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伏龙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五十四章堕危崖荒山逢侠隐
    有一天,熊元宪由外边打猎回来,往时他出外射猎,必定要得几只獐兔之类回来,很少空手而归,可是这次不但空手回来,还带了一面的愁容,冷霜梅十分诧异,正要开口诘问,熊元宪却向女儿使个眼色,熊素珊立即会意,和父亲一同走出屋外,冷霜梅是个何等机警的人物,立即觉得事有蹊跷,她走近窗口,看见熊元宪父女站在小屋旁边一株黄桶树下,背向自己,喁喁低语,冷霜梅的武功虽然不曾恢复,耳朵仍旧聪敏,她听见熊元宪道:“珊儿,我今天到前山打猎,无意中遇见了对头……”
    熊素珊惊诧道:“爹爹,是飞天豹子么?那厮看见了你没有?”
    熊元宪道:“好在我躲闪得快,没有看见,不过博克浪山这一点儿地方,飞天豹子始终会找着我们,如果这样,咱们父女两个人的大限到了,珊儿……”
    他附着女儿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熊素珊面色惨白,颤声说道:“爹爹,难道除了这个方法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吗?还有屋中的冷姑姑……”
    熊元宪悄声道:“低声!她的武功还得要过一年左右,方才可以复原,这件事切不可让冷姑娘知道,人家不能够帮咱们的手,何必要她白白担心呢?”熊素珊点了点头,父女二人说到这里,方才告一段落,返回屋子里面。
    冷霜梅偷听了熊元宪父女的对话,不禁又是惭愧,又是感动,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熊家父女完全是为了避免对头寻仇,方才隐居到漠北蒙古,哪知道始终躲避不开,给仇家找上门,最感人的还是熊家父女在强仇当前,杀身之祸逼在眉睫的时候,还要极力隐瞒一切,避免自己听了担心,可恨自己失去武功,不能够帮她两父女一臂之力!不过冷霜梅到底是个聪明入,她皱了皱眉头,想出一个主意,当下不动声色,吃过晚饭,提早上炕睡觉。
    睡到三更左右,忽然听见当一声,呜鸣呜,接加三支响箭,掠过屋顶,这是江湖上寻仇示警的信号,冷霜梅由炕上一骨碌爬起身来,一瞧熊元宪父女的卧房,已经空空如也,原来他俩父女已经穿出窗外走了!
    只听见熊元宪嘶哑着嗓音叫道:“飞天豹子!我姓熊的知道你始终有一天寻找上门,咱们是老账新账一起算,不过我屋中还住着一个远亲,跟你没怨无仇,你切不要伤她性命!”
    话才说完,一阵叮叮当当兵刃交击声音,响了起来,冷霜梅战颤着走近门边,就着柴扉裂缝向外一看,只见熊元宪舞动一柄朴刀,跟一个年逾四旬的黑衣瘦长汉于打得十分凶猛!
    这名叫“飞天豹子”的汉子,使一对虎头双钩,泛青的一张马脸,左边耳朵缺了半只,脸颊上还有一道殷红如血的刀伤疤痕,面目阴沉,别有一番猛鸷之气,他用的是北派查家钩法,勾、拉、拿、锁、迎、送、剪、破,上下翻飞,钩法十分狠辣,熊元宪却用“五虎断门刀”法相迎,刀光闪闪,霍霍生风,门户封闭得严密非常,刀光钩影翻来滚去,难分高下,熊素珊呢?她手上捧了一对双刀,站在旁边观战,神情焦的,呼吸紧促,飞天豹子背后,还有两个粗眉暴眼的黑衣汉子,一个倒提着三节棍,一个怀抱着丧门铜,正在那里掠阵,全神注视飞天豹子和熊元宪的恶战。
    这时候天空一片浓云升天,遮住了天心的明月,光景立即暗晦起来,熊元宪和飞天豹子斗到酣畅之处,只辨身影,耳听刀风虎虎,眼见钩影霍霍,约莫斗了四五十合,飞豹子突然一矮身,使了个扫堂腿,熊元宪的朴刀恰好被敌人双钩交叉压住,急切问抽不出来,只好用个“旱拔拔葱”,向上一跳,哪知道飞天豹子腿击是虚,钩招是实,他趁势把双钩一绞,“左推右揽”,叮当两响,竟把熊元宪一柄朴刀崩离手掌,飞上半空,接着钩光一掠,左手虎头钩的横尖在熊老头子的肋下,割破了一道长长的创口,鲜血如泉喷出,熊元宪大叫一声,向后直跌出去。
    熊素珊在老父亲受伤倒地的时候,面色惨变,一抬手发出三支袖镖,本来他们父女事先约好,熊元宪和敌人动手,熊素珊在旁边暗里发镖,这一下举动虽然有欠光明,但是为了挣扎生存,也顾不得许多了!
    哪知道熊素珊这个小姑娘,完全没有临阵对敌的经验,看见自己老父跟仇人走马灯般剧斗,团团乱转,双手不住抖颤,竟然发不出镖来,直到熊元宪中了飞天豹子的双钩,熊素珊方才发镖,可是飞天豹子后面两个同党,已经监视着熊素珊的一举一动,她这边扬手发暗器,这两个同党已经一左一右,飞身扑来,三节棍和丧门铜一旋一扫,叮叮叮,熊素珊三支袖镖,被他们打出寻丈以外!
    小姑娘一晃双刀,要向父亲扑去,那两个同党已经把她截住,邀斗起来,飞天豹子却上前一脚踏定了熊元宪的胸膛,高举双钩,哈哈狞笑说道:“熊老匹夫,你想到有今天的日子么……”
    说时迟,那时快!斜刺里呼的一响,飞来一颗弹子,打中了他右手臂弯的“曲池穴”,飞豹了右臂一麻,虎口松处,叮当,右手的虎头钩跌在地上!
    这一颗子从何而来?原来是冷霜梅在屋里隔着柴扉发出来,冷霜梅自从知道熊老头子父女,被仇家跟踪上门寻仇之后,决定帮助他们,患难与共,可是自己身体软弱无力,连粗重的东西也搬不动,简直连一个不懂武艺的壮汉也不如,怎样帮得了熊家父女的忙呢?
    后来她想着自己本领虽然不行,还有发射暗器的本领,何不如此这般,帮助一臂之力,所以这次冷霜梅隐向门后看屋外打斗,已经把一囊飞星弹子,握住手里,她看见熊元宪情形危殆,更不犹豫,伸左手中食指,由弹囊里夹出一颗弹子来,腕把一甩,直向门外打去。
    冷霜梅虽然没有力气,认穴打弹的手法依然奇准,她拿出当年协助甘翠莲打击贾玉麟的手法来,飞天豹子猝不及防,穴道一麻,虎头钩跌落地上!他不由喊了一声:“并肩子上!
    老狗屋里藏着帮手!”那两个邀战熊素珊的同党,立即分出一个人来,那手握豹尾三节棍的,直向屋子扑去。
    可是飞天豹子喊叫同党的时候,倒在地上的熊元宪却拼出死力来,就地一滚,就这一翻一滚之间,由内衣袋抽出一支匕首来,用力朝着飞天豹子一掷,黑夜里寒光一闪,宛如过渡流星,飞天豹子估不到熊老头子重伤之后,居然还有这样的一手,躲闪已来不及,他右手的虎头钩已经跌落地上,只好伸右掌一挡,嗤的一响,匕首扎中了飞天豹子的右掌,直贯掌心,飞天豹子怒吼一声,左手单钩一落,刺透熊元宪的咽喉,猛用力向旁边一带,熊元宪的头颈被他活生生的割断,身首分离,熊素珊看见老父惨死,大叫一声,当堂昏晕过去!
    那使丧门铜的同党看见小姑娘晕倒,双铜一抡,就要兜头打落,飞天豹子连声叫道:“老四!这小妮子有点姿色,留下她的性命,冲进屋里,宰了那个同党再说!”
    这使丧门铜的恍然大悟,收住双铜,说时迟,那时快!那使三节棍的同党,刚才踏入熊老头于的屋门,倏地一声惨叫,扑通倒地!疼得满地打滚,原来他右边一只眼睛,已经瞎掉!
    原来冷霜梅看见敌党快要冲进屋里,心里陡的一急,她连忙扑的一口,吹熄了屋如的兽油灯,这是整间屋里面仅有的一盏灯,屋里立即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使三节棍敌党刚才冲入屋里,陡见灯光熄灭,登时窒了一窒,冷霜梅乘机一颗飞星弹打出来,她在古墓里困了一年,习惯了黑暗中分辨人物,白天黑夜对她全无分别,这一弹子不偏不歪,打中了敌党的右眼眶,乌睛爆裂,这敌人狂号一声,便自仰面直跌出去,使丧门铜敌人刚才扑近屋门,里面又是一弹子飞出来,打中眼角,痛得泪水直流,险些儿打中眼睛,步了同伴后尘,这敌党急不迭忙的向后一跳,叫道:“当家快来!这秧子的暗青厉害得紧哩!”
    飞天豹子吃了一惊,他看见灯光熄灭,敌暗我明,整座屋子漆黑如墨,再也不敢造次,急忙用单钩护住央门,遥向屋里喝道:“哪里来的野种,胆敢帮姓熊的两父女,跟太爷们作对为难,是好的现身出来,跟咱太爷决个高下,伏在暗里鬼鬼祟祟伤人,算的是那哪一门好汉?”
    如果换了平时,以冷霜梅的本领来说,十个飞天豹子也不是她的敌手,不过今天情形不同,她除了这一手飞星弹之外,便没有其他武艺了!
    冷霜梅只好蜷伏在屋角里,半声不响,飞天豹子看见自己叫阵,屋中敌人全不答腔,不禁心头冒火,叫道:“金老四!这小子躲在龟窝里,不敢出头,砍一点柴草来,把这间鸟房子烧了!”
    他这几句当然是恫吓的话,冷霜梅是个走惯江湖的人物,哪会受他欺骗?双手紧紧握着弹九,一不答腔,二不出来,飞天豹子害怕暗算,不敢硬闯,他向同党打个手势,递了几句暗语,这使丧门铜的同党立即静悄悄的绕到屋子左边,一个“旱地拔葱”身法,嗖声风响,跳上屋瓦,这类山居的土房子,屋背多半建了烟囱,这使丧门铜的敌党由百宝囊里取出一团破布来,这团破布包着白磷硫磺,如果划火点着,立即变成一个光亮的火球,这是夜行人用来指示目标,或者是惑乱对方耳目的,有个名堂叫做“移光留火”,因为这种火球可以维持两三盏茶的时候,那使丧门锏的敌党点着火球,便由烟囱抛进屋子里!
    可是冷霜梅也不是个愚蠢的人物,她在飞天豹子用黑话吩咐同党的时候,已经明白了敌人的用意,她猛然想起屋后还有一扇小门,能够通出屋外,冷霜梅轻轻的抽掉门闩,闪身溜出,屋子后面是一片荒地,野草高及半人,冷霜梅一低头,便钻入草丛里,屋中火球一亮,飞天豹子和那使丧门铜的敌党,双双向屋里扑进!
    哪知道他们一扑进屋内,当场惊诧莫名,原来屋子里面空空如也!三张土炕上完全没有人,那使丧门锏同党忽然看见后门虚掩,失声叫道:“当家的,这间屋有后门,那小子溜了啦!”
    飞天豹子不假思索,一腿踢开门扇,和那使丧门铜的同党直窜出去,说时迟,那时快!
    他两个刚才穿出屋门,嗤嗤嗤,迎面飞来了五颗飞星弹,分别打中了飞天豹子二人腰背的“痹麻穴”,哎哟半声,便自瘫倒在地!
    这是冷霜梅孤注一掷的手法,她趁敌人发觉屋中无人,吃惊窜出的时候,用“满天花雨”的打法,一掌发出五颗子来,朝着敌人穴道打去,这一下果然中鹄,敌人应声倒地!
    不过她这一手也危险到十二万分,如果弹子打对头不中,飞天豹子和他的同党一定冲入草丛,冷霜梅武功全失,哪里有抵挡的份儿,结局还不是死在敌人的手里。
    冷霜梅打中敌人,拭抹了额角上的热汗,方才由草丛里长起身子来,跑回屋前,映入她眼帘里的情景,十分凄惨,除了那瞎了一眼的敌党,疼晕在门框边之外,熊元宪俩父女也一死一晕。
    冷霜梅赶忙跑到熊素珊面前,给她捶胸推背,忙乱了好一阵,这小姑娘方才在冷霜梅怀里悠悠地醒转过来,她一眼看见老父身首分离的惨状,不禁涕泪交流,急忙挣扎起来,叫道:“爹爹,爹呀!”
    熊素珊扑上前去,抱着父亲尸身大哭,冷霜梅哪里劝阻得住!她连忙向熊素珊耳边叫道:“妹子,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哭了!还有三个仇敌不曾死去呢?”
    熊素珊一听这两句话,立即跳起身来,抄起双刀,先跑到前门去,把瞎眼晕倒的敌人一刀砍下脑袋,接着又跑到后门去,将飞天豹子和他的同党一刀一个砍死,方才抛了双刀,掩面大哭,冷霜梅让她尽情哭了一阵,然后说道:“妹子,人已死了,仇也报了,还哭什么?
    快点殓葬熊老丈的尸体,这飞天豹子跟你爹爹怎样结的仇呢?”
    熊素珊醒悟过来,先把飞天豹子三具尸身拖到附近山洞丢了,再在屋子旁边挖了一个土坑,草草的把熊元宪安葬,冷霜梅也在旁边帮忙一切,直到天色大明,事情总算做妥,冷霜梅也知道了熊元宪父女的身世,原来熊元宪是察哈尔宣化府人,他的祖先本来是直隶省乐亭县人氏,因为逃荒缘故,迁徒塞外,熊元宪自小遇着名师,练了一身武艺,投入张家口威远镖局,做了镖头金刀徐立的副手,那时候熊元宪的年纪,还不到三十岁,出道不久,便仗着一柄七星刀,打败了热河平泉寨四家寨主,威名大震,江湖上的人,叫他做断魂刀熊元宪,他纵横塞外十几什年,所保镖货绝无一失,熊元宪直到五十岁那年,觉得年事已老,江湖上后浪推前浪,自己也赚够了钱,如果不趁早急流勇退,少不了有败名受辱的一天,他便向徐镖头告辞,封刀歇马,决心不再吃这碗镖行饭了!
    哪知道他退休不到三年,威远镖局的总镖头金刀徐立,一病身故,由他的儿子徐继武承袭父业,哪知他做了总镖头还不到三个月,威远镖局的镖车在多伦县附近的白龙沟出事,劫镖的是一伙由塞内新来的马贼,马贼的首领名叫做飞天豹子展云风,本领十分狠辣,只一上场便杀伤了威远镖局四名武师,还把价值五万两银子的皮货劫走,徐继武一听之下,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他想着年少技浅,劫镖的飞天豹子本领高强,连自己局里的一流镖师也杀伤了!凭本身的武艺决然打他不过。怎样讨回红货呢?徐继武想来想去,忽然想起父执熊元宪来,这时候熊元宪隐居在宣化,和张家口距离不远,徐继武便带了那四个受伤的镖师,赶到宣化,向熊元宪哭诉,要求他看在自己父亲的份上,破例出来帮忙一次,替他向飞天豹子索回红货,从今以后,便把威远镖局的牌匾摘了下来,洗手不做这一行了!
    熊元宪本来不想再作冯妇,可是一来念在自己跟金刀徐立两代交情,二来看见那四个镖师断臂折腿的狼狈形相,逼不得已,只好一口答允,略为摒挡家里的事,便和徐继武一同到出事地点去,半个月后,果然把飞天豹子安窝的地方找着,按照江湖规矩,拜山讨镖,展云风见了熊徐两人,不但不肯交回红货,反而出言讥讽,熊元宪勃然大怒,马上跟飞天豹于动起手来,飞天豹子的兵器是一对虎头双钩,招式狠辣,可是熊元宪的断魂刀法,比他更强,斗了一百余合,飞天豹于吃熊元宪卖了个破绽,施展断魂刀绝招“斜风吹柳”一着,反背一刀,砍掉了半只耳朵,连脸颊也划破一道,血涔涔滴下,众人不禁大哗,就要上前,飞天豹子却是硬朗,立即喝住各人,吩咐把劫来的红货原封不动的交还,但是却向熊元宪道:“熊老师果然好刀法,可是我展云风虽然败了,决不会这样甘休善罢,记着,三年之后,我一定要再讨教熊老师的断魂刀法!”说罢便派人送熊徐二人下山。
    熊元宪把红货押到张家口,然后返回宣化府老家里,第二天便变卖房产,着手迁徙,那时候熊素珊的年纪还不过十二岁,她知道了自己父亲跟飞天豹子结仇经过之后,向熊元宪说道:“爹爹,那狗强盗不过口出狂言罢了,您老人家何必认真起来!就算是他上门寻仇,您老人家也不用搬家避开他呀!”
    熊无宪摇头道:“珊儿,你有所不知了,飞天豹子这几句话斩钉截铁,决非虚言,他的武功造诣跟我不相上下,相差很微,爹爹今年五十二岁了,飞天豹子还不过三十多岁,他胜在年富力强,本领始终有胜过我的一天,我为着报答徐故镖头的知遇,却结下了这个仇怨,真个非始料所及,咳!”
    熊素珊方才明白父亲的意思,过了几天,熊元宪真个搬家,他首先搬到蒙古的库伦去,住了一年,然后再迁移到博克浪山来,哪知道仍旧躲不开飞天豹子的搜索,演了这一出暮夜寻仇的惨剧!
    冷霜梅明白了一切前因后果,十分感叹,她向熊素珊道:“实不相瞒,我是当年昆仑三妹之一,又名叫做飞天魔女,如果不是摔了这重重的一跤,武功丧失,像飞天豹子那样的强盗,再多二十个来,我一个人也可以把他打发回去,又何至于叫你爹爹惨死贼人之手!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天数,你也毋庸伤心,我蒙你爹爹救了性命,无以为报,就收了你做徒弟吧!”
    熊素珊方才转悲为喜,立即爬伏在地,一连叩了三个响砂,冷霜梅道:“我的武功还未恢复,至少还要再过半年,把中元之气培养好了,方才能够指点武艺给你,现在我教你内功口诀,做好内功再说!”
    由这天起,冷霜梅果然把昆仑派内功入门,导引吐纳的功夫传授给这个女徒弟,光阴似箭,不知不觉过了半年,冷霜梅的精神气力,渐渐恢复过来,和未堕崖之前,一无二致,她忽然动了南归的念头,便向熊素珊说道:“珊儿,由明天起,为师就要离开这里,带你到星宿海去谒见师祖,你摒挡一切准备起程吧!”
    熊素珊听了欢天喜地,第二天的清晨,冷霜梅便带了熊素珊离开博克浪山,取道南回,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来到山下,冷霜梅一边走路,一边寻思,自己在蒙古耽误了三年光景,同们师友必定十分牵挂,不过自己这次受了金山双丑暗算,死里逃生之事,如果向同门说出来,未免丢面,不知道应说不应说?
    冷霜梅正在沉思的时候,跟在背后的熊素珊,突然喊叫起来,叫道:“师傅!妖怪妖怪!”
    冷霜梅吃了一惊,定睛向前看去,熊素珊果然没有说错,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个形如瓶颈的山口之前,这里怪石嶙峋,乱草丛里,两个穿着黄葛布衫,形如僵尸也似的怪物,头下脚下,以头代脚,扑扑扑,风车似的,在乱石间绕来转去!
    光天化日之下,看得清清楚楚,那两个怪物并不是僵尸,不过是貌相丑陋的怪人罢了!
    冷霜梅还看出这两个怪人,正是骗自己入古墓的金山双丑呼延陀、呼延真兄弟,不知怎的,竟然以头代足,假借这片乱石,修练一种怪异内功,冷霜梅暗暗纳罕,不见了这两个坏家伙一年,他由哪里学来这一套怪异的身法,练这种怪异的身法,又有什么用处,她正在这样的沉吟着,熊素珊突然吃吃的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原来金山双丑这时候又变换了一套怪异的身法,他两个不再像风车一般,绕着石丛乱转了,却是以头代脚,在乱石中跳上跳落,两臂却是紧帖肋下,全然不动,身体像一段枯木般挺直,一忽儿跳到石上,一忽儿跳落石下,头顶和山石相撞,发出通通通的声音来,他两个人那副怪相,就和民间的木偶戏一般。
    熊素珊明白这两个是活人,不是鬼怪之后,看见金山双丑的把戏玩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
    哪知道她这一笑并不打紧,金山双丑立即察觉出来,只见他们扑通两声,一个跟头把身子打正了,方才发觉冷霜梅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远的地方,背后还有一个年轻少女,金山双丑禁不住叫了声:“哎呀!”
    要知道金山双丑练的这门功夫,正是上乘内功,最易受外邪侵害,因为锻炼之时,精力内聚,真元内敛,对外来的侵害,并没有一丝一毫抵抗的能力,所以他们两兄弟练功的时候,多数是一个人练,一个人在旁边守护,哪知道今天他们一时高兴,两兄弟一同下场练功,如果冷霜梅在这时候向他们展开突袭,要伤害他两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毋怪金山双丑一见了冷霜梅,吓得全身冒汗哩!
    冷霜梅看见强敌当前,心里暗叫不妙,因为看金山双丑两人的样子,分明是练了一种非常诡异的功夫,自己养了一年伤,功力虽说完全恢复,技艺不免生疏一点,哪知道冤家路窄,此时此地,却遇着了这两个魔头,自己一方面要防护本人,一面还要照顾技艺未成的熊素珊,冷霜梅平日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到这时候,心头上也不由自主,泛起一丝寒意!
    金山双丑圆睁怪眼,怔怔的看了冷霜梅一阵,忽然嗷嗷狂笑起来,笑了一阵,呼延陀方才狞笑说道:“姓冷的,你果然不愧飞天魔女这个外号,我们兄弟在一年前,眼看着你由悬崖上跌落深涧,估量你一定死于非命,尸骨无存的!哪知道这一跤居然摔你不死,哈哈哈!
    你来得好,俺兄弟正有一件不明白的事,向你讨教!”
    冷霜梅怒喝道:“装神弄鬼的东西,还有什么讨教?要不要再到古墓里,大战三百回合!”
    呼延陀道:“哪里的话!你能够骗我们搬开石洞,由古墓里逃出,又能够由于丈悬崖上跌下来不死,俺们兄弟对你衷心佩服,我来问你一句,一年多以来,我们兄弟依照你口说的锻筋篇练功,因何故天地之桥还不能够贯通!任督二脉不能倒转!”
    冷霜梅听了他这两句话,起先愕然,续后想了一想,禁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她在一年以前被关入古墓里,金山双丑强逼她传授昆仑派锻筋功的时候,冷霜梅为了要求脱身,只好把昆仑派镇山瑰宝的锻筋功上下篇文字念了出来,不过她并不是照着原本直念,却是颠三倒四,指鹿为马,逐句窜改,逐行伪造,锻筋功里面最重要的一段,名叫内阴神篇,是教一个修习内功的人,如何贯通天地之桥,把任督二脉呵成一气,可以任意倒转的,什么叫“天地之桥”呢,那就是一个人胸腹之间的“横隔膜”,如果练功的人,能够用气把“横隔膜”打通,全身的精、力、气、神运用,绝无隔阂,举个例说:一个人假如通了天地之桥,便可以随时把全身的气力聚在一个小指头上,打击敌人,比起单用指掌之力,还要强大数倍,至于“任”“督”二脉呢?形如环带,总管着人身的神经中枢,道家有一句俗语,叫做“欲求长春考,只在任督中。”意思即是一个人打通任督二脉,便可祛病延年,不用虚无缥缈的求神仙,寻灵药了!
    冷霜梅当日为势所逼,哪里肯把“内阴神篇”真正的说出来,教这两个魔头修成大道,为祸生灵?她故意颠倒了内文,以上为下,以下为上,可笑金山双丑,居然深信不疑,用头代脚的瞎练瞎闯起来,怪不得他们在乱石堆里身子倒竖,好像世俗传说的僵尸般来回高低乱跳了!
    冷霜梅估不到自己一时的恶作剧,对方竟然信以为真,忍不住捧腹大笑!
    呼延真发怒道:“你笑什么?你还有大须弥剑不曾传授给我们呢?”
    冷霜梅止笑道:“沟通天地之桥,倒转任督二脉,非有十年以上苦练,不克为功,你们练了一年,火候未足,如何可勉强得来,好好的用心照练吧!”
    说罢又吃吃的笑,金山双丑倏地变了面色,喝道:“胡说八道!你分明把原本文字有意私藏,说得不详不尽,快快给我留下!”
    冷霜梅由鼻孔里嗤的一笑,说道:“要我留下!凭你们这两个怪物也配!”
    呼延陀怒吼一声,更不打话,双臂箕张,向前一扑,十手指头宛如钢钩,猛向冷霜梅顶心命门攫到!
    冷霜梅唾了一口道:“不要脸!”宝剑刷的出鞘,一招“玉女纫针”,嗤的朝着呼延陀腰肋刺到!
    呼延陀突然一声大叫,翻了一个跟头,腾出两丈以外,双手据地,身子像陀螺也似的疾转起来,眨眼之间,绕着冷霜梅的前后左右,转了七八来回,冷霜梅不禁一愕,连忙以守为攻,剑光卷舞,呼延真也怪叫一声,学兄长的样子,头下脚上的倒竖起来,刹那间他们两个以头代足,以足代手,展开“内阴神篇”的功夫,滴溜溜如走马灯般乱转,向冷霜梅展开了疾如风雨的攻势!
    本来练错功夫,是根本不能够跟敌人动手的,可是昆仑派的武功,却是自成一派,错了也可以打击敌人,何况金山双丑天赋异禀,别看他们照错误的文字硬闯瞎练,居然错有错着,得以小成,这一阵怪异无比的攻势,竟然把冷霜梅逼得手忙脚乱起来!
    -------------
   

举报

第五十五章七载觅娇娃野林惊异魅
    冷霜梅估不到当日在古墓里,故意说错锻筋功内篇的文字,金山双丑也居然练出阴阳颠倒,上下倒置的功夫来,别看他俩以头代脚,用脚来代替了双手,出招攻敌,却是迅疾无比,把个冷霜梅杀得手忙脚乱!
    熊素珊不禁大惊,急忙一晃双刀,加入战团,哪知道呼延陀一个跟头翻过来,头下脚上的到了她的跟前,熊素珊吓了一跳,正要挥刀横砍,呼延陀一脚蹬出,叮当,竟把熊素珊左手刀踢飞两丈以外!
    冷霜梅高声大叫:“徒弟!你不是这两个魔头的敌手!快快站到我的背后!”她说着一晃宝剑,飞身过来,抢到熊素珊的跟前,施展开大须弥剑法,一道精芒挥霍如电,呼呼掠风,挡住了金山双丑的怪招,这“大须弥”剑法果然不比寻常,一使开来,不但把冷霜梅的身体护住,连熊素珊也圈在剑光里,等如在师徒两人的跟前,筑了一道铁壁铜墙。
    金山双丑一边疾如攻风,一边暗暗称奇,因为冷霜梅的剑法,居然连徒弟也护住,剑光尽管如龙蛇交窜,挥武纵横,两只脚却牢牢钉在原位,如同铁塔兀立,绝不移动,真是天下罕见的剑法,越是这样,金山双丑活捉冷霜梅,逼供剑诀的心理越发急切!
    剑光飞舞,杖影纵横,金山双丑和冷霜梅由晨至午,恶战三百余招,两下都是铣锱并较,不分高下,金山双丑固然觉得焦的万分,冷霜梅也觉得老大的不耐烦,双方正要拼用险招,冒求一逞,说时迟,那时快!远处地平线上,尘头涌起,异啸之声大作。
    冷霜梅和金山双丑虽然恶斗正酣,毕竟大家都是成名人物,耳聪目力,比寻常人敏锐,当下愕然停斗,霍地分开。
    只见烟尘滚滚,首先跑过来一大群黄羊,数量最少在一百头以上,羊群后面是四五十匹野马,野马后面是十几头野骆驼,冷霜梅心中暗想,这些野兽好端端的,怎的连群结队飞跑?难道是沙漠中起了飓风?可是天色晴朗,哪里有半点飓风的征兆?
    金山双丑这时候双双跳到一座高耸的山石上,手搭眉头,仔细望了一阵,忽然失声叫了起来道:“不好!哎呀,狼群来啦!”这两句话一说出来,并不打紧,把冷霜梅吓得面无血色,魂飞魄散!
    原来由内外蒙古到西北边陲一带,大漠里面,最凶悍的野兽,不是虎豹(沙漠里根本也没有虎豹这类猛兽),而是豺狼,本来豺狼也算不上是一种怎样猛恶的兽类,一只豺狼的战斗力,还及不上一头牧羊犬,可是它们倘若连群结队起来,声势便不同了!
    原来豺狼一到了严冬降临的季节,便自动的连结起来,数目是三五百头到一千头不等,甚至有五六千头的,狼群所过之处,群兽奔窜,野无人烟,因为狼群数目浩大,饥饿得无处求食,一见了走动的生物,立即像潮水也似的,蜂涌上前扑咬,顷刻之间,啖食殆尽,寸骨无存,任你多凶猛的野兽,怎样本领高强的人,倘若遇见狼群,如果不预早躲避开的话,也只有送命的份儿!
    因为狼群四面八方而来,杀不胜杀,逃无可逃,还不是一条死路么?
    金山双丑在蒙古土生土长,他看见兽群背后,跟踪着一大片灰色的东西,宛似遍地乌云,不是豺狼是什么?吓得他们连声大叫!
    冷霜梅听说狼群到来,急不迭忙把熊素珊向自己背后一兜,就要抢先逃走,金山双丑忽然喝道:“贼婆娘,你这样跑得掉么?要想死里求生,大家拼力迎战!
    冷霜梅听见双丑这样一说,不禁恍然大悟,不问自己轻功脚程多好,背着一个活人,始终是一个老大的累赘,狼群只一嗅着生人气味,立即衔尾追逐,哪怕追上几日几夜也是锲而不舍,自己始终有筋疲力尽之时,还不是狼口里面的食料么?
    反不如和金山双丑化敌为友,联起手来,合力向狼群冲杀,仗着三个人的武功,杀出一个生路,女英雄想到这里,把熊素珊放落地上,叫道:“很好,咱们合力对付狼群,先公后私,至于一切仇怨,等到大家有了活命再说!”
    呼延真道:“姓冷的,你放心,在狼群冲散前,咱们兄弟决不暗算你,暗算你的是龟儿子!”
    凡是武林成名人物,不问他心肠如何歹毒,行为如何乖僻,都是说一是一,话出了口,决不反悔,冷霜梅不禁大喜,说道:“很好,咱们合力杀狼,挣扎求存,先要找寻一个有处的位置!”
    呼延陀一指身边乱石道:“这里几座巨石,形如屏风,咱们就在这里倚石为障,减少四面八方来的威胁!”
    冷霜梅答了个好字,她把熊素珊向肋下一挟,跳进几块大石中间,金山双丑兄弟也跟着跳进石阵。
    狼群的奔跑十分迅速,就这几句话的工夫,那些黄羊、骆驼、野马,已经纷纷由各人眼前逃过,狼群的前哨已经汹涌赶到!
    这些豺狼大抵饿得久了,一见活人,便自咆哮连声,张牙舞爪猛扑过来,金山双丑兄弟,一个展开人头拐,一个舞动绿玉杖,舞成一绿一白两道光华,狼群只一挨近他们,不是头颅劈碎,就是脊骨打断,冷霜梅一柄长剑也不示弱,她使出大须弥剑法来,剑光到处,狼毛纷飞。
    不久之前,他们三个人还性命相搏,拼个你死我活,但是曾经何时,狼群汹涌而来,他们又化敌为友,变成患难与共了!
    这三个人都是武林中顶尖儿的高手,不到半个时辰工夫,已经杀毙了百多头恶狼,这些死狼一倒在地,其余的饿锒立即扑上来,乱嚼乱咬,顷刻之间,分啖无余,熊素珊在石阵里面看见了狼群争食的残忍情状,吓得心胆俱裂!
    可是这一大群豺狼的数目太多了,不下四五千只之多,四面八方的向石阵扑来,有如江河决堤,冷霜梅和金山双丑委实是杀不胜杀,诛不胜诛,如果没有几扇屏风也似的大石挡住,他们三个人老早就被狼群吞没了!
    那些豺狼死伤了百多头之后,居然变更战术,不再向石阵几个缺口蛮冲硬撞了,居然分出一部分较小的狼,跳到那几扇大石的石顶上,方才乘隙跳下,这样一”来,冷霜梅和金山双丑变成险象环生,顾得了上,顾不了下,刹那间跳了几只小狼下来,好在熊素珊的本领不弱,她虽然只有一柄单刀,小狼一跳进石阵里,被她手起刀落,当场杀死,冷霜梅忽然想出一个主意,她一边挥动长剑,左挑右削,一边取出千里火筒,啪一声点着了,说也奇怪,狼群一看见了火光,顿时害怕起来,纷纷后退。
    原来凡是野兽之类,最怕火光,群狼也不例外,它们看见冷霜梅手上有火光,便自动退后两三丈,金山双丑正在瞻前顾后,杀得浑身大汗,忽然看见冷霜梅取出千里火筒,不禁大喜叫道:“冷女侠,把火头烧得大一点,蔓延开来,便不用害怕狼群啦!”
    冷霜梅眼光一瞥,这一带地方全是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哪里能够把火头扩大,要烧火就得要用燃料,冷霜梅猛觉得乱石阵东面,有一个小小的土岗,土岗上长满了矮树和蔓草,时当冬令,草树萎黄,冷霜梅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叫道:“那边有一个小山岗,山上长满草木,可以布成一个火圈,咱们索性冲到那边去!”
    金山双丑正要应话,但是回心一想,这计策又不可行,呼延陀道:“冷女侠,那土岗距离咱们这里足有半里多路,四面狼群汹涌,咱们能不能够冲出去,还是疑问,何况这土岗并不陡峭,孤零零的,也不见得容易扼守呢!”
    他正在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两头恶狼扑到呼延真的眼前,呼延真大喝一声,人头拐呼的一抡,用了个“迅雷贯顶”的招式,扑扑两声,竟把这两头狼脑盖打裂,再一抬腿,把两只狠的尸首踢了出去!
    冷霜梅急忙叫道:“你真是食古而不化,土岗虽然并不陡峭,但是我们居高临下的扼守,总比在这劳什子石阵里面,瞻前顾后,顾此失彼要好得多,用火光来吓狼,不胜似用刀剑么?你愁冲不过去么?我们可以用火光开路哩!”
    就这几句话工夫,冷霜梅略为分了点心神,已经有三只饿狼冲入石阵缺口,熊素珊失声叫道:“姑姑,狼进来了!”
    冷霜梅看见饿狼抢进了石阵里,大吃一惊,急不迭忙反手一剑,将最近自己身边的一头恶狼,拦腰挥做两段,血花四溅,她接着一个“鹞子翻身”,玉腕一探,抓住了另外一头狼的尾巴,这头狼的身体十分壮硕,本来要扑向熊素珊,吃冷霜梅抓住尾巴,向上一举,数十斤重的一头大狼,居然被她平空高举起来,向外一甩,陡的向扑入石阵里第三头狼横扫过去,吧吧两声大响,两头恶狼撞在一起,被抓住尾巴的狼着急起来,一口咬住了同伴的头颈,这被咬的狼负痛这下,狂嗥一声,也反口把对方的颈背咬住,这类野狼赋性残忍,一经打架互咬,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也一样地自相残杀,这两只狼纠在一起,熊素珊趁势上前,一连两刀,把它们砍毙。
    冷霜梅又叫道:“这石阵守不了,还到不到山岗那一边去?”
    金山双丑看见情形危殆,只好大吃一声,叫道:“那好!冷女侠,你用火光开路!”
    冷霜梅首先一闪腰,把熊素珊挟在肋下,拔身一纵,跳上最高的一扇石屏风上,叫道:“你们两位快来,咱们合在一处!”
    冷霜梅这一跳上屏风大石,石阵门户大开,恶狼像潮水也似的涌了进来,呼延陀呼延真兄弟,知道石阵不能够再守下去,只好双双拔身一纵,跳到冷霜梅驻足的大石上,几头恶狼也要跟踪扑上,呼延真把绿玉杖使劲一扫,用了个“风扫落花”的招式,扑通咕咚,把这几只狼扫落石下,它们一跌入狼群里,便给同伴乱撕乱抓,争着啖吃,顷刻之间,吃得干干净净,这时候的狼群,显然陷入疯狂状态!
    冷霜梅道:“二位要想突围么?‘快把衣衫撕裂下来,给我点火!”
    金山双丑恍然大悟,当下把自己外面穿的皮裘,迅速脱了下来,运手劲撕成了长长的布条,冷霜梅用千里火筒把二人的布条点着了,马上变了两支烟焰腾腾的火把,叫道:“行了!向外面闯!”
    双丑撕裂的皮裘本来带着油质,一经着火,火光熊熊,呼延陀兄弟高高举起冒烟着火的布条,跳了下来,火光到处,狼群辟易,冷霜梅挟着熊素珊跟踪跳落,舞动千里火筒,这一下果然比起什么还要收效,群狼果然奔腾跳跃,纷纷让出道路来,冷霜梅和金山双丑展开陆地飞行功夫,直向土岗抢去。
    就在他们用火把分开狼群,抢向土岗的时候,沙漠的边缘上,又响起一阵异啸来,声如吹笛,说也奇怪,成千累百的恶狼,一听了异啸的声音,当场秩序大乱!拖着尾巴四散奔逃,冷霜梅失声尖叫:“不好,快找地方躲避,飓风来了!”金山双丑不禁面色大变!
    沙漠里的天然灾害,除了狼祸之外,还有飓风,也是厉害异常,飓风也分几种,最厉害的大羊角风,一刮起来,简直是昏天黑地,宇宙浑茫,无数的沙石,在飓风刮起时,变成几百很沙柱,一塌下来,人畜遇着了它,马上就要生葬,毋怪那样猛恶的狼群,一听飓风的声音,马上四散奔窜了!
    这一下出乎冷霜梅和金山双丑意料之外,狼群虽然散了,飓风跟着到来,狼群还可以用人力抵挡,飓风却是无可抵御!
    冷霜梅高声叫道:“快快找到避风地方,伏在地下,不然的话,咱们别想有一个能够活命!”
    呼延陀陡的眼露凶光,嗖声风响,举手一掌向冷霜梅背心推到,要一下闭住她的志堂穴,叫她向前扑出去,跌翻在地,冷霜梅不愧是昆仑派高手,耳听风声,急忙把身子一侧,呼延陀这一掌由冷霜梅的衣服上擦了过去,劲力没有打正,冷霜梅一跳,叱道:“说过的话不算吗?好不要脸!”
    呼延陀狞笑道:“狼群散了!当然是不算啦!”
    呼呼,连劈两掌,这是关东长拳的绝拳,名叫“挟山超海”,他要在飓风到临之前,把冷霜梅擒住,捏碎了她的琵琶骨,强逼对方说出大须弥剑法的诀要,冷霜梅岂是弱者!她来不及伸手拔剑,右手一招,抓拿敌人脉门,左手一递,骈指如戟,直插呼延陀的双眼,这一招名叫“金针渡劫”,呼延陀估不到冷霜梅对拳脚也有如此精深的造诣,霍地向后一退,两人刚要变招搏击,突然呼隆的一阵大响,无数火辣辣的沙子,迎面推来,原来飓风已经吹到!
    宇宙间的天然力量,真个巨大得不可思议,飓风挟着大量黄沙,匝地吹来,竟把冷霜梅熊素珊师徒,金山双丑呼延陀呼延真兄弟四人的身体,飞云似的直旋起来,抛在半空,滴溜溜的不住滚转。
    冷霜梅心中暗道:“今番性命休也!”她急忙运起千斤坠功夫来,要把身体坠落平地,哪里能够!
    女英雄只觉得满眼黄沙,身子不由自主,像纺车也似的,在空中一连翻了几百个跟头,方才吧哒一响,由半空中摔了下来,重重的向地上一掼,头脑心肺受了极大的震荡,眼前一黑,当堂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冷霜梅方才悠悠地醒转过来,睁眼一看,飓风已经停息,可是眼前的景物也完全变了,自己躺在黄沙无垠的大漠里,熊素珊和金山双丑,不知道被飓风吹到哪里,踪迹不见!
    总而言之,这一场飓风固然是吹散了漫天匝地的狼群,也吹散了冷霜梅和金山双丑的恶斗!女英雄迷迷惘惘的睁开眼睛,四下一看,眼光所及,到处都是高低起伏的“沙浪”,如丘如陵,自己两条腿齐膝以下,也深深地被埋藏在黄沙里,冷霜梅费了很大的气劲,方才把两脚由黄沙里拔出,勉强支起身来,一摸身边宝剑和粮食包裹,侥幸仍然存在,冷霜梅在沙地里打坐吐纳半个时辰,等精力完全恢复了,然后向南边走,走了一日一夜,方才遇见沙漠里的牧人,上前一问,这里原来是蒙古西部的科布多盟旗,距离阿尔泰山已经不远了!
    按说冷霜梅在脱险之后,大可以返回星宿海,可是她是一个具有英雄气质的人物,凡是这一型人,生平从来不肯接受别人的布施,可是受了别人恩典之后,却是终身不忘,冷霜梅这次路遇金山双丑,被困古墓,失足坠崖,几乎送了性命,好在遇着熊元宪父女,把自己由鬼门关边缘上救了回来,又得她们两父女收养了一年,方才恢复武功气力,真可以说得上是两世为人,死里逃生!
    哪知道熊元宪被仇人狙杀,自己连他一个女儿也保不牢,在飓风里失掉,怎样能够心安理泰呢!冷霜梅由这一天起,打消了南归的想法,就在蒙古西部的沙漠里,到处流浪,希望在茫茫人海里,把熊素珊找着,其实这不过是万中存一的希冀罢了!
    当日一场飓风,何等厉害,熊素珊哪里能够生存、不过冷霜梅觉得自己如果不这样做,便对不住自己良心,嗣后一连七个年头,冷霜梅在一望无涯的内外蒙古瀚海大沙漠里,东西飘荡,每逢遇见游牧部民,草原上的土著,必定问有没有如此这般形貌的一个汉人小姑娘,不过她询问的结果,总是失望两字,晃眼七年过去,冷霜梅始终没有找着熊素珊,弄得她的两鬓,平添了不少白发!
    有一年,冷霜梅不知不觉的又来到阿尔泰山之下,她想起十年以前,自己在这一,座山岭下面,初会金山双丑,因为惹翻了这两个魔头,累得自己在大漠里面,受苦流浪了八九个年头,冷霜梅觉得十分感慨!
    她走到黄昏薄幕,夕阳落山的时候,遥望四外荒凉一片,除了丛林密莽之外,看不见半缕炊烟,这不用说,偌大一片山野,没有牧民土著在那里居住了,冷霜梅暗暗纳罕,既然没有牧民,当然没有蒙古包帐幕之类,她只好拣了一座树林,挑了一株枝浓叶密的大树,攀升上去,把包袱解下来,当做枕头,自己就在一株巨大的树极里睡觉。
    睡到三更时分,冷霜梅在睡梦朦目龙之中,忽然听见近身树林,刷刷连响,仿佛是重物拖过的声音,凡是一个内功深湛的人,他的耳目必定比常人灵敏,尤其像冷霜梅这类精研内典的能手,百步之内,惊沙落叶,她也可以察觉出来,女英雄连忙由树碰里一个翻身坐起,她发觉响声就发自距离自己不到二十丈远的树丛内,是一种粗浊的呼吸声和嚼吃骨肉的混合声响,冷霜梅不由打了个寒嚓!心中暗想:“难道这树林里来了猛兽?”
    她在巴额喀喇山星宿海练技的时候,曾经用空手搏杀过几头虎豹,所以冷霜梅对猛兽并不怎样恐惧,她把包袱拴在腰间,腰劲一垫,便用“燕子飞云纵”功夫,窜上树梢,角后展开轻功身法,一溜烟向发声树丛奔去,恰好这时浮云尽过,月色澄明,冷霜梅刚才超越过三株大树,在溶溶月色下,发现树林中心一片空地,坐着两个硕大无朋的怪物!
    这两个怪物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好像是猩猩狒狒一类东西,不过他们的身体高大得怕人,坐在地上也有七八尺高,如果站了起来,身高足有一丈五尺以外,比普通人高出一倍!
    再看它的样子,全身长毛披拂,毛色深棕而夹着暗红,吃那月华一映,油光水滑闪出一阵阵的光晕,颜面五官却是没有毫毛,长了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跟人相似,下体却绕着一条浦草编的裙子,装束和未开化的野人互相仿佛,不过高大得像山海经上传说的山翘野魅一样罢了,只见这两上怪物的跟前,摆着一个死人尸骸,这两个怪物把这尸骸的肢体和骨肉一块块的撕了下来,又把肚腹里的肠脏一把把挖出来,塞入口里大嚼:
    冷霜梅看见这两个怪物生吃活人的样子,任由她本领怎样高强,也觉得心惊肉跳,神摇心悸!这两个怪物如此高大,当然不是生人,更不是猩猩、狒狒这一类动物,女英雄忽然想起,这难道是古人传奇笔记里面的山锁木客吗?
    自己是个侠义中人,见了这类害人恶物,哪里能够放过它?冷霜梅想到这里,嗖的拔出身边佩剑,就要飞身下去!
    可是她回心一想,这两个怪物身材如此高大,谅来气力不小!如果自己就这样的下去,少不了有一番恶斗,倒不如拿出晴器来,打瞎了这两个怪物的眼睛,方才飞身下去刺它要害,岂不是事半功倍吗、
    冷霜梅主意决定,便窜到一根低枝上,探手入豹皮囊,取出四支天狼神钉,合在掌里,猛一抖手,嗤嗤几响,天狼神钉脱手飞出,化做四道细如游丝的银线,直向那两个怪物精光炯炯的眼睛打去。
    谁知道那两个怪物虽然外相粗蠢,骨子里却是灵警异常,冷霜梅跳落低枝的时候,他们的耳朵立即听出声音来,当下停了咀嚼,两眼直望树顶,说时迟,那时快!嗤嗤风响,银丝破空飞到,左边的怪物立即把头颈一偏,两支天狼钉打不中眼睛,直穿在肩背上,深嵌入肉,右边那怪物呢?却是晦气,他把头面一偏,左边的天狼神钉是躲开了,抹着额角过去,右边一钉却闪不过,直穿进眼眶里,右眼立瞎,痛撤心脾,霹雳也似的一声狂吼!
    这一声狂吼犹如破鼓,石破天惊,树顶上的败叶,籁籁乱落,两个怪物知道来了敌人,立即跳起身来,冷霜梅也一声清叱,由树顶上飞身跳落,瞎眼的怪物不由分说,厉吼一声,张开蒲扇也似的大手,向冷霜梅迎头抓落,冷霜梅腰身一扭,反手一剑,“玄女挥袖”,飕飕飕几响,竟把怪物右手五根指头,削了四根下来,疼得它又是一声大吼,翻身抱住一株大树,乱拔乱摇,冷霜梅正要飞身一剑,直刺他的颈项要害,哪知道扑的一响,一块磨盘大石挟着劲风,向冷霜梅头顶飞到!
    抛石的是另外一个怪物,原来这两怪物一雌一雄,被冷霜梅用天狼神钉打瞎眼睛的怪物是雌的一个,雄的一个心性比较灵警,它看见冷霜梅由几丈高的树顶飞身掠下,点尘不起,知道不是常人,立即由地上搬起一块磨盘大石,向冷霜梅飞掷过去,冷霜梅扭身一闪,大石打在树干上,轰轰两声大响,震动树木,落叶纷飞如雨。
    好一个冷霜梅,闪过大石掷击之后,长剑一引,向那雄怪物迎面刺去,雄怪物却是识货,看见剑光如匹练般飞来,立即向一株大树后,转步一闪,冷霜梅估不到这样粗蠢的庞然大物,居然也会以树为障,阻挡自己剑招,正要脚点树干,用个“白鹤冲天”之势,刺那雄怪头时,冷不防背后有人冷冷说道:“有缘千里来相见,姓冷的,咱们又见面啦!”
    这几句话的语声十分尖细,却是字字清晰,送进冷霜梅的耳鼓,女英雄吓一大跳,她听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金山双丑!
    冷霜梅再也顾不得飞身进刺雄怪了!立即一提真气,用个“紫燕顺翔”身法,轻飘飘的向上一纵,跳上树梢,扭头向下望时,果然不出所料,金山双丑弟兄,已经抢进树林里来,呼延陀仍然倒提人头拐,呼延真拖着绿玉杖,这还不足为奇,最奇怪的就是那两个怪物一见了金山双丑,立即指手划脚,叽叽咕咕的说起人话来,全是蛮夷雀舌之音,冷霜梅暗里叫苦,喊道:“不好!原来这两个吃人怪物,是仇家豢养的东西哩!”
    金山双丑听完了怪物的话,倏地抬起头来,高声叫道:“姓冷的贼婆娘,这两个是我们降伏的雪人,又没有侵犯你,你居然伤害它,最好快快跳下来,弃剑降顺,如果有半个不字,哼!我们把你抓住,叫雪人把你撕成一片片!”
    原来这两个雪人(即是本文开始说的“那蒂”)是金山双丑有一年游历西域,在邻近帕米尔高原的雪山里擒获的,本来雪人这样东西,力大凶野,任你有通天澈地的本领,也不能够把它擒获,更不用说降伏了!
    可是金山双丑果然不愧是旁门左道的人物,他发现了雪人踪迹之后,立即取出一种猛烈的麻醉药来,混在兽肉里面,抛在雪人窝穴旁边,引诱这两个雪人吃了,一吃之下,立即烂睡如死,身软如泥!
    双丑方才现身出来,动用了一种特别的手术,把雪人的后脑表皮割开,用银管子注射一种药液入雪人的脑袋里,再把伤口缝上,这样一来,雪人清醒之后,便自浑浑噩噩,对金山双丑百依百顺,比猫狗还要驯服,这几天来,金山双丑利用这一雌一雄两个雪人,追飞逐走,捕猎乌兽,搬木运石,建造房屋,同时也做了不少坏事。
    哪知道冷霜梅今日神推鬼使的走上山来,打伤了这两个雪人,还把雌的一个眼睛弄瞎,试问双丑兄弟如何不怒?不过他们念念不忘冷霜梅那套大须弥剑法,还要留她活口,所以一连串的叱喝,要她降顺!”
    冷霜梅看见金山双丑大言不惭,不禁勃然大怒,就要飞身下树和双丑搏斗,可是回心一想,呼延陀呼延真兄弟本领已经不弱,再加上这两个金刚巨灵也似的雪人,力大如虎,自己如何是他对手?俗语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三十六计,直为上着!
    冷霜梅主意既定,便叱喝了一声,装做要飞身跳下的样子,陡的把手一扬,又是四支狼神钉,闪电也似的穿出来,直向雪人飞去,这边金山双丑已经有了防备,冷霜梅的暗器才一出手,呼延陀把人头拐向上一举,呜呜几声,假人头的口里喷出一连串的黑星,恰好跟冷霜梅的天狼神钉拼撞个正着,叮叮叮,十几下金铁交击的响声过去,两个发出来的暗器,纷纷跌落乱草丛之中。
    冷霜梅这一手暗器,却是以进为退,天狼神钉刚才打出,倏地折转身子,向树林外面飞也似的逃去,金山双丑连声大叫:“不要放走了贼婆娘!”指挥两个雪人,穿林渡莽的追赶过去,前走的如出弩箭弦,后追的似流星赶月,由这天起,金山双丑和冷霜梅展开了江湖上一段空前未有的长程追逐战!
    原来冷霜梅的逃路,略略偏向西南,她逃出了阿尔泰山,经过奇中县城,逃进了浩瀚无际的北新疆准噶尔草原,横断白龙堆大沙漠,一溜烟逃人天山,躲了一个多月。
    可是金山双丑和两个雪人跟踪赶到,天山面积浩瀚,金山双丑本来不容易把她找着,可是双丑同来两个雪人,却是天赋异禀,不比寻常,它们在阿尔泰山跟冷霜梅战斗过一次,已经熟悉了她的气味,不论在沙漠上,在草原里,在崇山峻岭间,凡是冷霜梅走过的地方,雪人都嗅出气味来,它们还有一种特别本领,就是善于辨人的脚印,就算是一段干燥的土地,冷霜梅走过之后,任何人也看不出土地上留下脚印,雪人却可以看出来,所以冷霜梅不管左盘右折,日行夜走,始终抛撇不开金山双丑,两下距离不过是二三十里程罢了冷霜梅在天山藏身不住,只好又逃下山,进入南疆大草原,再由南疆横越过戈壁大沙漠,直入喀喇昆仑山,冷霜梅在逃进喇昆仑山之时,也曾经用过智计,在万尺悬崖边,布置一个陷阱,诱陷对自己穷追不舍的敌人,结果把那个瞎了一只眼睛的雌雪人活活跌死。
    可是这样一来,越发激起了金山双丑的怒火,和那个雄雪人紧追不舍,一直横过西藏高原,冷霜梅逃进了这座与尘世隔绝的大雪山,这时候她已经奔跑了一万里的长程,委实精力憔悴,再也没有法子继续逃了!结果在色卜拉喇嘛庙附近的山峰上,跟金山双丑遇个正着,一场恶战。
    那天晚上,色卜拉寺五个苦行喇嘛听见雪人吼声,就是冷霜梅和双丑恶战之时,结果冷霜梅拼用险招,把那雄雪人一剑刺死,(这就是悟法和尚跟那四个尼泊尔喇嘛在次日早晨发现巨大脚印和血渍的由来。)
    不过她本人也被金山双丑里面的老大呼延陀打了一下阴煞掌,几乎送了性命,好在她内功精湛,负伤之下,还能够一溜烟的逃走,直到第二天晚上入黑,冷霜梅的藏处才被金山双丑找着,三个对头冤家又再恶斗起来。
    冷霜梅身负内伤,自然不是双丑之敌,好在这时候的金山双丑,也到了精疲力乏的地步,冷霜梅跟他战斗了数十合,便放出天狼神钉来,把双丑里面的老二呼延真打伤,然后撞开色卜拉寺庙门,窜入寺里,以上就是冷霜梅在蒙古万里迢迢逃到大雪山的经过!
    -------------
   

举报

第五十六章千山追宿怨冰谷困双丑
    一夜无活,天色黎明,喜马拉雅山一望荒凉,人烟灭绝,当然是没有雄鸡报晓,可是东方既白,晨曦透入寺内,悟法和尚关心昨天晚上破门闯进的女客,便走到大厅上,只见冷霜梅盘足跌坐在蒲团上,虽然是面色苍白,精神却好转了不少,她双手合十在胸前,看见悟法和尚出来,微微的点了点头!
    悟法问道:“女檀越,你的身体不妨事吧!昨天晚上……”
    冷霜梅摇了摇手道:“我的事你不用问,再给我一杯马乳!”
    悟法和尚心中纳闷,想着:这女子阴阳怪气的,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她说由阿尔泰山逃来这里,阿尔泰山在蒙古西陲,到这里迢迢万里,常人至少要走上大半年,她一个孤身女子怎样走来呢?还有追踪她的仇家,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不过他虽然是满腹疑团,却不敢违拗冷霜梅的话,只好到厨房里倒了一杯热马乳,拿出前厅,咦!奇怪,蒲团上空空如也,冷霜梅不知去向!
    老和尚不由吓一大跳!如果不是早晨白天,他以为自己真正是活见鬼,手里的马乳杯子几乎跌在地下,悟法和尚急忙跑出庙门,高声叫道:“女檀越!女施主!你到了哪里去?”
    刚才喊了两三遍,背后突然伸过一只颜色焦黄,瘦骨嶙峋的手来,向他肩头一抓,悟法和尚出其不意,吓得直跳起来,叫了一声:“哎呀!”
    他连忙回过头来,看看抓自己肩头的,究竟是什么人?哪知道悟法和尚不回头后望犹自可,一望之下,不禁魂飞魄散!
    原来抓住自己的却是一个从来不曾见过的怪人,乱蓬蓬的一头长发,黄焦焦的瘦面孔,死眉死眼,全无血色,哪有半点生人的气味,悟法和尚吓得三魂去二,七魄剩一,张大口喊不出声来,这怪人正是呼延陀,清早到庙门来窥望,一手扣住了悟法和尚的肩环骨,阴恻侧的问道:“喂!老和尚,昨天晚上逃入你庙里的贼婆娘呢?她躲到哪里去,快说!”
    悟法和尚战战兢兢的说道:“那那那……那个小僧不知,她她她……今天一早走了!”
    话才说完,猛觉怪人手臂一一扬,老和尚一个身子,便像腾云驾雾似的,飞出两丈以外,吧哒,摔在庙门的土地上,背脊当先着地,疼得他咧开嘴,半晌合不拢来,悟法和尚陡觉眼前白影一晃,前面又出现一个同样的怪人来,身穿白袍,手里拿着一根翡翠绿色的玉杖,正是金山双丑里面的呼延真,叫道:“大哥,这秃驴可是贼婆娘一党吗?先把他打发回老家去!”
    呼延陀道:“慢着!这老家伙没有半点武功,看来不像姓冷的同党,让我来问问他!”
    说着把人头拐一晃,狰狞的假人头正对着悟法和尚的面门,哑声喝道:“昨天晚上破门闯进庙里的那个女子,跑到哪里去了?快照实说出来,如有半句谎话,老子马上把你抽筋剥皮,知道没有?”
    悟法和尚战战兢兢的过了半晌,方才说道:“哦!二位要找那个姓冷的女子么?她在敝庙的厅上盘膝跌坐了半晚,今天大清早溜了啦!”
    呼延真暴声喝道:“放屁!”
    呼延陀道:“兄弟,你把这老秃驴押着,我进庙去搜一搜看!”
    他说着迈步进庙门,把色卜拉寺的佛堂、僧舍、耳房,以及厨房茅坑各个角落搜了一遍,连神龛也翻遍了,也不见冷霜梅的踪影,呼延陀还特别小心,提防庙里有夹壁和地室之类,可以隐隐藏人的地方,用人头拐到处敲打,足足搜了一个多时辰,别说活人,连影子也不见一个!
    这喇嘛庙建造简陋得很,不能藏人,冷霜梅果然不在这里!她又逃到哪里去呢?
    雪山茫茫,要想把她找着,真个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呼延陀只好懊丧地走出庙门,向呼延真说道:“兄弟,贼婆娘不在这里,咱们走吧!”
    呼延真道:“大哥,我有一个法子,叫贼婆娘自投罗网!”
    这句一说出来,呼延陀不禁大喜,说道:“兄弟,你有找到贼婆娘的法子么?”
    呼延真附着兄长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呼延陀耸了耸眉毛,望一望悟法和尚,说道:“这法子虽然可行,但是万一传了出去,江湖上的人嘲笑咱们兄弟不够英雄好汉?”
    呼延真道:“打什么紧?只要把冷霜梅找着,咱们便可以把锻筋内篇和大须弥法练成,还有哪个人敢向我们讪笑?”
    呼延陀一想也是,马上满面厉气,向悟法和尚喝道:“老秃驴!你说你不知道那姓冷女子的下落,这番话有谁相信?先给你吃点苦头,看你还说不说!”
    话才说完,夹背心把悟法和尚由地上抓起来,提到庙门旁边,呼延真却由腰间解下一捆细绳,将悟法和尚双臂反剪,捆了一个结实,然后把绳子一头对穿在庙门门媚上,高高的扯了起来,这样悟法和尚便变成了半天吊,换句话说,也即是开始了折磨受难了!
    原来呼延真知道冷霜梅是个具有侠义心肠的人,自己正好利用对方这个“弱点”,叫她自行投到,所以他向呼延陀献计,故意把悟法和尚吊在色卜拉寺的庙门口,叫他忍受苦刑,冷霜梅如果躲藏在近处,一定看见,看见必然不忍,不忍悟法和尚因为包庇自己而受活罪,挺身出来相救,这一来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金山双丑把悟法和尚高吊门媚之后,自己就在门里席地而坐,拿出路上带备的酒肉来,大吃大喝,等冷霜梅自己上门不提。
    过了半天,色卜拉庙的大门外,仍然是空荡荡,静悄悄,不见半个人来,哪里有冷霜梅的影子?悟法和尚本人呢?却是天性强毅,他被金山双丑高高吊在门口,一不喊叫,二不求饶,只是低下了头,连半气也不哼,金山双丑等了半日,还不见仇人找寻上门,禁不住心中冒火,呼延真道:“大哥,这贼婆娘居然这样的硬心肠,不管老秃驴替她活受罪!咱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这老秃驴头下脚上的倒吊过来,看她还理不理?”
    呼延陀道:“这个方法很好,只怕老和尚不耐吊,一下便死了呢!”
    呼延真道:“金山双丑生平杀死了多少人?还在乎一个老和尚?即使死了,尸首也一样可以倒挂的呀!”
    呼延陀一想也是,只要能够把冷霜梅引来,哪用得着管这老和尚的死活?金山双丑便把悟法和尚掉个跟头,头下脚上的倒吊起来。
    呼延真大笑道:“这一回老秃驴变了倒吊葫芦瓜,不怕姓冷的不心疼了!”
    将人倒吊起来,这是世上一种最残忍的刑罚,绝对不在活埋之下,因为一个人头下脚上的倒吊起来,不到顿饭功夫,脑袋立即充血,奇热如焚,好像快要把头颅逼得爆裂开来,任你是天字第一号的金刚铁汉,也是难以忍受,只要一个时辰左右,被倒吊的人就要七孔流血,呜呼丧命!
    可是金山双丑用这方法来对付悟法和尚,却是适得其反!虽说悟法和尚本人难免苦痛,却不见得马上可以取了他的性命!这是为何?原来凡是在深山修练的喇嘛僧人,多半会“瑜伽术”,这是佛教里面一种精神功夫,精通瑜伽的人,可以用头代脚,把身子倒竖在地,很久时间也不觉得疲倦,悟法和尚在深山里苦练了几十年,虽然没有什么武功本领,对于这种苦行式的瑜伽术,却是另有精诣之处,金山双丑把他倒吊起来,悟法和尚索性把双眼一闭,把身外的一切,置之不闻不问,金山双丑看在眼里,暗暗纳罕,想道:“这老和尚倒也古怪,且看看他捱得多少时候,隔上一个半个时辰,还怕他不失声求饶么?”
    哪知道他们兄弟这样一想,大大错误!悟法和尚由未牌时分起,一直吊到黄昏日落,夜幕低垂,足足吊了三个时辰,不但没有半点喊疼求饶,反而鼻息鼾鼾,呼呼的睡着觉!了这一来把金山双丑弄得又惊又怒!呼延真也忍耐不住了,向兄长道:“大哥,这老秃驴故意找我们开心呢!将他倒吊起来,他还睡其大觉!咱们索性一刀砍了他的脑袋吧!”
    呼延陀还未答话,冷不防庙门口白光一闪,倒吊悟法和尚的绳子,突然齐中折断,悟法和尚应声跌落,呼延陀把人头杖一点,叫道:“贱人休走!”一个飞身抢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冒险抢救悟法和尚的,正是逃离色卜拉庙的冷霜梅,金山双丑早晨把悟法和尚吊起来,冷霜梅已经老远的望见,她明明知道这是金山双丑的激将计,要想过去抢救,却又没有必胜把握,不过她毕竟是个心眼灵活,足智多谋的人,冷霜梅忽然福至心灵,想出一个法子来,她首先跑人庙周围的旷地上,铺了一层乱琼碎玉,冷霜梅把身上的白羊皮裘张开来,遮住头面,伏倒在雪地上,利用白裘跟雪地同一样颜色,伪装掩护,逐尺逐寸的向庙门逼近,金山双丑做梦也估不到冷霜梅有这样大的胆子,迎着庙门正面逼来,居然被她逼近门口五丈之内,还是懵然不知,冷霜梅一下飞身窜起来,用个“惊隼掠云”之势,一剑砍断了吊住悟法的绳索,再把老和尚一把挟在肋下,展开陆地飞行功夫,赛同流星过渡,向大雪山深处跑去了!
    金山双丑看见冷霜梅突如其来,救了人去,哪里肯轻易放开,当下怒吼连声,飞步赶来,冷霜梅跑出一百多丈,方才把悟法和尚向雪地上一丢,剑光连晃几晃,割断了悟法身上的绳子,就这刹那功夫,金山双丑已经赶到,冷霜梅忽然叱喝道:“姓呼延的,你们两个究竟要不要脸,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金山双丑愕了一愕,立即停了下来,齐齐答道:“我们兄弟怎的说了话不算,在古墓里,咱们见你答应传授大须弥剑法,方才放你出来,在狼群里,俺们见飓风赶散了狼群,方才向你动手,我们几时有食言反悔,像你这贼婆娘翻口覆舌,全无信义的么?”
    冷霜梅嗤的一笑道:“够了够了!老娘并不是跟你在口舌上逞强,这老和尚跟我全无瓜葛,你把他百般磨折,为的也是引我出来,我现在出来了,你们总算得偿心愿,我们的账由我们自己算,只要你们兄弟答允一句,由现在起,不准对这老和尚有一丝一毫加害!”
    金山双丑哈哈狂笑道:“我们只是要你出来,这老秃驴跟我们有什么相干?何必要杀害他,叫他滚吧!免得阻手碍脚!”
    冷霜梅答了个好字,向悟法道:“你听见了没有!现在没有你的事了,回庙去吧!”悟法挣扎着站起来,颤巍巍的返回色卜拉庙不表。
    金山双丑把兵刃一抖,就要飞身扑上来,冷霜梅陡的叫道:“慢来!我有话说!”
    呼延陀愤怒道:“贼婆娘,你还有花样么?要想逃命,那是妄想!”
    冷霜梅道:“我跟你们兄弟打了六七场架,我固然胜不了你们俩兄弟,你兄弟也攻不破我的大须弥剑法,再打一百场也不外如此,不如大家换过一个打法吧!”
    金山双丑一想也是,自己合起俩兄弟的功力,虽然可以略占上风,却不能够制冷霜梅的死命,对方的大须弥剑法,赛似铁壁铜墙,何况她还有神出鬼没的天狼钉暗器呢!呼延真怒冲冲的说道:“贱人,你想要怎样打法?快说!”
    冷霜梅从容的把剑弹了两弹,方才说道:“我们要想真真正正交上手,得要在一个最危险的地方,然后可以显出真功夫来!二位瞧瞧对面那座雪峰!”
    金山双丑不由自主的把眼光一瞥,果然看见天边远处,耸起一座雪峰,冷霜梅接着说道:“这座雪峰矗立千寻,危崖万丈,可是却有一个特色,由峰半到峰顶,仿佛梯级一般,越上越小,直到尖顶为止,我们就在这些天然石梯上,比试轻功,第一步,咱们同时展开轻功来,直向雪峰攀升上,哪一个先到峰顶的,就算胜第一场!”呼延真生性暴躁,喝道:“胜第一场便又怎样?可有什么好处?”
    女英雄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好处大得很呢?那一个比输的,罚他在交手的头一百回合里,只用赤手空拳,不准使用兵器!”
    金山双丑听了心中一动,如果自己比试轻功胜了冷霜梅,她真个不用宝剑的话,即是不能够凭仗大须弥剑法来防护自己了!
    假如这样,自己兄弟尽可以在数十回合之内,把她擒住,相反的冷霜梅胜了,自己兄弟不用兵器,凭着几十年苦练的阴煞掌和新近学成的颠倒五行功夫,以二打一,也不愁不能够跟冷霜梅打一百回合,百招之后,仍然可以用回兵器,这是只有沾光,没有吃亏的事!
    不过金山双丑里面的大魔呼延陀为人向来阴鸷,他恐怕冷霜梅还有别的诡计,问道:“唔!依你所说,如果哪一方面比输了轻功,不准用兵器对打,假如他支持一百回合,不曾落败,那就算赢第二场了。”
    冷霜梅道:“哪里话来!这一场只算平手,还有第三场哩!”
    呼延真道:“第三场怎样比法?”
    女英雄道:“如果第二场要成平手,双方不准使用暗器!”金山双丑听说不准使用暗器,不禁心花怒放!
    原来金山双丑最忌惮冷霜梅的,就是对方那一手天狼钉,因为天狼钉发射的时候,无声无影,而且冷霜梅往往在剑招里面,出其不意的射出来,金山双丑几次困住了冷霜梅,始终吃她溜掉,就是她每每在筋疲力竭,万分紧急时候,使出这一着杀手绝招来,呼延兄弟躲闪不及,几乎吃了大了!
    金山双丑虽然也会几种厉害暗器,可是说到出手之快,准头之精确,比起冷霜梅的天狼钉来,还是瞠乎其后,一旦听说对方不用天狼神钉,金山双丑几乎笑出声来,呼延真心理暗骂:该死的贼婆娘,你不用天狼钉,等于猛虎自脱爪牙,包保叫你今天逃不出我们兄弟手掌之下!
    老大呼延陀忽然呵呵狂笑起来,叫道:“二弟!姓冷的忽然这样容易相与起来?又说不用宝剑,又说不用暗青子,提防她用金蝉脱壳之计!”
    呼延真恍然大悟,原来冷霜梅要借比试轻功为名,乘机翻山越岭逃走为实!自己哪里能够上她的当?他把怪眼一翻,暴声喝道:“姓冷的!人心隔着肚皮,哪个相信你的鬼话?万一你借着比试轻功,让我们兄弟先到了雪峰峰顶,你一溜烟的逃走,咱们兄弟到哪里找你去!”
    冷霜梅大笑道:“君子一言,如白染皂,我哪有骗你的道理?这回大家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应活的活,该死的死!省得仇怨牵缠,勾肠挂肚,如果我冷霜梅借机会脱身逃走的话,万刃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从前的人最重誓言,冷霜梅立了毒誓,金山双丑点点头道:“很好!你既然立了誓,俺们兄弟就相信你一回,不过用轻功攀登雪峰时,大家要连在一起,不准超出两丈距离之外,杜绝取巧,可知道么?”
    冷霜梅笑说道:“很好!现在就开始比试!”
    她这一句话刚才出口,已经展开陆地飞行功夫来,一溜烟向前跑去,金山双丑估不到冷霜梅说跑就跑,这样快捷!急不迭忙的追上前去,谁知道他们和冷霜梅这样较量起轻功来,无形中上了她的当,原来冷霜梅是个女子,体态轻盈,金山双丑却是臃肿肥胖,先天上的比较,冷霜梅已经占胜一筹,何况她是童女修真,自小在金光道人的门下,洗髓伐毛,锻炼筋骨,轻功造诣比起金山双丑来,有过之无不及!
    双丑跟冷霜梅比试轻功,岂不是以短御长么?这一开首飞跑,呼延真呼延陀兄弟两人,已经被远远抛后五六丈!
    本来金山双丑的轻身提纵术也可算得是上乘之选,决不会跟冷霜梅差距太远,不过他们兄弟在两天之前,分别中过冷霜梅的天狼神钉,伤势还未十分痊愈,一跑起来,创口隐隐作疼,更加影响了速度,眼看冷霜梅飞云也似的,奔到梯形雪峰之下,这里隔着一道深涧,约莫有两丈多宽,深涧两岸之间,连着一条冰雪铺满的石栈,她向对岸一落,高声叫道:“喂!你们怎的跑得这样慢?大名鼎鼎的金山双丑,连轻功也练得不纯,还称得上是英雄好汉么?我站在这里等着吧!让你们抢先十丈,我再追赶!”
    金山双丑听见仇人这样嘲讽,气得三尸暴跳,五内生烟,疾如奔马一般抢到涧岸边!本来他们也可以学冷霜梅那样飞身跳过深涧,可是一来在怒火头上,真气不纯,二来创口疼痛,恐怕飞越不过,双丑兄弟一先一后,就在石栈上跑过去,哪知道他们刚刚跑到石栈的一半,那根表面上看来似天然生就的石梁,突然齐中腰折断了!
    金山双丑叫了一声“哎哟!”要想提气飞纵,哪里还来得及?兄弟两人飞星泻丸也似的,直向涧底掉了下去!
    原来这一条石栈是对付金山双丑故意布置下来的机关,它本身并不是真正的石栈,是冷霜梅由山凹里找来的一根钟乳笋,横加在涧岸上,钟乳性质本来不坚而脆,冷霜梅在架设时,又用绵掌内力震裂了中心部分,只得一层石皮完整,绝对不能够承受一个人的重量,金山双丑在盛怒情急之下哪里想得到冷霜梅弄了这一手,结果中了陷阱,刚才跳上石梁,钟乳笋立即折断,飞落万丈悬崖之下!
    冷霜梅向下一望,深涧中云气迷漫,金山双丑踪迹全无,想来摔得尸骨无存了!冷霜梅喃喃自语道:“九年以前,你这两个魔头逼我跌下万丈深涧,几乎送了性命!今天你们也有被我骗得跌下深涧的日子!真正是报应!”
    可是她不旋踵之间,面色苍白起来,全身颤抖不停,说道:“不过我用诳语欺骗敌人,也不应该,已经犯了昆仑派的戒条,今后要面壁十年,抵受雪山奇寒之苦,补偿我的过失,咳!”
    冷霜梅说到这里,仿佛无限伤心,摇了摇头,蹈蹈离开涧岸,走入了大雪山的深处,从此蒙古西域一带,不见了金山双丑,也不见了冷霜梅!
    再说满清征西大军统帅,贝子爷福康安总算给回达赖法王一点面子,不把清兵开入拉萨圣城,大军绕路而过,渡雅鲁藏布江继续剿伐尼泊尔,经过一个多月的行军,福康安的征西部队,已经浩浩荡荡,开到喜马拉雅山下。
    喜马拉雅山高峰插云,白雪遍布,千山鸟绝,人烟灭迹,二千里绵长的山脉,只有三五条前人开凿出来的古道,可以沟通南北,纵贯藏印,福康安也知道喜马拉雅山崎岖难走,所以渡过了雅鲁藏布江之后,立即用重金雇请一批康巴族土人,作为向导,把三十万大军,分成五队,每队距离一里到二、三里,直人群山峻岭之中,向尼泊尔国境推进。
    福康安平定西藏,是乾隆二十四年十月,十一月中旬到了喜马拉雅山,天空彤云密布,下起飘飘大雪来,冻云千里,呵气成冰,可是福康安为了急功近利,要迅速勘平尼泊尔,奏凯回朝,不管大雪严冬,仍然下令大军推进,满清兵虽然是来自燕朔的健儿,可是他们那里捱受过西藏高原的气候,尤其是大雪山的寒冷!
    真个是厚绵无温,重裘不暖,冻指裂肤,人马死亡相继,许多士兵暗发怨言,可是在专制淫威下,哪里敢违抗贝子爷的命令,只有背地咒骂罢了!
    清兵入山之后,不知不觉行走了十几天,有一天黄昏傍晚,福康安的中军经过一座峭壁万仍的冰谷,走在前面的士兵,突然听见冰谷下面,荡漾起一个微弱的声音来,高声大叫:“上面是什么人!快快救我!快快救我!救了我们的性命,我给他一个山坑金砂报答!”
    -------------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12 14:19 , Processed in 0.875000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