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伏龙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七十五章关前血战万军刺贝子
    以为大功告成,不禁心中狂喜,哪知道眼前一花,寒光闪处,几名卫弃分向前后左右飞扑过来,洪珊叫了一声:“来得正好!”霍地把身一矮,双腿连环蹴出,快如闪电,她首先扑通一响,踢倒了一个持刀由正面扑过来的卫士,接着腰身一旋,使了个“旋风扫叶腿”的招式,又把分别由左右扑过来的两名卫士,扫得跌个倒栽葱,骨碌碌滚下山岗,可是清兵卫士人数众多,眨眼之间,七八杆长枪红缨闪闪,前后左右齐向洪珊身上刺到!
    女英雄一声叱喝,短刀掣在手里,使出六合刀法,冷光闪闪,纵横交扫,三回两合,手起刀落,砍翻了一名清兵,夺了他的朴刀,双刀在手,越发如虎添翼,两柄刀左盘右扫,赛似飞花落雪,一连砍倒了七八名清兵,居然冲下了土岗的一半,清兵要想用箭射她,可是人多混乱,恐怕射伤了自己人,个个投鼠忌器,只见洪珊像水泻似的,左窜右跳,东一窜西一钻,快要冲到土岗脚下,冷不防眼前人影一晃,一声狰笑,一个面孔焦黄、死盾死眼的满洲军官已经扑到洪珊面前,左臂扬空一闪,五只青黑色的手指,猛向洪珊迎面抓到!
    这军官是金山双丑里面的老二呼延真。呼延两兄弟,指挥敢死队佯攻铜鼓关,恰好由前方回来,刚刚和洪珊遇个正着,洪珊只听见过金山双丑的名头,并不曾见过呼延兄弟的武艺。
    而且做梦也想不到这貌相奇丑的军官,就是金山双丑之一,女英雄立即把头一偏,双刀晃处,用了个“孤雁排空”的招式,猛向呼延真的肋下砍去,她以为自己用这一下绝着,对方一定要闪身让路,哪知道金山双丑是何等深湛的武艺?
    洪珊双刀砍来,呼延真绝不躲闪,只听吧吧两声,洪珊双刀砍中他的肋下,却是如中败絮。
    洪珊看见自己两柄刀砍中敌人身上,宛同劈空一般,对方怡然自若,不禁吓一大跳。
    她还要抽刀再砍时,陡觉肩头一紧,自己右肩环骨已经被呼延真五指捏住,向上一抽,全身离地,右半边身子酸痛发麻,两手不由自主一松,双刀堕地,女英雄还要拼命挣扎,两腿一飘要用“裙里腿”的绝技,直踢对方小腹丹田。
    谁知呼延真的出手比她更快,叫了声:“去!”振臂向上一抛,洪珊立时觉得自己身子像被一股大力一举一托,直飞起来,眼看就要向后直摔出去,呼延真却向前一窜,双手伸出,抓住了洪珊的的腿胫,用力一扭,使分筋错骨法,拍拍两声,竟把洪珊两脚踝骨扭脱了臼,然后向地一抛,喝道:“绑了!”清兵蜂涌上前,七手八脚,把洪珊捆得像只粽子,完全不能动弹。
    洪珊被清兵捉住,满洲兵虽然没有难为她,可是她疼得面上完全变色,白豆大的汗珠,由额角不住渗出来,沿着面颊滚滚滴落。
    因为洪珊被扭脱了两脚踝骨,已经痛彻心脾,又叫呼延真用“分筋错骨手”法,抓了一下肩头,全身四只百骸如同灌入一股滚油似的,在周身运转,这种拖在身上的惨毒,比起官府什么非刑拷打,还要加倍难挨难受。
    这时候福康安已经挣扎起来,他吩咐军中医士疗伤拔箭,哪知道医士用镊子一钳,福贝子痛得屁滚尿流!
    原来洪珊这支弩箭头上,装了倒刺,如果硬生生的拔出,必定要扯脱一大块皮肉,疼痛还在其次,最怕那支弩箭喂了剧毒,就要性命难保,福贝子越想越害怕,再也不敢耽搁下去了,他忍着痛向海兰察说了几句。
    海兰察立即下令三军后退,放弃对铜鼓关和左右二峰的进攻,命令一下,司号官立即吹起号角来,呜呜连响,震动原野,清兵像潮水汹涌也似的,纷纷后退。
    史存明站在山上,看见清兵突然停止进攻,翻翻滚滚的向后退,觉得十分诧异,他向左右士兵说道:“鞑子攻势还未衰歇,突然撤退,必定另有内情,吹追击号。”
    士兵立即呐喊连声,由山上杀下来,清兵无心恋战,廓尔额兵衔尾追击,夺获不少甲仗器械,还生擒了百多名清兵,史存明把清兵俘虏押到自己面前一问,这些俘虏异口同声说道:“我们在前方打仗,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撤退,听说福贝子爷遇了刺客,身受重伤,所以要退兵哩!”
    史存明忽然想起洪珊来,说道:“不好!一定是她!”他吩咐手下军士仍然据守原有阵地,提防清兵卷土再来,自己立即一口气离开左山,施展陆地飞行功夫,返回铜鼓关上。
    这时候各路人马,纷纷奏捷,这一次捍卫铜鼓关之战,清兵死伤了二万多人,廓尔额兵也有四千多人伤亡,夺获自清兵的马匹枪械,堆积如山,可说是战果丰硕的大胜,史存明一见了潇湘仙子,立即叫道:“萧女侠不好!洪珊没了性命啦!”金弓郡主吃了一惊,间道:“什么?哪个叫做洪珊?我们有人阵亡了吗?”
    史存明摇摇头,便把自己和潇湘仙子到崆峒山的时候,在昆仑山下的沙漠里,降伏女盗首领黑狼神的经过,说了一遍,还把当日自己运用妙计,假装行刺,使洪珊混入清兵营里卧底的前后,说了出来,金弓郡主顿足道:“既然有这样一个人,何不早说!”
    潇湘仙子在旁边说道:“孟郡主,我们刚才由青海回来,便遇上你被女妖巫萨菩婆用催魂功抓去,等到把你救回,清兵又来进攻铜鼓关了!闲话少说,福康安的受伤,一定是被洪珊冒险行刺,不然的话,满洲鞑子怎的一下这样快便撤退呢?我们赶快救她去!”冷霜梅忽然开口道:“师妹,我和你一同去救她吧!”金弓郡主大喜道:“两位前辈武功造诣,超凡入圣,如果肯进入清营救人,姓洪的一定可以化险为夷呢!”
    冷霜梅和萧玉霜两位女侠立即离开铜鼓关,一溜烟奔向清军大营不提。
    话分两头,再说福康安和海兰察两人鸣金收兵,返回大营里面,福贝子在军医尽心治疗之下,方才把那支射入肩头的弩箭,起了出来,细心一看,这支箭除了装着倒须钩刺之外,原来是没有毒的,福康安方才吐了一口气,他在包裹了金刚药之后,痛定思痛,怒火禁不住升上来,向左右道:“决把刺客王勇带入中军帐,让本爵亲自审问他,叫他供出来主使同党,一网打尽,碎尸万段!”
    福贝子命令一下,立即和海兰察升帐,金山双丑由另外一座帐幕里把洪珊提了出来,脚不点地的抓进中军帐,洪珊在这时候已经被分筋错骨法折磨得死去活来,如果换了别人,已经哀声惨号,满地打滚。
    她却是个天性倔强的女子,虽然受尽痛苦,却咬紧了牙关,半声不哼,尽管全身痛得不住寒战,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仍然熬苦强忍,她被金山双丑押到中军帐里,福康安一见了她的面,怒火升高三千丈,喝道:“王勇!你这厮是哪里来的人?居然心怀叵测,图谋为轨,行刺本爵,是哪个主使你的?你在军中还有多少同党,快供出来,虽然死罪难免,还可以痛痛快快的让你死去,不然的话,我把军中三十六种刑具,完全搬了出来,叫你逐件尝试,你便求生不得,要死不能,哼!那个时候悔之已晚,知道没有?”
    洪珊却是委顿在地,没有半句哼出来,福贝子看见她完全不答腔,不禁勃然大怒!
    把椅背一拍道:“混帐!这厮半句话也不说,来人,刑具伺候!”呼延陀突然排众上前,高声叫道:“贝子爷爷,请慢!”
    福贝子不禁愕然,问道:“怎么?这厮行刺朝廷命官,罪应凌迟,你还要替他求情吗?”呼延陀阴侧侧的笑了一笑,说道:“不是!这家伙刚才看了我兄弟的分筋错骨法,咬牙强忍,痛苦得有口难言,贝子爷如果对他一用刑,马上就没有命,这岂不是便宜了他吗?
    让我把他的分筋错骨法解了,方才再用刑也不迟啊!”
    福康安方才醒悟,呼延陀立即上前,骈伸左手食中二指,向洪珊背心“风尾穴”捏了一下,又向她“浮稀”阴谷”两穴点了一点,洪珊痛苦立减,她悠地抬起头来,骂道:“鞑狗!恶贼!你家姑娘视死如归,哪个怕你用刑,我牛为大汉之人,死为大汉之鬼,生不能杀鞑子,死也要变厉鬼!勾你魂魄,取你狗命!”她只顾大骂敌人,无意之中,却说破了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
    福康安起先是愕了一愕,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原来这家伙还是个贼丫头,易钗而并,混入我们的大营里卧底,哼!”福贝子说到这里,把面一沉,铁青着脸向左右喝道:“这贼婢射了我一箭,我现在要她一万倍赔偿,来人!就在中军帐前,搭起一个木架,把这贱人高高的吊起来,挑选五百名弓箭手,将她当做现成的活靶子,给这贱人来一个乱箭穿心吧!”话未说完,呼延真上前说道:“贝子爷,卑职有一个好主意!”
    福贝子道:“呼延将军有什么主意?只管说吧!”呼延真道:“这贱婢图谋不轨,冒犯大帅,她一定是史存明这班叛逆派来卧底的,咱们拿住了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尽量把她折磨,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可,方才可以镇慑叛逆,叫史存明那小子望风丧胆,若果依照大帅刚才的意旨,把这贼贱人吊在木架上,用乱箭来射她,顶多十箭八箭,贱人就要送命,人一死了,就在她身上射满一千箭一万箭,也不觉得痛苦,卑职有一个妙见!”他说罢走到福康安跟前,低低说了几句,福贝子拍掌大笑道:“此计大妙!”
    他立即吩咐左右卫士,就在中军帐前,挖一个大土坑,深约五尺,方圆要七八尺,卫士十分疑惑,难道福贝子打算把洪珊活埋吗?”上一次在拉萨城外时,岳金枫放走伊丽娜,福康安疑心他做叛逆内应,掘坑挖土把岳金枫活埋,难道这一次又要依样葫芦,活埋刺客不成?大家正在疑惑,福贝子又吩咐士兵到后营里取出二十个贮水大木桶来,这些木桶有一人多高,完全贮满清水,准备给士兵饮用的。
    福康安却连桶带水搬出来,他命令士兵把二十桶清水倒入这新挖成的土坑里,可是这地方泥土干燥,什桶清水不到半晌,便把泥土吸得涓滴无存,福康安吩咐再倒第二次清水,这一回泥土吸饱水份,坑底有三尺左右的积水了,福贝子再命令搬一百斤冰块来,投入水里,然后吩咐士兵把洪珊放入水坑,大家才知道这是一种新奇的刑法!
    原来廓尔额的地土,位在西藏边缘,这里是有名的高原地带,寒威凛冽,尤其是太阳下了山之后,大雪山吹来的寒风,贬入肌肤有如刀割,福康安叫入挖了土坑,注入这半坑的积水,又放下了雪块,不消一个时辰,坑水跟雪块凝成一体,变成坚冰,这样一来,洪珊的下半身岂不是埋藏在冰块里面吗,不过一个活人埋在冰里,一时三刻就要冷僵气绝,呼延真已经提防有这一着,他另外想出一个恶毒主意来,要福康安在土坑口布满柴草火种,一等坑水成冰之时,立即把柴草烧着,火光熊熊,这一来陷入在冰里的人,变了上半截热,下半截冷,冷热交集,生死不得,这种刑法可说是别开生面,旷古所无,洪珊听见福康安用这种酷刑来对付自己,真个怒气填胸!目眦欲裂。
    -------------
   

举报

第七十六章火海拯危二妹斗双丑
    海兰察听了福贝子这个残忍的主意,心中老大不忍,开口说道:“贝子爷!她就是罪大恶极。也不外是一个死字,把她一刀两段,干脆杀掉,岂不是好,何必要用惨酷的手段来折磨她呢?”
    福康安听了这几句话,心里老大的不高兴,由鼻孔里哼了一声道:“海大人,这刺客还是你引进来的,虽然你不知道。可是如果本帅奏闻皇上,海大人也免不了有多少株连,如果尊驾看不惯这些惩罚叛逆的玩意儿,就请返人后营休息吧!”
    福康安这几句话把所有的锋芒完全露了出来,首先把一顶包庇叛逆的大帽子,压到海兰察的头上,然后有礼貌的请海兰察离开中军帐,这分明是一种极难堪的藐视!
    海兰察也是个性如烈火的人,听见福康安这样一说,气得面孔泛紫,半句话也不响,霍地站起身来,离开虎皮交椅,拂袖而去。
    福康安望着海兰察的背影,冷笑一声,想道:“我是贝子亲王,在朝上一向得老佛爷的宠信,你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一等公,难道我还用得着怕你吗?”他这一下不把海兰察放在心上,并不打紧,终于给乾隆帝革除了征西大将军的爵位,由海兰察取代,完成征讨廓尔额的全功,这是后来的话不表。
    福贝子看见海兰察走了之后,向左右亲兵一挥手,叫道:“动手!”士兵立即陡起,坑水渐渐冰结,起先是水面结了一层薄冰,后来冰层渐厚,连水底也凝成冰块,洪珊下半身陷在冰里,冷得牙关抖颤,福贝子叫道:“点火!”
    几十名清兵抱了柴草捆出来,放在土坑旁边,点火焚烧,烟焰腾腾,眼看洪珊就要受尽无穷魔难。
    就在这千钩一发的时候,站立在中军帐前的金山双丑。陡的一声大喝:“弟兄留神!有人!”
    话未说完,距离木架不远的一座帐篷顶上,现出两条人影,嗖嗖两响,疾如脱弦之箭,穿过漫天烟火,朝着木架扑到。
    金山双丑眼光锐利,他们看见帐篷顶微微一晃,无风自动,已经知道有人,等到人影出现,呼延陀呼延真兄弟不禁怒发冲冠,原来这两个人影除了一个是潇湘仙子萧玉霜之外,还有一个正是隔别了十多年头的大仇人冷霜梅,这许多年还不曾死,不知怎的,今天居然和潇湘仙子一同到来,混入清军的大营里!
    还有令人更诧异的事,活埋在坑底坚冰里面,被烈焰蒸腾得满头大汗的洪珊,一见了冷霜梅的面,立即高声大叫起来:“师傅!”快来救我!”
    原来这一位马贼头领黑狼神洪珊,就是十年前的沙漠里被狼群包围,给飓风吹散了的熊素珊,即是熊元宪老英雄的爱女,也即是冷霜梅的记名徒弟。
    金山双丑对萧玉霜还没有怎样过不去的深仇,对冷霜梅却是恨入骨髓,兄弟两人怒吼一声,双双纵起,猛向冷萧两人扑了过去,呼延陀迎着冷霜梅,呼延真截住潇湘仙子,四个武家高手在火光中迎个正着。
    呼延陀跳到帐顶上,向冷霜梅一指,破口骂道:“贼婆娘!十年旧债,本利清还!”
    就活声里呼的一响,左掌已经递出,一股劲风直向冷霜梅的胸口劈来,这一下是金山双丑锻炼了十余年的“阴煞掌力”,非同小可!冷霜梅身在空中,眼看非要吃亏不可,哪知道她全不着忙,微微一笑,身子仍旧由空中垂直落下来,呼延陀这一掌发来的劲风,结结实实的打中冷霜梅胸口,猛觉对方胸肌往回一缩,自己的掌风如同打在空处,对方怡然自若,仿佛没事人一样,呼延陀不禁大惊,说时迟,那时快,冷霜梅凌空一个滚转,左掌一带,右手欺进敌侧,直攻呼延陀的左肋,这是昆仑派“运星掌”的绝招,呼延陀身子站在帐顶上,急忙后退半步,右肩一沉,手掌撤回,猛劈冷霜梅的手腕,这一招名叫“破浪斩蛟”,劲猛无比,他以为冷霜梅一定要撤手救招,自己恃着站在帐篷上,有所凭借,大占便宜,对方只要往回一缩,呼延陀立即双脚飞起来,把冷霜梅踢入烈焰熊熊的火堆里!
    哪知道冷霜梅在雪山面壁十年,功灵互用,武功迅进,已在金山双丑之上,呼延陀才一递招,冷霜梅的骨节突然喀喇一响,暴长半尺,反手一绕,使了个“蛇缠手”,卷住了呼延陀右手的“寸关”“会宗”“大渊”三处穴道,呼延陀估不到对方不见十年,竟然学会了“长骨法”,能够把手腕的关节骨拉长,要知道高手比武,拳脚出招俱有分寸,哪伯一分一寸之微,也可以判定生死胜败,冷霜梅一下缠住了呼延陀的手腕,叫道:“下去!”
    猛运内功向外一抛,呼延陀身离营帐,抛向火堆,冷霜梅却双腿一荡,轻飘飘的站在帐顶上面了!
    呼延陀身离帐篷,猛觉火光一亮,原来自己已经跌入上坑旁边的火焰之内,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急不迭忙抖足全身内劲,四肢一拳,用了个“御龙飞天”的架式,身子一曲一窜,穿出火焰,摔落空地上面,可是他的衣服头发已经着起火来,呼延陀魂不附体,连忙向地上滚了几滚,才把火光压熄,总算没有的伤,可是这一边冷霜梅已经把她的徒弟洪珊(也即是熊素珊)救在手里!
    冷霜梅救徒弟的身法,十分巧妙,洪珊所陷的人造冰坑,有七八尺方圆,冷霜梅在帐顶上,一晃身飘然落下,恰好落在冰坑中心,她左手抱住了熊素珊的中腰,施展大力金刚脚法,两脚跟用力一踏,竟把踏足处二尺方圆内的冰块,完全踏裂,然后单臂用力,向上一抽,哗啦啦竟把熊素珊一个身子,活生生的由冰块里抽了上来,不过站在坑边的十几名清兵,却是歹毒,立即取过几把挠钩来,把土坑旁边烧着的柴草,用力一钩一拨,推入土坑里面,冷霜梅却是手急眼快,她左手抱着熊素珊,右手拔出长剑来,剑光一闪,卷起一道剑虹,护住全身,两个人一同由坑里拔去,那些着了火的柴捆草把,吃剑光一激一荡,四散纷飞,溅在清兵的头脸上和衣服上,把他们逼得后退不迭!
    这一边冷霜梅由现身救人,直到把呼延陀摔入火里,将熊素珊救出冰坑,不过是兔起鹘落,三四下照面的功夫,那一边呼延真已经和潇湘仙子展开了遭遇战,呼延真不等萧王霜飞落平地,已经向前一窜,占住了萧玉霜落下的位置,双掌合拢,嘴里一声猛喝,“推窗望月”,双掌齐出,猛向萧玉霜迎面击去,他这一下用的是“阴煞神功”!
    萧玉霜人未落地,陡觉一股阴寒之劲袭了过来,不禁心中一凛,当下把纤腰一扭,一个“潜龙升天”的招式,就在空中原式不动,直向福贝子的中军帐篷飞了过去。
    呼延真以为她要刺杀福康安大帅,不禁大吃一惊,赶忙把阴煞神功的劲力,往回一撤,接着一个箭步,抢向福贝子的帐前,哪知道萧玉霜这一下全是声东击西的虚招,她倏地一个转折,由呼延真头顶飞掠过去,方才落地,临着地时,一脚把一名生火的清兵踢了个大筋斗,直撞入火堆里,潇湘仙子才一着地,双臂抬处,又抓起两名清兵,向呼延真迎面掷到!
    呼延真叫了一声:“来得正好!”双掌向外平推,一抛一托,两股强风推出,这是他半生成名的“黑煞掌”功夫,反将这两名清兵回推过去,呼延真这一下真真正正跟潇湘仙子较量内功,这是为何?因为萧玉霜抓人掷人,用的是“隔山打牛”的手法,这两名清兵身体所受的劲力很小,可是被他们撞着了,非要重伤不可!
    呼延真也是惯家,如何不懂得这一招?他用黑煞掌功之力回击,如果胜过潇湘仙子内力,不但可以把对方“隔山打牛”之劲,抵消,并且还能够用余力重创那两名清兵,倘若内力不及对方,这两名清兵迎面飞来,准得把自己撞得跌个筋斗,头肿面破。
    清兵将士哪里知道呼延真和潇湘仙子假借自己两名兄弟做内功的考验,胜负之间,关系非小,只见呼延真双掌一推,这两个清兵在空中似乎停了半刻,随即像风吹纸片一般,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完全没有损伤,呆呆的站在地上,这样一来,呼延真知道潇湘仙子内功造诣,跟自己不过是在伯仲之间,当下一声大喝,挥掌直上,潇湘仙子展开玄玄拳法,跟呼延真战在一处!
    那一边冷霜梅把熊素珊挟在肋下,熊素珊因为欢喜过度,火毒攻上心来,双眼一瞪,立即晕了过去!
    冷霜梅刚才由冰坑里飞身下来,十几个清兵刀枪并举,向冷霜梅攻上,冷霜梅反臂一掉,一股劲力推出,十几个清兵跌跌爬爬,好像塌到了一幅人墙,纷纷跌入坑边火堆里,叫苦连天,可是清兵大营之中,将士何止数万!这十几个清兵刚刚倒地,又有几十名清兵,呐喊连天杀上!
    冷霜梅本来不愿意伤害人命,“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再也不能够慈悲为怀了!她一眼望见放在土坑旁边的水桶,忽然想出一个主意,双足向地一垫,别看她肋下挟着熊素珊,身子仍然像一头飞燕也似,掠过清兵头顶,窜到那一排贮水木桶的旁边,这些水桶的挽手上,统统窜了绳子。
    冷霜梅用最迅快的手法,挥掌一劈,竟把吊住水桶的绳于齐中砍断,这几根绳于,互相打结,连成一条。
    冷霜梅伸手抄住绳子,清啸一声,把木桶向上一提,前后左右的挥舞开来,她用的是流星锤的招数,可是这木桶的份量,比起流星锤来,重量何止十倍?
    冷霜梅只用单壁之力,把木桶运转如飞,变成了一片桶墙,前、后、左、右、上、下,舞了一个风雨不透,清兵一撞着它,不是头破脑裂,就是肋断骨折,奔走呼号,肝脑涂地!
    冷霜梅一边用这件别开生面的武器横荡直抡,乱扫清兵,一边向潇湘仙子高叫:“师妹快走!敌众我寡,不要恋战!”
    话犹未了,侧面呼的一声,一条人影飞掠过来,扑过来的正是金山双丑里面的大丑呼延陀,喝道:“贼婆娘,还要逃跑?”接着嗤的一声大响,挥舞着的木桶已经向横甩开,一根双蛇杖递了进来,直点冷霜梅背心的“灵台穴”,冷霜梅倏地向旁边一跳,躲开了这一杖,却把木桶按照着“破金锤”的路数施展开来,呼呼呼呼,一连四下,五斗大的桶影,把呼延陀逼得向横里直退出去,就在他要再次飞身窜上的时候,冷不防远处哎呀一叫!
    这一声是二丑呼延真叫喊出来的,大丑呼延陀吃了一大惊,急忙回头,原来潇湘仙子用玄玄拳跟呼延真对拆了七八个回合,四面的清兵已经像潮水汹涌也似的直杀上来。
    潇湘仙子知道不能够恋战下去了,又听见冷霜梅的喊叫声,更加决定三十六招,走为上招,萧玉霜忽然叫道:“有僭!”青光一闪,长剑已经出鞘,刷刷刷刷,一口气刺倒四名清兵,每一剑都是刺中他们手足关节穴道,扑通跌倒,满地乱滚!
    呼延真估不到对方的剑法如此迅辣,暗里心惊,他本来要返回中军帐里,取自己的绿玉杖,可是恐怕自己一走开之后,潇湘仙子已经杀出重围,他赶忙由身边一名清兵的手里,夺过一把马刀,展开旋风刀法,夹在清兵人丛里面,呼呼呼,一连三刀,向着潇湘仙子猛攻,潇湘仙子恰好一抬腿踢倒了两名清兵,看见呼延真举刀砍来,正中下怀,把手中剑一伸一缩,“灵蛇吐舌”,按住了他的刀背,呼延真哪里知道昆仑派剑法的奥妙,连忙把刀往回一撤,哪知道萧玉霜的剑身,竟像具有无穷吸力一般,把呼延真的马刀牢牢吸住,收不回来,他这一骇非同小可!
    正要举足力蹴萧玉霜的持剑手腕,哪知道萧玉霜叫了韦:“着!”剑锋一沉一翻,“力划鸿沟”,沿着刀背一削,呼延真如果不马上放手,手指也要被剑锋割断!
    二丑慌忙不迭的撒手抛刀,叮当,马刀跌落地上,任中你闪得快,握刀虎口也挨了一下剑锋,皮破血流,呼延真哎哟的一叫!
    冷霜梅趁呼延陀愕然反顾的时候,倏地把身一旋,右臂抖足内力,把缚着绳子的木桶,自右向左横扫过来,呼延陀觉得冷霜梅这一下势沉力猛,不易抵挡,立即把双足向地一点,用了个“飞鸟投林”的身法,向后面倒窜出两丈,冷霜梅木桶到处,一连打翻了几名清兵,潇湘仙子恰好飞掠过来,看见冷霜梅拿缚了绳子的贮水木桶做战,别开生面,不禁又惊又喜!
    她一眼瞥见中军帐左边还放着十几只贮满清水的木桶,这是清兵拿来用浇灌土坑准备不够水时用的,潇湘仙子急中生计,她一弯腰抓起一只贮满清水的大木桶,随手掷了出去,如果换了普通人,就这样的抛出一桶清水,必定伤不了人,顶多不过把对方的身体淋湿罢了!
    可是萧玉霜这一桶水完全是用内劲掷了出来,即是刚才掷出清兵用的“隔山打牛”功劲,木桶里喷出来的水,赛似品柱一般,水力绝大,哗啦啦的一响,当堂推倒了六七名清兵,潇湘仙子估不到这个打法也能够收效,真个喜出望外,又随手抓起两桶清水来,连桶带水掷了过去,这下真个先声夺人,清兵为之紧避,昆仑双蛛一个在先,一个在后,起落如飞也似的冲出清兵营盘去了。
    这时候不过是黄昏日落的时候,福贝子大营里,空自有几万清兵,居然拦挡不住,被冷霜梅萧玉霜两人在万目睽睽之下,刀枪如林之中,把洪珊抢救出险地,如果换了平日,福贝子一定大发雷霆,可是这一回福康安眼见了冷霜梅、萧玉霜两人飞行绝迹,来去自如的本领,真个咋舌不已!
    好在对方目的完全在救人,并没有向自己行刺,不然的话,再多几颗脑袋,也要给对方割掉,福康安只有大叹晦气不置。
    再说冷霜梅和潇湘仙子两人,把熊素珊劫了出来,跑出清兵营,一口气奔了廿多里,铜鼓关已经在望,冷霜梅忽然发觉肋下挟着的熊素珊,软搭搭的,无声无息,不禁大吃一惊,连忙把她向地上一放,只见熊素珊星眸紧闭,手足冰冷,已经绝气身死!
    冷霜梅心里一急,慌忙抱着熊素珊喊道:“珊儿!珊儿!你怎样啦!”忍不住滴下眼泪,潇湘仙子上前按了按她的胸口,说道:“师姐不要着忙,她并不是真正死去,不过虚脱力尽罢了!快快把她带回铜鼓关上,用金针刺穴的方法来救她,还可以来得及!”
    萧玉霜这几句话并没有说错,熊素珊被擒的时候,是着了金山双丑的分筋错骨法,不但痛得死去活来,而且这种狠毒的手法,最伤残人身的元气,熊素珊熬了半个时辰以上的苦痛,四肢百骸以至全身骨节,受了巨创,再给福贝子放在冰坑里,生火烧烤,冷热交织,虽然时候不长,寒热二毒已经攻入身体,及后看见冷霜梅到来援救,心中一喜,寒毒内伤一齐发作,晕了过去,再跑出这一段路,更加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了!
    冷霜梅估不到失散了十年的徒儿,一旦重逢,竟然弄到伤重垂危的地步,真个是心酸泪落,她听见潇湘仙子这样一说,立即把熊素珊兜在自己背后,一溜烟向前跑,不到半个时辰工夫,已经返到铜鼓关上。
    史存明站在关上,眼巴巴的等候冷霜梅和潇湘仙子回来,果然不出所料,她们两个去了不到两个时辰的工夫,便自奔回,潇湘仙子背后还伏着一个人,史存明知道洪珊已经救回来了,不禁大喜,赶忙下令士兵开关迎接,半晌之后,昆仑以蛛已经到了关城之上,史存明看见熊素珊面色灰黑,直挺挺的,已经死了过去,觉得十分失望,潇湘仙子更不打话,立即返入自己的住处,拿了艾绒金针来,她吩咐伊丽娜烧了一盆炭火,把熊素珊移入一间暖房,亲自动手,打算用金针刺穴法.救回她的性命。
    “争计刺穴”之法,就是古时的“针炙”,这种医疗方怯可以刺激人身神经中枢,活动筋络,补药石之不足,如果功夫到家,真个有意想下到的神效,潇湘仙子也是在王母天他隐居时,跟随大残地缺、二老,学会了这金计刺穴之法,萧玉霜吩咐冷霜梅把熊素珊上半身衣服解开,自己用艾绒烧热了金针,向熊素珊身上的“血海”“血阻”“肺俞”“中封”四处大穴,各自下了一针,只见熊素珊的鼻孔里,微微哼了一声,身体仍旧寂然不动!
    萧玉霜十分诧异,自己这金针刺穴法,虽然不能够起死回生,也可以续命还魂,刚才自己在铜鼓关,摸过熊素珊的胸口,兀自微微跳动,可见她中元之气还下曾断绝,换句话说.即是仍然可以拯救,怎的四支金针扎了下去,熊素珊仍然不动?
    冷霜梅看出潇湘仙子面上现出诧异,很焦的的问道:“师妹!怎样了啦!珊儿有没有法子挽救?”
    潇湘仙子长叹一声,把金针向盘里一掷,说道:“法子不是没有!可是如果说出来,恐怕未必有人肯做!”
    冷霜梅急忙说道:“师妹,怎的没有人肯做!我也可以做啊!”
    潇湘仙子摇了摇头,说道:“师姐有所不知了——这功夫女子做不来,只有男子才可以做!还要不曾破童身,内功有相当根底的青年男子,方才可以做呢!”
    冷霜梅不禁面上微微发热,间道:“师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潇湘仙子正色说道:“冷师姐,到这时候,我也不再隐瞒你了!看珊儿的伤势,分明是受了一种极惨酷内功的摧残,全身由四肢到骨髓,元气大伤,再经过冷热交证和惊吓,已经去死不远,我起先打算用金针续命之法,救她还阳,哪知道珊儿中元之气太微弱了,始终提不上来,除非……”
    萧玉霜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冷箱梅急忙问道:“除非什么?”潇湘仙子据实说了,二人觉得十分忸怩!
    原来依照萧玉霜的意思,要由史存明、范金驹、范金骥三个少年英雄里面,挑出一个人来,依照昆仑派起死回上,阴阳神复里面的法子。把熊素珊脱光了衣服让她躺在床上,这男子本身也要脱光衣,盘膝打坐,坐在熊素珊的身边,伸出一只手来,按住了熊素珊的脐眼,默运内功,由冷霜梅、萧玉霜两人在旁边协助,运用本身太乙玄功,将这男子身体里面一股纯阳之气,灌入熊素珊的丹田要穴,利用阴阳相感之理,把熊素珊一点微弱的中元气,提起上来,然后再用金针刺穴之法,去刺熊素珊背后的“神堂”“大椎”“凤尾”三处大穴,方才可以把寒热二毒驱出,保存性命,任是这样,熊素珊也要卧床三十多天,方才可以复原,这个借体运用纯阳真气的男子,也要委顿几日,然后能够把元气回复过来,为什么男女两人都要脱光了衣服呢?
    因为阴阳二气交触,互相导引的时候,这两人的全身都感到火也似的灼热,不穿衣服,使热气立即发散,绝不能够任其郁积在身体里,不然的话,当时或者三五天后,必定走火入魔,不死也要残废!
    潇湘仙子把这个道理一说出来,冷霜梅绝不犹豫,霍然起立,说道:“好!我马上找他们商量去!”
    萧玉霜慌忙说道:“师姐,你不怕难为情吗?”
    冷霜梅正色道:“救人一命,胜造上浮屠,有什么难为情之处?珊儿受这样的重伤,还是受他们的驱遣,混入清军营里卧底,当奸细的,难道他们见到不救不成?”这位昆仑派的女侠,立即走出卧室房门,把史存明、范金驹、范金骇三人唤在一起,说了拯救熊素珊的经过,问他们愿不愿意为难一点,赤身显功相救。
    在三个人之中,史存明武功最高,内功也很深湛,本来由他来担任这个救人的角色,最好不过了,可是史存明跟金弓郡主孟丝伦是一对爱侣,女子的心眼儿最窄,如果自己和熊素珊在一间斗室里面,赤体相对,不管怎样光明正大,也是不成体统,难保孟丝伦不会妒忌,少年壮士不禁沉吟起来,范金骥胀红了面,低头不作声响,范金驹慨然说道:“前辈,任何牺牲在所不计,何况是区区脱掉衣服呢!”
    冷霜梅不禁大喜,暗里想道:这少年侠骨热肠,端的难得,珊儿和他肌肤相见,异日伤势痊愈,跟他结成夫妇便了!
    原来从前封建时代,男女界限十分森严,至亲莫如兄妹,也要“三岁不同眠,七岁不同坐”,何况是赤身裸体相对呢?
    冷霜梅暗里打定了把熊素珊匹配范金驹不提。
    -------------
   

举报

第七十七章霹雳飞人深渊驾长索
    冷霜梅点了点头,向范金驹说道:“你肯舍身救护珊儿,总算难得!不过你救人之后,得要吃点苦头,在我和萧女侠扶持之下,决无性命危险,请进来吧!”
    范金驹挺身直入,冷霜梅吩咐伊丽娜出去,萧玉霜立即动手,替熊素珊脱掉衣服,范金驹更不迟疑,把自己上下身衣服迅速脱个光,坐在床上,靠近熊素珊下半身那边,盘膝跌坐,以眼观鼻,以鼻观心,自比做柳下惠,心境一片空明,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要知道这是救人的先决条件,如果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不但救不了人,一个不巧,连自己也要身受其害!
    冷霜梅和萧玉霜看见了范金驹战兢自守的样于,不禁点了点头,说道:“好!咱们就用功吧!”
    萧玉霜走到范金驹的背后,倏地伸出左手来,手掌心抵注了范金驹颈骨后面的“大椎穴”,她的右手掌却和冷霜梅的左掌相抵,却命令范金驹把左手按到熊素珊小腹上,掌心掩住了她的肚脐眼,这样一来,四个人连成一起,冷霜梅和萧玉霜两人站在榻前,闭目垂帘,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光景,冷霜梅的头上,首先升起了一阵阵的热气!
    潇湘仙子过了片刻,她的头上也冒出热气来,就像揭了锅盖的蒸笼,这时候范金驹的身体,也开始感到异样,起先是一股冷气,由萧玉霜掌心灌入自己脑门,奇冷如冰,范金驹如坐冰山,冻得面色铁青,牙关紧咬,好不容易,过了一阵,冷气渐退,身子突然灼热起来,好比六月酷暑天时,对着一个洪炉,虽然赤身裸体,半丝不挂,也是浑汗如雨!
    可是过了一阵,又变成奇寒了,似这样忽寒忽热,轮回交替了五六遍,范金驹的身体方对,回复正常,这时候他觉得一股暖气,由自己的手掌心直透出来,灌进熊素珊的丹田,渐渐地觉得熊素珊身于灼热如火,汗出如浆,她口里微微呻吟了一声,萧玉霜大喜道:“行了!”
    她立即跳起身来,让冷霜梅接手按住了范金驹的大椎穴,然后取出艾绒金针来,伸到炭盘里面,灼得火热,然后向熊素珊背心正中的“神堂穴”,尾龙骨下面的“凤尾穴”.颈骨后面的“大椎穴”.各自刺了一支金计,熊素珊突然尖叫一声:“哎呀!”
    冷霜梅立即把范金驹一推,叫道:“好!功德圆满!”
    范金驹立即一收手,跳起身来,待要穿回衣服,哪知道他双脚才一着地,登时一阵天旋地转,站立不牢,扑通一声,一跤跌倒在地,当堂晕了过去!
    冷霜梅上前把他扶起来,拿衣服遮盖了熊素珊的身体,打开房门,吩咐史存明道:“把他安置在另一间静室里!用上好的参煎汤喂他!要快!”
    史存明和范金骥两人慌忙过来,把范金驹扶入另外别室里,安排救治他去了。
    再说熊素珊背心插了三支金针,潇湘仙子伸手把她按住,然后一支支的拔了出来,熊素珊大叫一声,又再晕了过去,冷霜梅吃惊道:“师妹,她怎的又晕了呢?”
    潇湘仙子笑道:“晕了方才有救,不妨事啦!把她翻转过来吧!”
    冷霜梅立即把熊素珊翻过身子,萧玉霜又在她两脚踝骨内侧的“天蹊穴”上,各自扎了一针,熊素珊喊了声:“哎哟!”立即睁开星眼,樱口启处,吐出一句话来,说道:“师傅!我们是不是梦里相见,刚才我做了一个恶梦,真可怕呀!”
    冷霜梅扑上前抱住了熊素珊的身体,叫道:“珊儿!珊儿!”
    熊素珊这时候已经有三十多岁,已经不是往日少女容貌,可是冷霜梅仍然像十几年以前一样叫她做珊儿,熊素珊忍不住流下眼泪,师徒两人倾诉起别后的情形,真个诉说不尽,这一边智禅上人、史存明、孟丝伦、岳金枫、伊丽娜各人,在前面大厅里,听说黑狼神熊素珊已经被救醒,她还是冷霜梅失散了十多年的徒儿,大家咄咄称异,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替冷霜梅高兴。
    就在这个时候,铜鼓关外又响起一阵木绑声音来,卜卜卜,这是紧急信号,史存明吓一大跳,说:“满洲鞑子昨天吃了败仗,怎的又来攻打铜鼓关,难道他们真是屡败屡战吗?”
    话未说了,哨卒已经进来报告:“黛丝丽公主驾到!”
    第一次铜鼓关大捷的时候,黛丝丽公主曾经代表国王到关上,犒赏三军,这一次她再次到来,难道国王又再派她来赏赐兵士吗?
    史存明等一班男女英雄,纷纷站起身来,走到阿布敏王子的中军帐里,只见黛丝丽公主面上现出愤激神情,向阿布敏王子喁喁低语,阿布敏王子的面上,罩了一重愁云,他两兄妹看见史存明这班英侠到来,霍然说道:“各位不好!大事恐怕会弄糟了!”
    史存明吃了一惊,连声问道:“怎么京城发生了变故吧?”
    阿布敏王子摇头道:“京城并没有什么变故,只是右班丞相哈延,把一个阴险狠毒的东西,引进了皇宫里!”
    众英侠听了哈延两字,不由吃了一惊!尤其是金弓郡主,脑海中映起了初次谒见国王,在宫廷上和哈延舌战那一幕!
    史存明道:“是哈延那个奸相吗?他引荐了什么阴险小人进皇宫呢?”
    黛丝丽道:“说起来真个气恼煞人,就是那个在王塔山上装神扮鬼的白发妖妇!”
    史存明、孟丝伦齐齐吃惊,说道:“哎呀!原来是萨菩婆,这妖妇真正神通广大,怎会混入皇宫里?”
    黛丝丽公主忿忿不平的把一切说了。
    原来尼泊尔国王阿泽登旺自从决意抗清,派王子阿布敏督师,跟清兵交战之后,光阴迅速,一连过了月余,阿泽登旺国王接到前方按二连三传来的禀报,心里十分高兴,哪知道在十天以前,国王到了晚上,竟然发了一连串的怪梦!
    做梦本来是平常的事,任何人晚上睡觉,也会做梦,可是阿泽登旺国王的梦,即是离奇古怪,第一天晚上他梦见自己站在雪野里,突然来了一个巨大黑蟒,向他追逐,国王拼命逃跑,可是那黑蟒疾如飘风,不到半晌,便把国王追上,一缠一绕之下,紧接着一口把国王吞下肚皮,国王大叫一声,登时惊醒过来,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阿泽登旺想起梦中情境,觉得犹有余怖,不过他以为自己一时心火燥热,做了恶梦而已,哪知道第二天晚上,阿泽登旺国王又做恶梦,他梦见一个狰狞可怖的僵尸,向着自己追逐,顷刻之间,便把国王抓着,咬破喉咙,活吸人血,国王痛极大叫醒转,醒了之后,心中扑扑乱跳,接着第三晚、第四晚,国王也做恶梦,不是给虎豹吞噬,就是被鬼怪追逐,把阿泽登旺吓得魂飞魄散!
    闲话休提,国王一连做了七天恶梦,弄得精神颓萎,寝食俱废,廓尔额一向是神权鼎盛的国家,由国王到臣民,个个迷信神佛,阿泽登旺立即把丞相哈延唤到跟前,向他告诉了连宵恶梦的经过,哈延俯伏金阶奏道:“微臣有一件事,请大王恕过直言之罪,做臣子的才敢直说。”
    阿泽登旺国王不禁愕然说道:“哦!你有什么话说,只管说吧!恕你无罪!”
    哈延说道:“大王,我们廓尔额几百年来,一向臣服天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可是自从史存明这一班汉人来了之后,扇动大王反抗天朝……”
    国王听到这里把眉头一皱,说道:“并不是他们扇动寡人反抗天朝,这是满洲鞑于先派兵进攻我们啊!”
    哈延干笑两声,说道:“大王之言差矣!天朝皇帝派福贝于统兵入境,不外是责问我们拒贡失朝的缘故罢了!咱们只要卑词厚礼,便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可是大王偏偏听了这姓史的话,不自量力……”
    国王微愠说:“你又来了!我跟你说的是晚上做恶梦的事,你却来跟我说这些节外生枝的话,牛头不对马嘴,真正混帐!”
    哈延看见国上发怒,他却是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笑说道:“大王息怒,微臣还没有把话说完哩!大王在第一天晚上,梦见身为黑蟒吞噬,大王可记得起玉塔山上那一条护国神蟒吗?”
    国王哦了一声道:“你说的是被人杀死、腰斩成两截的那条黑蟒?”
    哈延点点头道:“大王能够记起这一件事,再好没有,除了黑蟒之外,还有一个自发神巫,大王可还记得起吗?”
    阿泽登旺愕然道:“那女巫吗?黑蟒被杀之后,已经失了踪迹,你还提她做什么?”
    哈延接口说道:“女巫失了踪迹?哼!乱子就出在这里!”
    阿泽登旺国王不禁面上变色,急忙说道:“依你说来,朕连日晚上所做的恶梦,完全是神巫捣鬼的了,是与不是?”
    哈延装出神秘的样子来,向四面望了一眼,方才说道:“大王,实不相瞒,在这七天晚上,微臣也跟大王一般,做了一连串的怪梦!”
    国王吃惊问道:“怎么?你也像朕一样作那怪梦?是不是被僵尸追逐,巨蟒吞噬?”
    哈延说道:“不是,我一连七天晚上,梦见那白发神巫,她说皇上所作的梦完全是她用一种禁压魔术弄成的,她还对我说了许多话?”
    国王吃惊问道:“她向你说了些什么话?”
    哈延突然跪了下来,说道:“大王要饶恕微臣直言之罪,微臣方才敢说。”
    阿泽登旺焦的的说道:“有什么罪与不罪,你只管说便是!”
    哈延说道:“好好!微臣依言直奏,神巫向微臣说,玉塔山的神蟒,是史存明所杀!他和那个什么金弓郡主一同上山,斩杀了玉塔里面的护国神蟒!”
    国王大吃一惊,可是不旋踵间,又自摇了摇头,说道:“这一个吗、朕不相信,如果玉塔山的黑蟒是天上神蟒,它怎会给一个凡人杀死,史存明不过是一个凡人啊!”
    哈延说道:“大王的话很对,神蟒怎会给凡人杀死?可是神巫已经向微臣说了,她说史存明和孟丝郡主私自上玉塔山砍杀神蟒之日,适值是神蟒三百年一次脱皮的日子,不能够矢矫变化,和寻常的蛇蟒一模一样,所以遭了他的毒手,史存明杀神蟒之时,神巫适值有事到仙山去了,不然的话,他也未必这样容易得手呢!”
    国王听了哈延这几句话,不禁半信半疑,说道:“哦!当真有这一件事?”
    哈延看见阿泽登旺国王意念已经动摇,他立即打蛇随棍上,说道:“大王昨天晚上所作第七个恶梦,是不是梦见身在深山里,突然遇见一个硕大无朋的怪头,张开城门也似的巨口来,把大王一下吸到口里,这可是吗?”
    国王一骇非小,赶忙问道:“对了!我作的梦,怎的连你也知道?”
    哈延笑了一笑,说道:“这是神巫告诉我,他说大王如果不诚心悔改,今天晚上大王的梦更凶,她要大王一连七七四十九天,做够四十九个恶梦,方才把大王的胆子吓破,叫大王死在龙床上!”国王更加震骇!
    他想自己一连七天晚上做了七个恶梦,已经把自己吓得茶饭不思,心惊胆战,今天早上起来揽镜自照,发觉自己消瘦了不少,如果再一连四十二天,做够四十二个恶梦,哪里还有活命呢?阿泽登旺虽然是个英明国君,他究竟生长在一个神权的国度里,少不免抱有相当迷信的心里,听了哈延这样一说,急忙说道:“神巫也大过错怪朕了,要知道斩杀玉塔山黑蟒的是史存明,史存明也不是朕主使的哩!”
    哈延说道:“微臣岂有不知,不过这位神巫明鉴秋毫,她说大王收纳了这一班由中原逃亡到来的汉人,决不能辞其咎,神巫还说大王如果诚心悔改,今天晚上三鼓时分,可以走到御花园里,跟她见面。”
    阿泽登旺国王慌忙说道:“神巫跟我见面?她要取我的性命吗?”
    哈延笑道:“大王,不是微臣多一句嘴,那位神巫如果要大王的命,那不过是一举手之劳罢了,她在梦中向微臣指示,大王只要今晚三鼓到御花园里,神巫自然会把一种神迹显现给大王看!”
    国王慌了手脚,说道:“朕一个人怎敢三更半夜到御花园去,丞相,还是你陪朕走一遍吧!”
    哈延听了国王这样一说,正中下怀,点点头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大王要微臣奉陪,微臣并无不可,不过大王今天可要斋戒沐浴,一念虔诚!神巫方才降福祉给大王呢!”
    阿泽登旺国王点了点头,这一天他下令罢朝,在净室里念梵经,二餐都吃斋饭,到了晚上,国王又洗了一个澡,二更过后,哈延果然来了,君臣二人换了便服,不带侍卫随从,向御花园走去。
    尼泊尔王宫的御花园,就在宫廷的最内边,虽然及不上中原宫殿的金碧辉煌,穷奢极侈,也是花木扶疏,景色幽美,阿泽登旺国王抱着一份战战兢兢的心情,跟在哈延背后,一直来到御花园的中心,这里有一座六角凉亭,四面矗立了几座花坛,哈延向国王道:“大王就在凉亭中坐下来等候吧!天色一交三鼓,神迹自然显现了!”
    阿泽登旺只好在凉亭中的玉几坐下,君臣两人默然相对,好不容易,皇宫里面的樵楼,咚咚咚的响了三下,时间已经到了三更,国王刚要开口问哈延,神巫怎的还不到来、说时迟,那时快,亭栏外面轰的一声轻响,起了一团白烟,国王出其不意,吓得由玉几上跳了起来,扭头向后面一看,不禁“哎呀”的一叫!
    原来自烟散开,亭子栏杆外面,烟雾腾腾之中,现出一个自发奇丑的女巫来,这女巫穿着一身死人入殓的白衣,手里拿着一恨金光闪烁的怪手杖,正是历年传说座镇玉山上的白发神巫,只见她一双瞳孔,大仅如豆,发出骇人碧光,盯定了国王的脸面,阿泽登旺国王打了个寒噤!
    哈延牵了一牵国王衣角,叫道:“行礼!”阿泽登旺到这时候,全身再也不由自主了,向那白发女巫拜了下去。
    只见那白发女巫的神色十分做岸,国王向她行礼,她却仰起脸孔,掀起嘴唇,口里却断断续续的,念出一种奇怪的咒语来,这种咒语有若虫吟,起先十分轻微,国王觉得十分奇怪,以为这是神巫施术作法的符咒,并不放在心上,哪知到了后来,她的吟声越来越响,重重叠叠,混成一片洪赖,阿泽登旺国王觉得耳朵非常的不舒服,越听越是难过,巴不得用手指塞住自己耳朵,可是想着自己这样做法,未免失仪,并且恐怕引起神灵震怒,那就大祸临身,正在说不出的烦躁,那白发女巫突然伸出金杖来,向国王的眼前晃了几晃,阿泽登旺国王猛觉自己眼前一花,一幅奇景立即出现!
    他仿佛觉得眼睛晕眩,头脑发胀,天上垂了一道巨大的金虹下来,这金虹光亮无比,好比碧天云净之中,垂落一道巨大的金柱,精芒夺目,几乎连天心的皓月,也被它压了下去,黝然无光,那白发女巫的身子,却是倏然暴长,身高十丈,活像一尊开路神也似,一步一步的踏着金虹,带着满身光圈彩晕,冉冉地向天上升去,晃眼之间,已经深入云端不见,接着耳边波的一响,一连串清脆的响声过去,那道经天垂直的金虹,突然爆炸开来,变了满天金光花雨,一闪一亮之间,倏然熄灭,顷刻之间,又回复了万籁俱寂,月华明净的境界,这一幕踏虹升天的奇景,把阿泽登旺国王看得呆了!
    (廓尔额国王刚才所见的,并非真景,全是幻像,不过是着了女巫的精神功克制,思维混乱,所以飞出幻景而已。)
    国王站在六角亭的亭栏旁边,如痴如醉,呆若木鸡,过了好久,方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神智清醒过来,哈延在旁边说道:“大王,神巫已经回到天庭去啦!还是返到寝宫去吧!”
    阿泽登旺国王霍然说道:“哦!神巫去了!寡人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神仙,不过遗憾得很,神巫刚才向朕所说的话,寡人半句也听不懂呢!”
    哈延笑道:“大王放心,神人刚才说的话,微臣完全听在耳里!”
    国王大喜说道:“她刚才说了些什么来?你说!”
    哈延说道:“神人说明天晌午时候,降在一个普通人的肉身上,谒见大王,大王册封她做国师,必定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由今天晚上起,再也没有恶梦惊扰大王了!”
    阿泽登旺国王不禁大喜,这天晚上,国王回到寝宫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到第二天早上起来,阿泽登旺国王照例早朝,群臣依次觐谒,朝奏以外,一连批阅了几道奏章,不经不觉,已经到了晌午时分,忽然把守宫门的卫士走了进来,向国王道:“报告大王,门外来了一个自发满头,穿着黑衣的女巫,要来见大王哩!”
    廓尔额虽然是一个神权的国家,可是一个普通身份的巫师,要想谒见国王,却是破天荒的一件事!
    朝上大臣听了武士报告,不禁愕然,哪知道阿泽登旺国王听了之后,不假思索,向武士道:“请她进来!”这一下大出群臣所料,过了半晌,武士果然引着一个黑衣女巫进来,这女巫貌相凶厉,瘦骨磷峋,任何人见了她这副样子,也要恶心讨厌,可是国王却堆下满面欢笑,说道:“国师来了!寡人恭候多时!”立即命令左右搬过锦墩,让那女巫就坐。
    这女巫就是萨菩婆,听说国王赐坐,只说了一个谢字,便自大刺刺的坐下,阿泽登旺向群臣道:“你们听了!这一位就是玉塔山上的白发神巫,也是咱们廓尔额的祥瑞,咱门廓尔额如今外敌入境,已经到了存亡继绝的关头,上天差遣神巫下来,辅佐寡人,今后我们一切军国大计,要向神巫请示,汝等群臣一体遵从,知道没有?”
    朝上文武大臣之中,本来不乏精明强干的人物,他们看见女巫貌相凶厉,满身邪气,国王居然对她这样尊崇,几乎当活神仙看待,心里暗自怒忿,不过在封建时代,国王有绝对的威权,他爱怎样做就怎样做,做臣子的哪里能够置椽半句,只有暗里隐忍罢了。
    国王请女巫落坐之后,立即吩咐僧正上朝,祭告天地,册封她做国师,这女巫不用说就是萨菩婆。
    国王下令大宴群臣,在宴会的时候,黛丝丽公主一眼望见了萨菩婆,不禁大吃一惊,想道:“咦!这不是跟史壮士、孟姐姐为难作对的萨菩婆吗?怎会被她混入宫廷,糟透了啦!”
    她一颗心扑扑乱跳,在宴会上,黛丝丽公主郁郁不乐,喝着闷酒,到了席散之后,天色已经人夜,依照宫廷规矩,凡是做王子公主的,一定要向父王请安,方才睡觉,黛丝丽公主趁着向国王请安的时候,问道:“父土,你日间册封做国师的女巫,到底是何方神圣?父王怎的对她这样信任?”
    阿泽登旺十分诧异,问道:“女儿,你怎的对我说起这些话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黛丝丽公主不假思索,决然说道:“父王恕怪女儿直言,这女妖巫在孩儿眼中看来,满身邪气,不是好人,父王不知道信哪一个人的话,居然对她这样信任,朝上许多大臣,看了也不顺眼。”
    阿泽登旺国王立时变了面色,大怒说道:“混帐!为父信任这位神巫,完全是为了社稷和万民,你这丫头吃过多少年饭?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毁谤神巫,如果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单是这两句话,已经割了你的脑袋!”
    黛丝丽公主被父亲骂得粉面通红,她还要开口辩说,阿泽登旺国王已经喝道:“妇人女子跟我说这些朝廷大事做什么、快滚!”
    黛丝丽知道父王的性情,一向执拗,自己绝对跟他说不来,只好没精打采的退出寝宫,她回到自己的卧房里,越想越觉不妙,到第二日天亮,黛丝丽公主立即骑了骏马,带了几名侍女,托词打猎,离开王城,一直来到铜鼓关上,把一切向阿布敏王子、史存明和孟丝伦说了,众英雄听了之后,扼腕不置!
    智禅上人决然说道:“给这女妖妇混进皇宫,国王对她言听计从,我们的抗清大业岂不是一败涂地?安内然后可以攘外,咱们立即返回加德满都,歼除了这妖妇再说!”
    冷霜梅萧玉霜齐声说道:“不行!这个决不能够!”
    孟丝伦道:“两位前辈女侠的话很对,萨菩婆得到国王的宠信,又在朝中结纳了哈延一班奸党,我们要想动她,已不能够,如果勉强去做,必定引起内乱,到那时候,真正便宜的是清朝,我们就一败涂地了!”各人一想也是,史存明道:“依你说来,这件事应该怎样打算!”
    金弓郡主决然道:“萨菩婆混入宫廷,虽然是我们的隐患,不过这种隐患并不是一时之间,可以发作出来,我们只要继续打几场胜仗,安定国王的心,妖巫便自无能为力哩!”大家便暂时按下这件事,阿布敏王子再派人到清兵大营那里,刺探清兵动向。
    话分两头,再说福康安在大营里面,又撞了一次钉,他用冰冻身子的酷刑对待熊素珊,逼她供出同党,哪知道反而被冷霜梅、萧玉霜两个女侠把人救走,救人之时,还给金山双丑吃了足够的苦头,福康安方才知道自己刚愎自用的结果,有损无益,立即派人到后营里,把海兰察请来,向他说了几句道歉的话,然后商量进攻铜鼓关的大计。
    海兰察虽然不屑福康安的残忍行为,可是他究竟是征西大军的统帅,又是皇亲贵胄,自己不能不给他几分面子,只好淡然笑道:“些微误会,贝子爷何必计较?”
    福康安道:“叛逆据险而守,我兵屡攻不下,长此下去,师老无功,恐怕受皇上的洁责,我们怎样才能够攻破铜鼓关,一举歼灭廓尔额兵主力,愿闻将军妙汁!”
    海兰察沉吟有顷,方才说道:“廓尔额第一重天险是铜鼓关,此关据山而建,万难攻克,我们可以迂回进攻,寻求别路,以攻此关之背,这计策能不能够实行呢?”
    福康安道:“我已经看过地图板,铜鼓关的背后是玛萨尔山,本来可以迂回进攻,可是听向导说,有一道天险绝对不是人力可以飞越,有这一种障碍,此计难行!”
    海兰察道:“哦!那是什么障碍?”福康安便把一切说原来玛萨尔山面积十分广袤,是廓尔额边境第一重大山,高度仅比大雪山稍次,铜鼓关就是因了玛萨尔山发生了一场大地震,涌现油泉,靠近铜鼓关东面那一段小路,竟然地层下陷,裂成一道十多丈宽阔的“冰渊”,成了没法通过。
    福贝子在第一次进攻铜鼓关失败,也曾经想到迂回进攻这一着,可是他听了向导土人的报告后,知道这一条路子有冰渊隔阻,只好断了念头,现在海兰察旧事重提,福贝子便把这一切向海兰察解说,海兰察微然一笑道:“贝子爷统兵远征西藏时,可曾经过川边地区,看见过川边山岭的铁索桥没有?”这几句话一说,福康安恍然大悟!
    原来我国西南边唾几省的河流,像贵州的盘江、元江、乌江,云南的怒江、澜沧江,四川边界的沪江、金沙江等,这些河流都是发源自崇山峻岭之中,江流急湍,不利行舟,一般土人来往,完全靠铁索桥,什么叫做铁索桥呢?
    它本身是用五根至七根十多丈长的铁炼,两头拉直,架在河岸之上,铁索与铁索的中间,铺了木板,这就是现成的铁索桥了!人行桥上,迎风摇曳,桥上是天风浩浩,桥下是急流澎湃,惊险万状,所以胆力薄弱的人,每每不敢行走铁索桥呢!(西南境内来说,以沪江铁索桥工程最伟大,全长二十多丈,成为西南交通的特色。)
    海兰察一说出来,福贝于恍然若有所悟,可是不旋瞳间,他又抓了一抓头皮,说道“海大人,你的意思是想在冰渊两岸架设铁桥,让大军通过吗?可是我们的人不能够过去,也是徒然的哩!”
    海兰察手拈髭发笑道:“贝子爷的手下,是不是有两个本领超卓的人物,叫做金山双丑,就烦贝子爷宣他们入中军帐,我跟他俩说几句话!”
    福康安霍然道:“你说的是呼延兄弟吗?左右,请他们进来!”他想着呼延陀、呼延真两人的本领高强,轻身功夫炉火纯青,或者可以跳过冰渊,也说不定,心头上不由泛起了一线希望,须臾之间,金山双丑进了中军帐。
    他们进了帐后,首先向福贝子、海兰察两将军行礼,呼延陀道:“两位大帅传唤卑职,不知有何要干?”
    海兰察道:“我们正商量绕路迂回突袭铜鼓关,打算由玛萨尔山取道进攻,可是山左第一峰下,有一道断层的冰渊,不能飞渡,依照向导报告,那冰渊有十多大阔,不知道二位的轻身功夫,能不能够超越过这十几丈距离呢?”这几句话一说出来,金山双丑面现难色,沉吟不语。
    因为一个人的轻身功夫,不论到了怎样炉火纯青,造诣超卓的地步,决不能够飞身提纵过十几丈深壑,金山双丑也是个武学的大行家,怎会想不出来,但是他们如果在福贝子、海兰察的面前说明自己不能够飞越过冰渊深涧,未免有失面子,海兰察看出他们面现尴尬,已经明白金山双丑的心理,笑道:“两位不用跟我们客气,能够跳过便说能够,不能够便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大家从长计议!”
    呼延陀面上一红,躬身说道:“大师听禀,这十多丈阔的冰渊,别说俺们兄弟不能够轻身超越,就算是天下武学最强的人,也不能够飞身越过,除非是像鸟儿一般,肋生翅膀,才可以飞越哩!”
    呼延真道:“十丈以内的距离,卑职还有把握,十丈之外,我们兄弟便无能为力了!”
    福贝子听说金山双丑不能够超越冰渊,觉得非常失望!
    海兰察却哈哈大笑起来,他向福贝子道:“两位倒还老实!”又扭头向金山双丑说道:“二位看见我们攻城抛石用的霹雳车没有,比如把二位放在抛石的铁兜上,一扯绳索,利用杠杆一掀一翻之力,将二位抛出去,能不能够飞出十几丈远,落在冰渊的对岸呢?”
    福康安大吃一惊,海兰察太过荒唐了!人并不是石头,怎可以把活人当作石块抛掷?哪知金山双丑却是大喜说道:“这一个吗?卑职可以试试!”
    海兰察立即向左右亲兵说道:“你们到神机营去,拖两架霹雳车来,要快!”
    这些亲兵轰诺了一声,立即去了,须臾之间,帐幕外面传进一阵隆隆的车轮声响,两架霹雳车由十六个清兵拖着,来到中军帐前,这种霹雳车的形式,在前面已经说过了,是一架两轮的木车子,车身有一根巨大的铁轴,这铁轴的一头是个铁兜,一头是个巨大圆球,临到应用时候,把石块装在铁兜兜里,把圆球下面的绳索用力一牵一扯,那圆珠便依照杠杆原理向下一沉把铁兜直弹起来,兜里的巨大石块便可以抛起七八丈高,十几丈远,从空中降落伤害敌人了!
    金山双丑看见霹雳车推来,当下不假思索,立即跳到铁兜的边沿上,海兰察喝了一声:“推霹雳车!”
    一十六名兵士用力把绳索向上一扯,铁兜向上一翻一掀,金山双丑弟兄变了两个“人弹”,活像抛高的石头一般,飞起六大多高,抛出十几丈远,金山双丑临落下的时候,在半空里把腰身一扭,同时用了个“鹰落长空”的架式,轻飘飘的,落在十数丈以外。
    这一次霹雳车抛人的试验,果然成功,金山双丑被霹雳车一抛之力,居然飞出十七八丈远,海兰察掀髯大笑道:“冰渊天险已经可以飞渡了!”
    福康安也暗里佩服海兰察的精细,他忽然想起一个主意来,问道:“海大人,咱们虽然可以利用这个霹雳车抛人的法子,把呼延兄弟抛到冰渊对岸去,其他的官兵将校却没有他们那份轻身本领,不能够学他们一样抛过对岸去的哩!”
    海兰察道:“我刚才向贝子爷问有见过西南边省的铁索桥没有?窍要就在这里了,只要呼延陀兄弟能够飞身越过冰渊对岸,咱们可以叫他们架起铁索桥,让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开过去!”
    福贝子不禁愕然!心中想道:“他们两个虽然可以借着霹雳车的力量,越过对崖,可是我们还不能够连架桥的铁索也抛过去呀!难道把铁索拴在呼延兄弟的身边不成!决无此理!”
    金山双丑的眼睛也露出茫然的神色,海兰察道:“咱们可以把铁索绞成一盘,一端系了石头,放在霹雳车上,依样葫芦,把它抛过冰渊对岸,这不是行了吗?”
    福康安大喜道:“此计大妙!”
    福贝子就在中军帐里传下号令,挑选三万名精锐兵卒,由海兰察自己率领,迂回玛萨尔山,进攻铜鼓关的背后,这三万名兵卒全是步兵,带齐了一切爬山越岭的用具、食水行囊,第二天黄昏时分,这一支担任爬山突袭的步兵,静悄悄离开了清兵营,由后寨绕出来,浩浩荡荡,直向玛萨尔山进发。
    廓尔额是个全境山地的小国,除了王城附近一片平原之外,其余地方尽是海拔一万尺以至几千尺的高原山地,清兵进入玛萨尔山之内,只见危峰刺天,峻岭连云,一排排白雪皑皑的山峰,犹如乳白色的玉柱,山拗峰峦之间冰河交错,有若游龙,蔚成宇宙奇景,山势险峻还在其次,最令人难受的还是高原空气稀薄,呼吸也感觉到困难,每个人都要张大了嘴巴,可是不惯的人,过了半晌,便觉得喉咙干涸如火,山地里的气候也很奇怪,有日光照射的地方,热得怕人,好像火炉一样,可是一到了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人或者是到了日落西山,夜幕笼罩的时候,却又阴冷严寒,骨髓皆冰,这三万名清兵虽然是身经百战的劲旅,也曾经穿越过西藏高原,可是一到了玛萨尔山内,也觉得爬山走路,吃力异常,就是坐在轿子里的海兰察,看见山路崎险的情形,心中暗暗想道:“想不到廓尔额一个小国,比起西藏还要难攻,真正是匪夷所思了!”
    行行复行行,不知不觉,海兰察这三万清兵,已经开到冰渊旁边,清兵一看这巨大的冰渊,个个不约而同吐出舌头,打个寒嚓,原来这一条巨大的冰渊,等于没有底的冰河,也像一个无底深壑,远远望去,宛似广漠冰原之中,被那劈山巨斧,砍了一下,露出一道硕大无朋的裂缝,冰渊两岸结满了锋利的冰棱,如笋如剑,如戟如锯,清兵统统站住了脚,看这冰渊最宽阔的地方,竞有二十多丈距离,最狭窄的所在,也有十三四丈,海兰察向抬轿的士兵喝道:“停轿!”
    士兵把轿子放下来,海兰察走出轿门,指示了一处比较窄狭的地方,喝令左右把霹雳车推上。
    清兵携带这两架笨重的霹雳车,十分吃力,因为山路崎岖,不能够用马匹拖曳,只好用稻草捆扎了车轮,用三十多个健壮士兵轮流扛抬,遇到险峻难走的所在,还要用绳索铁炼绑了拽上,这两架霹雳车推到冰渊旁边!
    金山双丑不假思索,拔身一纵,轻轻跳到霹雳车上的铁兜上,海兰察道:“二位可小心了!”
    负责拉动霹雳车的清兵,小心翼翼,把绳索向下一拉,铁兜撞的一声,猛翻起来,把金山双丑的身于一抛,宛似两头儿鹰,破空掠起,直向冰壑对岸投射过去!
    -------------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8 05:25 , Processed in 0.234375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