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伏龙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八十一章困山洞烈火攻三雄
    原来冷霜梅被药蜂螫刺了一下之后,虽然并不觉得十分疼痛,不过她也是个用惯暗器的行家,知道越是这样,越发不妙,大凡毒性最厉的东西,害浸入人体,起先并不很痛,只是感到麻木,但是话又得说回来,万一麻木扩大开来,到了胸隔之间,任你是华陀再世,扁鹊重生,也没有法子可以挽救!
    所以冷霜梅吩咐两人逃走,史存明和阿布敏立即跳出圈外,落荒而逃,冷霜梅一面吐纳导引,阻止毒气上升,一面运剑如风,嗤嗤几响,接连刺倒了四名天竺武士,其余的天竺武士看见冷霜梅在受伤之后,剑法仍然这样迅辣,不禁大吃一惊,纷纷让开道路,被他们三个人一溜烟也似的逃脱。
    你道冷霜梅等三人,脱出战场之后,逃到哪里去呢?是不是逃出皇宫外边?完全不是,原来阿布敏王子这一次偷入皇宫,知道自己父王沉迷酒色,不理朝政,以及胞妹黛丝丽公主的无故疯癫,完全是萨菩婆一手做成,不过女妖巫萨菩婆虽然勾结了奸相,朋比为奸,毕竟还不能够只手遮天,把皇帝的耳目完全蒙蔽,何况朝廷之上,宫廷之中,还有不少忠良正直之士,自己只要仍然留在皇宫里面,大事还有可为!
    所以阿布敏王子刚才逃出寝宫正门,立即向史存明道:“明兄,咱们不用逃出皇宫,我带你到一个地方,暂时躲藏一下!”话未说完,背后一个嘶哑嗓音说道:“殿下,我不行啦,趁早找个地方,躲避一下!”
    史存明和阿尔敏回头看时,不禁吃了一惊!原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受了毒蜂伤害的冷霜梅,只见她面色苍白,嘴唇直颤,连走路也摇摇晃晃的,比起刚才恶战天竺武士,赛似生龙活虎的情形,大不相同,史存明慌忙说道:“冷女侠,我来背你!”
    冷霜梅本来老大不甘愿,自己是昆仑派成名前辈,却要一个晚辈弟子背着走路,试问何等丢面?可是她这时候觉得头脑发晕,通体寒热并迸,要想硬充好汉也充不来,只好勉强点点头,哪知道一个踉跄,竟然站立不稳,身子直向前倒,史存明疾忙蹲下身子,把冷霜梅负在背后,问道:“殿下,我们往哪里躲!”
    阿尔敏王子并不立即回答,他引着史存明走出一座月洞门,来到另一个花园里,用手向园子东北角一指,说道:“那边有几座假山,我们到那边躲藏去!”
    史存明愕了一愕,他看见那几座假山孤零零的,矗立在花园的一角,不过三丈纵横,哪里藏得下三个人?少年壮士立即问道:“殿下,那几座假山可以藏人吗?”
    阿尔敏王子低声说道:“你有所不知了!我在皇宫长大,小孩子的时候,便跟妹子在那里捉迷藏,这假山是另有秘密窟洞的,除了几个年老宫人之外,并没有别人知道哩!”
    史存明听见阿尔敏这样一说,立即背负着冷霜梅,奔向假山,顷刻之间,已经来到假山面前,阿布敏立即向第一座假山和第二座假山之间一跳,史存明也跟着窜了进去,果然不出所料,第一座假山和第二座假山,夹着一个窟洞。
    这窟洞本来是两座假山之间的缝隙,因为年深月久,岩石风化的关系,两座假山浑成一体,便变成婉蜒屈曲的山洞了!
    洞口还稀疏疏的,挂了好些藤萝蔓草,史存明把头一低,钻进山洞,入洞数丈,方才把冷霜梅放了下来,冷霜梅盘膝向地一坐,双手合十当胸,声音低微的说道:“明儿,你和殿下守住洞口,切不要让敌人进来,只要支持六个时辰,我便可以恢复气力作战!成败利钝,完全在这六个时辰了!”
    史存明知道她要用上乘内功护住身子,把蜂毒驱出身体之外,立即点头说道:“前辈放心,弟子虽然技力肤浅,抵挡几个时辰,自问还可应付得来,你老人家只管运功辟毒便了!”
    冷霜梅低眉垂目,不再回答,头顶热腾腾的,冒起一股蒸气,史存明更不怠慢,立即向着洞口一窜,只见阿尔敏王子在暗影里握着佩刀,目光炯炯。
    史存明道:“殿下退后,让我扼住洞口,敌人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两个收拾一双,决不叫他讨了好去!”
    阿尔敏王子向后一退,把洞口让给史存明扼守不提。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蛰伏在山洞里,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史存明知道是宫廷卫士追来,向阿尔敏王子使个眼色,两人屏息静气,连呼吸也放得轻轻的,不多时候,那一队卫士仿佛来到假山旁边,只听见他们七嘴八舌的说道:“奇怪!刺客跑到这里,怎的马上不见了?别是藏在这花园里吧!”“不管怎的,咱们找一找看!”
    这些卫士迄通绕过假山,脚步声音渐远,似乎是别处去了,史存明刚才放下一块心头大石,可是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那队卫士又折回来,还夹着好相哈延的声音,说道:“你们这一班全是酒囊饭桶,这御花园有多少地方,刺客并没有逃出去,你们怎的找寻不着,真正没用!真是混帐!”
    一个卫士接口应道:“相爷,我们的确把花园找遍,连地上每一块石头都翻过来了,哪里有半个人影呢?”
    他的话还不曾说完,哈延已经破口大骂道:“浑蛋!还要嘴强,自己明明没有半点中用,还要不认饭桶,这几座假山你有找过没有?”
    几个卫士异口同声道:“相爷,这四座假山是实心的,没有草也没有树,一目了然,决不能够藏得下三个人啊!”
    哈延喝道:“管它能不能够藏人?快找寻去!”
    阿尔敏王子立即扯了扯史存明的衣角,神色紧张万分,史存明向他轻轻的摆了摆手,态度十分镇定,过了半晌,一个武士突然叫道:“相爷,这两座假山的中间,果然嵌了一个山洞哩!”
    哈延喝道:“甘穆,既然是有山洞,你立即钻进去看看!”
    那名叫甘穆的武士,向来是奸相哈延的死党,立即把头一低,正要钻进洞口,哪知道史存明半声不哼,身躯微微一晃,右手像闪电也似的伸出来,施展峨嵋派擒拿手,向甘穆劈胸一抓,抓个结实,骄左手中食指,使个“骊龙探珠”,照他肋下的“章门穴”一点,立即闭了对方穴道,然后振臂一抛,甘穆整个身躯直飞起来抛出两丈以外,扑通一声,摔翻在假山石旁边,半下也不能动。
    众武士不禁大惊,当下一阵大乱,不旋踵间,又有两个武士,挥动长刀,向山洞里闯入,说时迟,那时快!
    他们才一凑近洞口,洞里呼的一声,推出一股气劲,原来是史存明打出一下三阴灭阳掌,竟把这两个武士推得直抛起来,像遇了飓风的稻草人一般,飞出八九步远,摔得头破血流,内中一个还当堂晕了过去!
    好相哈延看见自己三个心腹武士,只一进入假山石洞,先后吃了大亏,不禁又惊又怒,他忽然想出一个主意,叫道:“那小子伏在洞里,他懂得一点邪法,快请国师来,国师爷神通广大,一定能够降仗他,要快!”
    史存明听见哈延当面撒谎,说自己使用妖法,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可是他听见好相催促武士请国师到来,国师就是女妖巫萨菩婆,这老怪物诡计多端,自己不能够不防备,过了一阵,假山石外边又传来了一阵杂踏的脚步声,估量是萨菩婆来了!
    史存明的心情十分紧张,他虽然蛰伏在洞口不动,可是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可以听出来,就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候,少年壮士的耳边却听见了一缕柔和的声音,说道:“明儿!谨要记牢了大阴神篇的文字,不要着了女妖巫精神功的暗算!”
    史存明听了这几句话,不禁又惊又喜,他估不到冷霜梅的内功这样精纯,只不过盘膝打坐了一个时辰,刚才嘶哑了的嗓音居然恢复如常,就一个练武的人说来,声音代表了中元之气!
    冷霜梅不但回复了嗓音,竟然还会用“传音入密”的本领,将声音送进自己耳朵,可见她的内功已经复元了一半,他正在觉得欣慰,洞口外飘进一个怪异的嗓音来,叫道:“姓史的,你以为躲在山洞里,便可以过一辈子吗?国师爷不会伤害你,只管放胆出来说话!”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女妖巫萨菩婆,说也奇怪,史存明听见了萨菩婆这几句话,立时觉得心硅摇摇,神思一阵迷惘,几乎要张口回应,可是他脑海里陡的忆起冷霜梅刚才说那几句话来,这分明是女妖巫萨菩婆一种精神功,万一自己开腔回答,整个精神就要受萨菩婆的控制!
    史存明立即想起了“大阴神篇”里面“制心止”那几句话,这一段文字是“心中存欲,欲在乎心,凡可喜可惧可泣可哀者,无非幻境心生而已,以至刚至毅克服可喜可俱,以淡恬明净对付可泣可哀,则我心不动矣!足见真觉……”
    这段文字如果浅白譬解,就是每一个人,除了狐狐坠地开首的几个月之外,一长大了,就有七情六欲,所谓七情,就是喜、怒、哀、乐、爱、恶、欲,这些念头大可以戕害一个人的身体,所以佛道两家,讲究的是无人无我,清净无为,摒除七情六欲,方才可以益寿延年。
    史存明想起这几句,一颗心马上平静下来,有若澄湖止水,忘记了身外的一切,萨菩婆的诱惑声音,对他一丝一毫也起不了作用,少年壮士紧握着断虹剑,准备女妖巫如果胆敢冒险窜进来,自己马上给她一个厉害,运用“三阴灭阳掌”和“雷电披风剑”的绝招,把敌人打出山洞去!
    萨菩婆看见自己的精神功,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不禁勃然大怒!她怪笑了一阵,忽然说道:“姓史的,你以为守住洞口,我便不能够进去把你掏出来吗?哼!我只要把那群血蜂一放出来,你就要人无葬身之地!不但这样,临死时候,还要你受尽许多苦处!”
    这一招却是阴损,史存明听在耳朵里,不禁吓一大跳!
    其实女妖巫萨菩婆这几句话也是虚张声势,她的血蜂刚才围攻冷霜梅的时候,给冷霜梅用天狼神针绝技,杀死了一小半,蜂子极具灵性,看见同伴伤亡惨重,起了戒惧之心,三五天内,决不能够再驱使它跟敌人作战,她说了这几句恫吓的话,又阴恻侧的说道:“姓史的,自古有说,万事以和为贵,化干戈为玉帛,还是贴伏伏的走出来,大家共享富贵多好,又何必要跟我们寻仇作对到底呢!”
    史存明听了萨菩婆这一段口吻,不禁怒气上冲,刚要喝出一声:“混帐!”忽然想起这几句话仍然是萨菩婆精神功的妙用,要勾动自己的七情六欲,自己只要一动怒,马上就会落入圈套,史存明又念起大阴神篇的“制心止”来,情欲不生,心田不动,仍旧以不变应万变,半句也不答腔,萨菩婆看见史存明仍然不上当,如果闯进去吧!对方的三阴灭阳掌劲和玄玄拳十分厉害,自己殊无应付把握,何况自己在明,人家在暗,老大的吃亏,女妖巫恨得牙痒痒!
    奸相哈延站在萨菩婆的身后,还不识相,他看见女妖巫尽管嘴里说话,连脚步也不动,心里暗暗不满,说道:“国师爷,这叛逆冥顽不灵,你跟他说什么?他躲在山洞里,已经成了瓮中之鼠,还是进去抓他出来吗!”
    萨菩婆看见几百个武士眼睁睁的望着自己,如果再这样的僵持下去,未免难以为情,女妖巫狰笑一声,伸手向怀里一探,哗朗朗的一响,取出一连串三个浑圆铁球,猛一抖手,呼呼呼,三只铁球朝着洞里打了进去!
    萨菩婆这三只铁球,形式十分古怪,铁球本身只有拳头大小,可是里面藏了一枚铁胆,所以铁球一振之下,球胆叮当作响,这种响声可以扰乱敌人心神,而且三只铁球都用一根三尺长的铁链连在一起,这形式叫三环套月,铁球用铁链连击着,一飞出来,排成口字形状,三球齐到,叫敌人闪得了左起,躲不了右,如果对方用兵刃挡架,只一格着其中一只铁球,其余的两只铁球便自猛旋起来,照样打向对方身体要害,女妖巫这三只铁球,赛似流星追月,刚才逼近洞口!
    史存明已经使出三阴灭阳掌功劲来,呼的一掌,一股劲气推出,把那三只用铁链连在一起的铁球,推了回去,叮当坠地,众武士不由吓了一跳!
    可是萨菩婆这一手三环套月,飞球绝技,不过是分开史存明心神的诱敌虚招罢了,她这边铁球出手,那边拔身一纵,疾如脱弦之箭也似,扑向洞口,萨菩婆袍袖一拂,抖出一支拂尘,腕把一甩,拂尘转了半个圆圈,直向洞口攻去!
    史存明刚好把三阴灭阳掌劲往回一撤,萨菩婆却趁这空隙,连人带拂尘向洞内窜进!史存明猛觉眼前一花,萨菩婆面含狰笑,一缕黑烟也似的掩进来,无声无臭,直同妖魅也似!
    少年壮士大吃一惊,刷的一剑,“雷神挥凿”,向萨菩婆胸口刺去,这妖巫不慌不忙把拂尘尾一抖,使了一着“金龙卷尾”,拂尘呼的舒展开,将史存明的断虹剑一挡,缠个结实,原来萨菩婆在上次大雪山一战,失落了金蛇杖之后,索性改换兵刃,用了这柄乌金拂尘,拂尘柄是用黄杨木做的,跟一般僧道用的拂尘,一模一样,可是它的拂尘并不是马尾毛结成,却用乌金玄丝精炼而成,坚韧已极,任你用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也不能够把它研断,萨菩婆因为史存明的断虹剑是斩金削铁的神物,所以匠心独运,创出这一支乌金拂尘来,克制仇人兵刃,史存明没有防备,竟然被她用拂尘尾一下缠住剑身,不能挣脱!
    少年壮士吃了一惊,连忙把断虹剑用力往回一撤,要用内功反震之力,将萨菩婆的拂尘弹开,哪知道女妖巫却在这时候使出瑜伽妙技来,身子一曲一扭,头向下脚反上,拂尘趁势向下一沉一拖,反手一推,使出阴煞神掌,猛向史存明脚下扫到!
    萨菩婆这一下来得十分阴险,她先把拂尘向下一拖一坠,声东击西,然后贴地一掌扫出,击向史存明的下三路,满心以为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哪知道史存明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跟萨菩婆对敌过几次,明白对方瑜伽术的妙用,最善于以上为下,易左为右,专向敌人意想不到的方位进招,所以萨菩婆的身子刚才一个倒转,史存明立即向上一跳,左掌一招“力划鸿沟”,使足三阴灭阳掌劲,呼的扫了出去,只听砰砰两声大响!少年壮士掌力到处,沙石纷飞,把萨菩婆的身体打得翻了一个筋斗,飘出洞外!
    不过女妖巫的拂尘仍然跟史存明的断虹剑缠个结实,少年壮士的强劲掌风,只能够把萨菩婆的身于打得翻了半个筋斗,拂尘仍然缠住剑身不放,史存明正要飞脚蹦敌,忽然听见冷霜梅喝道:“明儿!把掌力打向拂尘,要快!”
    史存明恍然大悟,更不犹豫,举手一掌,使出三阴灭阳掌劲,直拍向萨菩婆手执的拂尘柄,女巫知道对方这一掌力度沉猛,自己决难挨受,只好一收内劲,拂尘立即松开,她一个“燕子穿帘”的身法,趁势窜了出去!
    史存明在萨菩婆拂尘一松的时候,使出雷电披风剑来,刷刷刷,一连三剑,刺向萨菩婆的背心,女妖巫的身体还未离开洞口,史存明三朵剑花,已经连续攻到,萨菩婆只好把拂尘往回一扫,哪知道嘈的一响,拂尘丝迎着剑刃,当堂断了一半,原来她的尘尾如果结在一起,史存明的断虹剑纵使再锋利一点,也不见可以把它截断不过女妖巫这回帚一扫的刹那,忘记运用内力,拂尘的乌金丝散了开来,被史存明宝剑截断。
    她的乌金拂尘被史存明削断,一惊非同小可,连忙向洞外一跳,说时迟,那时快,史存明第四招“神龙掉首”,又刷的递出来,疾如闪电,他这一下用的竟是已故飞龙师大的“飞龙剑”法,只听嘶的一响,断虹剑剑锋竟把萨菩婆绣了金线的长袍下半截砍了一幅下来,冷森森的剑刃,险些儿扫掉一片皮肉。
    萨菩婆真个背心直冒冷汗,她恐怕史存明顺手牵羊,再给自己一下三阴灭阳掌劲,那就非要遭受重伤不可!
    女妖巫立即一个飞身,掠出两丈多远!
    这一次史存明守洞有功,萨菩婆硬闯不成,反而吃了大亏,乌金拂尘断了一半尘尾,长袍也被剑锋割掉一幅,真个既惊且愧,又羞又怒,尼泊尔宫廷的卫士看在眼里,险些儿没有笑出声来,原来萨菩婆自从混入宫廷,封做“国师”之后,便跟哈延狼狈为奸,排除异已,她引荐了一批天竺国武士进来,充当宫廷侍卫,把原日警戒皇宫的武士,完全调出外边,只留下一小部分,还要削减俸银,那些原有卫士看见萨菩婆欺君罔上,非常不满,不过国王对她宠信有殷,哪里敢跟她违拗,只有敢怒而不敢言的份儿罢了!
    现在看见她吃了大亏,每个人的心里,比起吃雪还要凉快!
    萨菩婆恼羞成怒,喝道:“岂有此理!这几个刺客冥顽不灵,万不能够再发慈悲,留下活口,搬柴草来,点火熏洞,把他们活生生的烧死在里面吧!”她这几句话一说出来,洞里的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齐齐吓了一跳!
    因为江湖人躲在山洞里面,最忌的是对方点火黛洞,因为在漆黑无光的山洞内,一个人躲藏得太久,也要感到空气污浊,何况是点火黛烟呢?
    萨菩婆这样一说,立即有几个武士跑去搬运柴草,“史存明正在暗里捏一把汗,忽然听见冷霜梅“传音入密”的声音叫道:“不用害怕,如果老怪物叫人点火,你只要如此这般,便可以叫对方吃尽苦头,再也不敢放火了!”
    史存明一听大喜,想道:“不错!很快,我就依计进行便是!”
    那几个武士去了不久,不多时候,已经抱了几十捆柴草回来,萨菩婆吩咐各人把柴草放在假山洞口几尺的地方,马上点火,哪知道火烟刚才升起,史存明已经伏着断虹剑,一个飞身由洞里窜出来,举手一掌,猛向着火草堆打去,他这一下用的是三阴灭阳掌劲,一股狂风到处,竟把着火燃烧的柴捆草把,直扬起来,夹着满天火星,向萨菩婆这班人迎头洒落!
    史存明这一下突如其来,出乎萨菩婆意料之外!她做梦也估不到,敌人居然轻意离洞,还用三阴灭阳掌劲把着火的柴草堆打散,众武士哗然大叫,纷纷向旁边窜开,哈延躲闪不及,恰好一段带着火的柴枝,当头跌了下来,落在哈延头顶,火星溅处,竟把这奸相的胡须,烧着起来,吓得他魂飞魄散,连忙扑灭不迭,萨菩婆却一声怒喝,飞向过来,举手一掌,向史存明天灵盖顶击到!
    少年壮士用三阴灭阳掌打散了着火的柴捆,再也不肯蛮战,立即一个飞身,返回洞里,萨菩婆扑了个空,在自怒气冲天,没有半点法子奈何得史存明,哈延扑灭了着火的胡须之后,勃然大怒,叫道:“国师爷,咱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挑几百捆柴草来,把假山洞四面围住了,点起火来,这样还不是事半功倍吗?何必逼近洞口呢?”
    萨菩婆一想也是,叫道:“好好!吩咐二十个武士回去搬运柴草,快点,不怕这几个汉蛮子飞上天去!”
    女妖巫这时候不再是流浪无依的穷婆子,她做了尼泊尔宫廷的国师,正所谓堂上一呼,堂下百诺,她的话刚才出口,立即有二十多个武士折身过来,飞也似的跑去,阿布敏王子听得清清楚楚,不禁慌了手脚,立即跑到冷霜梅的身边,说道:“苦也!如果他们真正用柴草燃起假山来,我们这三个人,一个也逃不掉!”
    冷霜梅面孔木然,没有半点表情,冷冷说道:“殿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教给史存明的法子,万无一失,我还要运功呢!殿下请站远一点!”
    阿布敏王子看见冷霜梅若无其事的样子,只好返回洞口,眼看着史存明怎样应付一切。
    史存明蛰伏在山洞入口,过了一阵,只听见洞外脚步声响,知道武士取柴草回来了,少年壮士突然一声长笑,由山洞里飞身出来,他第二次窜出时候,右手断虹剑一晃,左边的三阴灭阳掌向外一推,呼轰,竟把走在先头两名捧着柴草的武士,扫了一个筋斗,厉声喝道:“你们好大胆子,居然助纣为虐,要想谋害殿下,你们打算不要性命吗?”
    萨菩婆一声呵叱道:“什么殿下,完全是刺客假扮的,混帐!”她说着左手一抬,发出三支透骨钉来,接着右手拂尘一拖一摆,向史存明下三路扫过去!
    史存明侧身一闪,用了个“风摆垂柳”的身法,躲过了妖巫三枚透骨毒钉,接着飞身一纵,窜过了萨菩婆头顶,不过这样一来,整个山洞入口没人把守,完全暴露,女妖巫心中想着良机勿失!
    史存明离开洞口,自己正好窜进山洞,杀毙了阿布敏王子,哪知道史存明一声叱喝:“奸相别走!”剑光一闪,朝向哈延飞扑过去。
    哈延心胆俱寒,叫道:“国师救命!”萨菩婆猛然醒悟,如果史存明杀了哈延,自己就要前功尽废,她立即一转身,拂尘猛击回来,断了一半的乌金玄丝,伸得笔也似直,疾点史存明的脑户穴!
    史存明目的并不是要杀哈延,不过是用“围魏救赵”的老法子,叫萨菩婆不敢入洞罢了,女妖巫拂尘还未击到,少年壮士用了个“旋风掌”身法,一闪一掠,已经由萨菩婆背后掠过,返回山洞,又再躲藏不出,萨菩婆气得五内生烟,三尸暴跳!
    她刚要吩咐武士再搬新的草捆,好歹也要放起火来,把史存明三人活生生的闷死在山洞里,哪知道包围假山的百名武士,突然停止了搬运的动作,异口同声说道:“丞相,刚才窜出来的那人不是史存明吗?他替咱们抵挡满州鞑子,我们怎的要把他当作刺客看待?”
    原来史存明初到皇宫时,国王阿泽登旺让他在宫里住了好些日子,所以宫中侍卫,对他完全熟悉,众武士忽然说出这番话来,萨菩婆连声叱喝道:“相爷说那人是刺客,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刺客,你们这样多心做什么?快快点火,不然的话,留神脑后!”
    这些武士看见萨菩婆作威作福,只好吞声忍气,如命点火,哪知道火光一起,史存明又由里面窜了出来,举手一掌,把刚刚点着火的柴草堆打散,火星四溅,这些武士乘机呐喊连天,一哄而散!
    这一下无异是宫廷卫士不服从萨菩婆的命令,女妖巫怒火高起三千丈,她向哈延叫道:“丞相,这班狗奴才目无国师,不听驱遣,回头把他们杀了!”
    史存明已经返回洞里,哈延听了萨菩婆的话,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说道:“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国师爷,再想别的方法,把他逼出来吧!”
    萨菩婆满肚皮没有好戏,厉声说道:“除了点火薰洞之外,还有什么其他方法!”
    哈延忽然耸耸肩,好笑起来,说道:“国师爷,你真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怎的不再用那群药蜂子,把它驱入洞里,每人螫他一刺,这小子还有活命吗?”
    萨菩婆冷笑道:“相爷,我不止是一时懵懂,还是二世懵懵如此哩!药蜂子吗?真惭愧……”
    她正要把药蜂伤亡惨重,其余的药蜂不肯受驱遣的内在原因,说了出来,忽然想出一个主意,问道:“你们皇宫里面,可有极毒的蛇蟒没有?如果是有的话,我可以用一个法子,叫这三个服服贴贴的受死,如果逃掉一个,我也不叫做萨菩婆了!”
    哈延猛然醒悟起来,说道:“蟒蛇吗?有有有,皇宫的御园里,有两尾用铁笼关着的白花蟒。喂!你们这些饭桶奴才,快去拿来给国师爷应用!”
    史存明伏在洞里,屏息静气,听是清清楚楚,心里想道:“玉塔山那样巨大的黑蟒,也被我杀死了,区区两条毒蟒,又算得了什么一回事,何难应付!”少年壮士这一轻心大意,几乎遭了不测,大家只管看下去便明白不提。
    原来廓尔额国是高原地带,一年四季寒冷的日子多,温暖的日子少,所以很少蛇蟒,不过俗语有一句话,物以罕为奇,尼泊尔的先代国王,便由南方的天竺国运了几尾毒蟒回来,用铁笼装好了,放在御花园里,供给国王欣赏,哈延忽然想起御园里刚好有两条奇毒无比的白花蟒,正好拿来应用,他便立即叱喝武士去拿,不到片刻工夫,四个武士已经扛抬着两个铁宠到了!
    铁笼里面装的正是白花蟒蛇,这两条蛇并不很长,只有三尺长短,萨菩婆突然伸手向怀里一探,取出一根芦管做的短笛,凑在唇边,轻拢慢捻的吹了一阵,说也奇怪,铁宠里面关着的是两条白花蟒,好像懂得音律一般,昂头夭矫,身子像风车也似的团团起舞。
    萨菩婆等那两条白花蟒转了二三十个圈子,知道它们已经驯服了,方才叫道:“打开铁笼!”这几句话一说出来,并不打紧,把众武士吓了一跳!
    因为白花蟒是一种恶毒的蛇类,天竺沼泽之地,出产最多,人畜被它咬上一口,皮肉立即起了一朵白花,几个时辰之后,白花便像白蚀一般蔓延开来,就要无救。
    萨菩婆居然要武士打开铁笼,如果给白花蟒咬上一口,哪还了得?可是国师爷有命令,自己哪敢不依从?当下走过两个武士来,战兢兢的开了铁宠,笼门一开,两条白花蟒便像弩箭脱弦一般,窜了出来,众武士吓得慌忙后退不迭!
    -------------
   

举报

第八十二章再交兵群侠战双丑
    萨菩婆立即吹起芦管,呜呜的几声,两条白花蟒在地上夭矫游走,女妖巫一边吹着芦管。一边频频打着手势,指向假山方面,洞口的史存明哪里敢有一丝一毫怠慢!手里紧握着断虹剑,觑定了洞口的来路,准备白花蟒一窜进来,立即给它一剑!
    萨菩婆吹了一阵芦笛,突然探手入怀,拿出几颗药九,向着地上一掷,两条白花蟒各自一伸头顶,把药丸吞下肚里,倏地两腮一鼓,嘘了一声,疾如脱弦之箭,直向洞口窜去!
    史存明看见这两条白花蟒疾如飘风地窜上假山,就要冲入洞口,不禁心中一凛,手起剑落,朝着第一条白花蟒的蟒头砍了下去,接着把剑一翻,向外一推,“倒转阴阳”,剑花一绕,截向第二条白蟒的中腰,要想一剑连斩双蟒,谁知道大凡是蟒蛇之类,必定有它一套独特战法,中国许多武功,还是采取蟒蛇盘旋游走之形蜕变出来,史存明这一剑斫落,前蟒倏的后退,后面的白花蟒却像弩箭脱弦一般,由洞角窜了进来,史存明一时大意,竟然被白花蟒窜入洞里,少年壮士不禁吓一大跳!
    他正要回剑去砍入洞之蟒,哪知道还在洞外的那条毒蟒,突然嘘了一声,身子一躬一窜,疾如脱弦之剑,全身笔直,射向史存明的当胸,本来蟒蛇一类攻击人兽,很少这样直攻直窜的,可是白花蟒却与普通蟒不同,有名剽悍,何况在吃了萨菩婆药丸之后,更加凶性大发,猛攻直扑,绝不怕死!
    史存明猛觉一股腥风,迎面射到,自己要想回身闪躲,却又格于洞口地形,翻剑后扫,时间上更加来不及。他暗里叫了一声:“糟糕!”
    说时迟,那时快!盘膝坐在洞底深处的冷霜梅,突然一扬手腕,嗤嗤,射出两缕金光,疾如电闪,穿中扑向史存明那条白花蟒的蟒头,这毒蟒呱的一叫,尾巴一甩,吧哒,摔落洞口地上!
    原来冷霜梅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运功疗毒,仗着重女修真,内功深厚,已经把毒气逼回“关元”“玉海”两处大穴之下,(即是肚腹以下的半身),还把几滴毒汁引到足踝部位,由脚趾导出体外,这样一来,她的痛苦大为减煞,除了不能够起立行动。纵跳窜跃之外,两只手已经恢复了平时一模一样,此刻看见史存明的处境险恶,冷霜悔再也不假思索,二指一弹,发出两支天狼神针,恰好把蟒头对窜而过,这白花蟒还不曾咬着人,已经肚皮一翻,死在地上!
    可是已经进洞的一条白花蟒,却是择人而噬,它在地上一盘一匝,转到阿布敏王子的脚下,向王子张口便咬,史存明却是手急眼快,剑光一闪,竟把这白花蟒齐中腰砍成两段,可是蟒蛇性子最长,正合了一句俗语,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史存明虽然把毒蟒砍成两段,不过它的前半段还向阿布敏王子直窜过去!
    好在冷霜梅再把皓腕一抬,嗤声风响,发出一支金针,射中蟒头两眼之间,这半截断蟒禁受不住,扑通跌落地上!
    史存明再砍两剑,毒蟒方才气绝,他回想起刚才的危险情形,真个捏一把冷汗!禁不住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洞外的萨菩婆,又吹起芦笛来,史存明猛然醒悟,冷霜梅恢复了投射暗器的本能,她的天狼神针,用来阻止敌人闯进山洞,再好没有!
    史存明大喜道:“冷女侠,你老人家没事了吧!”
    冷霜梅声音低沉的说道:“托天之幸,我已经度过危险关头了!再过四个时辰,我把毒气完全驱出便可以出洞作战!”
    史存明精神大振,他把两条白蟒的尸身,由地上拾起来,掷出假山洞外,把个萨菩婆气得三尸暴跳!五内生烟,不过她想着自己的本领不能够克制冷霜梅和史存明两人,对方躲在洞里,深藏固拒,除了运用火攻之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收拾他的法子,只好指挥部下心腹武士,把几座假山重重围住,变成双方对峙之局,暂时按下不提。
    再说铜鼓关上的金弓郡主盂丝伦,自从送了冷霜梅,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上路之后,她接了王子的令旗令箭,座镇雄关,就在第二天凌晨拂晓,福康安和海兰察的征西大军,浩浩荡荡,倾营出动,向铜鼓关展开攻势。
    清兵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攻打铜鼓关呢?原来福贝子已经得到好相哈延的密报,知晓哈延已故意断绝了对关上守军的粮饷接济,十多万廓尔额军,已经陷入进攻两难的境地,福康安知道了敌军粮草不足的弱点,立即倾动全部兵力,展开进攻,这一次福贝子和海兰察两人,亲自督帅,除了三十多万征西大军,全数出动,向关前一带及左右两峰进攻之外,还把所有的红衣大炮和霹雳车推上前线,猛烈轰击,刹那之间,关前一带及左右两峰下,变了烟山火海,喊杀之声,山腾海沸,匝动天地!
    廓尔额兵这一方面,金弓郡主调兵遣将,分路迎拒,她命令萧玉霜、熊素珊、范金驹三人,扼守左面峰,又命令岳金枫、伊丽娜、范金骥三人,扼守右边山峰,自己和智禅上人坚守铜鼓关正面,矢石如雨,清兵是前仆后继,凌厉与前不同,廓尔额军也是勇猛拒战,不屈不挠,战事进行了两日两夜,尸骸山积,双方都是伤亡枕藉!
    金弓郡主看见形势险恶,把驻扎在玛萨尔山的第二线兵力,也抽调到铜鼓关上来,参加防守,可是管粮官已经走入中军帐,向金弓郡主低声说道:“郡主不好了!本军存粮只够一天用,明天便没有粮食哩!”
    孟丝伦粉面一沉,柳眉直竖,她已经知道军中存粮短缺,这两天战事吃紧,孟丝伦目不交睫,衣不解带,全副精神放在运筹决策,指挥作战方面,却估不到粮食这样快便吃完了!
    金弓郡主向粮官道:“低声一点,这消息切不可张扬开去,以免动摇军心,知道没有?”
    粮官唯唯诺诺去了,智禅上人深锁双眉,说道:“贤侄女,事情可不妙啦,一到明天,就要图穷匕现!”
    孟丝伦毅然说道:“师伯,我马上发施命令,全军出击,成败利钝,完全在这一举,只有这样才可以扭转败局了!”
    智禅上人大吃一惊道:“清兵人强马壮,炮火厉害,你要开关出战,岂不是飞蛾扑火,自陷绝地?”
    金弓郡主绝不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今日之战,已经变成背城一战,非要破斧沉舟,清兵功关已经有两天,锐气已经受挫,我们及时出击,必定可操胜券,师伯,你向司号官说,吹冲锋号!”
    智禅上人看见孟丝伦这样一说,知道除了全军冲出搏杀,死里求生之外,再没有别的途径,只好依言传令,刹那之间,铜鼓关上吹起几十支海螺号角来,呜呜呜,所有廓尔额兵听见了冲锋号,个个血脉沸腾,弓箭上弦,长刀出鞘,准备开关迎战。
    话分两头,再说福贝子亲自指挥征西大军,向铜鼓关接连攻打了两日两夜,伤亡惨重,死伤的官兵在三万人以上,兀自攻不破敌人阵地一分一毫,不觉万分懊恼,他还以为哈延说关上守军缺粮的情报并不正确,忽然听见关上吹起冲锋号来,海兰察倾耳一听,大喜道:“贝子爷,果然不出所料,敌军已经没有粮草了!”
    福康安不大相信,问道:“怎么,他们没有粮草,这个不会,他的粮草告馨,还这样大胆向我们进攻?”
    海兰察大笑道:“就是用馨粮草,他们方才弃关出战,我们只要稍为移动一下阵地,让他全军冲杀出来,如此这般的一合围,必定可以大获全胜!”
    福贝于不禁大喜,说道:“此计大妙!”
    立即下令三军,停止向铜鼓关进攻,并且命令前锋部队退后五里,好让廓尔额出战。
    哪知道冲锋号角响过一阵,铜鼓关上仍是静悄悄的,两扇关门紧紧闭住,不见廓尔额兵冲杀出来,福贝子大怒道:“岂有此理!叛逆居然虚张声势,来吓我们,再次进攻,施放红衣大炮!”
    他的命令一下,清兵的红衣大炮队,立即朝着关上怒吼,一团团的黑烟,一道道的火光,刹那之间,烟焰布满,轰击了一顿饭工夫,关上冲锋号角之声又起!
    福康安和海兰察下令红衣大炮停止轰击,严阵以待,哪知道仍然不见敌军开关杀出来,福康安正要下令进攻,关上的冲锋号第三次响起来,清兵这一方面,以为敌人依样葫芦,故作疑兵之计!
    福贝子下令敢死队向城下冲锋,哪知道冲锋号吹过,铜鼓关两扇大门,砰一声打开了!
    大队廓尔额骑兵像潮水般冲出,朝着清兵阵地攻到!
    这一下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福贝子估不到敌人这一回真正冲杀出来,猝不及防,清兵先头千多名爬山攻关的敢死队,全是步兵,给尼泊尔兵的马队一冲,长刀乱舞,有如斩瓜砍菜,顷刻之间,完全杀个干干净净,几万勇悍善战的廓尔额骑兵,已经冲入清军阵里!
    就在铜鼓关清兵冲下来的同时,左右两山峰上戌守的廓尔额兵,也同时呐喊杀落,三路廓尔额兵,齐齐冲杀下来,为势之猛,直同山崩地裂也似,清兵前队不禁一阵大乱,金弓郡主穿了戎装,身先士卒,怒马突阵,她在马背上施展开连珠弹绝技来,嗤嗤嗤,铁弹横飞,专找军官来打,顷刻之间,已经打了五名军官下马,清兵见了金弓郡主的神弹子妙技,真个心胆俱裂!
    依照海兰察原来的计策,是想把自己全军主力,退后五里,空出一片平原旷地,让廓尔额兵冲杀出来,然后采取延翼战术,左右迂回包抄过来,将廓尔额兵包围在中央,然后集中红衣大炮的火力,猛烈轰击,把廓尔额兵主力一鼓歼灭!
    哪知道金弓郡主居然比他棋先一着,却巧妙的运用了孙子兵法里面“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的心理战法,第一回、第二回吹的冲锋号全是假的,并没有军队真正冲杀出来,反而把清兵弄得提心吊胆,滥发大炮,虚耗了不少弹药,等到第三次冲锋号吹起,方才真正冲杀出来,这时候清兵来不及后退,空出关前一片地来,至于清兵的红衣大炮,刚才轰击了两阵,不但虚耗了大量火药,而且炮筒发热,急切间不能够使用,被廓尔额兵的铁骑像狂风般冲入阵里,双方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
    福康安勒马站在高岗上,看见廓尔额兵的人数虽然比自己少,可是每一个人都是剽悍善战,横冲直撞,凌厉无比,那一股的作战精神,决不是从前所遇见的一切敌人可以比拟,自己的兵力虽然多出几倍,也不过勉强攀平,正在暗里赞叹,又看见金弓郡王匹马纵横,如人无人之境,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向左右道:“你们快去传唤两位呼延将军到来,要快!”
    福贝子要传唤的就是金山双丑,不到半晌,呼延陀呼延真兄弟已经来到福贝子的马前,齐声问道:“大帅传唤末将,有何指示!”
    福康安甲马鞭朝着山岗下面一指。说道:“你们看见山下驰马突阵那个维入装束的姑娘吗、她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弓郡主,也是叛逆的头儿,如果捉着了她,对方就要全军瓦解,二位将军可以下去把她生擒活捉过来吗?”
    金山双丑同声回答道:“这有何难、我们下去不消半个时辰,便可以生擒她献给大帅!”
    福康安大喜道:“我也知道你们两位一定不辱使命,只不过要拿活口,切不要伤了她的性命!”
    金山双丑应诺一声,立即飞奔下岗不表。
    孟丝伦正在万军混战之中,左冲右突,忽然看见东北角的清兵,突然无故后退,纷纷让开路来,她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已经知道事有蹊跷,立即留意,果然不出所料,清兵人丛里跑出两匹骑马来,马上骑着两个貌相奇丑的满州军官,直向自己冲到,金弓郡主一见之下,立时知道不妙,暗道:“不好:原来是这两个魔头来到!”
    她正要筹划应战,说时迟,那时快!眼前灰影一晃,窜出一个须眉斑白的老和尚来,正是史存明的师傅智禅上人,挡在金弓郡主马前,呼延陀呼延真兄弟恰好并马冲到,看见了老禅师,不由吓一大跳!
    本来智禅上人虽然是史存明的授业师傅,可是他的本领,反而及不上自己的徒弟、这完全是史存明当年得传了天池三老的绝技,本领突飞猛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相形之下,智禅上人反而瞠乎其后了!
    金山双丑哪里知道这一点微妙的关系,他们曾经第一次到铜鼓关去,代替福贝子向阿布敏王子传递战书,知道智禅上人是史存明的师傅,当时金山双丑小觑史存明年轻技浅,险些儿阴沟里翻船,吃了苦头,所以他们认定史存明的本领这样厉害,他师傅的武功造诣更加不得了,再也不假思索,叱喝一声,双双跳下马来,呼延陀舞动双蛇杖,呼延真抖开绿玉杖,向着智禅上人齐齐攻到!
    智禅上人看见这两个魔头居然以两打一,一齐来斗自己,立时知道不妙,自己的武功纵使再强一倍,也是应付不了,不过事到临头,明明不是人家敌手,也不能够不拼老命,老禅师立即把凌霜剑一晃,使出雷电披风剑绝招来,嗖嗖两剑,左边一招“雷神殛木”,右首一着“电光过岭”,猛向金山双丑刺了过去!
    假如单以剑术造诣来说,智掸上人的剑法当然比较史存明精纯得多,这一招连攻两人,是“雷电披风剑”里面的精华奇技,呼延陀立即向左边一晃身,脚下踏着八卦方位,呼的一绕,用了个“风吹柳絮”的身法,连人带蛇扎由坎位奔到离宫来,扎头一起,猝点智禅上人背心“命门穴”,接着呼延真的绿玉杖,碧光闪处,也用了一招“指天盟地”,向老禅师颈后的“天柱穴”点来,这一杖的出手,是由“良位”发出,奔向粪宫,智禅上人顾得了左,挡不了右,只好拼用险招,凌霜剑向呼延真的绿玉杖一点,身子倏的直弹起来,拔起一丈五六尺高,就在半空里把身一翻,使出雷电剑里“电母挥袖”的绝招,嗖声风响,一道剑光赛似长空星殒,猛向呼延陀的右太阳穴扎到!
    智禅上人这一着雷电披风剑绝招,如果遇着别的敌手,必定可以奏凯,可是今日偏偏遇着金山双丑,这两个都是武林中顶尖儿的人物,何况是以两打一呢?
    呼延陀看见老禅师凌空飞刺,倏的一声狞笑,把双蛇杖一摆,使出“太极混元”式来,两根假蛇头舞成一个车轮,智禅上人猛觉对方拐杖抖处,发出一股强烈无比的粘劲来,竟把自己连人带剑吸住,凝滞空中,老禅师估不到金山双丑的内功,已经练成了无形有质的地步,暗里叫声不好,正要把身一转,用个“鹞子翻身”,挣脱对方粘吸之力,谁知呼延真的绿玉杖已经呼的一响,劈了过来,这一杖不偏不歪,打中智禅上人的后背心,老禅师一声狂叫,口吐鲜血!身于像断线鹞般,直飞出去,摔在黄沙地上!
    孟丝伦看见智禅上人跟金山双丑交手,只一照面便给对方打中要害,直抛出去,不禁大吃一惊!
    她连忙在马背上一拉弹弓,嗤嗤嗤,发出十几颗弹子来,猛向双丑打去,呼延真呼延陀哪里把这些弹丸放在心上,怪笑一声,就要飞身过来,把金弓郡主抓下坐马,说时迟,那时快!半空里一声叱喝,一条人影疾如鹰隼,翩然落下,剑光一挽,“玄女拂袖”“三环套月”,这人影还未着地,已经在空中连发两招,照准金山双丑兄弟要害刺到!
    这个从天而降的飞将军,正是天池三老之一的潇湘仙子,她本来在左峰督战,带领廓尔额兵冲下,在万军混战里,忽然看见两个满州军官,策着快马,在人丛里横冲直撞,清兵一见了他们,纷纷让路,萧玉霜看出是金山双丑,只见他们怒马如飞,冲向阵心,潇湘仙子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要想擒捉金弓郡主,自己哪里能够坐视?
    当下不假思索,使出踏雪无痕,草上飞行的功夫,倏起倏落,有如星飞丸泻,衔着金山双丑背后,直追下去,可是千军万马,杂沓混乱之中,哪里能够一下追上?迟了片刻,等到萧玉霜赶到,智禅上人已经被金山双丑打得身负重伤,抛在地上,奄奄一息,前后不过两盏茶的工夫,真正是命中注定了!
    再说金山双丑陡觉眼前人影一花,冷森森的剑光,向着自己当头飞落,不禁大吃一惊,兄弟二人急忙向左右一分,呼延陀的双蛇杖用个“横磨十万”,从左向右圈转,呼延真的绿玉宝杖,也用过“风雷交击”的招式,自下向上兜到,金山双丑本是一胞孪生的兄弟,心灵相通,如果以两打一,每使一招一式,都是天衣无缝,首尾呼应,当年冷霜梅游历蒙古,在乌里雅苏台的古墓里,几乎吃了金山双丑大亏,全靠一套“大须弥剑”解救,萧玉霜知道他这种发进合击招数的厉害,立刻把手中剑向呼延陀扎刺蛇头一点,身子向上直弹起来,用个“鹰击长空”的身法,凌空下刺,刷刷,仍是一招两式,凌厉之极!
    呼延兄弟这时候认出来人是潇湘仙子,叫了一声:“好招!”两人脚下踏着九宫八卦,闪电似的一绕,双蛇杖和绿玉杖向上翘向潇湘仙子的“关元穴”和“商曲穴”,萧玉霜绝不畏怯,呼的翻个跟斗,长剑向左一指,疾刺呼延陀的脑户穴,接着反手一剑,剑柄撞向呼延真的“精促穴”,这一招剑柄同时运用,连攻两人,真是天下罕见罕闻的剑法,金山双丑微一晃身,萧玉霜的长剑跟他兄弟两人的兵器交加擦过,这一下险极也妙极,双方出招救招,都是十分稳准,不差分毫,金弓郡主看在眼里,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大师伯智禅上人,为了抢护自己,受了重伤,金弓郡主连忙勒转马头,看见智禅上人僵直的倒在地上,口角胸前一片殷红,面如死灰,不禁又悲又愤,孟丝伦立即飞身跳,下来,把老禅师由地上扶起,连声叫道:“师伯!师伯!”可是智禅上人伤在要害,呼延真这一杖打得十分狠,把他的背脊骨打折,再也没有挽救之势了!
    智禅上人微微睁开眼睛,说道:“侄女,当年你的师傅韦青荷独闯深宫,因我而死,许多年来,令我梦魂难安,耿耿在怀,如今好了,大家可以在西天极乐世界又再相见啦……”
    盂丝伦看见他提起自己亡故的师傅来,忍不住心酸泪涌,连声说道:“师伯,你你,你老人家的伤并不要紧,不要说这些话?”
    智禅上人凄然苦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世上没有不坏的臭皮囊,我享年七十岁,虽死何憾?你告诉明儿吧,廓尔额内有奸臣,抗清决难长久,将来事败,叫他和你返回天山隐居,做一对神仙眷属吧……”说到这里,老禅师脑袋突然一歪,呼吸停止,原来他以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内功,强忍痛苦,说完了这一番,便自圆寂涅磐了!孟丝伦刚要失声痛哭,冷不防当当两声大响,跟着哎呀一声尖叫!
    原来潇湘仙子用玄女剑法,跟金山双丑以一敌二,斗了十几个回合,但见杖影如山,剑光似链,杀得难解难争,惊险百出,本来以潇湘仙子萧玉霜的本领来说,如果以一对一,她跟呼延陀呼延真任何一个人交手,也决不会落败,可是金山双丑齐来拼她,情形又不同了!
    萧玉霜的玄女剑法,虽然飘忽如电,可是在金山双丑双蛇杖和绿玉杖夹攻之下,却是弄得守多攻少,如果智禅上人不是在事先遭了毒手,潇湘仙子连合起老禅师和金弓郡主,合三个人力量,也可以跟敌人周旋,如今变了以寡敌众,斗了二十多回,金山双丑看出自己以两打一的便宜,一声怪啸,呼延陀使开“风雷杖”法,呼延真展开“天魔杖”来,呼呼轰轰,两般兵器化成一白一绿两道光华,如龙蛇纠结,前呼后应,左卷右舞,着着向潇湘仙子攻去。
    -------------
   

举报

第八十三章情女囚幽宫摘奸破伏
    潇湘仙子看出情形不妙,如果这样的打下去,自己必定有败无胜,个人胜负还是小事,败了却影响大局,萧玉霜突然把心一横,拼着两败俱伤,使出凶猛迅辣的剑法来,她首先施展开“昆仑二十八宿”剑法来,完全采取攻势,前七剑,后七剑,左七剑,右七剑,二十八剑回环运用,赛似狂风骤雨,把金山双丑逼得手忙脚乱!
    呼延陀呼延真兄弟估不到潇湘仙子突然这样勇猛,还以为对方一开首以逸待劳,故意示敌以弱,然后暴起猝攻,大奋神威,呼延真一下手慢,被潇湘仙子剑光一闪,刺破衣袖,几乎划伤手腕,不由哎呀一叫。
    金弓郡主立即把智禅上人的尸首向地下一放,霍地拔出弹弓,将一腔非愤化为怒火,刷刷刷,使出连珠弹法,一连十六八颗弹子,猛向金山双丑身上飞到,不过金山双丑的本领太强了,简直不把孟丝伦的弹丸放在上里,身上连连中弹,若无其事,孟丝伦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一个练武的人不管他的内功怎样高强?到了铜筋铁肋,刀枪不入的地步,也不能够防护自己的眼睛,自己何不瞄准了金山双丑的眼睛打呢?
    金弓郡主意决定,弹九不再浪发,一颗一颗的瞄准了呼延兄弟的眼睛打,这样一来,形势立即扭转!
    要知道金山双丑跟潇湘仙子交手,名家对敌,疾如飘风,瞬息万变,哪里有分神的工夫,金弓郡主的弹丸别的地方不打,偏偏打他们的眼睛,呼延陀呼延真兄弟便不能够不防范了,铁弹一颗一颗的飞来,不离眼眶鼻梁,他们只好扭头晃脑,左右闪躲,潇湘仙子的玄女剑,乘机着着抢攻,力争先手,金山双丑被他们逼得风旋动转,不到三四十合,已经连遇险招,这时候岳金枫、熊素珊双双赶到,看见智禅上人倒在地上,不禁大骇!立即明白这是怎样的一回事了!
    岳熊二人一声叱喝,奋勇向前,金山双丑知道不能够再蛮战下去,双双打个呼哨,便自转身突围,几下起落之间,已经没影无踪!
    福贝子命令金山双丑抓拿金弓郡主的诡计,虽然失败,却断送了智禅上人的性命!
    这时候清兵和廓尔额兵,已经混战在一起,短兵相接,白刃相搏,战事进行到这般情景,已经没有战略战术可言,只有身高力猛的人占便宜,清兵的枪火炮固然没有用武的地方,廓尔额兵的长枪大戟也失了效用,大家都是在步下马上相斗,刀剑铿锵交击,金弓郡主看见清兵数量之多,密如蚂蚁,如果这样的耗战下去,自己的兵力人数少,始终吃亏!
    就算是这一仗打成平手,也要大伤元气,她忽然想起孙子兵法里面“用正不如用奇”那一句话来,立即跑到岳金枫的身边,向他耳边低说了几句,岳金枫诺诺连声,一策坐马,突出围阵,径自脱离了战场,直向铜鼓关那一面飞奔过去!
    这时候的铜鼓关,所有兵力完全出动,关上留下来的守军,不到二千,岳金枫取出金弓郡主的令箭来,向关上的“喀巴”面前一晃,(喀巴是尼泊尔土语,即是带兵统领)说道:“主帅有令,立即拨派一千名骑兵,绕出玛萨尔山后面,突攻清兵大营,要快!”
    那喀巴吃了一惊道:“一千人就可以攻打清兵大营吗?关上的兵力这样少,如果再抽调一千人去,便不能够防守了!”
    岳金枫把面一沉,说道:“孟郡主有命令,哪一个敢违抗?这一次如果打胜了清兵,还愁没有兵力防守吗?不要多说废话,快点发兵!”
    他这样的一说,喀巴不敢再多说其他话了,立即调拨了一千骑兵,岳金枫带领着他们,取道关后小路。下了玛萨尔山,迂回山石,直向清兵大营冲去!
    福贝子征西大军的大营距离铜鼓关有四十多里,清兵虽然倾巢出战,可是留在大营里的兵力,还有二万多人,岳金枫如果用这一千人的兵力去攻进它,何异以卵击石?飞蛾投火?
    不过他已经奉了金弓郡主的锦囊妙计,冲到大营十里左右的草原上,却取出预先携带的原油来,(即是玛萨尔山盛产的原质石油)洒向牧草之上,点火焚烧,刹那之间,茂草熊熊烧着,火舌四卷,浓烟密布,把守大营的清兵看见火光弥漫,不禁吓一大跳!
    清兵不知道岳金枫用的只是佯攻之计,火烧草原,无非装腔作势罢了,他们以为廓尔额军突出奇兵,进攻大营,不禁手忙脚乱,立即射出告急的信号火箭来,在前方作战的福康安大军,看见浓烟升起,还有告急旗花火箭,不禁大吃一惊!
    福康安和海兰察再也无心蛮战,立即下令全军后撤,回救大营,哪知道他这一下令撤退并不打紧,清兵秩序当堂一阵大乱!
    要知道从前的军队,通讯联络并没有今日那般便利,尤其是在几十万大军交战的场面,要想上情下达,真个谈何容易?
    福贝子这一下令撤退,三军壮士不知道个中底细,有的以为大营遇劫,有的以为前方溃败,一时军心涣散,狼奔狈突,人马互相践踏!
    海兰察看见三军大乱,他坐在轿子里,连连顿足,叫道:“不好!中计中计!”
    立即命令司号官吹集合号,刹那之间,数十支海螺号角,呜呜呜的吹奏起来,福康安手下这一支征西大军,毕竟是身经百战的雄师,并非乌合之众可比,集合号声一响,纷纷结集一齐,排成数十个轮型的圆阵,步兵在内,马军在外,长枪弩箭押住阵脚,徐徐后退!
    福康安又派出几百名削刀手担任执法,有胡乱奔窜冲突的立即斩首,这样一来,原先是极端混乱的征西大军,秩序慢慢恢复过来,一边作战,一边撤退。
    可是先锋部队退到大营边缘,不禁又呐喊起来,原来这一带草原上,火势已经成了燎原之局,浓烟密布,火舌四卷,天空又吹起强烈的东风来,草原上几条火龙,到处蜿蜒,直向清兵营垒扑去,留守大营的清兵,看见火焰迫近,纷纷卷起帐幕,抢运一切马匹辎重,运出营外,这一边福康安的前方大军,被这几道火龙隔开,没有法子抢救大营,只好巴巴的望着自己营垒,吞没于火海之内!
    另一方面,金弓郡主望见清兵大营火起,知道计已得手,她命令廓尔额兵,不用衔尾穷追,要抢夺清兵马匹,众军壮士听了,莫名其妙,以为自己不趁着敌人混乱的时候,拼命掩杀,以竟全功,难道抢夺一些战马,就这样收手吗?
    等到清兵结成圆阵,马队押住阵脚,大家方才恍然觉悟过来,佩服金弓郡主的远见,清兵原来是有节制的雄师,而且对方人数比自己多出几倍,如果过于穷追,必定被它反噬,各部队只好依照命令,抢夺清兵马匹,可是对清兵委弃满地的甲仗,却是半件不要!
    孟丝伦一直追出二十里远近,立即鸣金收兵,把掳获的马匹和战利品,带回铜鼓关上,金弓郡主返到关上,首先把智禅上人的遗体火葬,各人都有说不尽的哀伤震悼!
    潇湘仙子向孟丝伦道:“明儿和阿布敏殿下返到王城请求增援粮草,已经好几天了,还不见有信息回来,还有冷师姐跟他们一道儿去的,也像石沉大海,完全没有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意外,还是让我到加德满都王城去走一遍吧!”
    孟丝伦点头道:“很好,如此有劳前辈!”潇湘仙子飘然离开关隘上路不提。
    萧玉霜刚才离去,管粮官接着进来,说道:“孟姑娘,军粮快要吃完了啦,只有明天早上一顿,晚间没有粮食了!”
    孟丝伦说:“哦!还剩下半日粮,这不打紧,咱们今天跟清兵打仗,抢夺了对方一万多匹战马回来,把掳来的战马统统宰掉,用盐腌好,拿去做粮食吧!”
    大家方才明白金弓郡主刚才在战场上不要甲仗,只抢马匹的用意,原来是拿来充当自己的粮食!一万多匹战马,至少可以支持得三四天,虽然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也可以聊济燃眉之困,掌粮官诺诺连声退下,吩咐士兵宰马作粮,暂时不表。
    现在再掉转笔锋来,述说被困在假山石洞里的史存明、阿布敏王子、冷霜梅三人,冷霜梅着了女巫药蜂的螫刺,行气驱毒,不能动弹,他们三人坐困在石洞里,不经不觉,挨了几个时辰,在这几个时辰里面,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固然是战战兢兢,度日如年,假山石阵外面的萨菩婆和哈延好相,也是焦急万状,因为他们知道国王在醉酒之中,只可以蒙蔽他一时,何况只手不能遮天,宫廷里的卫士,未必会个个受自己控制,万一国王酒醒之后,有一些存心忠义的卫士,把假山石洞里围困阿布敏王子的情形告诉国王,那岂不是大糟特糟?所以就萨菩婆这一方面来说,如果不在这几个时辰内,把石洞的三人完全杀却,那就是无穷的祸患!
    哈延眉头一皱,走到萨菩婆的身边,就着她的耳朵说道:“国师爷,我看还是施用火攻,才是上策!”
    萨菩婆皱眉道:“这一座是石头砌成的假山,不会着火,只有用烟黛的法子,可是不把柴草搬近洞口放火,火烟不能够攻入山洞里,也是徒劳,一近洞口,那姓史的便由洞里扑出来伤人,没有人敢上前,怎样放得成火?一时之间,又没有别的方法!”
    哈延说道:“我这里有一条计策,不知道行不行?”
    萨菩婆道:“请说!”
    哈延主张萨菩婆倾动宫廷里所有的卫士,挑运几千担柴草来,把这几座假山团团围住,然后放火,这几座假山占地不过七八丈纵横,如果放起大火来,不断添入柴草,不难把山石烧红,这样一来,躲在假山洞里的史存明,哪里还有活命呢!
    纵使火势大大,连花园也烧着了,也不打紧,拼着牺牲御花园一部分亭台楼阁,也要把这几个对头消灭,除去心腹大患,就算是日后国王追究起来,人已经烧成灰烬,再也没有生口对证了!
    萨菩婆何尝不知道火头放得太大,会有危险,可是她暗里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狠毒到底,她立即吩咐大内总管传下命令,把廓尔额宫廷里面几百名武士,统统集中到御花园,挑运一千担柴草来,把假山四面包围住,所有柴草完全放在假山不远的空地上,再调集全部御林军,强弓硬弩,埋伏在御花园四边,然后派人到库房去,搬运火药、硫磺、焰硝、鱼油等引火物,准备放火,命令一下,整个廓尔额宫廷里充满了紧张匆忙的气氛!
    俗语说得好,忠义在宇宙,公道在人心,廓尔额宫廷里的卫士,这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来,个个知道假山洞里围困着的,是一国储君的阿布敏王子,萨菩婆和哈延为了个人的私心,居然颠倒黑白,蒙蔽国王,指鹿为马,硬把阿布敏王子和史存明两人指做刺客,要放火把他们活活烧死!
    这些武士个个心中不忿,有几个还义愤填膺,要把事实真相告诉国王,可是他们一跑到寝宫前,立即被哈延的心腹宫监和萨菩婆的天竺武士叱退,他们的藉口是保护国王,任何人不能够迫近寝宫一步,这些武士虽然明明知道国师爷和丞相有意蒙混皇帝,也是无可奈何!
    只有懊丧折回,切齿痛恨罢了!
    再说围困在石洞里面的冷霜梅,经过几个时辰运气吐纳之后,已经把身体里药蜂的毒汁,迫在一起,凝聚在双脚十指的脚趾尖上,由脚甲缝里渗透出来,毒水流尽之后,神充气足!
    冷霜梅霍地跳了起来,叫道:“明儿!我没事了!咱们冲出石洞,杀妖巫去!”
    史存明看见冷霜梅已经复原,不禁大喜,叫道:“好!咱们直杀出去,砍掉萨菩婆和哈延两人的脑袋,清理君侧,面见国王再说!”
    少年壮士立即一躬腰身,用个“乌龙出洞”身法,由假山石洞里窜了出来,他刚才离开假山,眼光瞥处,不由吓一大跳!
    原来这时候假山四面,已经堆满干柴稻草,如岗如陵,还有许多木桶,络绎挑来,几十名武士正在那里,弯腰堆砌,看情形就要点火,危机迫近眉睫!
    史存明心中一急,立即振吭大喝道:“你们这些卫士瞎了眼睛,聋掉了耳朵吗?我是帮你们抵抗满清鞑子的史存明,你们怎的把我当做刺客?假山洞里的正是千岁殿下阿布敏王子?你们怎的竟然这样大逆不道,要想把他杀害?”
    这几句话嗓音洪亮,字字打进每一个武士的耳鼓,个个心头一凛,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挑运柴草的工作。
    哈延勃然大怒,喝道:“胡说!这几个明明是刺客,却来冒充殿下千岁和史壮士,快快射箭!”
    如果换了往日,哈延这一句话,立即万弩齐发,箭雨如蝗,说也奇怪,今天这些武士,却是噤若寒蝉,没有一个弯弓射出弩箭,哈延看在眼里,不禁又惊又怒,连声叱喝:“你们这些酒囊饭袋,难道个个都是衣架吗?我叫你们射箭,你们怎的不射?”经过他这一呼喝,众武士人丛里,方才射出疏疏落落的箭支来,朝着假山洞前的史存明飞去!
    史存明长笑一声,把断虹剑一挥一舞,用了个“雷神经天”的招式,连人带剑卷成一道光炼,冲天直掠而起,那些武士不禁大惊,纷纷向四面散开,史存明剑似落虹,人如飞乌,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匝,嗖嗖两响,不扑向众武士,却向站人在丛里的萨菩婆飞到。
    萨菩婆不慌不忙,她等史存明的剑刺到自己头顶上不足半尺,突然一挫身躯,两只袍袖左右一分,向上倒卷,喝了一声:“向左!”
    史存明的眼光刚才跟萨菩婆的怪眼一接,当堂打个寒噤,手中剑不由自主,剑锋向左一偏,女妖巫又叫道:“你我无仇无怨,何必拼命,快坐下吧!”
    说也奇怪,史存明听见她这样一说,立即心头迷惘,全身酸软,就要坐在地上,可是他这时候灵台方寸之间,倏的想出一个念头,说道:“不好!我着了她的精神功暗算!”
    史存明跟萨菩婆对敌过数丈,知道女妖巫精神功的厉害,自己刚才在飞身掠下,挺剑进刺的时候,一时疏忽,眼光跟她正面相接,心神被萨菩婆摄住,好在他是个究竟练过昆仑派太阴神功的人,心性坚定,精神虽然被对方吸引,还有几分清醒,不曾给对方完全控制!
    史存明立即用自己的牙齿,一咬自己舌头,登时一阵剧痛,混沌的头脑立即回复清明,说时迟,那时快,萨菩婆已经狞笑一声,左掌倏的伸出,五只指尖变了紫黑颜色,猛向史存明胸口华盖穴要害按到!
    这是萨菩婆新近练成的“五毒琵琶指”,女妖巫这几个多月以来,在皇宫里除了烧丹炼汞,制炼奇药,把廓尔额国王弄得心神恍惚,还把黛丝丽公主弄疯了之外,对本身的武功,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搁下,她这五毒琵琶是把几种毒虫混合捣碎,再加上药蜂的毒汁,研成药水,喂在指尖而成,这种药未一敷在指头上,指尖立即变成青黑颜色,这时候她的五根指头,就同毒蛇的牙,毒蝎的钩一般无异,只要稍为刺破对方身上一点皮,就要身受奇毒,辗转惨死,不过可有一件,这些毒粉有效的时间,不过是一个多时辰,过了一定时候,毒气就要侵入自己的肌肤里,如果不立即用药水洗刷指头,本身就要遭受毒害!
    所以这门功夫,不是行家决不肯用,萨菩婆出手如电,眼看一下就要抓着史存明的胸膛,冷不防侧面寒光一闪,一道凛如霜雪的剑光,刺向女妖巫的肋下,女妖巫不由吓一大跳!
    她再也顾不得伤害史存明了!立即把五毒琵琶指撤回,用瑜伽术收缩肌肉之法,一个转身,顺着敌人刺过来的剑风,滴溜溜的转了开去!
    那个及时赶到,刺出一剑,解救了史存明厄难的人,正是昆仑女侠冷霜梅,她调匀了内功,把蜂毒完全追出体外之后,立即窜出石洞,冷霜梅看见假山四面堆积得像小岗一般的柴草,并不放在心上,可是瞥见史存明眼光发呆,精神受了萨菩婆的控制,冷霜梅不禁大惊,她立即使出昆仑派运星剑法里面绝招“星渡银河”一招,剑光一闪,连人带剑直窜过来,刺向萨菩婆的软肋,这一剑把她迫得回招相救!
    冷霜梅一声清叱道:“明儿!你抓奸相,我来收拾妖妇!”话声里绝不停留,嗤嗤嗤,连刺三剑,把萨菩婆迫得连连倒退,她自从雪山面壁以来,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地步,轻易不会动怒,可是今回私人皇宫,着了女妖巫的药蜂螫刺,几乎送了性命!
    冷霜梅的怒火勾动起来,只一出手,就是凶猛狠辣的剑招,萨菩婆袍襟飞舞,跟她战在一起,史存明神智清醒后,想起刚才危险情形,不禁勃然大怒,正要挥断虹剑杀上,左右夹攻,他听见冷霜梅这样一说,恍然大悟,史存明想着擒贼先擒王,这一次引荐萨菩婆入皇宫,蒙蔽国王扣压军粮,以及假传圣旨陷害阿布敏王子这一连串的事,完全是出自奸相哈延的阴谋,所以哈延才是真正的罪魁和祸首,少年壮士当下一声虎吼,扑向人丛,要找好相哈延的晦气,哪知道哈延却在这时候,逃得不知去向!
    史存明正要喝令武士倒转戈头,对付女妖巫萨菩婆,人丛里嗖嗖两响,抢出两条灰影来,原来是两个天竺梵憎,一高一矮,一肥一瘦,两个人全是四十多岁年纪,一面孔的虬髯,这两个梵僧是萨菩婆引进皇宫里的副手,帮她烧丹炼汞、高而胖的梵僧叫薛阿腾,矮而瘦的梵僧叫竺法南,他两人的兵器十分特别,薛阿腾手里横握着两扇铁盾,竺法南手时使的是两把长柄的鹰嘴斧,一阵急旋风也似的,向史存明脚下卷到!
    少年壮士心中一凛,这两个梵僧的兵器虽然不同,却是一种混合招数,别看他们一个用斧,一个使盾,混合起来,可以冲锋陷阵,驰突千军万马之中,就是跟人对战,斧攻盾守,盾攻斧守,铁盾也可以当混元牌使用。他两个这一出手,史存明哪敢怠慢,微退半步,断虹剑扬空一闪,用了着“拨草寻蛇”的招数,截斩薛阿腾持盾的手腕,只听见当的一响,竺法南的鹰嘴斧由刺斜里伸出,迎着剑锋便撞,史存明早知道他有这一着,剑锋一撞斧背,顺势弹起,青光闪处,一招“神龙掉尾”,剑尖直指竺法南的咽喉,薛阿腾的铁盾配合攻守,异常紧凑,史存明才一撤剑,这梵僧已经把盾牌一横,由下三路猛撞过来,史存明使用“飞龙法”,“潜龙升天”,剑尖一点牌面,身子趁这一点之势,拔起八九尺高,打从两个梵僧头顶飞过,落向他二人的背后!
    薛竺二人低头一看自己的兵器,铁盾牌和鹰嘴斧刚才跟史存明断虹剑撞过的地方,竟然现出指头大小的凹陷缺口来,不禁骇然!
    心想:这小子用的原来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当下更加小心,斧盾飞舞,使得呼呼风响,首尾相应,呵成一气。
    史存明和他们斗了十几个照面,渐渐看出敌人进攻主力还是那铁盾舞弄开来,宛似两道铁壁,拍、压、按、劈、攻如泰山压顶,守如铜墙当路,确有厉害独到的地方,至于那两柄鹰嘴斧,不过是在铁盾掩护之下,乘隙攻袭罢了!
    不过他有铁盾掩护,可以完全采取攻势,无形中威力加倍,史存明使出“雷电披风剑”
    法,跳高窜矮,盘旋进退,斗了四五十合,他偶然扭头一望冷霜梅,已经被一片人海遮没了,她和女妖巫萨菩婆两人,已经不知去向!
    史存明记挂着山洞里阿布敏王子的安危,如果他遭了好人毒手,就要前攻尽废,正要拼用雷电剑的险招,打败两个梵僧,冷不防耳边一声清叱道:“明儿!你怎的还在这里恋战?
    你看看黛丝丽公主的样子!”
    史荐明听出说话的是潇湘仙子,不禁大吃一惊!急忙扭头看时,果然不出所料,潇湘仙子肋下挟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起落如飞似的向御花园赶到!
    你道潇湘仙子怎会这样凑巧,及时赶到?原来萧玉霜离开铜鼓关之后,昼夜兼程,电掣星驰,由晨曦初现起,一直走到黄昏日落,加德满都王城的浮图佛塔,浮现眼帘,萧玉霜看见王城在望,忽然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她不由暗里纳罕,因为潇湘仙子自从跟从天残地缺二老,归隐天池练功之后,已经练到心境空澄,灵台明净的地步,即使见了可歌可泣的事,可惊可骇之物,也不轻易动摇心旌,哪知道今日自己还不会身入王城,突然心惊肉跳,意绪不宁,这不用说,一定是自己师姐冷霜梅在皇宫里遭遇不测,自己跟她同气连枝,心灵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了!
    萧玉霜心中存了这个想头,便不公然进人王城,她等候天色入黑之后,方才施展轻身本领,越过城墙,直入皇宫,以潇湘仙子那样成名的武林前辈,混入皇宫,当然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她对尼泊尔皇宫的一切,完全陌生,只好在殿瓦上飞来窜去!
    潇湘仙子漫无目的的瞎撞乱闯,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大殿面前,萧玉霜看见这座宫殿虽然美矣美轮,却是油漆剥落,苔痕浸阶,灯光寥落,黑沉沉的,一片荒凉寂寞之景,潇湘仙子心里暗暗想道:皇宫是国王居住之处,繁华奢侈,怎的会有这样荒凉之处?
    她不知道自己来到“冷宫”面前,凡是皇帝宫殿,向例有“冷宫”之设,收容那些犯罪妃嫔,年老宫人,名目上是发落冷宫,其实是长期幽禁,尼泊尔皇宫当然也不会例外,潇湘仙子不明白其中底细,正在狐疑满腹,忽然看见甬道的转角处,现出两盏宫灯来,绕行花阴树影,由远而近!
    潇湘仙子急忙殿瓦上一伏,定睛看时,手执宫灯的竟然是两名年老的宫娥,愁眉苦面,左边那宫娥的手里,抱着一只银瓶,宫娥背后却跟着两名杀气腾腾的武士,背着腰刀,面孔铁青,一言不发,这两个武士鬈发碧眼,一面络腮胡子,不是尼泊尔人,更不是中原种族,潇湘仙子暗暗纳罕:廓尔额皇宫中,怎的会有外族人做武士,真个奇怪!
    两个年老宫娥来到冷宫面前,突然站定脚步,回头向那两个武士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等吧!先皇定下规矩,冷宫不让男子进去,这一瓶药酒,我叫公主喝下便了!”这几句话并不打紧,潇湘仙子大吃一惊!
    这两个年老宫女口里说的“公主”,不是黛丝丽吗?黛丝丽是国王膝下独一无二的爱女,怎会贬入冷宫?宫女手里抱着的银瓶,分明是可以致人于死的“毒酒”(美其名叫药酒),她在这许多年以来,足迹虽然不下昆仑,过去在师傅金光道人的口里,听见过许多关于皇帝宫闱的惨事,凡是一个皇帝要赐死亲王大臣、妃嫔宫女,除掉了用绞刑之外,最普通的还是赐服毒酒,历史上最著名的毒酒名叫“牵机”,“牵机”是一种毒鸟,如果拿它来浸酒,剧毒无比,常人吃下几滴,马上头颈扭曲,全身肌肉抽搐而死,死的样子十分可怕!
    当年宋大祖鸩死亡国的南唐李后主,就是这种“牵机”药酒,不过降至明清两代,用的药酒不是“牵机”,而是“鹤顶红”和“孔雀胆”了,鹤顶红浸的酒是红色,孔雀胆浸的酒是绿色,毒性之重,不在“牵机”之下,饮下涓滴,立即五内如焚,七窍流血而死!
    阿泽登旺国王怎的会用药酒鸩杀自己的亲生女儿,难道疯了不成?潇湘仙子一咬牙关,用手按了按剑柄,就要飞身下去!
    这两个异样的武士都是萨菩婆引荐入宫的天竺梵人,一个名叫图山,一个名叫图海,都是天竺有名勇士,做了女妖巫的贴身侍卫,他们奉了好相哈延命令,要先下手为强,假传御旨,用药酒把黛丝丽公主毒死,好使阿布敏王子即使能够平反君侧,把妹子救出冷宫,也不过得回一个尸首罢了,这叫做先下手为强,阴狠而且恶毒!
    这两个年老宫女大概不想这两个武士眼见黛丝丽公主惨死的样子,所以说出这两句话,图山图海却由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胡说!我们是奉相爷之旨到来的,要亲眼看见黛丝丽公主咽气送命,方才可以复旨,什么先王规矩,咱们一概不懂!说明白一句吧!你不准我们进去,是否要故意卖放?”
    两个老年宫女听见武士这一叱喝,无可奈何,只好说道:“那么,我们直人公主的卧房里,骗她喝酒,你们站在窗子外面监视便了!”图山图海不耐烦的说道:“快去!”
    两个老宫女互相看了一眼,轻移莲步,进了冷宫大门,图山图海两个武士紧紧跟随,刚才跨过门槛,那抱着银瓶的老宫女,突然一手拔了瓶塞,整瓶药酒高高的举起来,就要朝着自己的嘴里灌,这老宫女居然满腔忠烈,要自己喝药酒尸谏国王,替黛丝丽公主以死!
    图山手急眼快,长臂一伸,已经由后面握住瓶颈,把毒酒瓶夺了过来,劈卤一掌,竟把这宫女推跌在地,喝道:“玛玛!你疯了吗?这药酒是皇上赏赐给公主的,你居然这样大胆,要抢着喝!”
    玛玛哭道:“公主虽然疯癫了,她并没有得罪皇上,皇上怎的要用毒酒害死她?这一定是……”
    图海勃然大怒,嗖的拔出腰刀来,就要向玛玛的头颈劈落,哪知佩刀刚才向上一举,图山图海两人同时觉得后颈一麻,颈骨活像被铁箍也似的东西,一下抓个结实!
    原来潇湘仙子看见那名叫玛玛的宫女如此忠义,不禁大为感动,她望了一望甬道来路,并没有人,立即拔身一纵,用了个“肌鹰搏兔”的身法,由殿角上飞掠下来,运用大擒拿的手法,一下便捏住了这两个天竺武士颈骨后面的“大椎穴”,图山图海两人武功本来不弱,可是遇着了天池三怪之一的潇湘仙于,武功相差一如云泥之判,哪里有还手的功夫?
    吃萧玉霜一下捏住颈骨要穴,潇湘仙子性情虽然乖僻,却是不轻易要开杀戒,今天晚上不知怎的,一股热血由胸口冲上来,双手用力一拗,劲透腕底,劈啪连声,竟把这两名武士的颈骨,活生生的扭断,连眼睛舌头也突了出来,半声惨嗥,便自死在地上!
    那两个年老宫女猛觉眼前一花,殿顶上飞落一个眉目清秀,黑衣玄裳的中年女子来,只一举手之间,便把图山图海两人杀却,吓得目定口呆!
    以为仙佛显圣,那名叫玛玛的宫女,正要爬在地上叩头,潇湘仙子却把装满毒酒的银瓶由地上捡拾起来,塞入怀里,叫道:“你两个不用叩头了!站起身来,带我到公主那里去!”
    玛玛的神智还未十分清醒,一听之下,慌忙说道:“你你……你难道还要我带你到公主那里,逼她喝毒酒吗?”
    潇湘仙于喝道:“胡说!我是救公主出险的,我要把她带出宫廷,你知道吗?”
    这两个老年宫女的面上立即泛起一丝笑容,可是不旋踵间,仍旧愁眉深锁,说道:“哦!女侠要把公主带出去吗?那不行啦!她是疯疯癫癫的,见了什么人也乱抓乱咬的呢!”
    萧玉霜暗吃一惊,想道:“原来公主疯了?”不过她的面上仍然不动声色,说道:“疯了的人我也有法子带走,快去!”
    潇湘仙子这样一说,那两个宫女只好向前带路,走过了几座黑暗沉沉的殿阁,来到一问种满花草修竹的精舍前,只见精舍里面一灯如豆,窗上现出一个透发蓬松的人影来,仿佛坐在那时托腮凝想,那名叫玛玛的宫女立即叫道:“公主,公主!有人来救你哩!”
    精舍里面的人一听这几句话,立即跳起身来,用力一推窗扇,呀的一声,隔扇打开,果然是尼泊尔公主黛丝丽,只见她发似飞蓬,玉容苍白,目眶深陷,两眼无神,比起两个月前她到铜鼓关上犒赏三军,花容月貌,容光焕发的样子,真个是判若两人,如果不是宫女事先说明,萧玉霜几乎不信她就是黛丝丽公主!
    宫女玛玛连声叫道:“公主,快快出来,这位女侠要带你逃出冷宫哩!”
    黛丝丽公主凝望了三人一阵,突然掩面大哭起来,说道:“父王把我关在冷宫里,一关就是三十多年,我真正是命苦哇!”
    潇湘仙子见她语无伦次,不禁又是痛惜,又是悲愤,黛丝丽公主哭了一阵,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叫道:“好啊,我升天了!这里琼楼玉字,瑶池金殿,你们看看,还有仙女来迎接我呢!”
    潇湘仙子悄没声息的一纵身,穿窗直入,骄伸出左手中食指,向黛丝丽公主的“脑户穴”一点,接着挥起右掌,照准她背心“巨阙穴”一拍,寸卜通一声,黛丝丽公主觉得眼前一黑,当堂晕了过去!
    萧玉霜点住了黛丝丽公主的晕穴,立即把她向自己肋下一挟,破窗飞了出来,玛玛大喜说道:“公主有救了!”
    哪知道话声未了,潇湘仙子陡的伸出右手,向这两个年老宫女的“库麻穴”一点,扑通扑通,翻身栽倒,这一下出其不意,玛玛叫道:“哎呀!你你!”
    萧玉霜道:“不打紧,你躲在这里几个时辰,大有好处,如果其他武士循声进来,便不会疑心你卖放了,知道没有?”
    这两个年老宫女方才明白潇湘仙子的用意,含笑点了点头,潇湘仙子身躯一晃,穿檐越瓦去了,刹那之间,已经消失在迷离夜幕里!
    潇湘仙子由冷宫里救了黛丝丽公主,飞身出来,忽然听见东南角上,喊声隐约,传来一阵阵兵刃交撞的声响,分明有人在那边交手,萧玉霜心头一凛,她想莫不是自己师姐冷霜梅和史存明遇了危难,潇湘仙子想到这里,更不犹豫,立即施展开陆地飞行功夫,一溜烟也似的奔了过去,果然就在御花园里,跟史存明遇个正着!
    -------------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8 05:47 , Processed in 0.359375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