲清楚。”
    “请明说。”
    “本帮主想知道,从犯有无奖金?”
    “有,有!”
    “多少?”
    “每名大约百两左右。”
    “太少了吧?”
    “如属重要帮凶,可以酌量加发。”
    “徐总有权作主?”
    “本来就是本捕头职权范围之内的事。”
    阿呆是个财迷,道:“那就多给一点吧,逮住江洋大盗可是大功一件,徐捕头一定可以得到朝廷的重赏,说不定还会升官呢。”
    徐良犹豫一下,道:“这要看从犯的身份高低而定。”
    “不低,他们都是血手屠夫王化身边的得力助手,大红人,其他不值钱的家伙,我们早就放掉啦。”
    “身份既然不低,就每名发三百两吧。”
    “三百太少,四五二千,凑个整数好算帐。”
    阿呆精得像猴子,徐良亦未斤斤计较,六名人犯,遂以二万二千两银子成交。
    凤儿并不以此为足,还有进一步的要求:“徐捕头,除物质奖赏以外,是否也该来一点精神鼓励?”
    徐良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精神鼓励?”
    小鱼儿道:“譬如以知府大人的名义,每人颁发一张奖状。”
    阿呆的算盘最精:“最好是每人来一面纯金打造的金牌。这样既实惠,又可传为美谈,将来一定会有更多的人起而效力,协助官府捉强盗。”
    小鱼儿道:“这话不差,就请发一面奖牌吧,咱们挂在身上,等于是活动广告,太原府今后必将风调雨顺,盗贼不兴。”
    三小说的天花乱坠,神捕徐良不禁怦然心动,马上满口答应下来。
    于是,出得府衙,命第一分舵的弟兄,将血手屠夫王化等六人押交给太原府的班房捕快。
    徐捕头言而有信,当场颁发二万二千两奖金银票,并请银楼加工赶制,做了三面寸半方圆,中间有一大红“奖”字,四周配以精巧花纹图案,且镌有“太原知府敬颁”字样的金间,以一条黄色丝带串着,由徐良本人亲自挂在凤儿、阿呆、小鱼儿的脖子上。
    金钱荣誉都有了,三小兴奋莫名,当天夜里,在太原府最大的一家饭庄内,筵开二桌,一夜狂欢,以示庆祝之意。
    同时,还给第一分舵的弟兄,自张大柱以下,每人分了二百两银子的红利。
    小鱼儿特别交代张大柱:“大柱子,没有把握,不要再去赌场给我丢人视眼,要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本帮的形象需要大家来塑造,谁要是砸了小鱼帮的金字招牌,本帮主就要谁的脑袋。”
    张大柱等人一齐唯唯应诺,闭口不言。
    阿呆道:“大柱子,好好地干,只要表现优良,很快就可以当上正式的分舵主,反之,若是出了纰漏,当心炒你的鱿鱼。”
    大柱子毕恭毕敬地道:“是,阿呆先生。”
    一句阿呆先生,叫得阿呆心里颇不是味儿,目注小鱼儿,道:“妈的,天狼寨俺是堂堂的二寨主,在小鱼帮俺是老几?”
    小鱼儿毫不考虑地道:“当副帮主好啦。”
    阿呆道;“我阿呆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不做人家的副手。”
    小鱼儿道;“随便啦,那就当二帮主吧?”
    阿呆这才满意地道:“嗯,这还差不多。”
    凤儿道:“那么,顺理成章,我是三帮主咯?”
    小鱼儿道:“当然,当然,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阿呆马上摆出了二帮主的架子,对张大柱等人道:“你注意听清楚,没有事的时候,吃喝拉撒睡,你们各自负责,有事的时候要做急先锋,敢死队。”
    众人齐声应道:“是,二帮主。”
    凤儿也以命令的口吻道:“平常时候,最好离我们远点别作跟屁虫,惹人厌。”
    众人又同声应说:“是,三帮主!””
    小鱼儿不甘寂寞,亦郑重说道:“但要放机伶点,一旦有事,须随传随到,别误了本帮主的大事。”
    大家的声音更宏亮:“是,帮主!”
    三小处事尚轻,只能算是一个大孩子,依旧童心未泯、眼见属下的弟兄如此敬重,甚觉飘飘然,这一顿庆功宴,直吃到深更半夜,始兴尽而罢。
    出娘子关,小鱼帮的弟兄来到冀西南的摩天岭。
    摩天岭上有一个黑风寨,这是七杀凶神张忠的巢穴。
    太极棍在张忠的手里,三小奉千面入魔之命,必须弄到手。
    可是,黑风寨的情况,与天狼寨几乎如出一辙:山寨已毁,人去寨空。
    但,矗立在山寨外面的一块大石牌依然存在,上面总汇写着张献忠当年入蜀时所立“七杀碑”上的诗句:
    天生万物以养人
    人无一善以报天
    杀杀杀杀杀杀杀
    姑不论七杀凶神张忠跟张献忠是何关系,单看这一块充满血腥的“七杀碑”,便可窥知其为人必然残暴无比。
    下得黑风案,经过三天地毯式的查访,尤其得张大往等十二人,曾是天狼寨强盗身份之便,终于查到,七杀凶神张忠经过一段到处流窜亡命的日子后,数年前,在南方数十里外,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地里,开起一家客栈。
    店名“百乐”,开的却是黑店,做的仍然是洗劫客旅的无本生意,住店的客人无一乐可言。
    三小精神抖擞,当天便马不停蹄地找上了“百乐客栈”的门。
    这“百乐客栈”规模不小,房子也是新盖的,外表富丽堂皇,任谁也看不出来是一家黑店。
    怪事,大白天的,店门却紧闭未开。
    阿呆道:“搞什么鬼,该不会是又出了岔子吧?”“笃!笃!笃!”
    小鱼儿沉默不语,举手叩门三响。
    许久许久,始见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将门打开,懒洋洋地道:“三位有事吗?”
    凤儿一扬柳眉儿,道:“废话,没事谁往客栈跑。”
    老太婆道:“是什么事?”
    阿呆故意跟她胡扯:“来客栈会干嘛,不是打尖,便是吃饭。”
    老太婆不停地摇着头,道:“对不起,客栈已经关门,也没有食物供应。”
    小鱼儿愕然一楞,胡言乱语道:“我们从天狼寨来,是你们店东的老朋友,可否请他出来一见。”
    老太婆茫然地道:“什么天狼寨,我老婆子一句也听不懂。”
    阿呆道:“你们店东不是黑风寨主七杀凶神张忠?”“好像是的。”“怎么说好像?”“曾听顺德府的捕快这样说过。”“不管是否张忠,请贵店东出来说话。”“我家店东已经被捕入狱。”
    小鱼儿大吃一惊,道:“怎会发生这种事,多久了?”
    老太婆道:“已经整整五天。”“他手下的人呢?”“一个不剩,全部被抓走了。”
    “老婆婆为何能幸免?”“我老婆子只是一个扫地洗衣的杂工,又没有犯法,他们抓我干什么。”“可知人犯被押往何处?”“听说是顺德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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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顺德府。
    府衙的班房外面,来了二男一女,男的是阿呆、小鱼儿女的是凤儿姑娘。
    阿呆跟小鱼儿的穿着都很体面,两面金牌很明显地挂在胸前,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凤儿却一反常态,一身粗布衣裳,秀发蓬乱,愁容满面手里还提着一个半新不旧的竹篮子。
    进得班房,找到顺德府的捕头快刀周庆,不待周捕头开口,阿呆、小鱼儿便先行自我介绍,尤其将生擒血手屠夫王化,送交太原府,得到赏金奖牌的事,添油加醋地大肆吹嘘一番。
    听得周捕头一楞一楞的,马上另眼相看,肃客入座,并命人献上茶点糖果,道:“不知两位帮主来本府何事?”
    小鱼儿端坐客位,煞有介事地啜了一口茶,道:“本帮主是想来打听一下,七杀凶神张忠是否囚在贵衙?”
    快刀周庆沉吟少顷,道:“强盗张忠确在本府狱中。”
    小鱼儿道:“能否入狱见他一面?”
    周捕头一怔神,道:“小鱼帮主见他作甚?”
    小鱼儿指着凤儿道:“不是本帮主,是这位姑娘想见他。”
    周庆望了风儿一眼,道:“她是谁?”
    阿呆道:“是张忠的女儿张小凤。”
    周庆道:“你们是旧识?”
    小鱼儿道:“不,是新交,今天一早才认识的。”阿呆道:“好可怜啊,张忠为非作歹,小凤姑娘处处遭人冷眼,屡次劝谏不听,反而被她爹拳脚相加,但父女亲情乃与生俱来,特地准备了一些吃食的东西,想送给她爹吃。”
    小鱼儿根本不给周捕头开口说话的机会,道:“歹竹出好笋,她爹虽然是江洋大盗,小凤本人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孝女,邻里称颂,口碑载道,务请周捕头能成全小凤姑娘的这一份孝心。”凤儿更是唱做俱佳,单膝跪地,声泪俱下地道:“请大人开恩,准予见家父一面,以克尽人女之道。”
    真不知她的眼泪是如何流下来的,居然滚滚而下,感人至深,周捕头似亦为她的真情所感,道:“江洋大盗乃钦命要犯,于法本来不准接见任何人,姑且看在小鱼帮两位帮主的面上,复念汝孝心可感,特别法外施恩,准你们父女见一面就是。”
    凤儿连忙叩头谢恩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小鱼儿掏出一张一干两的银票来,塞给周捕头。
    周庆谦逊道:“小鱼帮主太客气了,这不好意思吧?”
    阿呆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此乃狱中例规,礼不可免,应该的,应该的。”
    周庆亦未再推辞,欣然收下。
    小鱼儿主动地将凤儿的篮子提过来,道:“请周捕头检查一下,看有无不得带入牢中的违禁品?”
    掀开盖子,里面有一只烧鸡,一个酱肘子,四个馒头,外加一壶酒,此外别无长物。
    周庆随随便便地翻动一下,仅将酒壶留下,便宣布通过,命一名捕快领着凤儿去大牢。
    凤儿手谢万谢而去,进入顺德府的大牢,运行至最里面的一间牢房才停下来。
    这是死刑犯的牢房,门禁特别森严,三面都是厚铁皮,前面有一个径尺大小的窗户,被粗逾儿臂的铁条围住,连手都伸不出来,后面的窗户很高,在墙壁顶端,情形与前窗约略相同。
    领路的捕快道:“你爹就关在里面,有什么话现在就可以说了。”
    凤儿道:“不可以打开吗?”
    “这是死牢,绝对不行。”
    “吃食的东西如何送进去?”
    “可从下面的小孔塞进去。”
    “小女子想知道,可以停留多久?”
    “越快越好,长话短说,废话少说!”
    “是!是!”
    捕快没再言语,“砰!砰!”的敲了两下铁门,嚷道:“张忠,你女儿来看你了,如肯招出那百万两饷银的下落以及雷天豹、游全河的行踪,你们父女或许还有团圆的日子。”
    话完,不待张忠回话,便自离去。
    耳畔传来一阵铁练脚镣的“铿锵”之声,凤儿看到,在眼前的小窗户上,出现一张粗暴、凶恶、狂傲、冷酷,长了一脸络腮胡子的老脸。
    七杀凶神张忠首先开口说道:“老子连老婆都没有,哪来的女儿,你为何要冒充—
    —”
    凤儿截住他的话头,小声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姑娘是来救你的。”
    张忠是个粗人,声音尽量压低,还是比一般人高一些,道:“是谁叫你来的?”
    “是血手屠夫王化,也是铁胆魔星雷天豹。”
    “噢,两位老哥还健在,近况如何?”
    “好得很。”
    “下落何方?”
    “什么时候啦,谁有心情和你扯这些闲事,快说你自己的情况怎样?”
    “挨了一顿毒打,不过还很硬朗。”
    “走得动吗?”
    “可以。”
    “走得动就有救。”
    “妈的,这是个大铁笼,老子出不去呀。”
    “本姑娘正是为此而来。”
    “你来有个屁用,能劈破铁栅铁皮?”
    “有乌剑在手,就易如反掌。”
    “可是,大牢内外警卫森严,咱们不一定能全身而出。”
    “硬闯当然不行,你可以走后窗。”
    “后窗外是悬崖,很危险。”
    “我们已经调查过,悬崖的下面是一条河。”
    “奶奶的,偏偏老子是个旱鸭子。”
    “没关系,我们会划一条船在河上相候。”
    “这样就必须配合密切才成。”
    “明日拂晓前,你先除去镣铐,再将后窗破坏,见到河上打出灯号时,便可一跃而下了。”
    “成,老子就这样办,快把乌剑拿来。”
    “乌剑在烧鸡的肚子里,酱肘子内另有蜡烛火种,以便连络之用。”
    言毕,立将烧鸡、酱肘子、馒头等物从小孔塞进死牢去,并作了一番必要的交代。
    “张大当家的,祝你好运,咱们明儿见。”
    “但愿如此,明儿见。”
    黎明之前。
    天,特别黑。
    河上,有一条船正在摸黑逆水而上。
    舱内有灯。
    灯下有人。
    凤儿、阿呆、小鱼儿好大的兴致,一壶好酒,四样小菜,秉烛夜饮,乐在其中。
    阿呆目泛精芒,朝远方望一望,道:“小凤,我看等乌剑、玉镯、太极棍弄到手之后,你就可以改行啦。”
    凤儿弄不懂他的意思,道:“改行?干啥?”
    阿呆嘻笑道:“去演戏,当明星。”
    小鱼儿亦道:“凤儿确有演戏的天才,连周捕头那只老狐狸都被你骗过了,但不知你怎会有那么多眼泪?”
    凤儿道:“是带进去的,手里抓着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满水,趁姓周的不注意时,猛住眼睛里灌,自然‘泪’如雨下。”
    阿呆道:“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有注意到。”
    凤儿抿嘴冷笑一下,道:“你们男人最是粗心大意,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事情。”
    小鱼儿不同意,道:“我抗议,起码今夜我发现了一件很特别的事。”
    凤儿道:“哪一件事?”
    小鱼儿道:“今夜你打扮得特别漂亮。”
    女孩儿家最喜欢听人家说她美,尽管口说:“讨厌,坏死啦。”实际上则心花朵朵开,乐在心内。
    阿呆想到了另外一档子事,道:“小鱼儿,真不知道你的算盘是怎么打的,一千两数不在少,你好会慷他人之慨。”
    小鱼儿骂道:“你懂个屁,这叫做投资。”
    “投资,你想从姓周的身上赚回来?”
    “当然。”
    “怎么赚?”
    “天机不可泄露。”
    “说出来又不会少一块肉。”
    “你为什么不自己动一动脑。”
    二人各持己见,搭不上调,阿呆赌气走出船舱去。
    隔不久,凤儿和小鱼儿也随后接踵而出。
    船家是个中年人,操浆如飞,船行甚速。
    远处,悬崖之上,一灯如豆。
    阿呆道:“这个老小子已经准备好啦,大概一夜未睡。”
    凤儿道:“生死交关的大事,他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小鱼儿道:“他要是知道被咱们耍了,一定会气破肚皮。”
    话至此时,小船已驶至灯光的下方。
    小鱼儿命船家将船停下,凤儿拿出蜡烛来,画了三个圆圈圈。
    一会儿,悬崖之上的灯光也开始晃动,画了三个圆圈圈。
    接着,凤儿高举烛光,卓然不动,表示万事齐备,就待七杀凶神张忠纵身一跳。
    果然,张忠已跳出窗口,此刻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身形清晰可见,飘飘而下,疾逾殒石。
    噗通!就在船前数丈之处,溅起来一大片水花。
    张忠是个旱鸭子,不懂得水性,头上脚下,以跳楼的方式跳水,屁股先着水,只听他发出一声:“哎呀,我的妈!”
    入水之后,便再也没见到他的人影。
    “妈的,饭桶一个,连水都不会玩。”
    小鱼儿口中谩骂,人已纵身入水。
    姿势好美,如龙似蛟,双脚一蹬,钻入水中。
    这时候,七杀凶神张忠才从水面上露出来半个头,乱喊乱叫道:“救命啊,快来救命呀,咕咚!咕咚”
    连喝了好几口河水,人又沉下去。
    小鱼儿及时托住他的下颚,使他的口鼻浮出水面,像拖死狗似的,将张忠拖至船边,复被阿呆、凤儿合力拖上船去。
    呕出几口河水,喘息一阵子,张忠这才有说话的力气,道:“娃儿们,谢谢了,从现在起,只要咱家在位一天,黑风寨的荣华富贵愿与三位共享。”
    小鱼儿道:“客气,客气,有得吃,有得喝,也就可以啦。”
    七杀凶神张忠拧一下湿透的衣裳,道:“雷总瓢把子、王老寨主近来还好吧?”
    凤儿道:“逍遥自在,无忧无虑。”
    张忠道;“不知现在何处逍遥?”
    阿呆道:“在大漠塞外,吃香的,喝辣的。”
    张忠道:“既在大漠塞外,他们怎会得知老夫被擒之事?”
    小鱼儿道:“我们体来是受老盟主之托,前来天狼寨,黑风寨等处,寻三位寨主,前往大漠塞外去避风头,不料,循线找到‘百乐客栈’时,始知张寨主业已被擒,于是才定下瞒天过海的救人之计。”
    张忠感慨万千地道:“真是谢天谢地,若非三位及时援手,咱家的这一条老命,准会丢在顺德府的大牢里。”
    阿呆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张寨主将来必然飞黄腾达鹏程万里。”
    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张忠晕陶陶的好不受用:“好说,好说,咱们有福同享,有钱大家花就是。还没有请教三位与总瓢子是何关系?尊姓大名?”
    小鱼儿将三小一并介绍一番,道:“至于与总瓢把子的关系嘛,我们也说不上来。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亦师亦友,非友非师。”
    张忠一怔,道:“此话怎讲?”
    阿呆道:“有师徒之实,无师徒之名,成天没大没小,一起鬼扯胡闹。”张忠笑呵呵地道;“这样才爽,板着脸孔当师父多乏味,总瓢把子最是懂得生活情趣,咱们以后也有样学样,别把咱家当老古董。”
    小鱼儿粗声大气地道:“娘的,这才像句人话,打是亲骂是爱,打打骂骂的日子才好过。”
    阿呆更绝,立即付诸行动,抽冷子补上去就要将张忠推下河里去。七杀凶神吓一跳,道:“慢着,慢着、咱家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下水,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立即全力反扑,将阿呆逼退回去。
    顺流而下,船行似箭,就在二人打闹中,小船已靠在岸。
    三小先行下船,七杀凶神张忠突然右手五指箕张,冷不防抓住了船家的头骨。
    好厉害的“鹰爪功”,“卡巴!卡巴!”是骨碎肉裂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一霎时,船家头骨已碎,被张忠抓出五个血窟窿,脑浆四溢而亡。
    弹身上岸,用力一推,船儿漂入河心,顺流而去。这事完全发生在一瞬之间,而且事出突然,毫无任何征兆,想阻止根本不可能,三小相顾失色,面有惊容。事情已经发生,船家的生命无可挽回,小鱼儿只好接受这个事实,不怒反喜地道:“老小子,好功夫,干净利落,痛快淋漓。”
    七杀凶神将血手洗干净,面不改色地道;“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留船家活命,顺德府的那群王八捕快必会咬上咱们的尾巴。”
    阿呆道:“干得好,干得好,杀掉这个老匹夫,咱们起码省下一笔船资。”
    张忠露出一脸不屑之色,道:“嗨,这笔小钱算什么,不过九牛一毛,咱家的银子堆起来比山还高,一百个人也抬不动。”
    凤儿道:“老小子可是指那百万饷银而言?”
    张忠道:“那只是其中之一。”
    小鱼儿道:“难不成还有更多的?”
    张忠道:“多到叫人八百辈子也吃不完,喝不了。”
    阿呆道:“这许多银子,一定要一个很大的地方才放得下?”
    张忠道:“放屁,你这是多此一问。”
    凤儿以试探语气套他:“地方大,目标明显,不怕别人黑吃黑,或是被官府发现?”
    张忠信心十足地道:“不会,也不可能。”
    小鱼儿道:“为什么?”
    七杀凶神道:“因为存放银子宝贝的地方,在大家的心目中,是最不可能的一个密秘所在。”
    阿呆道:“在哪里?老小子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说出来听听,咱们有事没事到那儿去溜一溜,看有无被人大搬家?”
    七杀凶神闻言猛然睁大了眼,声急语快地道:“说,雷天豹有没有告诉你们?”
    凤儿含混其词地道:“好像有,但已经记不得了。”
    张忠激动的情绪稍稍缓和一些,道:“可能是女娃儿记错了,这事只有我们四个老家伙知晓,总瓢把子绝不会泄露天机。”
    小鱼儿见到这般情景,没敢再继续追问下去,转变话题道:“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老小子该将乌剑还给在下了吧?”
    张忠“哦”了一声,探手入怀。怀中空空,不禁大吃一惊:“糟了,咱家把乌剑弄丢了!”
    乌剑何等重要,小鱼儿亦惊得目瞪口呆:“可知丢在河何处?”
    七杀凶神道:“十之八九是落在水中。”
    阿呆道:“那就快去找,一旦失落,小心王老儿杀猪的大屠刀。”
    张忠情不自禁地摸一下脖子,道:“拜托拜托,一事不烦二主。咱家不识水性,尚清三位大力相助。”
    凤儿诡笑一下,道:“帮忙可以,但须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张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快说,快说,别兜圈子。”
    凤儿道:“还是那句老话,银子宝贝放哪里?”
    张忠口沫四溅地道:“不是不说,是不能说,说了会五马分尸,天打雷劈!”
    阿呆道:“伤脑筋,这么严重?”
    七杀凶神道:“这是我们当年发下的毒誓。”
    事实如此,凤儿心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结果来,犹豫一下,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便再强人所难,恕凤儿跟你开了个小玩笑,其实乌剑早已物归原主。”
    探手入怀,乌剑已握在凤儿的手里。阿呆看得一楞,道:“真正伤脑筋,施展空空妙手,也不
    事先打个招呼,吓得我阿呆先生穷紧张一声,心脏差点没跑到外面来跳迪斯科。”
    七杀凶神张忠同样吃惊不小,像是突然遇上了妖魔鬼怪,一瞬间,整个身心表情全部为之冻结。
    好半晌,才如梦初醒地道:“凤丫头是什么时候取走的?咱家事先怎么连半点知觉都没有?”
    阿呆口没遮拦地道:“大概是不知不觉吧?”
    张忠眼一瞪,就要发作,小鱼儿笑道:“别发火,我们也同样无知无觉,须知凤儿扒的功夫天下第一,栽在她的手里,算不得是什么丢人的事。”阿呆逮住机会大吹大擂道:“是嘛.能让具有天下第一流身手的小偷扒一次,可是莫大的荣耀,要知道我们凤儿姑娘乃扒神偷仙,非价值连城的宝贝不偷,非身份崇高的豪客不扒,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没有什么好懊恼的。”
    经二人这么一说,七杀凶神的神色随即平静下来,道:“凤姑娘果然天人神技,咱家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不知是何时何地下的手,说出来也好让老夫长点见识。“凤儿故示神秘,笑而不答。
    阿呆代为吹嘘道:“高手行事,不论何时何地,随时随地都可以偷,可以扒,我们凤儿姑娘还有最厉害的一招你不曾领教呢。”
    张忠好奇地追问道:“是哪一把招?”
    阿呆一语双关地道:“偷人!”
    七杀凶神一楞,道:“偷人?”
    “没错,是偷人!”
    “凤姑娘年纪还这么小,就会偷人养汉?”
    小鱼儿亦故作糊涂地戏谑道:“是嘛,是嘛,从小看大;从大看老,这样的女人谁还敢要,准会戴绿帽子。”
    直气得凤儿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地骂道:“呸呸呸!死阿呆,臭阿呆,千刀万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混蛋王八阿呆,姑奶奶几时偷过人,养过汉,你看见啦?还是逮着啦?”
    口骂不足,继之手打,粉拳双挥,仿若雨点子一般猛往阿呆身上招呼。
    阿呆忙不迭地东躲西藏,高举双手作投降状,扮着鬼脸告饶道:“误会,误会,天大地大的误会,我是说你的扒技天下无双,即便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偷走,对方也不会发觉,并不是说你会偷人养汉,跟男人在床上做那种苟且之事的意思啦。”
    凤儿的粉拳已收回,气犹未消地道:“哼,呆子,笨瓜,二百五,外加三八,十三点,以后最好把话说清楚,别破坏我的名誉。”
    一句话惹来满天风雨,阿呆的口头禅又来了,连声摇头叹息道:“伤脑筋,伤脑筋!”
    七杀凶神张忠却另有所思,道:“凭凤丫头的这一身功夫,定可名扬天下,富甲一方,在江湖上鬼混,那是埋没人才,赶明待风声平息后,咱家带你到北京去闯。”
    凤儿道:“干嘛?”
    张忠道:“去偷皇宫大内,去扒皇上皇后。”
    阿呆道;“我也去,偷皇宫皇上一定很刺激。”
    张忠做了一个扒手的动作,道:“你又不会扒,去做什么?”
    阿呆理直气壮地道:“能做的事情多得很,起码可以把风放哨。”
    小鱼儿道:“别扯蛋,张寨主现在是钦命要犯,去北京等于是自投罗网,当务之急是快到大漠塞外去避风头。”
    张忠道:“说得也是,趁顺德府的捕决尚未发觉前,咱们最好立即远走大漠为是。”
    凤儿道:“且慢,还有一件更重要的大事你们都忘啦。”
    七杀凶神道:“何事?”
    凤儿道:“雷天豹一再交代,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太极棍带走。”
    阿呆道:“是呀,这么重要的事怎会忘记,我们正是为此而来。”
    张忠道:“三位是为太极棍而来?”
    小鱼儿指着阿呆的脑袋道:“他的大脑有问题,说话欠条理,我们千辛万苦的只是为了救人,是糟老头要我们提醒你,老小子务必要带着太极棍走。”
    七杀凶神道:“糟老头是谁?”
    凤儿道:“就是总瓢把子雷天豹。”
    “哦!”张忠满腹的疑云这才消散开。
    小鱼儿道:“太极棍可在你老小子的身上?”
    张忠道:“不在,老夫藏在一个绝妙好地方。”
    阿呆异想天开地道:“在哪里?我阿呆先生帮你去拿。”
    去哪里,张忠没有说,为了避免令他起疑,三小亦未追问,一行四人,默默地向西而去了。
    此刻天已大亮,大家单挑荒僻无人的小径走,七杀凶神一马当先,近午时分,又来到了“百乐客栈”。
    那个老太婆还在,一踏进大门,张忠便大声喳呼道:“有啥好吃的东西快点端出来,老子的肚子快要饿扁了,同时也得好好招待招待这三位救命大恩人。”
    “是,主人!”
    老太婆躬身应是,转身走进厨房去。
    小鱼儿双眉一轩,道:“张寨主别客气,随便吃点东西塞饱肚子就可以啦,此非善地,不宜久留。”
    七杀凶神却另有他自己的看法:“小兄尽管放心,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姓周的那个老瘟神一天半天内还不会找到此地来。”
    老太婆的动作好快,不一时已端整好一桌酒席,凤儿边吃边说道:“老小子的名姓好鲜,又称七杀凶神,跟张献忠有有没有关系?”
    七杀凶神张忠是个地道的粗人,捧起一只酒罐子来,“咕咚!咕咚!”的先灌了二三斤烧刀子,然后咂一咂嘴唇,才粗声嚷嚷道:“谁知道,咱家从小父母双亡,到处流浪,也到处杀人放火,有人却说我跟张献忠八杆子也打不到,有人却说俺是他老人家的七世孙。”
    阿呆煞有其事地道:“嗯,品种优良,血统纯正,无论做人做事,言行举止,都有几分神似,依我阿呆先生看,八成是张家的嫡系无疑,将来再多杀几个人就更像了。”
    张忠虎吼一声,轻描淡写地道:“杀人算什么,是稀松平常的小事情,跟切菜跺肉一样,咱家最爱看人在临死前的那副可怜相,惊惶恐怖,屁滚尿流,改天咱们在赴大漠的途中,老子就一路杀下去,给三位开一开眼界,看一看人类死亡的窝囊相,跟猪狗有何不同。”
    话甫落地,一眼见老太婆又送来一道菜,接着笑说:“还有没有菜?”
    老太婆道:“没有了。”
    张忠道:“那就回老家吧!”
    吧字出口,以掌代刀,咔嚓!好清脆的声音,好锋利的掌力,杀人于笑谈之间,立告身首异处。
    伤口之处齐如刀削,血如喷泉,冒起来一尺来高。
    脑袋已经落地,眼睛还是睁着的,颜面扭曲得不成人形,在地上蹦跳了好几次才静止。
    卟通!身体也紧跟着倒下来,与脑袋至少相距有三尺以上一个活生生的人,瞬息之间便告魂归西天,但她临死前那种惊恐、俱怖、痛苦、哀伤的表情,却永远留在风儿、阿呆与小鱼儿的心板上。
    尤其,他们亲眼见到七杀凶神杀了两个人,俱皆无怨无仇,甚且有恩于他,为杀人而杀人,把杀人当娱乐,没有徴兆,没有迹象,想援手根本不可能,不由皆头皮发炸,一股寒意直从心底最深处冒上来。
    七杀凶神居然还有充足的理由:“咱家项上的人头,值二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是怕她去通风报信,这样就一了百了,可以高枕无忧。”
    小鱼儿恨得牙痒痒的,暗想:“这个老家伙凶残成性,简直禽兽不如,将来一定不得好死!”
    但事已及此,无可挽回,况且太极棍尚未到手,小鱼儿只好言不由衷地道:“痛快,痛快,想不到看你老小子杀人的滋味会这么爽。”
    凤儿心细如丝,不着痕迹地道;“为了看你多杀几个人,何妨即刻取来太极棍,咱们现在就上路。”
    张忠笑声爽朗,声震全屋,道;“凤丫头好主意,咱们就这么办。”
    从屋里取来一把匕首,就在距老太婆头颅不远处,七杀凶神熟练的敲打一下,接连启开三块青砖,砖的下面有一个铁匣子,打开铁匣,里面赫然有一支寒铁打造,通体墨绿,长三尺有余,状如棒球棒的根子。
    阿呆拢过来,道:“这就是太极棍?”
    七杀凶神点头道:“一点不差。”
    阿呆给凤儿和小鱼儿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说:“妈的,这个老小子真会藏,难怪咱们到处找不到。”
    凤儿明知故问道:“这太极棍如此珍贵,值得你这样藏匿?”
    张忠如数家珍地道:“这太极棍乃寒铁打造,可开碑碎石,削金断玉,当然珍贵无比,而且”
    小鱼儿见他故意停下来,不再言语,忙追问道:“而且怎样?”
    七杀凶神将太极棍取出来,指着绘有太极图案上方的握把处,以及棍尾的八卦阴文,道:“太极老祖当年打造这支太极棍的时候,的确煞费苦心,你们瞧,这握把处有机关环扣,根尾又有八卦阴文,是杀人的利器,更是发暗器的最佳工具。”
    阿呆傻呼呼地道:“噢,这么厉害,既是兵器,还可以发暗器,好棒啊。”
    七杀凶神张忠道;“浑球,本来就是一根好棒子嘛。”
    小鱼儿的眼球子转了两下,道:“可否表演一两样暗器,让咱们见识见识?”
    阿呆道:“干脆借给咱们过过瘾好啦。”
    凤儿道:“就像咱们将乌剑借给你逃生活命一样。”
    小鱼儿道:“不过,最好不要勉强,勉强就没有意思啦。”
    七杀凶神迟疑一会儿,道:“三位救命大恩人,等于是咱家的再生父母,有何不可,拿去玩玩吧。”
    当真将太极棍交给了小鱼儿。
    小鱼儿拿在手中,好不得意,与风儿、阿呆共同端详一阵,指着提把处的一个机簧道:“这是什么暗器?”
    凶种张忠道:“是飞刀,竹叶飞刀。”
    凤儿道:“准不准?”
    张忠道:“百发百中。”
    阿呆道:“快不快?”
    张忠道:“快如离弦怒矢。”
    凤儿道:“小龙哥,试试嘛,别辜负了张大寨主的一番美意。瞧,前面花瓶里有三朵迎春”
    “花”字尚未出口,小鱼儿已将机关按下,好快好准,没见竹叶飞刀的影儿,只看到三缕青光,但闻咻!咻!咻!三声响,三朵迎春花已应声而落。
    小鱼儿信口开河地赞了几句,扣住另一个扣环道:“这又是什么歹毒的玩艺儿?”
    七杀凶神得意洋洋地道:“是梅花毒针,以寡敌众时最管用。”
    阿呆疑云满面地道:“伤脑筋,老小子身怀绝技,杀人好像是割稻子一样爽,又有太极棍,简直如虎添翼,怎会在阴沟里翻船,栽在周快刀的手里?”
    七杀凶神张忠堆下一脸气忿不平的神色,咬着牙根说:“操他亲娘祖奶奶,他们人多势众,且是摸黑闯来,咱家恰巧又正在和一个投宿的单身女郎‘挑灯夜战’,还来不及穿裤子,就被活捉了,想起来其他妈的窝囊透啦。”
    小鱼儿言归正传,道:“这梅花毒针,想必歹毒无比,一定见血封喉,针到命亡?”
    张忠摇头道:“非也,非也,仅是麻醉剂,令人暂时昏迷而已。”
    凤此奇道:“这可鲜,老小子怎会一反常态,变得如此大慈大悲?”
    凶伸张忠道:“凤丫头有所不知,此乃专为劫财之用,假如被劫之人一命呜呼,如何逼问钱财藏放的所在,岂不冤枉也,白忙一场。”
    阿呆连声赞赏道:“妙极啦,妙极啦,老小子不愧为是这方面的专家,只是人多时,一个一个的喂解药,也是一件伤脑筋的麻烦事。”
    七杀凶神道:“喂解药多烦人,咱家的配方十分奇特,只要在中毒昏迷者的头上撤一泡尿,便可豁然而醒。”
    小鱼儿笑道:“好鲜,又好好玩啊。”
    阿呆道:“等一下咱们就试试看,尿由小凤来撒。”
    风儿羞得满脸通红地道:“臭阿呆,你坏死啦,我才不干这种肮脏事哩。”
    小鱼儿嘻戏道:“你不干,阿呆来干,记得小时候,阿呆半夜尿急,就曾将糟老头的脑袋当夜壶,尿过一次。”
    阿呆面红耳赤地道:“伤脑筋,哪壶不响你提哪壶,小心哪一天我阿呆先生也把你的脑袋当夜壶。”
    小鱼儿没再理他,转对张忠道:“如果不撒尿,大概多久才会醒过来?”
    七杀凶神道:“可能要三天左右。”
    小鱼儿道:“太极棍果然是一件厉害的宝贝。”
    张忠脱口便说:“这只是实用的一面,它还有更大更妙的用处。”
    凤儿道:“什么更大更妙的用处?”
    凶神张忠一时不留神说溜了嘴,连忙改口说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日后三位自会明白。”
    小鱼儿亦未追问,将太极棍自自然然的往张忠面前一送,道:“物归原主,请张寨主小心收好,咱们该上路啦。”
    七杀凶神伸手就接,孰料,正当此刻,小鱼儿已将机关环扣拉动,说时迟,那时快,一蓬毒针如电闪而出。
    张忠吓得魂不附体,声如夜枭悲鸣:“好毒辣的小杂种,老子将你撕成肉片!”
    双掌齐出,分袭小鱼儿的左右太阳穴。
    阿呆吼道:“老小子,睡你的大头觉吧。”
    凤儿骂道:“一觉醒来,大概就回到铁笼啦。”
    三小一向默契良好,合作无间,分从两旁攻过来,以防万一。
    就在小鱼儿发针,张忠反击,阿呆、凤儿驰援。四方面行将短兵相接的那一瞬间,七杀凶神的毒性已发,噗通!一声倒下去。
    小鱼儿冷笑道:“毒针果然厉害,老小子没有说假话。”
    凤儿扬眉道:“兵不血刃,咱们打了最漂亮的一仗。”
    阿呆自己骂自己:“谁叫他交友不慎,误把仇人当恩人!”
    小鱼儿头也不回的吼道:“来人哪!”
    “有,帮主!”
    张大柱等十二名弟兄,随时皆守护在侧,余音未落,人已整队结伴而入。
    小鱼儿发号施令道:“先把他捆起来,再去雇一辆车,准备押到顺德府去换银子。”
    大家齐声应是,何消片刻工夫,便将张忠像死猪似的绑起来,放在一张椅子上。然后随又退出“百乐客栈”,雇车去了。
    张大柱走在最后,前脚已出门,忽又转回身来道;“帮主,有一件事情属下一直不敢说。”
    小鱼儿一怔,道。“是什么事?但说无妨。”
    大柱子畏畏缩缩地道;“属下属下该吃解药了吧?”
    小鱼儿“哦”了一声,这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诡笑一下,道:“你的毒药是在什么地方服下的?”
    “山西苏乐县的赌场里。”
    “现在是第几天?”
    “第六天。”
    “那你早该在三天前就死啦。”
    “是呀,属下也觉得很奇怪。”
    “奇怪什么?”
    “奇怪为何还没有死。”
    “如今感觉如何?”
    “肚子里好像怪怪的。”
    “放屁,那是糟老头给本帮主的加味‘十全大补九’,藉已增强功力,哪来的毒药,更不需解药。”
    张大柱闻言恍然大悟,傻笑一下,没再言语。
    阿呆道:“傻小子,这纯粹是你自己的心理作用,还不快雇车去,发什么楞。”
    目注张大柱等人去远后,阿呆嬉皮笑脸地道:“凤儿,帮一帮忙,把这个老小子弄醒来吧。”
    凤儿道:“刚刚才把他制住,干嘛又要弄醒?”
    “问一问他那百万饷银的下落。”
    “对,机会难得,是该查清楚。”
    “那就请脱掉裤子,撒一泡尿吧,我保证目不邪视。”
    凤儿的耳根子都羞红了,嗔怒道:“去你的,我才不干这种臭事,要撒你自已撒。”
    良机不再,阿呆继续消遣道:“女人的尿香嘛,尤其是青春玉女,一定效果奇佳。”
    凤儿死也不答应,赌气躲到一边去。
    阿呆无奈,半真半假地道:“好啦,好啦,反正丢人现眼的臭事都是我一个人的,将来发了财我也要分一半,请女士回避,俺要脱裤子啦。”
    其实,凤儿早已回避,阿呆也不是空口说白话,当其拉开裤子,献出“宝”来,在七杀凶神张忠的头上撒了一泡热腾腾的尿。
    这事简直不可思议,也不知道张忠是从哪里弄来的旁门左道迷魂药,一泡热尿撒下去,不多一会工夫,七杀凶神便悠悠醒过来。
    怒目双睁,几乎要喷出火来,张忠杀气冲天地道:“妈的!,我操你们的亲娘祖奶奶,你们千方百计的,原来是为了老子的太极棍,说,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张忠急怒攻心,连“属”字都说出口,小鱼儿立即以牙还牙:“爹的个属,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是千面人魔。”
    “谁是千面人魔?”
    “就是叫本座来找你的人。”
    “不是铁胆魔星雷天豹?”
    “千面人魔可能就是雷天豹,雷天豹可能就是千面人魔,虚虚实实,假假真真,老小子命长的话,将来自己去调查吧。”
    “老子不但要去调查,还要宰了这个老免崽子。”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只怕你不会再有贵人,送一把乌剑,助你越狱逃亡。”
    “王八羔子,你说,乌剑你们是如何弄到手的?”
    阿呆以眼还眼地道:“老王八蛋,告诉你也免得做糊涂鬼,乌剑是血手屠夫的东西,自然是从姓王的屠夫手中弄来的。”
    张忠的一张脸,好似老婆跟人私奔,极端痛恨愤怒地道:“不用问,王老儿也栽在了鼠辈手里?”
    阿呆大吹大擂道:“废话,栽在小鱼帮的手里并不丢人,须知我们都是天才、超人、特级杀手,专门吃你们这些大白虾。”
    “你说你们是小鱼帮?老夫怎么从未闻武林中有这一个帮派?”
    “那是你孤陋寡闻。”
    “老子倒认为是默默无闻。”
    “安哪,安哪,很快就会名扬天下,威震四海。”
    “呆子,王老儿是否已经翘了?”
    “魔鬼,还没有。”
    “现在何处?”
    “正在太原府的监牢狱里享福。”
    “不是栽在你们小鱼帮的手中吗?”
    “我们仅把他卖给官府。”
    “噢,你们拿老王去换赏金?”
    “不要白不要。”
    “打算如何处置老夫?”
    “有样学样,照卖不误。”
    小鱼儿奸诈笑一笑,道:“如果不想再回到牢笼里,咱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七杀凶神眼一瞪,道:“妈的,有屁快放,要多少?”
    凤儿和小鱼儿换~道眼神,道:“不多,区区十万两便可成交。”
    张忠怒道:“人小胃口倒挺大的,官府的赏银也不过才两万两。”
    “还有一面无价的奖牌,意义重大。”
    “可惜老夫没有那么多银子。”
    “百万两饷银,你至少可以分到二十万。”
    “金银财宝,集体存放,我们还没有分帐。”
    “说出地方来,小鱼帮可以替你去拿。”
    “抱歉,老子不能说,说出来你们也拿不到。”
    “为什么?”
    “因为非四人到齐,无法开启宝库。”
    “能否开得了,让我们自己去烦恼,你只要说出地点来,这笔生意就成交啦。”
    “办不到”
    阿呆脸一沉,道;“死鸭子,硬嘴巴,我看不给他一点苦头吃,老小子是不会说实话的。”
    凤儿道:“如何治他?”
    阿呆道:“拔掉他的胡子和头发。”
    小鱼儿道:“好主意,咱们就来个拔毛比赛。”
    说干就干,马上采取行动,三小争先恐后,恐后争先,刹那间,七杀凶神一脸的络腮胡子,便被拔了个精光,毛孔血丝遍布,惨不忍睹。
    然而,凶神张忠却连大气也没有吭一声。
    三小毫不放松,紧接着,又拔光了他的头发、眉毛,七杀凶神已面目全非,只见他目眺欲裂,骂不绝口,所有的脏字脏话全部搬出来,就是不肯说实话。
    万般无奈,只好将七杀凶神押上马车去,按照既定的计划,送往顺德府。
    凭三小三寸不烂之舌,顺德府总捕头快刀周庆,非但未将凶神张忠越狱之事怪罪他们头上来,而且,添油加醋,自吹自擂的结果,还顺利的得到二万两赏银,另外又骗到一面象征最高荣誉的奖牌。
    凤儿、阿呆、小鱼儿,腰缠万贯,衣着华丽,像是三个发了横财的烧包,将两面奖牌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一路向南而去。
    乌剑、太极棍已得,仅玉镯尚未到手。
    玉镯在黄河三十六寨总寨主浪里白条游全河的手里。
    可是,如天狼、黑风二寨的情形,官府追捕甚急,三十六寨俱已全部封闭,关门大吉。
    游全河这么一个响噹噹的人物,好似突然之间,在地球上消失。
    消失得无形无踪。
    消失得无声无息。
    不像血手屠夫王化,也不像七杀凶神张忠,根本没有半丝半毫的线索可寻。
    小鱼帮的三位帮主,盲人瞎马,到处乱撞,这日已渡过黄河,来到开封。
    还没有进入开封城,就在城外的一个小茶棚里,甫落坐,屁股尚未坐热,茶刚刚才上桌子,各自倒了一碗,正准备要喝,突然发现被人堵上了。
    来人还不止一拨,有白道,有黑道,有和尚,也有道士,一个个皆面无表情,各怀鬼胎,三三两两的分坐在三小四周。
    目光却全部凝注在凤儿的乌剑,与阿呆的太极棍上。
    阿呆目光如电,朝四下里一溜,毫不避讳的扬声道:“赫!好似众星拱月,看上咱们啦。”
    小鱼儿吟道:“呆头呆脑的,谁会看上你。”
    阿呆不假词色:“那可不一定,粗壮的男人充满性感,起码俏罗刹雷玉娇就很欣赏我阿呆先生,何况我们凤儿美得像一朵鲜花,哪个不怜,哪个不爱。”
    凤儿端起一碗茶来,想要润润嗓子,觉得很烫,难以下咽,随又放下去,用白眼珠子瞅着阿呆,道:“别胡诌八扯,自作多情,人家八成是看上了咱们的乌剑、太极剑。”
    阿呆道:“好啊,谁中意就给谁,用卖的。”
    小鱼儿道:“不行,卖掉如何向糟老头交代?”
    阿呆胡说八道:“管他个娘,咱们卷款潜逃,远走高飞,来个游龙戏风,金屋藏娇。”
    小鱼儿故意开他的玩笑:“藏什么娇,可是你未婚妻雷玉娇?”
    阿呆拍着胸脯说:“大富大贵的,谁没有三妻六妾,自然多多益善,一个雷玉娇怎么够‘用’,怕不压死她才怪。”
    凤儿冷冷声,道:“哼,你想得倒美,阿娇可不是省油的灯,容不得你拈花惹草,再说老头对咱们不薄,怎可做出这种见利忘义,违背良知的事。”
    经凤儿这么一说,阿呆可傻眼了,道:“伤脑筋,那该怎么办?”
    小鱼儿道:“好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凤儿姑娘道:“对,以战止战,以毒攻毒!”
    阿呆道:“干脆来个集体屠杀,不要让七杀凶神专美于前,也顺便看一看自命清高的大侠客恐怖、窝囊、呼天喊地、哭爹叫娘的死相。”
    小鱼儿道:“好生意,开封一战,咱们小鱼帮大概就可以在江湖上站稳脚后跟啦。”
    三小高谈阔论,目中无人,马上引起了在场群豪的不快,一个身穿紫衣,胁佩宝剑,貌相温文尔雅,不怒自威的中年人,霍地离座而起,狼行虎步地冲至三小桌前五尺许处,沉声说道:“三位是小鱼帮的喽啰?”
    阿呆挑眉瞪眼道:“你狗眼看人低,咱们是小鱼帮的头头,不是喽喽。”他故意将嘍啰说成喽喽。”
    可是,并未因是小鱼帮的头头,而改变紫衣人不屑的神色。语冷如冰地道:“你们在小鱼帮是什么地位?香主?舵主?或是堂口负责人?”
    小鱼儿神气活现的道:“区区在下我小鱼儿.是小鱼帮的首席帮主。”
    阿呆趾高气扬地道:“区区在下我阿呆先生,是小鱼帮的第二号帮主。”
    凤儿亦不甘寂寞,自我介绍道:“区区奴家我凤儿姑娘,是小鱼帮的第三号帮主。”
    在场群豪,依然冷眼斜视,满面不屑,未将三小放在眼里。
    小鱼儿甚是不悦,端起架子,装模作样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来将通名。”
    紫衣人沉吟一下,道:“老夫紫衣秀士宋名德。”
    阿呆故作滑稽状,替他改名换姓道:“啊,原来是‘送命的’,是不是活腻啦?”
    凤儿唱和道:“大概是吧,不是活腻,怎会来寻死?”
    宋名德闻言大怒,脸一沉,就要发作,小鱼儿忽又变得文诌诌地道:“不知‘送命的’大侠有何见教?”
    紫衣秀士宋名德道:“老夫是想请教一件事。”
    阿龙道:“有屁快放。”
    宋名德道:“风闻乌剑、太极棍俱已落在小鱼帮,是否属实?”
    阿呆拿起太极棍,威风八面地晃一晃,道:“消息完全正确,这就是名闻天下的太极棍。”
    初生之犊不畏虎,三小个个都是烧包,凤儿也将乌剑亮出来,娇冷的声音道:“乌剑在此,送命的可是想据为已有?”
    乌剑、太极棍一现,群豪纷纷站起,皆蓄势待发,准备行抢,气氛为之紧张起来。
    宋名德坦白得可以:“好说,宝剑神器,人人梦寐以求,老夫自然不例外。”
    “好,接着!”
    话是小小鱼说的,掷出去的东西当然不是乌剑、太极棍,而是一碗热滚滚的茶。
    紫衣秀士还真不愧为是一个成名的人物,碗已接住,点滴不溢。
    可是,一眨眼间,却被阿呆后发的一张麻将牌。“红中”打中,一碗滚烫的热茶,全部洒在宋名德身上,烫得他鸡飞狗跳,直喊:“哎呀,我的妈!”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阿呆打暗器的手法,堪称天下一绝,打破茶碗不算,又击中紫衣秀士的额头,留下一个鲜红而又清晰的“红中”印痕。
    凤儿冷言冷语地道:“连一碗热茶都端不稳,还妄想争夺乌剑,太极棍,真是痴人说梦。”
    宋名德勃然大怒道:“好狂的雏儿,宋某要你血染黄沙!”唰!剑已出鞘,分心就刺,一片蓝汪汪的光幕,泻银泼金般猛往凤儿的身上窜。
    “宰了他!”
    “送他上西天!”
    “送他回姥姥家!”
    三小一条心,行动一致,一齐还击,金铁交鸣,火光四溅中,冒出无数血箭,传来一声惨叫,可怜紫衣秀士夺宝不成身先死,当真一语成真,是来送命的。
    宝剑断为四截,是“天王之星”三个来回的结果,身上有两个大小血窟窿,是乌剑、太极棍的恩赐,身首业已分开,仅仅还剩下后颈的一张皮勉强连着,是小鱼儿的兵器招扇的杰作。
    眉头深锁,钢牙紧咬,眼球几乎要跳出眼眶外,痛苦惊怖之情,令人毛骨悚然,不敢正视。
    场中气息为之一窒,静得可闻银针落地之声。
    蓦见一个环眼、塌鼻、五短身材,脸色阴沉沉的乌面老者大踏步地行过来,单膝跪地,高呼:“第三十五分舵主黑豹子金八叩见分主,并请差谴。”
    小鱼儿耳闻目见,心下大悦,有意无意之间,把弄一下手中的绿林令,哈哈大笑道:“这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金舵主来得正好,你带来多少人?”
    金八起身答道:“不多,连属下在内,总共八个人。”
    小鱼儿展目朝拢在四周的群豪扫一眼,道:“够了,兵不在多,能够杀人才是好儿郎,把这群不顺眼的家伙统统赶走,免得扫了本座的茶兴。”
    黑豹子金八双脚并拢,躬身答道:“是,总瓢把子!”
    阿呆补充道:“谁要是胆敢心存不敬,赖着不走,就放手去杀,天大的麻烦,有阿呆先生替你们扛着。”
    黑豹子金八再度含首应话,猛一个大转身,朗声哈喝道:“各位武林同道,我们总瓢把子的话大家都听见了,乌剑、太极棍与尔等无缘,最好立即挟着尾巴滚,以免血流五步,误闯枉死城。”
    群豪所为何来,乌剑、太极棍末到手,岂肯空手而退,双方一言不合,随即大打出手。
    凤儿、阿呆、小鱼儿却乐得轻松自在,一面喝茶嗑瓜子,一面作壁上观。
    张大柱等人就在场边的树林子里待命,这时悄没声息的溜过来禀道:“报告小鱼帮主”
    话未完,被小鱼儿截住,冷声道:“大柱子,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违抗将命,擅离职守,可是不想再要你顶上的人头。”
    大柱子下意识的摸一下脖子,惶声道:“属下是来请示,要不要助金舵主一臂力?”
    小鱼儿道:“不必,你们留在原地待命就可以啦。”
    阿呆道:“让他们做敢死队,要死就让那群兔崽子去死吧。”
    凤儿说得最清楚:“本帮草创伊始,人手单薄,要保存实力,不能作牺牲打。”
    大柱子终于明白了三位帮主的苦心,连连点头称是,提了一壶茶,带着一大包花生,悄然退走。
    场中的恶斗一直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群豪人多势众,黑豹子金八等八人势孤力单,显然处在下风,不仅未能将群豪驱逐,反而被对方逼得节节后退,已接近三小饮茶之处。
    桌飞椅翻已有数人倒地了帐。
    掌剑交挥,杀得全场天昏地暗。
    一方不惜牺牲性命,决心要将乌剑、太极棍弄到手,寸土必争;一方肩负绿林盟主之命,抵死相抗,寸地不让。打得惨烈,斗得辛辣,杀机四伏,凶险万分。
    一声惨叫,一股血雨,黑豹子金八冷不防挨了一刀,当场仆倒在地,其余七人兵败如山倒,群豪像洪水一般杀过来。
    “妈的,杀呀!”
    “妈的,宰呀!”
    “妈的,砍呀!”
    三个人,三声吼,好似出水箭鱼,更像炸弹开花,三小从座位上激射而出,凶狠猛锐的把式也随即连环出手。
    “锵锵锵!”是断刀折剑的声音。
    “哇呀呀!”是伤亡倒地的哀鸣。
    风头最健的是太极棍,阿呆拉动扣环,射出一蓬毒针,立有一大片人应势趴下去。
    伤的伤,亡的亡,昏迷的昏迷,刹那之间,安然无恙的还剩下一半不到。
    三小好不威风,顶天立地,傲然卓立,小鱼儿环顾四面,杀气腾腾地道:“上呀,哪一个不死心就站出来,本座保证叫他开膛破肚,头破血流。”
    大家都被小鱼帮凌人的气势震住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乌剑、太极棍的重要性甚过他们自己的生命,皆彼此观望,蠢蠢欲动,没有一个知难而退的。
    从人群之外,大马路上,大踏步的行来一位身穿黑袍,年逾五旬,道貌岸然,不怒自成的老者,人还没有到,使自爽朗时笑说:“自古冤仇宜解不宜结,打打杀杀终非福,看老夫薄面,请就此终。”
    黑袍老者似是身份不低,无疑是一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大家伙纷纷闪身让路,拱手为礼,不论是黑白二道,无分和尚道士,皆执礼甚恭,异口同声的说:“是张庄主,失迎,失迎!”
    凤儿迅速的翻开她的小本子,照本宣科道:“张文光,开封逍遥庄庄主,人称逍遥居士,五十二岁,为人乐善好施,安贫乐道,早年无藉藉名,晚年异军突起,广结善缘。
    颇有如日中天之势,望重黄河南北,黑白二道的人莫不敬他三分。”逍遥居士张文光笑呵呵地道:“三位帮主客气了,萤火之光怎敢与星月争辉。”
    一名身材瘦高,长着一对斗鸡眼的大汉趋前说道:“张庄主,这三个娃儿,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失踪已久的乌剑、太极棍”
    逍遥居士张文光打断他的话,不疾不徐地道:“自古神器名剑,唯有德者居之,强取豪夺,必难善终,何必为身外之物,伤百年之身。”
    瘦高大汉心有不服,但碍于逍遥庄主的情面,却不敢多言辩驳,一时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好。
    张文光转对三小道:“三位帮主英雄出少年,威震群豪,将来必定轰动武林,传为千古佳话,假如不认为老夫是别有居心的话,欢迎至寒庄一叙,以便面聆教益。”
    这话突如其来,三小压根儿没料到张文光会邀他们作客逍遥庄,不由皆愕然一楞。
    阿呆以目传语道:“我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这老小子没安好心。”
    凤儿亦以眼睛说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论是龙潭虎穴,何妨闯上一闯,看他究竟在搞什么飞机?”
    小鱼儿眉目传语道:“好,就这么办,误打误闯,闯进了土匪窝也说不定。”
    心意已决,不再三心二意,小鱼儿当即一口答应下来,道:“云情高谊,却之不恭,张庄主既然如此说,小鱼帮就姑且叨扰一次吧,请!”
    “请!”
    张文光倒是一个爽快的人,说走就走,还顺便邀请在场的群豪同行。
    大家心里雪亮,一入逍遥庄,就是他的天下,凭张文光的功力修为,他若属意乌剑、太极棍,绝没有群豪的份儿,反之,他如执意充好人,大家也休想抢到手。
    于是,大伙儿皆托词推倭,并无一人应邀同行。
    已经上了马路,阿呆忽然转回头来,道:“各位朋友,昏迷的人另有灵方妙药,请听清楚,只要在他的头上撒一泡热腾腾的尿,便可悠悠醒转。”
    原以为逍遥庄必是龙潭虎穴,逍遥居士张文光必然居心叵测,但料,一入逍遥庄,便以上宾之礼款待,饭前饭后,谈论的不是一些奉承恭维的话,便是海阔天空地胡扯一通,自始至终,绝口不提乌剑、太极棍的事。
    甚且还将庄上的总管执事,乃至他十四岁的女儿张婷婷介绍给他们,使三小有如宾至如归,如同回到自己家里的感觉。
    唯一令人不解的是,已经过了三天,迄未见到张婷婷生身的娘。
    在张文光一再的盛情挽留下,平静地度过三天,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只有温馨、欢乐、与惬意。
    这是第四天,此刻夜色已深,三小刚刚吃过宵夜,在张婷婷的陪伴下,正向宿处行去。
    凤儿忍不住,终于说出了她心中想说的话:“婷婷,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娘,是不是不欢迎我们这三个不速之客?”
    一提到母亲,张婷婷就显得有点局促不安,道:“哪儿的话,我娘单独住在后院,可能还不知道有贵客临门。”
    阿呆道:“那我们明天一早去拜访一下吧,这是起码的礼貌。”
    张婷婷却更加不安道:“不用,不用,我妈喜欢安静,从来不接见外人。”
    言语间,已至宿处,张婷婷道了~声:“晚安!”领着凤儿,进入西厢她自己的香闺。
    “明儿见。”
    阿呆、小鱼儿则走进东厢。
    拧熄油灯,二人和衣而睡,显然戒备之心并未放松。
    小鱼儿依你着,张文光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谁知道,反正不是好药,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
    “哪一点?”
    “张文光是一只老狐狸。”
    “那就宰了他,拔光他的狐狸毛。”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况且伸手不打笑脸人。”
    “我们明天就走总可以吧?”
    “既来之,则安之,并要等他露出狐狸尾巴来不可。”
    “可是,玉镯未得,糟老头交代之事未完。”
    “咱们现在正在办这件事。”
    “游全河如石沉大海,怎么办?”
    “阿呆,为什么不用一用你自己的大脑。”
    话至此处,隐约中听到有一阵步伐之声远远传来。声音极细极轻,如非有极深的内力修为根本听不到。
    小鱼儿和阿呆却听到了,而且判知系往自己的房里来。二人的应变既快又无缺,以被褥做了一个睡眼中的假人,启开后门,翻身上了侧旁北正房的房顶。
    倒下去,用爬的,静默无声地爬至屋面的前掾。
    凝目下望,马上看到,有两个人已进入中庭拱门。
    二人皆一色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面,身份貌相不明。
    鬼鬼祟祟,鬼头鬼脑,好似幽灵魑魅,无声无息的分向东西二厢游行。
    到得窗下,各自取出一个吹筒来,弄湿一块窗纸,小心翼翼地伸进去。
    三小虽系初出茅芦,但在野人山十年苦修,在千面人魔的巧妙安排下,各式各样的江湖诡诈伎俩,早已演练千百遍,耳熟能详,称得上是经验老道十足的老江湖,一见这种情景,立知来人是想使用迷药,将三人迷倒,然后再下手夺宝。
    小鱼儿心想:“奶奶的,果然是个土匪窝!”
    阿呆亦暗道:“妈的,你们找借对象啦!”
    互望一眼,心意已通,宛若天降瑞雪,轻如鹅毛,悄末声息地落在那两个黑衣蒙面人的身后。
    两个蒙面人正在全神贯注地往屋里吹迷魂药,冷不防觉得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待要转身时,麻、哑二穴已被人制住,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呆呆地楞在原地不动。
    大柱子领着一名手下,已及如闪电赶到,小声道:“属下一步来迟,请帮主恕罪。”
    小鱼儿噤声道:“哼,后知后觉的马后炮,如非本帮主警觉性高,怕不早已是奈何桥上的观光客。”
    目光四下一扫,接着又道:“发什么呆,还不将这两个家伙的衣服剥下来抬走。”
    “是!是!”
    大柱子多一个也不敢说,急忙剥下黑衣蒙面巾,一人扛一个,匆匆离去。
    阿呆早已拢过来,道:“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小鱼儿边穿黑衣,蒙黑巾,边道:“冒充他们,继续做这两个家伙的工作。”
    阿呆以最快的速度,将黑衣黑巾穿戴好,道:“好计谋,守株待兔,将那只老狐狸给钓上钩。”
    “也许另有其人。”
    “谁都一样,只要犯在小鱼帮的手里,就没有好日子过。”
    “咦,怎么没有见小凤?”
    “她可能在睡觉,我听到鼾声。”
    “差劲,老江湖的警觉性怎么这样低,莫非”
    “不要紧,阿呆先生到她房里去瞧一瞧。”
    “不可以,男女有别,怎可乱闯姑娘的香闺。”
    “那该怎么办?”
    “我自己去。”
    “哼,自私!”
    二人迅即分开,而且还调了班,小鱼儿到了西厢,阿呆则回到东厢窗下。
    “小凤,小凤”
    “凤儿,凤儿!”
    小鱼儿接连小声的呼唤两遍,屋内竟无半点反应。
    不禁有点心焦,忙从窗纸小孔望进去,小鱼儿随即看到,两位姑娘正玉体横陈地倒在一张牙床上。
    时值晚春,天气已热,凤儿和婷婷都没有盖被子,仅穿着一条短裤及小肚兜(奶罩),一样的曲线玲珑,一样的臀肥腿长,凝脂般的胴体,每一寸皆散发着令男人心跳的魅力。
    尤其是张婷婷,肤白胜雪,整个人就像是一个香喷喷的粉团儿。
    “哇塞!女孩的身体原来这么美,这么迷人。”
    “奶奶的,才十四五岁,将来一定是个尤物。”
    “秀色可餐,古人说的话果然是经验之谈。”
    “妈的,凤儿是俺的,只不知婷婷会便宜了哪个浑小子。”
    看得入神,看得入迷,看得神魂颠倒,气血翻腾,小鱼儿一时忘情,竟忘记再将凤儿叫醒。
    有人来了,又是一个蒙面人,小鱼儿急忙收回眼睛,将吹筒放进去。
    蒙面人停在小鱼儿身后丈许处,低沉的声音道:“昏了吧?”
    小鱼儿半侧转身子,点头不语。
    “去把她俩的衣服剥光,老夫等一下要好好乐乎乐乎。”
    “两个?”
    “两个!”
    小鱼儿听得一呆,暗道:“怪哉,再混蛋的老子也不会强奸自己的女儿呀,难道—
    —”
    心念未了、蒙面人已兀自离去,来到东厢门口,问阿呆:“里面的情况如何?”
    阿呆以假嗓子低声道:“睡得跟死猪一样,早就昏头啦。”
    蒙面人没再言语,推门走进去。
    阿呆拿起筒来,猛往屋里吹迷魂烟。
    突闻蒙面人大吼大叫道:“混蛋王八蛋,人都迷倒了,你还吹个鬼,可是存心跟老子过不去?”
    余音未落,人已破门而出,身子跌跌撞撞的,显然害人不成反害己,已经中了迷魂药。
    阿呆身如灵猿猛虎,乍然一长身,端起吹筒,照准蒙面人的头部又吹了一口,道:
    “你答对啦,阿呆先生就是存心跟你过不去!”
    蒙面人闻言大惊,劈面一掌攻过来,可是,招式才递出一半,陡觉一片黑暗铺天盖地而来,双脚一软跪下去。
    不!并未真的跪下去,被小鱼儿及时上前架住,召来张大柱,当场将他绑在一根柱子上。
    阿呆和小鱼儿先将自己的黑衣黑巾脱去,然后才扯下蒙面人的蒙面巾。阿呆大吃一惊道:“是逍遥居士张文光!”
    小鱼儿却断然决然地道:“他不是逍遥居士张文光!”
    由于脸部被蒙住,张文光中毒并不深,此刻已完全苏醒,闻言诸愕一下,道:“小杂种,你怎敢说老夫不是张文光?”
    小鱼儿怒溢双眉地道:“道理很简单,再混蛋的老子也不会企图强奸自己亲生的女儿啊!”
    阿呆道:“那可不一定,肥水不落外人田的人也有。”
    小鱼儿道:“不多,不多,多了会人伦大变,大变人伦!”
    在他的脸上一阵端详,伸手取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一面具的下面,是一张阴沉、奸诈、而又邪恶的脸。
    小鱼儿道:“你是谁?如果本帮主的猜想不错,想必定是黄河三十六寨的总寨主浪里白条游全河。”
    “没错,就是他!”
    凤儿应声而现,手里拿着她那本宝贝小本子,朗声说道:“这个老魔头的所有特征,跟糟老头提供的资料完全吻合,绝对错不了。”
    小鱼儿不由得想到了适才所见之事,虽然凤儿此刻服装整齐,小鱼儿的脑海里想的却仍然是她那美丽的胴体,以及浑圆动人,吹弹得破的一双小馒头,心湖一阵荡漾后,寒脸说道:“游全河,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是又怎么样?”
    “是就向你借一样东西?”
    “借什么东西?”
    “玉镯,当朝太后曾经佩用之物。”
    “哼,老夫出身草莽,哪来这么贵重的东西。”
    拍!阿呆手握麻将牌“东风”,结结实实地打在游全河的左脸上,留下一个鲜明的印记不算,还打落三颗牙,道:“姓游的,玉镯到底在不在你手上?”
    浪里白条游全河好硬的骨头,咬着一张血口,一言不发。
    拍!又是一声,右脸上多了一张“西风”,牙齿再加三颗,小鱼儿道:“这只是清粥小菜,正餐尚未开始,老小子识时务的话就别自找苦头吃。”
    双颊受创,牙齿脱落,游全河满口是血,痛得他冷汗直冒,终于忍不住说道:“老夫是玉镯主人又怎样?”
    “那就借给本帮主。”
    “不借!”
    “说出在何处,本座自己去拿。”
    “不说!”
    小鱼儿勃然大怒道:“阿呆,给我阉啦!”
    凤儿脸一红,道:“小龙哥,这样不太好吧?”
    小鱼儿道:“妇人之仁,你可曾知道,这个老色鬼曾有强暴你的企图,阉掉他就再也不会凌辱妇女。”
    阿呆随声附和道:“对!割去他的是非根,就不会再惹事生非!”
    凤儿急忙回避,阿呆已亮出一把匕首来。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阿呆手法迅捷曼妙好似阉猪阉狗一般,割下一串毛茸茸的黑葡葡,扔到墙外去。
    浪里白条变成血里死狗,痛得他当场晕过去。
    哗啦啦!小鱼儿当头给他浇了一头水,游全河醒过来,小龙怒眼圆睁地道:
    “玉镯究竟藏在哪里?再不说出实话,下一次就在你肚子上开一个洞,放满松油点火烧”
    肚子上开一个窟窿,装满松油来放火烧,这情景,多么恐怖,多么吓人。
    游全河不禁透体生寒,心意三转而道:“想要老夫交出玉镯,除非你们肯答应放游某走。”
    小鱼儿道:“你双手血腥,一身是罪,还想活命?”
    阿呆道:“谈判有谈判的条件,阶下之囚不够格!”
    游全河坚决地表示:“不放老夫一条生路,你们就休想得到所要的东西。”
    小鱼儿沉吟一下,道:“可以,只要你交出玉镯,本座答应给你一天的时间逃命,一天之后,本帮再开始追捕,至于能否逃过此劫,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游全河寻思再三道:“好吧,老夫勉强答应,但愿小鱼帮信守承诺。”
    阿呆道:“放心啦,小鱼帮并不是单靠骗人起家。”
    这话有语病,凤儿连忙纠正道:“小鱼帮绝不骗人。”
    游全河道:“不骗就好,请先放开老夫,好去取玉镯。”
    小鱼儿道:“去哪里取?”
    游全河道:“后院夫人独居处。”
    阿呆道:“怪事,你是个色鬼,尊夫人却独居?”
    游全河叹息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凤儿道:“知道地方就好办,本姑娘去拿。”
    浪里白条道:“后院是本庄的禁区,如非老夫引领,你们根本进不去。”
    三小以目代口,一阵密商,立将游全河松开,向内院行去。
    小鱼儿紧随在左,道:“你最好不要打歪主意,本座的铁葡萄弹无虚发。”
    阿呆紧随在右,道:“阿呆先生的太极棍无坚不摧,百发百中。”
    凤儿紧随在后,道:“凤儿姑娘的乌剑就在你身后,小心一剑穿心。”
    一行四人,通过一片广场,进入一个独院。
    独院内有一座精巧别致,楼高三层的小红楼。
    四人甫踏入院内一丈不到,楼上突然传来一个娇冷的声音:“游全河,站住,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胆敢再进一寸我就对你不客气!”
    咻!的一声,楼上射来一支状似玉钗的暗器,堪堪落在游全河的脚前寸许处。
    循声望去,大家有目共睹,楼上窗后布曼内,有一个美丽的倩影,正在密切的监视着他们。
    浪里白条游全河道:“夫人请息怒,并非游某有意自毁诺言,实因不小心栽了一个大筋斗。”
    夫人打断他的话,截口道:“夜路走多了,你果然遇上鬼,活该!”
    游全河道:“他们志在玉镯,没有玉镯老夫就性命难保。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十年前老夫就将玉镯献给夫人。”
    “哦!”
    倩影突告消失,经过一阵短暂的沉寂后,丽影再现,娇叱声起:“拿去,滚!””
    碧光一闪,去势如风,小鱼儿好俊的功夫,探手一抓,立将一只通体碧绿,上有蟠龙细纹,手工极为精密细致的玉镯捞在手中。
    游金河对他这一位夫人似是十分忌惮,领着三小退出独院后始道:“老夫可否现在就走?”
    小鱼儿不假思索的道:“可以,请!”
    游金河急急如漏网之鱼,掉头就走。
    阿呆道:“小鱼儿,就这样放他走?”
    小鱼儿道:“人无信不立,咱们不能说话不算话。”
    “信用值二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银子还是咱们的,他跑不了。”
    “我不懂。”
    “姓游的会回来找咱们。”
    “我更不懂啦,游全河又不是二百五。”
    “到时候你就会明白的,山人自有安排。”
    小鱼儿不愿再跟他磨牙,朝凤儿的一双小馒头瞄一眼,道:“小凤。怎么搞的,睡着了?”
    凤儿道:“嗯,觉得很累,一上床就睡着了。”
    “武人耳聪,还是应该有所警觉才是。”
    “可能是被婷婷的鼾声淹没了一切。”
    “可怕的鼾声,差点遭到游全河的凌辱。”
    “你为什么不叫我一声?”
    “叫了,你睡得跟猪一样。”
    “可以再叫呀,直至叫醒为止。”
    “是想再叫,可是,可是”
    “你怎么了?”
    “我的眼睛不小心跑到你们床上去了。”
    小鱼儿说这话时,神色十分滑稽诙谐,趣味盎然,凤儿紧张得脸色泛青,心脏快要跳出口腔来,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你看见什么?”
    “两张美丽的海棠春睡图。”
    “就这样笼统?”
    “加上四个刚出笼的小馒头。”
    “还有什么?”
    “玉腿、肥臀、纤腰”
    “还有没有别的?”
    小鱼儿举起手,作宣誓状,道:“天地良心,你们都穿着裤子,那个地方我可没看见,谁要是撒谎骗人,谁就不好死!”
    阿呆听得睁大了眼,张大了嘴,垂涎欲滴地道:“哼,自私,这么好的事也不打个招呼,让我阿呆也开开眼界。”
    小鱼儿骂道:“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友不可看,你懂不懂规矩。”
    阿呆不服道:“只是看看,又不玩真的,你穷紧张个屁,小气鬼!”
    小鱼儿怒道:“看一眼也不行,须知女孩子的身体玉洁冰清,被谁看见就得嫁给谁。”
    阿呆大喜,扮着鬼脸道:“天下还有这美的规矩,也不早说,以后我阿呆先生也要多看几个,让数不清的女孩为我疯狂。”
    凤儿大发娇嗔道:“哼,你们男人都是贪心不足,没一个靠得住。”
    小鱼儿道:“我抗议,我可是爱情专一,心无二用的实行者。”
    阿呆道:“算啦,偷嘴的猫儿不喜欢叫,事实胜于雄辩。”
    小鱼儿道:“那是强迫中奖,另当别论。”
    阿呆戏谑道:“奖已经中啦,要不要领?”
    小鱼儿望着阿凤,半真半假地道:“这要看小凤的态度而定,看她有没有容人的雅量,准不准我一箭双雕?”
    凤儿佯怒道:“三雕五雕,十雕八雕,随你的便,干我屁事,再说,婷婷昏睡不醒,她根本不知道有色情狂偷窥的事。”
    阿呆好聪明:“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守口保密,不要泄漏天机。”
    “这样可免婷婷爱窘难为情。”
    “也免得你凤儿操心被遗弃。”
    “死阿呆,臭阿呆,你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啦,看我撕烂你的狗嘴。”
    话未完时,人已冲出,双手不停的挥舞着,追打阿呆。
    一个跑,一个追,忘其所以,尽情逗耍,一霎时已追过广场,来到前院。
    小鱼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将玉镯亲自戴在凤儿手上,“凤儿,玉镯跟乌剑就由你一人保管啦,将来说不定会当上武林皇后,与当今的老太后一争短长。”
    阿呆凑与道:“对,宝剑送英雄,红粉赠佳人,名贵的首饰自然应该送给自己心爱的人,我看这样吧,等一下再将‘天王之星’送给婷婷,算是定情之物。”
    小鱼儿道:“好啦,别再胡扯,我耽心婷婷业已中毒,咱们过去瞧瞧。”
    三小当即加快步伐,穿过一条长廊,到达张婷婷香闺门外。
    阿呆的动作最快,伸手就要推门而入,却被凤儿拦住了,道:“女孩的香闺,男人止步。”
    小虎阿呆不服气:“救人如救火,我是进去救人,又不是偷香,你紧张个什么劲?”
    凤儿断然道:“不行,赤身露体的女人不能随便给男人看。”
    阿呆强辩道:“一对小馒头有什么了不起,又看不到机密所在,何必那么小心眼儿。”
    凤儿不再理他,闪身而入,膨!的一声关上了门,阿呆吃了闭门羹。
    不一时,凤儿又开门出来道:“婷婷果然已中毒昏迷。”
    阿呆一脸疑云地道:“奇怪,同处一室,你怎么没有中毒?”
    小鱼儿道:“呆啊,咱们从小在糟老头的毒汁熏泡下长大,普通的迷魂药自然奈何不了咱们。”
    阿呆焦急地道:“可是,婷婷昏迷不醒,这可如何是好?总得要设法找到解药才行。”
    凤儿想了想,道:“我看暂时不必,姓游的用药的目的旨在将咱们迷倒,抢夺乌剑、太极棍,并非杀人的毒药。且中毒不深,也许很快就会醒过来。”
    小鱼儿故意消遣阿呆:“你干脆去撤一泡尿好啦,这样能更快。”
    阿呆傻笑道:“这不好意思啦,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要撒也应该让小凤去撒,女人对女人,比较不会有后遗症。”
    凤儿啐道:“这又不是七杀凶神的梅花毒针,你少开黄腔,出口成脏!天还没有亮,去睡吧,一切明天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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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清晨。
    一座无边无际的大坟场。
    坟场的边上,有一副露天的棺材。
    棺材透着邪门,下面还装着四个轮子。
    更怪的事情还在后面,棺盖在动,被一只骨瘦如柴,干巴巴的手推开来。
    不但有手,还冒出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头来。
    不是鬼,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棺材里走出来。
    还从里面带出来一套炊具,就在附近的墓碑下面架起来。
    这人的相貌实在令人不敢领教,头大面四方,有点呆呆傻傻的,衣服更加拍案叫绝,半袭长袍,半袭袈裟,显得不俗不俗,不伦不类,弄不懂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半僧半俗之人,年在五旬开外,从河里提来~桶水,洗好米,生好火,开始煮粥。
    又从棺材里取出来一些卤肉、咸菜、豆腐干之类的小菜,切成三小盘,放在墓前供桌上,还摆了两副碗筷。
    粥已煮好,盛了两碗,怪人端起碗来轻声道:“阿兰,该起床吃饭了。”
    根本不理会是否有人回应,便自顾自的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还在细语道:“粥很烫,小心烫了嘴,卤肉又香,是我昨夜从城里买回来的,多吃点。”
    突闻一阵散乱的脚步之声传处,凤儿、阿呆和小鱼儿已来至近前,阿呆劈面就问:“你在和谁说话呀?”
    半僧半俗之人面无表情的道:“和我的妻子阿兰。”
    小鱼儿指一指前面的坟墓,道:“你太太葬在这里?”
    怪人闻言大为不悦:“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阿兰还好端端地活着,怎会埋在墓子里。”
    凤儿满头雾水的道:“你太太在哪里?”
    怪人一本正经的道:“自然是在家里呀。”
    阿呆道:“你家又在何处?”
    怪人指着棺材道:“就在那儿。”
    小鱼儿一言不发,走过去细一打量,面前的棺木比一般的要大一些,里面被褥及日用之物俱全,却未见有任何活人躺在棺内。
    有一个死人!
    严格地说,应该说是一具完整的骷髅架。
    白骨森森,令人望而生畏,小鱼儿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道:“这就是尊夫人?”
    半僧半俗之人将右手食指往嘴唇上一放,道:“小声点,阿兰还在睡觉。”
    凤儿和阿呆齐往棺材里瞄一眼,心知一定是遇上了疯子,齐声道:“你太太‘睡’了很久了吧?”
    怪人道:“嗯,差不多有十五六年。”
    小鱼儿道:“她是怎么‘睡’着的。”
    “是生孩子的时候‘睡’着的。”
    “孩子生下来没有?”
    “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胖小子。”
    “人呢?”
    “两三岁的时候突然离奇失踪。”
    “尊夫人既已入‘睡’,何不给她找一个安稳的地方?”
    “不,我要陪在她身边,一旦醒来,找不到我她会很伤心的。”
    “你儿子多大?”
    “如尚在人间,应该已经十六岁。”
    “叫什么名字?”
    “尚未取名,乳名叫小和尚。”
    阿呆一怔,道:“这倒鲜,哪有普通人家的孩子叫小和尚的。”
    怪人肃容满面地道:“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因为老夫本来是一个出家的和尚。”
    “哦,我明白啦,是你不守清规,犯了色戒,偷女人,被逐出怫门?”
    “小友想歪了,应该说是,老夫遇上知心人,恋爱成熟,还俗结婚。”
    “既已还俗,怎么还穿着半边袈裟?”
    “表示并未忘本,小犬乳名小和尚,意亦在此。”
    “如此说来,你们夫妻的感情一定好得一塌糊涂。”
    “如胶似漆,如糖似蜜,形影不离,甜甜蜜蜜。”
    阿呆感动不已地道:“不爱佛祖爱美人,好伟大的爱情啊。”
    凤儿亦正容赞道:“只羡鸳鸯不羡仙,尊驾当之无愧。”
    小鱼儿道:“还没有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半僧半俗之人先未答话,用毕早餐,将东西收拾回棺材里,盖好棺盖后,这才说道:“老夫俗名侯志,法号一禅。”
    言罢,拉着棺材,骨碌碌地放步而去。
    “儿呀,你在哪里?”
    “小和尚,你在何方?”
    “孩子,回家啦,爸爸妈妈在等着你。”
    人棺已出去好远,消失在一大片树林子里,寻儿觅子的呼喊声,仍凄凄楚楚不断传来,令闻者为之鼻酸不已。
    小鱼儿忽然惊叫一声,道:“糟啦,糟啦,咱们鬼迷心窍,误了大事。”
    阿呆道:“伤脑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别乱发神经。”
    小鱼儿道:“刚才的那个家伙是谁,你们知道吗?”
    阿呆道:“他不是已经报了名,叫侯志,咱们以后就叫他猴子好啦。”
    小鱼儿骂道:“呆啊,难道你忘了老猴子的身份。”
    一语提醒梦中人,凤儿惊“哦”一声,道:“哇呀呀,咱们乱发同情心,果然大事不妙,他是阿弥陀佛庄庄主疯人侯志,糟老头要咱们铲除的四大庄主之一,一时失察,竟失之交臂。”
    阿呆急得在原地转圈圈,道:“这怎么办,怎么办呢?”
    小鱼儿敲了一下阿呆的脑袋瓜,道:“笨蛋,在原地转圈圈有屁用,还不快追。”
    双臂一抖,当先发足猛追。
    凤儿、阿呆也不稍迟疑,紧跟在小鱼儿左右。
    怎奈时机已晚,疯人侯志早已走得无影无踪,连他呼儿唤子的声音也不再复闻。
    偏又事有不巧,前面遇上一个三岔路,三小略作商量,便即分道而去。
    花开一枝,话分三头,且说阿呆走的是左边的一条路,风驰电掣,快似怒马奔雷,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个尘头。
    再追赶片刻,又听到了疯人侯志的疯言疯语。
    “儿啊,倦鸟知返,落叶归根,该回家啦。”
    “小和尚,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快回到爹娘的身边来吧。”
    “儿呀,儿呀!”
    “孩子,孩子!”
    声声凄戚,字字血泪,疯人侯志的希望乃至他的生命,似已全部寄托在他儿子小和尚的身上。
    追啊追,阿呆脚底抹油,去势如风,卒告将疯人侯志追上。
    猛可间,侯志突然停下来,阿呆一时煞不住身子,差点撞上棺材,急忙向侧旁一闪,险险逃过一劫。
    疯人侯志漫不经心地道:“娃儿可是也要到前面镇上去?”
    阿呆直接了当的道:“本二帮主在追你。”
    疯人侯志征愕一下,道:“追老夫?有事?”
    “我且问你,可是阿弥陀佛庄的庄主老猴子?”
    “完全正确。”
    “对就好,你准备受死吧。”
    “娃儿要杀人?”疯人侯志呆呆地望着他,道:“你小小年纪,跟老夫何仇何恨?”
    “我跟你无仇无恨啦,是替别人办事。”
    “噢,原来你是一个杀手吧?”
    “就算是吧。”
    “是谁叫你来的?”
    “你心里有数,往仇恨最深,功夫最厉害的大魔头的身上想就是啦。”
    疯人侯志茫然地望着空际,半响始道:“老夫前半生在和尚庙里念经打坐,与人无争,后半生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找儿子,哪有工夫跟别人结仇,只有十几年前,跟黑道上的几个魔头干过一架。”
    阿呆道:“是哪些人?”
    “铁胆魔星雷天豹、血手屠夫王化、七杀凶神张忠、还有浪里白条游全河。”
    “啊,又是这四个江洋大盗,不用问,老猴子也是为了那百万两饷银?”
    “放屁,老子岂是爱财之人,追杀他们乃是激于义愤。”
    “原来是为死难的官兵索仇,朝廷可曾给你颁一面奖牌?”
    “浑小子,满脑子升官发财思想,江湖传说,武林中人素不喜与官府打交道,老夫等人是为穿云堡罗家催讨血债。”
    “穿云堡罗家听说一度曾领袖武林,怎么啦?”
    “早在十几年前便被人灭门。”
    “凶手便是雷、王、张、游四魔?”
    “不错,就是这四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叫你们来加害老夫的是王化?张忠?游全河?
    或是雷天豹?”
    “可能是雷天豹,也可能不是。”
    “傻小子,你开什么玩笑,连你的主子是谁都不知道?”
    “妈的,我不火,你火什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莫非是木头?魔鬼?是条狗也该有个名号吧?”
    “他自称千面人,或千面人魔。”
    疯人侯志大摇其头道:“不论黑白两道,江湖上从无其人”
    阿呆一振手中太极棍,脚踩丁字步,作蹲马式,威风凛凛地道:“老猴子,别再啰七八嗦耗时间,反正糟老头想要一统江湖,作武林王,咱们就得为他扫除一切障碍,为他打前锋,你准备好,阿呆先生要动手啦。”
    这小子还很会虚张声势,砰!砰!砰!先在地上打了三棍子,激起一片尘土,接闻一声虎吼,人如腾蛟而起,扑攻上去。
    疯人侯志乃是武林四大庄主之一,自非浪得虚名,并未将阿呆放在限内,起先仅仅用了一半的功力戏耍逗弄。
    但,交手十数招后,便发现眼前的这个娃儿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除非全力以赴,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出差错。
    于是,施出浑身解数,跟阿呆大打出手。
    这是一场旗鼓相当的搏斗,老猴子愈战愈勇,也越打越疯,嘴里骂不绝口,双手招出如雨,猛往阿呆身上招呼。
    “狗娘养的,旗杆上绑鸡毛,你好大的胆(掸)子,竟敢触老夫的霉头。”
    “妈的,老鼠上秤盘,自称自量,你又算老几。”
    “兔崽子,老子撒一泡尿可以把你淹死!”
    “老混蛋,小爷放一个屁可以把你吓死!”
    “我操你妈。”
    “我干你娘。”
    二人打出了火气,骂出了愤懑,仿若怒狮狂犬,状如疯人,老疯子对上小疯子,打得天昏地暗,打得难分难解。
    毕竟姜是老的辣,阿呆年事尚轻,经验亦嫩,百招之内尚可勉力支持,百招一过,便处在下风,不是被侯志击倒,来一个大马趴,就是来一个元宝翻身,四脚朝天。
    当然,阿呆也并非完全处在挨打的局面,偶而也迭有佳作,虽然两次扣动环扣,并没能伤得老猴子,前后连打出十二张麻将牌,却在他身上留下数处伤痕。
    此刻三百招已过,二人俱已精疲力尽,老疯子倒在棺材左边喘大气,小疯子躺在棺材的右边爬不起来。
    过了好一会工夫,阿呆才爬起来,抡起太极棍,瞄准棺材盖,杀机满面地道:“奶奶的,自从下得野人山,我阿呆先生还未吃过败战,今天也不能替小鱼帮丢人,先砸烂你老婆的骨头,再砸你,只要小爷我有一口气在,就绝不退让!”
    呼!地一声,健腕一沉,太极棍全力砸下。
    并未砸到棺材,被疯人侯志双手架住。
    因而,隔着棺材,形成一个彼此面对面,四目相视的态势。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两个人皆汗流满面,狼狈不堪,一样的方面大耳,呆呆傻傻的,就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确有几分神似。
    疯人侯志已经注意到这种情况,声急语快道:“小子,你发现没有,你很像小时候的我。”
    阿呆亦有此同感,冷哼一声,道:“是有几分相似,不过,我阿呆先生日后绝不会像你老猴子这样潦倒,一定会创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
    疯人侯志眼睛睁得老大,道:“阿呆,你可能就是老夫失散的儿子。”
    阿呆满面不悦地道:“胡扯,阿呆先生绝不会随便乱认爹。”
    “你爹是谁?”
    “我没有爹。”
    “你娘是谁?”
    “我没有娘。”
    “混帐,你难道不成是从石头缝中蹦出来的?”
    “我从小便是一个孤儿。”
    “你小子是说一直在孤儿院长大成人?”
    “不,后来我们被千面人魔收养,由他拉拔大。”
    “你说我们?”
    “是呀,还有凤儿、小鱼儿,我们的遭遇相同。”
    “可知是哪一个孤儿院?”
    “在河南,我们也查过,找不出半点头绪来。”
    “为何不问一问千面人魔?”
    “问过,年代久远,糟老头已不复记忆。”
    “谁是糟老头?”
    “笨猴子,就是千面人魔嘛。”
    “千面人魔对你们怎样?”
    “亦师亦友,如父子,如兄弟,乱七八糟我也搞不懂是个什么关系。”
    “他的为人如何?”
    “阴险、狡诈、凶狠、毒辣,外加好色,喜欢‘集体屠杀’”
    “什么叫‘集体屠杀’。”
    “就是召很多很多女人来,做成一个肉床铺乱搞嘛。”
    “又是什么原因,差遣你们来对付老夫?”
    “可能是有仇,也可能纯粹是为了排除异己,想完成他称霸武林的梦。”
    这两个人不仅貌相有几分神似,性格亦颇多雷同之处。
    谈着,居然谈出味道来,谈出感情,登时敌意全消,化敌为友。
    事情的发展实在奇妙,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理由,也许是天意使然,一老一少两个疯子,权将棺盖当餐桌,就在荒郊野外,吃起午餐来。
    “阿呆,想想看,很小很小的时候,有没有老夫的印象?”
    “没有,一点也没有,打我记事起,便跟糟老头、丁哥、珍珠姐、凤儿与小鱼儿在一块儿。”
    “身上可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
    “一无所有。”
    “阿呆,这样吧,虽然无法证实你是我亲生的骨肉,但咱们总算十分投缘,就认我作干爹如何?”
    “这”
    阿呆犹豫起来,一时拿不定主意。
    老猴子愕然一怔,道:“你小子不愿意?”
    阿呆道:“问题的关键是,糟老头叫我们取你的项上人头,咱们无可避免会有一场生死之搏。”
    疯人侯志沉吟一下,道:“好吧,随你的便,也尽可能探一下千面人魔的口风,别把仇人当恩人,错把亲人当路人,甘心沦为老魔杀人的工具,姑且给你一段考虑的时间,下次见面再答复也不迟。”
    小鱼儿是选正中的一条路连下去,自然没追到疯人侯志,却在半路上被一位穿着一身盔甲的将军拦下来。
    将军的身后,另有十二名戎装亮丽的武士,一字儿排开,恰巧将整个通路全部封死,挡住小鱼儿的去路。
    小鱼儿朗声道:“将军,可曾看见一个拖着棺材,到处嚷着找儿子的疯子从这里经过?”
    将军仔细打量一下小鱼儿,道:“没有。”
    小鱼儿冷然一晒,道:“没看见就请让路,好狗还不挡道,真是的,不懂礼貌。”
    将军一怔,并未将路让开,沉声道:“本将军也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小鱼帮的帮主小鱼儿。”
    “哈哈,算你好运气,正是区区在下我。”
    “什么?小鱼帮威震武林,贵帮主竟如此年轻?”
    “哼,少见多怪,自古英雄出少年,如假包换。”
    横扫面前诸人一眼,小鱼儿接着又道:“不知这位将军找本帮主何事?”
    将军堆下一脸的笑容,道;“是我们公主传旨召见小鱼帮主”
    小鱼儿有点受宠若惊,暗道:“妈的,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人出了名真的不得了,连公主也晓得俺小鱼儿的大名,大概是想拉拉关系,套套交情吧。”
    表面上则不动声色地道:“是哪一位公主呀?”
    将军庄重恭谨地道:“是安乐公主。”
    “什么事?”
    “公主没有说。”
    “抱歉,本帮主不赴莫名其妙的约会。”
    “见到公主,自会说明一切。”
    “可是本帮主正在追人,没空。”
    “公主有急事,务请即刻移驾晋见。”
    “假如本帮主不肯买她的帐呢?”
    “素闻小鱼帮主乃是大仁大义之人,应该不会令公主失望才是。”
    “赫,你倒挺会拍马屁的。”
    “哪里,本将军说的全是实话。”
    “小鱼儿的性格一向吃软不吃硬,几句好听的话,拍得晕陶陶的,早已软了半截,道:“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急事?”
    将军道:“据本将军所知,是公主有困难,需要小鱼帮的协助。”
    “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
    “本将军就知道这么多,歉难从命。”
    “伤脑筋,北京城千里迢迢,本帮主哪来那么多美好时间?”
    “公主就在附近的行宫内。”
    “远不远?”
    “不远,仅十数里地。”
    “安乐公主是个老的?还是小的?”
    “是小公主。”
    “多大?”。
    “十八。”
    “美不美?”
    “卡水,卡水,美得像一枝花。”
    “嫁人没有?”
    “尚待家闺中。”
    “既是公主召见,当以贵宾之礼相待?”
    “那是自然,末将不敢怠慢。”
    “可有轿子?”
    “有。
    “可有点心?”
    “小鱼帮主喜欢吃什么,末将马上去办。”
    “算啦,放你一马,本帮主现在还不饿。”
    将军闻言松了一口气,拍拍手,立见一顶四人小轿从路旁抬过来,亲自打开轿帘,躬身作势道;“小鱼帮主请上轿。”
    小鱼儿心想;“奶奶的,无缘无故的,安乐公主召见咱作甚?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既而一想,许是自己名动武林,打动了小公主的芳心,故而欲~睹庐山真面目,接着又想:“管它的,不论是福是祸,是好事,是坏事,姑且闯一闯,看安乐公主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再说交一个公主朋友玩玩也挺鲜的。”
    当即大大方方地坐进轿子里去。
    将军命人起轿,放步往南行去。
    小鱼儿道:“还没有请教将军尊姓大名?”
    将军边走边答:“宗轲,祖宗的宗,孟轲的轲。”
    “什么职位?”
    “护国大将军。”
    “官大不大?”
    “武将名列第一。”
    “赫,那是大官呀,我坐轿,你走路,真不好意思。”
    “哪里,小鱼帮主是公主的贵宾,应该的,应该的。”
    一片桃林。
    正值盛开季节,满目姹紫嫣红。
    鸟语花香,粉蝶儿又穿梭其间,构成一幅馨香美丽的图画。
    桃林深处,百花丛中,有一座宫殿式的院子,粉壁高墙,雕梁画栋,甚是富丽堂皇。
    黑漆大门外的一对铜狮,身高八尺,栩栩如生。
    六名武士对面而立,虎虎生威,神勇异常。
    小鱼儿的轿子,在护国大将军的引道下,守卫武士高喊“敬礼”声中直接抬进大门去。
    院内的景象,更加令人目眩神移,说不完的豪华,道不尽的壮丽,小鱼儿的轿子直行至白玉石阶之前才停下来。
    护国大将军宗轲恭恭敬敬的道:“请小鱼帮主下轿。”
    “晤。”
    小鱼儿端足了架子,大模大样地步出暖轿,道:“到啦?”
    宗轲将军点点头,表示已至目的地,命人将轿子抬走,小心翼翼地道:“末将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尚盼小鱼帮主能玉成。”
    小鱼儿甚觉诧异道:“将军但说无妨。”
    “末将是想知道,小鱼帮生身上可有兵器?”
    “有啊,这一把折扇乃精钢打造,正是本座的兵刃。”
    “可还有别的铁器或暗器?”
    “鹿皮囊中有凤尾刺等,怀中尚有一枚戒指。”
    “可否将这些东西暂交末将保管?”
    “为什么?”
    “宫廷规矩,晋见皇宫的人,不得携带铁器。”
    “对不起,这些东西本座向来不曾离身,我宁愿不见你们公主。”
    “小鱼帮主说哪里话来,既然身在行宫,自当见我家公主一面。”
    “将军可有两全之计?”
    “没有。”
    “那就很抱歉,除非你们改变既定的规矩,否则,在下只好一走了之。”
    “这恐怕做不到。”
    “宗将军的意思是?”
    “如果小鱼帮主坚持己见,本将只好失礼了。”
    “怎么?将军想动武?”
    “这是不得己的下策!”
    “什么上策下策,想打架何不早说,本帮主是打架的老祖宗,小鱼帮的天下就是打出来的。”一想到打架,小鱼儿就精神百倍,刷!的一声,亮出了折扇,摆出一个优美的架式来。
    这时他才注意到,在他的四周,早已重重叠叠的筑起了数道肉屏风,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一个个虎视眈眈的,蠢蠢欲动,此刻即使想掉头而去也不可能。
    小鱼儿睹状更加不快,折扇划了一个美妙的圆弧,威风八面地道:“你们大家一起上吧,这样更省事省力,黄泉路上也不会太孤单。”
    不待对方动手,便自先行旋身环攻一匝。
    宗轲将军道了一声:“失礼了!”接喊一声:“上!”包围圈登时缩小一倍,从四面八方攻上来。
    攻势很急,而且个个身手不凡,但出手却极有分寸,似无要小鱼儿性命的意思,看情形是想生擒活捉。
    正因为如此,小鱼儿更加气势如虹,刚猛的暗力,一波波一层层地汹涌而出,宗轲等人始终近身不得,甚且有人负创而退。
    “宗轲,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没有,只是在奉行宫廷的规矩。”
    “小鱼帮又没吃官粮,不听这一套。”
    “纯粹是为了公主的安全着想。”
    “你们要是不放心,根本就不应该清本帮主来。”
    “只是清交给末将暂时保管,并无恶意。”
    “黄鼠狼给鸡拜年,谁晓得你们安的是什么心?”
    “请小鱼帮主再作考虑。”
    “本座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办不到!”
    “那就休怪末将要采取最后手段。”
    “什么最后手段?”
    “格杀勿论!”
    “妈的,作你的黄粱梦,小鱼儿现在就宰了你!”
    你字出口,脚踩七星步,连环进逼,咻!咻!咻!连攻三招,二虚一实,最后一招“百鸟朝凤”,指向宗轲的咽喉。
    宗轲大骇,滑步疾退,万不料,小鱼儿的扇骨内冒出一把短刀来,躲过扇面,却避不开短刀,脖颈皮开肉绽,划下一道血口子。
    众武士睹状大发雷霆,攻势陡地加快,更凶更猛,显已动了真火,欲置小鱼儿于死地。
    战况升高,眼看一场生死之搏已是无可避免。
    突闻一个甜美、娇脆,宛若珠落玉盘般的声音娇叱道:“住手!”
    声音并不很大,却充满无比的威严,大伙儿一齐停下来,纷纷拜倒在地,面向白玉石阶,高呼“公主千岁!”
    小鱼儿昂首望去,只见石阶之上,站着一位身穿雪白宫装,裙摆长可及地,雍容华贵,风姿绰约,柳叶眉、杏儿眼,瓜子形的睑蛋儿上,配以粉雕玉琢般地隆鼻朱唇,说多美就有多美的姑娘。
    姑娘实在很美,有一种飘逸、尊贵、高雅、纯洁,而又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令人有高不可攀的感受,像是一尊至高无尚的女神。
    “哇!卡水的妞儿。”
    “哇塞!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哇呀呀!皇帝老子的女儿毕竟不同于村柳野花。”
    小鱼儿看得双眼发直,目瞪口呆,心底深处狂喊乱叫不止。
    安乐公主轻启朱唇,吐气如兰:“宗将军,免礼,你们起来吧。”
    “是,公主!”
    宗轲等人再一叩首后,始起身分站玉阶两旁。”
    安乐公主目注小鱼儿,娇滴滴地道:“这位小英雄可是武林中的大明星小鱼帮主?”
    小鱼儿闻言像是喝醉了酒,摆了一个优雅的架式,派头十足地道:“不敢,正是区区在下小鱼儿我。”
    安乐公主伸出来一只小葱儿似的玉手,作势道:“小鱼帮主快请进。”
    却被护国大将军宗打拦住,道:“启禀公主,这位小鱼帮主尚未搜身。”
    安乐公主微温道:“宗将军,你简直越老越糊涂了,小鱼帮主是本宫的贵宾,不得无礼。”
    宗轲躬身道:“可是,他身上携有兵刃暗器,还有戒”
    “指”字未出口,便被公主阻住:“小鱼帮主乃是正人君子,怎会对本宫不利,宫廷的例规就免啦,不必墨守成规。”
    “是!是!”
    宗轲诺诺而退,小鱼儿登上石阶,在安乐公主的亲自引领下进入正面大殿。
    琉璃灯,落地窗,白玉为地,青铜雕龙柱,地上还铺着一长条粉红色的地毯,另有两排宫女在列队迎接,宫廷的气派的确不同凡俗,如置身太虚幻境。
    安乐公主先将小鱼儿领至一间客室内,早有宫女献上香茗茶点。
    茶乃名贵的“雀舌”,点心亦尽皆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极品,安乐公主笑盈盈地道:“行宫之中,诸多不便,茶点俱极粗拙,请小鱼帮主先随便用一点,稍待再共进晚餐吧。”
    小鱼儿也不客气,随便吃了几样,觉得每一样皆美味可口,赞不绝口地道:“不错,不错,这些东西每一样皆精致好吃,公主太客气啦,天色尚早,怎么好意思再叨扰你的晚餐。”
    安乐公主拿起一块糕饼来,轻轻地咬了一点点,笑容可掬地道:“哪里,既来之,则安之,本宫有事请教,别急着走。”
    这么豪华的地方,面对尊贵的公主,说话又文质彬彬的,小鱼儿觉得浑身不自在,道:“公主有什么事就请快说,坦白说,这种地方本帮主不愿久留。”
    安乐公主闻言不禁愕然,道:“可是这个地方太简陋,不堪小鱼帮主久居?”
    “错啦,错啦,这个地方太好啦。”
    “那是本宫粗俗,令小英雄生厌?”
    “不对,不对,公主太美太美啦。”
    “既然如此,小英雄为何不肯久留?”
    “就是因为太好太美,公主又太客气,令本座全身不舒服,不能随随便便,高兴怎样就怎么样。”
    “本宫并没有限制小鱼帮主,你可随便一点,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倒希望公主自己先随便一些,这样才有气氛。”
    “怎么样才算是随便?”
    “譬如坐姿不必那样端正,可以翘起二郎腿,说话不必如此拘束,可以说得粗俗一些,甚至夹带几句脏话,这样才显得亲切。”
    安乐公主苦笑一下,道:“本宫从小家教如此,早已习以为常,这恐怕做不到,但小鱼帮主尽可随便一点,本宫很欣赏率性而为的人。”
    小鱼儿扮了一个鬼脸道:“什么做不到,是不做,来,我来教你,保证你过得快快乐乐,舒舒坦坦。”
    安乐公主显得很有兴致地道:“好啊,怎么教?”
    “首先,别叫我什么小鱼帮主,小英雄,叫我小鱼儿就可以啦。”
    “小鱼儿。”
    “嗯,这才亲切,听起来像是同一‘国’的人,我也不必再叫你公主,叫你的名字可以吗?”
    “本宫叫菲菲。”
    “菲菲?好名字,如果去掉草头就更妙啦。”
    “为什么?”
    “想入非非呀。”
    “哦!”安乐公主的脸都红了。
    “别脸红嘛,我再教你说几句粗话,妈的。”
    “妈的。”
    “妈的个巴子。”
    “妈的个巴子。”
    “奶奶的。”
    “奶奶的。”
    “奶奶的个熊。”
    “奶奶的个熊。”
    “混蛋王八蛋。”
    “混蛋王人蛋。”
    小鱼儿教一句,安乐公主说一句,但却显得生硬蹩口,趣味全无,教的人教不下去,学的人也学不下去了,小鱼儿粗声大气地道:“妈的,这不好玩,你根本与我小鱼儿不是同‘国’的人,快说你有什么事需要本座帮忙,办完事俺拍拍屁股就走。”
    安乐公主闻言一怔,欲语未语,一名宫女入内禀道:“启禀公主,晚膳业已齐备。”
    “嗯。”安乐公主“嗯”了一声,起身道:“小鱼儿,我们边吃边谈吧。”
    立与小鱼儿进入隔室的餐厅。
    赫!长方形的桌子洁白如玉,杯盘碗筷全系纯银打造,菜肴尽是山珍海味,摆满了一桌子,只有两张椅子,两副杯著,在一旁侍候的宫女却有七八个。
    相继坐定后,早有宫女替小鱼儿斟了一杯酒,安乐公主举着空杯道:“小鱼儿,我不善饮,以此空杯相敬,聊表寸心。”
    小鱼儿不肯接受,道:“菲菲,这是什么话,哪有空杯敬客的道理,多少喝一点,酒入芳唇,你会更美更娇。”
    安乐公主羞答答地道:“真的会更美更娇?”
    小鱼儿粗矿地道:“骗你是王八。”
    安乐公主使了个眼色,宫女替她斟了半杯不到,举起来跟小鱼儿照照杯子,一饮而尽。
    酒是干了,却直皱眉头,眨眼工夫,便晕云罩颊,面似朝阳,一张粉团儿似的脸蛋儿变得红啧啧的,像是一个熟透了的大苹果。
    替她斟酒的宫女看在眼中,兴冲冲地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的确更娇更美,比花儿还要娇艳十分。”
    安乐公主酒入腹中,头脑觉得有点晕晕的,飘飘欲仙,不经意地给小鱼儿抛了一个媚眼,娇羞不胜地道:“真的吗?”
    小鱼儿轻拍着双手,道:“当然是真的,天下所有的美女加起来也不及公主一半,骗你的人是猪八戒。”
    哪个姐儿不爱俏,哪个妞儿不爱人奉承,几句甜言蜜语,乐得安乐公主笑口大开的道:“谢谢,谢谢。”
    小鱼儿得寸进尺的道:“菲菲,来,再干一杯,这样你就会迷死天下的男人。”
    借酒壮胆,安乐公主说话的尺寸也放宽不少,道:“不知道能不能迷死你小鱼儿?”
    小鱼儿自我戏弄道:“会啊,会啊,第一个送命的可能就是我。”
    安乐公主迟疑一下,便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杯酒下肚,安乐公立更加娇艳欲滴,二人边吃边喝,这才转入正题。
    “菲菲,你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小鱼儿,你除了是小鱼帮的帮主之外,是否也是绿林盟主,黑道上的总瓢把子?”
    “是有这回事,黄袍加身嘛,推也推不掉。”
    “既是绿林盟主,一定有绿林令?”
    “这是当然。”
    “也就是‘天王之星’?”
    “完全正确。”
    “卖不卖?”
    “你想买?”
    “是有这个意思。”
    “公主准备出多少钱?”
    “不惜任何代价。”
    “这枚戒指对公主这么重要?”
    “比你想像中的还要重要得多。”
    “公主能否说清楚一点?”
    “它是大理国国王王冠上的一颗宝石。”
    “这我知道,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是大理国的长公主。”
    小鱼儿闻喜大感意外,吃惊不已地道:“闹了半天,你是大理国的长公主?”
    安乐公主庄重肃穆地道:“本来就是嘛。”
    “可是,大理国老早就已经亡国了呀。”
    “大理国虽早已亡国,但我们正室段家仍在,且有庞大基业。”
    “我明白了,你们想尽办法,将本座诱骗来此,”小鱼儿显得有点激动,连干了三杯酒,道:“目的就是为了‘天王之星’,宗轲一度还想强取豪夺。”
    “小鱼儿,请别误会,这纯粹是宗将军私自行事,绝非本宫授意。”
    “菲菲,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情份上,就算是你的意思,我也不会介意啦。”
    “你的意思是卖啦?”
    “不卖!”
    “不卖?”
    “不错,不卖!”
    安乐公主一闻此言,显得十分失望的样子,乍然站起身来,心事重重地道:“小鱼儿,大理国所以会亡国,我们段家的人都相信,是由于‘天王之星’失窃的缘故,是以,段家愿意不惜任何价将它买回来,你不必急着拒绝,可以再慎重地考虑山下,待一会儿,本宫再来听你的最后决定。”
    言毕,兀自珊珊地走出餐厅。
    所有的宫女,也一齐跟着她离开。
    小鱼儿早有成竹在胸,无须深思,自顾自的浅酌慢饮起来。
    倒是段菲菲那动人的倩影,高贵的气质,却始终萦绕脑际,难以释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餐厅里已掌上了灯。
    所有的菜肴已全部换新。
    段菲菲才又再度出现在小鱼儿的面前。
    重新出现的安乐公主已换了装扮,长发自自然然地披在肩上,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整个胴体清晰可见,轻摆着水蛇似的腰肢,莲步生春,全身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香气。
    只有段菲菲一个人进来,顺手将房门带上,亲自搬着她自己的那一张椅子,坐在小鱼儿一旁。
    一阵异香,沁人欲醉,小鱼儿情不自禁地喊道:“好香也好美啊。”
    安乐公主段菲菲含情脉脉地望着小鱼儿,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小鱼儿不假思索的道:“真对不起,不是我不想卖,是不能卖。”
    “这是为何?”
    “因为绿林个根本就不是我的东西。”
    “是谁的?”
    “千面人魔。”
    “他为什么要交给你?”
    “大概是为了行事方便吧。”
    “既已给了你,就是你的东西,应可自作主张。”
    “话不能这样说,总得给糟老头一个交代,再说本座也挺喜欢这枚戒指的。”
    “总不如白花花的银子来得实际。”
    “钱多也累人,一个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花就好。”
    “难道不想创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让子子孙孙都有享不完的荣华,受不完的富贵吗。”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婆还在老丈人家,想那么远干嘛。”
    金钱打不动小鱼儿,安乐公主只好另辟蹊径,特意搬动一下椅子,靠得更紧一些,柔情似水地道:“我们换一个方式如何?”
    “换什么方式?”
    “交换。”
    “交换?交换什么?”
    “譬如可以换人。”
    “换谁?”
    “只要你肯将‘天王之星’献给大理国,本宫愿招你为驸马。”
    “妈的,想用美人计,这种改名换姓的事我不干。”
    “如果你不反对,菲菲也可以考虑嫁你为妻。”
    “不行,这种买卖式的婚姻基础太脆弱。”
    “事实上本官倒是挺喜欢你的。”
    “太快啦,婚姻大事,不能操之过急。”
    小鱼儿拒人于千里之外,安乐公主的自尊心大受伤损,轻轻叹一声,道:“可是本宫生得太丑,惹你生厌?”
    “没有,你美得冒泡。”
    “那你为何不肯答应本宫的要求?”
    “一则东西是别人的,再则本帮主另有意中人,不能移情别恋。”
    “假如菲菲不计名份,愿屈居细姨呢?”
    “那也得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安乐公主段菲菲又是一声轻叹,亮丽的双眸之中,迅闪过一抹诡异的神采,道:“既不肯卖,也不愿换,那么是否将‘天王之星’取出来,容本宫瞧一下?”
    小鱼儿寻思有顷,道:“这当然可以啦,相信公主不会玩什么花样才是。”
    当真取出“天王之星”,交给安乐公主段菲菲。
    段菲菲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半晌,乍然疑云满面地道:“小鱼儿,你一共有几颗‘天王之星’?”
    小鱼儿楞了一下,道:“只有一颗呀。”
    “奇怪,这怎么是一颗假的?”
    “假的?不会吧?”
    “菲菲其生也晚,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天王之星’,但却知道是一颗非比寻常的大钻石,而这一枚戒指则仅仅是一颗普通的宝石而已。”
    小鱼儿急忙取过来,细一端详,并没有看出任何蹊跷来,道:“该不是公主拿在下寻开心吧,我怎么看不出有何破绽?”
    段菲菲一本正经的道:“据闻‘天王之星’削铁如泥,一试便知分晓,何必疑神疑鬼呢。”
    “说的也是。”
    小鱼儿立从鹿皮囊内取出一支“凤尾刺”来,两相一撞,铿镪有声,溅起来一团火花。
    然而,凤尾刺及天王之星皆无任何损伤。
    这要在正常状况下,凤尾刺怕不早已一断为二,甚至四分五裂。
    毫无疑问,毛病在“天王之星”上,是膺品。
    砰!小鱼儿怒从心头起,无名火暴升三千尺,猛拍一下桌子,恶狠狠地骂道:“妈的,混蛋王八蛋,居然敢把我小鱼儿当傻瓜玩。”
    一瞬间,小鱼儿变得横眉坚目,十分恐怖,安乐公主段菲菲吓一跳,道:“小鱼儿,咱们四目相对,是你亲眼看到的,本宫可不曾掉包。”
    小鱼儿紧握着双拳,咬着牙根道:“我不是骂你,是在骂那个老混蛋。”
    “那个老混蛋?”
    “就是千面人魔嘛。”
    “是他掉了包?”
    “错不了。”
    “那怎么办?”
    “他把我当傻瓜,老子就当他是混蛋,没有关系,我可以想办法再偷回来。”
    段菲菲紧握住小鱼儿的双手,含着满眶的热泪道;“要偷就要快下手,不然你的生命就会有危险。”
    这话突如其来,弄得小鱼儿满头雾水,傻呼呼地反问道:“我的生命会有危险?”。
    段菲菲以无比郑重的语气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是谁要杀我?”
    “我!”
    “你?”
    “不错,是我!”
    “你能杀得了我?”
    小鱼儿牙关紧咬,双目暴睁,鼻孔里虎虎有声,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安乐公主避开他的眼神,不敢正视,委婉柔顺地娓娓道来:“事情是这样的,‘天王之星’对我们大理国至关重要,王室段家志在必得,你又坚决不肯让售,本宫离席后曾沐浴膜拜神明,发下重誓,愿不惜任何代价,务必要使它重回我朝。”
    “公主可是想用武力夺取?”
    “不,是用蛊!”
    “用蛊?像你这么高贵动人的女孩也会用蛊?”
    “菲菲幼时曾至南疆学艺十年,除去学得一身薄技外,蛊学一道最具心得,且已炼就了一对雌雄蛊虫元神,适才你又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愿以菲菲本人作为交换条件,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本宫已将蛊虫元神放入你体内,除非取得‘天王之星’,否则将有性命之忧。”
    “你不是虚言恫吓吧,我似乎毫无感觉。”
    “那是本宫尚未发动的缘故,一旦蛊虫作祟,必然血脉逆转,五内如焚,生不如死。”
    小鱼儿勃然大怒道:“段菲菲,你美若天仙,毒如蛇蝎,好很好毒啊。”
    安乐公主泪流满面地道:“小鱼儿,原谅我,原谅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要你现在就将蛊虫元神弄走。”
    “本官已发下毒誓,除非得到‘天王之星’,歉难从命。”
    “好,你不拿走,本座就活劈了你!”
    呼地一跃而起,双掌平推,疾取段菲菲乳下死穴。
    孰料,安乐公主的身手出奇的精纯超卓,娇躯原式不变,带着椅子疾飘出五尺有余。
    “他妈的,我小鱼儿南征北讨,所向无敌,就不信制你不住,小心我剥光你的衣服当肉床睡!”
    刷!摺扇应声展开,电袭段菲菲咽喉要害。
    可是,前进三尺,安乐公主已发动蛊虫,施展“催蛊大法”,噗通!一声栽下去,立刻昏迷不醒。
    段菲菲轻轻一叹,俯下身来,在小鱼儿的脸上托了一下,柔情万千地道:“冤家,冤家,‘天王之星’如果不在你的手里该有多好,你且先安安稳稳的睡一夜,咱们明天再从长计议。
    召来宫女,将小鱼儿抬进一间客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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