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吃大鱼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一章
    千面人魔真不愧为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今日此来,另有图谋,并无意与歹命夫人一争短长,是以,并未深入堡内,仅绕了半个圈儿,便越墙而过,奔离穿云堡。
    单挑荒僻无路的地方跑,一口气奔出去四五里地才停下来。
    此刻,正当夕阳西下,彩霞满天的时刻,赛珍珠昂首望一下天色,道:“穿云堡之行,对主人至关紧要,为何入而复出?”
    千面人魔神秘兮兮地道:“此乃机密大事,老夫不愿让外人撞见。”
    赛珍珠道:“那就干脆将她毙掉算了,我就不信那歹命夫人能有通天的本领。”
    于面人魔大摇其头道:“不,适才老夫虽与她仅在匆忙交手一合,便已测知,此女功力讳莫如深,在当今武林之世,很可能不作第二人想。”
    赛珍珠心有不服,道:“就算是第一流的人物,合咱们三人之力,照样可以送她上西天。”
    千面人魔一字一句地道:“老夫是怕万一失手,很可能就会惹出天大的麻烦来,老夫怀疑,歹命夫人不但武功奇高,而且身份特殊。”
    丁宁道:“主人,她会是谁?”
    千面人魔道:“八成是罗四维的老婆纪香云。”
    丁宁道:“然而,据江湖传言,纪香云是一个全然不懂武功的圈外人?”
    千面人魔道:“浑球,十几年的时间,可使娃儿变成大人,也可以使一个手无妨鸡之力的人成为武林高手。”
    赛珍珠道:“难道主人打算就此罢手不成?”
    千面人魔嘿嘿冷笑一声,道:“当然不,为了今日之事,老夫已筹划十年以上。怎可半途而废,咱们先到前面的镇上歇歇脚,吃顿饭,入夜之后再来。”
    前行半里,就是阳关大道,再进数十丈,忽见眼前人影穿梭,进路被人给堵上了。
    不是风儿、阿呆、小鱼儿,也不是张停停与歹命夫人,而是黑凤凰冷寒燕和俏罗刹雷玉娇母女,以及杀人不见血巴六、黑豹子金八,乃至他们手下的一大群绿林好汉,黑压压的不下数十人。
    冷寒燕显得很激动,首先开腔说话道:“天豹,我们母女找你找得好苦,终于找到了。”
    俏罗刹雷玉娇亦真情流露地道:“爹,女儿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己的亲阿爸。”
    冷寒燕母女,一个认夫,一个认爹,皆神情激奋不已,千面人魔却木然不为所动,冷冰冰地道:“你们是什么人?”
    黑凤凰道:“老身冷寒燕。”
    俏罗刹道:“小女子雷玉娇。”
    千面人魔冷哼一声,道:“你们的老公与阿爸又是哪一个?”
    “冷寒燕道:“是绿林盟主,黑道上的总瓢把子,铁胆魔星雷天豹。”
    “那你们就该去找姓雷的,找老夫干嘛,真是莫名其妙!”
    “你你不是天豹?”
    “雷天豹是老夫这个样子吗?”
    “当然不是,你戴有人皮面具,但你的身材,你的眼神,你的举止行动,老身自信还可以认得出来。”
    “可借你认错了人,老子没有老婆,自然也不会有女儿。”
    黑凤凰冷寒燕硬是不信邪,上前数步,再细一打量,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道:“天豹你我夫妻一场,就算你骨化飞灰,寒燕照样可以认得出。”
    杀人不见血巴六道:“不错,总瓢把子与我们相处多年,一举手一投足间便可清楚识得。”
    黑豹子金八道;“自从当年劫杀官兵,抢去百万响银,复将穿云堡罗家杀得鸡犬不留,满门灭绝后,官府及白道上的人追捕甚紧,总瓢把子一直心存顾忌,躲躲藏藏,但此刻情形不同,全是自家人”
    金八言犹未尽,被干面人魔的一声虎吼打断,截截道:“他妈的,桥归桥,路归路,咱们河水不犯井水,谁跟你是自家人,别尽往自己脸上贴金。”
    言罢,放开大步就走。
    却被冷寒燕等人封死,寸步难进。
    黑凤凰冷厉着声音喝问道:“你既非我的丈夫雷天豹,那是何人?”
    “老夫千面人。”
    “千面人,老身想知道,绿林令如何落在你的手中?”
    “这?”
    “你答不出来,是不正?”
    “是跟人赌博赢来的。”
    “跟谁?是天豹吗?”
    “他不曾通名报姓。”
    “长相身材如何?”
    “身材跟老夫差不多,甚是魁梧昂藏,一脸的络腮胡子,是黑的,不是红的。”
    “嗯,这是天豹,没错,他生性好赌,冷寒燕相信有此可能,但除非输得一文不名,于情于理他绝不会拿‘天王之星’出来赌。”
    千面人魔冷冷一笑,道:“知夫莫若妻,事实确是如此。”
    冷寒燕步步紧迫地追问道:“天豹生性刚烈,从不服人,赌输之后,他一定会跟你赌命?”
    “夫人之言差矣,我们仅仅对了三掌。”
    “结果如何?”
    “姓雷的三掌皆败,甘拜下风。”
    “后来呢?”
    “你丈夫挺有种的,拍拍屁股便走啦。”
    “可是,十余年来他并未回家,亦无一音半讯。”
    “这是你们家的事,与老夫何干?”
    “老身认为,除非你是天豹本人,否则,你必然就是杀人的凶手。”
    “有这么严重?”
    “不是严重,而是事实清清楚楚地摆在你面前,不是朋友,便是敌人!”
    突闻赛珍珠大发娇唤道:“主人,这个婆娘太呼叨,何不送她上西天,免得误了咱们的事。”
    英雄所见略同,千面人魔亦有此同感,说道:“好主意,老夫正在怀疑,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为何会如此大慈大悲,奶奶的,杀啊,杀掉一个少一个,杀掉一对少一双”
    发话同时,人已虎扑而出,一刹时便如连珠炮似的攻出七掌。
    好厉害也好残酷的干面人,七招快攻,招招都是杀手,冷寒燕、雷玉娇、巴六、金八等人见势不妙,及时弹身退走,别人却做了他们的替死鬼,立有七名绿林好汉血染黄沙。
    冷寒燕大发雌威道:“千面人,你这等于承认是杀死我丈夫的凶手!”
    千面人魔痛快淋漓地道:“就算是吧!”
    杀人不见血巴六道:“黑道的归黑道,老夫要你将绿林令交出来。”
    千面人魔道:“你是什么东西?”
    巴六道:“不是东西,是人,第四十八分舵主巴六,人称杀人不见血。”
    千面人魔冷笑道:“杀人不见血?老夫现在非要你见血不可,而且是最后一滴血。”
    此人的确够狠够毒,尤其功力高深莫测,猛地打出一拳,打烂了巴六的胸肌.打碎了他的肋骨,竟然打进胸腔去,将他血淋淋的心脏给掏出来。
    直看得雷玉娇母女,金八等人魂飞天外,气冲斗牛。
    冷寒燕声如夜案悲鸣:“给我上,杀了这个魔鬼。”
    黑豹子金八道:“统统上,将他干刀万剐,碎尸万段!”
    话是说得够硬,奈何技不如人,千面人魔宛若一只嗜杀成性的野兽,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杀一双,没有一个人有还手的机会,也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过他的追魂一击。
    “杀!杀!杀!”
    在一片喊杀声中,如入无人之境,所向披靡,再加上丁宁、赛珍珠的前呼后应,何消顿饭工夫,便将数十名绿林好汉屠杀一光。
    仅黑凤凰冷寒燕、俏罗刹雷玉娇、与黑豹子金八落荒而逃。
    “看打!”
    “看打!”
    “纳命来!”
    丁宁和赛珍珠各打出一支凤尾刺,分袭雷玉娇母女,千面人魔则再一次展露绝妙神技,一只铁制义肢闪电飞出。
    冷寒燕、雷玉娇听得风声贯耳,矮身避过了凤尾刺,黑豹子金八却没有他们的好运气,警觉有异的同时,铁手已然打到,打得皮开肉绽,骨碎脑溢,当场倒地了帐,向阎王爷报到去了。
    冷寒燕母女吓得透体生寒,连看一眼金八的时间都不敢浪费,便即乘着夜暗,投入暮色苍茫中。
    赛珍珠道:“主人,咱们要不要追下去?”
    于面人魔道:“算了,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冷寒燕失去丈夫已经够可怜了,给她母女一条生路吧。”
    丁宁的眉头微微一挑,旁敲侧击的道:“主人可是真的杀死了铁胆魔星雷天豹?”
    “哼!”
    千面人魔的答覆只是一声冷哼,令人高深莫测,掉转头来又走回头路,向穿云堡的方向奔去。
    就在他们三人去后不久,附近的乱石丛中,突然冒出来三个人,正是凤儿、阿呆、和小鱼儿。
    三小来此已久,刚才的一切仅已耳闻目见,阿呆恨得牙痒痒的道:“妈的,糟老头凶残成性,简直就是魔鬼的化身。”
    小鱼儿道:“他本来就是个魔鬼,不值得大惊小怪,令人头痛的是他的真实身份。”
    风儿道:“照目前的情形看,他根本不可能是铁胆魔星雷天豹。”
    小鱼儿道:“头痛的焦点就在这里,他到底是谁,咱们毫无线索所寻,而且,找不到雷天豹,就没有办法查出穿云堡少堡主的下落来,其他很多问题亦皆无法迎刃而解,这对本帮的声誉而言,可能会有所损伤。”
    阿呆板着手指头盘算道:“对本帮的财务损失更大,石老头的三千两势必要退回去,纪香云的重酬也泡汤了,再加上雷天豹本身的四万两赏金,伤脑筋,一来一去,数目好大,简直灾情惨重,可以吓死人。”
    风儿道:“事已及此,干着急也没有用,糟老头已去远,咱们快下去吧,免得错失良机。”
    小鱼儿闻言精神一振,立以行动代替了答覆,咬着千面人魔的尾巴追下去。
    又见穿云堡。
    穿云堡的大门洞开。
    丁宁、赛珍珠、千面人魔踏月而来,瞻前顾后,轻手轻脚,好似幽灵鬼魅,更似摸黑行窃的扒手。
    接着,风儿、阿呆、小鱼儿也到了,同样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掩掩藏藏地紧跟在他们后面十数丈外。
    千面人魔先在穿云堡内四处乱逛一通,确定无人躲藏,亦无人跟踪,这才放心大胆地直往量后行去。
    他哪里也没去,直奔绝壁下方的山洞。
    取出“天王之星”,严丝台缝地放进了那个多角形的洞孔里。
    然后,卸下背上的长形包袱。打开来,乌剑、玉银、太极棍赫然全在里面。
    他哪里知道,这些东西早已被三小掉了包,是他精心特制的仿冒品,由于制作得唯妙唯肖,精巧无比,居然连他自己也分辨不出真假来。
    但是,铁门上和洞孔却分辨得出,根本插不过去。
    起先,他还以为是夜暗视线不明,插的方法错误,待命丁宁点燃火种,依然不得其门而入。
    这时候,千面人魔才恍然大悟,弄明白毛病出在哪里,猛地一把捉住了丁宁的胸衣,怒不可挡的道:“杂种,是不是你掉了包?”
    丁宁吓得浑身打颤,惶惊万状地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千面人魔面目狰狞,变得恐怖万分,铁手倏举,紧紧地扣住了丁宁的天灵盖,杀气腾腾地道:“没有?那真的乌剑、玉镯、太极棍跑到哪里去了?”
    丁宁屁滚尿流,魂不附体,双腿发软,已呈半瘫痪状态,极力分辨道:“奴才不知道,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放开丁宁,千面人魔又抓住了赛珍珠的长发,厉色喝问道:“婊子,大概是你干的吧?”
    赛珍珠的表现比丁宁沉着多了,不慌不忙、嗲声嗲气地道:“主人说哪里话来,奴婢日日夜夜,除了拉屎撒尿外.无时无刻不睡在主人身边,我哪有时间偷换主人的宝贝东西。”
    千面人魔听她言之成理,当即将赛珍珠松手放开,恶煞似的神情也稍稍缓和一些,道:“可恶,可恶,乌剑、玉镯、太极棍究竟是被哪个天杀的动了手脚?”
    赛珍珠有条不紊地道:“乌剑、玉镯、太极根不是主人命凤儿、阿呆、小鱼儿,向王化、游金河、张忠夺取来的东西吗?”
    “是呀。”
    “奴婢记得清清楚楚,在开封龙安客栈时,主人又将这些东西交给了那三个小萝卜头。”
    “珍珠,你有所不知,交给他们三人的,只是老夫特制的一套膺品,真的东西一直留在我老人家自己身边。”
    “主人为什么这样做?”
    “为了掩人耳目。”
    “换句话说,乌剑、玉阈、太极根,一真一假,共有两套东西?”
    “不错。”
    “主人手里的既然是冒牌货,那么,必然是被凤儿、小虎、小龙掉了包,真的东西又回到他们三个小家伙的手里去了。”
    “可是,除穿云堡之外,咱们并未和这三个小鬼头碰头呀。”
    “这三个小鬼是天生的鬼灵精,可能是发现被骗,心有不甘,伺机动了手脚,记得昨天夜里,挑灯夜战,可能是太累的关系,睡得好沉得死”
    千面人魔听到这里,扬臂猛然在铁门上打了一拳,截口说道:“对,一定是这三个小杂种的杰作,除他们之外。再无他人。”
    一扭头,又对丁宁道:“免崽子,前天,你跟他们会面之时,可曾发现什么异样之处了?”
    丁宁城恐诚煌地道:“一切正常,好像毫无异样之处。”
    “他们没有询及老夫的行踪去向?”
    “问过,但此乃寻常之事,纯出一片孝心。”
    “曾否谈到乌剑、玉销、太极棍真假之事?”
    “只字未提。”
    “有没有提到他们自己的身世?”
    “提过,但被奴才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应付过去了。”
    “我老人家穿云堡之行是你泄漏的?”
    “不是,奴才一个字也没有说。”
    “那他们三个娃儿怎会跑来穿云堡?”
    “可能是为了银子,替石友江来调查纪香云母子的下落的。”
    赛珍珠接口道:“他们三个都是小财迷,尤其是阿呆,视钱如命,为了银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千面人魔气得暴跳如雷地道:“混蛋,混蛋,他们简直要造反了,竟敢不听老夫的指令,任意行事,下次照面非要好好地教训他们一顿不可。”
    说话中,已将乌剑、玉镯、太极棍、天王之星等物小心收好,准备离去。
    丁宁、赛珍珠互望一眼,同声说道:“这是穿云堡,主人佳难不成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个山洞里?”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凤儿、阿呆、小鱼儿关心的焦点,皆拉长了耳朵,凝神静听,以待下文。
    然而,他们大家都失望了,于面人魔仅在鼻孔里冷冷的“哼”了一声,一言未发,便自大步而去。
    丁宁、赛珍珠紧随左右,寸步不离。
    凤儿、阿呆、小鱼儿亦随后悄然离去。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尤其武林中的有,更是千奇百怪,令人拍案叫绝。
    懒人庄的一字先生沉默是金,吃、喝、拉、撒、睡,人生五件大书.他可以全部在床上解决。
    阿弥陀佛庄的疯人侯志更绝,拖着一副棺材.带着老婆的枯骨,疯疯癫癫的到处找儿子。
    千杯不醉庄主醉鬼白云,是个酒鬼,也是个诗魔,入庄要喝酒,进门要吟诗,真是天下少有.地上无双。
    如今,小鱼帮的三位帮主又来到了“天下无敌庄”。
    庄门甚是陈旧低矮,谈不上宏伟雄壮,里面的房舍也普普通通的,并无任何出众之处,想必这“天下无敌”四字,必然是自吹自擂,自我标榜下的产物。
    小鱼儿一见庄门之上“天下无敌”这四个字就不舒坦,存心要触狂夫辛幸的霉头,连门都懒得去敲,扯开大嗓门嚷嚷道:“喂,懦夫庄内可有人在,有人就滚一个出来。”
    这小子美绝,把“天下无敌庄”给人家改成“懦夫庄”。
    庄内寂然,竟无半点反应。
    阿呆好不恼火,沉足了丹田之力,又大声吼叫道:“没有人鬼也可以,滚出来亮个鬼相!”
    还是没有反应,凤儿大发娇嗔道:“姓辛的,你再不露面,休怪小鱼帮要放火烧庄啦。”
    并非空言说大话,三小当真搜集了不少柴火,堆在门下,打算放火烧庄。
    终于在门打开了,出来一个身穿青衣,吊儿郎当,一脸傲气,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年。
    青衣少年眼高过顶,满面蛮横之色,连下眼都没瞧一下三小,劈面便冷声喝斥道:“哪来的野孩子,竟敢在无敌庄前鬼叫,还不快挟着尾巴滚!”
    小鱼儿上前三步,往他面前一站,神色更冷更傲地道:“假如小爷爷我不肯滚蛋呢?”
    青衣少年脸一沉,道:“那就把你们剁成肉酱,拿来包人肉包子吃。”
    小鱼儿破口大骂道:“妈的,你吹牛不打草稿,说大话也该选对象,老子正想拿你的血来当酒喝,有种你就包看看。”
    青衣少年怒气冲天地道:“包就包,辛爷爷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解决掉你们这三个小混混。”
    口气不小,事实上这位仁兄也的确有点真才实学,右掌倏扬.预备打小鱼儿的耳光子,左脚一绊,决心要在举手投足间便将他击倒。
    不幸,他倒了八辈子的霉,遇上了小鱼儿,偷鸡不成倒蚀了一把米。
    “妈的,你瞎眼啦,自作自受,自寻烦恼。”
    喝声中,小鱼儿出手如电,青衣少年掌还未到,拍!已先一步挨了一记耳光子,脚绊未成,反被小鱼儿一脚绊住,猛一个踉跄,歪歪斜斜地退下去。
    “你找死!”
    “你欠揍!”
    凤儿和阿呆不甘寂寞,早已从两侧夹攻上来,真的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青衣少年打倒在地。
    这时候,青衣少年才意识道,遇上了扎手的角色,咬着牙齿道:“报上名来,天下无敌庄从来不见无名之客。”
    小鱼儿大吹法螺道:“本座小鱼帮的大帮主小鱼儿,武功天下第一。”
    阿呆亦自我吹嘘道:“本座小鱼帮的二帮主阿呆先生,吹牛天下第一。”
    凤儿自吹自擂道:“本姑娘小鱼帮的三帮主风地姑娘,轻功天下第一。”
    青衣少年早已站起身来,拍打一下身上的尘土,歪着嘴已冷笑道:“哼,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阿呆挺着胸脯道:“喂,欠凑的小子,你还没有说你自己是谁?”
    青衣少年道:“小爷辛苦。”
    “辛苦?”阿呆傻呼呼地道:“是不是你娘生你很辛苦?”
    小鱼儿亦趁机戏谐道:“呆啊,生孩子当然很辛苦,十月怀胎,最后才‘破门而出’。”
    风儿道:“辛幸是你什么人?”
    辛苦道:“是家父。”
    “叫他出来。”
    “抱歉,家父从来不在庄外见客。”
    “那就在前面带路吧。”
    “对不起,本庄的规矩,凡是第一次来到天下无敌庄的人,必须爬着过去,以表示对家父的敬重。”
    “什么?用爬着进去?这简直是对天下英雄的莫大侮辱,这个老小子也未免太狂妄自大了,相信有头有脸的人物,绝不会自贬身价,爬进你们家的门。”
    “没有朋友更清静,家父素喜独居。”
    “哼,是个狂夫,更是一个独夫!”
    “想要入庄,就用爬的,不然就请便吧。”
    小鱼儿闻言大怒,声如雷鸣:“放你的狗臭屁,老子偏要进去,偏不用爬的,要杀进去!”
    阿呆另有高见:“咱们偏不进去,偏要姓辛的狂夫出门迎驾,放火把他烧出来!”
    此话一出,凤儿、小鱼儿一齐颔首称赞,马上付诸行动,先将辛苦打跑,赶进无敌庄内去,然后点燃干柴,真的在庄门之间放起了一把火。
    干柴易燃,很快便烧起熊熊烈火,门扉已旧,不久便被引燃,不过片刻工夫,堂堂天下无敌庄的大门便陷入火海之中。
    这三个小娃儿实在够狂够邪,睹状手舞之,足蹈之,放声大笑,喜不自胜。
    小鱼儿道:“哇塞!好棒啊,毁了他的门面,看他以后还狂不狂?”
    阿呆道:“好好玩啊,没有门面,以后就改称天下无门庄好啦。”
    凤儿道:“从今以后,狂夫辛幸,也就可以武林除名,不必再在江湖上混啦。”
    语毕,三小又齐声哈哈大笑起来,言词刻薄,笑声狂傲,就算是泥人木偶,也会气得跳起来。
    事实不出所料,狂夫辛幸果然被他们给气炸了,蹩不住气虎虎地冲出来,就在庄门倒塌的同时,一跃而出。
    此人好大的块头,高大粗壮,虎背熊腰,脸黑如炭,长着一脸的毛,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只大猩猩。
    辛苦就紧跟在他身边,比手划脚的将三小的身份作了一番介绍。
    猩猩似的老头虎目一瞪,横扫了三人一眼,粗矿的语调道;“要找老夫的人,就是你们三个小混蛋?”
    小鱼儿怒容满面地道:“你是什么人?本帮主不跟无名之辈磨牙。”
    “老夫辛幸,天下无敌庄庄主。”
    “哼,我看你倒像是一头猩猩,身为一庄之主,说话最好放干净点。”
    “臭小子,不干净又怎样?”
    “小心本帮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不长眼的雏儿,老夫是骂人的祖宗,操你亲娘祖奶奶。”
    “混蛋王八老头,本帮主是骂人的祖宗的祖宗!”
    阿呆马上又补充一句:“狗皮倒灶的老乌龟,本二帮生操你亲娘祖奶奶的亲娘祖奶奶!”
    一阵叫骂,狂夫辛幸显然并没有讨了好,怒目圆睁地道:“小兔惠子,你们找老夫何事?”
    凤儿不疾不徐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想找你的麻烦而已。”
    这是什么话,狂夫辛幸简直要气疯了,口沫横飞地道:“妈的个巴子,你们胎毛未退,乳臭未干,居然胆敢来找老夫的麻烦,是不是不想活了?”
    “正确的来讲,应该说是代别人来找的麻烦。”
    “代谁?”
    “千面人魔。”
    “千面人魔?老子不认识这个匹夫。”
    “认不认识不要紧,许是你稍有名气,挡住了他登上武林王宝座的路,或者是你们有什么仇仇恨恨也不一定,反正无事不登三宝殿,小鱼帮找上门来,你就注定要倒大霉。”
    阿呆神气活现地道:“不错,轻则头破血流,重则家破人亡。”
    小鱼儿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口说道:“同时也为本帮自己而来。”
    狂夫辛幸沉声喝问:“小鱼帮意欲何为?”
    “想扬名立万,拿你开刀。”
    “臭小子,你的口气也未免太大了,想当年老子冲南闯北,打遍天下无敌手,连太极老祖、黄山姥姥都自叹不如”
    “少吹,吹死人不偿命,你狂得可以。”
    “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老夫武功夫下第一,本庄无敌天下。”
    “就算是吧,杀了你本帮便可以名符其实的天下无敌!”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等于是在比赛吹牛说大话,狂夫辛幸怒目暴睁,须发直竖,吐字如刀地道:“反了,反了,魔崽子小小年纪,一点也不懂得敬老尊贤”
    阿呆截住他的话头道:“呸!你如果是贤人,我们就是不折不扣的圣人啦,少臭美。”
    “杀!”
    一口难对三嘴,狂夫辛幸斗嘴不赢,只好诉诸武力,喊杀声中,人已疯狂扑出,猛锐的招式宛若暴雨狂风。
    “杀!”
    “杀!”
    “杀!”
    一声杀换来三声杀,一个人惹来三个人,三小还是老规矩,联手一齐上,猛冲!猛攻!猛打!
    招扇变幻多端,乌剑无坚不摧,太极棍更是八面威风,三小一鼓作气,势如破竹,打得狂夫父子手忙脚乱,焦头烂额,卒至溃不成军,狼狈而逃,逃进“天下无敌庄”内去。
    “追啊!”
    小鱼儿一声令下,三小去势如风,追进在门,追过庭院,如影随形,死缠不放,根本不给他们半点喘息的机会。
    阴沟里翻了船,酒杯里淹死人,辛幸倒了八辈子的霉,活命要紧,哪还能狂得起来,虚幌两招,从后院夺门而逃。
    “打啊!”
    凤尾刺、麻将牌、还有梅花毒针,照准他们父子的背影打过去。
    可惜并没有打中人,全部打在门板上。
    也不是门板,因为门板上不可能装轮子。
    进一步细加审视,才发现原来是棺材底。
    小鱼儿乃绝顶聪明之人,一颦眉间便心知肚明,扬声吆喝道:“老猴子,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来得正好,阁王殿又要多添一名孤魂野鬼。”
    双掌平推,人随掌进,原打算强行闯出去,孰料,棺材突然被人拖出去,扑了一个空,一时收势不住,冲出去七八步才停下来。
    后面是一个果园,触目皆是结实累累的水果,狂夫辛幸父子已然不见,疯人侯志则傲然卓立在他老婆的棺材边。
    不待三小开口,疯人侯志便笑容可掬地对阿呆说道:“阿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阿呆楞了一下,道:“什么怎么样了?”
    “认老夫作干爹的事呀。”
    “怎么?还没有找到你儿子?”
    “小和尚可能就是你,你不认帐老夫如何能找得到亲儿子?”
    “老猴子,少疯,父子乃人伦大事,儿戏不得。”
    “所以,老夫此刻只想认你作干儿子,求求你,帮帮忙,行行好,就可怜可怜我这个孤苦无依的老头子吧。”
    说他疯,他还真疯,简直语无伦次,而且还不停地打拱作揖,说至最后,竟然淌下来两行老泪。
    凤儿连声冷笑道:“哼,疯子,莫名其妙。”
    小鱼儿道:“别说是认儿子,就算是阿呆作爹,也救不了你的命。”
    疯人侯志摸了一把泪,却正经八百的道:“小鱼儿,父子连心,老夫感觉得出来,阿呆就是侯志嫡嫡亲亲的亲儿子,绝非胡认乱认,信口开河,你们不妨仔细地瞧一瞧,我们是不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侯志不说还好,经他这一点破,凤儿和小鱼儿赫然发现,这一老一少,无论举止言行,音容笑貌,确有几分神似,不由得心儿打鼓,小鱼儿暗道:“妈的,莫非大水冲倒龙王庙,他们真的是一家人?”
    小鱼儿神色一紧,审慎盘问道:“老猴子,你儿子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
    “河南。”
    “那时小和尚几岁?”
    “两岁多,三岁不到。”
    “是否淹死?或者是被狼吃掉?”
    “都不是,是被人抱走的。”
    “被谁抱去?”
    “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说,并非你自己亲眼目睹?”
    “是别人看到的。”
    “对于掳去你儿子的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很少很少。”
    “起码应该知道是男是女?”
    “是个男的。”
    “多大年纪?”
    “当时据说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
    “可知此人打哪儿来?往哪儿去?以及他的姓名?”
    “一概不知。”
    “伤脑筋,山穷水尽,线索全无,这件事的确不大好办。”
    凤儿寻思少顷,道;“小鱼哥,越是难办的事,越富有挑战性,一旦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说多刺激就有多刺激,我看这档子事咱们替老猴子扛下来啦。”
    小鱼儿一征神,道:“你是说咱们替老猴子找儿子?”
    “是啊,是啊。”
    “完全义务劳动?”
    “他多少应该付咱们一点费用。”
    “你记得吧,照老头的指令,咱们该取下老猴子的项上人头?”
    “先帮他找到儿子,再要他的命也不算晚,这样老猴子应该了无遗憾,含笑九泉。”
    小鱼儿转对阿呆道:“阿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阿呆的点子一向挺多,此刻却没了主张,但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觉得对老猴子存有几许好感,略一沉吟后道:“你们怎么说就怎么办好啦,我没有意见。”
    小鱼儿愕然一怔,道:“阿呆,你好像对老猴子的遭遇很同情?”
    阿呆红着眼圈道:“可不是嘛,拖着棺材,浪迹天涯,到处找儿子,侧隐之心,人皆有之,好可怜啊。”
    “阿呆,你似乎有认老猴子做干爹的意思?”
    “没有呀,绝无此事,只是觉得老猴子很对我阿呆先生的胃口罢了。”
    “这就是缘份,没有关系,如果你愿意,我们不会反对,可以放他一马。”
    “笑话,我阿呆可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明大义,识大体,不会随便跟人乱拉关系,更不会以私害公,你们假如决定要杀掉老猴子,我阿呆绝对少数服从多数,愿意打第一拳,杀第一刀”
    这小子憨厚耿直,一根肠子通到底,言出必践,刀字出口,真的将雷玉娇送他的定情匕首拔出来,准备动手。
    小鱼儿伸手一拦,转对疯人侯志道;“老猴子,你可愿意接受我们的条件?”
    疯人侯志眼一瞪,道:“什么条件?”
    凤儿道:“我们帮你找寻失散的儿子。”
    侯志疯言疯语地道:“好哟,好哟,求之不得,混蛋王八才反对。”
    小鱼儿道:“你先别高兴,本帮不是免费服务,是有代价的。”
    疯人侯志粗声道:“还要钱是不是?可以,娃儿们且等一等,我这就找老婆阿兰去要了。”
    掀开棺盖,俯下身去,忽又探出半个头来道:“要多少?”
    凤儿道:“万金不嫌多,一文不嫌少,数目不拘,随你的便好啦。”
    小鱼儿道:“老猴子,尊夫人身故已久,肉身变成骨头,希望阁下能面对现实,不要再活在梦幻里。”
    不料,好心反遭雷公打,侯志说疯真疯,呼地跳起来,大发雷霆道:“臭小鱼,烂小鱼,你好大的狗胆,阿兰好端端的在家里睡觉,你竟敢咒她死,再胡言乱语,当心老子将你捣成鱼浆做丸子吃。”
    遇上这种疯子,小鱼儿百口莫辩,只好苦笑一下,道:“好,尊夫人还活着,还可以陪你上床做游戏,快拿银子来吧,本帮主没工夫陪你泡磨菇。”
    疯人侯志口中念念有词,似在和他的白骨夫人商量数目的大小,然后拿着一小叠冥纸,递给小鱼儿,道;
    “老夫手边没银子,这是一千两银票,你们就将就点吧,只要找到小和尚,让我们全家团聚,老夫另有重酬。”
    跟疯子打交道,真是厄运当头,竟将冥纸当银票,小鱼儿自认倒霉,连说:“衰!
    衰!其他妈的衰透啦!”
    脸色一整,小鱼儿正容说道:“老猴子,有一句丑话,本帮主愿说在前面。”
    疯人侯志扬眉道:“有话快说,有尿快放。”
    小鱼儿道:“一旦找到你的儿子小和尚,也就是你老猴子向阎王爷报到的日子。”
    凤儿另加注解道:“当然,本帮绝无扶恩自重,要你举掌自杀的意思,你老猴子仍可奋力一战,以定生死存亡。”
    疯归疯,侯志倒挺爽快的,拍着胸脯大声道:“没问题,但能找到我儿小和尚,要人头给人头,要骨头给骨头,何况还有一战的机会,老子答应啦。”
    阿呆久未开口,忽然冒出一句:“答应就好,愿你善自珍重,别在你们父子相会之前疯到阴曹地府去。”
    疯人侯志哈哈狂笑一声,道:“放心,老夫的命还长得很,十年八年之内还死不了。”
    拖着棺材,扯开喉咙,喊着他寻找儿子的老词儿,扬长而去。
    早先领袖武林的是黄山老人。
    青山老人仙逝后,是穿云堡主镇八方罗四维。
    穿云堡惨遭灭门之祸,由九华山葫芦谷主铁掌排云林清风继起。
    是以,论身份,讲威望,甚至波武功,在当今武林之世,林清风应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无疑,葫芦谷成为武林的重心,林谷主成为大家敬重崇拜的偶像。
    可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任谁也没有想到,小鱼帮的三个娃儿今日此来,却既不是投贴拜山,也不是慕名求见,而是存心来找碴的。
    葫芦谷名如其实,两峰对峙,谷口极为狭隘,有一个横跨两座山壁的桥式拱形大门,“葫芦谷”三个大金字,足有丈许大小,数里之外更清楚可见,气派的确不小。
    三小已至谷口,抬头挺胸,大踏步地走进去。
    立有一名管事迎上来,很有礼貌地道:“三位小英雄是来观光?还是问路?”
    小鱼儿不假思索地道:“是问路。”
    “三位想到哪里去?”
    “葫芦谷。”
    “这就是葫芦谷,有事?”
    “废话,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知有何见教?”
    “想找一个人。”
    “哪一位?”
    “铁掌排云林清风。”
    铁掌排云林清风乃是响叮噹,叮噹响的大人物,从来也没有人敢直呼其名,管事不由听得一呆,道:“可否请先说明来意?”
    阿呆道:“见到姓林的,我们自会言讲当面,你还不够资格问。”
    管事心里恼火,表面上仍客客气气地道:“请教跟敝谷主可是旧识?”
    凤儿娇冷的声音道:“素昧平生,压根儿还不曾见过他。”
    管事一怔愕,道:“既是素昧平生,可否请报个字号出来?”
    小鱼儿冷然一晒,道:“没有这个必要,见到他本人,本座自会交代清楚。”
    这神态、这语气,简直未将葫芦谷放在限内,而名门正派的修养,也的确令人叹服,管事始终和颜悦色,未曾发作,闻言后为迟疑一下,道:“如此,请三位在此少待,穿在下入内通报。”
    小鱼儿道:“你请便,但请快去快回。”
    凤儿亦道:“丑媳妇迟早是要见公婆的,别拖时间。”
    阿呆说得更露骨,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今天是他倒霉的日子,躲也躲不过,避也避不开。”
    管事早已去远,也不知他听见多少,片刻之后便又匆匆而回,道:“敝谷主有请三位小英雄。”
    小鱼儿道:“葫芦谷可有入谷的规矩?”
    管事错愕一下,道:“什么入谷的规矩?”
    阿呆道:“譬如必须先喝几碗酒,吟几首歪诗?”
    凤儿道:“或者是先打一桶水,浇浇花什么的。”
    小鱼儿道:“有的更绝,非要大骂一阵,甚至放火来烧才肯露面亮相。”
    管事知道他们是在骂武林四庄的繁琐陋规,笑道:“敝谷主最是平易近人,葫芦谷愿广结善缘,不会为难天下英雄,请随在下来即可。”
    四人鱼贯而入,谷势逐渐开朗,果如葫芦一般,口小腹大,谷内地势极为广阔。
    沿途百花争艳,建筑更是豪华壮丽,一幢幢的高楼亭阁棋布在谷内四处。
    人来人往,络绎于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尤其森严,名门正派,的确与众不同。
    所有的高楼大厦皆独具一格,颜色也截然不同,分红、黄、蓝、白等数色,色泽鲜明,光彩夺目,将葫芦谷的景色点缀得更加秀丽。
    终于,在管事的引导下,深入百丈左右,来至一座通体一色纯白的大楼前。
    管事指着左手边的一间精巧客室道:“请三位先入内小坐,敞谷主马上就到。”
    小鱼儿未及深思,脱口便道:“不必麻烦,我们就在外面等他好啦,这样更方便。”
    管事不解,疑云满面地道:“方便?什么方便?”
    阿呆直接了当地道:“笨瓜,打起架来方便嘛。”
    凤儿道:“免得砸烂桌子,捣坏椅子,让贵谷增加额外的损失。”
    管事大吃一惊,道:“三位此来敞谷,敢情是存心来捣蛋的?”
    小鱼儿老实不客气地道:“本来就是嘛,只怪你后知后觉,脑筋不灵光,不会察言观色。”
    大楼之内,突然传出来一声哈哈大笑,随着这一串爽朗的笑声,走出来一位身穿锦饱,年约四十五六,剑眉星目,面如满月,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老者,边走边说道:“三位小小年纪,胆识气度却出类拔苹,可谓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佩服,佩服!”
    话落,人已走出大楼,停在三小面前丈许处。
    小鱼儿拱一拱手,道:“阁下大概就是大名鼎鼎的林大侠了吧?”
    来人堆下一脸的笑容道:“不敢,老夫葫芦谷主林清风,请教三位小友高名上姓?”
    三小—一自我介绍后,小鱼儿道:“听林谷主的口气,似乎从来没有人敢找葫芦谷的麻烦?”
    铁掌排云林清风笑呵呵地道:“好说,承武林同道看得起我林清风,创谷十几年,可谓平静无波。”
    阿呆道:“太平静就无聊,无聊就会乏味,毫无刺激可言,恭喜你,今天总算来了三个捣蛋的。”
    林清风脸色微微一变,道:“小鱼帮出道至今,几乎横扫黑道三寨,武林四庄,老夫早有个耳闻,但自忖与三位素不相识,自然谈不上有何深仇大恨,不知资帮所为何来?”
    凤儿道:“有一个千面人魔林谷主认得吗?”
    铁掌排云林清风摇一摇头,道:“不认识。”
    小鱼儿道:“想想看,可曾得罪过什么人?有无冤家对头?”
    林清风略一沉吟,道:“为了穿云堡灭门之事,曾与王屠夫、张凶神、游全河、雷天豹争战甚久,结下不解之仇。”
    小鱼儿心想:“妈的,又是雷天豹,这个老混蛋真是阴魂不散,差不多每一件事他都插上一脚,偏偏音如黄鹤,也不知是死是生?”
    表面上仍不动声色道:“坦白说,本帮是代人办事,你自已不妨多方面琢磨一下,看还有没有更厉害的仇家?”
    林清风闻言脸色大变,暗道:“难道会是他?”
    小鱼儿的眼睛好尖,发觉他眼色有异,马上紧盯了一句,“林谷主可是想到了哪一位了?”
    林清风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但不知三位是代何人找林某寻仇?”
    阿呆道:“就是那个千面人魔嘛。”
    凤儿道:“当然,这只是某人的一个代号而已,我们也不清楚此人的来龙去脉,否则就不必请林谷主一起来打哑谜啦。”
    铁掌排云林清风面露不悦之色,沉脸道:“小鱼帮目前在江湖上名头不小,如日中天,会成为一个莫名奇妙的人充当打手,真是令人百思不解?”
    小鱼儿道;“也不完全是为了别人,一部分也是为了本帮自己。”
    林清风一怔道:“莫非葫芦谷与小鱼帮有仇?”
    小鱼儿道:“本帮是冲着葫芦谷的名气而来。”
    凤儿道;“听说贵谷八面威风,领袖武林。”
    阿呆总结道:“所以一时心血来潮,想取而代之,打倒葫芦谷,小鱼帮便可领袖中原。
    修养再好的人,忍耐还是有一定的限度,林清风已是忍无可忍,寒着脸道:“乱来,乱来,你们未免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了。”
    小鱼儿一本正经地道:“就算是黑白来吧,小鱼帮既入葫芦谷,绝不空手而回。”
    林清风道;“武人练功,首在强身,次在行侠,本谷主绝不作无谓之争。”
    阿呆道:“林清风,你最好搞清楚,这是挑战,是生死之博,不是找你来琢磨印证,点到为止,你高兴,要打,不高兴,还是要打,希望你不要做缩头的乌龟!”
    林清风实在听不下了,阿呆余音未落,便自大声吼叫道:“来人哪!”
    “有!”
    好家伙,一呼百应,一下子冒出来二三十条彪形大汉,一个个皆手握钢刀,威武勇壮,环立在林清风的四周,作躬身待命状。
    铁掌排云林清风下令道:“给我将这三个狂徒赶出葫芦谷去!”
    “是,谷主!”
    二三十人齐声应诺,同时行动,立在三小的面前筑起一道刀阵肉墙。
    不待众人出手进招,阿呆已自抢先臭骂道:“林清风,你这个懦夫,自己不敢应战,就干脆金盆洗手,宣布退出武林,我阿呆先生拍拍屁股就走,绝不会有第二句话,别拿他人来垫棺材底,当替死鬼!”
    口骂不足,继之动手,弹身越过刀阵肉墙,猛往林清风身上招呼。
    事到如今,林清风不打也不行,虎吼道:“混帐小子,想死老夫就送你上西天!”
    双掌幻化出千手万臂,劲风呼啸,力猛如刀,将阿呆的身子罩定在掌风圈内。
    林清风人称铁掌排云,掌上功夫造诣甚深,确非浪得虚名,阿呆但觉进退失据,如置身暴风圈中,大吼大叫道:“我的妈呀,这个老小子果然厉害!”
    管它好不好看,保命要紧,猛一式“懒驴打滚”,边滚带爬地退下来。
    “纳命来!”林清风乘势追杀。
    “妈的,你做梦!”小鱼儿横身截战。
    “你的末日到啦。”凤儿亦及时参战。
    “上,杀掉这几个臭小子!”
    管事一声令下,众高手蜂拥而上,阿呆甫从地上爬起,逐成为他们大家攻击的首要目标。
    “王八兔意子,阿呆先生请你们吃葡萄!”
    “杂种加杂碎,阿呆先生请你们喝尿!”
    砰!砰!砰”打出一把铁葡萄,爆声四起,烟雾弥漫,接着,举起太极棍,扣住扣环,咻!咻!咻!好像扣住扳机的机关枪,阿呆绕地一转,梅花毒针如雨丝般电射而出。
    厉害,委实太厉害了,即使能逃过铁葡萄,也绝对逃不过梅花毒针,刹那之间,二三十人便全部东倒西歪的栽下去,无一幸免。
    林清风看在眼中,脱口惊呼道:“是太极老祖的太极棍?”
    阿呆道:“知道太极棍的厉害就别呈强,退出武林,可保长命百岁!”
    将太极棍的八卦洞孔对准了林清风,铁掌排云睹状大骇,不敢恋战,拔身越墙而过,奔向葫芦谷的更深处。
    葫芦谷绵延十数里,越往里面地势越宽广,地形却逐渐复杂起来,山外有山,谷中有谷,道路更是星罗棋布,犹如一张蜘蛛网。
    此地正是一处支脉小谷,谷内姹紫嫣红,一片花海,百花丛中,筑有一座竹轩,是专供林清风闲来无事时赏花用的。
    此刻,林清风正是朝这里奔来,欲藉着茂密花树的遮掩,将三小甩掉。
    孰料,事与愿违,不仅没将凤儿、阿呆、小鱼儿甩掉,而且,竹轩之内早有人喧宾夺主。
    共是一老二少,一女二男,红脸红胡子的老头一面赏花,一面还在悠哉游哉地喝着老人茶。
    林清风差点没将肚皮气破,站在轩外瞩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红脸红胡子老头从容不迫地道:“也许是多年老友。”
    “请报上名来。”
    “老夫千面人。”
    “可知这是谁的地盘?”
    “现在是我老人家的。”
    “大胆!”
    喝声未落,林清风已人随掌进,箭射而入。
    蓬!双方硬对一掌,林清风立又被弹震出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道:“你是谁?
    可是大师兄圣剑无影贺天雄?”
    千面人魔仍旧端坐在太师椅上,冷冷一笑道:“林清风,你认错人了。”
    “既非大师兄,你怎会家师黄山老人的独门功夫?”
    “是你自己看走了眼。”
    “林某不信,请再赐教三招。”
    “闲着也是闲着,十招八招也无所谓。”
    “好狂的匹夫,接招!”
    铁掌排云说干就干,再度拓掌闯入竹轩。
    接着,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像是一头发狂的狮子,愈挫愈坚,攻势绵绵。
    可就是没有一次能在竹轩内取得立足之地,每一次都被千面人魔给逼退出来。
    气得林清风三魂离位,七窍生烟地道:“老匹夫,你和穿云堡罗家又是什么关系?”
    千面人魔嘿嘿冷笑道:“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怎懂得罗家的不传绝技。”
    “还是那句老话,是你看走了眼。”
    “老匹夫,你到底谁?”
    “老夫已经说过,千面人。”
    “林某是请教你的真名实姓。”
    “姓名何必问。”
    “何必问?你?”
    “哈哈哈”
    “老小子,你竟敢拿本谷生寻开心?”
    “林清风,老夫还想送你下地狱!”
    千面人魔忽又提高嗓音道:“小鱼儿,你们他妈的别偷懒,还不快给我老人家滚出来。”
    其实,凤儿、阿呆、小鱼儿早已咬着林清风的屁股追来,就藏身在花丛中,原想隔岸观火,看能否探明千面人魔的身份来历,不料又是一场空,闻言只好闪身而出,纵落竹轩之前。
    千面人魔愤怒着声音道:“魔崽子,老夫叫你们取林清风的项上人头,竟敢偷工减料,放纵人犯,是不是得到老贼的什么好处?”
    小鱼儿大声喊冤道:“冤枉,冤枉,我们全力以赴,决未玩忽职守。”
    阿呆道:“老头,你说话可要凭良心,是他太滑,不肯恋战,我们可没有偷工减料。”
    凤儿亦道:“糟老头,公道自在人心,是他太笨,不战而退,我们一直在紧追不舍。”
    千面人魔骂道:“妈的,你们的理由真多,现在姓林的就在你们面前,且杀给我老人家看。”
    小鱼儿眉头一挑,诡笑道:“有你老人家在场,小鱼儿不敢逾越。”
    阿呆道:“有仇不报非君子,还是老头自己动手比较爽。”
    凤儿道:“也好让我们瞧一瞧,老头杀人的绝妙手法,以为典范。”
    千面人魔勃然大怒道:“混蛋,哪来的这么多理由,这是命令,先杀掉林清风,然后再放火烧掉葫芦谷,务必要他毁宗灭派,鸡犬不留!”
    三小一见千面人魔发了火,相视愕然,未敢再强言巧辩,同声说道:“小事一件,这好办,你且先喝你的老人茶,尿急的时候就拿林清风的脑袋当马桶来用。”
    身形暴转,三小鼎足而立,将林清风困在中间。
    小鱼儿道:“林清风,阎王要你三更死,不许留命到五更,葫芦谷的气数大概到此为止。你就认命吧。”
    刷!的亮出折扇,缓步向前逼进。
    凤儿的金丝软鞭,阿呆的太极根惧已在握,狼行虎步,落地有声。
    随着他们三人沉重的脚步声,空气马上进入最紧张的最高潮。
    铁掌排云林清风无愧为是一代大侠的风范,强敌环峙,惧意全无,突发一声狮吼,抢先发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旋身环攻,一口气递出四拳八掌。
    三小正中下怀,不退反进,三件兵刃交相辉映中不顾一切的杀上去。
    双方短兵相接,各不相让,眼看情势危急,随时都会有人丧命亡魂,突闻空际响起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道:“统统住手!”
    随着这一声娇叱,人如天马行空,歹命夫人凌空飘然而至。
    同一时间,皓腕双挥,巧施妙力,立将双方所发暗力化解于无形,也化解了一场生死劫难。
    香风一掠,张婷婷亦随后赶到,目注三小,情深义又重。
    小鱼儿面露惊愕之容,道:“夫人不回逍遥庄修身养性,怎么也闯荡江湖,管起闲事来啦?”
    歹命夫人面纱后面的眸子闪动一下,道:“这不是闲事,林谷主侠名满天下,望重武林,不得无礼。”
    阿呆耀武扬威地道:“小鱼帮的名头也不小,我阿呆先生不喜欢有人骑在本帮的头上。”
    歹命夫人惊呼道:“原来你们是想跟葫芦谷争武林的领导权?”
    阿呆得意洋洋地道:“大丈夫当如是也,木该屈居人下。”
    凤儿道:“同时,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歹命夫人道:“奉何人之命?”
    小鱼儿使了一个眼色,歹命夫人目注竹杆,声音转趋冷厉道:“又是这个魔鬼,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物,为何处处跟武林各派作对?”
    这是一个谜,一个人人皆投以莫大关注的谈,可惜,林清风、小鱼儿等人都提不出确切的答案来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千面人魔自己心知肚明。
    他自然不会掀开自己的底牌,反以命令的口吻道:“小龙、小虎、小凤,你们发什么呆,还不快动手杀人,连歹命夫人也一起干掉,格杀勿论!”
    三小的生命悉在千面人魔掌握之中,人在屋檐下,不敢不低头,只得齐声应带,唯唯受命。
    歹命夫人的动作好快,不待三小有所行动,便自抢先大声喝斥道:“老魔,休再利用他人为你充当工具打手,有种咱们在拳掌上见真章,本夫人但有一口气在,就要你现出原形来!”
    话说一半时,人已腾空而起,扬掌闯入竹轩。
    林清风亦不稍慢,与她齐肩并驱,联手合击。
    说时迟,那时快,巨震声起,如雷贯耳,双方五人,一触即分,分向轩外激射,一座竹轩瞬息之间便被刚猛的暗力震碎辱塌。
    尘土遮天蔽日,竹木碎片横飞中,千面人魔忽然招招手,急声道:“咱们走!”
    小鱼儿一怔,道:“事情还没有办完,干嘛要走?”
    干面人魔道:“兔意子,废话少说,另有急事待办,此地不宜久留。”
    话落人起,当先向东北方飞奔而去。
    丁宁、赛珍珠、凤儿、阿呆、小鱼儿等人不曾多想,只好接跨随行。
    千面人魔奔势极快,真像是有十万火急的急事似的,翻过一道山坡,进入另一个怪石鳞峋,地形甚是杂乱的山谷时,脚步才慢下来。
    阿呆紧走几步,追上前去,劈面就说:“糟老头,到底发生什么事啦,干嘛这么急,好像火烧屁股。”
    千面人魔乍然止步转身,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双手齐出,一把抓住了太极根,恶狠狠地道:“就是为了这个。”
    用力一拉,阿呆差点就要脱手,吓得他头皮发炸,心胆俱裂。
    “放手!”
    “滚开!”
    幸好凤儿、小鱼儿警觉性高,及时速施援手,把扇快如闪电,攻千面人魔右臂,乌剑金风凛然,取他左臂铁手。
    右臂乃是肉体,不躲便有断臂之虞,右臂虽为义肢,但乌剑削铁如泥,不撤同样在劫难逃。
    够狠!够快!也够毒!丁宁、赛珍珠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千面人魔已被迫撤掌退走,双方皆有惊无险。
    小鱼儿怒容满面地道:“老头,你想干什么?”
    于面人魔冷厉地声音道:“老夫欲将乌剑、玉镯、太极棍收回来。”
    阿呆道:“彼此一家人;想要可以明讲,犯不着偷袭行抢。”
    千面人魔道:“兔惠子,你们心里有数。”
    凤儿道:“老头,有什么话可以挑明了讲,别兜圈子。
    千面人魔道:“丫头,我问你,你们是在什么时候将乌剑、玉镯、太极棍掉了包?”
    小鱼儿抢先答话,故作不知地道:“糟老头,你在说什么,我们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千面人魔怒冲冲地道:“你少装蒜,在开封时,老夫本已将真品取走,交给你们的只是冒牌货,可是,事实大谬不然,现在背在老夫背上的却是道道地地的仿冒品,不是你们动了手脚还会有谁?”
    小鱼儿信誓旦旦地道:“天地良心,如果你老头交给我们的是冒牌货,现在也绝对真不了。”
    阿呆好聪明,举起太极棍,对准千面人魔的头,嘻皮笑脸的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信咱们可以当场试试看,梅花毒针,保证无毒。”
    方待扣动扣环,先发制人,将他放倒再说,千面人魔的左臂已飞出,硬将太极棍打歪,道:“放屁,白楼之前你已经表演一次,足以证明一切!”
    糟了,解药方子尚未到手,三小本来还想委屈求全,如今西洋镜已被拆穿,水火之局已成,看来一场生死之搏已是无可避免。
    干面人魔是只老狐狸,宝物未到手之前,还不愿撕破脸,沉声道:“凤儿,阿呆,只要你们肯将乌剑、玉倬、太极棍自动交给我老人家,我们还是一家人。”
    阿呆出口成脏:“干你娘,真要是一家人,你会暗中下毒?”
    千面人魔大吃一惊,道:“下毒的事你们怎么会知道,可是有人告诉你们?”
    丁宁脸色骤变,吓得面如死灰,小鱼儿并未将事实挑明,道:“没有人通风报讯,是我们自己偶然发现的。”
    千面人魔沉默少顷后道:“你们知道也好,咱们正可以好好谈判一下。”
    “谈判?怎么谈判?”
    “交出乌剑、玉锅、太极棍,老夫继续供应你们解毒药。”
    “不行,我们需要的是永久的解毒药。”
    “老实告诉你,你们所中之毒,绝毒无比,人世间根本无药可解。”
    “一枝草,一滴露,天生一毒,必有一物可解,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只要交出宝物来,你们仍旧可以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假如我们不答应呢?”
    “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妈的,就算是死也会拉你垫棺材底!”
    “小子,你狂得可以!”
    “是你教的!”
    “你敢背叛老夫?”
    “是你逼的!”
    “好狂好邪,不知天高地厚的雏儿,老夫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地字出口,招已出手,其快如电,其猛如山,劈头盖面地攻向小鱼儿,只见千面人魔独眼之内凶芒暴闪,看那情形,真恨不能在一招之内便要了他的命。”
    话已说绝,小鱼儿怒发冲冠,脸上的每一寸肌肤皆充满浓浓的杀机,把扇挽起一缕生飓,硬往上撞。
    阿呆道;“妈的,打就打,谁怕谁呀。”
    凤儿道:“我就不信,三个小的吃不了一个老的。”
    立从左右两侧夹攻上去。.赛珍珠睹状大怒道:“你们要造反啦,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将你们拉扯长大的大恩人?”
    小鱼儿道:“放臭屈,老贼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打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阿呆道:“是他无情,不能怪我们无义。”
    凤儿道:“是他无耻,咎由自取!”
    口中说话,手上可一点也没放松,四个人全力以赴,各展所长,龙腾虎跃,打得难分难解。凶险万状,令人动魄惊心。
    赛珍珠玉面一寒,对丁宁道:“丁哥,咱们助主人一臂力,将这三个大逆不道的娃儿除掉。”
    余音未落,丁宁正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变局,蓦见歹命夫人与铁掌排云林清风、张婷婷已联袂追来。
    不止三个,身后还黑压压地紧跟着一大片,显然林清风已将葫芦谷内的高手调集齐全,准备大干一场。
    左边山坡上,另有一拨子人的服装最为亮丽鲜明,是大理国的安乐公主段菲菲,护国大将军宗何,以及手下的武士官女等。
    声势浩大,人数众多,每一个人都是名重江湖的成名人物,千面人魔不禁骇然一惊,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好汉难敌四手,三个小萝卜头尚且无法顺利吞食,强敌压境,自然不易讨好,当下心念三转而决,领着丁宁、赛珍珠撤身退走。
    小鱼儿看得一呆,道:“老魔休逃,咱们今天不死不散。”
    阿呆道:“惨啦,惨啦,逮不住老贼咱们就死定啦!”
    凤儿道:“死也要拉他结伴同行,要他插翅难飞!”
    三人去势如风,拚命疾追,歹命夫人和林清风早已抄近路从斜刺里追下去,安乐公主段菲菲迎上来说道:“小鱼儿,这里发生什么事啦?”
    情急事危,小鱼儿哪有时间跟她细说事情的原委始末,仅道:
    “‘天王之星’就在前面那个糟老头的身上,只要捉住这个老家伙,就可以将大理国的国宝讨回来。”
    够了,虽仅寥寥数语,已足够安乐公主为此拚死拚活,当即亲率宗何等人,没命似地去追千面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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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三批人马,兵分三路。凤儿、阿呆、小鱼儿居中,歹命夫人与林清风在右,安乐公主段菲菲和宗轲在左;展目望去,满山遍野都是追猎千面人魔的人。
    可是,说也邪门,几乎是摩肩接肩,手牵着手,追赶的人这么多,竟被他们逃之夭夭。
    许是由于地形太过复杂的关系,大家伙搜遍了整个山谷每一个地方,竟如幽灵鬼魅一般,再也没见到他们的一影半踪。
    于是,只好将搜索的范围扩及其他的地方。
    甚至,扩大到葫芦谷以外的方圆数十里内。
    然而,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从大白天一直找到夜晚,始终没再见到千面人魔、丁宁与赛珍珠。
    三个活生生的人,好似化作烟雾,烟消雾散,乘风而去。不得已,凤儿、阿呆、小鱼儿、安乐公主等人,只好垂头丧气地,跟着林清风返回葫芦谷。
    而歹命夫人母女则已不知去向,可能是兀自去追赶千面人魔去了。
    铁掌排云林清风真不愧为是领袖武林的人物,不仅不记前嫌,还在白楼设下盛宴,热诚款待。
    席间,小鱼儿一本正经地道:“林谷主,真不好意思,本帮原是来找麻烦的,承林大侠大度宽容,化敌为友,居然变成葫芦谷的座上之客,现在夜色已深,说不定还要在贵谷借宿一晚呢。”
    林清风哈哈一笑道:“欢迎,欢迎,只要诸位不嫌本谷鄙陋,尽管住下来就是,至于日间之事,相信纯粹是千面人魔唆使的结果,老夫不会放在心上。”
    阿呆秉性憨厚耿直,脱口就说:“不过,本帮前已言明,今日此来,也是为小鱼帮向葫芦谷的领导权挑战的。”
    林清风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恢复原状,笑声更为爽朗响亮,道:“武林本来就是一个最讲求实力,也最现实的舞台,强者为王,胜者当道,谁的本事大,谁就可以号令天下,三位小友英气勃发,锋芒毕露,不禁使老夫想起一句古话来。”
    凤儿道:“哪一句古话?”
    林清风慢吞吞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假以时日,领袖武林的必然非小鱼帮莫属。”
    小鱼儿却不作如是想,暗道:“哼,别把小鱼帮看扁了,还要等。那多累啊,现在就可以取而代之。”
    表面上则颇有分寸地道:“客气啦,客气啦,将来的事谁也不敢保证没有变化,说不定还需要经过一番艰苦征战,才能使万众归心,一统武林。”
    好一个“万众归心,一统武林”,简直雄心万丈,野心勃勃,葫芦谷的人闻言莫不为之动容,脸色一变再变。
    安乐公主段菲菲则是小鱼儿的一位忠诚支持者,郑重其事地道:“小鱼儿,你放心,本宫绝对支持小鱼帮,如有任何障碍,菲菲愿无条件的助你一臂力。”
    小鱼儿敬了安乐公主一杯酒,道:“公主厚爱,本帮主当面谢过,但不知因何会跑来此地?”
    段菲菲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声如燕语莺啼:“本宫是为了追寻千面人魔,想讨回‘天王之星’,盲人瞎马,无意中闯进了葫芦谷的后山,竟碰巧遇上那老魔,竟又失之交臂,实在令人扼腕。”
    小鱼儿转对林清风道:“真对不起,由于本帮的莽撞行事,给贵谷惹来不少麻烦。”
    林清风笑呵呵地道:“小鱼帮主说哪里话来,老贼十九是冲着林某来的,诸位适逢其会,正巧帮了大忙。”
    阿呆楞了一下,道:“什么?你说千面人魔是冲着林谷主来的?”
    林清风颔首道:“事实确有此可能。”
    凤儿道:“记得林谷主曾说过,糟老头身怀穿云堡、神仙谷两大门派的绝技神功,莫非真的是林谷主的大师兄圣剑无影贺天雄。”
    林清风面色凝重地道:“此事体大,老夫也不敢妄下断语。”
    小鱼儿道:“据在下所知,林谷主乃出身神仙谷,是黄山老人的衣钵传人之一,是不是神仙谷内部曾经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
    基于家丑不可外扬的心理因素,林清风话到口边又咽回去,未将神仙谷当年的一桩丑事内幕说出。
    人家不愿意说,三小自亦不便追问,小鱼儿道:“如说老魔确是为葫芦谷而来,那么,糟老头可能尚未远去,甚至可能因为咱们搜捕太紧,仍然躲藏在葫芦谷内,今夜大家都最好当心点!”
    安乐公主段菲菲道;要不要本宫派人协助?”
    林清风道:“谢了,本谷主已有周密部署,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绝不会逃出林某的耳目。”
    段菲菲微微一笑,再度朝小鱼儿投去深情的一瞥,当即向主人告个罪,领着宗轲将军,众武士及宫女等,在葫芦谷的一位管事引导下,离开白楼,转往宿处。
    小鱼儿等人亦已酒足饭饱,方待起身告退,忽见另一名管事进来说道:“阿呆先生,有一件事还请务必大力帮忙。”
    阿呆一怔,道:“是什么事呀?”
    管事道:“被梅花毒针射中的弟兄,至今仍昏迷不醒,可否请惠赐解毒之药?”
    阿呆闻言如梦初醒地拍打一下自己的后脑勺,道:“哎呀,你不说本二帮主差点给忘啦,这事好办,撤一泡尿就没事啦。”
    林清风惊疑不迭地道:“撒一泡尿就可以解决问题?”
    阿呆道:“骗你是王八。”
    林清风道:“这是什么玄虚?”
    小鱼儿道:“谁知道,完全是七杀凶神张忠的得意杰作。”
    阿呆傻呼呼地道:“不过,效果却是屡试不衰,百尿百中,怎么样,要不要我阿呆去帮忙撒尿?”
    管事呆板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道:“既然撒尿便可解毒,我们可以自行解决,不敢劳二帮主的驾。”
    阿呆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注意,尿也不能乱撒,一定要撒在头上才有效。”
    管事称谢离去,另一名手握宝剑,身穿夜行衣,似是守夜的大汉匆匆而入,对林清风道:“启禀谷主,谷外有人求见。”
    铁掌排云道:“是哪一位?”
    大汉恭恭敬敬的道:“来人自称是穿云堡的总管石友江。”
    “穿云堡”三字,份量不轻,林清风马上正容说道:“快去知会一下石老,说我林清风亲自出迎。”
    大汉诺诺连声而退,林清风亦接踵跟出,不久,门外便响起了铁掌排云爽朗的语声:“石老归隐已久,今天是什么风把你老给吹来葫芦谷?”
    石友江的声音道:“老朽此来,主要是想谢谢林谷主对穿云堡的臂助之恩,自从罗家惨遭灭门横祸后,林大侠振臂一呼,曾与武林四庄四处追杀雷天豹、王化、张忠、游全河等江洋大盗,云天高谊,没齿难忘,石某是特来谢恩的。”
    “哪里,石老言重了,武林一家,此乃侠义道份内之事,何足挂齿。”
    “另外,老朽还想顺便找一个人。”
    “不知是哪一位?”
    “就是小鱼帮的三位帮主。”
    “巧极了,他们正作客敝谷。”
    凤儿、阿呆、小鱼儿听到这里,立即迎了出去,与石友江在阶前相遇。
    小鱼儿道:“石总管可是有新的资料提供?”
    石友江止步道:“老朽是想来请教,关于罗夫人母子的行踪下落,三位小友可已探听出什么眉目来?”
    凤儿道:“有,你的运气不错,已经理出一点头绪来。”
    石友江精神大振,道:“罗夫人现在何处?”
    阿呆道:“虽然还不知道纪香云的确切居处,不过,总而言之,她还活在人世,没有死就是啦。”
    石友江追问道:“这消息三位是如何得知的?”
    小鱼儿将巧遇歹命夫人的事说了个大概,道:“是歹命夫人告诉我们的,歹命夫人正是罗夫人的好朋友。”
    “少堡主的行踪又如何?可是与主母生活在一起?”
    “据歹命夫人说,早已被雷天豹掳去。”
    “铁胆魔星失踪已久,生死不明,这事就难办了。”
    “可不是嘛,一个铁胆魔星,牵扯着无数无头公案,找不到雷天豹,就解不开这个结,姓雷的简直是一个魔鬼,一个幽灵。”
    阿呆道:“糟老头不是曾承认,雷天豹已经被他杀死啦?”
    凤儿道:“糟老头本人,也是一个地道的幽灵,一个魔鬼,他的话根本就不足采信。”
    听得石友江摇头叹息不止,半晌始道:“但不知在何处可以找到歹命夫人?”
    小鱼儿道:“你的运气真是太好啦,天黑之前还在此地,目前可能仍在葫芦谷附近追千面人魔。”
    阿呆道:“万一找不到,可以跑一趟开封,歹命夫人就寄居在逍遥在。”
    林清风道:“石老,别尽站着,快请里面坐,有话慢慢从长计议。”
    石友江却另有主意,道:“不,谢谢,老夫想这就去找歹命夫人去,万一找不到便跑一趟逍遥庄,罗家惨遭灭门,小老儿责无旁贷。”
    说走就走,深施一礼,便即匆匆离去。
    夜色已深,三小亦未再久留,告别林清风,往红楼投宿。
    孰料,沐浴完毕,刚与凤儿道过晚安,阿呆和小鱼儿还没来得及上床,忽见早先熟识的那两名宫女,神色慌张地将鱼儿叫到楼外去。
    宫女甲道:“小鱼公子,大事不好,我们宫主出事啦。”
    小鱼儿一惊,道:“出事啦?出了什么事?”
    宫女乙道;“跟以前的情形几乎完全一样。”
    小鱼儿道:“你最好把话说清楚点。”
    宫女甲道:“公主体内的蛊虫元神又在兴风作浪。”
    宫女乙道:“都是因公子而起,我们公主一见到公子,就芳心大动。”
    宫女甲道:“我家公主实在太爱公子了,只要芳心一动,蛊虫便跟着作怪,准得很。”
    小鱼儿道:“那该怎么办?”
    宫女乙道:“还是老法子,必须阴阳交泰,方可渡此劫难,不然定会欲火焚身而亡。”
    宫女甲道:“而且,这是第二次,非得行敦伦大事不可,否则,我家公主只有死路一条。”
    小鱼儿犹疑不决道:“事关公主名节,这样恐怕不妥吧?”
    宫女乙道:“公子怎么这样迂腐,事毕之后你就是我们大理国的驸马爷啦。”
    宫女甲道;“再说,我们王爷又没有太子,王爷百年之后,小鱼公子说不定就会登基为王。”
    小鱼儿此刻亦感觉得到,体内的蛊虫元神也在开始作怪,欲火正在逐渐上升,生理的某些部位已开始膨胀,但仍支吾其词地道:“可是,本帮主已经有很要好的女朋友。”
    宫女乙道:“是不是那位凤儿姑娘?”
    小鱼儿道:“是呀,我们已经有很深很深的感情基础。”
    宫女甲道:“这不是问题,我们公主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公子可以再纳她为妾。”
    小鱼儿道:“我们认识在先,这对凤儿来说是不公平的。”
    宫女乙道:“我们公主最是宽宏大量,就算两头大也没有关系。”
    宫女甲道:“就算是细姨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事毕之后,你们三头六面,可以人坐下来慢慢商量,此刻就请别再磨蹭,快快动身吧。”
    宫女乙道:“我的小祖宗,救火如救火,求求你,拜托拜托,耽搁太久恐怕就没有救啦。”
    小鱼儿寻思少顷后,断然决然地道:“好吧,救人要紧,本帮主也顾不了太多,不知公主现在在哪里?”
    宫女甲道:“在黄楼。”
    小鱼儿道:“那我们就走吧。”
    突闻阿呆的声音说道:“我阿呆先生也去。”
    余音尚未落地,人已从一根石柱后面冒出来。
    小鱼儿错愕一下,道:“阿呆,你要去哪儿?”
    阿呆正经八百地道:“为朋友可以两胁插刀,去帮你的忙呀。”
    小鱼儿眼一瞪,道:“浑球,你可知道我要去干什么?”
    阿呆面不改色的道:“知道,你不是要去‘屠杀’吗?”
    “既然晓得是去‘屠杀’,你还敢大言不惭地去插一脚?”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合力施救,这样效果可能会更好更快。”
    “好你的头,如果事后菲菲得知惨遭轮暴,不活活被气死才怪。”
    “既然如此,你又决定得这样清痛苦,干脆由我阿呆先生代打好啦。”
    “阿呆,你与雷玉娇已有婚约在先,是死会,你不怕阿娇找你大兴问罪之师?”
    “嗨,天高皇帝远,反正阿娇也不在身边,管她的,倒是凤儿就近在咫尺,一旦被她识破,准会气个半死,从今以后,你就甭想过好日子。”
    这话正好说在小鱼儿的痛处,不禁大感犹豫起来,一时进退失据,不知如何是好。
    无可讳言,安乐公主段菲菲是个大美人,小鱼儿对她印象绝佳,而且已有肌肤相接,裸裎相对的事实,尤其又有体内的蛊虫元神在推波助浪,如说无动于衷,简直是欺人之谈。
    然而,他与凤儿乃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从小一起长大,早已是非君莫嫁,非卿莫娶,感情根深蒂固,爱对方胜过爱他们自己,如与段菲菲先“上车”,凤儿将情何以堪?
    一想到这里,小鱼儿思绪大乱,已经迈出去的步子,忽又收了回来。
    阿呆看在眼中,更加理直气壮,对两名宫女道:“走吧,事情就这么决定啦,由我阿呆先生来代打,保证逢凶化吉,一战成功。”
    两名宫女却大感为难起来,互望一眼,同声说道:“谢谢二帮主的美意,但恐此路不通。”
    阿呆不解道:“这是为何?可是觉得我阿呆先生呆头呆脑的,不及小鱼儿风流英俊?”
    宫女甲婉转地道:“二帮主请别误会,主要是因为我家公主对小鱼帮主情有独钟,病因即是由此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
    宫女乙亦猛敲边鼓,道:“再者,我们公主所以会发病,最重要的因素是体内的蛊虫元神在作怪,二帮主体内并无元神,如何能救得了我家公主。”
    阿呆访若泄了气的皮球般道:“妈的,想助人也这么难,算啦,小鱼儿,还是你自己去御驾亲征吧,凤儿那边我会想办法替你遮掩,但愿别肥了海棠,瘦了芭蕉,以后可要雨露均匀才行。”
    事到如今,小鱼儿别无选择,只好跟着宫女,奔向黄楼。
    黄楼在红楼的斜对面,与白楼成鼎足之势,彼此间的距离约在百丈左右,相距颇远。
    单一的鹅黄色,淡雅别致,连室内的地毯、家具都是黄色系列,华丽的客厅里还整齐地摆着二十四盆黄菊。
    客厅的石后方,有一间宽大的卧室,正是安乐公主段菲菲的临时香闺。
    和上一次的情形几乎完全一样,段菲菲面如朝阳,红得像是一只熟透了的苹果,已陷入昏迷之中。
    双手双脚被紧紧地绑死在床柱上。
    人已昏迷,口中则仍在不停地梦呓般地哺喃喃自语着。
    “小鱼儿,小鱼儿。”
    “小冤家,小冤家。”
    “你害得我好苦好苦啊。”
    “没有你,本宫一定会死!”
    翻来覆去,断断续续的,说来说去就是这几句话。
    而且,吐字不清,含混其词,不注意听根本听不懂。
    猛可间,传来“哎呀”一声响。
    不是门,是窗子被人给谁开了。
    进来一个人。
    不是小鱼儿。
    也不是阿呆。
    而是另外一个极端神秘,宛如鬼魂似的人。
    来人先在窗下征立俄顷,当他弄清楚室内只有一个昏睡的少女时,乍然快步向床前行去。
    刷!好爽利的动作,一下子便将锦被掀到床下去。
    全身一丝不挂,肤白胜雪,肌若凝脂,双峰高耸,曲线玲珑……
    ……神魂颠倒,欲仙欲死。
    终于息争止战,鸣金收兵……
    来人的动作好快,穿好衣服,发出一声明森森的冷笑,随即又越窗而去。
    留下安乐公主段菲菲独自一人,面对着一身的香汗,满床的红白之物。
    直至此刻,段菲菲始完全清醒过来,兀自甜蜜蜜地笑笑,拎着衣服,走进浴室。
    也不知过了多久,香闺的门被人打开了,小鱼儿跨步而入。
    说巧真巧,段菲菲正巧沐浴完毕走出来,马上献上来一个香吻,人也腻在了小鱼的怀里,风情万干地凝视着他,银铃似的声音娇笑道:“小鱼儿,真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施救,这一次本宫恐怕非死不可。”
    小鱼儿愕然一楞,道:“菲菲,你没事啦?”
    段菲菲仍陶醉在鱼水之欢的韵味里,道:“是呀,这全是你的功劳。”
    “你是说,你已经和人做了那件事?”
    “不错呀,好爽好爽啊。”
    “可是,那个男人不是我。”
    “小鱼儿,开什么玩笑,我们已有夫妻之实,从此刻起,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咱们永浴爱河,永不分离。”
    “菲菲,我刚刚才到,真的没有和你发生关系。”
    “小鱼儿,这个玩笑可开不得,本宫非你莫嫁,除你之外,任何男人休想碰我一下。”
    “菲菲,我说的是实话,如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不信你可以叫宫女进来问。”
    两名宫女就守在门外,原是想一窥春色春光,也好过过干瘾,闻言倒抽了一口寒气,忙不迭地冲进来。
    宫女甲道:“公主,小鱼帮主的确是刚刚才到。”
    宫女乙道:“那个混帐男人是谁?竟敢偷香窃玉。”
    铁证如山,安乐公主再无疑义,顿如遭到雷击,顿时,双眼发直,面如白纸,吓得她倒退了三四步,若非两名宫女及时将她扶住,怕不早已昏倒在地。
    床上零乱不堪,红白之物仍历历在目,小鱼儿、宫女等人自亦深信不疑,齐声追问道:“这究竟是哪个魔鬼干的?”
    安乐公主段菲菲抱着头,捂着耳朵,连声说道:“不知道,不知道,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但一霎时,忽又改口说道:“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一件事。”
    小鱼儿急急追问道:“菲菲,决说想起来什么事?”
    段菲菲道:“浑饨之中,本宫感觉得出,那个男人有胡子。”
    宫女甲道:“每一个老男人都有胡子,这太空泛啦。”
    宫女乙道:“想想看,有没有看到他的脸?这个淫贼太可恨,不把他干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段菲菲冥想片刻,猛摇首道:“事情一直在浑浑噩噩中进行,我也一直认为那个男人必定是小鱼公子,没有想到睁眼来看一下,就算想到恐怕也不敢看。”
    小鱼儿握着拳头,朝空际猛打了一拳,恨声道:“妈的,这件事还真难办,本座这就去找林清风,这是他的地盘,他非要给咱们一个明白的交代不可。”
    却被宫女甲阻住了,道:“小鱼公子快别如此,事关我家公主的一世清白,千万张扬不得,只可暗查,不宜明访。”
    阿呆的声音在门外接口说道:“是嘛,这种事怎么可以随便乱说,一旦张扬出去,岂不标明了公主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我看你小鱼儿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呆啊,笨啊。”
    话说一半时,阿呆已进入卧室,最后四个字,说得又响又亮,存心在糟蹋小鱼儿。
    小鱼儿正在气头上,气虎虎地道:“阿呆,这是女孩儿家的香闺,你跑进来做什么?”
    阿呆的目光在段菲菲的身上溜了一下,道:“我阿呆先生可是大慈大悲,好心好意,诚心诚意地想来帮帮忙,看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没有。”
    小鱼儿斩钉截铁地道:“没有!”
    阿呆道:“我是想来协助你们捉拿色狼的,又不是帮你‘屠杀’,你紧张什么。”
    小鱼儿没好气地道:“‘屠杀’用不到你,捉色狼也用不到你。”
    阿呆神气活现地道:“这可不一定,眼前我就可以提供一些珍贵的资料。”
    宫女乙道:“二帮主有何珍贵资料?”
    阿呆道:“据我阿呆先生观察所得,千面人魔、林清风、石友江、以及葫芦谷的几位管事,都是长胡子的人,而且都是络腮胡子,只要详细调查一下这几个人片刻之前的行踪,一定可以理出一个头绪来。”
    宫女甲道:“但是,此事不宜宣扬,不可以公开调查。”
    阿呆道:“笨女人,呆女人,察言观色,旁敲侧击,照样可以看出破绽来。”
    小鱼儿听他言来头头是道,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道:“阿呆,真看不透你,什么时候变聪明啦?”
    阿呆得意洋洋地道:“本来就不傻嘛,是你故意观而不见,埋没人才。”
    小鱼儿嗤之以鼻,冷声道:“好啦,别再吹,咱们现在就去找林清风。”
    立与阿呆退出安乐公主段菲菲的卧室。
    黄楼附近的山崖下,有一个夜行人,正以全速向红楼的方向奔掠,此人的轻身功夫绝佳,映着月色,看在别人眼里的不过一缕青烟而已,仅一眨眼的工夫,便到了红楼后方。
    无独有偶,就在此刻,山崖之上又泻下来一条人影,好快,泻电奔雷一般,夜行人甫感觉出气流有些不对,那人已飘然落地,挡在他的前面。
    甫一照面,夜行人立即认出拦路的人是歹命夫人。
    歹命夫人也一眼认出,夜行人不是别人,正是苦追未遇的千面人魔。
    歹命夫人首先开言道:“老贼,你简直是一头老狐狸,果然尚未离开葫芦谷。”
    千面人魔嘿嘿阴笑一声,道:“歹命夫人,你不是迳自去追赶丁宁、赛珍珠,早已远离葫芦谷,为何又去而复返?”
    歹命夫人道:“正因为本夫人发现中了你的调虎离山计,这才转回来。”
    “老夫有事来葫芦谷,自然不会空手而返。”
    “本夫人有事追赶于你,自亦不会无功而退。”
    “你追赶老夫何事?”
    “想查清楚你的身份来历。”
    “老夫千面人。”
    “千面人魔只是你遮掩门面的一个幌子,本夫人想知你为何精通神仙谷的绝技神功?
    莫非是神仙谷中人?”
    “天下武技一大抄,武学一道,本来就是万流归宗,夫人请勿少见多怪。”
    “是你设词巧辩,本夫人想再请教,你又是如何习得穿云堡功夫?”
    “是夫人看走了眼,张冠李戴。”
    “你不是圣剑无影贺天雄?”
    “不是!”
    “那你是铁胆魔星雷天豹?”
    “也不是!”
    “与穿云堡可有任何瓜葛?”
    “毫无瓜葛!”
    “奇怪,你到底是什么人?”
    “千面人!”
    “少打哈哈,本夫人要你实话实说。”
    “老夫无暇久陪,告辞!”
    辞字一出口,人已纵起,歹命夫人好厉害,接连三记劈空掌,“过河拆桥”、“投鞭断流”、“釜底抽薪”,硬将千面人魔强行截下来,杀气腾腾地道:“千面人魔,本夫人今夜纵然血染黄沙,也一定要你现出原形来。”
    说话中早已不顾一切地扬掌攻出,罩向千面人魔全身三十六处致命大穴。
    诅料,千面人魔不肯恋战,交手未及十合,便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待歹命夫人身躯直入抢攻时,他已溜之大吉,奔往另一个方向。
    许是该他倒霉,恰巧遇上了阿呆、小鱼儿,不旋踵间,凤儿也闻警赶到,三小一字排开,筑下一道肉屏风。
    阿呆道:“妈的,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去而复返,足下黄土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凤儿道:“识相的最好乖乖地将解药方子交出来,念在你将咱们拉拔大的份上,或可网开一面,给你一条生路。”
    小鱼儿道:“糟老头,久违啦,是否觉得葫芦谷的风水好,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仍然在打乌剑、玉镯、太极棍的歪主意?”
    这话正好说中千面人魔的心事,独眼一瞟太极棍,虎扑而上,企图强行夺取。
    “妈的,干掉他!”
    “妈的,宰了他!”
    “送他回姥姥家!”
    凤尾刺、铁葡萄、麻将牌,如飞蝗蜂群,布下了一道密密麻麻的网。
    万不料,千面人魔的身手确有独到之处,宽大的袍袖一抖,竟将所有的暗器全部兜住,而且,左臂突告疾射而出,眼看就要抓住阿呆手中的太极棍。
    “杀!小心你吃饭的家伙!”
    小鱼儿离地飞出,摺扇平推,指向千面人魔的劲项咽喉。
    “杀!当心你的铁胳膊!”
    凤儿的乌剑挽起一片寒芒,猛切千面人魔的铁手。
    “杀!我阿呆先生请你喝尿!”
    扣住环扣,正要发射梅花毒针,歹命夫人已如一阵风似的攻到,千面人魔急忙收手还击,多方面的暗力在空际猛一撞,巨震声起,涡旋成风,五条人影各自向后翻滚出去。
    正好给了千面人魔一个逃走的机会,“大鹏三展翅”,再变“乳燕穿波”,接连三个起落,已在七八丈外。
    “站住!”
    不幸,一步之差,通路早被铁掌排云林清风,以及谷中高手数十人封死。
    双方硬对一掌,千面人魔借力倒退,依然轻灵美妙,快捷如风。
    “你插翅难飞!”
    娇叱声中,安乐公主应声而现,纤手扬处,立有一股刚猛的暗力汹涌而出。
    此招好深厚的功力,如铁壁铜墙,千面人魔难越雷池半步,硬被挡下来。
    前有凤儿、阿呆、小鱼儿、歹命夫人,以及后到的张婷婷,左有段菲菲,右有林清风,后面是一道绝壁,千面人魔被困在绝壁下,如瓮中之鳖,笼中之鸟。
    小鱼儿望了歹命夫人一眼,道:“夫人可曾见到石总管?”
    歹命夫人一楞,道:“石总管来过?”
    凤儿道:“来过,又急着寻找夫人去了。”
    铁掌排云林清风道:“且先别管石老的事,将这个老贼擒下再说。”
    歹命夫人道:“林谷主之言极是,今夜不论付出多少代价,务必要将老魔的身份查个一清二楚。”
    阿呆道:“对,将他砸烂砸扁,大家分而食之!”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大家暗运功力,一齐迈步前进,空气立告紧张起来,另一场恶战,眼看就要爆发。
    千面人魔真不简单,强敌环峙,依然镇定如常,忽发一声狮吼,道:“别动,你不要以为老夫势孤力单,便可稳操胜算,事实上我老人家的结发妻子也在现场。”
    小鱼儿大惊失色地道:“你老婆也在现场?是哪一位?”
    千面人魔指着安乐主公段菲菲道:“就是这位大理国的公主。”
    护国大将军宗轲勃然大怒道:“大胆,魔道老贼,你敢口出秽言。”
    宫女甲道:“不要脸,我家公主乃是金技玉叶,你算什么东西。”
    千面人魔阴侧恻地冷笑道:“老夫是大理国的驸马爷,我们已有夫妻之实,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相信安乐公主不会要她的老公横尸当场,守活寡。”
    安乐公主段菲菲闻言差点没气昏,做梦也没料到,糟蹋自己的男人,原来是这个恶魔,咬牙切齿地道:“你说什么?刚才的丑事是你干的?”
    千面人魔哈哈大笑道:“滋味还不错吧?”
    “我恨你,恨你,恨你一辈子!”
    “打是亲,骂是爱,恨过去以后就好了。”
    “本宫一辈子也不会饶恕你!”
    “先上车,后补票,老夫愿娶你为妾。”
    “做梦,你毁了本宫一世的清白,我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喝你的血”
    “且慢动手,老夫一死,你怎么办?谁会穿破鞋,要二手货,木已成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就乖乖嫁给咱家吧,保证叫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受不完的富贵,日日春宵,夜夜洞房。”
    “闭上你的狗嘴,本官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满腹的悲愤,化作一股力量,段菲菲银牙紧咬,双目凶芒暴闪,暗提了两掌真力,虎扑而上。
    宗轲将军伸手一拦,道:“请公主三思。”
    段菲菲怒容满面地道:“事实如此。本宫已万念俱发,不杀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宫女乙含泪道:“公主,此贼虽坏,却不失是一个雄霸一方的人物,同时,他是公主的第一个男人,可能也是最后一个,杀掉他就再也没有指望”
    “了”字尚未出口,被安乐公主愤怒的吼声淹没:“不要再说了,像他这种色魔,留下他必然会后患无穷,非死不可!”
    呼!呼!呼!三招绝学,一气施出,呼啸的掌风,犹如骇浪惊涛,连千面人魔这等顶尖高手,亦未敢强行硬接,疾退五尺,横飘三步,道:“公主不是亟欲得到‘天王之星’吗,此物就在老夫手中,只要你肯与我联手退敌,再进而夺下乌剑、玉镯、太极棍,老夫愿双手奉上,助大理国复国兴邦!”
    “住口,杀了你照样可以取回‘天王之星’,休再动歪脑筋!”
    攻势绵绵不绝,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安乐公主吃了秤坨铁了心,决心要将千面人魔置之死地而后已。
    千面人魔的确不是一盏省油的灯,眼见谈判破裂,立即反手还击,硬拚三掌,各退五步,是一个秋色平分的局面。
    段菲菲已心坚意决,不肯善罢甘休,方待以蛊毒和他一决雌雄。
    千面人魔已自抢先开口;“老婆爱上了小白脸,不肯同心协力,老夫嫡亲的女儿该不会也背叛亲爹吧?”
    小鱼儿神色一紧,道:“谁是你嫡亲的女儿?”
    千面人魔朗声说道:“就是你的女朋友,小鱼帮的三帮主凤儿姑娘。”小鱼儿不肯置信,道:“放屁,凤儿怎么可能是你的亲生女儿?”千面人魔冷笑道:“怎么不可能,每一个男人都有当爸爸的权利。”凤儿根本不屑一顾,面笼寒霜地道:“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不信。”
    千面人魔依然卓立原地,抬头挺胸,从容不迫,显然未将群豪放在眼内,闻言冷哼一声,道:“不信可以问一问你妈。”
    “我妈是谁?”
    “可以说是一位名人。”
    “别兜圈子,姓甚名谁?”
    “凌波仙子上官惋倩。”
    “凌波仙子上官婉倩?”
    “不错,黄山老人与黄山姥姥的亲生女儿,现任的神仙谷主,也是葫芦谷主铁掌排云林清风的师妹,曾是武林中的一枝花,足与穿云堡主夫人纪香云分庭抗礼。”
    一语惊四座,此话一出,全场皆惊,林清风的脸色一变再变的道:“老贼,难不成你当真是?”
    千面人魔冷笑道:“凤儿是老夫的亲生女儿,她娘是神仙谷主上官婉倩,老夫是谁,你应该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问。”
    林清风对他似是怀恨极深,急怒攻心之下,显得甚是激动,暴跳如雷地道:“你你简直欺人太甚,本谷主拚着葫芦谷的这一片基业化为灰烬,也要将你碎尸万段,剁骨扬灰!”
    亲率属下高手,如潮水般蜂拥而上。
    千面人魔仍然卓立如故,惧意全无地道:“林清风,你不怕老夫将神仙谷的丑事抖出来?”
    这一着真灵,林清风似是有什么隐私或把柄落在他手里,投鼠忌器,未敢放手去干,立又下令属下高手,停止围杀。
    但一转瞬间,忽又变了主意,道:“老贼,事到如今,老夫也顾不了这许多,你要说便说,要抖便抖,你既然不要脸,林某也豁出去了,今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正欲率属下高手,与千面人魔决一死战,歹命夫人及时挺身而出,道:“林谷主且慢动手,在他未死之前,本夫人尚有一事必须查清楚。”
    千面人魔抢先道:“老夫也有一事请教,你可是穿云堡主夫人纪香云?”
    歹命夫人答非所问地道:“是本夫人在问你,我想知道你是否是铁胆魔星雷天豹?”
    千面人魔道:“不是,这一点相信林清风可以证明,而且,夫人也不止问过一次了,你累不累?”
    “事关重大,本夫人不得不慎重行事、既非铁胆魔星,那么,是你杀死了雷天豹?”
    “可以这样说。”
    “可知他身边有无收养一个孩子?”
    “老夫一无所知,你何不到阴曹地府去问姓雷的。”
    小鱼儿接口说道:“糟老头,我和阿呆的身世你不能说一概不知吧?”
    千面人魔道:“当然,老夫清楚得很。”
    小鱼儿道.:“我是谁?我爹我娘又是何人?”
    阿呆亦道:“我是谁?我爹我娘又是哪个?”
    千面人魔自然不肯据实相告,沉声说道:“想要知道你们的出身来历不难,但必须答应老夫三个条件。”
    小鱼儿道:“妈的,你想敲诈?可以,先说说看是什么条件?”
    “第一:你们必须重新回到我老人家身边来。”
    “哼,你想得倒美,继续充当你的工具、打手,帮你打天下?”
    “第二;立刻将乌剑、玉镯、太极棍双手献上。”
    “好精的如意算盘,山洞里的金银财宝大概数不在少?”
    “第三:我们四人联手,将葫芦谷内所有的人赶尽杀绝,鸡犬不留!”
    “你休想,咱们既已拆伙,就不可能重归旧好,乌剑、玉镯、太极棍是我们抢来的东西,本来就应该归我们所有。”
    阿呆补充道:“至于联手合击,那更是痴人说梦,葫芦谷就是你老小子的葬身之地。”
    千面人魔独眼之中射出一道摄人的寒芒,道:“假小子,你可曾想到拒绝老夫的严重后果?”
    阿呆双眉一挑,道:“什么严重后果?”
    千面人魔阴冷的声音道:“没有解药你们就会毒发身亡。”
    小鱼儿脸一沉,道:“妈的,你少唬人,把你这个老混蛋打个半死,本帮主就不信逼不出解药方子来!”
    阿呆瞪眼道:“对!先生擒活捉,再来一顿毒打,铁打的金刚也保证叫你变成水,变成血!”
    小鱼儿振臂高呼道:“上啊!打啊!杀啊!干掉这个魔鬼就天下太平啦。”
    阿呆亦道:“畏缩不前,贪生怕死的是孬种,是乌龟,是天下武林的公敌!”
    言语间,两小齐一步骤,早已不要命地一马当先攻上去。
    英雄所见略同,林清风、安乐公主、歹命夫人也是这个主意,彼此互望一眼,同时弹身投入斗圈。
    张婷婷、宗轲将军、乃至葫芦谷的众高手也没闲着,立将包围的圈子缩小,重重叠叠地筑下无数道人墙,一则从旁掠阵,再则伺机而动,围得滴水不漏,密不透风,看来合该千面人魔要吃瘪,插翅难飞。
    全场的人都在动,掌风呼啸,金铁交鸣,打得天昏地暗,打得不亦乐乎。
    有一个人没有动。
    是凤儿!
    刹那之间,她的心似已被撕成碎片,甚至丝丝缕缕,血肉模糊。
    现实委实太残酷,无论如何,她不能接受自己有一个如此卑鄙、下流、冷酷、无情、阴险、狡诈而又不择手段的爹。
    面对这一场恶斗,她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只觉得心头如负千斤重担,一颗破碎的心,一个劲地下沉、下沉、下沉
    猛可间,一声娇叱出自段菲菲之口,抽冷子在千面人魔的背后印上一掌。
    千面人魔向前疾冲,正巧迎上小鱼儿的折扇,在胸前划了一道血口子。
    祸不单行,阿呆的太极棍又打中他的铁手,巨震声中,铁手立告变形。
    与此同时,林清风、歹命夫人亦乘虚而入,又添了一拳一掌。
    这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五面夹击,伤痕累累之下,千面人魔仍挺立未倒,而且还有逃生之力,乍然一式“一鹤冲天”,突破重围,冲天而起。
    “截住他!”
    “宰了他!”
    “干掉他!”
    “杀!”
    “杀!”
    “杀!”
    一时杀声四起,不论内圈外圈,无分主将副将,大家一齐腾身拦截,就好像是一只巨大的铁钟,罩住了千面人魔,将他罩落回地面。
    双拳难敌四手,千面人魔的本事再大,也不是群豪的敌手,情势急转直下,随时都有被生擒活捉,甚至丧命亡魂的可能。
    孰料,就在这个节骨眼中,凤儿忽然惨叫一声,噗通!栽倒在地。
    不是伤感心碎而倒,而是毒性发作。
    来势好猛,钢牙紧咬,汗如雨下,痛得她在地上翻滚不止。
    小鱼儿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过去,道:“小凤,你怎么啦?”
    “毒毒”
    凤儿已神智不清,难以尽言。
    小鱼儿急声道:“阿呆,凤儿毒性发作,快拿解药来。”
    阿呆探手入怀,取出来一个药瓶子,可是,瓶子里却空空如也,不禁面如死灰地道:“惨啦,惨啦,解毒药已经吃完啦。”
    这话彷若晴天霹雳,吓得小鱼儿透体生寒,目注千面人魔道:“老贼,拿解药来!”
    由于这一突发事件,场中的恶斗已止,千面人魔先运了一口气,慢吞吞地道:“要解药可以,但得先将条件谈妥。”
    阿呆破口大骂道:“混蛋王八蛋,凤儿是你亲生的女儿,简直六亲不认,猪狗不如。”
    千面人魔道:“老子是怕你们两个魔崽子私吞,除非……”
    小鱼儿道:“除非怎么样?”
    “让老夫亲自来喂她吃。”
    “这办不到!”
    “为什么?”
    “谁敢保证你不会乘机夺取乌剑、玉镯?”
    “那就谈谈条件吧。”
    “有屁快放。”
    “以解毒药换取乌剑、玉镯、太极棍,以及老夫安然离开葫芦谷。”
    阿呆大怒道:“你做梦,砸烂你的头照样可以得到解药。”
    千面人魔道:“阿呆,你听清楚,老夫临死之前,会毁掉一切。”
    “果然如此,你就是毁掉你女儿小凤的杀手。”
    “凤儿死而无憾,至少赚一个。”
    “什么意思?”
    “你们两个也会陪她一起死!”
    阿呆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话到口边时,突觉双眼发黑,腹中隐隐作痛,急忙改口说道:“糟啦,糟啦,我”
    话至此处,人已栽倒,在地上滚来滚去,呼疼喊痛不已。
    小鱼儿一见阿呆也毒发而倒,惊出一身冷汗来,声色俱厉地吼喝道:“死老魔,臭老魔,千刀万剐的恶魔,本帮主和你拚啦!”
    扣好一把铁葡萄,将功力叫足十成,如疯似狂般冲向千面人魔。
    然而,仅仅跨出去三步,便仰面栽倒,毒性亦告发作,在地上滚拥如球,痛如刀绞。
    毒性好猛好烈,不过是片刻的时间,凤儿、阿呆、小鱼儿三个人使先后陷入昏迷状态;不省人事。
    当他们醒来的时候,发现仍然在红楼后方的现场。
    千面人魔、歹命夫人、铁拳排云林清风等人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安乐公主段菲菲那伙人,仍守在阿呆、小鱼儿的身旁。
    阿呆一跃而起,傻呼呼地道:“奶奶的,我阿呆先生好像没有死呀?”
    安乐公主喜不自胜地道:“两位帮主本来就没有死嘛。”
    小鱼儿拍打一下身上的尘土,道:“是谁救的?”
    段菲菲道:“自然是服下了千面人魔的解毒药。”
    “是老魔自愿给的?”
    “这样他就不是千面人魔了。”
    “那是谈判的结果?”
    “不错。”
    “我们付出多少代价?”
    “保证他安全离开葫芦谷。”
    “他又交出多少解药来?”
    “全部。”
    言毕,取出一个药瓶来,里面还有大半瓶药,交给阿呆。
    阿呆道:“精老头已经离开了?”
    段菲菲道:“嗯,交出解药后,拔腿就走。”
    “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了那老匹夫?”
    “为了三位的性命,我们别无选择。”
    “老贼肯降低条件,倒也颇不寻常。”
    “他也同样无路可走,不答应就只有死。”
    “林谷主和歹命夫人他们呢?”
    “已咬着老魔的尾巴追下去。”
    小鱼儿道:“其实,公主也应该尽速离开,‘天王之星’对大理国无比重要。”
    宫女甲道:“我们公主是特意留下来照顾公子的。”
    小鱼儿道:“这我知道,公主的浓情厚意,我小鱼儿会永志不忘。”
    想到自己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安乐公主满腹辛酸,痛不欲生,幽幽一叹道:“公子请勿客气,只要你的心眼儿里还有我段菲菲的影子,本宫就感激不尽了。”
    光顾着说话,这时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小鱼儿道:“咦,怎么没见凤儿?”
    安乐公主道:“她毒发在先,解毒药也服得早,清醒之后便不告而别。”
    “不告而别?公主的意思是说,根本不知凤儿去向何方?”
    “是的,这种打击太大,任何人都承受不起,谁会愿意有一个魔鬼老子。”
    “公主为何不将她拦下来,或者问一下她的行踪去向?”
    “真对不起,当本宫想到这些的时候,凤儿姑娘已远去不见,不过,时间相隔不久,此时追赶应该还来得及。”
    “不知公主作何打算?”
    “不论天涯海角,本宫非要追到千面人魔,将‘天王之星’夺回来不可。”
    “如此,请公主珍重。”
    “也请两位帮主保重。”
    “再见!”
    “再见!”
    阿呆和小鱼儿拱手一揖而别,发足狂奔,一转眼的工夫,便已奔离葫芦谷。
    “小鱼儿,人海茫茫,也不知凤儿到哪里去啦?”
    “去黄山。”
    “黄山?她去黄山干嘛?”
    “找她娘!”
    “找到神仙谷主凌波仙子上官婉倩,也没有办法抹杀千面人魔是她生父的事实。”
    “起码她可以证实自己的身世,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小鱼儿料事如神,凤儿踏着月色,当真是朝黄山的方向奔去。
    她的心已经碎了,碎得片片断断,丝丝缕缕。
    她感觉得出,自己的心在淌血,一点点,一滴滴,无休无止。
    眼泪干了再流,流了再干,已欲流无泪。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了多少次,此刻已欲哭无声。
    好不容易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世,母亲出身名门,何等风光,却偏偏有一个魔鬼爸爸。
    “不!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啊!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宁愿永远做一个孤女,也不要一个魔鬼爸爸。”
    “我宁可魂游地府,命归九阴,也不愿做一个被人耻笑的人。”
    “我怨!我怨!我怨”
    “我恨!我恨!我恨”
    怨满脑海,恨满心头,凤儿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放步疾行,不知不觉间已一口气奔出去十数里地。
    霍然,金风贯耳,凤儿好快的反应,猛一个急转身,玉手双举,奇准无比地接住了两支竹叶飞刀。
    迅速朝四下里一扫,竟空荡荡的没见一人。
    凤儿一杨柳眉儿,冷声娇叱道:“什么人?有种就站到明处来,别于偷袭暗算的勾当来。”
    余音未落,异事陡生,身后一棵大树上黑忽忽的泻下来一条人影,以泰山压顶之势坠击而下。
    好快,眨眼就到,暴风般的掌力便广及三丈方圆以内,就算凤儿脚底抹油,也逃不出对方的威力圈外。
    情急事危之下,顿生拚命之心,不退反进,弹身疾迎而上。
    一下一上之间,快如电光石火,说时迟,双方的暗力已撞在一起,人影一触即分,凤儿疾飘出一丈五六,落地后娇躯仍自摇摇欲坠。
    对方则仅退后丈许,脚踏实地。气定神闲。
    显而易见,对手的功力较凤儿略胜一筹。
    定目处,凤儿看得清清楚楚,对方的脸上蒙着一块黑巾,仅仅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来,口鼻莫辨,根本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凤儿沉声喝问道:“你是谁?”
    既然黑巾蒙面,必是不愿暴露身份,蒙面人听而不闻,兀自放步行来。
    凤儿又道:“我们有仇?”
    蒙面人终于开口了:“可以这样说。”
    “何仇?何恨?”
    “你毁了老夫一生的幸福。”
    “我毁了你一生的幸福?此话怎讲?”
    “你娘会告诉你的。”
    “我要你自己说。”
    “老夫羞于启齿。”
    “你到底是什么人?”
    “娃儿不必知道,纳命来!”
    距离已近,“涮!”一声亮出来一把刀,倏地化作万道光影,“乘风破浪”、“捕风捉影”、“流星赶月”,一下子就是三招快攻,分袭凤儿上、中、下三盘要害。
    够狠够毒,也够威猛迅捷,一霎时,尖锐的刀风业已撞上凤儿的身来,由此也越发显示来人绝非等闲人物。
    “找死!”
    乌剑一闪,剑光如墨,凤儿已将乌剑击出,不多不少,立即反击三剑。
    蓦闻“铛琅琅”的一声响,刀剑相撞,火花四射,好厉害的乌剑,蒙面人的刀立告一断为二。
    功在乌剑神威,实际上凤儿并未占得上风,蒙面人猛地突出奇招,将断刀抖手掷出,指向凤儿心窝,空出来的两只手好似穿花蝴蝶,长驱直入,企图将乌剑夺下。
    凤儿睹状大骇,道:“原来你是为乌剑、玉镯而来?”
    蒙面人毫不避讳地道:“也是为你的小命而来!”
    “你休想!”
    “你认命吧!”
    “妈的,天下哪来这么多不要脸的人。”
    “妈的,不要脸再加不要命,大概是不想活啦。”
    后面的两句话并非出自凤儿、蒙面人之口,而是阿呆和小鱼儿说的,话甫落地,人亦电奔而至。
    而且,一照面就动上手,小鱼儿的折扇快如浮光掠影,猛攻蒙面人的颈项咽喉,阿呆的太极棍则照准他的头颅砸下去。
    事出突然,蒙面人吓得心胆俱裂,急切间,二话不说,撤掌就退。
    他身手不凡,退势又快,命是保住了。
    可是,蒙面的黑巾却被小鱼儿的折扇挑飞。
    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直看得三小目瞪口呆,一脸迷惑。
    凤儿疑云满面地道:“怎么会是你?”
    阿呆臭骂道:“林清风,你乃一谷之主,还领袖武林,居然自甘下流,也干起偷鸡摸狗的勾当来,还想不想在江湖上混?”
    小鱼儿威风八面地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今日之事,你必须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否则,休怪小鱼帮要以最残酷的手段来对付你!”
    铁掌排云林清风面笼寒霜,沉吟一下后道:“这纯粹是我们黄山派的家务事,希望两位少侠切勿插手。”
    阿呆道:“可是,凤儿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能算是黄山派的人?”
    林清风振振有词地道:“假如千面人魔之言不差,凤儿自是黄山派的子弟。”
    小鱼儿眉头一皱,道:“神仙谷主凌波仙子上官婉倩有一个女儿?”
    林清风道:“这是铁的事实。”
    “这个女孩失踪啦?”
    “完全正确。”
    “失踪的时间有多久?”
    “约莫十二三年。”
    “你也认为凤儿是上官谷主的骨肉?”
    “既是出自千面人魔之口,应可采信。”
    “谁是千面人魔?”
    “小鱼帮主应该去问他自己。”
    “你和凤儿有关系吗?”
    “可以说毫无关系,也可以说关系密切。”
    “本帮主听不懂。”
    “以后你会懂的,最好永远不懂。”
    “我想了解你为什么要加害凤儿?”
    一提到这件事,林清风似有锥心之痛,愤恨异常,紧咬着牙关,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毁了老夫的一切!”
    阿呆满头雾水地道:“妈的,别说空话,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凤儿究竟毁了你的什么?”
    林清风恨声道:“多如牛毛,一切的一切,包括前途、事业、名誉、利益、婚姻等等的。”
    小鱼儿冷笑一声,道:“一个与你毫无关系的人,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林清风道:“老夫说过,从某一个角度来看,老夫与她关系密切。”
    阿呆怒道:“奶奶的,你怎么老是喜欢打哈哈,不交代明白,小心你今夜会吃大亏。”
    林清风坚持己见,毫不退让,道:“这是黄山派的内部私事,你们无权过问。”
    小鱼儿挑眉瞪眼地道:“你又有什么资格来管?”
    林清风道:“老夫乃黄山老人的嫡传弟子,自然有资格来管。”
    “本帮主是凤儿姑娘的男朋友,也有插手的资格。”
    “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只为强出头,希望两位多加考虑,勿自寻烦恼。”
    “如果本帮生喜欢烦恼呢?”
    “那就连你们两个一起杀!”
    此话一出,马上激起了阿呆、小鱼儿的万丈怒火,互望一眼,心意已通,一片杀机,飞上眉梢。
    阿呆道:“他妈的,你算老几,干掉你咱们就可以取而代之。”
    小鱼儿道:“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杀掉你林清风小鱼帮就可以领袖武林!”
    凤儿亦道:“一切咎由自取,死后做鬼也只能怪你自己太贪太毒太阴险!”
    “杀!”
    “杀!”
    “杀!”
    三个人,三声杀,折扇、乌剑、太极棍攻守有序,铁葡萄、凤尾刺、麻将牌交织成网,三小好似吃了炸药,发了疯,如得神助,如虎添翼,一鼓作气,一路猛攻,打!打!
    打!杀!杀!杀!打得林清风稀哩哗啦。只有招架的工夫,没有还手的力气,杀得铁掌排云张惶失措,顾此失彼。
    饶他林清风乃是江湖巨擘,武林翘楚,单打独斗,固然略胜一筹,三人联手,则不免屈居下风,勉强支撑三十个回合,便顾不得颜面,落荒而逃。
    阿呆高兴得跳了起来,道:“哇塞!打垮了林清风,咱们现在就可以领袖武林。”
    小鱼儿也兴高采烈地道:“好棒啊,从此刻起,咱们便可以号令天下,无敌武林!”
    见凤儿始终愁眉苦脸,一言不发,阿呆道:“小凤,你怎么啦!”
    凤儿未语泪先流,泪眼模糊地望着小鱼儿,凄凄楚楚地道:“小龙哥,我问你一句话,假如我真的是千面人魔的女儿,你们会不会跟我绝交,甚至反目成仇?”
    小鱼儿道:“这是不可能的,你这么善良美丽,不会有一个魔鬼爸爸。”
    阿呆道:“是嘛,歹竹出好笋的机会少之又少。”
    凤儿道:“我是说假如。”
    小鱼儿一本正经地道:“就算是真的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你是你,他是他,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将来我一定会娶你做老婆。”
    为了表明心迹,还特意在凤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吻得凤儿热泪滚滚地道:“你不是在骗我吧?”
    小鱼儿道:“骗你不得好死。”
    阿呆道:“小鱼儿要是说话不算活,你就嫁给我好啦,保证叫你吃香的,喝辣的,快乐又逍遥。”
    一句玩笑话,逗得凤儿破涕为笑道:“死阿呆,人家心里难过得要死,你还好意思开玩笑。”
    小鱼儿睹状,紧绷的心弦也放开来,亲手帮她擦干了眼泪,又在她的面颊上亲吻一下,道:“你打算到哪里去?也不等我们一起走,真急死人,须知没有解毒药,你准会死在半路上。”
    凤儿像依人小鸟般,偎在小鱼儿的怀里,柔声道:“当时我难过得不得了,一心只想到神仙谷去把事情问清楚,也一心认为你们会和我绝交,再也不理我啦,所以才不告而别。”
    一想到自己有一个魔鬼爸爸,就痛澈心脾,说着说着,禁不住一阵伤感袭来,又已泣不成声。
    阿呆大吼一声,道:“好啦,好啦,过去的已经过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要是再提起,就是王八、乌龟、加混蛋!”
    为了消除凤儿心里的阴影,阿呆用心良苦,领头唱起歌来。
    唱没几句,凤儿和小鱼儿也跟着合唱起来:
    小儿郎
    小儿郎
    小小儿郎不简单
    不论黑白两道
    无分大盗大侠
    拳打脚踢
    口诛笔伐
    威震四方
    无敌天下
    小鱼儿
    小鱼儿
    小小鱼儿不简单
    不论海鲸海鲨
    无分大鱼大虾
    生吞活咽
    连皮带骨
    翻江倒海
    豪情万丈
    唱出了欢乐,唱走了烦恼,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生龙活虎,豪情万丈。
    连太阳都唱出来了,在前面的镇上用过早餐,为了赶时间,还特别买了三匹马,当即放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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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黄山。
    神仙谷。
    谷口本来就不大,正当中还建有一个亭子,上书‘下马亭’三个斗大的金字。
    亭子两旁又没有拒马,入口处仅可容一人通过,马儿根本过不去。
    当三小到达现场,看到这般情形时,阿呆立即在马上大声哈喝道:“喂,神仙谷内有人在吗?”
    谷内有一小屋,屋内走出一位两鬓飞霜的老娘来,脸色阴沉沉地道:“娃儿们有何见教?”
    凤儿客客气气地道:“老婆婆,我们想入谷去,可否请将拒马移开?”
    妇人虽已老迈,两双眸子却清澈如电,冷冷扫了三小一眼,道:“有事吗?”
    小鱼儿道:“是找人。”
    老姐道:“找哪位?”
    阿呆道:“神仙谷主凌波仙子上官婉倩。”
    老妪闻言脸色大变,抬起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来,语冷如冰地道:“我们谷主早已金盆洗手,退出武林,目前正在闭关潜修,不见客。”
    凤儿听得一呆,道:“见见黄山姥姥也可以。”
    老妪盘问道:“有什么事?”
    小鱼儿道:“机密大事,只能跟黄山姥姥或上官谷主当面谈。”
    老妪迟疑一下,道:“且先报上名失.容老身通报进去,姥姥见不见你们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三小报上名来,老妪立命一位青衣女子入内禀报。
    不一时青衣女子去而复返,在老妪耳畔轻语数言。
    老妪道:“你们可以入谷,但必须照本谷的规矩行事。”
    小鱼儿道:“什么规矩?”
    老妪指着‘下马亭’三字道:“请下马步行。”
    阿呆道:“有马代步,省时又省力,这规矩太落伍啦,早该淘汰。”
    老妪肃穆庄严地道:“这规矩并非黄山派所订,‘下马亭’亦非神仙谷自己建造,而是武林同道当年为了尊重黄山主人捐资兴建的,江湖各派,不论何人,至此皆必须下马步行。”
    阿呆道:“难不成神仙谷主亲生的女儿也要受此约束?”
    老妪并没有弄懂他的言外之意,道:“连谷主本人亦不得例外,普天之下只有姥姥一人可以骑马乘轿而越。”
    小鱼儿想了想,道:“好吧,马马虎虎,青青菜菜,小鱼帮入境随俗,就给黄山派一个面子吧。”
    三人翻身下马,猛一拍马屁股,任由马儿自己去找草吃,凤儿、阿呆、小鱼儿则鱼贯入谷,沿着山路向前走。
    行行复行行,不久便远远看到,半山腰上有一座巍峨壮丽的建筑物。
    可是,通路却被另一个小亭子挡住。
    ‘解剑亭’三字,有目共睹,亭前阶下,一字儿排开,共站着七名少女,个个花容月貌,清丽脱俗,分着红、黄、橙、绿、蓝、靛、紫七种颜色的衣服,亮丽而又醒目。
    阿呆色迷迷地瞄了七名少女一眼,嘻皮笑脸地道;“好漂亮的妞儿,神仙谷的女人简直跟仙女一样的美,没有男人吗?”
    红衣少女笑盈盈地道:“没有。”
    阿呆左顾右盼,手舞足蹈地道;“好,好,我阿呆先生决定长住神仙谷,不想走啦,准备落地生根。”
    黄衣少女冷然一晒,道:“对不起,神仙谷并不欢迎男人。”
    小鱼儿一怔,道:“你们不正是来欢迎小鱼帮的吗?”
    紫衣少女道:“我们是奉命来执行本谷的规矩的。”
    凤儿道:“又有哪种规矩?”
    绿衣少女指着亭子道:“这是解剑亭,请依规矩行事。”
    阿呆笑呵呵地道:“我们并没有带剑,这一关可以免啦。”
    蓝衣少女指着他的太极棍道:“剑只是概括而言,应该包括所有的兵刃暗器在内。”
    凤儿道:“你是说这些东西皆必须留在解剑亭内,不准带到里面去?”
    靛衣少女点点头,道:“尚请三位小友惠予合作。”
    阿呆道:“这个臭规矩是谁订的?”
    领路的青衣少女道:“也是天下英雄的意思。”
    小鱼儿道:“可是怕有人行刺?”
    紫衣少女道:“当年立此规矩的原意是,为了表示对黄山老人、黄山姥姥的尊敬。”
    阿呆舞动一下手中的太极棍,道:“东西交给你们,万一不小心弄丢怎么办?”
    红衣少女道:“本谷自当负责赔偿。”
    “哼,只怕有些东西你们根本赔不起。”
    “神仙谷冠盖武林,没有赔不起的东西。
    “有!”
    “什么?”
    “乌剑、玉镯、太极棍!”
    “你的意思是说”
    “不错,这些东西就在本帮手中。”
    “这”
    红衣少女支吾其词,不知如何作答。
    小鱼儿道:“为了大家方便,我看就不必解剑啦。”
    黄衣少女却坚持不肯退让:“不行,这是行之多年的老规矩,例不可破。”
    小鱼儿道:“本帮主是为你们设想,怕神仙谷赔不起,贻笑武林。”
    “神仙谷愿负责到底。”
    “假如小鱼帮不肯接受呢?”
    “三位可以请回,本谷绝不强人所难。”
    “抱歉,小鱼帮非入神仙谷不可。”
    “那你们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哪一条路?”
    “硬闯!”
    “硬闯?”
    红衣少女玉面一寒,道:“不错,硬闯,只要小鱼帮能闯过我们七个人的封锁,通过‘解剑亭’,神仙谷同样以礼相待。”
    小鱼儿剑眉一扬,道:“好主意,七位大姐请留神啦,稍待可别怪我小鱼儿不懂得怜香惜玉。”
    阿呆喜上眉梢地道:“既然可以武力解决,何不早说,害得阿呆先生磨了半天的牙,好不累人呀!”
    凤儿的话最简洁有力,只有一个字;“闯!”
    乌光一闪,化作漫天剑影,一招‘横扫干军’,从红衣攻到紫衣,七仙女一个不剩,每人皆遭到攻击,金铁相撞,声如钟鸣,七支剑全部断去二三寸长的一截。
    凤儿的攻势出奇的快,快到毫巅,七仙女瞠目结舌,仍目惊魂未定,阿呆的太极棍又已乘风破浪而到。
    “杀!”
    专打七仙女吃饭的脑袋,惊得众莺燕花容大变,毛骨悚然,一齐将头低下来。
    “杀!”
    小鱼儿的折扇又及时攻到,掠胸而过,在每人的胸衣上划出一条七八寸长的口子来。
    双臂一抖,人已越过七仙女,穿亭而出。
    凤儿早在亭外,阿呆也接踵而到,七仙女羞得满面通红,双手捧胸,这一切来得太快,好似暴雨狂风,当他们想到截杀时,已经慢了半步。
    红衣少女泼妇似的大骂道:“你们简直是大骗子,卑鄙!下流!”
    阿呆以牙还牙地骂道:“你们是特大号的大笨蛋,低能!无用!”
    小鱼儿道:“阿呆,放庄重点,别破坏了咱们小鱼帮的清纯形象,须知这是神仙谷,可能是凤儿的家,别让部属们笑话,少谷主交上了坏朋友。”
    面前是一道长阶,台阶的顶端便是神仙谷的大庄院,三小迈开大步,拾级登阶而上。
    台阶好高好长,足有百十余级,好不容易走完最后一级,通过一段平坦的石地,正准备跨步入门,忽见一位云鬓高挽,白发苍苍,但却面如冠玉,双目炯炯有神的老太太当门而立,挡住去路。
    阿呆道:“好狗不挡道,能不能让一步路?”
    老太婆脸色一沉,道:“放肆,小子有本事自己来闯。”
    小鱼儿道:“听说凭本事闯入神仙谷,贵谷同样以礼相待,这可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老太婆声若洪钟地道:“未入此门,仍不能算是进入神仙谷。”
    “你是要咱们闯?”
    “只怕娃儿们不敢。”
    “笑话,不敢就不会来了!”
    “那你们就闯闯看!”
    “哼,闯就闯,谁怕谁呀。”
    话一落地,招亦出手,三人一齐行动,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攻上去。
    原以为三人是凭拳脚功夫,强行硬闯,孰料,攻至丈许以内时乍然变了样儿。
    “看打!”
    “照打!”
    “小心在老脸上留下记号!”
    冷不防改变战术,以暗器出击,凤尾刺、铁葡萄、麻将牌、天九牌,交织成一道火网,焦点全部集中在白发老妇的头上。
    白发老妇好矫健的身手,尽管出其不意,猝不及防,仍然未见慌乱,衣袖一抖,就像是捕鱼捉蜂的网儿,将暗器兜住。
    可是,就这么一瞬间的耽搁,凤儿和阿呆已作了漏网之鱼,溜进大门去。
    砰!铁葡萄也漏掉一枚,就在白发老妇面前爆开,被她一掌劈成细末碎粉,接着,人随掌进,以一箭穿心之势猛攻小鱼儿。
    小鱼儿胆子好大,硬往上冲,口中虎吼道:“你想以老欺小,门儿也没有,本帮主专门以小吃大!”
    夸下天大的海口,用的则是声东击西,虚张声势的战法,这倒并非是他们畏惧神仙谷,而是因为凤儿可能是神仙谷主上官婉倩的女儿,故而手下留情,免使大家尴尬不愉快。
    职是之故,小鱼儿快攻三掌,随即借力倒纵,凌空一个急转身,已越墙而过,泻入院内,当白发老妇发觉中计时、已经来不及挡阻。
    名门正派,果然言而有信,既未再战,亦未刁难,白发老妇亲自将三小迎至一间花厅,待凤儿等人先后落坐,有人献上香茗后,老太太始开口说道:“不知哪一位是小鱼儿帮主呢?”
    小鱼儿欠一下身子,道:“正是区区在下我。”
    白发老妇望了阿呆和凤儿一眼,道:“那么,这一位小英雄想必一定是阿呆二帮主,那一位女侠是凤儿三帮主,自古英雄出少年,正好在三位帮主的身上得到印证,无论胆识机智,俱属一流,老身十分钦佩。”
    阿呆的脸热辣辣的道:“客气,客气,老太太这样说我们就不好意思啦。”
    老妇的脸色一整,言归正传道:“三位此来神仙谷,不知有何贵干?”
    小鱼儿道:“我们想见一见上官谷主。”
    老妇微微一怔道:“婉倩正在闭关潜修,不见客。”
    凤儿道:“请黄山姥姥出面一见也可以。”
    老妇微笑道:“我老人家正是黄山姥姥。”
    小鱼儿暗吃一惊,道:“失敬,失敬,姥姥神功盖世,果然名不虚传。”
    黄山姥姥笑道:“娃儿们别客套,有什么事但请直说无妨。”
    小鱼儿以试探的语气道:“我们是想请教一件事,上官谷主是否有一个女儿?”
    黄山姥姥的脸色一变再变,眉宇之间也笼上一片愁云,沉声道:“我老人家是有一个外孙女。”
    凤儿的神色一紧,道:“今年多大?”
    黄山姥姥戚然言道:“该有十五了吧。”
    阿呆道:“可否请出来一见?”
    “这”黄山姥姥欲言又止,未接下文。
    小鱼儿道:“姥姥可是有什么不便?”
    黄山姥姥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这个孩子失踪已久。”
    凤儿和小鱼儿互换一道眼神,同声道:“在什么地方失踪的?”
    黄山姥姥道:“就在神仙谷内。”
    小鱼儿道:“可是被人拐走啦?”
    “我们也是这样想。”
    “是被谁拐走的?”
    “查无实据,无从论断。”
    “总会有一些线索吧?”
    “线索当然是有的。”
    “是谁?”
    黄山姥姥又是一声长叹,面色凝重地道:“此乃家丑,恕老身不便尽言。”
    小鱼儿见时机已到,振振有词地道:“姥姥,我们也是为此事而来,并不是想要探听别人的隐私,有人在葫芦谷内指出,凤儿姑娘就是你老人家失踪的外孙女,特来贵谷查证。”
    黄山姥姥已年逾七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一闻此言,仍然惊得她站了起来,拉住凤儿的双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喃喃自语道:“身材脸形,尤其是眼神,确与婉倩有几分神似。”
    询问了凤儿几句话,黄山姥姥肃容满面地道:“凤儿,能否将你左手的袖子卷起来,让我老人家瞧一瞧?”
    凤儿道:“好啊。”立即将左手的袖子高高卷起。
    大家有目共睹,雪白的藕臂上,手肘上方,外侧,有一颗黄豆大小的朱砂痣。
    黄山姥姥一见朱砂痣,马上将凤儿紧紧地搂在怀里,老泪谤沱地道:“孩子,是你,当真是你,外婆想你想得好苦啊。”
    凤儿也陪着老人滚下来两行泪珠,双膝一软,人已跪在黄山姥姥的脚前,道:“姥姥,这是真的吗?”
    黄山姥姥以肯定的语气道:“错不了,绝对错不了,这一颗朱砂痣外婆记忆深刻,不会看错的。”
    强将凤儿拉起来,又将她搂在怀里,祖孙二人,喜极而泣。
    阿呆的泪腺很发达,早已泪流满面,哭着道:“凤儿。恭喜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可是,我与小鱼儿呢,人海茫茫,尚不知何处是我家,唉,呜呜,哇哇”
    说至最后,猝告呜呜咽咽地放声大哭起来。
    一想到自己扑朔迷离的身世,小鱼儿也不禁黯然神伤起来,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一时间却如梗在喉,难以出声。
    还是黄山姥姥先止住哭泣,拉着凤儿坐在自己身边,慈祥可亲地道:“孩子,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凤儿据实说道:“是千面人魔。”
    黄山姥姥一楞,道:“谁是干面人魔?”
    阿呆将有关千面人魔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最后正容说道:“总而言之,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魔鬼,而且,还扬言,他是凤儿亲生的爹。”
    骤然之间,黄山姥姥脸色大变,听得呆住了,惊“哦”一声自言自语道:“是他,一定是他。”
    凤儿急急追问道:“是谁呀?外婆。”
    黄山姥姥神色怪异,一言不答,像是跌进痛苦的深渊里,像是陷入往事的回忆中。
    小鱼儿道:“姥姥,还有一件事,更加莫名其妙。”
    姥姥追问道:“是什么事?”
    小鱼儿道:“葫芦谷主铁掌排云林清风恣意乱来,曾偷袭凤儿,企图杀人。”
    半晌,姥姥始幽幽长叹一声,道:“清风这孩子的心胸也未免太狭窄了,事隔多年,仍记恨在心,孽!孽!孽!这一段冤孽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完全化解。”
    毫无疑问,黄山姥姥之言的背后,必有一段不足为外人知道的内幕秘密。
    凤儿小心翼翼地道:“外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生身父亲究竟是谁?可否请你老人家明示一言?”
    沉念一会儿,姥姥唉声叹气地道:“丢人啊,这是神仙谷的家丑,而且说来话长。”
    小鱼儿道:“姥姥不妨长话短说。”
    姥姥整理一下紊乱的思绪,字斟句酌地道:“老身与黄山老人膝下仅生一女,就是凤儿的母亲婉倩,另外还收了两个徒弟,大弟子叫贺天雄,在剑法上造诣甚深,后来赢得圣剑无影的雅号,二弟子叫林清风,掌法上的修为有独到之处,人称铁掌排云,也就是现在的葫芦谷主。”
    阿呆道:“姥姥,林清风既是黄山派的弟子,怎会跑出去自立门户,另创葫芦谷?
    那圣剑无影贺天雄又到哪里去了?”
    黄山姥姥慢条斯里地道:“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娃儿,也会慢慢长大,尤其是男孩女孩,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亦问题丛生。”
    小鱼儿道:“他们谈恋爱啦?”
    姥姥颔首道:“男欢女悦,并不是一件坏事。”
    “是准爱上了上官婉倩前辈?”
    “是天雄,也是清风。”
    “哦,他们哥儿俩同时爱上了小师妹。”
    “这只是不幸的开始。”
    “不知上官前辈爱哪个?”
    “等量齐观,难以取舍。”。
    “糟啦,这是三角恋爱嘛,危险。”
    “坏就坏在这里。”
    后来,上官前辈嫁给哪一位?”
    “嫁给了清风。”
    “为什么没嫁给大师兄贺天雄。”
    “是凭婉倩她爹的遗言决定的。”
    “黄山老人为何作此决定?可曾征求过上官前辈的意见?”
    阿呆道:“是嘛,现在时代不同啦,讲究自由恋爱,父母意见只能供作参考而已,不能擅作主张。”
    黄山姥姥道:“那是因为,我那老伴生前观察所得,发觉天雄为人阴险狡诈,心术不正,故而有此遗言。”
    小鱼儿道:“于是,上官前辈便遵照黄山老人的遗命,嫁了二师兄?”
    “事实也并非完全如此,婉倩自己也发现,天雄有调戏丫环的前科,同时野心勃勃,很不安份,这才断然作此选择。”
    “尘埃落定,林清风既已娶得如花美眷,为何又远走葫芦谷另立门户,甚至想置凤儿于死地?”
    “唉,好事多磨,清风和婉倩婚后又生事端。”
    “发生了什么事?”
    “清风指控,婉倩和天雄有苟且之事。”
    “不会吧,上官前辈既已嫁给林清风,怎会再和贺天雄干这见不得人的事。”
    “老身也是这样想,不予置信,但清风却指证历历,绘影绘声,坚持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上官前辈自己怎么说?”
    “最后,婉情也承认有此事情。”
    凤儿、阿呆、小鱼儿相顾愕然,齐声说道:“这样说是真的啦?”
    黄山姥姥面色沉重地道:“据倩儿表示,是逆徒贺天雄用药将她迷倒,然后再行强暴的。”
    小鱼儿道:“结果,正巧被林清风撞见了?”
    黄山姥姥点点头,表示同意,未曾出言答话。
    阿呆的口头禅又来了:“伤脑筋,这真是太巧也太不幸啦。”
    黄山姥姥悲声道:“这只是不幸的开始,并非结束。”
    小鱼儿道:“贺天雄卑鄙无耻,强暴了自己的师妹,姥姥是如何处置的?”
    “按照本派规矩,罪当就地处死,但我老人家还没有来得及采取行动,贺天雄便不告而别。”
    “林清风又是如何离开神仙谷的?”
    “清风这孩子还算厚道,一直隐忍未发,直等到凤儿出生后才发生冲突。”
    “为什么?”
    “就是为了凤儿。”
    “小凤怎么啦?”
    “清风一口咬定,凤儿是贺天雄的骨肉,无法忍受,婉倩解释无效,夫妻反目,于是,林清风便愤然离谷出走,自立门户,开创葫芦谷。”
    这一番话,每一字一句皆重重地击中凤儿的心扉,她黛眉深锁,痛不欲生,两行清泪任由它往下流,一直在静静地听着,未发一言。
    阿呆道;“姥姥,小凤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黄山姥姥想一下,道:“在凤儿两周岁后不久。”
    “是怎样失踪的?”
    “研判系被人偷抱走。”
    “可知是被何人抱走?”
    “当时一无所知,现在想来,除贺天雄之外再无别人。”
    “自从贺天雄不告而别后,可曾再公然回来过神仙谷。”
    “没有!”
    “在江湖上可有他的行踪?”
    “如石沉大海,如烟消雾散,音讯全无。”。
    “依你老人家看,千面人魔会不会就是贺天雄?”
    “错不了,他罪大恶极,欺师灭祖,自知天地虽大,已无他容身之地,改头换面,借尸还魂,是他唯一的选择。”
    小鱼儿心道:“妈的,老狐狸,终于查清楚你的来龙去脉。”
    阿呆暗想:“老混蛋,任你天狡地诈,结果还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
    凤儿猝告开了口,忧心忡忡地道:“外婆,我生身的爹到底是谁?”
    这一下可把黄山姥姥给问住了,很痛苦地说:“这种事外婆也无法确定,只有你娘自己心里明白。”
    凤儿十分哀伤地道:“婆婆,凤儿可不可以去问问我娘?”
    黄山姥姥叹息一声,以低沉而又凄婉的语调道:“自从清风离去,你又相继失踪后,你娘万念俱灰,整个人都变了样儿,除了外婆之外,十几年来,她拒绝接见任何人。”
    小鱼儿道:“凤儿是她亲生的女儿,不会不见的。”
    阿呆道:“小凤是她朝思暮想的人,一定会接见的。”
    黄山姥姥沉重的脸庞上,展露出一丝苦笑,道:“但愿如此,我们姑且去碰碰运气吧。不过,孩子,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以免失望。”
    这话无异在凤儿、阿呆、小鱼儿的心上投下一道阴影,他们想不透,母女相会,乃是一件天大乐事,还会有什么困难阻碍,互望一眼,百思莫解。
    小鱼儿道:“听你老人家的口气,上官前辈似乎不一定肯接见凤儿?”
    黄山姥姥站起身来,一边领着三小往门外走,一边沉声说道:“即使见了面,婉倩是否肯旧话重提,尚在未定之数。”
    阿呆道:“这是为什么?”
    黄山姥姥道:“等一下你们就会明白的。”
    神仙谷的后山。
    一大片翠竹林中。
    有一座建筑十分简陋,全部以竹林搭建而成的尼庵。
    尼庵的名字倒颇雅致,就叫‘竹林庵’,想系取其高风亮节之意。
    ‘竹林庵’的四周,还种有几畦蔬菜,不少瓜果。
    庵内,正传出一阵阵的木鱼梵唱之声。
    庵外,竖着一块牌子‘非访莫入’。
    凤儿呆了一下,道:“我娘出家了?”
    黄山姥姥道:“嗯,常伴青灯古佛,早已与世隔绝。”
    阿呆道:“然而,贵谷的弟子则说,上官谷主是在闭关潜修,这是什么玄虚?”
    黄山姥姥道:“不是玄虚,是家丑不欲外扬,事实上婉倩早已落发为尼。”
    言语间,一行四人已跨进尼庵去。
    马上发现,面前是一个不大的佛堂,神案前,席团上,正有一位女尼背向而坐,一面敲木鱼,一面念经,对四人的来到,浑然未觉。
    小鱼儿小声道:“这位就是上官前辈?”
    黄山姥姥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点点头,表示同意,但未开口说话。
    亲生的娘,朝朝暮暮思念的母亲就在眼前,凤儿禁不住一阵激动,几次三番想冲上去,却被黄山姥姥给及时阻住了。
    直待上官婉倩,将一篇经文全部诵完,这才站起转过身来。
    一张清丽脱俗的脸,虽然脂粉未施,而且剃了一个大光头,依然不难看出当年艳冠群芳的俏模样。
    阿呆在心底深处嚷嚷道:“赫!卡水卡水!”
    小鱼儿亦暗想:“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贺天雄、林清风会你争我夺。”
    “阿弥陀佛”,只听上官婉倩宣了一声佛号,双掌合十为礼,以异常平静的口吻对黄山姥姥道;“贫尼见过老夫人。”
    自称贫尼,称生身的母亲为老夫人,这未免太生疏了,凤儿、阿呆、小鱼儿不由心头一震,尤其是凤儿,好似在头上浇下来一盆冰凉的水。
    实则这还是对待自己的亲娘,脸色一整,马上换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上官婉倩又道:“贫尼久已不见生人,请老夫人将他们带离竹林庵。”
    赫!已经下了逐客令,黄山姥姥叹息一声,道,“婉倩”
    仅仅叫了一声“婉倩”,便被她打断了,截口说道:“贫尼无垢,请老夫人以法号相称。”
    黄山姥姥无奈,只好改口说道:“无垢,为娘的并非有意来打扰你的清修,是带领你的女儿来与你相会。”
    此话一出,无垢师太的脸色骤然一变,双目暴睁,两道闪亮的眸光投注在凤儿身上。
    但,一霎时便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样儿,道:“贫尼身在佛门,尘缘早绝,尘世间事早已与我无关,老夫人不该将她领来此地!”
    简直心如止水,枯井无波,拒人于千里之外。
    尽管如此,凤儿还是不顾一切“扑通!”一声,跪倒在上官婉倩的脚前,声泪俱下地叫了一声:“妈!”
    无垢师太的反应很平淡,几乎是没有反应,举步退了五尺,手握念珠,口宣佛号,表情全无地道:“小施主,贫尼已经说过,身在佛门,尘缘早绝,请勿如此。”
    小鱼儿道:“不管是缘还是孽,小凤终归是你亲生的女儿,推也推不掉。”
    阿呆亦帮腔道:“是嘛,尼姑也是人,是人就应该有人性,这样未免大伤感情啦。”
    孰料,上官婉倩仍听而未觉,不言不动,就好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
    凤儿哭得更伤心,泪下如雨道:“娘,女儿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老人家能答应一件事。”
    无垢师太索性默念起经文来,一言未发。
    黄山姥姥微把道:“你们母女一场,就答应凤儿一件事吧”
    上官惋倩不愿提及这一段伤心往事,任凭小凤再三哀求,始终不肯明言。
    不禁惹恼了小鱼儿,道:“无垢师太,本帮主想问你,每一个人是不是只应该有一个爹,一个妈?”
    无垢师大道:“不错呀。”
    小鱼儿道:“可是,小凤却面临了可能有两个爹的困扰。”
    阿呆道:“你是她生身的娘,有责任告诉凤儿谁是她的亲爸爸。”
    上官婉倩还是不肯说,道:“贫尼已落发为尼,不想再提尘世间事。”
    小鱼儿勃然大怒道:“哼,你简直冷酷无情,小凤,咱们走,去找圣剑无影,跟他联合起来,便可无敌天下,将江湖闹一个天翻地覆,将武林杀一个稀哩哗啦,而这一笔帐阎王老子会记在你上官婉倩的头上。”
    阿呆亦滔滔不绝地道:“哼,简直是冷血动物,只因你一念之差,凤儿也许会认贼作父,与贺天雄一联手,保证会血洗武林,鸡飞狗跳,神仙谷也休想置身事外。”
    绝非虚张声势,双双跨步而上,拉起小凤来就往庵外冲。
    “阿弥陀佛!”
    无垢师太忽然涌了一声佛号,朗声说道:“三位小施主请回。”
    三小在门口止步转身,小鱼儿道:“怎么?师太改变主意啦?”
    上官婉倩一脸肃穆地道:“贫尼忽然觉得,凤儿有权利知道她亲生的父亲是哪一位。”
    阿呆道:“是哪一位?贺天雄?或是林清风?”
    无垢师太吐字有力说出来四个字。“是林清风!”
    黄山姥姥“哦”了一声,虚悬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凤儿也松了一口气,终于摆脱了魔鬼爸爸的阴影。
    “不!我不同意,这不是事实!”
    有人提出异议,语冷如冰。
    是铁掌排云林清风,话落人已冲进佛堂来,向黄山姥姥深施一礼,道:“师娘,请恕弟子不孝,疏于问候,请你老人家原谅。”
    黄山姥姥干咳一声,道:“师娘已老而无用,你来不来看我尚在其次,倒是你们夫妻之间的误会,希望藉此言讲当面,能解释清楚。”
    铁掌排云林清风冷然一晒,道:“师娘,这不是误会,是铁的事实。”
    小鱼儿道:“什么铁的事实?”
    林清风恶狠狠地瞪着凤儿,道:“她不是老夫的女儿,是贺天雄的孽种!”
    上官婉倩马上反驳道:“这绝非事实,凤儿生身的爹是你非他。”
    林清风怒冲冲地道:“我问你,你跟贺天雄有没有做那件见不得人的事?”
    “确有其事,但是在被他的迷药迷倒之后才发生的。”
    “只要你承认曾跟他发生勾且之事,这笔滥帐就没有理由推到林某人头上来。”
    “孩子是谁的,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出差错。”
    “何敢如此肯定?”
    “因为在那之前,我已怀了你的骨肉。”
    “哼,纯粹一派胡言,在那之前,你为何不讲?”
    “贫尼是想选一个适当的机会,令你惊喜。”
    “但是,算算时间,十月怀胎,这孽障出生的日子,与那件事发生的距离,差不多完全吻合,这岂不是太巧了?”
    “事实如此,信不信由你,贫尼不想再作解释。”
    黄山姥姥道:“清风,女人生育,以月事为准,婉倩的话无可置疑。”
    阿呆道:“林谷主,别死心眼儿,这么贤慧的妻子,这样孝顺的女儿,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是该浪子回头的时候啦。”
    小鱼儿道:“林大侠,别钻牛角尖,妻贤女孝,尚有何求,何不解散葫芦谷,重归黄山,今天就是你们夫妻父女团圆的好日子。”
    阿呆道:“果真如此,小鱼帮就送你一份厚礼。”
    小鱼儿小声道:“阿呆,别乱开空头支票,咱们毫无准备。”
    阿呆神采飞扬地道:“早就准备好啦。”
    小鱼儿一怔,道:“是什么?”
    阿呆正经八百地道:“林清风自己丧失,被小鱼帮自动接掌,领袖武林的身份与地位啊。”
    黄山姥姥、上官婉倩母女闻言仅皆动容,深深佩服这两个娃儿远大的志气,铁掌排云林清风却无动于衷,指着凤儿,另找话题道:“小凤既非贸天雄的女儿,他没有理由将她偷偷抱走,扶养成人。”
    凌波仙子上官婉倩道:“谁晓得他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许是误以为小凤是他亲生的骨肉,许是存心报复,拆散我们。”
    林清风冷哼一声,道:“哼,爱是完整的,我不能接受残缺的爱,更无法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儿。”
    无垢师太再一次宣了一声佛号,双掌合十地道:“贫尼说过,信不信随你的便,况且贫尼身在佛门,尘缘早绝,尘世间事对我已无关紧要,无垢言尽于此,诸位施主请回吧,别扰了佛门的清静。”
    见大家仍站在原地,。并无离去的意思,上官婉倩暗中咬一咬牙,兀自走进佛堂后面的一间禅房。
    砰!的一声,立将房门关上,还上了闩。
    表现在外的完全是波浪不兴,七情不生的冷硬作风,实则她的心灵深处,正遭受着极大的痛楚,如万箭穿心,如百蛇啃噬。
    她紧紧地贴在门扉之上,热泪滚滚而下,直至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已离开佛堂,离开“竹林庵”,仍自思潮如涌,无法平息。
    五人同步而行,却各有所思,心情也各有不同。
    阿呆首先打破沉默,道:“林谷主,你究竟作何打算,是否准备认这个女儿?”
    凤儿拉长了耳朵,凝神以听,结果却换来一场空,林清风目注前方庄院,冷漠的声音道:“亲人骨肉,乃是天伦大事,老夫想认,却不能随便乱认。”
    小鱼儿道:“要怎样你才肯回心转意?”
    林清风道:“老夫希望明了事实的真象。”
    “无垢师太不是已经说了吗?”
    “林某歉难完全置信。”
    “上官谷主已遁入空门,落发为尼,有骗人的必要吗?”
    “这很难说,关键在当年的那件丑事,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你怀疑上官谷主不是在被人迷倒后,惨遭强暴?”
    “如果是两情相悦,避室通好,事情就会大不相同。”
    “这样说,你还想对凤儿有所不利?”
    “也许暂时林某不会再加害于她。”
    “哼,谅你也不敢!”
    阿呆补充道:“林清风,我阿呆先生警告你,倘若胆敢再动小凤的一根汗毛,小鱼帮就要你吃不了兜着走,火烧葫芦谷,血洗九华山!”
    彼此话不投机,林清风甚觉无趣,紧走几步,对走在前面的黄山姥姥道:“师娘,清风想先走一步,就此告退。”
    根本不理会黄山姥姥是否同意,话一出口,便即迈步超越过去。
    黄山姥姥道:“清风,你若不信,可以再到‘竹林庵’去一趟,和婉倩作一深谈,天大的误会也一定可以解释清楚的。”
    “不必了,此时多言无益。”
    “何妨住一夜,明天再走?”
    “徒儿尚有急事待理,告辞!”
    姥姥用心良苦,却未得到回报,林清风足底抹油,已一阵风似地走了,害得黄山姥姥长吁短叹,唏嘘不已。
    小鱼儿望了凤儿和阿呆一眼,道:“我看我们也该走了吧?”
    不待阿呆、凤儿开口,黄山姥姥抢先说道:“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凤,我们祖孙久别重逢,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走,你们就一块儿在神仙谷住下来吧。”
    凤儿舐犊情深,偎在姥姥身边道:“小龙哥,别急嘛,少说也得住上个十天半个月再走。”
    神仙谷都是女孩,而且个个貌美如花,阿呆也想住下来一饱眼福,道:“是嘛,南征北讨,怪累人的,住下来歇一歇脚,准备再走更长的路。”
    小鱼儿却不以为然,道:“阿呆,凤儿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乐昏了头,还请有可原;你还要不要命?”
    阿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道:“死小鱼儿,臭小鱼儿,你凶什么凶,这话是啥意思嘛?”
    小鱼儿骂道:“你简直是白痴、傻蛋、二百五,解毒药所剩无几,找不到贺天雄,咱们谁也别想活下去,还想在神仙谷逍遥自在,苦中作乐,哼!”
    阿呆似是一下子从快乐的巅峰给摔了下来,神情沮丧地道:“惨啦,惨啦,我看咱们连饭也别吃啦,赶快走吧,不论天涯海角,非得找到姓贺的才有活命的机会。”
    小鱼儿道:“也不必这么急,且先在神仙谷住上一宿,让姥姥和小凤好好叙一叙,咱们明天一早再走。”
    问明原委后,黄山姥姥亦大感焦急起来,愤愤然道:“贺天雄这个逆徒也实在太可恶了,好,你们明天一早就走,待我老人家将谷中之事稍作交代后,也随后离开神仙谷,重履江湖,老身决心要清理门户,将这个恶徒置之死地!”
    黄山姥姥决定出谷,重履江湖,三小甚感振奋,一齐为千面人魔的末日放声狂呼起来。
    在神仙谷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凤儿、阿呆、小鱼儿便告别黄山姥姥,出谷而去。
    这一趟神仙谷,无论如何,此行不虚,凤儿明了自己的身世,也找到了自己生身的母亲及外婆。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并非千面人魔的女儿,排除了有一个魔鬼爸爸的阴影。
    惟一遗憾的是,林清风冥顽不化,坚持己见,凤儿尚不能认祖归宗。
    出得神仙谷,马儿早已不知去向,三小只好按步当车,阿呆道:“小凤,别难过,查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就好啦,林清风认不认没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跟母亲姓上官,黄山派比葫芦谷的名气可大多啦。”
    小鱼儿另有高见:“不行,这笔帐林清风非认不可,否则,对上官前辈,对小凤,都是一种侮辱。”
    阿呆是一株墙头草,哪边风大往哪边倒,立即改变语气道:“对,这笔帐他非认不可,不认就将他砸扁砸烂,斗垮斗臭,或者这样好啦,我想到一个新点子。”
    凤儿道:“什么新点子?”
    阿呆自以为是地道:“咱们不妨将小凤是林清风的女儿的事,大肆广告宣传一下,造成事实,让林清风百口莫辩,无法否认。”
    小鱼儿大摇其头道:“笨计,呆计,不仅此路不通,而且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阿呆大惑不解道:“放屁,不通就不通,怎会惹来杀身之祸?”
    小鱼儿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姓贺的自以为小凤是他的亲生骨肉,咱们还有活命的机会,一旦让他弄明白了事实的真象,咱们就死定啦。”
    阿呆连声称赞道:“嗯,有道理,有道理,凭凤儿的演技,可以光明正大地找糟老头去讨解药。”
    小鱼儿得意地道:“甚至于可以假戏真做,演一场对手戏,将解药方子骗过来。”
    阿呆道:“好主意,一查到千面人魔的行踪,凤儿就粉墨登场,可以偷,可以骗,也可以抢,不论如何,务必要将东西弄到手。”
    口中说话,双脚可并没歇着,不知不觉间已奔出去十数里地。
    转过一个山脚,出其不意,与歹命夫人、张婷婷、石友江不期而遇。
    张婷婷童心未泯,一照面就紧紧地拉住凤儿的手,瞧瞧阿呆,望望小鱼儿,喜不自胜地道:“凤儿姐,阿呆哥,小鱼哥,你们总算平安无事,那天在葫芦谷,见你们毒发倒地,真吓死人啦。”
    小鱼儿报以一个甜蜜的微笑,道:“谢谢大家的关心,也恭喜歹命夫人与石总管,你们终于见面,但不知是在什么地方相遇的?”
    石总管笑呵呵地道:“就在葫芦谷外不远,这全是三位帮主促成的。”
    阿呆道:“既已相逢,就该火速去寻罗夫人,穿云堡名满天下,老天爷如果有眼的话,是不应该断绝罗家的香火后嗣的。”
    石友江笑容满面地道:“小老儿已经找到了我家主母。”
    凤儿一惊,道:“找到罗夫人纪香云啦,夫人现在何处?”
    石友江爽朗的声音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小鱼儿会意,道:“石老是说,歹命先人就是罗夫人纪香云?”
    石友江道:“一点不差,事实确是如此,我家主母隐姓埋名,一直避祸逍遥庄。”
    小鱼儿望了望歹命夫人纪香云一眼,道;“夫人,请恕小鱼儿冒昧直言,当年是否被游全河那个恶棍,强行押到逍遥庄的?”
    纪香云微颔首道:“不错,当时本夫人手无缚鸡之力,为了保全一条性命,更为罗家复仇,只好逆来顺受,委屈求全。”
    凤儿最是心细如丝,不疾不徐地道:“夫人,据我们上一次在逍遥庄时所得到的印象,夫人与那个江洋大盗游全河之间的关系,似乎十分微妙?”
    张婷婷黛眉一扬,得意非凡地道:“不是微妙,应该说是那个老贼对我娘很是忌惮,敬畏三分。”
    小鱼儿道:“恕本帮主斗胆直言,穿云堡惨遭灭门,夫人所以能死里逃生,想必是游全河看上了夫人的美色使然?”
    歹命夫人纪香云伤感地道:“我不否认,他当时的想法确是如此。”
    “后来,怎会演变成‘相敬如宾’的局面?”
    “这是本夫人运用了一些技巧的结果。”
    “乞道其详?”
    “其实,说穿了也没有什么,官府追缉甚紧,游贼借尸还魂,亡命逍遥庄,本夫人以揭穿他的身份作要胁,迫他就范。”
    “于是,保住了夫人一世的清白?”
    “也保住了逍遥庄上下数十条性命。”
    “更难能可贵的是,夫人利用这一段时间,闭门潜修,由一个弱女子,变成了女强人来。”
    “这要归功于在慌乱之中,曾抢先将一本罗家的武功秘笈藏在身上,十年苦练,总算小有成就。”
    “客气啦,放眼当今武林之内,夫人已是顶尖人物。”
    阿呆道:“夫人,可否谈谈穿云堡当时发生惨案的经过情形?”
    纪香云叹息一声,道:“很惨,很惨,群魔夜袭穿云堡,多数的人皆在睡梦之中被杀,鬼哭神嚎,血流成渠,可怜穿云堡三百余口,一夜之间便丧命亡魂,仅仅剩下我们母子二人。”
    说至伤心之处,卒告泪下如雨,泣不成声。
    在场众人,亦为这种悲伤的气氛感染,堆下来一脸的戚容,石友江更是老泪滂沱,早已变成了泪人儿。
    阿呆突如其来说道:“人说红颜薄命,我看这句话应该改一改。”
    张婷婷道:“怎么改?”
    阿呆道:“改成红颜救命。”
    张婷婷道:“什么意思?”
    阿呆道:“幸亏罗夫人貌美如花,卡水卡水,不然早已作了刀下之鬼,这不是红颜救命吗?”
    小鱼儿骂道:“歪理,满嘴的歪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凤儿道:“夫人,不知道雷天豹、游全河。张忠,王化这一伙人,为什么要对罗家下此毒手?”
    歹命夫人纪香云道:“拙夫罗四维,领袖武林,这四名江洋大盗劫了百万两饷银,将护银的官兵赶尽杀绝后,官府的捕头曾来罗家有所接触,商请白道中人出面协助,以便及早缉捕归案,这是原因之一。”
    小鱼儿道:“还有其他的原因?”
    “是的,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穿云堡的财富,尤其罗家历代皆嗜武如命,家里收藏了不少名贵的兵器刀剑,武功秘笈,他们早有觊觎之心。”
    “他们一共去了多少人?除王、张、游、雷之外,还有哪些人?”
    “黑道上有头有脸的人,几乎倾巢而出,如杀人不见血巴六,黑豹子金八等皆身在其中。”
    “黑凤凰冷寒燕有没有参加?”
    “奇怪,并没见到这个女强盗。”
    “我明白啦。”
    “小鱼帮主明白什么?”
    “想系那雷玉娇当时正在襁褓之中,有所不便。”
    歹命夫人纪香云“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阿呆道:“夫人还没有说,你那位宝贝儿子,罗家的命根子小龙的情况如何?”
    纪香云不假思索地道:“在穿云堡时,本夫人已经说过,小龙那孩子的确是被铁胆魔星雷天豹给掳去的。”
    “十几年来,可有少堡主的任何消息?”
    “如断了线的风筝,音讯全无。”
    “姓雷的老魔呢?”
    “更如石沉大海。”
    石友江插言道:“小老儿与我家主母研判,一度认为千面人魔可能就是雷夫豹的化身。”
    小鱼儿接口道:“可是,现在事实证明,千面人魔原来是神仙谷的叛徒,圣剑无影贺天雄,许多线索皆宣告断绝。”
    歹命夫人道:“不过,依香云之见,千面人魔或多或少必与雷天豹有所牵连,否则,绿林令不可能落在他的手里。”
    小鱼儿道:“没错,姓贺的说过,雷天豹是死在他的手中,他说这话时,虽然甚是暧昧,而且也不尽可信,但‘天王之星’既在他的手上,铁胆魔星的生死下落必然与他有关,至少应该知道一点蛛丝马迹。”
    歹命夫人纪香云道:“本夫人也是这样想,所以才紧追来此。”
    凤儿道:“老魔头也到黄山来啦?”
    纪香云道:“事实上一离开葫芦谷,便没再见到他的踪影。”
    阿呆道:“那夫人为何跑来黄山?”
    歹命夫人道:“根据判断,他有来黄山的可能,来看看他的老情人凌波仙子上官婉倩。”
    凤儿闻言,显得浑身不自在,小鱼儿忙道:“事实并非如夫人想像的那样,贺天雄是否前来黄山,也不一定准确。”
    张婷婷道:“那么,这个魔鬼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啪!啪!小鱼儿拍两下巴掌,大声道:“来人哪!”
    “有!”
    小鱼帮的分航主马魁应声而现。
    “马魁,”小鱼儿立以命令的口吻问道:“你们可知道千面人魔的行踪?”
    “报告帮主,离开葫芦谷后,便失去掌握。”
    “难道连一点线索也没有?”
    “老魔伤势不轻,研判可能是找地方疗伤去了。”
    “在哪里?”
    “可能距葫芦谷不会太远。”
    “好,你去吧,好好地干。”
    “是!”
    马魁诺声而退,石友江及时说道:“这位马朋友之言不差,贺天雄必是觅地疗伤去了,依小老地之见,咱们两拨人马,不如分道而行,朝九华山的方向一路追查下去,或可有所发现。”
    纪香云闻言立道:“石叔之言极是,咱们就此分手,一日找不到龙儿的下落,本夫人一口难安。”
    言毕,立与石友江结伴离去。
    每一次相会,都是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张婷婷恨不能与三小多聚一会,奈何母命难违,只好依依难舍地跟着走。
    已离开山区,进入平原。
    在一条阳关大道上,与黑凤凰冷寒燕、俏罗刹雷玉娇母女正面相逢。
    穿云堡外一战,冷寒燕的党羽被千面人魔屠杀一空,此刻,就她们母女两个,再无别人。
    阿呆举手打了一个招呼,对雷玉娇道:“嗨,阿娇,亲爱的,别来无恙,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这动作,这语调,太新潮,也太时髦了,雷玉娇不禁楞住了,一时间喜也不是,怒也不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小鱼儿打开僵局,改变话题道:“不知冷女侠想上哪儿去?”
    黑凤凰冷寒燕道:“找你们。”
    小鱼儿一怔神,道:“干嘛,可是吃瘪没有吃够,又想来触霉头?”
    冷寒燕道;“过去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老身不想再提,就让它一笔勾销好啦。”
    黑凤凰一反常态,凤儿和小鱼儿相顾失色,阿呆却拍掌笑说:“这好,不是敌人,便是朋友。”
    冷寒燕重复道:“一点没错,江湖上的事最是壁垒分明,不是敌人,便是朋友。”
    弄得小鱼儿满头雾水,对雷玉娇道:“雷姑娘,你娘的态度怎么变得这样快,好像三月的天气,时多云偶阵雨?”
    俏罗刹雷玉娇据实说道:“是因为我们得到消息,你们已经跟千面人魔拆伙了,彼此立场一致。”
    小鱼儿道:“啊,原来如此。”
    凤儿道:“两位找本帮又是为了何事?”
    冷寒燕道:“想跟贵帮合作,联手对付圣剑无影贺天雄。”
    “噢,雷夫人的消息倒挺灵通的,连千面人魔的来龙去脉都弄明白啦。”
    “姓贺的老贼罪大恶极,杀死我的丈夫不算,连道上的朋友也一起赶尽杀绝,老身与他势不两立。”
    “雷夫人似乎疏忽了一件事。”
    “哪一件?”
    “用不到你来拜托我们也不会放过这个魔鬼!”
    “我们母女的意思是,希望小鱼帮不要通吃、给我们母女一个报仇的机会。”
    “这恐怕有困难。”
    “有什么困难?”
    “想找他讨债的人会排成一条长龙,只能各凭机运,无法预作安排。”
    “起码可以互通消息,至低限度,在逮住他的时候,可以让我们母女捅他一刀,踹他一脚,唾他几口口水。”
    阿呆道:“这好办,只要逮住这只老狐狸,让你们踹两脚,捅两刀,吐一脸盆口水也办得到,但是,两位必须付一点代价才行。”
    雷玉娇玉面一寒,怒不可挡地道:“阿呆,你这人太无情无义啦,我们已有婚约,你连自己人也想敲诈勒索?”
    阿呆道:“妈的,少来这一套,你不是说过,天下的男人死光了也不会嫁给我阿呆先生吗?”
    俏罗刹娇滴滴地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我发现你愈来愈古锥,尤其憨厚耿直,可以托付终身。”
    小鱼儿心想:“狗屁,鬼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
    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地道:“本帮主想听听雷夫人的高见?”
    黑凤凰冷寒燕略作沉吟,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既有婚约在先,当然算数。”
    小鱼儿瞅了阿呆一眼,戏谑道:“既然算数,更为了表示两位的诚意,何不趁热打铁,现在就让他们小两口拜堂成亲?”
    阿呆眼一瞪,跳起来嚷嚷道:“好啊,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阿呆先生想这一天已经想了很久啦。”
    口说不算,还上去动手动脚,拉拉扯扯,羞得雷玉娇满面通红地躲到母亲身后去。
    冷寒燕道:“阿呆和娇儿都还小,何必急在一时,再过几年也不算迟。”
    阿呆道:“不小啦,没有儿子连孙子也会耽误。”
    俏罗刹雷玉娇道:“哼,厚睑皮。”
    阿呆辩道:“不是脸皮厚,是忠厚、坦白、实话实说。”
    小鱼儿道:“亲家母,能否定一个确切的时间?”
    凤儿亦帮腔道:“有一个确切的期限,我们也好预作准备,别老是乱开空头支票,阿呆的婚礼是小鱼帮的第一件喜事,一定要办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在武林中留下一段佳话来。”
    三小胡言乱语,瞎扯一通,目的无非是拿他们母女寻开心,消遣消遣,而冷寒燕、雷玉娇同样另有打算,只是想利用小鱼帮,追查千面人魔的下落。
    黑凤凰思虑一下,道:“好吧,决定个日期也好。”
    阿呆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哪一天?”
    冷寒燕道:“圣剑无影贺天雄丧命亡魂的那一日,就让你们拜堂成亲。”
    阿呆想了想,道:“马马虎虎啦,日子虽然等于还没有定,总算有个指望,但愿阿矫能小心谨慎,处处留神,别惨遭‘屠杀’,沦为二手货。”
    雷玉娇听不懂,道:“什么叫惨遭‘屠杀’?什么又叫二手货?”
    阿呆道:“这是我跟小鱼儿的密语,你们听不懂啦。”
    冷寒燕道:“小鱼帮主,你现在可以提供一些千面人魔的消息了吧?”
    小鱼儿道:“老魔神出鬼没,行踪飘忽不定,迹象显示,正在某处疗伤。”
    “某处?某处是哪里?别打马虎眼。”
    “要是知道确切的所在,早就将他揪出来了,还会和亲家在这儿磨牙。不过,据判断,应该距九华山不会太远。”
    “何以作此研判?”
    “因为老魔受了伤,跑不远的,可能会就近疗伤。”
    “嗯,此话言之成理,老身姑且信之,告辞了。”
    “拜拜,不送,不送!”
    阿呆亦挥挥手,道:“慢走,慢走!保重.保重!”
    冷寒燕母女去势极快,人已消失不见,阿呆的手仍挥个不停,小鱼儿骂道:“好啦,别再演戏啦,阿娇已经去远,咱们该上路啦。”
    阿呆道:“人海茫茫,咱们往哪儿去呀?”
    小鱼儿道:“往北方,找千面人魔要解药去,只要杀掉贺天雄,你就可以和阿娇成亲啦。”
    跟雷玉娇的婚事,阿呆心里也明白得很,如画饼充饥,纸上谈兵,成真的希望几乎等于零,但嘴巴上说说亦颇饶趣味,“对啊,为了活命,为了讨老婆,咱们是该上路啦,找不到那个魔鬼,咱们一个也别想活。”
    心情突然沉重起来,当即放步疾行,三小的影子也很快失在漫漫黄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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