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吃大鱼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四章
    石桥镇。
    名符其实,石桥镇的南端,当真有一座石桥。
    这一座桥,是进出石桥镇的必经之地,也是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
    桥的四周种有四棵大槐树,茂密的枝叶范围广阔,在石桥的上方交抱成荫,形成一个天然的大屋顶,因而,自然而然地,也成为人们歇脚的好所在。
    树荫底下,石桥上,来了三位不速之客,是昨天傍晚到的,现在已是第二天的中午过后,仍没有离开的意思。
    怪事,不仅露宿桥头,连一日三餐都是以干粮充饥,却始终枯候未去,自得其乐。
    他们是谁?
    说出来可以令任何一个武林人物吓一跳。
    一个是邋里邋遢庄庄主懒虫丁一。
    一个是千杯不醉庄庄主醉鬼白云。
    一个是天下无敌庄庄主狂夫辛幸。
    这三个怪物,很难得聚在一起,而且一聚就是半日一夜,这是史无前例的事。
    显然有非比寻常的原因。
    在等人!
    等谁?
    马上便可分晓。
    醉鬼白云出门在外,仍然带着一大缸酒,提起酒缸来,咕咕灌了两口,朝南边望一眼,吟起歪诗来:“时间过去已不少,未见三个小鬼来?”
    回头瞪着狂夫辛幸,又吟道:“是否消息有错误,诓你老哥喝西风?”
    狂夫辛幸粗犷的声音道:“老白,你放心,老子的消息绝对正确,那三个小兔崽子去了神仙谷,现已北返。正在来石桥镇的途中,一定可以在这里堵上。”
    醉鬼白云道:“不知还需要多久?”
    狂夫辛幸怒容满面地道;“妈的.你能不能不再吟诗,说句人话,说三个字四个字的话,别再七言五言.好累啊!”
    白云积习难改,一出口还是七个字,“干脆闭口不说话!”
    辛幸懒得再理他,转对懒虫丁一道:“老丁.你倒是说说看小鱼帮的这三个魔崽子到的时候,咱们怎么治他们?”
    丁一是条懒虫,懒人有懒人的做法,出门在外,背上还背了一张床,走路的时候虽然累一点,没事的时候倒下去便睡大觉。
    此刻,一字先生就正在睡觉,根本没听清狂夫在说什么,道:“嘛?”
    “马?还牛呢!”
    辛幸的鼻子都气歪了,分明是“干嘛”二字,省一个也好,狂夫气忿忿地道:“老子是问你,等一下如何处置那三个娃儿?”
    懒虫丁一作了一个杀人的手势,还有一个字:“杀!”
    “杀?好主意,咱们一个杀一个,谁也不成亏。”
    “可!”
    “老子杀小鱼儿?”
    “成!”
    “老白杀那个呆子?”
    “行!”
    “你杀那个妞儿?”
    “好,”
    “喂,你多说一个字会死人?把话说清楚点会少一块肉?”
    “累!”
    “嫌累为什么不讨个老婆,生个儿子,当你的发言人!”
    “懒!”
    “好!睡你的大头觉吧,最好一睡不起,免得再烦人。”
    一字先生还真听话,真的没再开口,眼皮子一盖上,很快便听到他的鼾声。
    醉鬼白云看在眼中,又诗兴大发,吟唱道:“梦中自有颜如玉,梦中自有黄金屋,酒中亦有颜如玉,酒中亦有黄金屋。”
    摇头晃脑,乐不可支,提起酒缸又灌起来。
    狂夫辛幸气冲斗牛地道:“衰!真衰!其他妈的衰透了,和你们两个怪物在一起,最少会折寿三十年,咱们拆伙了,再见,老子另觅伙伴,找老猴子去。”
    醉鬼白云讥笑道:“猴子猩猩本同宗。”
    一字先生也翘起大拇指:“对!”
    狂夫辛幸气不过,也信口胡扯道:“醉鬼懒虫是一家,见面不会说人话,一字先生死期近,醉到明曹见阎王!”
    话落,本待拂袖而去,忽见醉鬼白云的两个女儿白莺、白鹤从南边飞奔而来,急忙扬声说道:“两位贤侄女可是发现敌踪?”
    白莺先说:“凤儿阿呆到。”
    白鹤继道:“还有小鱼儿。”
    真鲜,五个字,是五言诗,狂夫辛幸可头大了,道:“丫头,你们行行好,说句人话好不好,小鱼帮的那三个娃儿现在何处?远不远?”
    白莺道:“约在百丈外。”
    白鹤道:“很快便会来。”
    醉鬼白云接口道:“赶快上树躲起来!”
    懒虫丁一道:“快!”
    一个提着酒缸,一个带着床铺,咻!的一声,便藏到大槐树上去。
    白莺、白鹤姐妹的动作也不慢,丽影一闪,已没入枝叶深处。
    狂夫辛幸还没有来得及上树,他儿子辛苦乍然从石桥镇内如飞而至,劈面就说:“爹,有人在镇内一家饭馆里闹事。”
    “闹什么事?”
    “馆子里的酒菜不对他的胃口,便将那家馆子给砸啦。”
    “是什么人?”
    “一个鹤发如银的老人,但言行却幼稚如孩童。”
    “许是个疯子,管这些闲事作甚?”
    “此人自称是太极老祖!”
    “太极老祖”四字一出口,马上把狂久辛幸震住了。
    树上的人同样吃惊不小。
    醉鬼白云道:“设法缠住勿乱来!”
    白莺道:“用计引开他。”
    白鹤道:“用骗也可以。”
    一字先生还是刚才的那一个字:“快!”
    狂夫辛幸声急语快地道:“苦儿,你听到没有,用计用骗都可以,设法缠住他,不要叫他往这边来,这个老古董返老还童,喜怒无常,他如果一搅局,准会坏事的。”
    “是,爹!”
    辛苦躬身一诺,拔腿就走。
    狂夫辛幸一刻也不敢耽误,弹身上了树。
    就在这时候,树上的人已经听到歌声。
    还是那首老歌,小儿郎,小儿郎,小小儿郎不简单
    歌声越唱越近,不一时便见到人影,一点不假,正是凤儿、阿呆、小鱼儿。
    三人来势不慢,转眼就到了桥头,凤儿道:“这个地方蛮不错的,歇一会儿吧?”
    阿呆道:“姑奶奶,肚子都饿扁啦,大肠告小肠,先到镇上去塞饱肚子要紧,其他的事都免谈。”
    小鱼儿同感饥肠辘辘,道:“人是铁,饭是钢,凤儿,大家都饿啦,就依阿呆”
    “吧”字未出,异事陡生,狂夫辛幸舞着一对大铁锤电击而下。
    醉鬼白云则拿酒缸当武器,酒缸在下,双掌在上,头下脚上的猛推猛抛,犹如高山滚石,狮子滚绣球。
    懒虫丁一更妙更绝,床铺也可以当兵器来用,整张床从树上罩下来,一字先生就趴在上面推波助浪,欲将三小压扁压垮压成肉饼。
    醉鬼、狂夫、懒虫担任主攻,白莺、白鹤则为助攻,二女一左一石,分别飞向石桥两端,准备捕漏网之鱼,打丧家之犬。
    事出突然,事先亦无警语,用的完全是偷袭突击的打法,三位庄主又都是顶尖儿的人物,三小处境大险,危在旦歹,当他们觉有异时,敌人已兵临头顶。
    好个凤儿、阿呆、小鱼儿,置之死地而后生,眼看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好诉诸一拚。
    砰!先是小鱼儿托住了醉鬼白云的大酒缸,双方互较暗力,猛锐难挡,酒缸承受不起,震得四分五裂,酒雨激射如雨,小鱼儿一个踉跄,倒退了七八步,要不是被档杆阻住,八成会掉进河里去。
    火星并射,震声如雷,阿呆的太极棍撞上了狂夫辛幸的铁锤,得神器之助,阿呆得以死里逃生,反将辛幸的大铁砸成了烂柿子,阿呆亦被反震之力震退到小鱼儿身边去。
    “凤儿的处境最糟也最滑稽,整个身躯完全被懒虫丁一压在床下,所幸,床下有脚,凤儿毫发未伤。”
    “杀!”
    “杀!”
    二人同时喊杀,同时出招,一字先生欲藉自己庞大的躯体压垮床铺,将凤儿压扁,孰料,凤儿先发制人,乌剑已抢一步透床而过。
    正中懒虫腰眼,入肉三寸。
    “妈!”
    这个节骨眼上,痛得他眼泪直流,仍然不肯多说一个字,一字先生迂得可以,简直已经走火火魔。
    尖叫声中,连人带床站起来,凤儿早已原式不变,疾飘八尺,猛一个“鲤鱼打挺”,卓立桥头。
    “纳命来!”
    “纳命来!”
    两声娇叱,两条人影,白莺白鹤趁凤儿立足未稳时,早已从桥的两头闪电攻到。
    “妈的,不要命的臭丫头,你们大概不想活啦!”
    “妈的,白吃白喝,小心我阿呆先生白嫖白玩!”
    小鱼儿和阿呆动作飞快,白莺白鹤姐妹的招式尚未递满,已被二人截住,劈哩啪啦,举手投足之间,便将他们姐妹逼退。
    一场突来的横祸,就此暂时告一段落。
    阿呆首先发难,破口大骂道:“不要脸,不要脸,你们都是名门正派的一庄之主,一向自命清高,居然也干起偷袭暗算的混帐事来,还想不想在江湖上混?也不怕笑掉天下英雄的大门牙?”
    狂夫辛幸怒容满面地道:“臭小子,你这是恶人先告状,是你们混帐在前,休怪你家辛爷爷等要采取最残酷的手段。”
    小鱼儿道:“老匹夫,你想怎么样?”
    狂夫辛幸道:“要你们血溅桥头,暴尸荒野!”
    醉鬼白云诌了一句七言歪诗:“暴尸荒野无人埋!”
    白莺喜用五言:“或者狗来啃!”
    白鹤也用五言:“或者狼来吃!”
    懒虫丁一还是老规矩,一个字:“善!”
    阿呆冷哼一声,道:“哼,善你的头,再神经兮兮的当心我阿呆先生把你阉掉。”
    小鱼儿一本正经地道:“各位,有一句话本帮主愿说在前面,过往的一切,都是千面人魔的主意,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现在小鱼帮已经跟老魔划清界线拆伙啦,诸位如心有不甘,可找千面人魔去算帐,本帮早已改邪归正,从善如流。愿与各派和平共存。”
    阿呆道:“放下屠刀!”
    凤儿道:“立地成佛!”
    阿呆道:“不是敌人!”
    凤儿道:“便是朋友!”
    狂夫辛幸怒气冲天地道:“放屁,你们狂妄自大,目空一切,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就算是拆了伙,分了家,千面人魔的帐固然非讨不可,你们的这一份也无法一笔勾销,不将你们千刀万剐,难消老夫心头之恨!”
    醉鬼白云随声附和道:“此恨绵绵无绝期!”
    白莺道:“仇深深似海!”
    白鹤道:“恨高高如山!”
    一字先生瞪着眼睛说:“然!”
    狂夫辛幸继又说道:“况且,你们三个小杂种,于放火烧掉爷爷的天下无敌庄大门时,曾口出狂言,不仅是奉千面人魔之命前去找麻烦,同时也是为小鱼帮向老夫挑战,言犹在耳,竟敢翻脸不认帐,真是无耻之及!”
    小鱼儿声宏气壮地道:“不错,本帮主说过这样的话,且已将你们打得鼻青脸肿,一个个落荒而逃,算是已经挑战成功。”
    阿呆道:“你们算那棵葱,连领袖武林的葫芦谷主都被打垮啦,换句话说,小鱼帮已取得整个武林的领导权,是你们的上司。”
    凤儿亦道:“总而言之,小鱼帮领袖武林的事已成定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从今以后.小鱼帮愿与各派和睦相处,重新开始。”
    狂夫辛幸大怒道:“荒唐!荒唐!凭你们三个乳臭未干的娃儿也想领袖武林,老夫绝不接受。”
    醉鬼白云道:“不服不服我不服!”
    白莺道:“人同此心也!”
    白鹤道:“心同此理也!”
    一字先生很难得说了两个字:“然!然!”
    却将小鱼儿给惹火了,勃然大怒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狂夫辛幸与白云、丁一互换一道眼神道:“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只要武林三庄没有死绝死光,就不允许小鱼帮立足江湖!”
    话已说绝,双方各不相让,凤儿、阿呆、小鱼儿怒溢眉梢,恨满心头,决心一战。
    “妈的,打垮他们!”
    “妈的,宰了他们!”
    “送他们回姥姥家!”
    三庄五人的动作飞快,早将三小团团围起来,动上了手,狂夫辛幸急不择言地道:“操你妈,不知天高地厚的雏儿,老子今天要喝你们的血。”
    阿呆是骂人的专家,立即以眼还眼:“干你娘,不知死活的老头,阿呆先生今天要吃你的肉!”
    一场恶战,各展所能,正自难分难解间,突闻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吃喝道:“阿呆哥哥,小弟弟我也要吃人肉,喝人血!”
    余音来落,人已飞掠而到,不问青红皂白,也不顾三七二十一,横冲直间,逢人就打,立与三庄五人干上了。
    此人身手不见,技深若海,势如破竹,当者披靡,不到十个回合,便将三庄五人打潰打散。
    这时候,大家才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儿,发白如银,头上用红丝绑着一个朝天辫,天生的一张娃儿脸,身穿五颜六色的采衣,这种装扮,等于是注册商标,除了太极老祖,武林中不会再有第二人。
    辛幸在太极老祖的面前那里还敢狂,望了随后赶到,一脸无奈的儿子一眼,道:“老前辈”
    仅叫了一声“老前辈”,就被太极老祖打断了,道:“老什么老,不老也会被你这个混蛋叫老,在下今年才年方八岁而已。”
    狂夫辛幸哭笑不得地道:“应该是一百零八岁吧?”
    太极老祖怒道:“混蛋王八蛋,哪壶不响你提哪壶,那个讨人厌的整数已经冷冻起来了,不算。”
    醉鬼白云道:“三个娃儿太可恶,前辈且作壁上观。”
    太极老祖瞪眼道:“混帐,你酸什么酸,在下平生最恨装模作样的人,滚到一边凉快去。”
    白云碰了一鼻子的灰,怎奈太极老祖名头太大,地位崇高,未敢反唇相讥,只有兀自生闷气的份儿。
    狂夫辛幸小心谨慎地道:“不知前辈跟这三个娃儿是什么关系?”
    太极老祖伸手搭在小鱼儿肩上,道:“我们是朋友,好朋友,这是我的小鱼儿哥哥啊。”
    狂夫辛幸苦笑一下,道:“小鱼帮火烧懒人庄,大闹千杯不醉庄,又烧了天下无敌庄的大门”
    太极老祖拍着巴掌喊叫道:“烧得好,闹得好,你们自命不凡,自以为是,早该有人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啦。”
    “前辈,请勿管这件闲事。”
    “我非管不可!”
    “务请三思。”
    “老子高兴,”
    “前辈”
    “别再噜七八嗦,你爸还有悄悄话要跟三位小友说,滚!滚!滚!”
    太极老祖返老还童,完全是小孩心性,一切全凭喜恶行事,率性而为,根本不考虑是非曲直。
    话一落地,便即展开一轮猛攻,一口气将三庄五人赶下石桥,赶上大路,赶得抱头鼠窜,看不到人影时,方始心满意足地停下来。
    然后,目注三小,笑容可掬地道:“怎么样?爽不爽?棒木棒?”
    小鱼儿道:“爽!爽极啦!”
    阿呆道:“棒!棒极啦!”
    凤儿道:“小弟弟神功盖世,天下第一。”
    太极老祖笑口大开地道:“我就喜欢你们这三张小嘴,乖巧伶俐,比蜜糖还要甜,即使受骗上当也舒坦!”
    小鱼儿道:“老弟说哪儿的话,小鱼帮乃名门正派,绝不干骗人的勾当。”
    太极老祖道:“哼,吹牛,小鱼帮骗人的事可多着哩,可以车载斗量。”
    小鱼儿佯怒道:“老弟,你怎么扯起小哥哥我的后腿来了。”
    太极老祖道:“小弟说的是实话,难道不是?”
    四目相对,二人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凤儿道:“你不是有悄悄话要说嘛,别尽说废话,可曾将凶神张忠救出大牢?”
    太极老祖道:“我老人家正是要报告这件事。”
    小鱼儿道:“怎么样?”
    “别提啦,跑到顺德府,那个天杀的已不在大牢。”
    “可是越狱而逃?”
    “是被押解上京。”
    “好啊,在路上截劫更方便。”
    “我也是这样想,结果却扑了一场空。”
    “怎么啦?”
    “他们已杀掉押解的捕快,溜之大吉。”
    “你说他们?”
    “是呀,还有血手屠夫王化,浪里白条游全河。”
    “他们三个怎会凑在一起?”
    “据说是要押到京里去会审。”
    “事实是在哪里发生的?”
    “三名江洋大盗在保定府碰巧相遇,太原、顺德、开封府的捕快于是便会合在一起,事情就发生在离开保定府后不久。”
    “阁下未能躬逢其盛?”
    “妈的,一步之差,失之交臂。”
    “可知他们的行踪?”
    “他们结伴南窜,风闻已来到皖境。”
    阿呆道:“这好,八方风雨会中州,准有热闹可看,千面人魔那个老王八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凤儿不懂,道:“此话怎讲?”
    阿呆道:“糟老头夺走了他们的乌剑、玉镯、太极棍,自然记恨在心,千里寻仇。”
    凤儿道:“阿呆,你错了,我倒觉得王屠夫、张凶神很有可能是冲着咱们来的。”
    阿呆道:“何以见得?”
    凤儿道:“道理很简单,他们对千面人魔所知有限,这笔帐十九会记到小鱼帮的头上来。”
    阿呆一怔神,道:“惨啦,惨啦,又增加了三个头号大敌人。”
    但一转念间,随又神气活现地道:“哼,三条小毛虫,手下败将,怕什么,最好是冲着咱们来,这样说不定还可以再发一笔意外之财。”
    小鱼儿道:“阿呆,你饿不饿?”
    阿呆道:“饿啊,快饿死啦。”
    小鱼儿道:“饿就别站在桥头上瞎胡扯,快到镇上去上馆子,和太极老祖好好合计合计,分头截杀,一网打尽,免得夜长梦多,祸延苍生。”
    阿呆立即付诸行动,箭也似地朝石桥镇奔去。
    太极老祖突发奇想:“小弟来也,追上你阿呆哥哥请客!”
    动作好快,好似一溜青烟,提足劲发足猛追。
    凤儿和小鱼儿相视微微一笑,结伴随行。
    告别太极老祖,离开石桥镇后,凤儿、阿呆、小鱼儿就感觉有人钉梢。
    可是,不止一次四下搜寻,甚至用尽各种方法,却始终查不出钉梢的人是谁。
    也没有千面人魔的消息,好像泥牛入海,溶了,化了,飞了。
    这种被人跟踪的感觉,一直持续了三天,直到渡过长江。到达安庆,投宿在安庆最大的一家饭庄,“天香楼”之后,才完全解除。
    租了一个小跨院,一明两暗,梳洗一番后,三小这才来到前面的饭厅。
    正值晚膳时分,客人不少,已上了八成的座,三小找了一个雅座,叫了酒菜,甫吃一半,忽然听到隔壁谈话的声音似甚耳熟,阿呆略一迟疑,将分隔的屏风拉开一条缝,眇目一瞄,赫然发现是三名官差。
    这三名官差可不是普通人物,而是太原府的捕头神捕徐良、顺德府的捕头快刀周庆、以及开封府的捕头铁沙掌马元度。
    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小鱼儿兴奋莫名地道:“啊,原来是三位捕头大人,怪不得挺耳熟的,久违,久违。”
    阿呆早将屏风移开,两桌变成一桌,敬了三位捕头一杯酒,开门见山地道:“是什么风把三位大人吹到长江边上来了?”
    太原府的捕头神捕徐良仰天一叹,道:“别提了,那三个魔头业已脱逃。”
    凤儿道:“这事我们已有一个耳闻,三位大人可有什么发现没有?”
    顺德府的捕头快刀周庆道:“我们一路往南追,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发现。”
    小鱼儿道:“既然没有线索,为什么要往南边追?”
    开封府的捕头铁沙掌马元度道:“这倒是有道理的。”
    阿呆一楞,道:“有啥道理?”
    神捕徐良道:“他们三名大盗,曾不止一次扬言,但能出得牢笼,一定要将三位小友碎尸万段。”
    阿呆满头雾水地道:“干嘛要跟踪我们?”
    周庆道:“还不是为了要将王屠夫他们逮捕归案。”
    凤儿娇声道:“如此一来,小鱼帮岂不变成了诱捕人犯的饵。”
    马元度道:“正是这样,老魔欲寻贵帮报仇,只要盯牢三位,就不难将逃犯逮捕。”
    小鱼儿道:“本帮可否下手抓人?”
    徐良道:“当然可以,他们恶性重大,人人得而抓之。”
    阿呆道:“有没有奖金?”
    “每名二万两。”
    “还是老价钱,没有涨价?”
    “好像没有。”
    “哼,小气!”
    马元度拍一下胸脯道:“二帮主,只要小鱼帮能擒得住这三名江洋大盗,我马元度一定向朝廷争取提高赏银。”
    阿呆视钱如命,打破砂锅问到底:“能提高多少?”
    “最少每名加一万两。”
    “最好是加一倍。”
    “马某当尽力而为。”
    “有劳啦。”
    凤儿心细,问道:“是一定要生擒活捉?还是不论死活?”
    神捕徐良道:“不论死活!”
    凤儿道:“有没有奖牌?”
    快刀周庆道:“如能将这三名钦命要犯缉捕归案,甚至更进一步将铁胆魔星雷天豹也逮到,我们一定奏请皇上,给三位一人颁一面御赐金牌。”
    小鱼儿喜不自胜地道:“哇塞!皇上颁的御赐金牌,好风光啊!”
    凤儿接道,“好神气啊!”
    阿呆道:“足以光宗耀祖!”
    铁沙掌马元度笑笑,道:“请三位帮主慢慢用,我们想先走一步”
    小鱼儿道:“何必这么急,吃饱再走嘛。”
    徐良道:“我们此来,原也是暗中窥伺,不意被二帮主识破,再不走若落在那三个江洋大盗眼里,必然会前功尽弃。”
    三人已离桌而起,凤儿问道:“不知三位大人投宿何处?”
    周庆道:“暂住驿馆。”
    阿呆道:“好地方,白吃白喝,白住白睡。”
    马元度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道:“小鱼帮现在是捕狼的饵,不便住进驿馆,不过,我们会知会天香楼,同样免费招待。”
    阿呆难为情地道:“这样不好意思啦。”
    三位捕头挥挥手,同道:“哪里,应该的,应该的,再见。”
    凤儿、阿呆、小鱼儿起身相送,齐道:“客气啦,客气啦,不送,不送!”
    天上无云,有月。
    地上无声,有风。
    夜,已经很深很深。
    也很静,静得可闻银针落地之声。
    店家、伙计、客人,俱已进入甜蜜的梦乡。
    蓦然,有三条人影,闯进三小所在的小跨院。
    脚步好轻,轻得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速度也好慢,蹑手蹑足,小心翼翼。
    每个人的手里,还提着一个水桶。
    借着皎洁的月光,三人的面貌清楚可辨。
    左边的是血手屠夫王化。
    中间的是七杀凶神张忠。
    浪里白条游全河在右边。
    这三个凶神恶煞,果然咬上了小鱼帮。
    跨院一明两暗,共有两间上房,凤儿住一间,阿呆和小鱼儿共处一室。
    血手屠夫王化潜行至凤儿窗外,舔破窗纸,向内一望,对身后的张忠嗽声道:“小娘们睡得跟死猪一样。”。
    七杀凶神张忠明笑一下,行至浪里白条身旁,游全河刚好看完屋内的情况,细声道:“睡啦,沉得很,与死人无异。”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王屠夫、游全河各拿出一支吹筒来,猛往里面吹迷魂烟。
    一忽儿,室内便烟雾弥漫,模模糊糊的伸手不见五指。
    三个魔头这才感到满意,退后一步,提起水桶,小心谨慎地往门窗木柱上浇。
    说巧真巧,正当此刻,淅淅沥沥,外面也下起雨来,屋檐上的水,淋了三人一身。
    好重的油味,显然这三个老小子施毒不算,还准备放火烧屋。
    血手屠夫王化小声道:“妈的个巴子,怎么下起雨来了,水可灭火,可是大大不妙。”
    这一阵雨好邪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霎时便过去了,七杀凶神张忠道:“老王,雨已停歇,可以放火啦。”
    浪里白条游全河道:“老子始终怀疑,凭咱们三个人的本事,哪用得到放火,干脆破门而入,一刀一个多干脆。”
    王化道:“这三个杂种不是省油的灯,凡事小心为妙,不要打没有把握的仗。”
    七杀凶神张忠道:“不知道后面有没有门窗?”
    王化道:“早已查过,没有,就算烧不死冲出来,也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
    计划十分周密,可谓万无一失。
    游全河道:“那就放火吧,还等什么。”
    王化打燃火把子,还没有来得及往窗纸上丢,突然轰!的一声,自己的身上反而烧起来了。
    张忠吃了一惊,道:“这是怎么搞的?”
    游全河道:“可能是老王不小心,将油浇到自己身上咯。”
    血手屠夫王化一面拍打身上的火苗,一面臭骂道:“老子操你们亲娘祖奶奶,说什么风凉话,还不快来帮忙救火。”
    二人互望一眼,跨步而上。
    轰!真是怪事,游全河的身上也着火了。
    轰!又是一声,张忠亦马上被大火波及。
    火势来得好凶好快,一发不可收拾,刹那之间,大火便蔓延到全身。
    显而易见,他们的身上都浇了油。
    油从哪里来的?
    必然与那一场“雨”有关。
    可是,天上怎么会下油呢?
    莫非……?
    莫非……?
    大火燃眉,火烧屁股。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忙不迭地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一般而言,身上着火,在地上打滚是好法子。
    然而,怪事天天有,今天却特别多,火势非但未熄,反而越滚越大。
    不用问,地上也有油。
    是天上下的,屋顶上流的。
    好在这三个都是武林高手,身手敏捷,动作奇快,一见苗头不对,马上滚离现场,滚到花圃里去了。
    在土中,花木之间一阵急速翻滚,总算将大火给全部扑灭。
    但,三个人早已面目全非,衣服被烧得被破烂烂,胡子头发全烧光了,焦头烂额,令人惨不忍睹。
    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更像是三个道道地地的非洲大黑人。
    七杀凶神张忠气得浑身发抖,骂不绝口:“我操他祖宗八代,这是哪一个王八羔子干的?”
    身后冒出来三个人,一字排开。依次是凤儿、阿呆、小鱼儿。
    小鱼儿道:“是我,小鱼帮的首席帮主,专吃大鱼的小鱼儿。”
    阿呆道:“是我,小鱼帮的二帮主,你们的冤家对头阿呆先生。”
    凤儿道:“是我,小鱼帮的三帮主,你们的克星死敌凤儿姑娘。”
    血手屠夫王化大发雷霆道:“魔崽子,你们不是在床上睡觉吗?”
    阿呆道:“笨啊,丢脸,亏你们还是老江湖,睡在床上的只是三个假人。”
    浪里白条游全河惊叫一声,道:“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是你们在暗中搞鬼?”
    小鱼儿道:“你说对了,是本帮主在导演,还有剧本呢。”
    七杀凶神张忠道:“妈的,明明是三桶油,怎会变成水,天上又怎会下起油来?”
    凤儿道:“自然是被本帮移花接木掉了包。”
    王屠夫一脸疑惑地道:“你家王爷爷自信行事谨慎,是在什么地方被你们盯上的?”
    小鱼儿道:“告诉你们也没有关系,早在你们三个老混蛋第一次潜来天香楼侦察地形时,便被本帮抓住了小辫子。”
    张凶神道:“又在哪里以水换油?”
    阿呆道:“就在你们买油的油行里。”
    游全河道:“这样也好,咱们正可面对面把话说清楚,也面对面把帐算清楚。”
    阿呆道:“有屁快放,有帐快算。”
    王化沉声道:“记得你们曾经说过,是奉千面人魔之命,出手抢夺乌剑、玉镯、太极棍?”
    小鱼儿道:“事实如此,绝无虚假。”
    凤儿补充道:“而且,本帮愿意泄漏一个秘密,千面人魔就是贺天雄,黄山老人的大弟子,早已背叛神仙谷。”
    王化、张忠、游全河闻言倒抽了一口寒气,异口同声地道:“原来是他!”
    小鱼儿连问道:“怎么?你们曾有勾搭?”
    游全河道:“没有,我们素无往来。”
    张忠怒道:“小子,姓贺的如今在哪里?”
    凤儿道:“我们也正在找他。”
    阿呆道:“放心,如有消息,小鱼帮保证公开,绝不隐瞒。”
    王化愕然一楞,道:“怪事,你们的态度好像已有所转变?”
    小鱼儿道:“坦白说,我们已经闹翻了。”
    阿呆道:“换言之,上帝的归上帝,撒旦的归撒旦,小鱼帮与千面人魔已经毫无瓜葛,所有的新赊旧欠,一切的恩恩怨怨,一概与本帮无关,你们去找姓贺的去算。”
    凤儿道:“但有一个先决条件,三位必须保住性命,活过今天。”
    血手屠夫王化杀猪似的声音吼叫道:“作梦,你们倒推得干净,告诉你们,那个魔鬼固然必究无疑,你们三个兔崽子也休想活命。”
    七杀凶神张忠声如夜枭悲鸣:“纳命来!”
    游全河咬着牙齿道:“拿乌剑、玉朱、太极棍来!”
    三个人语气相通,行动一致,言犹未尽时,已虎扑而上,发招抢攻,一个个如疯似狂,如狼似虎,凶神恶煞一般,好像已将自身的生命置之度外,决心要登三小于死地而后己。
    三小是何等人物,当然不会被他们唬住。
    “妈的,打就打,谁怕谁呀!”
    “妈的,逮活的,拿去卖钱!”
    “死的也可以,照样卖银子!”
    嘶喊声中,六个人早已斗在一起,但见黑影旋飞,但闻风声呼啸,惨烈的分不出谁是谁,也看不出攻守进退的头绪来。
    猛可间,从大门之外射进来三个人,正是神捕徐良、快刀周庆、和铁沙掌马元度。
    三人不愧为是个中高手,一现身便采取包抄的势态,狼行虎步而进,周庆舞动一下手中的钢刀,开口发话道:“你们被捕了!”
    徐良一个大跨步,就要动手抓人,阿呆边打边说道:“徐捕头,三位一边歇着吧,本帮负责抓人。”
    马元度道:“多一个人帮忙岂不更省力?”
    阿呆坦白得可以:“那不会分奖金?”
    周庆道:“不会,奖金仍然是小鱼帮的。”
    阿呆道:“那就请吧!”
    有人接口道:“阿呆哥哥,小弟也算一份,张凶神的这一条命我是要定啦,谁要是跟我争,我就操他亲娘祖奶奶。”
    太极老祖话到人到,根本不理会别人的意见如何,迳直向六杀凶神张忠冲过去,口中不干不净道:“姓张的小子,你这个杀千刀的,我老人家今天要把你撕成碎片,来涮锅子吃……”话说一半,场中的情况已变,王化、张忠、游全河眼见大事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眉来眼去,心通意合,乍然双臂一抖,已窜上房去。
    神捕徐良道:“追!”
    太极老祖道;“老子要吃涮锅子!”
    阿呆道:“到手的银子,不能让它飞掉!”
    大家的想法不尽相同,行动却绝对一致,咬着尾巴上了房。
    糟糕!三魔去势如风,已先一步泻落在客栈后面的一个晒谷场上。
    “不要跑,阿呆先生请你们喝尿!”
    情急之下,阿呆举起太极棍,射出一蓬“梅花毒针”。
    真是太巧了,没有射中王化、张忠、游全河,却被第一个追到晒谷场的快刀周庆碰上,惊叫了半声,便一个元宝翻身栽倒了。
    神捕徐良道:“糟啦,糟啦!”
    阿呆道:“失礼,失礼!”
    马元度道:“这怎么办?”
    阿呆道:“不碍事,在他头上撒一泡尿就没事啦。”
    王化、张忠、游全河精得像猴子一样,此刻已越场而逃,且是逃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太极老祖道:“七杀凶神张小子是我老人家的。”
    小鱼儿道:“小鱼帮负责追王屠夫。”
    别无选择,徐良和马元度,救醒周庆后,只好去追捕浪里白条游全河。
    追啊追,追离天香楼,追过大街,追过小巷,追到安庆城外去。
    结果,再也没见到王屠夫、张凶神、游全河的一影半踪。
    却见左侧山边,一条羊肠小径上,有一个人影正在朝这边飞奔而来。
    完全是江湖经验的反射,凤儿、阿呆、小鱼儿各找有利的地形,以最快的速度躲起来。
    相隔仅片刻工夫,来人已奔至眼前。
    是个母的,还是熟人,乃赛珍珠是也。
    “站住!”
    小鱼儿一跃而出,挡在她前面,以审问罪犯的口气道:“你打哪儿来?”
    赛珍珠先是一惊,待看清楚三小面貌后又是一楞,花容色变道;“小鱼儿,你怎么啦,吃错药啦,好似审讯罪犯,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珍珠姐?”
    小鱼儿冷厉的声音道:“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噜嗦,免得惹火了本帮主大家都不好看。”
    阿呆就站在赛珍珠的左前方,道:“惹火了我们,保证会揍人!”
    凤儿道:“甚至于还会杀人!”
    三小铁面无情,毫无转回的余地,赛珍珠心头一震,道:“从前面渔村里来。”
    小鱼儿道:“往哪儿去?”
    “安庆。”
    “干嘛?”
    “找人。”
    “找谁?”
    “丁宁。”
    “姓丁的也在安庆?”
    “我们约好在城里见。”
    不待小鱼儿再开口,赛珍珠便又扳起脸孔道:“小鱼儿,你变啦,变得太可怕啦,跟疯子一样,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珍珠姐。”
    阿呆笼着一脸的寒霜,吐字如刀:“少废话,我问你,你站在哪一边?”
    赛珍珠不明究里,道:“什么站在哪一边?”
    小鱼儿道:“别装傻,我们跟糟老头闹翻脸的事,你曾亲眼目睹。”
    “这是事实。”
    “那就请表明态度,是站在小鱼帮这一边?还是继续跟姓贺的狼狈为奸?”
    赛珍珠忽然堆下一张笑脸来,娇笑道:“嗨,原来是为了这个,我道是你们吃错药,发了疯,或是得了失心症,丁哥和你们通力合作的事,早就告诉我啦,我当然是站在你们这一边。”
    阿呆道:“这话可当真?”
    “骗你不是人。”
    “我还是不信。”
    “这是为何?”
    “你跟糟老头的关系太密切,肌肤相接,登堂入室,颠龙倒凤,翻云覆雨,常听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唉!阿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珍珠姐完全是被逼的,仅仅是他发泄兽欲的工具而已,只有仇恨,哪里会有感情,我的爱人只有一个,是丁哥。”
    阿呆暗道:“戴绿帽子专家,可悲啊,可怜啊。”
    小鱼儿不肯轻易置信,因为这是生死交关的大事,未敢掉以轻心,冷声道:“为了表示你的诚意,希望你能献出一样东西来。”
    赛珍珠道:“什么东西?”
    小鱼儿道:“解毒药!”
    赛珍珠大惊道:“小鱼儿,你不是吓唬珍珠姐吧,将解毒药给了你们,我只有死路一条。”
    阿呆道:“你可以再找糟老头去要,甚至于可以偷,凭你们的亲密关系,相信你可以办得到,死不了的。”
    赛珍珠道:“可是”
    小鱼儿截口道:“没有可是!”
    赛珍珠道:“这”
    小鱼儿又截口道:“也没有这!只有答应,或者不答应!”
    凤儿解释道:“答应就是朋友,我们还是好姐妹。”
    阿呆寒脸道:“不答应就是敌人,小鱼帮要你死!”
    为了活命,只有从命,赛珍珠犹豫一下,乖乖地取出半瓶解毒药来,交给阿呆。
    阿呆将解毒药收好,道:“我知道你会答应的,知道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也知道你神通广大,弄到解药,珍珠姐,谢啦。”
    小鱼儿重复着阿呆的话道:“珍珠姐,谢啦,知道那个魔鬼的去处吗?”
    赛珍珠道:“不清楚。”
    “你们是在哪里分手的?”
    “在葫芦谷后山被歹命夫人冲散后,便没再见面。”
    “这一阵子,丁哥和珍珠姐在做什么?”
    “找千面人魔。”
    “既然以老魔为敌,还找他作啥?”
    “找他要解药呀,没有解药,如何活命。”
    “哦,你与丁哥又是为何各奔东西?”
    “目的一样,分开来找或许希望大些。”
    “你失望了?”
    “希望丁哥能有收获。”
    “你们约好在哪里见面?”
    “安庆城内,关帝庙前。”
    “不见不散?”
    “是不见不散!”
    “好,咱们走!”
    “走!”
    三更已过。
    更深露重。
    丁宁果然仍孤零零的,独又一人站立在关帝庙前。
    小鱼儿大步向前,一照面就没有好脸色,语气亦颇不善,道:“丁哥,有一件事我们很不满意,你必须先解释清楚。”
    丁宁望了赛珍珠一眼,二人互换了一道眼神,笑道:“小鱼儿,你是指哪一件事?”
    小鱼儿道:“在葫芦谷后山,我们本有制伏糟老头的机会,你为什么不采取行动?”
    丁宁略作沉吟,正色道:“我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是为了这个,以当时的情势而论,我们并没有绝对的致胜把握,故而未敢轻率行事。”
    衡量当时状况,倒也言之成理,阿呆忽然死盯着赛珍珠,道:“我想起来啦。”
    凤儿错愕一下,道:“阿呆,你想起啥?”
    阿呆对赛珍珠道:“你的态度跟丁哥不大一样,非但骂咱们不该对老魔无礼,还曾有伙同丁哥,欲助那个老混蛋一臂之力的企图,这一点你如何自圆其说?”
    赛珍珠振振有词地道:“阿呆呀,你误会了,那只是虚张声势,旨在博取千面人魔的信任,好在时机成熟时,猝然发难,一战成功。”
    这话自亦在情理之中,阿呆嘻嘻笑道:“好像变有道理的,这样说起来,我们强取珍珠姐的解毒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要不要再分一点给你们?”
    丁宁道:“不必啦,我这里还有一点,可以分而食之,你们人多,又已与老魔断绝关系,就留在身边吧。”
    小鱼儿道:“丁哥可曾打听出糟老头的下落来?”
    丁宁道:“有消息。”
    凤儿精神一振,道:“在哪儿?”
    丁宁道:“正在黑道第十三分舵内疗伤。”
    小鱼儿急急追问道:“知道确切的地点吗?”
    “离此并不太远,就是虎头山的‘猛虎寨’嘛。”
    “这消息可确实?”
    “绝对正确。”
    “知道他的去处就好办,今夜咱们得好好研究研究,看如何来收拾这个老匹夫。”
    “小鱼儿,我与珍珠,虽然痴长你们几岁,但胆识武功自信不及三位,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好啦,但有一点,丁某必须事先声明。”
    “怎么?”
    “明天,我和珍珠有事,不能与三位同行。”
    “有什么事?”
    “去别处看一个朋友。”
    “今夜你们住哪里?”
    “这么晚啦,客栈早已关门,我看只有在此露宿。”
    阿呆逗趣道:“露宿鸳鸯多难看,也有伤风化,干脆跟我们到‘天香楼’去挤一挤了吧。”
    赛珍珠道:“方便吗?”
    阿呆道:“方便是很方便,只是两位可能会受点委屈。”
    “受啥委屈?”
    “只有两个房间,你们必须分房而眠。”
    “这有什么关系,在野人山时,珍珠姐就是和凤儿同榻而眠。”
    小鱼儿神秘兮兮地道:“现在情形不同,今宵一刻值千金”
    赛珍珠却坦然地道:“别开珍珠姐的玩笑,我们来日方长。”
    丁宁的手搭在了赛珍珠的肩膀上,笑道。“是嘛,来日方长,不在乎这一夜半夜。”
    他们不在乎,事情于是敲定,五个人当即奔向天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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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翌日大清早,丁宁、赛珍珠如言双双先行离去。
    日上三竿时,凤儿、阿呆、小鱼儿才踏上往虎头山的路。
    三小江湖阅历已深,对丁宁、赛珍珠未敢推心置腹,昨夜所谈,俱属空泛之词,此刻才谈及对付千面人魔的实际方略。
    阿呆道:“小鱼儿,时间紧迫,快说说看,如何来进攻虎头山,是硬闯?还是偷袭计……”
    小鱼儿胸有成竹地道:“我想用计。”
    “用计,用什么计?”
    “用美人计。”
    “我们手上也没有可供贺天雄‘屠杀’的美人,怎么用?”
    “有,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
    “你是说凤儿?哦,我明白啦,可是要让小凤去认爹,当间谍,做内应,然后再里应外合,将猛虎寨夷为平地,杀一个鸡犬不留?”
    “不完全对,小凤认爹的主要任务,应该是先设法取得解药方子,然后再及其他。”
    阿呆打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道:“对极啦,对极啦,没有解药方子,咱们得永远活在死亡的阴影下。”
    凤儿忧心如焚地道:“我成吗?”
    小鱼儿猛给她打气,道:“成,你有演戏的天才,是天生的大明星。”
    “我怕骗不了千面人魔。”
    “一定可以骗得他团团转,是他亲口说的,你是他亲生的女儿,虽然神仙谷之行,证实此事非真,但姓贺的并不知个中曲折,林清风也不肯承认你是他的亲骨肉,这样更加证明了你们的父女关系,可谓万无一失。”
    “我还是怕。”
    “怕什么?”
    “身在虎穴,孤立无援,一旦露出马脚,就会命丧黄泉。”
    “在顺德府,你的表现可圈可点。”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那时候是你和阿呆陪我去的,面对的只是关在牢笼里的张凶神,而此刻”
    “放心.我们也会去。”
    “这怎么成,有你们去,戏根本没有办法演下去。”
    “明的不成,用暗的,反正不会让你孤军奋战就是啦。”
    凤儿听小鱼儿如此一说,这才放下心来,三人又详详细细的,将细微末节好好地商讨一番,待到达虎头山附近时,小凤便即放单,独自离去。
    一只凶猛的老虎横卧在大地上。
    不,应该说是一座很像是老虎的山横卧在大地上。
    老虎的头,面对着一条河,河与山之间,仅有一条可容一辆马车通行的隘路,地势险峻,偏偏又是商旅必经之地,莫怪“猛虎塞”会成为绿林中最富足色一个分舵。
    黄昏时分,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凤儿。
    此刻的凤儿显得怪怪的,衣裳不整,全身都是污垢尘埃,还有几处包扎着的伤痕,甚是狼狈,也甚是疲惫。
    在隘路口上观望一下,凤儿便跌跌撞撞地向内行去。
    蓦然,人影闪动,袂声贯耳,从路旁树丛之中,一下子冒出来四个人。
    一个个獐头鼠目,天生的凶恶相,一看就晓得绝非善类,每人皆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刀,另一只手上则拿着一面仿若引魂幡子似的旗招,上面还写着有字,正好凑成一首打油诗:
    此路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
    要想从此过
    留下买路财
    强盗也敢打出旗号,明目张胆,嚣张跋扈,足证“猛虎寨”气焰不小,肆无忌惮。
    凤儿畏畏缩缩地道:“你们是强盗?”
    一名大嘴巴的汉子粗声大气地道:“知道就好,快将身上的金银财宝拿出来,免得大爷动手。”
    凤儿故作慌张道:“小女子穷途末路,身上连一毛钱也没有。”
    另一个三角眼的汉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一下凤儿,口中渍渍有声地对其他的同伴道:“嗯,虽然脏了一些,又是村姑山花,还算有几分姿色,没有银子要人也可以,咱们私下分享了吧?”
    凤儿一听说有被轮暴的危险,不禁大为紧张起来,道:“你们别乱来,我是来找一个人。”
    三角眼的大汉道:“找哪一个?是小白脸?还是老头子?”
    “是圣剑无影贺天雄。”
    “不认识。”
    “也是千面人魔。”
    “是他?他是你什么人?”
    “我爹!”
    此话一出,四个人惊得脸色大变,各退一步。
    大嘴巴的汉子堆下一脸的笑容道:“小姑娘,你别是在胡言乱语吧,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凤儿正经八百地道:“当然是真的,谁会随便乱认爹。”
    “说得也是。”
    大嘴巴的汉子为之语塞,难以接言。
    四个人聚在一起,咬了一阵耳根子,三角眼的汉子慌慌张张地上山去了。
    仅盏茶工夫之隔,便又领着一个五短身材,面目凶悍,穿一袭黑袍,年约五旬的老头下山来。
    来人似是身份不低,三名大汉一齐躬身为礼。
    黑袍老头送直行至凤儿面前五尺许处才停下来,略作端详后道:“这位姑娘是谁?”
    凤儿道:“凤儿,也叫小凤,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黑袍老者笑道:“张飞虎,第十三分舵的舵主,也是‘猛虎寨’的寨主。”
    “啊,是张寨主,失敬,失敬!”
    “别客气,凤姑娘是从哪里来的?”
    “神仙谷,黄山神仙谷。”
    “怎么会这样狼狈?”
    “唉,此事说来话长,见到家父时自会禀明。”
    “如此,就请凤姑娘上山吧。”
    “远不远?我恐怕”
    “没有关系,张某已为小姐备好轿子。”
    所谓轿子,只是一副滑杆,但坐上去倒是挺舒适的,尤其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越发显出它的实用与方便。
    “猛虎寨”确系天险之地,建筑在一道笔直的插天绝壁之巅,唯一的通路,只是一条陡峭险峻的羊肠小径。
    可谓易守难攻,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大概这也就是为什么天狼山天狼寨,摩天岭黑风寨,以及黑道总坛,俱已被官兵夷为平地,片瓦无存,猛虎寨仍能保全的原因所在。
    登上山寨,哇塞!好大的一片建筑,处处雕梁画栋,处处金碧辉煌,这哪像是一个绿林巢穴,简直好像是一个皇宫。
    滑杆直接抬到一栋大楼前才停止,进得楼来,凤儿马上看到,花厅的尽头,台阶之上,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正高高在上地坐在一张虎皮金交椅上面。
    第十三分舵主追魂手张飞虎朝金交椅上的陌生人抱拳为礼道:“禀令生,小姐业已请到。”
    陌生人“嗯”了一声,目注凤儿,没有说话。
    追魂手张飞虎给凤儿便了一个眼色,道:“小姐,这位就是绿林令主,快请见过令尊大人。”
    凤儿心里打鼓:“惨啦,惨啦,敢情是丁哥消息有误,猛虎寨另有其人,我误闯了贼窟?”
    疑云满面地道:“这不是家父,我根本不认识他。”
    陌生人闻言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声震屋宇,显见此人内力极为充沛。笑罢,立即道出了连络暗语:“英雄好汉!”
    “铁血儿郎!”
    “打家劫舍!”
    “杀人放火!”
    这是三小与千面人魔连络用的专用暗语,外人绝对不知道,凤儿这才放下心来,大发娇嗔道:“面貌总喜欢换来换去,害得人家好耽心,真是的。”
    千面人魔声若钟鸣般道:“傻孩子,不换来换去怎会配称千面人魔。”
    凤儿撒娇道:“人家宁愿看你那一张红胡子的脸,比较顺眼。”
    千面人魔倒还真听话,在脸上一抹,去掉一张人皮面具,露出红胡子红脸来。
    凤儿再无疑虑,扑通!一声跪下去,喊了一声:“爹!”
    叫得清清脆脆,叫得凄凄楚楚,这丫头的确有演戏的天才,居然还挤出来两行清泪。
    千面人魔伸手作势道:“好,好孩子,起来,快起来,快到爹身边来。”
    凤儿如言站起,登上石阶,立在千面人魔身旁。
    追魂手张飞虎连忙取来一张椅子,清凤儿落坐。
    千面人魔低沉的声音道:“凤儿,你已经去过神仙谷?”
    “凤儿故作悲伤地点点头,道:去过啦。”
    “可曾见到你娘?”
    “也见到啦。”
    “你娘怎么说?”
    “她老人家起先不肯说,甚至连我这个女儿也不肯认。”
    “后来的发展如何?”
    “禁不起孩儿的一再哀求,外婆也在一套帮腔,最后,我娘终于说了实话。”
    “快说,你究竟是谁的孩子?”
    “娘郑重表示,孩儿生身的父亲就是你老人家。”
    千面人魔又是一串哈哈大笑,笑声中,托起凤儿的脸蛋来,一看再看,乐不可支,笑容可掬地道:“孩子,这是喜事,你好像并不高兴,这是怎么回事?”
    凤儿“哇!”的一声哭出来,声泪俱下地道:“爹,阿呆、小鱼儿和我绝交啦。”
    千面人魔脸一沉,道:“妈的,这两个臭小子敢情是要和我老人家作对到底?”
    “他们对爹强取乌剑、玉镯、太极棍,尤其是下毒的事很不谅解。”
    “因此,他们就找你报复,把我揍接了一顿?”
    “没有,我们虽已绝交,但阿呆和小鱼儿的修养还算不错,并未动手。”
    “那我儿怎会如此狼狈?”
    “打我的另有其人。”
    “是哪一个不长眼的狗东西?”
    “是铁掌排云林清风!”
    “他?圣剑无影贺天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杀气腾腾地道:“他算老几,凭什么要欺负我的女儿?”
    “林清风说是我毁了他一生的幸福,未能跟娘长相厮守。”
    “哦,对了,对了,他是有恨你的理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着是一长串仰天大笑,笑得他眼泪直流,咬着牙齿道:“好!好!好!林清风呀林清风,老子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得不到,这也足以证明,凤儿果然是贺某人的亲骨肉。”
    凝视着小凤,继又说道:“孩子,姓林的功力深厚,你是如何逃离虎口的?”
    凤儿正密道:“孩儿技不如人,打他不过,只好溜。”
    “他没有追赶?”
    “追啦,一直追到虎头山附近,才将他甩掉,所以才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伤得重不重?”
    “还好,都是一些皮肉之伤。”
    “来,让为父的瞧一瞧。”
    还亏三小设想周到,定下了“苦肉计”,事先在凤儿的身上“安排”了一处剑伤,二处掌伤,还有数处擦伤,未被千面人魔看出任何破绽来。
    因而也更加深信不疑,关怀备至地,命寨子里的婢仆领凤儿去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完毕,凤儿又恢复了她清丽脱俗的俏模样。
    而在花厅之上,追魂手张飞虎早已设下了盛宴,为凤儿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千面人魔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凤儿,你怎么知道为父的在虎头山?”
    凤儿道:“是从丁哥口中得知的,不知你老人家的伤势可已完全复原?”
    千面人魔道:“好了,差不多全好了。”
    将目光移至凤儿腕上,脸色骤变道:“咦,你的玉镯呢?”
    “别提啦,乌剑跟玉镯早已被小鱼儿他们夺去。”
    “你们你们不是仅仅绝交而已吗?”
    “这是他们唯一的条件。”
    “如果我儿不答应呢?”
    “阿呆他们一定会宰了我。”
    “可恨!可恨!这两个臭小子太可恨了!”
    “凤儿迫不得已,只好依了他们。”
    “没有关系,孩子,别难过,哪里丢的咱们再从哪里捡回来。”
    “爹,女儿不明白你老人家的意思。”
    “爹的意思是,找个藉口,想个法子,再回到那两个臭小子身边去,将乌剑、玉镯、太极棍一起夺回来。”
    “这可能行不通,已经绝交,他们不会再接纳凤儿的。”
    “行得通,绝对没问题,就凭他们两个雏儿,想跟我老人家斗,还差得远,随便出一个点子,就会将他们唬得一楞一楞的,何况他们的小命尚掌握在为父的手掌心里。”
    “爹有何妙点子?”
    千面人魔自鸣得意地笑笑,道:“届时为父的自当面受机宜。”
    追魂手张飞虎乘机猛拍马屁道:“盟主的点子可多着呢,出神入化,无奇不有,即使诸葛武侯还魂复活,也会甘拜下风。”
    凤儿甚觉刺耳,暗自骂道:“哼,马屁精,吹牛大王。”
    方待出言答话,忽见花厅之外,大踏步地进来两个人。
    这二人的穿着打扮,完全是喽啰的身份,脸上脏兮兮的,凤儿根本不认识。
    但,细一打量,却发现了与众不同的地方,他二人的左上衣口袋里,各插着一朵紫色野花。
    这是她与阿呆、小鱼儿商量好了的。表示是自己人。
    毫无疑问,左边个头略高的是小鱼儿。
    右边,那个涂了一脸锅底黑烟的是阿呆。
    二人齐肩并步,走起路来像是受过训练的兵士,笔直地至追魂手张飞虎的面前,小鱼儿行了一个举手礼,始朗声报道;“报告寨主,有贵客求见。”
    张飞虎闻言一呆,道:“贵客?哪一位贵客?”
    阿呆伸出来三个手指头,道:“不是一位,是三位。”
    张飞虎眼一瞪,道:“混蛋,是谁就快说,别他妈的噜七八嗦。”
    小鱼儿道:“一个是天狼寨的血手屠夫王化王寨主。”
    阿呆道:“一个是摩天岭黑风寨的七杀凶神张忠张寨主。”
    小鱼儿道:“还有一位是黄河三十六寨的总寨主浪里白条游全河。”
    这三个人都是名震江湖的绿林豪客,张飞虎马上站了起来,但他毕竟是个老江湖,此时此地,他自知自己没有资格发号施令,故而并未开口说话。
    千面人魔略一迟疑道:“请,快请!”
    小鱼儿心想:“哼,冤家对头已经找上门,你不见也不行,等一下一定有好戏看。”
    “是!”
    “是!”
    二人齐声应是,退出花厅没多久,便又领着三位凶神恶煞返回来。
    三人在绿林中的地位不低.张飞虎早已在大门外候着,睹状急忙趋前迎接道:“风闻三位寨主已恢复自由之身,还深恐江湖传言失实,如今终告获得证实,实在可喜可贺,恭喜啦,恭喜啦。”
    血手屠夫王化的一只蒲团大手猛往张飞虎的肩上一拍,破锣似的嗓门道:“老弟,别客套,咱们来得鲁莽,希望没有扰了你的清静。”
    张飞虎忙不迭地陪笑道:“哪儿的话,小弟欢迎之至,欢迎之至。”
    七杀凶神张忠道;“咱家是想来打听一件事,希望你能实话实说。”
    张飞虎发现气氛不对,木由神色一紧,小心谨慎地道:“请明示!”
    浪里白条游全河脸色阴沉沉地道:“听说千面人魔躲在你这里?”
    追魂手张飞虎道:“没错,这是敝寨的荣幸。”
    血手屠夫王化怒眉双排地道:“放屁,什么叫荣幸,叫他滚出来答话。”
    张飞虎的脸色一变再变道:“今主就在里面,三位寨主请!”
    四人边走边说,这时已进入花厅.七杀凶神张忠一眼瞧见了千面人魔,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出口骂道:“我操你亲娘祖奶奶!”
    身形暴长,掌随身发,一照面就干上了,而且出手狠毒,毫不容情,猛往千面人魔致命要害之处招呼。
    “放肆!”
    千面人魔好厉害,坐在原位未动,单手一挥,便将张凶神震退三步。
    弄得张飞虎如置身五里雾中,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浪里白条游全河挑眉瞪眼地道:“张飞虎,你可知道这个老小子是谁?”
    张飞虎道:“是绿林令主,绿林盟主,也是总瓢把子。”
    王化道:“错了,错了,简直是认贼作父,引狼入室。”
    张忠道:“别以为他手上有‘天王之星’,就认定他是老盟主铁胆魔星雷天豹。”
    游全河道:“事实上他是杀害雷令主的人,也是出卖我们兄弟三人的人!”
    张飞虎一本正经地道:“不!三位之言差矣,他的的确确老盟主铁胆魔星雷天豹。”
    王化怒道:“老子不信,你拿什么来证明他的身份?”
    千面人魔的语气很平和,但却流露出无比的威严,道:“老夫愿以人格担保,如假包换,确系铁胆魔星雷天豹本人。”
    可把小鱼儿给弄糊涂了,心忖:“妈的,他是雷天豹,那谁又是圣剑无影贺天雄呢?”
    阿呆心忖:“妈的,他若是贺天雄,那么,谁又是铁胆魔星雷天豹?”
    凤儿亦在暗中盘算:“怪事,怪事,邪门,邪门,天晓得老魔弄的是什么玄虚?”
    突闻门外有一个女子的声音,接着千面人魔的话头道:胡扯,鬼扯,简直是一派胡言,他绝对不是铁胆魔星雷天豹。”
    黑凤凰冷寒燕应声而入。
    俏罗刹雷玉娇就紧跟在她身后。
    千面人魔叫着她的名字,以富有磁性的声音道:“寒燕,连你也不相信老夫就是你的枕边人?”
    冷寒燕越众而前,‘篷’!的一声,猛拍着桌子,手指着千面人魔,带着一脸怒气,好似泼妇一般,以斩钉截铁的语气道:“你家祖妈当然不信,一千一万个不信,你绝对不是玉娇她爹!”
    千面人魔却面不改色,依旧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不疾不徐地道:“何敢如此肯定?”
    “道理很简单。”
    “原闻其详。”
    “你如果真是我的丈夫雷天豹,就不会兽性大发,杀害自己人,将巴六、金八等赶尽杀绝,鸡犬不留。”
    “寒燕,那是不得已的,也不得不那样。”
    “魔鬼,说,你有何不得已的苦衷?”
    “你应该还记得当时的情况,老夫要走,你们死缠不放,不得已双方才动上手。”
    “当时你为何不表明白己的身份?”
    “使不得,使不得,官府追捕甚急,白道亦风声甚紧,老夫埋名隐姓,亡命天涯,好不容易避开了他们的耳目,一旦暴露身份,则天下虽大,将无我安身之地。”
    冷寒燕不以为然,仍然怒气未消,不停地拍打着桌子,将满桌的碗盘震得四分五裂,汤菜横流,暴跳如雷地道:“遁词,遁词,纯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如若你确是天豹,面对着的是你的妻女朋友,会不敢说实话?”
    “对妻女朋友,当然可以实话实说,可惜隔墙有耳。”
    “隔壁有耳?你是说现场有人窥们?”
    “一点不错。”
    “是什么人?”
    “官府的密探捕快。”
    “目标是你?”
    “也是你们!须知巴六、金人等人,乃至道上差不多的知名人土,皆在官府缉捕的黑名单内。”
    “我怎么没有发现?”
    “寒燕,那时候你们正全心全意地对付老夫和丁宁、珍珠,当然不会留意到这些。”
    小鱼儿心道:“哼,鬼语连篇,当时现场哪有半个捕快密探,我们虽隐藏在附近,但却绝对未被老魔发现,这个老小子说谎的本领真不小。”
    这时,千面人魔端起一杯酒来,继又说道:“迫于情势,又情非得已,终于发生了那一场不幸,若巴六、金八地下有知,亦会见谅于九泉之下,如两位英灵不远,请受我雷天豹敬酒一杯。”
    遥空一祭,当场将满满的一杯酒泼洒于地。
    神情肃穆,态度虔诚,在场之人莫不为之动容。
    阿呆心道:“妈的,又一个天才演员,演的跟真的一样!”
    黑凤凰冷寒燕怒气未消,恼恨如故,面冷如霜地道:“任你花言巧语,我还是无法相信。”
    千面人魔道:“要怎样你才肯完全相信?”
    “恢复你本来的面目。”
    “这简单。”
    话落,在脸上一摸,取下红脸红胡子的面具来,露出来另外一张脸。
    这一张脸,凤儿、阿呆、小鱼儿从来没有见过。
    冷寒燕、张飞虎、王屠夫、张凶神等人却并不陌生。
    而这些人的反应则大不相同,有如南辕北辙。
    冷寒燕怒容顿消,代以喜色,道:“天豹,果然是你!”
    雷玉娇柔顺娇媚地叫了一声:“爹!”
    凤儿却被搞得糊里糊涂,莫名所以,暗道:“他是雷天豹,谁又是贺天雄?这是什么嘛,乱七八糟的。”
    王化、张忠、游全河的反应最激烈,最火爆。
    血手屠夫王化杀机满面地道:“姓雷的,老子跟你拔香头啦,从此一刀两断,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七杀凶神张忠道:“雷天豹,我操你妈,操在地上,蹦在鼓上,锣鼓喧天,咱们结拜金兰一场,就当是作了一场恶梦!”
    浪里白条游全河的火气更大:“老匹夫,你见利忘义,六亲不认,心狠手辣,毒如蛇蝎,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只要我们三个人尚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自在逍遥!”
    动口不足,继之动手,三个人一齐上,准备大干一场。
    追魂手张飞虎连忙往他三人面前一站,疑云满面地道:“四位乃是义结金兰的好兄弟,现在真象已明,应该高兴才对,
    怎么反而”
    话被张凶神的吼声打断:“张飞虎,这儿没有你的事,一边凉快去,我们三个今天要吃人肉,喝人血,令你们大开眼界。”
    张飞虎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血手屠夫王化道:“姓雷的心里有数,何不问他。”
    铁胆魔星雷夫豹双手一摊,作无可奈何苦笑状,道:“老夫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游全河气得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猪!狗!老狐狸!休想一手遮天,就算你有一百张嘴,也无法推脱既成的事实。”
    雷天豹的眸光,从冷寒燕、雷玉娇、王化、张忠、游全河等人的脸上缓缓扫过,慢条斯理地道:“事情究竟如何,请把话说清楚,别一味的发火,徒然伤了咱们兄弟的和气。”
    这老小子真是天纵奇才,装糊涂面不改色,张凶神铁青着脸怒声道:“我问你,你可曾训练了三名杀人不眨眼的打手?”
    “这是事实。”
    “曾经命令他们去找我们三人?”
    “有这回事。”
    “要他们夺走乌剑、玉镯、太极棍?”
    “绝无此事!”
    “还要他们将我们卖到官府去赚银子?”
    “这也不是老夫的意思。”
    “放屁,事实如此,休得巧言狡辩。”
    “不是狡辩,而是事实确实不是这样。”
    血手屠夫王化道:“如说不是你的意思,鬼才相信,说,你派这几个魔崽子去找我们作甚?”
    雷天豹心平气和地道:“雷某原是一番好意。”
    “什么好意?”
    “原是想请三位到野人山欢聚。”
    “哼,少来这一套,难道说小兔崽子夺走乌剑、玉镯、太极棍的事你他妈的会不知道吗?”
    “这事老哥哥自然知晓。”
    “老匹夫,你终于承认了。”
    “雷某什么也没有承认,据小鱼儿说,乌剑、玉镯、太极棍是三位自愿交给他们的。”
    七杀凶神张忠骂道:“我操你妈,就当老子是白痴也不会做这种傻事。”
    雷天豹骗人的功力很深,说谎话不必打草稿,道:“小鱼儿他们报告的状况可不是如此。”
    “那个臭小子怎么说?”
    “凑巧你们被官府逮捕,不得已才将宝物自动献出,商请老夫代为保管。”
    “代为保管?哼!简直是满口胡言。”
    “莫非事实不是这样?”
    “事实是,先强行夺走了乌剑、玉镯、太极棍,然后再卖到官府去。”
    “混帐!混帐!简直太不像话了,由于他们私自乱来,差点置老夫于不义之地。”
    “哼,奶奶的,你真会推。”
    一眼瞧见了凤儿,张凶神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将小凤提了起来,怒不可挡地道:“现有人证在此,你说,是雷天豹的指令如此?还是你们擅作主张?”
    凤儿当然不愿意帮雷天豹的忙,但为了骗得解毒药,却不能不维持这个假父虚女的关系,挣脱张忠的掌握后道:“全是阿呆和小鱼儿自作主张的结果。”
    王化气愤愤地道:“难不成你就没有份吗?”
    凤儿故作惶惊状,道:“此事与我一概无关,我的一切言行都是出于被迫,并非本意的。”
    追魂手张飞虎这时插言道:“这位是总瓢把子的千金,三位可能还不知道。”
    冷寒燕、雷玉娇吃了一惊,游全河等人却无动于衷,恶狠狠地道:“老子不管她是谁的女儿,反正前不久还见你和那两个臭小子混在一起,企图将咱们烧死在客栈里。”
    凤儿道:“那也是他们的主意,侄女是迫于无奈附从,现在已经和他们划清界线绝交啦。”
    张凶神愤愤然道:“雷天豹,老子不管你们父女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要肯将乌剑、玉镯、太极棍双手交出来,一切仍有商量的余地,否则,虎头山可能就是你的长眠之所。”
    铁胆魔星雷天豹面不改色地道:“这不成问题,乌剑、玉镯、太极棍本来就是你们的东西,老哥哥我仅是代为保管而已。”
    话是说得很漂亮,却久久不见行动,王屠夫道:“喂,姓雷的,别光说不做,如有诚意,就将宝物交出来。”
    雷天豹支吾其词地道:“目前有困难。”
    张凶神怒目双瞪,道:“有什么困难?”
    “乌剑、玉镯、太极棍被那两个臭小子偷走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那两个臭小子不是你训练出来的打手吗?”
    “他们已背叛老夫。”
    “张某不信他们能逃出你雷天豹的掌握。”
    “事实胜于雄辩,这两个狗东西鬼头鬼脑,一肚子的坏水,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老夫言出肺腑,绝无虚语,不信三位可以放手去搜。”
    一个“搜”字,赢得了不少好感,也缓和了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浪里白条游全河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铁胆魔星雷天豹词恳意执地道:“雷某已派人去追夺,深信定可马到成功,只要乌剑、玉镯、太极棍一到手,便立即物归原主,然后咱们就联袂赶往北峡山,再访穿云堡,共同去开启那个属于咱们四个人的宝库。”
    小鱼儿心忖:“哼,吹牛,乌剑、玉镯在本帮主身上,天王老子也抢不去。”
    阿呆心忖:“太极棍被阿呆先生藏在裤裆里,谁要是来偷就赏谁一泡尿!”
    凤儿另有所思:“看来穿云堡的那个山洞,必然是那百万两饷银,以及雷天豹等四名江洋大盗,抢劫来的金银财宝的存放之地无疑。”
    由于雷天豹的表现相当诚恳,复经张飞虎从中缓和,彼此火爆的场面卒告化解,并未演变成全武行。
    酒宴已重新摆好,在张飞虎的穿针引线下,于是雷天豹、冷寒燕、雷玉娇、王化、张忠、游全河,这几个差点就要拼命的人,终于化干戈为玉帛,坐在一起吃喝起来了。
    黑凤凰冷寒燕的气,虽已消去一大半,但内心却另有一个阴影,冷冷地扫了凤儿一眼,道:“天豹,你这个女儿是怎么来的?还有,寒燕曾有耳闻,你好像也是圣剑无影贺天雄,你作何解释?”
    这正是三小所关心的一个问题,凤儿、阿呆、小鱼儿齐皆拉长了耳朵,静待下文。
    铁胆魔星雷天豹举起杯子,敬了大家一杯酒后道:“这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其实我是雷天豹,也是贺天雄,不值得大惊小怪。”
    冷寒燕却不作如是想,追问到底:“一个人不可能分割成几个人,你究竟是谁?”
    千面人魔道:“严格的来说,也可以说是老夫的原始身份,我是圣剑无影贺天雄,但如要贺某来自己选择,宁愿做千面人,千变万化,神秘、刺激、而又过瘾!”
    黑凤凰冷寒燕道:“既是贺天雄,怎么会又变成雷天豹?”
    贺天雄道:“这当中自然是有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
    王化、张忠、游全河、张飞虎等人异口同声地道:“可否请总瓢把子话说从头?”
    千面人魔的独眼之内,射出来一道奇异的神采,从大家的脸上—一扫过,爽朗的声音道:“你们还记得老夫崛起绿林的往事吗?”
    血手屠夫王化意气风发地道:“记得,当然记得,那是武林中的一椿盛事,几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七杀凶神张忠接口说道:“二十年前,一个自称是雷天豹的小伙子,像是一颗明亮的星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连挑黑道七十二处分舵,杀人无数,马上便赢得‘铁胆魔星’的封号。”
    浪里白条游全河接着道:“最后,连黑道总坛也给挑了,当时的绿林盟主亲自迎战,也不过支持了一百回合不到,便作了剑下之鬼。”
    千面人魔听在耳中,十分受用,笑声如雷地道:“三位不也是一样吗,不打不相识,亦曾有过一番生死之搏。”
    王屠夫道:“可不是吗,一场恶斗,以武会友,不打不相识,从此订下八拜之交,义结金兰。”
    张凶神道:“连老婆都是打出来的,黑凤凰冷寒燕嫂子也曾经是大哥的手下败将,从荒郊打到床上。”
    冷寒燕脸上一热,道:“这样一条铁铮铮的汉子,怎会具有双重身份?”
    千面人魔突然变得伤感起来,道:“老夫实在也是迫不得已。”冷寒燕道:“可是遭到黄山派的排挤?”
    “不是排挤,应该说是迫害。”
    “他们如何迫害你?”
    “譬如说武功,我是大徒弟,却没有师弟林清风学的多。”
    “冷寒燕不敢完全苟同,你的成就,绝对在林清风之上。”
    “须知有些功夫是我偷学来的。”
    “穿云堡的功夫你又是如何学得?”
    “是根据罗家的秘笈修练而成。”
    “除此之外,黄山派又有何事迫害于你?”
    “最令人愤慨的是,上官婉倩与我相恋已久,师妹结婚的时候新郎却不是我。”
    “怎么会这样,是谁的主意?”
    “是黄山老人那个匹夫的遗命,也是黄山姥姥那个婆娘的主张。”
    “因此,你就愤然离开神仙谷,在绿林中闯出一个局面来。”
    “这应该归功于你这个贤内助,及三位兄弟的大力臂助。”
    “但是,跟上官婉倩,你们还藕断丝连,继续来往,她还为你生下一个孩子。”
    “寒燕,希望你能接纳凤儿。”
    “如果你保证不再跟上官婉倩来往,我愿视她如亲生。”
    “自从发生了那一连串的事件后,老夫亡命野人山,我们已有十几年不曾见面。”
    这些事,有很多与事实不符,纯系这位既是铁胆魔星雷天豹,又是圣剑无影贺天雄的千面人魔在信口胡扯。
    凤儿心道:“不要脸,满口的胡言乱语,骗死人不偿命!”
    小鱼儿心忖:“明明是强奸了人家林清风的老婆,却说成是凌波仙子投怀送抱,真是无耻。”
    阿呆的想法最富创意:“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妈的,这年头骗子最吃香,好在我阿呆先生亦精于此道,不会被淘汰出局。”
    黑凤凰冷寒燕继续说道:“天豹,这些事你为何一直密而不宣,瞒着我们?”
    “不是有意隐瞒,而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你可是怕那黄山姥姥,联合武林四庄的人,大兴师问罪?”
    “这只是原因之一,主要是老夫当时初掌绿林大权,刚刚才坐上总瓢把子的宝座,旧摊子全被砸烂,新摊子尚未建立,可谓万绪千头,百废待举,实在无暇及此,待到后来,虽有心一语道破,却已经没有机会,野人山上浪费了老夫十几年的宝贵生命。”
    俏罗刹雷玉娇道:“爹,一切俱已成为过去,且不必再去提它,从今以后,我们一家四口,永不分离!”
    余音未落,突闻凤儿大叫一声:“哎哦,我的肚子”
    “好痛”二字来不及出口,便从椅子上滑落,栽在地上。
    阿呆睹状大急,嗔声道:“惨啦,惨啦,凤儿又毒发啦,赶快给她送一粒解药过去。”
    小鱼儿咬着他的耳朵骂:“呆啊,笨啊!傻瓜!白痴!二百五!小凤毒发才好,不然如何能骗得到糟老头的解毒药,甚至解毒方子,倒是你自己服药没有?若在猛虎寨内毒发,就会露出狐狸尾巴来。”
    阿呆点点头,表示药已服下,没再开口。
    凤儿已经昏过去,冷寒燕、雷玉娇等人乱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雷玉娇将她抱进花厅一侧的一个房间去。
    凤儿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千面人魔、冷寒燕、雷玉娇就守在她的旁边,表面上看起来还真有点“一家人”的味道。
    凤儿明知故问:“我刚才是怎么啦?”
    千面人魔道:“是毒发,解药已服下,没事啦。”
    冷寒燕一怔,道:“天豹,凤儿怎么会中毒?”
    千面人魔迟疑一下,道:“毒是老夫下的。”
    雷玉娇大吃一惊,道:“爹为什么给妹妹下毒?”
    千面人魔道:“主要是为了控制那两个臭小子。”
    俏罗刹困惑不解地道:“为了掌握阿呆跟小鱼儿,给他们两个下毒就好啦,为何连妹妹也一齐拖进去?”
    千面人魔道:“阿呆、小鱼儿是个鬼精灵,为防他们起疑心,只好一视同仁。”
    凤儿乘机帮腔道:“是嘛,阿呆和小鱼儿精得很,一旦发现爹有偏心,可能老早就叛变啦。”
    话毕,人已走下床来,拉着雷玉娇的手作亲密状。
    黑凤凰冷寒燕另有所思,道:“天豹,乌剑、玉镯、太极棍真的已经被他俩盗去了。”
    人很奇怪,差不多都喜欢眷恋熟悉的事物,包括人名在内,冷寒燕一直视千面人魔为雷天豹,而不愿称他为贺天雄。
    千面人魔闻言恨声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老夫本已制作了一套膺品将真品换下,结果又被那两个臭小子给掉了包,可恼复可恨。”
    “听你说,已派人去夺取?”
    “不错,近日之内应该会有消息。”
    “是派谁去的?”
    “丁宁和赛珍珠。”
    “靠得住吗?”
    “相信不会有问题。”
    “办得到吗?”
    “老夫也正在耽心,珍珠和丁宁能否斗得过那两只小狐狸。”
    “那就当速补救。”
    “我正想要再派凤儿去助阵。”
    凤儿立道:“爹,我看有问题,他们可能再也不会理我啦。”
    千面人魔信心十足地道:“不会的,为父的对你有绝对的信心,可以诱之以利,动之以情,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拿他们的生命作要胁。”
    “如何诱之以利?”
    “为父的有金山银山,有数不尽的珠宝财物,只要那两个臭小子肯幡然悔悟,重回到我们身边来,一切愿与他们共享。”
    “阿呆是个财迷,这一点对他或许有效,但小鱼儿又臭又硬,可能发生不了作用。”
    “小鱼儿是个多情的种子,可以动之以情。”
    “又如何动之以情?”
    “为父的想先问你,你爱不爱小鱼儿?”
    “此事已成过去,请爹不必再旧话重提。”
    “我是说,假如小鱼儿迷途知返,你可愿意嫁他为妻?”
    “这我不知道。”
    凤儿故意装作出一副娇羞不胜的样子来。
    千面人魔笑呵呵地道:“不知道就是不反对,不反对就是愿意嫁给他,你可以坦白地告诉小鱼儿,只要他回心转意,不但既往不究,还可以马上娶你为妻。”
    凤儿把握住机会,探隐索秘道:“小鱼儿这个人,马马虎虎还不错啦,只是只是”
    她故意住目不言,静观千面人魔的反应。
    千面人魔愕然道:“只是什么?”
    凤儿很技巧地问:“他是个孤儿,恐怕门不当,户不对,辱没了你老人家的名声。”
    千面人魔犹豫了一下,道:“提起小鱼儿的身世来,可是系出名门,绝对配得上我儿。”
    冷寒燕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个鬼灵精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小鱼儿和阿呆就守在门外,不禁大为紧张起来,皆拉长耳朵,凝神以待。
    千面人魔想了想,道:“他的父亲是穿云堡兰镇八方罗四维,母亲是歹命夫人纪香云。”
    此话一出,震惊了小鱼儿,震惊了阿呆,也震惊了屋内的每一个人,不待冷寒燕等人开口,千面人魔接着又道:“小鱼儿这小子,天赋异禀,根骨奇佳,聪明、机警、胆识过人,头脑好,点子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老夫的确很喜欢他,如能诚心归顺,应可助我们父女完成一统江湖,君临武林的雄国大略。”
    小鱼儿在心里臭骂道:“妈的,你放屁,你作梦,你异想天开,我们罗家三百余口,被你赶尽杀绝,鸡犬不留,我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千刀万剐,把你的骨头剁成粉末,把你的皮肉烧成飞灰。”
    凤儿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小鱼儿的身世已明,她现在想为阿呆做点事,道:“爹,凭女儿和小鱼儿的感情,假以时日,成功的希望一定很大,但是阿呆怎么办?”
    千面人魔道:“一样可以诱之以利,动之以情。”
    凤儿道:“可是,女儿总不能一分为二,嫁给两个男人呀。”
    千面人魔望着雷玉娇道:“让玉娇嫁给他好啦。”
    雷玉娇大摇其头道:“那个傻小子杀头呆脑的,我不干。”
    冷寒燕亦不表赞同,道:“我不能将女儿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千面人魔朗声道:“提起阿呆的身份来,可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凤儿追问一句:“他是谁的儿子?”
    “是老猴子生的小猴子。”
    “老猴子?哪个老猴子?”
    “就是阿弥陀佛庄庄主疯人侯志。”
    “哦,原来是他。”
    “是为父的亲手抱走的,绝对错不了。”
    阿呆既喜且怒,喜的是自己的出身终于尘垢落定,怒的是千面人魔害人不浅,心道:“妈的,我爹好端端的一个人被你通成疯子,这笔帐,我阿呆先生非要连本带利加十倍讨回来不可!”
    凤儿道:“这可好,玉娇姐姐和阿呆本来就有婚约在先。成功的机会一定很高,凤儿会设法在中间穿针引线的。”
    黑凤凰冷寒燕道:“不必凤儿穿针引线,干脆让两个丫头结伴同行,岂不更好。”
    这话的背后,冷寒燕另有精打细算,控制住了阿呆,就等于控制住了太极棍,这对她们母女可是大大有利的事。
    千面人魔老谋深算,当然明白她的用意所在,道:“此计固然甚佳,就怕会引起那两个臭小子的疑心。”
    凤儿自然也持反对态度,道:“爹爹之言极是,引起阿呆和小鱼儿的疑心,事情就注定会失败,玉娇姐还是不去为妙。”
    黑凤凰冷寒燕却不同意:“阿娇不去,如何能使那个呆子回心转意,阿呆不归顺咱们,又如何取得来太极棍?”
    冷寒燕坚持如此,千面人魔拗她不过,也不愿伤害到刚刚才恢复的和气,临时想出一个折衷的办法道:“这样好了,由凤儿明着去,娇儿暗中相随,再见机行事。”
    凤儿道:“这法子不赖,遇有机会,挺身而现,装作不期而遇的样子,这样才比较合情理,比较容易被他们接受,放心,小妹一定会设法撮合的,凭玉娇姐的姿色机智,阿呆绝对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冷寒燕母女不会反对,事情就这样说定,凤儿又道:“爹的意思不知何时动身为宜?”
    千面人魔道:“自是越快越好,最好明日一早就行动,能用软的方法,使他们降顺是上上策,其次,也可以用偷,用抢,用骗,威胁利诱,软硬兼施,甚至动手杀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乌剑、玉镯、太极棍弄到手。”
    凤儿一扬柳眉儿,道:“那就请爹爹赶快将女儿身上的巨毒解掉吧,一旦在途中发作,可是天大的麻烦。”
    千面人魔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磁瓶来,交给小凤。
    瓶子里的药丸只有一半不到,算算看,只有八九粒,凤儿愁眉苦脸地道:“只有这么多?阿呆和小鱼儿行踪不明,万一在半路上解药用光,做女儿的岂不要暴尸荒野。”
    千面人魔道:“解毒药为父的眼前只有这么多,你自己估量着用,差不多时就该返回虎头山。”
    凤儿故意大发娇嗔道:“爹可是认为凤儿不是你老人家的亲生骨肉?”
    “这事毫无疑问。”
    “那是怀疑女儿另有二心?”
    “父女连心,理当不会。”
    “那为什么不肯多给孩儿一点解毒药?”
    “为父的说过,手边只有这么多。”
    “将凤儿身上的毒,一次彻底解掉不更好吗?”
    “根除的解毒药,只有方子,尚未有成品。”
    “不可以现在赶制?”
    “此地没有现成的药材。”
    “可以派人下山去买。”
    “各药俱皆稀世之物,短时间不可能搜购齐全。”
    “何不将方子交予孩儿,由小凤自己去配?”
    “这这倒不失为是一个可行之计。”
    千面人魔犹豫一下,探手人怀,突然脸色大变道:“糟啦,糟啦!”
    冷寒燕神色一紧,道:“天豹,怎么啦?”
    千面人魔道:“解药方子不见啦。”
    凤儿吃惊道:“怎会不见,是不是记错了地方?”
    “不会的,一直放在贴身内衣的一个暗袋里。”
    “许是换衣服的时候,遗留在另外一件衣服上。”
    “不可能,为父的这一件宝衣已有十日未换。”
    “既然如此,不会遗失才是。”
    “不是遗失,一定是被人偷走了。”
    “偷?谁偷的?”
    “为父的要是查出来,非把他剁成血浆肉泥不可。”
    “最重要的是,爹记不记得方子上的药名、剂量、泡制的方法?”
    “药材甚多,古怪又稀奇,制作的过程尤其繁杂,为父的如何能记得了那么多,没有药方子,根本无法办事。”
    凤儿、阿呆、小鱼儿一闻此言,吓得魄散魂飞,一股寒意,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死亡的意识,登时笼罩心头,如负千斤重压,气息为之一窒。
    小鱼儿心想:“可恨,可恨,这一下恐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阿呆心想:“惨啦,惨啦,这一次恐怕是天老子也救不了啦!”
    凤儿心想:“原以为骗住了老魔,便活命有望,谁知又出了岔子,真是时也!命也!
    运也!”
    就在阿呆、小鱼儿心忖间,追魂手张飞虎乍然从花厅之外大步而入,道:“你们两个混帐在这里做什么?”
    小鱼儿吓一跳,忙道:“我们在保护总瓢把子。”
    追魂手张飞虎脸一沉,道:“总瓢把子用不到你们来保护,滚。”
    “是!是!”
    二人不敢怠慢,忙不迭地退到一边去。
    张飞虎似有急事,一头闯进卧室去,慌张地道:“总瓢把子,事情有点不对。”
    这话没头没脑,千面人魔当然听不懂,征愕一下,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把话说清楚,看你急成这个样子。”
    追魂手张飞虎声急语快地道:“本寨的哨卡被人挑了,弟兄们全部遇害,无一幸免。”
    千面人魔也不禁紧张起来,道:“是明卡?还是暗卡?”
    “明椿暗卡一齐挑。”
    “共有几处?”
    “几乎全部。”
    “猛虎寨乃天险之地,怎会发生这种事,可知是哪一条线上的?”
    “现在还不知道。”
    “你是说尚未发现敌踪?”
    “属下怀疑,来人已化整为零,潜入本寨。”
    黑凤凰冷寒燕处事明快,急声说道:“或者来人本来就是数批,分批而入,还不快派人去紧急搜捕,另布岗哨,再设防线。”
    张飞虎道:“猛虎寨全体动员,正在做这件事。”
    这件事早已惊动了王屠夫、张凶神、游全河等人,千面人魔夫妇父女亦已冲离卧室,大家伙齐聚在花厅之内,略作商议,正准备出去一观究竟,大门之外已经发生格斗,喊杀之声震天,惨叫之声不绝。
    这一阵打斗好不惨烈,也好不快速,千面人魔等人还没有弄清楚敌我的情势,猛虎寨的弟兄已兵败如山倒地纷纷溃退进花厅来。
    一个个惊惶失措,一个个面如死灰,有的身负重创,有的尚在淌血,像是一群丧家的狗。
    严然一堵墙一般,从大门外一下子撞进来六个人,将大门整个封死。
    凤儿看得清楚,从左至右,依次是:“天下无敌庄庄主狂夫辛幸、及子辛苦、千杯不醉庄庄主醉鬼白云、及女白莺、白鹤、邋里邋遢庄庄主懒虫丁一。”
    老规矩,醉鬼的手里提着一个大酒缸,一字先生的背上背着一张床,千面人魔睹状猛地向前冲了好几步,勃然大怒道:“你们来得正好,十几年前,老夫断臂瞎眼的血帐早该算一算了。”
    狂夫辛幸大声道:“雷天豹,这十几年来,你死到哪里去了?”
    “老子在野火山上修身养性。”
    “最近出现江湖,一个鬼鬼祟祟的叫千面人魔的家伙可是你?”
    “不错,正是你家贺爷爷。”
    “贺爷爷?原来你也是黄山派的叛徒,圣剑无影贺天雄?”
    “知道就少磨牙,咱们功夫上见真章。”
    醉鬼白云道:“快人快语快动手!”
    白莺道:“血洗猛虎寨!”
    白鹤道:“火烧虎头山!”
    懒虫丁一接喊一字:“干!”
    说干真干,背着床铺扬掌攻上来。
    他这儿一动,辛幸父子,白云父女也跟着动,六个人排成一道肉屏风,排山倒海而上。
    猛听有人大声残喝道:“三位庄主且慢动手,四名江洋大盗乃是钦命要犯,官府要缉捕归案!”
    神捕徐良、快刀周庆、铁沙掌马元度,身后还紧跟着一大群捕快密探,从侧门一涌而入。
    睹此情状,千面人魔仍镇静异常,发号施令道:“上!给本座将这一群天杀的赶出花厅去,有功的重赏,退缩的砍头!”
    “是令主!”
    “是,总瓢把子!”
    应诺之声四起,花厅内万头钻动,自王屠夫、张凶神以下,皆奋勇争战,全力冲刺,欲将三庄主、三捕头赶出花厅去。
    阿呆和小鱼儿最卖力,喊杀震天,奋不顾身,却纯粹是虚张声势,不玩真的,乱打一通,突出重围,冲到花厅外面去了。
    另一道侧门,又及时杀进来三个人,一个是歹命夫人纪香云,一个是张婷婷,另一位则是穿云堡罗家的老总管石友江。
    三人一现身,随即投入斗圈,群魔情势危殆,处境大险,千面人魔、冷寒燕、雷玉娇、张飞虎等人,皆不得不亲自披挂上阵,全力拚搏。
    歹命夫人纪香云咬牙切齿地道:“老魔,穿云堡三百余口的灭门血债,本夫人今天就要你全部偿清!”
    千面人魔大言不惭地道:“纪香云,当年留你一命,是个异数,早该跟随你老公到九泉之下去了。”
    纪香云不愿多言,化悲愤为力量,发掌猛攻,一霎时连发十二掌,其势如涛,其快如电,震得群魔马步不稳,连连后退。
    浪里白条游全河一见歹命夫人身手不凡,不由大惊失色地道:“夫人并非练家子,几时学得这一身绝技神功?”
    千面人魔冷哼一声,道:“哼,都是你惹的祸,贪恋美色,留下后患,没有吃到肉,却惹来一身腥,这个婆娘交给你,正是你带罪立功的时候。”
    游全河正自恼怒,这话无异火上加油,当下二话不说,立与歹命夫人纪香云大打出手。
    石友江更快,早已抢在纪香云前面,道:“主母,游全河交给我,你云收拾雷天豹,今天不论付出多少代价,务必要群魔授首,血债血还!”
    阿呆和小鱼儿的声音道:“对,一定要他们丧命亡魂,血债血还!”
    发话之初,人尚在门外,话未落地,已从第三个侧门闯进来。
    而且,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早将猛虎寨的衣服脱去,洗了一把脸,又恢复了他们原来的样儿。
    千面人魔双眉一挑,刻意亲切地说道:“阿呆,小鱼儿,老夫正在思念你们,快来助我一臂力,杀掉这一屋子的狗男女,天下武林就是咱们的了。”
    小鱼儿眼一瞪,道:“放屁,咱们早已一刀两断,只有仇恨,没有情义!”
    阿呆的话更毒:“妈的,你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运啦,阿呆先生要挖出你的心来配酒喝。”
    二人身世已明,对他怀恨更深,吼喝声中,早已一个舞着乌剑,一个挥着太极棍杀进来。
    千面人魔道:“乌剑、玉镯、太极棍就在这两个臭小子手中,杀掉他们就可收回宝物了!”
    好像是一把火,马上在王屠夫、张凶神、游全河的心烧起来,摆脱眼前的对手,攻向二小。
    可是,狂夫辛幸、醉鬼白云、懒虫丁一、神捕徐良、快刀周庆、铁沙掌马元度、歹命夫人纪香云、石友江、张婷婷、辛苦、白莺、白鹤等人却不肯放松,亦步亦趋,紧追不舍陡然间包围的圈子缩小了不少,群魔偷鸡不成,反而处境更险。
    衡情度势,千面人魔心知绝无取胜的可能,当机立断地道:“咱们撤!”
    当即与王屠夫、张凶神、游全河、冷寒燕、张飞虎联成一气,放弃二小,向第四个侧门冲去。
    行进间仍不忘他的阴谋诡计,对凤儿道:“照计行事,回到臭小子身边去!”
    人算不如天算,群魔甫至门口,便被太极老祖给堵上了,盘开嗓门嚷嚷道:“七杀凶神张小子是我老人家的,谁也不许动他,谁要是越过了界,我就跟谁没完没了!”
    说得出,做得到,委实令人不敢恭维,单攻张忠一人,其他的人一概不管。
    小鱼儿万分焦急地道:“小弟弟,别单攻姓张的一人,快把出路堵住,我们要一网打尽。”
    太极老祖返老还童,完全是孩童心性,根本充耳不闻,道:“我不管,我要张小子就是啦,其余的人由你们去抓。”
    由于他的一念之差,卒被千面人魔等人夺门而逃。
    七杀凶神张忠亦乘机溜走,群豪大军压境,却连半个元凶主犯也没透着。
    原以为千面人魔必然会亡命虎头山,这结果自然大出群豪意料之外,立作鸟兽散,四出追赶。
    追到天亮,没追到任何一个魔头,在山下,阿呆、小鱼儿又与歹命夫人、石友江、张婷婷相遇。
    阿呆劈面就说:“夫人,恭喜,恭喜,你失散的儿子已经找到啦。”
    歹命夫人纪香云望了小鱼儿一眼,道:“老贼说那话的时候,我正在窗外,本夫人全听见了。”
    “娘!”
    小鱼儿跪倒在地,以大礼拜见。
    母子二人,一个找到了儿子,一个找到了娘,想起了穿云堡罗家的灭门之祸,不由皆百感交集,泪洒当场,纪香云拉起罗小龙,叫儿子不要哭,她自己的眼泪却流得比小鱼儿还多。
    许久,许久,还是在石友江、张婷婷、阿呆的劝慰下,母子二人才止住眼泪,破涕为笑。
    小鱼儿眼泪汪汪地道:“娘,王化、张忠、游全河、雷天豹罪大恶极,天人共愤,不摘下他们的人头来,何以告慰父亲的英灵于九泉之下,事不宜迟,咱们应在虎头山里再好好的搜一搜,务必要将他们掀出来,绳之以法。”
    纪香云沉吟一下,道:“龙儿,且先别管老魔的下落,我们应该火速回家,祭拜祖先,并为死难的人收理安葬,同时,为娘的如果判断不错的话,老魔他们必然会再去穿云堡、”
    阿呆道:“夫人之言极是,为了那百万两饷银,他们一定会去的。”
    纪香云慈祥的眸光,从张婷婷的脸上掠过,落在小鱼儿的身上,缓缓地说道:“待群魔授首,诸事妥当后,为了罗家的香烟后嗣着想,为娘的打算给你早点成亲。”
    阿呆击掌雀跃道:“好极啦,阿呆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小鱼帮终于要办喜事啦,为小鱼儿高兴,也为凤儿高兴。”
    歹命夫人纪香云道:“阿呆,你会错了意,小龙要娶的媳妇不是凤儿。”
    小鱼儿脸色大变道:“不是凤儿?那是谁?”
    纪香云指着张婷婷道:“是婷婷。”
    张婷婷的耳根子都羞红了,道:“娘我这”
    一时芳心大乱,心如鹿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纪香云和蔼可亲地道:“婷婷,你曾答应娘,一旦找到龙儿,愿意做我们罗家的媳妇,怎么,现在反悔了?”
    张婷婷低垂着头,不敢看任何人,声如蚊纳般道:“没有,没有。”
    “那你是愿意嫁给小龙?”
    “一切全凭娘作主。”
    纪香云转对小鱼儿道:“这是你自己的事,为娘的想听听你自己的意见。”
    凭心而论,小鱼儿挺喜欢张婷婷的,但他更喜欢凤儿,却又不忍心拂逆母亲的意思,只好含混其词地道:“孩儿年事尚轻,等过几年再说吧。”
    罗夫人为之一怔,道:“我儿心里可是另有意中人?”
    阿呆抢先说道:“有啊,有啊,有好几个哩。”
    纪香云愕然道:“都是哪几位?”
    阿呆如数家珍道:“白吃白喝,还有安乐公主。”
    “谁是白吃白喝?”
    “就是醉鬼白云的那两个丫头嘛。”
    “哦。”
    “不过,这三个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凤儿。”
    “小凤不是老魔的骨肉吗,怎可?”
    “夫人误会啦,昨夜是在演戏,凤儿姓林,是林清风的女儿。”
    纪香云很为难地道:“跟婷婷的婚事,早已有言在先,当时根本没料到龙儿会另有意中人,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石友江献计道:“夫人,假如少堡主、婷姑娘、凤姑娘都不反对的话,老奴以为不妨一箭双雕,也好多为罗家生几个胖娃娃。”
    罗夫人正自思虑,主意未定,小鱼儿也还没有来得及表示意见,山上,箭也似地射下来一个人,是凤儿,老远就嚷嚷道:“阿呆,小鱼儿,我来啦。”
    阿呆好机警,急忙迎上去,停在数丈以外,道:“凤儿,惨啦,惨啦,你有被三振出局的危险。”
    凤儿莫名其妙地道:“阿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阿呆一本正经地道:“我说出来你就懂啦,小鱼儿的娘,就是罗夫人,要他娶张婷婷为妻。”
    这话好像平地一声雷,震得凤儿的头脑一阵昏眩,半晌始信疑参半地道:“这话可是真的?”
    阿呆以惯用的语气道:“骗你是王人。”
    “婷婷怎么说?”
    “一切全凭罗夫人作主。”
    “小鱼哥呢?”
    “在小鱼儿的心里,你的份量好像比婷婷重一点。”
    “他答应没有?”
    “小鱼儿拖拖拉拉,并没有马上答应。”
    “嗯。”
    “看来你还有一线希望。”
    “什么希望?”
    “嫁他做细姨!”
    “我不干!”
    小凤的答覆斩钉截铁,且有几分愤慨。
    张婷婷过来陪笑道:“小凤姐,别生气嘛,你不同意,婚约可以取销。”
    凤儿冷声道:“我没有不同意的权利,他爱娶谁就娶谁。”
    张婷婷措词谨慎地道:“小凤姐,你不同意婚约马上取销,如果你不反对共侍一夫.就两头大好啦,谁也别做细姨。”
    凤儿想了想,道:“我现在的心情很烦,没有工夫想这些恼人的事,以后再说吧。”
    心情恶劣,多一个字也不愿意说,转头往别处行去。
    最感尴尬窘迫的是小鱼儿母子,四目相觑,无言以对,由于罗夫人的望孙心切,一时失察之下,竟然引起一场小小的风波。
    还好,不愉快的气氛被老猴子打断,疯人侯志拖着棺材从山下经过,人尚在十数丈外,便拉开嗓门嚷嚷道:“阿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或者有没有找到我儿子?”
    待他行至面前时,小鱼儿逗趣道:“老猴子,别痴人说梦,阿呆永远不会做你的干儿子!”
    疯人侯志闻言大失所望,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棺材上。
    小鱼儿道:“不过,别难过,有好消息。”
    侯志瞪着眼睛说道:“有什么好消息?”
    小鱼儿道:“阿呆就是小和尚,他愿意做你的亲儿子。”
    阿呆双膝跪地,喜极而泣道:“爹爹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老猴子真绝,也跪在地上,将阿呆搂在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也说个不停,别人却一句也听不懂。
    不,有一句话大家都听得懂,疯人侯志打开棺盖,泪流满面地道:“阿兰,小和尚回来啦,我们的儿子阿呆回来啦。”
    阿呆扶着父亲站起来,道:“爹,娘早已去世,希望你老人家能面对现实。”
    疯人侯志的头脑似是清醒了许多,亦未再为此而大发雷霆,心平气和地道:
    “爹知道,你娘早已去世,是为生你难产而死,只是爹一直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也一直生活在梦幻之中,现在你回来啦,爹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不然,谁会嫁到我们侯家来做媳妇。”
    阿呆道:“爹,人死入土为安,应该将娘安葬才是。”
    老猴子道:“没错,是该择地安葬,走,我们回故乡去。”
    阿呆道:“现在我们还不能回家,雷天豹、张凶神等人在逃,小鱼帮的任务未了,小鱼儿要回穿云堡祭祖,正可借此张网以待。”
    将罗夫人纪香云介绍给父亲,二人相互问候寒喧一番,疯人侯志道:“好,就去一趟穿云堡,若能将那一群魔头一举歼灭,便除去了武林的心腹大患,亦可藉此机会为我儿物色一房媳妇,听说醉鬼白云的两个丫头生得花朵儿似的……”
    话被雷玉娇打断了,嘴巴好甜,开门见山地道:“侯伯伯,你老人家不必为阿呆操心,他已经有了。”
    “有了未婚妻。”
    “谁是我儿的未婚妻?”
    “就是侄女我,阿娇。”
    俏罗刹到此来的目的,阿呆心知肚明,心里暗骂一句:“不要脸的臭丫头!”口里的话也不怎么好听:“你的脸皮好厚。”
    雷玉娇故意娇柔不胜地道:“阿呆,你说这话就未免太生分啦,难道不是事实?”
    “是事实。”
    “你不喜欢我啦?”
    “我没有说。”
    “那是喜欢?”
    “我也没有说。”
    “阿呆,你变啦,记得你以前曾说过,爱我爱得要死,恨不能马上跟我结婚,现在怎么这样冷冷冰冰的,叫人家好不伤心。”
    “是为了尊重你们,你母亲曾有言在先,我们年纪还小,需要多考虑考虑。”
    “如今我娘已经考虑好啦,决定让我们早日完婚。”
    “可是,我仍在考虑之中,尚无定论。”
    俏罗刹闻言大急,转而求助于凤儿,道:“小凤,你看嘛,他变心啦,以前说的话全都不算数,不晓得看上了哪一家的狐狸精,你可要主持正义,替我说几句公道话。”
    雷玉娇有所为而来,摆的是低姿态,用的是撒娇、耍赖、不要脸的招数,凤儿甚为不齿,但在虎头山上时曾有替她穿针引线的承诺,自然不便食言而肥,当下给阿呆使一个眼色,道:“阿呆,玉娇姐对你可是一往情深,死心塌地,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
    阿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道:“阿娇,你真的爱我吗?”
    “当然,海姑石烂,此心不渝。”
    “可愿为我阿呆先生做一件事?”
    “什么事?”
    “到前面村子里,为大家买一份早点来。”
    “我们一起去吃不好吗,我请客。”
    “我们的行程并不经过那里。”
    “拐一个弯儿有什么关系?”
    “是故意考验你,爱的考验!”
    “好嘛,好嘛,你可要等着,不许离开。”
    “放心,我会等着你,不见不散!”
    一匹装骛不驯的野马,霎时变成一只小绵羊,疯人侯志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道:“这丫头是谁家的孩子,生得挺标致的,倒也配得过我们阿呆。”
    小鱼儿道:“她叫雷玉娇,雷天豹的女儿,冷寒燕生的,此来的目的是想骗取乌剑、玉镯、太极棍。”
    老猴子闻言大怒道:“什么?是个魔种,干脆送她一刀就解决啦,还噜嗦个屁。”
    小鱼儿道:“穿云堡血案发生之时,雷玉娇尚在襁褓之中,我们不想祸连无辜。”
    罗夫人纪香云接道:“龙儿之言甚是,冤有头,债有主,该杀该剐的是少数几名元凶主犯,其余的人应该给他们一条自新之路。”
    老猴子道:“难不成我们还要等那魔种回来吃早点?”
    阿呆洋洋得意地道:“爹,这是儿子定下的调虎离山计,干嘛要等她,咱们这就到穿云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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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穿云堡。
    又见穿云堡。
    穿云堡的大门之外,神秘兮兮地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来人一男一女,依依偎偎,甚是亲热。
    不是歹命夫人母子。
    也不是雷天豹夫妇。
    而是丁宁与赛珍珠。
    二人显得十分神秘,且有几许紧张,又带着无限兴奋,一入堡门,哪里也不去,兀自来到那个山洞的铁门前。
    丁宁的手里,提着一个不起眼的麻布袋,捆得紧紧的,如刀似剑,打开来却赫然是一支太极棍。
    又从他的腰里拔出一柄乌黑发亮的剑。
    同一时间,赛珍珠也亮出了玉镯及天王之星。
    二人面对乌剑、玉镯、太极棍、天王之星,相视一笑,还来了一个热吻。
    “丁哥,你看这四样宝物会不会有问题?”
    “应该不会,天王之星是从糟老头身上偷的。”
    “乌剑、玉镯是我亲手掉的包,凤儿根本毫无所觉。”
    “阿呆的睡相活像一头猪,换太极棍易如反掌。”
    “丁哥,快开门吧,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二人一齐动手,瞬间便将乌剑、玉镯、太极棍、天王之星放进铁门上的洞孔内。
    皆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禁不住一阵喜悦袭上心头,经过一阵巧妙的旋转扭动,猛听一串“轧轧”之声传处,厚重的大祆门年告应声而开。
    第一件映在二人眼里的东西,是一副骷骰白骨,就在入口处,赛珍珠惊叫一声,道:“这里面怎么会有死人,真吓死人!”
    丁宁胆大,抢在前面移开骸骨,随即将厚重的铁门关上,一片漆黑,伸手五指莫辨,待点燃随身带来的小灯笼,这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乍看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洞,一半天然生成,一半由人工修凿,很深很长,触目之处竟空无一物。
    缓步而入,继续查找,很快便发现,洞内有许多支穴,纵横交错,星罗棋布,在每一个支穴内,分门别类的,皆放置有一样或多样金银财宝,以及兵器秘笈等物。
    百万两饷银果然全部在此,五千两一大箱,共是二百箱整,足足占去两条洞穴,多数的箱子仍保持原封未动,丁宁打开其中一箱,都是百两重的元宝,看得他血脉喷张,欣喜若狂。
    还有金砖、金块、翡翠、珍珠、马瑙、夜明珠等,琳琅满目,不胜枚举,大概,天下的奇珍异宝,这里都有,穿云堡罗家的财富在此,雷天豹等人的抢劫所得亦在此无疑。
    另有一个地方放的全部是武功秘笈,拳掌剑谱,不一而知,武林各派的各种技艺,在此差不多均有陈列。
    兵器方面,尤其壮观,亘古神剑,中外名刀,如鱼肠、巨阙、莫邪、干将等皆收藏在内,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二人巡回一周,激动的情绪已经达到顶峰,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跃动,狂舞,紧张地搂在一起,热吻一个接着一个……
    终于,滚在地上。……
    “我们发财啦!”
    “我们发大财啦!”
    “从此将富可敌国!”
    “从此将无敌天下!”
    放声狂呼,尽力冲刺,这是宣泄情绪的最好方法,也是彼此道贺的最佳献礼,鸣金收兵后,情绪大见稳定,这才开始考虑到现实的问题。
    “丁哥,这么多金银财宝,怎么搬?搬到哪里去?”
    “不搬,就存放在穿云堡,存放在此地,我们慢慢的取用。”
    “可是,穿云堡并非咱们的家呀?”
    “穿云堡罗家早已灭门,现在就是咱们的家。”
    “歹命夫人证实是纪香云,小鱼儿也有可能是罗家的少爷。”
    “珍珠,尽管大放宽心,孤儿寡母,不足为虑,杀掉他们就没事啦。”
    “雷天豹、王屠夫他们却势力庞大,必然是心腹大患。”
    “未见得,糟老头本事再大,照样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丁哥,我们的功力修为,连阿呆、小鱼儿都比不上,如何对付雷天豹、张凶神等人呢?”
    “山人自有妙计。斗力不成,可以斗智,况且此地有现成的武功秘笈,我们可以痛下决心苦练。”
    “我们背叛了雷天豹,又盗换了凤儿,阿呆、小鱼儿的乌剑、玉镯、太极棍,它们定然四出追杀,绝不会轻易放过咱们,当务之急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珍珠,这一点我完全同意。”
    “丁哥,你想想看,哪里是安全!”
    “这里最安全!”
    “这个山洞?”
    “一点不错,就是这个山洞,没有乌剑、玉镯、太极棍、天王之星,任何人也进不来。”
    “但是,这里并无食物,终非久居之地。”
    “珍珠,咱们带的干粮,可用几天?”
    “大约三日,省一点顶多可用四天。”
    “够了,三四天之内,大局就应该可以底定。”
    “丁哥,小妹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论是铁胆魔星雷天豹,或是凤儿、阿呆、小鱼儿,绝不会甘心受骗,定然会来此一探究竟,咱们便可利用这个机会,或则各个击破,或则集体屠杀解决掉,只要将这几个人锄去,便可高枕无忧地在穿云堡住下,假以时日,不难横扫江湖,主宰武林。”
    一想到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奴才,一个别人泄欲的工具,一跃能领袖武林。就乐得二人心花朵朵开,喜上眉梢,手携着手,穿梭于洞穴之中,重温一下自以为属于他们的金银财宝。
    度过了一天平静无波的日子.第二天便又有人进入穿云堡。来的人不少,除罗夫人纪香云、凤儿、阿呆、小鱼儿、张婷婷、石友江、疯人侯志外,小鱼帮的分舵主马魁,以及手下的十余名高手也结伴而来。
    此来的目的,一是为祭拜祖先,二是欲张网以待,钓入网的鱼儿。
    是以,他们悄悄地来,并未为死难者收尸埋骨,连祭拜祖先,镇八方罗四维墓前上香烧纸,都是小心谨慎的在秘密的情况下进行。
    抑有进者,白天不举炊,晚上不点灯,大家住宿在一栋不起眼的低矮小屋子里,一切沉寂如死,就好像无人居住一样,一日三餐,仅由专人出外买食。
    但戒备却甚为森严,重要的地方皆布有暗卡。
    小鱼儿特别交代,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包括铁胆魔星雷天豹、血手屠夫王化、七杀凶神张忠、浪里白条游全河等人在内,但须暗中钉梢,掌握行踪。
    当天的夜里便发现敌踪,是雷、王、张、游,外加黑凤凰冷寒燕,及追魂手张飞虎。
    然而,他们匆匆地来,仅在宝库前停留了一会儿,便又匆匆地去了,罗夫人纪香云甫得到消息,便已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不知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
    也未见他们再有进一步的行动。
    倒是第三天的下午,穿云堡又来了六位贵宾。
    来人乃鼎鼎大名的邀里激遇在庄主懒虫丁一、千杯不醉庄庄主醉鬼白云、天下无敌庄在主狂夫辛幸,以及辛苦、白莺、白鹤。
    在马魁的亲自引领下,来到群侠居处,罗夫人纪香云的面纱早已除去,表明身份后,深施一礼道:“罗家惨遭不幸,承一谷四庄仗义鼎助,香云铭感五内,永世不忘,大恩不敢言谢,请受我们母子一辞。”
    话毕,当真跪倒在地,碰了一个响头。
    石友江、罗小龙亦磕头如仪,一丝不苟。
    最感人的是张婷婷,她是纪香云的干女儿,又是小鱼儿未过门的媳妇,也跟着大家磕头谢恩。
    狂夫辛幸连忙将大伙拉起来,笑哈哈地道:“客气,客气,天下人管天下事,何况罗堡主生前热心公益,牺牲奉献,待我等不薄,拔刀相助,乃义不容辞。”
    醉鬼白云又吟起歪诗来:“侠义道理当如此!”
    白莺的五言诗是:“双肩担道义!”
    白鹤也是五言诗:“一心为朋友!”
    懒虫丁一例不可破,依然是一个字:“对!”
    疯人侯志骂道:“懒鬼,你不能多说几个字,也不怕憋死?”
    一字先生摇摇头道:“懒!”
    说做真懒,身子一仰,倒在床上睡起大觉来。
    回想起过去对待四庄的态度来,小鱼儿甚觉歉然,重新施礼致歉道:“真对不起,请恕小龙狂妄,多有冒犯之处,愿接受四位前辈责罚。”
    狂夫辛幸爽朗着声音道:“算啦,只要你小子以后不再找我们的麻烦就阿弥陀佛了,看在你爹你娘的份上,这笔帐就此一笔勾销。”
    醉鬼白云道:“新陈旧欠一笔勾!”
    白莺道:“你不欠我们!”
    白鹤道:“我们不欠你!”
    一字先生道:“然!”
    又是一个字,老猴子真火,但他想到了另外的事,也无心骂人,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将白莺白鹤姐妹瞧了个够,道:“醉鬼,这两个妞儿可是你的亲骨肉?”
    醉鬼白云一怔,道:“血统纯正无虚假,猴子此言是何意?”
    疯人侯志受了感染。也跟着他吟起歪诗来:“欲娶令媛做儿媳。”
    白云道:“婚姻本是终身事,须问白莺与白鹤。”
    老猴子扭头问白莺、白鹤:“两位侄女意如何?”
    白莺瞟了阿呆一眼,道:“白莺没主见。”
    白鹤看了阿呆一眼,道:“全凭爹示意。”
    分明芳心已动,等于暗自默许,疯人侯志回头问自己的儿子:“阿呆我儿选一个?”
    阿呆的胃口好大,吟着诗句道:“白吃白喝我都要。”
    醉鬼白云详怒道:“小子欲享齐人福?”
    阿呆的答复好妙:“阿呆喜见燕双飞!”
    白云沉吟一下,道:“便宜便宜便宜你!”
    白莺道:“小心跪算盘!”
    白鹤道:“小心顶脸盆!”
    阿呆一听好事已成,乐不可支地胡诌八扯道:“一张床铺睡当中,左右逢源两不空,白莺白鹤一齐杀,要我脑袋亦甘心!”
    听在辛苦父子耳中,却怪不是味儿,狂夫辛幸道:“老猴子,你家的小猴子一箭双雕,我儿子到哪里去讨老婆?”
    老猴子吟诗上了痛,立以六言绝句作答;“世间美女多得很,天涯何处无芳草,辛辛苦苦去找寻,如花美眷坐轿来。”
    妙在连“辛苦”的名字也嵌进去,赢得在场群豪的一致赞叹。
    罗夫人纪香云恭谨有礼地道:“请教三位庄主,此来敝堡是否有事?”
    狂夫辛幸道:“我们是为追赶千面人魔等那一群魔徒而来。”
    小鱼儿道:“这一群魔鬼的确来过,但又悄然退走,但据判断,十九是冲着那百万饷银来的,必然还会再出现。”
    从未开口的辛苦说道:“不知少堡主可有应敌之计?”
    小鱼儿胸有成竹地道:“守株待兔,张网以待,以不变应万变。”
    阿呆道:“也就是说,等鱼儿上钩,自动送上门来。”
    凤儿道:“瓮中捉鳖!”
    婷婷道:“笼中捉鸟!”
    数日相处,张婷婷获益良多,不仅化解了与凤儿之间的介蒂,也培养出默契来,能够附级马尾,在三小的言词间搭上腔。
    忽见马魁大步而入,道:“报告三位帮主,太极老祖来了。”
    小鱼儿道:“好极啦,快请。”
    马魁道:“他不肯来。”
    “这是为什么?”
    “他说他要找人。”
    “找谁?”
    “七杀凶神张忠。”
    “你没有说本帮主在此?”
    “说了”
    “那就该领来此地才对。”
    “太极老祖说要自己找。”
    “这又是什么玄虚?”
    “他说这样才够刺激,到处乱窜,大喊大叫,像个野孩子,更像疯子。”
    小鱼儿神色一紧,道:“糟糕,太极老祖童心大发,定然会将老魔吓跑,帮忙不成说不定还会帮倒忙。”。
    阿呆十分焦急地道:“这可是天大地大的麻烦事,怎么办?”
    小鱼儿道:“不碍事,我自有治他的法宝。”
    将马魁叫过来,面受机宜一番,待他去后,亦与凤儿、阿呆随后跟出。
    马魁找到太极老祖后,当即单刀直入地道:“少年仔,你是不是决心想要找到张凶神呀?”
    一句“少年仔”,博得太极老祖莫大好感,道:“当然。”
    “也想找到我们帮主小鱼儿?”
    “没错。”
    “告诉你,本帮的三位帮主已经藏起来了,向你挑战。”
    “挑战?什么意思?”
    “就是捉迷藏做游戏的意思啦。”
    “好啊,我最喜欢捉迷藏,捉人的功夫,天下第一,谁怕谁呀。”
    “这可不是普通的捉迷藏,还有赌注。”
    “有赌注更刺激,赌什么?”
    “找到了敝帮的三位帮主,请你白吃白喝,白住白睡,另外保证将张凶神的那一条命留给你。”
    “找不到又如何?”
    “立即退出穿云堡,张凶神的人头由别人来砍。”
    “好,就这么办,你们等着瞧吧。”
    “少年仔,别忙走,再提醒你一件事。”
    “有屁快放。”
    “别大声嚷嚷,别明目张胆,轻手轻足,掩掩藏藏是获胜的不二法门。”
    “是,是,承教了!”
    甩一下朝天辫,还拱一拱手,当真弯着腰,放轻脚步,像捉老鼠的老猫般,蹑手蹑脚地踏入一栋大楼内。
    隐身在暗中的小鱼儿看在眼里,笑得嘴都合不拢来了,道:“便宜,又是一桩便宜事,等于免费请来一位清道夫。”
    阿呆道:“好计,他会将穿云堡内的每一个地方皆搜查一遍,让雷天豹等人无所遁形了。”
    凤儿道:“高招,一石二鸟,稳住了太极老祖,也多了一位守护神,任何人皆逃不过他的法眼。”
    话一说完,三人不稍停留,放步行至宝库山洞处。
    阿呆举起太极棍,一面往洞孔内插,一面说道:“妈的,可恶的千面人魔,若是夺得天王之星,此刻就可以将铁门打开来。”
    突然发现,自己的太极棍,根本插不进圆形洞孔内。
    凤儿、小鱼儿发觉情况有异,赶忙拿乌剑、玉镯来试,同样不是嫌小,就是嫌大,皆未能恰如其份。
    阿呆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道:“糟啦,糟啦,咱们的乌剑、玉镯、太极棍显然又被人掉了包。”
    凤儿困惑不解地道:“会是谁?”
    小鱼儿跺脚道:“除了丁宁、赛珍珠外不会再有第三人。”
    阿呆恨声道:“奶奶的。他们不是要和咱们通力合作,共襄盛举吗?”
    小鱼儿道:“那是在演戏,鬼话连篇。”
    凤儿道:“不尽然,以前丁宁似乎很有诚意。”
    小鱼儿道:“一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有六万二千五百斤,堆起来可以堆一座山,摆平了可以铺一条路,足以使一个人改变主意。”
    阿呆“哦”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咱们三男二女分睡两张床,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大好的机会。”
    小鱼儿颔首道:“错不了,当时他们无疑是为执行千面人魔的命令而来,可惜咱们太粗心,没留意他们带着乌剑、玉镯、太极棍。”
    凤儿道:“不对呀,那天他俩大清早就走啦,应该比我们先到虎头山,但诸多事实证明,这三件宝贝并未回到老魔手里。”
    小鱼儿剑眉一轩,道:“看来丁宁、赛珍珠已经背叛了千面人魔。”
    阿呆大呼小叫道:“惨啦,惨啦,这样事情就更加复杂麻烦啦。”
    凤儿道:“他们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不怕精老头抽筋剥皮,不怕咱们来宰?”
    小鱼儿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银子的诱惑力太大,怕死如何能发得了财。”
    阿呆道:“小鱼儿,你这一番推断,入情入理,事实的真象,大概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啦,但有一点,我阿呆先生还是百思不解。”
    小鱼儿道:“哪一点?”
    阿呆道:“丁宁和赛珍珠,同样身中巨毒,背叛了精老头,如何活命?”
    凤儿接口道:“是呀,那天晚上,咱们还强迫赛珍珠交出一瓶解药来,他俩仅仅换走了乌剑等,为何未将解毒药偷走,此非咄咄怪事?”
    的确是件怪事,透着邪门,小鱼儿也想不透,无词以对。
    猛可间,听到洞穴之内有“沙沙”的步履之声传出,三小不由皆倒抽了一口寒气,一齐眇目凑在一个洞孔上。
    隐约中,支穴之内透出灯光。
    “沙沙”之声更加显明,不久便见到丁宁、赛珍珠从一条支穴内踱出,又踱向另一条支穴。
    阿呆本要喊出声来,被小鱼儿捂住嘴,三人退至一旁后,阿呆还是抢先说道:“小鱼儿,什么意思,干嘛要捂住我的嘴?”
    “是怕你胡喊乱叫瞎嚷嚷。”
    “我还想宰了他们呢。”
    “此非其时,亦非其地。”
    “怎么说?”
    “最简单的一个事实是,我们根本进不去。”
    “妈的,他们又是如何进去的?那天王之星本是在老魔的里。”
    “铁证如山,天王之星必然已被他们盗走,背叛不再是猜测,而是事实了。”
    “那咱们该如何面对这个变局?”
    “看他们神色从容,悠哉游哉的样子,一时半刻之间尚无离开的意思,想系欲将宝库当作避难之所,咱们姑且按兵不动,见机再作计较。”
    凤儿学起一字先生的语调来:“然!”
    召来马魁,叫他加派人手,全面监视这个山洞,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火速通报。
    返回居处,已是薄暮时分,刚将耳闻目见之事,报告给大家听完,小鱼儿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了。
    接闻太极老祖的声音残喝道:“捉住啦,捉住啦,终于被我捉住啦。”
    小鱼儿挣开他的手,转身道:“恭喜,你赢啦,这一场捉迷藏的游戏也结束啦。”
    太极老祖很认真地道:“小鱼儿,你说话可要算话,不能赖帐啊。”
    “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要管吃管喝,管睡管住?”
    “小事情,本帮主做得到。”
    “七杀凶神张小子的那一条命留给我?”
    “可以,但你也得遵守此地的规矩。”
    “这里还有规矩?”
    “白天不举炊,晚上不点灯,不得大声喧哗,不准随便乱走。”
    阿呆道:“你要是不听话,就跟你绝交。”
    凤儿道:“从此,你过你的独木桥,我们走我们的阳关道。”
    这一着还真灵,太极老祖细声细气地道:“好嘛,好嘛,只要你们肯和我玩,我就听你们的嘛。”
    讲身份,论地位,连石友江算在内,都得称太极老祖一声“前辈”,见他言行如此,直如孩童一般,不由皆为之一笑。
    傍晚
    彩霞满天。
    是第四天。
    山洞内有了动静。
    丁宁、赛珍珠吃完了最后一口干粮后,不得已走出了洞穴。
    赛珍珠发觉铁门没有关好,道:“丁哥,快去把门关好。”
    丁宁拉着他,隐身在数丈外的一块大石头后面,小声道:“是我故意留下一条缝。”
    “为什么?”
    “想捕几只狐狸。”
    “可是有发现?”
    “嗯,感觉上似是已经有人在注意咱们。”
    “是哪一个?”
    “不是一个,是一拨,甚至两批。”
    “你是说,雷天豹、小鱼儿他们都来啦?”
    “可能。”
    “那咱们就更应该将铁门关紧,及时离开。”
    “我说过,想利用机会,捕几只狐狸。”
    “老的?还是小的?”
    “都好!”
    “怎么捕?”
    “诱他们进洞去。”
    “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哼,有进无出,金银财宝能看不能吃,会活活饿死!”
    “好主意,好主意!”
    凤儿、阿呆、小鱼儿就藏在他们身旁不远。
    三人有志一同,在心里暗想:“主意是不错,小鱼帮却不会上你们的恶当。”
    他们不直上当,片刻之后却来了六个上当的人。
    六人一女五男,系从穿云堡的方向鱼贯而来,依次是千面人魔、黑凤凰冷寒燕、追魂手张飞虎、血手屠夫王化、七杀凶神张忠、浪里白条游全河。
    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六个人的警觉性都很高,来至铁门之前便停下来。
    血手屠夫王化语冷如冰地道:“我们又来穿云堡做什么?没有乌剑、玉镯、太极棍根本办不了事。”
    千面人魔四下里望一望,道:“等人呀,等丁宁跟赛珍珠。”
    七杀凶神张忠道:“我们已经等了三天,迄今未见到一影半踪,不能不令人犯疑。”
    浪里白条游全河接道:“于情于理,他们两个倘若得手,应该回虎头山去复命,怎会跑来穿云堡?”
    察言观色,王化、张忠、游全河久候不耐,业已对千面人魔起了疑心。
    千面人魔耐着性子解释道:“猛虎寨已破,他俩无处复命,熟知乌剑等妙用在此,自会兼程赶来穿云堡。”
    王屠夫道:“算算时间,也早该到了呀?”
    千面人魔道:“许是路上有所延误。”
    张凶神冷声道:“怕是变节背叛就麻烦了。”
    黑凤凰冷寒燕的眼光,指着铁门道:“天豹,那铁门好像是开着的。”
    千面人魔也注意到了.弹身而上,伸手推门,铁门应势而开,不禁怒气冲天地道;“混蛋!混蛋!这一对狗男女真的背叛了老夫。”
    游全河一征神道:“此话怎讲?”
    千面人魔以快动作搜遍全身,哪里还有天正之星,道:“老夫身上的绿林令早已被他们盗去,能打开此门,就是叛变铁证。”
    王屠夫已抢先一步跨进洞里去,不小心被地上的白骨绊一下,紧跟在后的张凶神道:“老王,这一副骨架子还记得是谁吧?”
    血手屠夫道:“当然记得,是为咱们打造这一道铁门的,一位很有名气的铁匠师傅。”
    游全河补充道:“为了机密不至于外泄,只好请他上西天,服下雷老大的毒药,果然连他自己造的机关门也打不开。”
    六人俱已进入洞内,铁门被雷天豹小心关起,他本想出其不意,将王化、张忠、游全河击毙,但因洞内情况未明,吉凶未卜,故而未曾贸然行事。
    丁宁睹状好不高兴,声音也稍为提高一些,道:“成了,狐狸已落入陷讲,这一下他们必死无疑,咱们身上有足够的银两,且去享受疯狂三天,回来的时候正好为他们收尸。”
    赛珍珠比较细心,道:“丁哥,不对吧,你忘了,铁门可以从里面打开?”
    丁宁道:“我知道,但已被我动过手脚,打不开了。”
    “那就快走吧,啃了三天的干馒头,肚子里的油水都被榨干了,此刻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到城里去吃一顿大餐,洗个澡,买几件新衣服,然后”
    “然后,再上床去乐乎乐乎,不必再打地铺,受活罪。”
    “不要,不要,这几天你贪得无厌,狼吞虎烟,人家的骨头都快要给你拆散了,要休假三天。”
    “好,你休假,我去找别人。”
    “你敢,你是要胆敢和别的女人好,我就杀了你。”
    “好自私的婆娘,自己吃不了,也不让给别人吃。”
    “好了,别贫嘴,咱们走吧。”
    “等一等”
    “还等什么?”
    “想再捉几只小狐狸。”
    “你是指凤儿、阿呆、小鱼儿?”
    “他们应该出现在穿云堡才是。”
    “怎样捉?”
    “简单,打开铁门,也放他们进去。”
    “好计,让他们窝里反,自相残杀,老狐狸吃小狐狸,小狐狸吃老狐狸。”
    “只要这几个人一死,放眼武林,就皆不足为虑了。”
    计谋是不错。也很阴毒,但却骗不了三小,凤儿、阿呆、小鱼儿隐身暗中,暂时还没有现身的打算。
    丁宁、赛珍珠苦候片刻,见无任何动静,只好起身离去。
    三小不肯放松,就紧跟在后面十数丈处。
    阿呆是个急性子,道:“小鱼儿,该动手了吧?”
    凤儿亦道:“凭丁宁、寒珍珠这两个饭桶,咱们可以稳操胜券。”
    小鱼儿道:“太极棍内的暗器十分霸道,乌剑、玉镯、天王之星亦皆锋利无比,无坚不摧,我是怕他们情急拼命,造成不必要的伤亡,还有”
    阿呆道:“还有什么?”
    小鱼儿道:“万一老魔他们也及时冲离洞穴。局势便很难控制掌握。”
    凤儿道:“丁宁不是说过,机关被他动了手脚,已经打不开啦?”
    小鱼儿道:“尚待事实证明,咱们不可以掉以轻心。”
    阿呆鸡飞狗跳地道:“那要等到何时?”
    小鱼儿道:“选一个最有利的时机,务必一击致命,一战成功。”
    阿呆欲语未语,丁宁、赛珍珠已进人穿云堡的后院,从外面又来了一位娇客。
    是俏罗刹雷玉娇,一照面便亲切地招呼道:“啊,是丁哥与珍珠姐,幸会,幸会。”
    二人先是一楞,寻思少顷,才想起来曾在穿云堡外有一面之缘,丁宁满脸堆笑地道:“原来是雷姑娘,主人的千金,丁宁这厢有礼。”
    当真作了一个揖,表现得甚是恭谨,雷玉娇被他唬住了,戒心全无地道:“我爹我娘有没有来?”
    丁宁道:“来啦,来啦。”
    雷玉娇道:“现在何处?”
    丁宁指一指前面的一栋精舍道:“正在屋里歇着。”
    雷玉桥道:“那我们过去吧?”
    丁宁作了一个让雷玉娇先行的手势,道:“小姐请!”
    俏罗刹雷玉娇也不客套,兀自当先向精舍行去。
    丁宁就在她身后不远,乍然举起太极棍,抽冷子射出一蓬梅花毒针。
    距离太近,又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雷玉娇如何能躲得过,呼了半声便栽下去。
    没有栽在地上,被丁宁一把抱住,抱进了前面的精舍,三把两把,一眨眼的工夫,便将俏罗刹的衣裳剥了个精光。
    哇塞!好动人的胴体,是上帝的杰作,双峰高耸,曲线分明,臀肥腿长……
    放下太极棍,丁宁开始剥他自己的衣服。
    赛珍珠看得呆住了,道:“丁哥,你想干什么?”
    丁宁倒很诚实:“坦白说,我要她。”
    “你你不要我啦?”
    “没有,但我必须要从她身上找回一样你缺少的东西来。”
    “我缺少什么啦?”
    “你被老魔头夺去童贞,我要他女儿来补偿。”
    “哦!哦!啊!”
    “你不会反对吧?”
    “我?”
    “去把风吧,此事一了我们之间就算扯平啦。”
    事实来得太突然,赛珍珠一时无法适应,呆呆傻傻地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而丁宁,早已……
    魂飞天外,神游太虚,丁宁已经进入忘我之境。
    突然间,赛珍珠从恶梦之中惊醒,咬着银牙暗语道:“我说过,你要是跟别的女人好,我就杀了你!”
    眼前的事实委实太残酷,令她无法忍受,醋海生波,由爱生恨,拾起太极棍,照谁丁宁的头颅砸下去。
    砰!脑袋开花,脑浆四溢,丁宁风流惹祸,赛珍珠一语成攕,丁宁临死之前连半声惨叫都没留下,也不知道是否已经完成交易,便命丧黄泉,魂归九幽!
    赛珍珠的神情显得有点慌乱,眉宇之间的恨急依然未消,又上去踹了丁宁两脚,喃喃自语道:“哼,我早就晓得你嫌我残花败柳,欲另筑新巢,姑奶奶也早有打算,杀你不过是迟与早的事,这样也好,无尽的财富全是我赛珍珠一个人的了,再见!”
    将乌剑、玉镯、天王之星小心收好,提着太极棍,步出精舍。
    这一切,全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凤儿、阿呆、小鱼儿到达时,正好是丁宁脑袋开花的那一刻,根本不可能采取任何行动。
    但,此刻,活该赛珍珠倒霉,却被三小堵住了。
    小鱼儿道:“青竹蛇儿口。”
    阿呆接道:“黄蜂尾上针。”
    凤儿亦道:“两般皆不毒。”
    张婷婷道:“最毒妇人心!”
    这位逍遥庄的遗孤,来得正是时候,默契又好,一首诗分从四人口中吟出,道尽了赛珍珠恶毒的妇人心。
    不单是张婷婷到了,罗夫人纪香云、石友江,疯人侯志、懒虫丁一、醉鬼白云、狂夫辛幸,乃至辛苦、白鹤、太极老祖等人也俱已到齐,黑压压的一大片,在精舍的门口将赛珍珠围了个水泄不通。
    直吓得赛珍珠头皮发炸,透体生寒,畏畏缩缩地主动解释道:“小鱼儿,是丁哥先对不起我,我是被迫杀人”
    小鱼儿打断她的话,截口道;“这我晓得,姓丁的是该杀。”
    凤儿补充道:“但是,你也不是一个好东西。”
    阿呆更进一步地道:“是个烂货!贱货!臭货!下流货!”
    赛珍珠尽量表现出友善的态度来:“不论如何,我们的合作关系依旧有效。”
    小鱼儿破口大骂道:“放屁,你盗走了乌剑、玉镯、太极棍,还着谈合作二字,你要不要脸啊?”
    “我愿将百万两饷银送你们一半。”
    “银子是朝廷的,你无权作主。”
    “可以改送你们金砖、金条、翡翠、玛瑙、夜明珠。”
    “这些东西多数都是我们罗家的,不必你来借花献佛。”
    “还有神兵利器,武功秘笈”
    阿呆大吼大叫道:“鸡婆,鸡婆,全是人家穿云堡的,你省省力气准备挨刀子吧。”
    赛珍珠道:“你们不能杀我,杀了我就是不仁不义。”
    凤儿道:“这是什么歪理?”
    赛珍珠道:“因为那天夜里,在客栈,我要是想杀你们,易如反掌。”
    小鱼儿琢磨一下,道:“嗯,歪理也有理,看来本座好像真的欠你一份情。”
    “同时,我还愿意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说!”
    “杀了我,你们三个也活不成。”
    “此话怎讲?”
    “千面人魔的解毒方子已被我盗得。”
    “哦,难怪老魔遍寻无着,难怪你不曾偷我们的解毒药。但不知是否已配成了成药?”
    “有,就在珍珠姐的身上,只要你们肯放我走,愿意奉送你们三粒。”
    小鱼儿跟母亲、凤儿、阿呆等人商量一下,道:“可以,将乌剑、玉镯、太极棍、天王之星、以及解药留下来,就饶你一条狗命!”
    赛珍珠却不同意,取出一张陈旧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很多药名,及数粒药丸来,拿在手中,冷厉的声音道:“让开,谁要是胆敢出手拦阻,姑奶奶就吞下药方药丸,叫他们三个娃儿毒发身亡!”
    话毕,当即迈开莲步,向外行去。
    群豪投鼠忌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纷纷闪身退让。
    罗母纪香云不敢动。
    疯人侯志也不敢动。
    凤儿、阿呆、小鱼儿却不接受威胁,如炸弹开花,似泻电奔雷,如疯似狂般扑上去。
    “妈的,宰了她!”
    “妈的,送她上西天!”
    “妈的,送她回姥姥家!”
    吼声未落,人已攻到,铁葡萄、凤尾刺、麻将牌交织成网,折扇、软刀、金丝鞭猛锐难当。赛珍珠来不及将药方药丸塞入口中,也没有机会使用太极棍,便连中一扇一刀一鞭,血肉模糊的横尸当场。
    三小欺身而上,取过药方,服下解药,然后才将乌剑、玉镯、太极棍、天王之星取回来。
    阿呆神气活现地道:“小鱼儿,这一下你可神气啦,既是穿云堡主,亦是小鱼帮主,领袖白道,也统率绿林,又恢复了总瓢把子的身份。”
    小鱼儿掂一下久违的天王之星,义正词严地道:“阿呆,咱们出身名门正派,要跟魔道划清界线,不干绿林盟主,也不要天王之星。”
    阿呆道:“不干绿林盟主可以,可不能不要天王之星,一颗闪闪发光的大钻戒,很值钱哩!”
    小鱼儿道:“再值钱也是人家的东西,要还给人家。”
    凤儿道:“还给谁?”
    小鱼儿道:“安乐公主段菲菲。”
    有一个银铃似的声音接口道:“罗堡主真是一个信人,菲菲感激无涯。”
    循声望去,不知何时,安乐公主段菲菲也来到现场,宗轲将军,宫女武士们环绕左右。
    小鱼儿说话算话,立将天王之星还给段菲菲。
    天王之星对大理国十分重要,安乐公主神情激动,铭感五内,道谢的话说了一箩筐。
    小鱼儿道:“东西可以还你,但请稍待,等一下还有用得着天正之星的地方。”
    段菲菲不明白他的意思,道:“干嘛?”
    小鱼儿将事情的原委告诉她,道:“开放铁门,捕杀雷天豹!”
    段菲菲切齿道:“皇天有眼,色魔受困,本宫要手刃此魔!”
    阿呆道:“这个老混蛋的仇人太多,捅一刀两刀没问题,却不能全部包给你,断了别人报仇雪恨的路。”
    安乐公主道:“本宫自有分寸,会给别人机会的。”
    凤儿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公主该不会忘记吧?”
    段菲菲道:“凤姑娘是指?”
    凤儿道:“小龙哥体内的蛊虫元神尚未解除。”
    安乐公主惊“哦”一声,道:“若非凤姑娘提起,本宫差点忘记,不知此处可有清静的房间?”
    凤儿大惊道:“你要房间作甚?”
    安乐公主肃容满面地道:“不论用蛊收蛊,都有一定的程序,必须沐浴净身,焚香膜拜,而且还要单独相对。”
    事实如此,根本没有商酌的余地,只好找了一间清静的房间,在宫女的服侍下,沐浴净身,焚香膜拜,诸事完毕后,一名宫女出来招呼道:“罗堡主,你现在可以进来了。”
    小鱼儿应诺一声,跨步入门,阿呆也跟上来,却被宫女挡住了道:“二帮主请留步。”
    阿呆征了一下,道:“为什么?”
    宫女道:“收蛊必须单独相对。”
    阿呆道:“没有关系啦,参观参观不会碍事的。”
    宫女铁青着脸道:“不行!”
    阿呆碰了一鼻子灰,凤儿上前道:“我是他的未婚妻,应该可以进去作伴吧?”
    宫女依然铁面无情:“苗疆收蛊大法,禁忌特多,不仅仅是要单独相对,还须肌肤相接,虽近如夫妻,亲如母子,亦不得分观。”
    这话无异给罗夫人纪香云也打了一张回票,顺手将门关上,守在门外,等于回绝了所有的人。
    阿呆耳闻目见,也不知是喜是忧,他的口头禅又来了,对凤儿道:“惨啦,惨啦,肌肤相接,距离那么近,你有嫁一个二手货丈夫的危险。”
    疯人侯志骂道。“阿呆,你在胡说些什么,收蛊大法,庄严神圣,不得信口雌黄!”
    老猴子发了火,小猴子哪还敢再多放半个屁,伸了一下舌头,闭上了嘴。
    凤儿与小鱼儿的感情已非一朝半夕,情真意诚,坚如铁石,与其说她耽心段菲菲勾搭成奸,不如说她更关心能不将蛊虫元神顺利收回更恰当些。
    收蛊的程序相当繁杂,时间也拖得很久,直到三更半夜才大功告成。
    门打开了,小鱼儿与安乐公主齐肩并步而出,二人皆衣冠楚楚,不苟言笑,再加上老猴子从旁以目制止,阿呆想问一下房间里的春光却开不了口。
    蛊虫已去,巨毒亦解,就剩下一件猎狐大事了。
    狂夫辛幸首先发话道:“走,咱们现在就打开铁门,将那几个老鬼拖出来,一个一个的碎尸万段。”
    石友江比较稳健持重,道:“饿上他们三天三夜,岂不更省事省力?”
    太极老祖不答应,哇哇大叫道:“不干,我不干,杀死猪死牛多乏味,斗一斗野猪野牛才够刺激!我老人家主张立即打开铁门杀进去。”
    疯人侯志道:“石老所言极是,等着去收尸,何等逍遥自在,何必一定要拚死拚活找刺激。”
    无意中形成正反两派,彼此相持不下,罗夫人纪香云沉吟一下,道:“我看这样吧,大家请先歇息一晚,明日一早与群魔决一死战。”
    镇八方罗四维领袖武林,纪香云同样名重江湖,尤其罗家乃是苦主,这一个折衷方案,当即获得一致响应。
    醉鬼白云道:“精神饱满好办事。”
    白莺道:“先杀大野猪!”
    白鹤道:“再杀大野牛!”
    一字先生接口道:“好!”
    老猴子骂道:“好你的头,睡觉去吧!”
    这话纯属多余,懒虫已倒在床上,呼呼入睡。
    天亮了。
    旭日东升。
    群豪齐聚在洞穴门外。
    小鱼儿正在问马魁:“有没有动静?”
    马魁躬身道:“奇怪,没见任何动静,好似无人一般。”
    阿呆冷哼一声,道:“哼,他们倒沉得住气,我阿呆先生就不信能够憋多久。”
    乍然一长身,冲至铁门前,通!通!踹了两脚,扬声臭骂道:“喂,你们可是窝里反,自相残杀死光了,还有活人的话就放个屁。”
    “我操你们的亲娘祖奶奶,是英雄就打开铁门,功夫上见高下。”
    粗野狂妄,声似破锣,是七杀凶神张忠的声音。
    凤儿、阿呆、小鱼儿动作飞快,将眼睛贴在铁门小孔上。
    马上看到,千面人魔、冷寒燕、王化、张忠、游全河、张飞虎全部好端端的在里面。
    突觉眼前一黑,凤儿、小鱼儿心里喊:“糟!”。扭头疾闪,毫发未伤,阿呆占的是个大洞,反应又稍迟,呸!眉眼之上被王屠夫的一口浓痰吐中。
    气得他心火大发,骂不绝口:“老王八,老乌龟,杀千刀的,等一下看我怎么收拾你!”
    血手屠夫王化的声音道:“开门,开门,再不开门王爷爷就要撒尿了!”
    可不是说着玩儿,过没多久,果见有一股尿线射出来。
    激怒了太极老祖,也惹火了狂夫辛幸,同声说道:“放他们出来,开始杀猪屠牛。”
    英雄所见略同,凤儿、阿呆、小鱼儿、安乐公主亦正有此意,立将乌剑、玉镯、太极棍、天王之星插入门上洞孔,将铁门打开来。
    轰隆隆!狂夫辛幸和太极老祖合力推出一掌,铁门洞开。
    怪哉!刚刚还狠嚎狗吠,此刻竟空无一人。
    群豪互望一眼,一涌而入,仗着人多,准备打群架,合力围捕。
    孰料,当他们没入一条支穴时,被人移至门口的六只大木箱,却突然冒出来六个人,没命似的冲出洞外去。
    合该他们倒霉,仅仅奔出去十数丈,便被人截住了。
    来人一共三位,二女一男,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是黄山姥姥,一身尼姑打扮的是无垢师太(凌波仙子上官婉倩),另一人则是葫芦谷主铁掌排云林清风。
    三人并非结伴而来,巧的是前后脚到达,正好堵住了千面人魔等六人的去路。
    千面人魔凝视着神仙谷主上官婉倩道:“婉倩,你怎么出家了?”
    上官婉倩对千面人魔却甚是眼生,道:“施主何人?”
    千面人魔真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又从脸上取下来一张人皮面具,露出来另外一张脸,肉麻兮兮地道:“师妹,我是天雄,你的大师兄,我们曾经”
    不待他把话说完,黄山姥姥已自截口说道:“逆徒,你罪该万死,我老人家今天要清理门户!”
    亮出来一把宝剑,分心就刺。
    贺天雄人称圣剑无影,自亦是个中好手,也从洞内带出来一把剑,挥剑一封,仍自对上官婉倩道:“婉倩,我们已经有孩子,为了小凤,盼能尽释前嫌”
    上官婉倩截住他的话,道:“小凤不是你的孩子,是二师兄的!”
    群豪已奔离洞穴,团团围上来,小鱼儿怒冲冲地道:“不错,凤儿不是你的女儿,是林谷主的!”
    阿呆道:“你亲生的女儿只有一个,是雷玉娇,可惜已经遭了别人的强暴。”
    黑凤凰冷寒燕脸色大变道:“是谁干的?”
    小鱼儿道:“是丁宁,可能还没有死,在她头上撒一泡尿也许还有救。”
    凤儿道:“丁宁也死啦,凶手是赛珍珠,她自寻死路,死在我们手里。”
    阿呆道:“换句话说,你的外援已经完全断绝。”
    千面人魔怒吼道:“小子,不要忘记,你们身中巨毒,生命尚握在老夫手掌心里。”
    凤儿道:“人算不如天算,赛珍珠盗走了解毒方子,我们已取得解药,你休想再敲诈勒索。”
    小鱼儿转对王化、张忠、游全河道:“你们三个混蛋听清楚,这个老混蛋,打从一开始就想独吞山洞里的金银财宝。不仅命令我们夺取乌剑、玉镯、太极棍,也叫我们取三位的命,卖到官府去算是你们命大”
    太极老祖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大声嚷嚷道:“好啦,好啦,别再噜七八嗦,张小子是我的,我老人家要杀人啦!”。
    像是一只怒虎,直冲七杀凶神张忠,大打出手。
    太极老祖放了一把火,顿成燎原之势,除张凶神外,每一个魔头皆遭到二人以上的围攻,决心要置他们于死地而后已。
    第一个亡命的是浪里白条游全河,死在罗夫人纪香云的掌下,小鱼儿补了一扇,张婷婷又加了一剑,算是为她死去的爹报了仇。
    第二个踏上黄泉路的是血手屠夫王化,死在狂夫辛幸、懒虫丁一、醉鬼白云的手里。
    不是冷寒燕、张飞虎的运气好,或本事高,而是尚无大罪大恶,群豪高抬贵手,给了他俩一条生路,抱头鼠窜而去。
    最有趣的是张凶神,不是太极老祖的对手,像是猫捉老鼠,捉了又放,放了又捉,被戏弄折磨够之后,才要了他的命。
    最惨的是千面人魔,遭到黄山姥姥、上官婉倩、林清风、安乐公主的合力围攻,最后被黄山姥姥一剑穿心钉在一棵大树上。
    小鱼儿雀跃道:“打啊,有仇的报仇!”
    阿呆声宏气壮:“刺啊,有恨的雪恨!”
    凤儿一脸怒容;“杀啊,有气的出气!”
    这位既是铁胆魔星雷天豹,又是圣剑无影贺天雄的千面人魔,恶性重大,罪与天齐,人人恨他入骨,几乎在场的每一个人皆轮番上阵,拳打脚踢,刀劈剑斩。
    被刺得全身是洞,劈得肢体不全,剁成肉泥,捣成血浆,大家伙才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停下来。
    展目望去,来的是神捕徐良、快刀周庆、及铁沙掌马元度。
    神捕徐良横扫全场一眼,道:“四名江洋大盗中可曾留下一个活口?”
    小鱼儿道:“全部死翘翘。”
    快刀周庆道:“这下可麻烦了。”
    阿呆道:“可是耽心那百万两饷银?”
    铁沙掌马元度道:“是呀,二帮生知道下落?”
    凤儿指着山洞抢先道:“哦,全在那里面。”
    三位捕头大人闻言精神大振,拔腿就要走,被阿呆拦下来,道:“我们的奖金怎么说?”
    神捕徐良道:“朝廷已应允,奖金加一倍,四名江湖大盗共是二十万两。”
    阿呆、小鱼儿在心里猛喊:“万岁!”
    凤儿道:“还有奖牌呢?”
    快刀周庆道:“一旦奏明圣上,定当颁旨召见,届时再面赐奖金奖牌,三位帮生可务必要准时进京啊。”
    阿呆道:“保证不会迟到,一定携眷参加。”
    铁沙掌马元度道:“携眷参加?二帮主已经成亲了?”
    阿呆很神气地道:“还没有,不过快了。”
    徐良道:“不知是哪一家千金?”
    阿呆指指白莺、白鹤道:“就是那两个妞儿,白吃白喝。”
    马元度笑道:“恭喜,恭喜。”
    说完,足底抹油,三位捕头结伴闯进山洞去。
    同一时间,大家正在和初到的黄山姥姥寒喧,疯人侯志在罗夫人纪香云的受意下,这时正容说道:“姥姥,候志想讨一杯喜酒喝。”
    黄山姥姥笑容满面的道:“可是要为我们凤丫头做媒?男方是哪一家的孩子?”
    疯人侯志道:“其实我只是做个现成的媒人,他们早已情投意合,就是罗家的少爷小鱼儿。”
    太极老祖插言道:“好,绝配,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我举双手赞成,老嫂子要是反对,我老人家保证会翻脸!”
    黄山姥姥笑道:“我老婆子高兴都来不及,怎会反对,但得征得她爹她娘的同意才成。”
    老猴子望了铁掌排云林清风一眼,道:“不知林谷主高见如何?”
    凤儿好机灵,急忙跪在林清风面前,叫了一声:“爹!”
    林清风忙将凤儿拉起来,热泪盈眶地道:“老夫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没有资格做主。”
    太极老祖自告奋勇地问上官婉倩:“贤侄女的高见如何?”
    “阿弥陀佛!”上官婉倩双掌合十,宣了一声佛号,目不斜视地道:“贫尼身在佛门,尘缘早断,不想再过问尘
    世间事,一切全凭老夫人做主即可,恕无垢失礼,就此告退!”
    身形急转,头也不回地如飞而去。
    林清风哽声道:“婉倩我向你道歉,请等一等,我有话要对你说。”
    话说一半,人已随后追下去。
    黄山姥姥望着这一徒一女远去的背影,将凤儿搂在怀里,一时百感交集,姥泪滚滚而下。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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