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子混混太子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章鬼也要低头
    恶鬼山,此山乃西狱华山一脉支蜂,由于山上草不长,花不开,鸟不鸣,故传为住有恶灵的凶煞之地,所以人烟稀少,游人绝迹,日子一久,更显出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氛。越发没人敢入山探险了,但这时山中深处,却传来一阵悉悉萃萃之声,只见三个长发飞扬,须发皆灰的老怪入,正窝在山凹的隐密处,窃窃私语着,首先开腔的.人活象是白无常,哑声道:
    “嘿嘿!万无一失了,这下准能报仇雪恨”。脸上神情活象冤鬼索命时,那般凶狠骇人。另一人生得矮胖,却苦着脸道:“就怕不来,咱们不是前功尽弃,枉费大半年的心血?”最后开口的长象似猴子嘴脸笑道:“嘿!他挺有信用,会来的。”
    接着三人一起冷冷而笑.活象戏里的花脸大奸臣,不过,凭他们那付尊容,就算不化妆,倒也象了七、八分。三人蹲了大半天,正觉不耐烦,忽听远处有人踏歌而来,歌道:
    “三个老怪、吱吱吱。一个英雄,哈哈哈。群鼠见猫落荒而逃,一声扫到恶鬼山。”曲调雄壮,词意嚣张,丝毫不怕恶鬼缠身,来者正是王小玩。三个怪老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只喜得眉花眼开,越发将尊容扭得丑上加丑,他们互相对看一眼后,叟地一声、已向声音来向窜去。王小玩一路昂首挺胸,在山脚村民惊骇的眼神中、迈步走上恶鬼山,倒不是他不怕恶鬼,而是他从小正是在此山中长大,自己便是小恶鬼一个,何惧之有!他大踏步转了几个弯,已离山凹不远。
    忽然,他咦地一声,两眼直直盯着面前的地面,心道:“鬼也有脚蹄子?”
    边走边纳闷问,已走人山凹,站定在入口处,正想开口说话,却已有人先他腾声喝道:
    “来者何人?”语调威严之极。王小玩虽大吃一惊,但他素来自视甚高,最难忍受人这般呼来喝去,当下怒道:“我是你祖宗十人代,快速来磕头”。发话者也怒道:“大胆狂徒!”
    语声来歇,两个青衣大汉已从一块大岩后奔出,脸上神情恶狠狠的,张爪冲向王小玩。王小玩喝道:“来得好!”身子往前一跃,作势使要扑上去。
    孰科,就在这么一蹦之下,脚踏在土块却卡的一声,稍稍下陷!王小玩在惊疑间,岩侧一丛枯树林中,发出碰碰两声,爆裂两株大树干,树中飞射出两道黑影.两手向前直伸,雷轰电掣般来到两个青衣大汉跟前,只差半寸就要撞个满怀。那两个大汉立即象临宰的猪羊,嘶声惨叫,身子豺蛔,两人抱地一滚,他们身下的地面却变出一个大洞,两人噗的一声,已掉入洞中。
    顷刻间,一阵屎臭冲了上来。王小玩先前也被那两个黑影吓倒,因为那两人全身腐烂狰狞。磷磷的白骨隐隐可见,骨上的腐肉还穿梭着蛆虫,两人黑洞洞的双眼又不时有蛇信吐出,这般直挺挺的立着,宛如复活死尸,好不恐信骇人。乍一见,而不失声大叫的,只有王小玩一人,不过,他是已经被吓得呆愣,感觉神精不听使唤罢了。待见到那两个青衣大汉掉入毛屎坑里,而这两位死尸又只站着不动,王小玩这才恍悟出道理,当即掩鼻大笑道:“你娘哩,老子选个吉日上山,总算有点灵验,有替死鬼抢着帮我上厕所”。这时,岩石上却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我道恶鬼上是什么万邪之地,原来不过是以机关吓人罢了。”
    王小玩仰头一望,只见一个翩翩美少年,正临风玉立于大岩之上.气质上颇有刚毅清贵之象,衣着俨然便是一个王孙公于。
    本来王小玩一见这类富贵公子,便要发发脾气,但此人却没他所说的那些缸仔(绣花枕头),那般轻挑浮夸的恶习。一时之间,倒也不便发臭气,可是不去理他,总是个人的自由罢,当下冷哼一声,撇嘴道:“你还没见到真鬼,先别癞蛤蟆打哈欠”。
    这句话才落地,立时又有两个青衣大汉从岩后跳出,对着王小玩横眉竖眼地喝道:“大胆!”这一喝,可把王小玩惹恼了,开口骂道:“哎呀!你们姓李啊(皇帝一家)?说话象土地公放屁(神气),也不去照照镜子!”此言一出,那位公子和两个大汉均是一怔。
    那公子一怔之后,即轻轻跃下岩石,这一跳的身法,已显出他是个会家子,王小玩登时留上意,暗道:“妈的喀巴子,恶鬼山来了新恶鬼抢地盘。”不料,那公子跳下后,却伸手对王小玩揖了一揖,笑道:“这位小哥息怒.家丁言行无礼,回去后在下自会重罚。”说着转头对那两个大汉,沉声道:“去把王德兄弟救上来!”两个洱子躬身称是。王小玩见他这样举北,冷笑道:“哼!那可是你家的鸟事。”心下却暗道:“回去自会重罚,说得好听极了.关上大门谁看得见啦!说不定你还赏酒给他们吃。”
    那公于见王小玩尚且不满,即又笑道:“在下穆子亨,请多指教。”他自报姓名是想投石问路,引王小玩也自报姓名。
    那知,王小玩可不懂这一套,只撇嘴道:“你们这些仔天生本事奇多,我们这种穷人出生的,对吃、喝、玩、乐可一窍不通,没的可指教你,你也就免了罢!”穆子亨碰一鼻子灰,不禁微微感厌恶,怨道:“此人市并之气甚重,全不懂礼节,原也不用和他一般见识。”当下只微微一笑,等着两个汉子将掉入毛坑的王德兄弟救起。过不多时,王德兄弟总算被捞了起来,全身臭尿.令人掩鼻。
    穆于亨皱上眉头,搓手道:“你们先回山下,将自己清理干净。”王德兄弟领命奔向山脚。王小玩见他们这等狼狈的模样,忍不住手捧腹大笑。正笑得直打跌,葛然瞥见穆子亨一对又威严又大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看,登时止住笑声,回眼瞪去,心道:
    “你娘哩,这小于有点门道,嘿!老子还怕你不成?”
    穆子亨看了看王小玩一会儿后,揖手笑道:“敢问小哥贵姓大名?”王小玩见他问得有礼,即道:“我叫王小玩,没什么向你请教的,你这就请吧!恶鬼山一向不喜欢外人来游山的”。穆子亨微微一笑,道:“四海之地,全乃皇上之有,皇上的恩泽.准百姓在其上生根,你这样将此山视为己有,已是犯上作乱的大罪,切忌!切忌!”王小玩冷哼道:“那你的家也是皇帝老子的.那准不准别人去进进出出,象观光圣地一样?”
    穆子亨笑道:“私人住宅乃私人所有,自不许别人擅自出入.但为何私人能有土地房屋?这乃是皇上慈悲子民的辛劳,特赐给普天下百姓的恩泽。而各山大川,自是不可让人据为已有,这样不是让更多的人,不能享受美景了?当然,这也是皇上的圣意.你乃大唐于民,不可不懂这些道理。”王小玩见他说得头头是道,懒得与他一般见识,嘴上冷哼一声,表示没兴趣同他扯国家大事,免得扯到后来,自己会“漏气”,心下却暗道:“这家伙开口闭口皇上两字,奴气十足,他老爸准是李老儿(皇帝)的足下磕头虫,弄不好还是宰相、将军,老子想在长安开赌场.可别得罪了这类扎手货。”
    当即开口道:“好啊!你要逛就在逛吧!老子可没空陪你唠叨了,只是真碰到鬼,可别把帐记到我头上来,咱们江湖人物,是恩怨分明的。”
    穆子亨哈哈大笑,道:“王兄弟说得好,凡事是该恩怨分明,在下佩服尊驾豪气万丈,想结交个朋友.不知王兄可愿赏脸?”
    王小玩惊喜交集,惊的是此人竟不搭架子,以如此赞赏自己(干穿万穿,马屁不穿);喜的是此人竟也有点江湖味,想来攀个朋友,想道:“妈的,交个朋友也不用花银子,老子可要大方点.才不让他小看了。”当下也揖手笑道:“穆兄如此看得起,这朋友就这么交了吧!”穆子亨大喜笑道:“好,小弟住长安北门街.兄弟若有事须在下出力,自可前来找我,在下最渴望的,就是能交个江湖朋友.今日总算如愿以偿了。”
    王小玩也大喜道:“自当前去拜访”。心下暗道:“北门街!你娘理.全是捧铁饭碗(当官的)住的,嘿,我还怕你是有求于我,所以想交朋友,原来是只井底蛙,想交个水井外头的朋友,有事去找你!好大的口气,老子可不会跟你客气,到时候不让你出得力乏精疲,可对不起这份交情了”。
    穆子亨看看天色,即道:“在下尚有事回长安,王兄可于日后前来舍下盘桓,这就告辞!”王小玩笑道:“好,有缘改日自当相逢.告辞!”
    穆子亨揖了一揖,即同留下的两个青衣汉子走下山去。王小玩目送他们消失在山道弯处,口里喃喃道:“跟这种缸仔交朋友,实在乏味得紧,说两句话就算了吗?也不请桌酒菜和菜和,算什么门道?”心中对自己给人如此马虎的结交了去,想到不是味道的很,但内心深处却对穆子亨这个人,生了一丝好感,总觉得缸仔不仗势欺人.就算不是好人,总也称得上乖宝宝了。
    这时,身后叟地几声,那躲于暗处的三个怪老人,已来到王小玩后面,不出声先出手,三个人分上下三个方位,朝王小玩身上三处要害袭了上来。王小玩早已淮备好应付的方法,等他们三人六拳已招呼到身后半寸之距,忽地向前一滚,籍势翻身,一个飞燕展翅已跳到三个怪老人身后,哈的一声,窜到那两具死尸的身后,用小刀斩断绑在他们身后的铁线,碰碰两声,将他们踢向那迎面冲来的怪老人怀里。立时,有两个怪老人惨呼一声,没抱到死尸的那个已冲到毛坑边,正想腾身跃过去,脚下忽被缠上了圈绳套,惊呼一声,眼见就要跃入毛坑,身子却陡地往上一伸,登时倒吊在毛坑上头,两眼对着坑中生灵和黄土黄河,立即恶习的吐了口口水,用手掩住鼻子.不住叫道:“小玩,快放你爷爷下来。”王小玩得意洋洋的站在一棵大树上,先将手中的绳索紧牢在树干上,然后拿着小刀在索上磨来磨去,笑道:
    “老子先把刀子磨利了.再放你下来。”
    被倒挂的老人感到绑着自己的绳子不住晃动,知道他正用力磨绳子,急道:“等你刀子磨利了,倒是可以把你爷爷放下来,只是不是在地上罢啦!”这时,其他两个怪老人,已把死尸弄离自己怀抱,嘴里吃斋念佛般,不住念念有词的直骂晦气。
    王小玩见状笑道:“大老头、三老头,光是这样去不了邪气的,好好把那两个老兄埋了吧!焚香祝礼,让他们冤魂滚远一点,别日日缠着你们”。大老头闻言怒道:“老子比鬼还厉害,他敢对我怎样?”说着脚一踢将那具死尸踢人毛坑里。三老头也道:“他敢缠我,我叫他吃不完兜着走。”也将死尸踢人毛坑。
    这下可苦了吊在毛坑上头的二老头,两具尸体宛如两粒炸弹,一落坑中立时将山川大地震得开花,由于震动力太大,反弹上来的肥料着实可观,他心中叫苦连天,赶忙抱住脑袋往上缩身。不过,就在他一缩之间,绑住他的绳子竟然也往上一缩。原来,王小玩总还有点慈悲心肠,及时将他拉高,以免他遭到轰炸。二老头连吁了几口气,说道:“小玩,玩也玩够了,赶快放我下来。”王小玩摇头道:“我怎么知道你还有别的玩法啊!刚才要不是有替死鬼,这下老子准给你们活埋。”
    二老头道:“没有啦!就这玩意儿,也足足忙了我们大半年,没别的花样。”王小玩兀自吊儿郎当的坐在树午上,打定主意在自己离去之前,绝不放人。大老头和三老头并肩站在坑边面面相觑,他们也不敢去救人,怕万一动作慢上半拍,二老头准会下坑,同那两个死尸凑成三怪了,这样岂不是说自己两人等同坑中两尸,如此的便宜无论如何不能让王小玩占去,所以只好束手无策的站着。二老头又叫道:“你也看在从小是爷爷我将你拉拨大的,敬老尊贤还是我教你的。”
    王小玩骂道:“他妈的,敬你们这种“獠”,不如省力气,鸭蛋、贤肉于有什么好尊的,全是歪道理,你们为何不来敬少尊小?”大老头说道:“小石,你他妈去山下混个几年,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们设这机关可是为你好的”。王小玩笑道:“骗人也得写好台词,这话白痴鬼才相信。”三老头摇头道:“你天生有好的资质,却不肯好好用心学武,若是身手又不敏捷,胆子又小那可办不成事.这样我们可白养了你十一、二年。”王小玩笑道“感情你们拉拔我,还留一手,今儿个要来讨债了。”三个老怪齐声称是,大老头道:
    “时机已到,你就动身去北海吧!”王小玩摇头道:“不行,老子还有多少大事未了,怎可现在放着不管,却去什么捞啥子北海。”
    三老头怒道:“你若没有我将你从强盗手中抢救下来,你早和你父母一起升天了,竟然如此不知感恩回报。”
    王小玩笑道:“对不起,这我给忘了,那时我还是个婴儿,什么也想不起来啦!而且我又没开口求你们救我,是你们自己要救的,怎可说我老子欠了你们。”三老给他说得哑口无言,不知如何管教才好?
    那二老头给倒挂久了,有点脑充血,又听王小玩坚决不去北海,忽地放声大哭起来,他这一哭弄得其他俩老一起老泪纵横,王小玩惊骇地望着三个老怪,嘴巴张得老大,膛目愣蹬,他可从来没有看过这三个老人哭泣,还以为他们没有泪腺呢!不禁给弄得有点手足无措。最后心肠一软,侠气顿生,叫道:“好啦,好啦!去就去,你娘哩,老头哭起来比小姑娘哭难看十倍。”
    三个老怪登时收泪,心想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妙招还真管用,只用第一式即已达成目的。二老头道:“那你快放我下来,我告诉你怎么去。”王小玩只好老大不愿的放他下来,说道:“下次老子回山,你们可得乖乖的,别又要诡计戏弄我啦!否则——。”大老头道:
    “他妈的,你从小到大那次吃了亏啦!全是我们遭殃。这次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那知跑上来几个不知死活的冒失鬼。”王小玩笑道:“全是活的.否则怎能当我的替死鬼,一个人连死两次,太也冤枉。”二老头道:“你向东直走到海边,然后搭船北上,到一处全是冰岛的地方,那里就是北海了。”王小玩奇道:“冰块?冰块又不值钱,我去那里干什么?”大老头道:“冰岩下的东西可价值连城。”
    王小玩怔一怔,拍手一道:“你说那里有宝藏?”三个老头面面相觑,沉得这问题太也难以回答,停了半晌,二老头才困难地说道:“那东西可比宝藏还珍贵.得了它全天下的宝藏全是他的。
    王小玩不解奥妙,瞠目道:“什么玩意儿这么奇怪?”二个老头道:“是一部历书”。
    王小玩一跳三尺高,大叫道:“输(书)!千里迢迢的叫老子去,还得输。我不干!”大老头正经八百地道:“小玩,这部书非同小可,当年武则天作皇帝,就全凭那本书,可惜她是个女人,又只得半部书,所以国祈不长,又给姓李的夺了位,你如得到那本黄符历,那全天下的宝藏都全给了你吗?”王小玩脑际轰的一响,颤声道:“你要老子去抢皇帝的位子?你们休想,我没那福气!”心中不由一惊,他最大的志向是开一间赌场,坐上老板之位,可从没想过龙椅是什么模样,不由得他不如此惊骇了。大老头道:“你要没那个命,也可找一个贤能的人让他去做皇帝,那样可谓造福苍生,无上功德了。”
    王小玩回过神智,撇嘴道:“什么跟什么,一部书可以让人去做皇帝,简直是荒唐,最别脚的神话故事也不会这么瞎说。”
    二老头道:“当年李渊因遇上太乙真人,才上应天数,起兵推翻隋朝,据说就是看了太乙真人这部黄符历,不然,以他那贪生怕死的个性,敢起兵造反。”王小玩奇道:“乖乖隆的东,那部输(书)写上他准会赢的话吗?”大老头道:“那倒不是,书上算的另一个人。”王小玩哈了老大一声,道:“那太乙真人依我看得改个名字,叫太乙假人才真是妥当,这可不是算错了吗?”
    三老头正经地摇头道:“不,没错,是李渊这家伙给人家改了。”这样说,王小玩更加不信了,又恢复吊儿郎当的神气,笑道:“这天书人人可改,那人人可当皇帝,那皇帝可就不值钱了。”
    二老头急道:“小玩,这部书不是人人可改的,只有一、两个人可以改,这一、两人又非得在乱世中不出世的。”王小玩笑道:“难不成我还是这变种,嘿!老头,你们也该下山去长安看一看.再没有比我们更太平啦!乱世!再等五百年吧!”大老头道:“不用五百年,过几年天下就会大乱啦!”
    王小玩奇道:“咦!你还会末卜先知?怎的你会我不会?还是信口开闸吗?”大名头脸一红,吱晤道:“这,这也是人家告诉我的。”王小玩大声道:“这是路边的马路新闻,你拿来当致理名言,实在糊涂得紧”。老头却急叫道:“这话是我们师父交待下来的,你小孩子不可胡说八道。”
    王小玩笑道:“老子姓王,所有王字沾边的都跟我大有渊源,此乃上应天数,须怪我不得。倒是你们的师父又是何许人,老头的师父,那不是老得不能再老了吗?”三老头道:
    “他老人家现在就在北海等着你,你去了就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王小玩哇的大叫一声,眼珠子咕溜溜地往三个老怪脸上一转,硬生生的将一句“那不是老不死吗?”给吞了回去,因为他从小到大从没见他们这么正经八百过,简直是正经一千六(八百的两倍大)。二老头:
    “我们师父知道我们三个糊涂得很,所以只吩咐去将你救了来.然后何时叫你下山体验生活,何进叫你上北海去找他.就这么多啦!”
    王小玩奇道:“那他早知十六年前我老爸老妈会给强盗老贼杀害罗!为什么不叫你们连他们一块救,这不是摆明了纵人行凶?”
    大名头道:“小玩,这乃天数,就算我们不去救你,你也会虎口逃生的。”二老头叹道:“我们一到现场,父母已奄奄一息.那强盗正想抱你走,给老三抢了下来,你老爸只说你是他独生子姓王,就翘了辫子,你老妈则早死一会了。”这些事王小玩早就耳熟态详,什么那强盗左颇有个十字疤,是马嵬坡一带的流寇.又被大老头拗断两指,落荒而逃等等,无一不知。只是现下骤然听到这三个老怪是受人之命,而非偶然相遇,才救了自己、委实大吃一惊。当下怒道:“你们师父不是好人,竟然,竟然不顾我父母!”大老头急道:“小玩怎么说他也是你太师父,何况天命难违,你怎可将这笔无头帐算到他头上。”王小玩双眉一轩,依然将这笔烂帐算在他太师父头上,只是不愿再说出口,免得三个老怪跟他纠缠不清,心道:“你娘哩,这下老子非到北海揪住那老家伙的白胡子,问他妈的一清二楚,三穷四白,看他居心何在,搞不好那强盗还是他派的哪!”主意一打定,便即绽开笑容,说道:
    “好吧!不算帐就不算帐,除了去向他要那本黄符历,没别的事了吧!”三老头道:“我们师父的手中只有半部历书.另外半部却在皇宫大内里,你须想个办法,将它拿了出来。”
    王小玩道:“在皇宫?喔!是啦!是武则天这女皇帝拿了进宫,现在传到她孙子李老儿手上的。”二老头摇摇首道:“那倒不是,是李渊这狗贼拿了去的。”王小玩先是一怔,随即拍手大笑道:“二老头真有你的,骂高祖皇帝狗贼.老子今儿个破天荒第一遭听到。”
    二老头愤恨未来,续道:“李渊这厮于太行山打猎受伤,被太乙真人所救,得知真人手上有那部黄符历,想尽办法去偷翻,天机遂泄,李渊知道真命天子就在太原城中.而且竟是自己的一员大将,最后将天书偷改.顿时使太行山崩一角”。
    王小玩张大眼,叫道:“你娘哩!改天书这么有趣,那老子尽快将它弄到手,每天改一笔玩玩,倒也刺激得紧。”大老头忙道:“小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李渊如此逆天而行,自己也是遭到报应了。”王小玩撇嘴道:“你娘哩,他当了大唐开国皇帝,威风八面,所向皆倒,威风的很,有什么报应啦?”
    大老头叹道:“可恨这厮竟有此福泽.不过他触犯天机.上天则罚他骨肉分离,你看唐室之中,屡次为立太子,皆死伤累累,每个皇帝皆手残无数亲兄弟,才得以登上大统,李世民杀其兄其弟,李治娶武氏后,更是大杀李氏同族,李隆基也是兴兵中,才夺到今日皇帝之位。你看,这就是李渊的报应啊!”王小玩这些宫中秘事,在长安待巷中倒是听闻不少,不由得吁了口气,接着又抽了口气,变色道:“不行,不行.若是老子也改上一改,那我的儿子、孙子、灰孙子,顿日举刀动枪的杀个昏天黑地,那我在阴问的府第可挤也挤死,我老人家可不是动弹不得。”
    二老头笑道:“这天下本该是你家的天下,充其量不过是抢回来,而且我们师父会教你怎么做,才是顺应天理,这你大可放心。”
    王小玩大惊之下.又一跳三尺高,颤声道:“什,什么,本是我家的天下,这,这我可不大懂。”三老头抢着开口道:“那位真命天子本是姓王,是你太祖,后来被李渊杀了,王家一族流落四方,悲惨不已.要是黄符历不改,嘿嘿!搞不好你这小子是当今太子殿下也说不定。”王小玩只惊愕得张大嘴,说不出半句话来,觉得此事太也匪夷所思。大老头续道:
    “李渊即帝位后,吩咐李世民要将那部黄符历弄到手,如此方能保住李氏万世不毁之基。那李世民足智多谋,更有仙人弟李辅佐,竞将此天书枪去半本,另外半部太乙真人交给我们师父,拿到北海藏妥.以免又落入李渊后人之手。”三个老怪说到这里.均将眼睛盯在王小玩脸上。王小玩转了转眼珠子、笑道:“故事说完啦!那老子是不是可以走啦!”
    大老头道:“这是极重要的事,你可别掉以轻心。”王小玩拍胸脯道:“放心啦!大丈夫说出的话,不同于放屁,老子这就前去北海,这你们可放心了吧!”三怪齐声道:“好极了,你既然这么急,咱们这就动身吧!”王小玩一怔之下,以为自己耳朵不对劲,接着惊道:“什么!你们要同我一起?”三老头笑道:“当然啦!不跟着你,你这小子古灵精怪,乱七八糟,怎的知道你去了没有?”王小玩脸上溢满苦色,心中亦连连叫苦,暗道:“妈的喀巴子,老子原打算首先回长安,赚上一间赌场,再慢慢的去找那老家伙算烂帐,没想到这三个恶鬼,竟要缠着不放。”
    大老头道:“好吧!那我们先下山吧!老三,你去把整理好的东西拿来,这就走吧!”
    四人说走就走,扬长而去。三个老怪一下恶鬼山之后,即轮流挟着王小玩奔行。王小玩从无这种经验,见眼前景物迅速倒退,心下大乐,暗道:“你娘哩.这可比骑马快多了吧!”他没骑过耳,不知马速如何.所以加个“吧”字,以示不定之意。
    三人赶了一夜的路(王小玩全不用动脚,所以不用算上他),来到一个渡口,三老头即去雇船,打算顺着黄河直下海口。
    王小玩见状.大急道:“不行啊,我得回长安一趟、告诉小猴儿他们一声才行。”三老头奸笑道:“这才是大大的不行,长安你摸得滚熟,又招来一批小流氓,没的将我们三把老骨给拆了。”王小玩怒道:“大丈夫一言说出,死马难追,你可太瞧不超人。”二老头笑道:“不是瞧不起你,是怕了你,一匹死马,啧啧!别说难追了,连站都站不起来,你当我们是白痴呀!”王小玩正急思脱身之计,那三老怪分站他周身前后,见他一皱上眉头,忽地不约而同的朝他伸指突袭快如闪电。
    王小玩竟然没躲过,一来他见三老一路上对自己乍管甚严,已自不快,心想到了长安,就要他们好看,那知竟不路过长安,委实令他惊慌失措。二来眼看立时就是登船,非得快想个法子脱身不可,遂分出大脑去想计策。不科,在这样分神下,竟着了道儿,全身百十来个大穴均给封住,登时变成一个泥塑木雕的人像。
    大老头拍拍他的肩头,笑道:“小玩,忍耐一下,很快的.坐船很快就可到达海边的。”王小玩肚里一连串叫骂,但穴道被制之下,连愤怒的神色也做不出来,只能保持原来若有所思的表情,对着三老干瞪眼的份儿。不一会儿.总家划船靠岸,说道:“船已备好,客官就上路吧!”大老头道:“到海口须要多少天?”船家道:“春水既潮,船行就快,只要十来天就到了,赶一赶的话,大概十天可到。”三老大喜,连忙抱了王小玩进入船舱,一连迭声的叫赶路。
    船在水上进行得一帆风顺.只四、五日即到达开封,王小玩吃亏下,对自己没好好学点穴道门工夫,深自悔恨,心想:“老子现在学了,以便报三指之仇。”
    遂用心向三老讨教穴法门,反正在船上别无他事,又整日被制得跑跳不得。学一学以便打发时间。那知这工夫端的复杂.光是记清全身要穴,就花了他五天的时光。这日傍晚,船停在开封的泊口歇息,四个人吃过饭后,正在闲聊,话题总离不了那部黄符历和李渊一家凶狠的鸟事。二老头正拍桌骂道:“我看李渊就不是纯汉人,准是个杂种狗。”一语道出,即听船舱上有人阴森冷笑道:“辱骂高祖皇上,当真是目无法纪,杀了头还要诛九族。”
    四人大吃一惊,没科到在僻静的渡口上,竟会有人躲在舱顶偷听他们的谈话,更骇人的是四个有武功高强的.有机灵敏捷的,竟然不知此人于何时来到舱顶,委实没三小路用(窝囊).吃亏到家了。
    大名头、二老头立即飞到舱顶,喝道:“什么人?”三老头怕王小玩留在舱中会有危险,即拍开他的封穴,拉着他一起走出船舱.一看之下,不由得愣怔在原地。
    原来他们的船四周围已给密密围住,少说也有二十人持刀环伺,虎视耽耽地瞪着他们四人,王小玩一吓,暗道:“我的妈,这些人拿刀要来开膛,老子可要给煮成开封名菜。”
    至于开封有那些名荣,倒也不用去细想了,反正绘煮定了。王小玩正自担忧间,在舱顶的大老头却欢声道:“师叔,原来是你,分别多年,你可一点没变。”王小玩吁出一口气,心道:“原来是老头的师叔,老家伙的师弟,那便是少于老老家伙了.不知长得一付什么德行。要俊点儿,没变才象话,要和老头们一样,没变可对不住光阴老爷。”
    正想间,只听一个怪声怪气的声音道:“你们三个笨家伙居然还认得我,总算还不是笨得透顶。”
    二老头道:“师叔怎会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教诲。”他心里担心刚才骂了李渊,这位师叔会找他的麻烦.所以赶紧问上一问。
    果然这位师叔冷笑道:“你们这三个笨家伙无法无天,敢辱骂高祖及先帝,我要将你们押到官府凌迟处死。”三老登时变色,颤声道:“小侄只是发发牢骚,师叔千万别当真。”
    这位师叔又冷笑道:“是吧?我师兄收了你们这三个呆瓜,当真是本门之耻。
    王小玩见他不住地耻笑三个老怪,不禁气往上冲,大声道“那是他老老人家的事,又与你小老老人家何干了?”这位师叔暴吼一声,已到甲板上,瞠目望着王小玩,喝道:“小家伙,不想活了吧?”王小玩耍反唇相讥,却被三老制住哑穴,立时闷不出声。
    大老、二老赶忙来到王小玩身侧,陪笑道:“师叔,不要生气,这是我们的徒弟,因为,因为从小与我们顶嘴惯了,所以没大没小。”这位师叔冷哼一声.讥道:“原来是你们的徒弟,看来也是朽木一根。”王小玩怒极,却苦于不能开口骂回去,真乃生平的奇耻大辱,肚里老乌龟、老王八、咸鸭蛋、臭鸡蛋,可骂了一长篇,只可恨不能宣之于口,痛快一番。心道:“这扁老头,什么都长得扁平,却要昂首阔步,只会扁得一踏糊涂,难道鼻子还会挺起来。这师叔不但人长得扁.心也扁得很,眼见王小玩目露凶光地瞪着自己,知道他一定在肝里臭骂自己,暗道:
    “这臭娃不知天高地厚,等我大事一了;不好好整治你.不知我的厉害了。”
    当下又开口道:“你们三个笨蛋在恶鬼山缩了十来年,这会儿要上那里去。”眼见三个老怪,均面呈难色,吱晤不答,不禁喝道:“快说!”
    大老头见他声色俱厉.只好回道:“只想去找我们师父”。这位师叔见他所说,与自己所料相同,不禁大喜、叫道:“他在那里?”语气竟焦虑十分。大老头回道:“请师叔原谅,师父交待过,对谁也不能说出他的住处。”这位师叔勃然大怒,喝道:“你说什么?”
    大老头诚惶城恐地道:“师父交待的话,弟子不敢不尊。”这位师叔逼近他眼前,吼道:“你再说一遍!”大老头又道:“弟子不能说!”“说”字才出口,这师叔已飞起左脚。
    王小玩惊怒之下,竟冲开了哑穴,吼道:“快退!”但已迟了一步,大老头已被这一脚踢中了胸口,闷哼一声,翻蹬倒地,嘴角缓缓流出鲜血,已气绝身亡。王小玩悲痛万分.叫道:“你娘的,你算什么师叔,猪狗都不如,暗脚伤人,那只脚应该剁成碎肉,去喂王八。。骂了一长篇,抄起一根船桨,发足冲向那师叔。
    可是,就在这一刹那间.三老头已抱住他,飞快地将一包东西塞在他怀里,手劲一发将他丢入黄河之中。王小玩人在水中.耳听二老头、三老头悲肃道:“小玩别忘了我们的话。”心中悲愤难消,奋力想游回船上与二老并肩作战,却听四面人声大作,那包围的人已纷纷划船,要前来捉拿他。心中一沉,手足稍稍泄气.却被一股旋涡卷入河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小玩只觉日头刺眼,忽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卧在河边一堆乱石之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爬起身坐到石头上,见四面毫无人迹,想道:“老于这可到了那里?哎哟不好!”
    原来他突然想到昨晚三老头塞在他怀里的东西.急道:“别丢了才好!”所幸,那包东西好端端的藏在他怀里,王小玩见布包湿透,又急道:“别淹烂了,那什么也甭谈了。”
    火速打开布包,见里面又包了一层油纸,这才吁了一口气.想道:“还是三老儿心细。”掀开油纸见里面有十来片金叶子,又有一张皮纸,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海图,上面画了一条粗红线,指着去北海的路线,还有要去的小鸟位置。
    王小玩看了半天,喃喃道:“天魔岛,恶鬼加天魔,倒也绝。
    想到三老此刻已多半已全军覆没,不仅悲从中来,怒道:“妈的,老子这样一走了之,算什么英雄好汉,就算报不了仇,也得给他们收尸。”忆及三老对自己的教养之倩,忍不住滚下泪水,又道:“老子非给他们报仇不可,那个师猪,我不把他的猪脚砍下来,誓不为人。”
    主意一定,即游向岸边,踏上北岸,心道:“糟啊糟!这下可不知道我在那里了。”
    当下胡乱地往西边走去,走了大半天,总算看到隐现在树林里的房舍.大喜之下,发足向那里奔了过去。来到村口看见几个渔民正在那里晒网,却靠过去开口笑道:“各位老兄,这里是什么所在?离开封有多远?”
    这些渔民中有老有少,他却一律称之为老兄。只见他们放下手边的工作,皆惊愕地蹬着跟前这个小落汤鸡.一个中年汉子惊道:“你怎地全身湿透?”王小玩笑道:“我刚才去河里游水了。”
    此言一出,众渔民更将脸上的惊愕加了七分,一名老汉颤声道:“河里就要闹水怪,你,你还——去。”惊骇太甚,下面的话竟由一阵咳嗽代之。王小玩奇道:“闹水怪,什么怪啊?”心里却道:“莫非是恶鬼山三个老怪?他们冤魂不散,竟去作了水怪。”
    继而一想此事绝无可能,要变成水怪,可也得跟老阎(阎罗王)打声招呼,这来来去去的,可挺费时间的。原先说话的那个中年汉子又道:“这儿河中暗流起伏,人家说河里龙王又要发脾气,派水怪来改河道,这河道一改,两岸可又要遭殃了。”
    说着脸色发白,显然害怕之极。王小玩可不知道黄河素来有改道出海的怪脾气,当即笑道:“放心吧!那有这种事,它好端端的,我刚才在河边,可没瞧见什么水怪,连鱼精也没看见。”渔民听他这么说,皆露不信之色。王小玩有要事缠身,没心思同他们瞎扯.即又问道:“这里往开封远不远?”寻中年汉子回道:“大概有五十来里,走路也得好几天,才到得了。”王小玩急道:“他娘的!这一冲竟把我冲了好几天远,看来真要闹水怪。”
    众渔民皆不知如何应对。王小玩正自懊恼,忽然想起身边有十来片金叶子,值得几百两银子,登时精神一振,又问道:“骑马赶路的话,多久可到?”
    那汉子思索了下,道:“两天吧!我不太清楚。”他长这么大,只看过猪走路,还没瞧过马是什么样,只听人说过,所以如此回答,七分诚实中,倒藏了三分拙。王小玩再聪明,可也料不出这一点,立即喜道:“那好,这地方可有卖马的?”众渔民皆面呈为难之色,他要是问可有卖船的,他们可就了如指掌了,但马是不能用来打渔的,他们可不知道。王小玩见他们如此,即已了悟,暗道:“考背(哭爹)!老子可问路于瞎子。”嘴里却笑道:“那这儿可有大一点的城镇?”
    那中年汉子指指西南方,道:“那儿三里外,有个市集,什么都有得卖,你去碰碰运气吧!”
    王小玩喜道:“好,好,那多谢啦!祝体们平平安安,天天捞到肥鱼。”说着发足奔向西南方,他可得赶赶路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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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活宝马
    来到德昌集已过午,王小玩真是又疲又俄,一入集子口,即看到一家钱庄,运气好,光换银子,才好花呀!信步走入钱庄,拿出一片金叶递给掌柜的,说道:“喂!大爷要换银子,你手脚快一点。”那掌柜的见门前来了个干皱皱的小鬼,语气不善,以为是个小恶棍,又见他手上的金叶子金光闪闪,倒也不假,当下接过仔细端详,又秤了秤重量,不禁神色闪炼起来。
    王小玩何等人物,一瞥之下,已知道这人心存不诡,当即哈笑道:“喂!我百十个兄弟聚在集外,你磨菇什么?”掌柜一听登时心虚、忙道:“可换纹银一百两。”王小玩心里又惊又喜.小小一片居然可换一百两,那这会他身上可不就有了千把两,呵,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立即喜道:“好,快拿来。”他这边喜出望外,掌柜的那边可也喜出望外,因为那片金页子,实在是值一百五十两,这下可平白赚人五十两,如何不喜?只是不能全吞了下来,委实一大遗憾。只好闷声点了一百两给王小玩。
    王小玩喜洋洋的捧了一百两出门,来到街上,心想:“钱财还是不露白的好。”即从怀里拿出那块裹小包的布,将银子包入布中,挂在肩上,在街上晃来晃去想找个合意的地方充饥。选了半天,选了一间非常气派的酒楼,当即跨步入内。店小二神色不善地靠过来,沉声道:“小孩子进来于什么?”王小玩脸色比他难看十倍,回道:“废话,老子进门就是要吃东西,那还用得着问?”
    店小二接手道:“已经过午了,还吃什么?去去!”说着要王小玩出去。王小玩登时大怒,反手一拗,已将店小二的手板一圈,那小二立即杀猪般地叫了起来。如此一来,立刻打破了酒楼午后的宁静,全接连同打喷的老板,一起奔向前厅。
    王小玩见对方人多势众,暗道:“妈的巴子,兵来将挡.人来银子淹。”从包袱里镇出一位十两银子,往前一恍,叫道:“老子要吃饭,你们不想赚钱吗?”那老板两眼盯在银子上,已给淹倒,其余只作不见,忙延客上坐,恭手道:“十爷要用点什么?”
    王小玩福开店小二,骂道:“本来老子想大吃一顿的,但这伙计,无端端地赶我出门,委实令人生气,这一气不要紧,可什么胃口都没有了。”说着拍拍双手,将银子抛向空中再接回手里,掉头扬长而去。那老板瞠目愣瞪之余,自然对那店小二大加责罚一顿。王小玩转到另一家酒楼,由于一位银子不断拿在手里抛来抛去,受到的待遇自是不同。饱餐一顿,即问那家酒楼的伙计道:“哎!我说小二哥,你们这集子里可有卖马的?”伙计笑道:
    “不巧得很,春天一到大家都想去踏青,马匹可被抢了个空。”
    王小玩大失所望,又问道:“连一匹也没剩吗?”伙计想了下.说道:“好马是没有啦!不过听说拉货的老王那儿有匹可能要卖。”王小玩心想:“没好马,劣马也可将就骑骑看,总胜过走路吧!”立即急呼呼叫道:“好!好!就买了那匹。”他从未骑过马,在长安常受那些王孙公子的马气,实在渴望自己能拥有一匹马,至于好坏,且搁一边慢谈,先有了马再说。
    那伙计见他年纪虽小,出手却大方得很,心里对他颇有好感,不忍心他白白吃亏上当,即现出苦脸,吱唔道:
    “可,可是,那匹马,实在,实在……”实在不知如何形容才好,只好住了口,只望王小玩能彻悟彼马实在不能买。
    那知王小玩正在兴头上,管他实在,还是非实在,只连声催促他带路,前去看马也者。
    伙计说道:“那你吃了亏,可别怪我。”王小玩笑道:“那是自然啦:”
    两人即出了酒楼,穿街过巷地来到一家杂货店前,还未靠近,就听前边一阵马嘶悲鸣之声,又挟着一阵皮鞭抽打和人声呼喝。伙计对着满脸惊讶的王小玩,苦笑道:“这老王最会虐待马匹,给它们吃得少干得重,一闹性子即用鞭子抽这些牲畜出气,已有不少马给他虐待致死,吓得集子上卖马的,全不敢将马卖给他,现在这匹马不知他从何处买来的,性子扭得很,无论老王怎样凌虐总是和他过意不去,给他拖了半年车、已瘦得不得再瘦,伤得不得再伤了,离死马只差一口气,我看算吧!”
    伙计讲了这一大篇,希望王小玩打退堂鼓。那知王小玩听一句,生一分怒气,听得十句,已怒气腾腾。
    等他一说完,王小玩已冲入那家杂货店,只听乒乓之声大作,伙计骇异末醒,那王小玩已拎了一个大汉出来,将他扔在街上。那汉子手上还拿着一条皮鞭,翻着身即接鞭向王小玩劈了过去。伙计这一惊非同不可,开口呼道:“老王……”却没了下文.因为他原以为王小玩要糟,想叫老王住手,但在电光石火间的变化,完全出于他意料之外。他只见王小玩轻描谈写地一伸手,已将老王制得动弹不得,当下大张着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跟睛。
    王小玩这一身武艺,若是拿去对付武林高手,自不免是差了一大截,但拿来对付这些里巷粗民,他们可又是差了一大截。老王登时吓得手脚发软,求饶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王小玩左右开弓,打了他四巴掌,骂道:“你娘的,口齿不清,竟敢叫爷爷大傻。。
    原来老王害怕,声音颤抖中,将大爷说成了大傻,讨来召巴掌,立即叫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这一叫,登时引得王小玩哈哈大笑.心中一乐,便放了老王,笑骂道:
    “既然叫了爷爷,不放你,可也小气巴啦。”老王连声道谢。王小玩又道:
    “爷爷我听说你有一匹马要卖,怎么你想把它打死卖给我是不是?”老王急道:“不、不,那里敢呢!”,心里暗道:“原来是想来买马的,不是来抢钱的。”顿时放心不少,王小玩又道:“好吧!你这匹伤马要卖多少钱呢?”老王想赶抉打发这小瘟神,遂道:“这匹马是小的花了五百两买进的,只有一岁大,养大半年,却怎样也不听使唤,所以想干脆卖了省事,既然你老中意:那五十两成交好了。”王小玩忽地大叫一声,吓得老王叫道:“那四十五两也好,不,不,四十两好了。”
    如此降价委实心抽肉痛,但为了大局着想,也顾不了许多了,孰料,王小玩这一声大叫,乃是欢喜过头,忘形地叫出了声,老王心虚没有窥出其中的玄虚,只好自认倒霉了。王小玩自从下山谋生后,最羡慕人家有匹自己的马,经常去马市中赏马,知道马价行情,为了买他一匹马,叫一伙兄弟饿肚子吧:况且他们在长安时日也不长,地盘不稳,大人们又狡猾得很,一群孩童想有吃、有喝、有马骑,可难上加难。
    这会儿听说只要五十两,就能买一匹马.只喜得心痒难扰,更听到价钱降到四十两,越发笑得嘴都合不上,道:“买了,喏!这是四十两.你去把马给我牵来。”
    老王接过四十两银子,又见他笑逐颜开,登时放下了心中大石,赶紧人内牵马。
    半晌后.果然牵出一匹马来,王小玩一见,立即将笑容凝在脸上。眼前这匹马红色发毛,黑色鬃毛,本该十分漂亮的,但它却瘦得一根根马骨全排在皮手上、更惨不忍睹的是.它的身体无处不是磷磷疮伤,有的竞发炎溃脓,几乎无一处皮毛是好的。
    王小玩一腔喜悦,顿肘化为乌有,破口骂道:“他奶奶的,这样一匹烂马,你要爷爷四十两银子,光给它治伤不就值这些钱。”老王吓得魂不附体,怔道:“我退十两,退十两……”王小玩怒道:“妈的巴子,你给老子退三十两来.算作医药费,否则,哼哼,看我不将你这座破店拆了才怪呢。。
    老王立即奉还三十两,嘴里不住称是。王小玩要回二十两,心情稍爽,又骂道:“爷爷我常会来这里转围,要是再听到你这样虐待马儿,我绑了你当马打,看那滋味你受了受不了。”老王连连说是,吓得说不出话。
    那匹马竞似有灵性,见老王受人责骂,忽地嘶声而鸣,四蹄攒动,好似非常开心。老王瞪了它一距,这马竞也回瞪了他一马眼。王小玩见状,登时对这匹马产生了好感,拍拍它的头,说道:“马啊!今后你跟了我老人家,我不会象那老王八蛋一样,整日来欺负你,唉!
    其实你的命运和我倒也挺象,先饱食欺凌终有翻身的一日,只是你马身翻了,你主人的身可不知那天才得翻哟!”
    他这一番计较旁人自然听不懂,那马却似懂得,凑过马脸,去磨蹭王小玩的脸颊。王小玩给它呵得颈项发痒,嘻笑一声.立时精神大振,朗声道:“咱们这就走吧!”当下牵了马回到客店。
    那伙计望着伤马,不住皱眉,讲道:“小爷,这马全身是伤.四蹄又缺,只怕不能走路。”王小玩奇道:“它四脚好好的,怎地缺了?”伙计笑道:“这马要跑得又好又久,自然先该保护它的蹄,就象咱们穿鞋子一样。”
    王小玩恍然大梧,见自己的马果然赤裸着脚,没穿马靴,忙道:“这些配备,那里才有卖的?”伙计道:“这些容易,只是它全身是伤,恐怕不能立即放马鞍.这样你还是不能骑啊!”
    王小玩心中发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叹道:“好吧,你给找个大夫给它治伤吧!另外弄点好的给它吃。”伙计答应着去了。王小玩对着马端详了一阵,笑道:“瞧你这倔强样,倒和我有点象,你是我王家的人,喔!王家的马,那该跟了我的性。唔!给你取个名字……”
    脑中思索着,自己叫王小玩,那最省便的取法,就叫王小吧,但又是胡闹,又是小人小气,可也不怎么好,那叫王玩吧!胡乱取,可又不是好彩头,忽地灵光一闪,叫道:“有了!”可是,这突来的喜悦,在他望了那马两限之后,又收了回去。原来,他本想取名为龙,王龙倒是不错,但眼见那马委实一踏糊涂,叫龙的话.连自己都要笑掉大牙,何况别人,想了半天,忽又叹道:“老子买了你,就象一个妈妈生的孩子,那就叫王儿吧!”
    他也不去细想想这中间有何差别,既然说出了口,那王儿就取定了。马名一取好,便眉开眼笑地拿起水捅去接水,将马擦洗一番,看到那些伤口,忍不住又将老王奥骂一顿,却越发痛惜那匹马了,从买到手到现在半刻也舍不得离开它。那马从没见过人会对它这样好,也许很有感受,只消半日,便与王小玩亲热异常,逗得这个小主人甚是开心。那伙计去了大半天,总算找来一个跌打医生,他先将马身上长脓的伤口洗净,然后上了一些伤药,又给了王小玩一些药,道:“一天后,再给它换药,别让它震动太剧烈,免得伤口合不起来。”
    王小玩问明用法,又要了一些包伤口的布带,才给了银子,打发那大夫走。
    伙计见王小玩如此细心.即伸手拍了一下马头,笑道:“你可是走运啦!遇上了好主人。”那马喷了口气,却冷不防踢了那伙计一屁股,痛得他哇哇大叫。王小玩直笑得直打跌,丢给伙计一两银子,笑道:“这算作赔偿吧!”“伙计大喜,忙道:“大爷,你还要一些配备吧?我可帮你去办。”他本来叫王小玩小爷,这会儿尝到了甜头.立即改口叫大爷。
    王小玩长这么大,给大人们这般奉承的机会,可说是第一遭,顿时大喜点头称是。
    到了傍晚,一切马具均已购得,王小玩看看天色,只好道:“看来明天才能上路了。”
    伙计接口道:“本店有最好的上房,你不妨歇一宿再走。”王小玩又去看看自己的马.见马槽里科豆甚丰,才放心回房休息。想到自己本是为了赶路才买马,却因马而逗留了一天,不禁觉得又好玩又好笑。诸事一定.又渐渐担优三个老怪,简直不知如何处理此事才好,想到报仇,忽地跃起身,叹道:“他娘的,老子可不知那师猪叫什么名字,那可难找了。
    如此胡乱想着.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次日之早,用过饭后,便去探视那匹马,见它经一日的调养后,虽没长胖,倒也精神奕奕,且不住对他嘶声欢叫。王小玩大喜,道:“好王儿,乖王儿.咱们爷俩这就上路吧!你大公公已然去逝,二公公、三公公生死不明,咱们赶紧去看看才是。”说到这里不禁心中一酸,想到二老头和三老头若是死了,自己可就举目无亲.道道地地成了孤儿了。
    不过他自来生平跳脱,一会忧伤,一会儿心情开朗,立即要伙计替马装上全新的铁蹄,但见马背上包了层层白布,却不忍将马鞍放上.只用绳子挂在马脖子上。
    诸事妥当后,又赏了那伙计二两银子,问明路途,便牵了马上路。一个小孩牵了一匹满身绷带的伤马,在街上颇引人注目。王小玩见不时有人对着自己和王儿,指指点点笑着说话,即暗骂道:“他娘的,有什么好笑的,哪天老子发了,看你们又变出什么德行。”
    不多久.一人一马走出德昌集,来到郊外,那王儿见大地一片翠绿,四蹄一跳,欢呼一声,便挣脱王小玩牵拉的辔佩,往前奔行而去。王小玩大是着急.只不住地叫“王儿,回来!”但见王儿越奔越远,只有干瞪眼的份儿。花十两银子倒不打紧,但一番喜悦和心血,却这么飞跑了,当真懊丧不过。正自烦恼,忽听远处有马嘶之声,忙引颈而望,那王儿竟又奔了回来。不由得欢声大叫,朝他奔了过去。王儿到他职前,即使站住,不时对他亲热的磨蹭,王小玩笑骂:“他妈的,你要去活动活动,也不告拆我一声,自己跑开,让老子担心半天。”
    说着又牵了它继续上路。
    才走几步路,那王儿却不住用头轻撞他,又低声呜叫,王小玩大惑不解,一下拿嫩草给它,一下找水给它,它是照单全收了,但还是又撞又叫,王小玩委实伤脑筋。
    弄到最后才心电感应般了悟,这王儿竟是叫他骑上马背,想载他一程。
    王小玩也是跃跃欲试,但实在不想把马鞍放在它伤口上,继而想:“老子不用马鞍也可以骑马,只要别坐在它伤口上,想来不碍事,何况老子也不怎么重。”
    如此一想,登时喜悦无跟,说道:“好王儿,难得你这么孝顺,爷爷这就上马吧:”
    说完选好一处地方,即翻身跳上。
    他第一次骑马,委实有点心慌意乱,还没打点好.那王儿已嘶叫一声,四蹄翻动,往前奔行。
    王小玩一个不稳,登时掉下马背,只摔得他疼痛不已。
    本想破口大骂,但见王儿用又惊又伯的眼神瞅着自己.立即改口道:“马的喀巴子,一次不稳,两次可妥当了。”
    走过去,又翻上马,有了第一次经验,已知要拉稳马缰控马,所以虽骑得颠颠倒倒,却也不至于又摔了下来。
    王儿在老王的凌蔑下,刚开始载人,不是失蹄,就是打蹶,但却越走越好。
    让它奔行,王儿虽不惬意,也莫可奈何,王小玩见它如此,却笑道:“乖王儿,等你伤好了,你爷爷骑术精了,这样咱们爷儿俩,才能冲杀一阵,你慢慢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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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老子比你强
    如此直走了三天才到了开封。
    王小玩一入开封,即全付戒备,在僻静的街道上,找了间小客店投宿,然后买了套衣服,将自己扮成贵公子。然后,不稍休息就赶到泊口察看。
    果如他所担心的,什么也没看见,连大老头的尸首也能找到。急得他在河边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蹁了半天步,心想:“要引那师猪出来,倒也不难,只消选个大酒楼,开筵三天,他准上门现身,只是——。”
    继而想到他是三老的师叔,那武功一定比三老好,三老的武功自己已是不敌,如何打的过他们的师叔?自己常能整治三个老怪,纯靠机智,心下又道:“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但如何智取?如何智取?那师叔可不会像三老那么蠢吧?
    “要把他引出来,但是不难,但引出来后,却要如何呢?这却要如何呢?”这问题端的大伤脑筋。
    他在原地直蹁到天色全黑,还是想不出半条计策,只好走入城中,在街道上漫步苦思。
    其实王小玩机智是够机智的,但只能随机应变,要凭空想一条计策,去对付完全不知底细的人,诸葛亮也得退步,何况是他王小玩。
    而且,此人所经阵仗虽多,但只是与大流氓、小无赖混战,要去对付一个有组织的人物,光是思想,便有三分怯意。
    走了一会儿,已回到投宿的客店,用过饭后,又陪王儿说了一会儿话,便去睡觉。
    第二天,天气甚是晴朗,又见王儿身上的伤痕已结疤,即去了绷带,带着它来到城外踏青,骑骑走走,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正自得其乐间,忽有人大笑道:“你瞧,那儿有一匹癞马。”然后一阵大笑传来。
    王小玩登时怒不可遏,转头一望,见五个与自己年纪相若的男孩,正跨着五匹骏马,朝这边走,人人脸上满是嘲笑之色,立即开口喝道:“癞马又怎点,不见得跑输你们的肥马。”
    这五人不怒反笑,居中那人眉俊神迈,甚是英挺,当即回道:“好,就来比比,又有何妨?”
    他身旁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暗笑道:“王兄,我看也甭比了,这匹癞马只怕一起跑,骨节全会震散。”五又呵呵而笑。
    王小玩对这类称之为“缸仔”的富贵公子,索怀嫌隙,一听对方又是挑战,又是讥笑,如何忍得?立即怒道:“好,你们划下万儿,咱们立即就比!”
    那五个公子俱是官家子弟,听得懂后半句,可不大懂前半句,一个靠在左端的大个子,傻愣愣地对王小玩说:“你要赌钱吗?”
    王小玩还没来得及可口,居中那英俊少年象是恍然大悟,开口说道:“他是问我们的姓名。”
    这时站在那浓眉大眼少年身旁的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冷哼道:“跟你比比已是给你面子,还想知道公子爷的大名,只怕你没这个福气。”
    王小玩愤怒已极,一蹭坐骑,那王儿立刻翻蹄冲向那白胖少年。此举发难于电光石火间,那五个少年猝然不防,纷纷勒缰走避。
    那白胖少年眼见癞马冲来,心中一慌,将缰绳勒紧,人不自禁往后使仰,他的坐骑给这么一拉,登时人立起,那白胖少年再也控马不住,咕噜噜的从马背上滚了下来。众人一阵大叫,只是王小玩是欢叫,其余四人却是惊叫。
    原先居中那人急道:“陈兄,你没事吧!”
    那白胖陈姓少年哼哼唧唧的爬了起来,骂道:“该死的狗奴才,我不把你斩首示众,绝不干休。”
    王小玩冷笑道:“老子又没撞上你,是你的马差劲之至,将你摔了下来,你斩它的马头去示众吧!好叫天下群马,以后那匹那匹马让你骑了,绝不敢伸出前两蹄。”
    那傻大个少年却接口道:“不伸出前两蹄可不能跑了,那还骑来做什么?”
    他这样一说,引得众人一阵嘻笑,陈姓少年跌下马之嫌,就此搁在一边。
    那英俊少年对王小玩说道:“在下王修文,敢问阁下大名?”
    王小玩见他已依了江湖规矩划出万儿,立即精神大振道:“我叫王小玩,这就来比吧!”
    王修文微微一笑,道:“好,此去西南有一座小丘,丘上有一株桃花,我们纵马前,去摘一朵桃花回来,谁先回来,谁就赢。”
    王小玩撇嘴道:“我怎么知道那里是不是有桃花可摘,万一我空手回来,可上了你的当。”
    他这样一说,王修文登时沉下脸,那浓眉少年怒喝道:“王兄乃河西陇石、朔方、河东节度使王忠嗣将军的少公子,怎会诈骗你这不怕杀头臭小子。”
    王小玩大吃一惊,王忠嗣的名头他在长安是如雷贯耳,此人与吐番数次交锋,所向皆捷,满街的人无不誊之为大英维。”
    不意眼前这少年竟是这大将军的少公子。
    但蛮脾气已发了出来,王修文见再收回去,那不王小玩毫无动容退缩,不由得生出几分佩服,心道:“这人英气勃发,倒是条汉子,浑不似张传忠、陈养生,只会奉承我,却没什么才学。”
    说着看了浓眉张传忠和白胖陈养生一眼,然后微笑道:“好,王兄若是不信,可以查看,证实了之后,咱们明天再来比划。”
    王小玩正在兴头上,又听这小公子称自己王兄,登时大乐,即豪气干云的笑道:“王兄见外了,刚才不过在下说着玩的,等到明日再比的话,那我今几个夜里准急死在床上,明天哪里能来了。”
    他是个小混混出身,原就没大没小,人家称他王兄是客气,他却毫不客气的回叫王兄,倒似与王修文颇有交情了。
    但王修文并不引为忤,只笑道:“好吧!那我们这就来比,程兄,麻烦你下马在地上划条直线,以作记号。”
    那傻大个少年立刻下马抽出弯刀划线,王小玩见他傻得有趣,却问道:“老兄,你又怎么称呼?你老爸又当的什么官儿?”
    这人回道:“我叫程人俊,我爹是开封太守程惟亮,我们是开国功臣程咬金之后,那个是我弟弟程人彦。”
    说着指着一个同他一般高大!却剽悍不可的少年。
    王小玩望了程人彦一眼,暗道:“这弟弟可比哥哥不老实多了。程咬金?那不是生出来就打定主意发大财吗?开封的百姓可糟之糕矣!不过金子给咬,却还有银子使。”
    不一会儿,那条直线已划妥,王小玩与王修文并骑排好,两人各自准备妥当。
    那程人俊站一在旁做裁判官,正要喝起,原先摔马的陈养生却叫道:“等一等!”
    他被王小玩闹下马背,摔得土头土脸,此仇焉能不报?当下又接口道:“两位这样一比,定有输赢,王小玩,你若输了,却要如何?”
    王小玩如何不知他的心意,转眼瞧了王修文坐骑一眼。暗道:“你娘哩,他的马可不是西贝货,王儿又瘦又伤,可拿不准会赢,可得把后路铺好。”
    眼珠一转,嘲笑道:“那还不简单,我叫我的马,去对王兄的马赞道,佩服,佩服,今日始知天外有天,马外有马。”这话又引得众人大笑。
    陈养生怒道:“这便即了吗?别作你的春秋大梦!”
    王小玩奇道:“我是同王兄比划,又不是和你比,别说春秋大梦了,就是做冬夏小梦,也没你的事。”
    陈养生大声道:“本公子来做裁判官,可就有我的事了。”
    王小玩冷笑道:“原来你毛遂自荐,要当什么玩意儿。我们只是跑跑,你大可不用费事。”
    说着看了王修文一眼,希望他赞同自己的意见,却见他脸现迟疑之色,不禁大奇,跟着大彻大悟,暗叫道:“哎哟!我这可认错妈了,他们是自己人,怎会照顾我这敌对人。”
    原来,那王修文正是在权衡这件事,他知道陈养生之父陈希烈,此时圣眷方隆!又和宰相李林甫交好,不日就会封同平章事(也是宰查)。自己的父亲虽手握重兵,位高权重,但出将在外的人,最是要忌讳这些整日跟在皇帝身旁的佞臣。
    所以,他实在不能因对王小玩甚有好感,而得罪了陈养生,如此乃失大得小之举,因为王小玩只是个小混混,而陈养生却是丞相之子。
    但如此做为,实在大违本愿,一时之间,竞拿不定主意,不禁瞧了张传忠一眼,那张传忠之父乃岭南经赂使张九章,也是个外放的大官。只见他不断使眼色,叫自己答应了陈养生,忍不住心下暗道:“交朋友事小,爹爹的前途事大,我不让王小玩吃叨太多便是。”当下笑道:“陈兄愿为裁判官,那也好玩,就将立下规矩罢!”
    陈养生见他答应了,即笑颜逐开,道:“好,王小玩,你听好,要是你赢了,那你以下犯上之罪便揭过,要是你输了,那本公子就要程太守将你下牢,关三年铁笼,好让你改改恶性,这对你已是从轻发落了?”
    王小玩大怒道:“这是什么狗屁规矩,什么以下犯上,你们一上来可报出自家老爸是谁吗?那我又怎知你们是上,老子是下,如此比赛,老子不比总成了吧!”陈养生怒道:“你对本公子老子长,老子短,就是以下犯上。”王小玩奇道:“老兄,你也没报出你老头是什么来头人物,这我可不知你是大是小,这老兄报出他爸爸是大将军,我对他老子长,老子短了吗?”
    陈养生顿时语塞。当下只闷不吭声!那程人俊却道:“陈兄的文章乃朝中显要,不日就是封同平章事。”陈养生冷笑道:“你可知大小了。”王小玩道:“我现在才知道,对你那规矩还是不服。”陈养生怒道:“服你也要比,不服你也要比。”
    王小玩心里怒极,脸上却不动声色,暗道:“为了在长安开场子,老子不能明对明地犯你,哼!既然知道你臭老头要当同平章事,那还不容易找,现在先让你,以后,回到长安再一条条找你算回来。”
    他自小在赌坊、妓院厮混,城府已练得颇深,所以,会凡事退一步想。他这边正思索着如何摆平陈养生,那边王修文却开口道:“陈兄,本来赛马只为好玩,何必坏了兴致。”陈养生急道:“可是,他,他……。”他怎么样却是难以出口。
    王小玩忽地啊了一声,摔到马下,众人惊愕间,他却笑嘻嘻地爬起来,说道:“我这可不是遭了报应么?陈同平章事。”这话又引得众人大笑。陈养生虽称心如意,却隐隐地觉得这小混混怎能与自己相提并论,但见同行王修文等轰然叫好,自己再扭,可显出小气来了,遂道:“好吧!那规则就改了吧!”
    本来是想算计王小玩,所以将原先那套规则拟上了大半天,现在要改新的,可又没了主意。正思索间,那张传忠察颜观色之余,知道王修文对王小玩很有好感,当即道:“不如输的这边请大家吃一顿,乐上一乐,也很好玩的,陈兄,你看如何?”
    他帮陈养生想这主意,同时讨好了王修文和陈养生,委实见机甚快。王小玩一对乌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之下,已明白了五个少年的上下之分,王修文与陈养生地位相当,再来就是这位张传忠,敬陪末座的程氏兄弟,难怪他们一句也不敢吭上一吭。心道:“同平章事,什么邪门官?居然与大将军节度使一样的铁饭碗。”
    当下,除养生同意了张传忠的提议,一场乱于就此暂休,王小玩和王修文又并肩站在线前,程人俊检查公平后,即退到一边,将手举起,那王修文即将身子俯下,拉紧缰绳,那王小玩全然不知赛马规矩,赶忙学着照做。程人俊等他们准备妥当,即挥手喝道!”起!”
    一声未落,两匹马已飞也似的冲了出去,只看得四个目瞪口呆。不过,他们吃惊得是,王小玩那匹癞马,竟也能冲得这么快。那王儿早已蹩得良久,想要一展马风,此刻正是良机,如何不冲刺飞奔?那王修文的坐骑,乃官府万中选一的良马,跑起来也是英风飒飒。
    两马初时并驾齐驱,直跑了一里多,仍未分上下。王修文也没料到这癞马竟然能跑得这样快,即两腿一夹马腹,一手持缰,一手扬鞭,连声大喝下,他的马竟超出半身之距,而且越超越多,最后赶在王小玩之前。王小玩心里着急万分,只不住叫道:“王儿,快!”
    但他骑术委实有限得很,慢慢地走,还能呆儿郎当的坐,象这般急驰,可要点训练才行,这门他可比不上王修文了。
    正自忧心如焚,心头一动,将头高高抬起,望着前面的王修文,仔细地研究一下他的姿势动作,见他两腿夹紧马腹,两脚站在马蹬上,屁股抬高虚坐,以便身子能随马的震动而上下移动。心里在,喜暗道:“老子可有先见之明呢,否则怎会将王儿载上马鞍?”
    当下,也有样学样,将两腿夹紧,两脚一蹬,不过他可不敢学王修文那样只一手持缰,还是两手紧紧握着。说也奇怪,他一这样做,那王儿立即象吃了大力丸一样,飞速前奔,王小玩只觉两旁物事,迅速倒退,劲风迎面直撞,立即将身子压低,劲道即减了不少。才一会工夫,又赶上了王修文,只听他喝道:“好马!”两人已往山坡道,冲了上去。
    那山坡却是甚为陡峭,王儿奔得蛮性大发,健步如飞地直往上冲。
    但马上的王小玩却叫苦连天,控马走山道乃开往古今之例,而且未走就要飞,端的是件苦差事。连连从马背上滑松,要不是缰绳抓得牢,两腿挟得紧,不知要摔上多少跟头了。
    王儿因小主人的骑术委实差劲下,速度因此拙慢不少,但他的倔脾气和主人一样,说什么也不愿输给别人马,只猛力直奔,倒也不怎么落后王修文。
    片刻后,两人双骑已爬上坡顶,果见一株桃花立在坡前,开得甚是浓密,当下纵马奔向桃树。王修文一抖马鞭已卷住一截桃枝,喀嚓一声,树枝立断,带着三朵巍颤颤的桃花,飞到王修文
    手中,只听他一声长笑,已转马奔下山坡。王小玩连连暗骂,他没人家这种本事,只好奔到桃树下,拔出短刃,卡一声的砍下一段大树枝,上面起码也有二十来朵花,还没坐稳,就急急掉马头。
    王儿蹄一扬,慌乱下,竟摔下马去,忍不住骂道:“你娘……你今儿个要给老子输了,我就将你卖掉。”骂完已坐稳马背并将桃枝绑在缰绳上,吆喝一声,拔刺刺的冲下山坡,见王修文已在老远,急道:“王儿,快!”腿一挟,俯身直冲。他在平地上的骑术,比坡好得太多,现学现卖下,竟也骑得颇稳,两相配合,直如流星赶月,导捷无伦。
    王小玩抬眼一望,见陈养生四人已是不远,胜负之争,只差半分,心里急道:“你娘哩……诸天菩萨,我只要与他打平手,即诚心归佛,敲平一百个木鱼,念烂一千部金刚经,一千部罗汉经。”边念边越挟马腹催捉,只听蹄声被刺直响,心跳如鼓,耳边金风灌盈,快得几乎停止呼圾。蓦然间,唰的一大声,王儿竟腾身凌空直飞,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碰的正好落在那条直线上,而王修文的马也刚好到达。两人怔怔对视。惊魂甫走后,即哈哈大笑,都觉如此赛马,实在好玩极了。
    接着,一阵欢呼传来,众人纷纷涌到面前,七嘴八舌的谈论王儿刚刚那一跃,委实勇猛之至等等。
    一遇上新鲜事,年轻人是很容易打成一片,只消大笑几声,大家已成莫逆之交。几个贵公子再也不会小觑王儿,连着也就不会小看王小玩了,大伙提议打成平手,世要去庆贺一番,遂纵马入城取乐。
    一路上,大家大谈马经,倒也其乐融融,王小玩也趋机向王修文讨教了一些控马之术。
    王修文尽他所知,详细解说。边谈间,已来到城内最大的酒楼升平楼,即下马入店,伙计认得太守的两位公子,招呼自是与众不同。王小玩见了,不禁暗暗称赞,心道:“哇噻!有个当官的老爸,就能这么神气,可惜我老爹死了,否则他合该当皇帝,那老子不就比他们还神气。”
    因见王修文等人如此气派豪阔,不禁信了三老怪对他所说的话,因此稍稍弥补一下心中的遗憾。六个少年传杯递食,吃得其乐无穷,王小玩天生是个懈人物,自然不会在众人面前显出自卑,但为了以后的日子好混,却也不敢太过自大,只跟他们平起平坐。这些贵公子看在骏马王儿的面子上,对他竟也是亲热得很。只有陈养生总觉得和一个身份如此不配的人,坐在一起,实在,咳,实在有点有失身份,但见王修文毫不引以为耻,也只好闷声大发财。
    六个人吃到一半,忽听店小二又谀词如潮的迎进三个人,不禁引颈而望,只听程人俊低声叫道:“糟!我爹来了。”接着却听王小玩也惊慌叫道:“糟之糕矣!”然后碰当一声,竟是他将自己的酒杯挥到地上。
    王修文见他吓得脸色发白,微微一笑,道:“王兄不必惊慌,程太守是个慈祥长辈,你只说我们的朋友,即没事矣!”他哪知道王小玩怕的不是程太守,而是太守身边的道人,这道人正是他所要找的三老师猪。
    那程太守生得瘦瘦小小,留着两撇鼠须,活象一只大老鼠,耳朵也特别敏感,立刻就听到有人摔酒杯来迎接自己,两只小眼咕噜一转,已看见六个小罗卜头,当即两手背后,脚迄八方步,威严巴拉的走到他们桌前。
    按照道理这六个少年,早该垂手恭立桌前,等丰太守大人前来校阅。可是偏有一人,在太守大人已茬临桌边,他的屁股还粘在椅子上,而且两眼不是望着太守,而是盯在太守身边那个扁得一塌糊涂的道人,这样做简直是不把太守大人放在眼珠子中。
    那程太守两眼瞅着这个坐得四平八稳的人,不但威严顿挫,信心也消掉一大半,暗道:
    “这小鬼如此小觑我,莫非,莫非……”莫非什么,可也拿不大准,只好干咳一声。那坐在椅中的少年,不用说啦,正是王小玩,他倒也不是有意小觑程太守,而是他见那个三老师猪,从一进门,即两眼目光如电的瞅着自己直瞧,早已吓得手足发软,动弹不得。不过,王小玩天生有一种本事,即是心里的瓜,绝不会影响脸上表情,除非他下令大脑如此做。所以虽已怕得三魂走了两魂半,脸上竟还是一付神色自若的神气,画皮工夫委实已练到化境,无怪乎太守大人要甘拜下风,不敢造次。王修文等程太守来到跟前,即恭谨地揖手道:“程世伯,……”本想说句好听的话,即见程太守两眼不是望着自己,即收下话头,顺着太守眼光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他以为王小玩会学着自己站起恭立,哪知此人竟还大刺刺的坐在席上,立即颤声道:“王兄,王……”这一慌委实至极,不知如何是好。
    程太守却心念如电,暗道:“王?莫非西节度使后人?嗯!不可能王老头只生儿,况且和当今节度使有那人比得过王忠嗣。那,王候之后?啊!太子殿下有一咨议参军即是姓王,莫非此人正是京师来的密探?”
    当时是太子李亨素重民间疾苦,常派亲信暗中视察州郡实情,程太守早有耳闻,遂一对就对上这关节上,登时诚惶诚恐起来。
    王小玩见事态已演到这步田地,心道:“你娘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立即站起身,揖手笑道:“程太守,您老人家好。”程太守居然回礼道:“王公子好,你,你哪里人氏?”王小玩顺口回道:“呃!我打京里来的。”这样一说,更合了程太守的揣测,赶忙问道:“不知王公子远从京师来开封,是,是……”
    王小玩最善察颜观色,见程太守一听自己是打京里来的,立即变色,暗道:“这下可卯上了,老子索性跟他赌牌九,这一注全押上了,大不了冲出去,王儿脚力不错,这三老师猪,未必追得上我。”如此一想,即大刺刺的笑道:“喔!是这样的,有位重要人物要我来此地办一、两件事。”程太守惊道:“是!是太子殿下吗?”王小玩却只微笑不语,显是默认了,其实他心里却迷茫道:“太祖垫下,把太祖垫在屁股下,又是啥玩意儿?”
    他这一默认,端的一惊四座,王修文暗道:“原来是京里来的,气派才如此不凡。”陈养生暗自惊心:“原来是太子身边的人,难怪敢冒犯我,还好刚才大家只是笑闹,并不当真,否则这会儿下狱的准是我了。”想着神色顿呈恭谨慌张。王小玩见众人脸色呈和顺,心下大乐,想道:“这个垫在下面的来头可不小,哈!瞧他们的样子,实在有趣。”他从没如此威震群官,只觉生
    平乐事,以此为最,要是没那个三老师猪虎视耽耽的立在一旁,他就可以玩得淋漓尽至了。不过,也是此人镇在一旁,否则他一得意忘形,只怕没两、三句话,就会露出马脚了。
    程大守哪里敢怠慢,忙道:“王大人请坐,呃!不如到寒舍一叙,不知意下如何?”王小玩急着摆脱三老师猪,如何肯去?只笑道:“嘿!我奉命办事,那里能到太守家里,只怕,呃!恐有不便。”他这时讲话非得学王修文等人那般文气诌诌,颇觉费力,暗道:“你娘哩,还是赶紧开溜,否则再说上十句,老子的舌头,只怕打结,呃!不,恐有生疮之病矣!哈哈!”
    程太守见他不答应,只急得混身冒汗,颤声道:“不知大人觉得开封府是否物庶民丰?”王小玩哪里知道他是想讨口风,随便说道:“喔!这个嘛!倒还不错,不过听说太守大人,继承咬金的家传之宝,很会聚财,那位大人物倒想和太守讨教讨教。”
    他只道凡是为人的,都和他王小玩一样,满心想要赚钱,如此间是褒奖太守大人是大财主,顺便讨论一下赚钱的方法,也是个难逢的机会,这个太守大人准是乐得嘴合不拢。孰料,程太守只吓得两腿发软,面色发青,委实出乎王小玩大人的意料之外,心道:“难道他没禀持祖训,好好赚钱,所以吓成这样,嗯!我可得安慰他一下,免得老子吃不完兜着走。”
    当下忙又笑道:“太守大人,凡事总有亡羊补牢的机会。你只要以后好好干,总能达到要求的。”程太守见他面色和善,又和蔼劝慰,只道他同自己一样,是想藉机敲诈,暗道:
    “嘿!原来这小子也是个爱财的,这倒好办。”立即恢复血色,笑道:“王大人,若有事商量,可以到舍下一谈。”王小玩忙道:“太守大人不必客气,要是有事,我一定不会客气的,不如,不如你先去办你的事吧!”他是想赶太守走路。
    那程太守倒误以为他要自己将金银射宝准备妥当,等他来拿,立即道:“是,是,下官这就去,大人可和王公子几人再喝几杯,下官告辞。”说着转身即出酒楼,那三老师猪和另一个壮汉即又陪着出动了。王小玩见三师猪头也不回去了,立即吁了口长气,浑身骨头全轻了几两几钱,回头见王修文几人全盯着自己瞧,忙笑道:“来,来,坐下来再吃,这桌酒我请客。”
    王修文等齐声道:“不敢,王爷请坐”王小玩见他们全变了样,心下虽乐,却想道:
    “这王小子精明的很,我还是啥事不说,来得妥当。”他见王修文马术了得,以为他样样全能,遂对他颇为忌惮。当下只大谈马经和长安风光,王修文和陈养生听他说得一句不差,也就更信了他是太子身边的人。众人喝了几杯后,王小玩即开口道:“程兄,跟在你爹爹身后那个扁平老鬼,是何许人?”
    程人俊给问得脸上一红,摇头表示不知。
    程人彦却道:“那大是三清观的主持御风道长。”王小玩笑道:“要是遇上风,那每根骨头都中下风,难怪扁成那样。”说得众人一阵大笑。王修文笑道:“御风道长虽长得奇别。却是个武林高手,而且听说修为颇高,程太守正想将他荐举入朝,若是成了,可能会被圣上重用。”王小玩问道:“王兄,你对他知道多少?”
    王修文摇头道:“这些只是道听途说,别的可就不清楚了,王兄倒可去请教程太守。”
    王小玩暗暗着急,可是遇上这种事,
    他也莫可奈何,只能连喝几杯闷酒。这时,程人彦却又说:“御风道长几天前捉来一人,说他辱骂高祖,大逆不道,现在正关在牢里,我爹正准备开堂办案呢!只是,不知为何延迟了下来。”王小玩心头大震,颤声道:此,此事,当真?”王修文见他问得郑重,忙道:“王兄,莫非此人和你所要办的事有关联?”
    王小玩心乱如麻,只道:“大有关联,大有关联。”却没了下文。众少年一起停杯注视着他,神色均是紧张兮兮。那张传忠深得乃父遗风,最会拍马屁(按,张九章得知杨贵妃喜食荔枝,而岭南盛产此物,每以千里快马传送入京,荔枝送到皇宫,仍是新鲜美味,每吃得风颜大悦,所以张九章得以升官发财),当下,忙陪笑道:“王兄,若有需要我们效劳的地方,只消说一句,张某绝不皱眉。”王小玩见他们个个大点其头,义不容辞的模祥,心道:
    “哇噻!老子要砍他们脑袋,只怕缩都来不及,还这般伸得长长的。”
    口里却道:“张兄盛意,在下不敢不领,只是我得想清楚,不如,你们把住处告诉我,我可以去找你们。”王修文道:“我们就住在太守府上,不如王兄跟我们一道去吧,这样也好办事。”
    王小玩一想到三老师猪也在那里,心上直发毛,忙道:“喔!我还有别的事,这样好了,明晚定去拜访如何?”王修文齐齐称好,王小玩即起身告辞,众人直送到门口,等他上了马,这才别过。
    王小玩一路纵马奔过几条街,察看后面果无跟踪者,才悄悄回到原先住宿的客店,关上房门细细对策。依他心涡是要把三老师猪拉上来,否则若让他入了朝,不但难以对付,恐怕那留在皇宫的半部历书,会被他偷了去。还有程人彦所说的,关在牢里的人,可能就是三怪之一,不知他被关便罢,既然知道了,那是非救不可了。
    “你娘哩,老子又不能去劫狱,又没把小猴儿他们带在身边,一个人实在没看头。那只中风老猪,听说武功高强,这可伤脑筋了。”
    躺在床上想了大半天,还是一无所获,不禁气馁半天。
    隔了片刻,忽跳起床,暗道:“那个太祖垫下可能有点看头,何不利用他来替老子救人。”想到却又担心道:“但万一露出龟脚,那人救不出来不说,老子还得赔进去,那可大大的不妙。”
    “嗯!老子先把太祖垫下是什么东西搞清楚再说。”想着走出房门,找来店小二,说:
    “小二哥,你帮我找个会写字的人来。”店小二笑道:“公子爷要写家书吗?”王小玩挥手道:“差不多啦!快去,快去。”店小二应声而去。过不多时,店小二找来一个老花眼写生,摸了半天才找到一张椅子。赶忙坐下,从布裳中取出文房四宝,店小二在砚台中注了水,边磨墨边道:“王公子,这人是本街最有学问的老先生,你想写什么,可以告诉他,他可说是文思敏捷。”王小玩对汪老先生端详半天,开口叹道:“唉!恐怕他连自己写些什么也看不见。
    店小二脸上一红,闭口不言。江老先生倒开口道:“君作文章,已有数十寒暑之功,浸淫之久,已知写字之法,虽老眼昏花,但尚可辨别矣。”
    王小玩被他这几句文言文,弄得脑袋发昏,忙道:“好,好吧!那你就好好写吧!小二哥,我来磨墨,你避一下。”店小儿即退出房去。王小玩将房间四周查看一番,确定无人在外,这才转头对汪老先生说:“我乃太祖垫下的大将军,要你写密函,你可不能泄露出去。”
    汪老先生只吓得将毛笔掉在地上,颤声道:“是,是!”王小玩拾起笔,悄声问道:
    “太祖垫下是什么人,你知道吧!汪老先生颤声道:“太子乃,是皇上亲子李,李亨,这,这已布告天下大众,众所皆知。”
    王小玩心道:“你娘哩,老子偏生不知。”嘴上却道:“总算你还不太老的可以,这就写吧!”汪老先生正襟危坐,拿笔犹豫半天,才小心翼翼问道:“怎么写呢?将军大人!”
    王小玩骂道:“就是密函嘛!怎么?我会的话,找你作啥!”
    汪老先生连声称是,却又问道:“那将军大人想禀报什么事呢?”王小玩想了半天,才道:“你就写特命王小玩前往开封府办事,所有地方官见他如见我,听他的话办事。”汪老先生惊道:“这不是替太子下命令吗?这,这要杀头的,将,将……”
    吓得连将军大人也叫不全了。王小玩笑道:“这是太祖他老人家,吩咐下来的,你写的好,给你二十两,写不好,老子先斩后奏。”汪老先生吓得全身发抖,差点又将笔掉到地下,忙俯案构文。
    王小玩见他已乖乖动笔,即坐在一旁,想道:“哼!原来太祖垫下是皇帝老儿的儿子,那为什么不叫什么王,什么公的,而叫垫在下面?喔!这也是啦!就垫在他老爹屁股下。”
    过了片刻,汪老先生抬起头,怯生生道:“启禀将军大人,草民写好了。”王小玩见他一付真的当自己是大将军的模样,差点忍不住笑,忙喝道:“写好就念来我听,妈的,写一笔错字,就割你一块肉。”
    汪老先生吓得魂不附体,登时将方才所写的大作,忘得一干二净,忙抖着手将纸贴在鼻子上,哑着声念道:“特密令王将军小玩往开封公干,所有地方官悉听令办事,太子殿下李亨手谕。”
    王小玩满意的点点头,笑道:“没写错字吧!”汪老先生一连检查了四、五遍,才放心地道:“没有,绝对没有。”王小玩拿出二十两银子,塞入汪老先生手里,悄声道:“这件事乃国家机密,你若泄露半句出去,不但所有家当充公,还要株连九族。再把你全家大大小小,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列出名单来,本将军要留作参考,假如溜掉半个,给我查出来,就把你分七段砍。”
    汪老先生在威逼利诱下,只好再提笔写下自己的家谱,王小玩见他写的甚是流利,料定不该作伪,即坐在一旁想心事,他那知道汪老先生的心里正算计道:“万一他自己不注意泄漏了,却记在我的头上,那我汪家一门不就叫冤无门,我已老迈,行将就木,但好歹得留下汪家的血脉,嗯!东街的小姨春花刚为我生了个儿子,这事连我老婆也不知道,他也就不会查到了,我就略过他母子俩,好留个后代才是。”写了良久,总将汪家大小写齐交差。
    王小玩大喜下,又给了他十两,并嘱咐他走后门回家。汪老先生虽给吓得胆颤心惊,但也赚了笔小财,在半忧半喜下,悄悄回了家。
    心里盘算着如何给小老婆、小儿子添置一些财产,以防日后发生不测。”再说王小玩拿着那道伪造的手谕直摇,心道:“我看那贴在布告栏上的文章,每次都会盖个大印,老子这宝贝货也得盖上一盖,才象成谱。”
    可是上那儿找大印盖呢?去刻一个来,恐怕一时三刻好不了,那可远水救不了近火,想了想已有了计较,出得门来,叫住店小二,说道:“小二哥,这里可有刻印的?”店小二道:“有,有,公子爷要刻个印吗?”
    王小玩道:“是啊!这就带我去吧!”店小二呈难色,支吾道:“天晚了,这……
    这……”玩小玩丢了三两银子给他,又道:“走吧!”店小二立即打恭作揖地带他上路。两人转了几条街,来到一间小店前,店门恰好还留着一条缝,即推门入内。
    一个中年汉子发声道:“俺已关门不做生意了。”王小玩塞了十两银子,笑道:“你的门还留一点缝不算关门,生意不做是不成了,我要刻大印,你拿些样品我看看。”这中年汉子收下十两,不发一语,即从柜里拿出十几颗大印,一边说道:“刻大印,赶工也得三天,今晚不成了。”王小玩道:“我急着看样儿,可没急着要印子。”
    汉子脸色登和,笑道:“那小爷就选个字体吧!”王小玩道:“我先盖盖看,才拿得准。”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叠纸,拿起一个印盖上印,摇摇头后,又换一个,翻一张纸再盖。
    如此连盖十来个印后,选了个字体弯曲的印,心道:“这印象写符用的,一定认不出是什么字。”拿起来,翻到那道手谕上,碰的就盖了下去。
    然后,大叫:“就这个啦!”他本想藉此一叫来引开另外两人的注意力,叫完后,才知道多此一举,原来他在这边盖得用心之机,另外两个却看得眼累,已走到一旁聊起来了。听他一叫,那中年汉子走过来,看了一眼大印,说道:“公子要刻篆文的,不知刻什么大号?”王小玩不加思索道:“小玩大赌坊。”这个名号他已取了数年了当真不用伤脑筋。中年汉子取过帐簿记下,又道:“三天后来拿,一颗是五两银子。”
    他想王小玩刚才给了十两,这下可难算了,但他是老实人,撒谎的功夫半点不会,只有据实以告。王小玩又拿了五两丢下,笑道:“喏!先给钱后拿货。”汉子急道:“你已付了……”王小玩道:“那是赏你的,你可得给我刻漂亮点才行。”
    中年汉子绽出笑容,道:“多谢小爷,小号一向货美价实。”一场交易即成,目的也达到了,王小玩喜不自胜地回到客店休息。一夜无事,次日起了个早,盘算着该怎么做才能到牢里救人,思索了半天,却道:“你娘哩,老子先到街上逛逛再说,搞不好就逛出点子来了。”用过饭即牵着王儿上街,走了半天又走到城外,想到晚上去太守府里,准会碰上那三老师猪御风道长,实在痛快不起来。正懊恼间,忽听蹄声响动,抬眼见两匹马往前而来,仔细一瞧,竟是王修文和张传忠。两人一见到他,均欢呼出声,才翻下马,王修文即急呼呼道:“王兄,太守下令拿你,这事大有蹊跷,所以我和张兄急来寻你。”王小玩大惊,急道:“鸡翅?什么鸡会翅辫子,那为什么拿我?”张传忠见事迫眉间,也笑不出来,只道:
    “是这件事大有奇怪之处,王兄,你真是太子派出来的人吗?”王小玩硬着头皮,大声道:
    “当然是啊!难道太守不认帐?”
    王修文沉吟道:“太守昨夜一直和御风道长在书房密谈,今早就下令拿你,这可奇了?”王小玩骂道:“我就知道准是这老怪物搞鬼。”张传忠道:“这人有古怪?”王小玩怒气腾腾,跺脚大骂:“当然有古怪啦!老子这次千里迢迢到开封来,就是为了他。”王修文两人齐声问道:“为了何事找他?”王小玩登时语结,一时间也找不到理由,只结结巴巴道:“这,这还没查清楚,所以,所以……”
    王修文忙道:“那现在王兄打算如何办好,是直接去找太守,还是……”王小玩摇手道:“不,不,不,他要拿我,我怎能去自投罗网,八成是老子昨天得罪了他。”张传忠道:“昨天在酒楼,王兄在众目睽睽下,直指太守有贪污之嫌,想来程惟亮怕你告到京里,要杀人灭口。”王小玩茫然道:“推屋?老子什么时候说他支摊人家的屋啦?”王修文道:
    “你说他很会攒银子就是,看来太守不清守官廉,所以怕成那样,所以一下令,我和张兄即感不妥,特来通知你。”王小玩迷糊道:“老子说他很会赚钱,是夸奖他,他为何会反目呢?”王修文道:“为官的,最怕人家说他会攒钱,那样是贪官,不是清官。”王小玩这才恍然大悟,暗道:“原来如此,那可大大糟糕,马屁拍在马鼻子上了。”
    三人均是十几出头的小鬼,遇上大事,只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丝毫不会拿定主意应付。正说话间,前面又来了一批人马。王修文皱眉道:“开封的捕快行动倒很迅速。”王小玩叫道:“我的妈呀!我还是逃命要紧。”王修文道:“王兄别怕,我来和他们说理。”
    王小玩急道:“你留着同他们说吧,我先走一步。”张传忠奇道:“你既真是太子派来的密探,何惧来哉?”说着眼中闪出疑色。王小玩见状,心道:“他奶奶的,砍头就砍头,不能让这姓张的小子小觑老子。”即开口道:“他妈的,老子长这么大,还没给人捉过,免不了心慌,哼!老子怎会怕几个捕快,真是笑话。”
    嘴上如此,心下却直念佛。不一会见,那群人来到眼前,果然是开封府的捕头杨大富带了十几个衙役。他一见到王修文和张传忠,脸上现出变色,忙施礼道:“杨大富见过王公子、张公子。”
    王修文道:“杨捕头少礼了,可是遵命来拿王小玩?”杨大富道:“正是这位是不是?”眼睛看着王小玩,却不敢大声吆喝,实是生平捉人,所遇的第一遭。张传忠传哼道:
    “什么罪名?你竟敢随便拿人!”杨大富诚惶诚恐!急道:“太守下令时并无明言,属下只是奉命行事。”
    张传忠冷然道:“你知道这王公子什么来头么?”杨大富摇头道:“不知,太守只交待他形貌、衣饰,别的一概没说。”张传志怒道:“他乃太子密使,杨大富,你有几颗脑袋。
    竟敢来擒他?”
    杨大富大吃一惊,又膝一软,即跪地求饶,说道:“小的无知,请王分子恕罪。”王小玩勉强侧笑道:“不知者无罪,杨捕头请起。”杨大富这才起身,惶恐有加,垂手无策。王修文开口道:“杨捕头,你回去告诉太守,叫他万不可自陷太深,否则后悔不及。”
    杨大富满睑为难,给巴道:“可,可是!我,呃!小得怎么向太守交待啊!”王修文顿了顿后,又道:“王兄,你可身带信物,可以证明你的身份!这样杨捕头就可交待了。”王小玩见事已燃眉,即取出那道手谕,道:“喏!这就是罗!”王修文道:“给我看看。”王小玩老大不愿地交给他,一颗心狂跳不已,怕立时就会拆穿西洋镜,心道:“要是这姓王的小于认破了。那老子可就惨了。”当下觑定王儿所在,想到只要事发即骑了它逃命,应该避得过。然后转眼直瞧着王修文。
    他紧紧盯着他的表情,只要稍有端倪,便要行动。却见王修文脸现喜色,笑道:“原来王兄官拜将军,我们当真是失礼了。”杨大富这下更是相信张传忠所言,忙道:“属下斗胆,请王将军将这道手谕给属下带回去,也好交待太守来恭迎将军。”
    王小玩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王修文笑道:“王将军,只要呈上这道手谕,谅程惟亮也不敢为难你了。”王小玩只得点点头,道:“好吧!不过可得还我。”杨大富躬身道:
    “是!这个当然。”恭敬接过手谕,然后道:“属下告退!”即带了那批衙役退走。
    他一走远,张传忠立即堆笑道:“王将军在朝中是任何职?”王小玩脸一红,支吾道:
    “只是小小的官职,听奉太子命令的。”心下大急,暗道:“这下马脚真要露出来了。张传忠却又道:“可是左右卫率府的?不知是左郎将军?还是右郎将军?”王小玩随口道:“左郎将军而已。”
    王修文笑道:“卫率府御林军,是保卫皇城安危,王将军前程是不可限量了。”王小玩讪讪一笑,心道:“什么左郎、右郎,还是前朗、后朗,哇!对啦!保皇城的,那准是管走廊的,奶奶的,老子是管左边走廊的将军,那不活象门神?”当下,揖手笑道:“王兄、张兄,两位对小弟如此关爱,在下永远记住,以后咱们好朋友,就别将军将军的叫,那多见外,是不是?”
    王修文两人大喜。三人握手成交,一起哈哈大笑。张传忠又道:“王兄,你此次前来是为了御风道长。不知你如何对付他。”王小玩一闻此人,使即大怒,恨恨道:“老子恨不得带一队兵,将他踩扁,让他痛得不能再扁。”张传忠微笑道:“这可容易啦!我就带了五百卫兵,王兄也有三、四百个兵了,合伙可以对付那个牛鼻子。兄弟,不知他身犯何罪,太子要拿他?”
    王小玩听得有兵可用,当真惊喜交集,颤声道:“真的,真的?”王修文却道:“张兄,这,这事万万不可鲁莽,还须向太守知会一声,才能用兵。”
    王小玩心急电转,想到太守和牛鼻子是同伙,如何会答应?登时急道:“他们可能是同谋,那就是糟之糕矣?”张传忠急想讨好王小玩。忙道:“是啊!王兄,你将事情原委说出来,咱们商量个对策。”王小玩眼珠转了几转,神色一定,使长叹道:“这事说来可话长了,那牛鼻子有造反之嫌啊!”王修文两人大惊失色,叫道:“什么?造反!”王修文续道:“他不是捉了个人下牢,说这人有造反之罪,怎地,他自己却是。”王小玩摇了老大四个头,叹道:“王兄,你难道不知凡是做贼的,最喜欢喊捉贼啊!他就有这毛病。”张传忠一想到这委实是立大功的良机,又喜得心痒难搔,急道:“怎么回事?王兄,你就别卖关子了。”王小玩微笑道:“这事机密非常,上头没提出来,两位可不能张扬出去喔!嘿!要是今天你们帮了我,我一定会禀告太子得知,太子自会重赏你们,但你们却不可泄露出去。两位放心,要是我王小玩揽了功劳没分你们,到时你们可以来砍我的头。”
    张传忠登时放心,大笑道:“王兄,这你可太见外了。”王小玩看了王修文一眼,见他皱眉不语,即道:“王兄以为如何?”
    王修文道:“小弟倒不在意功劳,只是此事未免干系太大了。”
    王小玩笑道:“你听完我说的,你就知道这事你非插手不可啦!”王修文点了点头。王小玩即神秘兮兮,低声道:“两位知道那武后则天是怎么纂位的吗?她是得了一部历书啊!”王修文道:“历书?这可奇了。”
    张传忠忙道:“王兄,你别打断王兄的话嘛!”王修文转头见他满脸功利,不禁脸现鄙夷。王小玩却不理他们,说道:“听说这部历书写上一些奇怪的字,只要改上一改,就会换人做皇帝,那则天皇帝只得了半部,就以一个女流坐上龙椅,你看这多厉害啊!”
    王修文忍不住又道:“这事太也玄虚,怎可凭信?”王小玩叹口气,耸肩道:“是啊!
    听来象神话,不过太子知道这件事却宁可信其有,他知道御风牛鼻子有另外半部书,却不肯呈交朝廷,派我来对付他。”
    张传忠道:“那下个命令叫交出,也就是是罗!”王小玩大笑道:“他怎会交出,定然抵死来赖,他还想,说不定还想盗出宫里另外半部书。”
    王修文道:“此事确然?”王小玩道:“是啊!太子早已查证得一清二白,王兄,这些出家人有些是练邪术的,不能不防啊!说不定那部书真有古怪,那可也说不定。太子也听说程惟亮想荐牛鼻子入朝!他怕这老道会用邪术迷惑皇帝,所以,叫我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将这半部历书拿了来。”王修文道:“你认得那书吗?”王小玩道:“太子已拿另外半部给我瞧过,里头歪七扭八画符似的,我可看不懂。”张传忠惊叫道:“可能是符录咒,那东西是很有邪门。”这种事王修文倒也相信,即点了点头。
    王小玩见他同意,心下大乐,又道:“可是这种事,怎能明言来要,这不是妖言惑众吗?太子又怕弄得天下百姓人心惶惶,所以派来派去,只好派我这最不中用的人来试试,这样就算揭穿了,也可以说我小鬼胡说八道。”他这样一圆谎,不由得王修文两人不信,还直认为太子处事谨慎,凡事均留后步。张传忠道:“那这,这件事怎么办?”
    王修文道:“王兄,那御风老道武功高强,是极难对付的人,只怕也非我们所能。”王小玩笑道:“所以,这事只能智取,不能力敌,那牛鼻子现在还在太守府中?”王修文摇头道:“他回三清观去了。”
    王小玩道:“三清现?”张传忠道:“在城外清源山下,离此不远,王小玩嗯了一声,仰头思索对策。王修文响了半响,忍不住道:“这御风道长武功高深,咱们遣兵拥将上去,只怕也是拿不住他。”
    他已决心帮王小玩擒拿叛贼,故说话也热起来,便“咱们,咱们!”的叫。不过,他如此决定,倒不象张传忠只是急功近利,乃是禀待良将世家,“忠义!”的庭训,自然容不得有人要意图不轨。
    王小玩想了良久,才开口道:“这牛鼻子既然想入朝为官,那么一定不敢得罪官府,咱们扮成是去拿他的官兵,骗他上当不就手到擒来?”张传忠拍手叫好,连说,“妙计妙计!”王修文道:“只怕他狡猾多诈,不会就这么上当。”王小玩微笑道:“能找了程氏兄弟帮忙,说是太守找他,只怕他非信不可。”
    张传忠一听要找人来分功劳,忙道:“这件事程大守也有干系,程人俊、程人彦找碴唯恐不及,怎会插手帮忙?”王修文脸色一变,结巴道:“王兄,这程太守……“他想和程氏兄弟颇有交情,而程惟亮又待已甚厚,实在该替他们说个情,但这种话却又说不出口,便即住嘴。
    王小玩察颜观色,如何不知这两人的心事,暗道:“这王小子可以做朋友,这张小子却只能利用而已。”当即长笑道:“王兄,你去同程氏兄弟说,只要他们肯帮忙,那程太守摊人家房子的事,我见到太子即绝口不提,让他功过相抵,平安无事。只是以后他又去摊,给别人查到了,那我可莫法度啦!嘿!这样功劳还是两位的,尽可放心。”王修文和张传忠均各大喜。”
    档下三人约好会面地点,便分头办事。王小玩见他们如此尽力帮忙,只喜得扒脑搔头,大声道:“你这中风老道,老子不捅你几个透明大洞,老子跟你的姓。哎哟!这三老师猪姓什么来着?这我可不知道,当真糊涂得紧。”接口又道:“难道姓遇,这性可不好,准是遇上风、遇上鬼、遇上大王八,嗯!这样非得捅上几刀不成,否则可差劲之极。”如此一说,登时想到自己手无寸铁,如何去捅几刀?“嗯!老子得进城去买招刀子才是。”
    想到杨大富已带人回衙,进城当无危险,但还是小心点好。便骑了王儿冲到城门口!然后将马寄放在城外,悄悄进了城,躲躲藏藏回到客店。赶忙换另一套装束,出房对店小二道:“小二哥,这里有兑金叶子的地方吗?”店小二应道:“有啊!”便带了他到附近钱庄换钱。
    王小玩心想买把好刀所费定然极高,便拿了五片金叶子出来,说道:“老板,可以换些大元宝,然后带一些零的。”那老板看了店小二一眼,拿过叶子抨了一秤,道:“一张一百五十两,共七百五十两。”
    说着点了几个大元宝,和碎银子给王小玩。王小玩拿过银子,心下一片迷惘,心道:
    “怎地多了二百五十两,哇!一定是德昌集那老乌龟吭了我五十两,看我不拆了他的钱庄才怪。”店小二见他换了巨款,却一脸忿忿之色,不禁问道:“大爷,你生什么气啊!这陆老板人老实,和我又认识,应该不会短了你银两才对。”
    王小玩叹口气,道:“就是因为他老实,我才知道老子受骗啦!”店小二瞪目以对,觉得这句话真莫测高深,不知所云。接着王小玩问道:“这里有卖刀剑的吗?”严店小二听了委实吓出一身汗,颤声道:“有是有,不过,不过……”王小玩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放心,陆老头没骗我,我怎会找他麻烦,我是买来防身的。”
    店小二这才吁口长气,笑道:“我还以为,以为……“王小玩赏了十两给他,道:“快走吧!我还有一堆事等着办呢!”店小二发了小财,动作就神速起来,不一会带了王小玩来到城里最好的铁器店。
    王小玩见店里挂得一壁全是武器,心下大喜,笑道:“老板,给我一柄刀。”这老板是个瘦小老头,一双眼睛因常年待在火炉风箱边,已熏得红通通。见有客上门,便放了手边工作,抬头一望。竟然是个小孩,不禁一怔,随即撇嘴道:
    “小孩要刀干什么?快走,快走!”
    王小玩大怒,将一个大元宝,冬地一声,放在台上,骂道:“小孩便怎样,老子将你店里的买完了。”老板望了元宝一眼,笑道:“一百两想买走我这门店,真狮子开大口。”那店小二这时插口道:“老板啊!这小爷只身旅游,实在需要防身武器,你就拿来给他挑挑吧!哪有不做上门生意的,你说是不是。”
    这老板听得如此。才起身道:“壁上挂的全是人家订的货,你就别瞧了。小孩打把短刃也就够了,后天来拿吧!”王小玩见他肯卖了,怒气登消,但还是急道:“不行,我现在就要,有没有现成的?”老板顿了顿,指着墙角,道:“那里有现成的,都是别人拿来寄买的。”
    王小玩即跑过去挑选,可是那些刀剑,委实堪称破铜烂铁,怎能跟挂在墙上的相比,忍不住又道:“真的没有别的啦!”那老板只嗯了一声,不再理他,自去干活。
    王小玩肚中骂了一长篇,但迫于无奈,只好再挑,心道:“这长剑老子不会用,这么长反而得手碍脚。这大刀刃又太重了,没挥两下,自己就先给累死了,还是用短剑吧!”随手拣了一把匕首,看了两眼,便扔了回去,骂道:“哼!这刀只能用来削水果皮,还没捅人就先弯个稀巴烂。”那老板听到他开口骂。便笑道:“怎么找不到合意的吧!还是打一把,省得费心生气,呵呵!”王小玩暗骂道:“老子偏拣一把,不打你一把。”抬眼间,看到墙边有一把乌漆漆的匕首,本是被压在最下面,这会儿却给给他翻了出来,便伸手拿了过来,见这匕首不重不轻,刚好称手,抽回鞘来,也是通体乌黑,无甚光泽。本想再丢回去,却瞥见老板正满眼讥色地瞅着自己,怒气一生,便道:“就这把啦!多少银子?”
    那老板看了匕首一眼,记得是几年前,一个落魄书生拿来卖给自己的,还吹嘘是把宝剑,自己可怜他一身破烂,便给了他五两银子,叫他回家乡去,别再招摇撞骗了。那书生脸上红了一红,拿过银子掉头而去,可见这把剑准是破铜烂铁。
    当下也不在意,随后扔到墙边,事过多年,早忘得干净,不想王小玩竟会选中这把破匕首。
    但想一个小孩子用什么好武器,遂忍住笑,道:“好吧!这把剑是五两成本,就这数儿卖给你吧!”王小玩心中有气,给了钱便大刺刺出店。那店小二却拿了个元宝塞给他,笑道:“大爷,你这元宝忘在台子上啦!”
    王小玩微微一笑,又给了店小二十两,说道:“这红眼老头,真他妈讨厌至极。”店小二得了赏,焉有不陪着骂一顿之理。两人一路骂到城门口,才分手作罢。王小玩跨上王儿,即纵马奔驰,来到约定地点,老远即看到一队人马列在前,大吃一惊,紧跟着便看到四个人向他奔近!认出是王修文、张传忠和程氏兄弟。
    五人会合均是大喜,王小玩偏了偏头,奇道:“陈养生怎地没来?”眼见四人均现难色,即知此人不但不会帮自己,说不定还来扯后腿,心道:“老子回到长安,就要他好看。”随即改口
    道:“他进去养他的身啦!咱们还是干吧!”程人俊神色一顿,支吾道:“王兄饶过我爹,我们,我们实在感激。”他是个朴质的人,只能将心中十分的感激,说出一分来,王小玩笑道:“程兄,客气啦!你爹现在怎样了?”程人俊搔搔头,望了程人彦一眼。那程人彦便开口道:“我爹正和杨捕头商议着,我瞧那御风道长定是拿住什么把柄,威胁着我爹,所以,他才不敢惹他。”
    他想只要将御风老道擒住,将所有罪责推到此人身上,那程家还是前途无量。王小玩心道:“趁太守还没识破西贝货,赶快拿了中风鬼,才不失报仇良机。”遂道:“那咱们走吧!”王修文和张传忠即传令兵丁开拔,王小玩本来还是颇为畏惧御风老道,但血仇焉能不报?只好冒险一试。这时眼见将近千人的兵丁,阵容浩大,声势慑人,不由得心中大定!乐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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