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伏龙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七十八章冰原扼险双剑荡干军
    霹雳车一推一弹的力量,非常巨大,金山双丑两个人的身子,就像两颗石弹,一直投射出十大以外。他两个等身体飞到相当距离,手脚腰肢一屈一曲,用了个“雁落平沙”的身法,斜斜向下一落,这一下真个危险,恰好落在冰渊岸边,跟那道绝壑的距离,不过三民左右,真个是惊险之极,差点就要粉身碎骨,肝脑涂地!清兵看在眼里,暗叫侥幸不止!
    海兰察看见金山双丑到达冰渊对岸,不禁心中狂喜,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他又吩咐清兵再接再励、把两个捆十几丈长的细铁链,捆在两声磨盘大石上面,由几十名健卒抬了,放了霹雳车的铁兜里,士兵一拉绳索,轰隆两声,铁兜一翻一掀,又把铁链石头抛过对面冰渊岸上去,这一下更加顺利成功,因为铁链和石头都是沉重的东西,所以霹雳车轻而易举的把这些东西抛过对岸!
    金山双丑兄弟一齐动手,不到半个时辰工夫,已经把两根长长的铁链,在涧岸上拉平,清兵采声如雷,鼓掌不已。
    但是单单在涧岸上拉直两根铁链,还不能够成为桥梁,给人来往,金山双丑却在这时候,施展开超卓拔俗的轻身功夫来,沿着铁索走回对岸,呼延陀呼延真兄弟两人,都有登萍渡海,草上飞行的身法,走在铁索上面,如履平地,不到半晌,已经回到冰渊这一面,清兵已经把预先刨好的木板一捆捆的抱了出来,先由金山双丑弟兄动手,依照架搭铁索桥的法子,将木板打横一块块的砌起来,用铁索的环眼,把木板的两端嵌牢了,方才继续铺砌开去,铺到一丈左右,海兰察吩咐几十名胆大力壮的清兵,抱着木板走下了铁索桥,一齐动手,爬在桥上,将木板一块又一块的堆砌,不到半天,这道铁索的雏形桥,竟然完成了三分之二,不到四五丈的距离,便可以铺到冰渊对岸了!
    就在铁索桥大功快要完成的时候,对面的冰渊岸上,突然现出两个人影来,穿山越岭,轻登巧跳,其疾如飞,不到半晌,已经来到冰壑旁边,竟然是两个着皮衣帽丰姿绰约的中年女子!
    金山双丑眼光锐利,老远便看清楚了这两人的面孔,正是冷霜梅和潇湘仙子,心里暗暗说道:“苦也!在大功将成的时候,这两个女魔头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这时候来到!”
    你道冷霜梅和萧玉霜怎的会知道清兵绕道玛萨尔山,突攻铜鼓关呢?这里大有说明的必要,原来金弓郡主孟丝伦自从第二次杀退清兵之后,她知道乾隆皇帝已经加派十万生力军开上前线,增派援兵,这一次派来的征西副将军海兰察,却是足智多谋,不可轻视,孟丝伦在熊素珊脱险回来,立即派人到前方去,把熊紊珊原日统率下的几百名蒙古马贼,召到铜鼓关上,吩咐他们穿了廓尔额人的装束,散布在清兵大营的四边,严密监视清兵动静,一看见清兵有可疑的行动,立即跑回铜鼓关上送信,所以海兰察带了三万精兵离开清营,向玛萨尔山迄通进发的时候,不到一个时辰,金弓郡主这面,已经得到消息,满清另出奇兵,迂回突袭!
    阿布敏王子大笑道:“福康安真正是个天宇第一号的蠢才,玛萨尔山古道在几十年以前,已经崩陷,现出十几丈阔的一道冰崖断层,满州兵除非长了翅膀,不然的话,只有白白爬一回山,跑几十里冤枉道路罢了!”
    金弓郡主说道:“我们还是派人去看一看,小心驶得万年船,哪一位到冰渊去看!”
    潇湘仙子说道:“孟侄女,一客不烦二主,还是由我和冷师姊去看一看吧!”
    孟丝伦大喜道:“两位前辈古道热肠,不辞劳苦,真正可钦可敬!”
    潇湘仙子笑道:“你不用给我们头上套高帽子,也不用向我们脸上贴金啦!去就是去,哪用得着说古道热肠,可钦可佩这些话呢?”
    冷霜梅和萧玉霜一同离开了铜鼓关,走向玛萨尔山的山后,她两个展开陆地飞行功夫,星飞丸走,风驰电掣,不到半天,已经到了冰壑旁边,恰好跟海兰察这一支清兵遇上。
    冷霜梅远远便望见清兵已经架起了铁索桥,铁索桥上的木板,已经铺好一大半,不禁大吃一惊,叫道:“师妹!孟姑娘真正有先见之明,满州鞑子的能耐真个不小,他用什么法子在冰渊上架起铁索桥?真正奇怪!”
    萧玉霜一看道:“金山双丑也在铁索桥上哩,咱们快点过去!”她两个一溜烟奔向涧岸,这就是昆仑双妹的来龙去脉,表过不提。
    金山双丑站在将近架好的铁索桥上,看见冷萧二人飞也似的赶到,不禁又惊又骇!
    但是大敌当前,又不能够退缩,万一被对方毁掉了铁索桥,岂不是前功尽废?呼延陀首先大喝一声,抖出双蛇杖来,拔身一纵,由铁索桥的木板上,直飞起来,向涧岸上一落!
    冷霜梅哈哈笑道:“不知道羞耻的东西,看你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居然穿了满州鞑子的袍服,给福康安卖命,来来来,咱们先斗几个回合看看!”
    呼延陀更不搭话,把双蛇杖一轮,两个蛇头齐齐飞出,左边一招,‘后羿射阳”,右边一招“李广射石”,猛向冷霜梅胸口扎了过去!
    冷霜梅在雪山里面壁苦练了十多年,武功大为精进,她的本领造诣,已经凌驾金山双丑之上!
    可是对于大魔呼延陀这一根双蛇杖,也不敢过于轻视,因为呼延陀的双蛇杖法,诡异无比,他那两个蛇头是活动的,一招可以同时化出两个招式来,冷霜梅立即展开昆仑运星剑法,“月吐彩晕”,剑尖一圈,剑身一颤,抖出一道井栏也似的剑虹来,吸住两个蛇头,一牵一引,呼延陀的双蛇杖不由自主,全身向左一晃,他不由吓一大跳!
    原来冷霜悔使的这一下剑招,是属于“粘”字诀,要知道凡是内功到了上乘境地的剑法上便可以应用这一个“粘”字,“粘”字本身是把内家劲力直贯到剑尖上,整柄剑如同具有粘胶一般,能够吸住敌人兵刃,作势牵引,对方功力稍为肤浅的,立即把兵刃脱出手,呼延陀估不到冷霜梅一照面便用这粘字诀的绝招来对付自己,不禁大惊,立即把左手握牢了双蛇杖,接着右臂一圈一掉,呼的一掌,猛向冷霜梅面门击到!
    他这一下用的是阴煞神掌,劲力非同小可!不论敌人内功多强,只要离身七尺以内,被掌风击中了,隔肉碎骨,不死也要重伤,冷霜梅却是不慌不忙,腰身向下一挫,只听她的骨节,一阵格格怪响,呼延陀猛烈无伦的掌风,打中冷霜梅的前心,猛觉对方中掌肌肉往里一凹,呼延陀苦练了三十多年的劲力,如同打在空处一般!
    呼延陀十分骇异,正要加强劲力,说时迟,那时快,冷霜梅突然一声清啸,右手剑向上一举,左掌向外一推,刚才着子掌力柔软如棉的胸口,此刻却变了铁砧板相仿,把呼延陀阴煞神功的力量,反送回来,另外还加了一股掌力,呼延陀估不到对方内劲的运目,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刚柔随心,守如山岳静峙,攻如雷霆乍发,呼延陀被对方掌力连同自己的回击力一撞,身子当堂扬了起来,翻了一个没头筋斗,直向万丈冰壑跌了下去!
    冷霜梅这一下借力打力的功夫,跟一个月以前,在喇嘛庙对付铁爪魔娘的功夫相同,当时甘翠莲用铁爪神功来对付她,被冷霜梅只一照面功夫,便自卸脱了魔娘的双手腕骨,这也是借力打力的方法,这种功夫比起武当派的“沾衣十八跌”,还要高深一层,“沾衣十八跌”可以把敌人打击自己的力量,原封向敌人回敬!
    冷霜梅还可以加多三成劲力,呼延陀哪有不跌筋斗的道理?
    眼看他翻这一个筋斗,就要跌下壑底,幸亏他手急眼快!立即抖出双蛇杖来,向铁索桥本身的铁链一搭,身子趁这一勾一挂之力,用个“鹞子翻身”,呼的翻了上来,安然无恙,话虽然是这样说,呼延陀已经吓出一身冷汗了!
    这一边呼延陀跟冷霜梅只一对招,当场吃了大亏,另外一边,萧玉霜也跟呼延真在铁索桥边动上了手,呼延真的兵器是绿玉杖,只一照面功夫,立即使出“天魔杖”法来,疾如风雨,绿玉杖呼呼呼连响,一刹那间,打出三十丈,化成一团绿影碧光,潇湘仙子见他来得猛恶,立即施展开玄女剑法一个“缠”字诀来!
    这“缠”字诀跟冷霜梅的“粘”字诀又不相同,只见她一个身子轻飘飘的,宛如柳絮随风,随着杖影团团乱转,手中一柄长剑,如同磁石引针,吸牢了呼延陀的杖头,随势飞舞,举个譬喻,萧玉霜就像一个扯着线的傀儡假人,跟着呼延真的玉杖旋转,呼延真起先还不觉得怎样,可是过了二三十招之后,他开始渐渐觉出不妙,绿玉杖的本身如同挽了千斤重物,吃力非常!
    萧玉霜的身子,就同一个千斤的铁秤锤,自己没有法子把她抛撇得开,别说是进招了!
    呼延真暗叫不妙,他突然急中生计,身于向地一滚,连人带绿玉杖,骨碌碌的一个翻身,猛向冰渊绝壑岸边,滚了过去!
    呼延真这就地一滚,似乎是要挣脱萧玉霜这一下“缠”字诀,骨子里却包藏了别的阴谋,他在向地一滚时,已经由怀里摸出三枚毒蛇锥,猛一扬手,这三个毒蛇锥连珠发射出来,好比三点寒星,向潇湘仙子上中下三路同时打到,萧玉霜这时候身于起在空中,躲闪已经无及,不能够不用手中长剑拨挡,但是潇湘仙子如果回过剑去挡架暗器的话,呼延真立即可以把绿玉杖一圈一扫,使出连环盘打的招式来,攻向潇湘仙子的下三路,这样一来,交战形势便变成主客易位,占上风的是呼延真,不会是潇湘仙子!
    呼延真把毒蛇锥发出,心中方才一喜,说时迟,那时快,侧面嗤嗤嗤的三响,斜刺里飞过来三缕金光,竟将呼延真发出的三颗毒蛇锥,凌空撞落地上!
    用金光打落了毒蛇锥的,正是女侠冷霜梅,她把呼延陀逼到铁索桥上,无意中扭头一望,看见潇湘仙子处境危殆,立即把素手一扬,将她多年不用的天狼神针发射出来,居然一下把呼延真的晴器撞落,这一下大大出乎二魔意料之外,呼延真恐怕萧玉霜乘机一剑凌空刺落,自己就要送命!
    马上就地一滚,转到冰壑旁边,一个“鲤跳龙门”之势,跃了起来,跳回铁索桥上,虽然没有他的兄长呼延陀那样狼狈,也是呼呼喘气,连叫侥幸不宜。
    海兰察站在冰渊对岸,估不到自己的铁索桥就在十成八九,快要功德圆满的时候,突然出现了这两个中年女侠,逼退双丑,不禁又急又恼,他立即喝令左右:“放箭!记这两个婆娘,乱箭射死!”清兵一听主将有令,立即弯弓搭箭。嗤嗤嗤,弓弦连叫,刷刷刷,万弩齐发,一阵阵发悍也似的箭雨,飞过冰渊对岸,直向冷萧二女侠存身之处射了过去。
    冷霜梅哈哈一笑,她把潇湘仙子的衣袖一拉,两人倒纵后三两丈,跳到一块危石上,这样一来,后矢虽然射出漫天箭雨,却连一支也射不到她们的身上!这是为何!
    原人一般普通弓箭射程,不过是十丈八之上石,就算是一等齐力的神身手,也不外身得十二三丈,这条冰渊的阔度,最狭窄的地方也有十五六丈,清兵射出来的弩箭,十分之九还未飞到对岸,已经跌落冰渊深涧,即使有少数射到对岸,也是软弱无力!
    何况冷霜梅和潇玉霜的站处是处是在一座三两丈高的危石上,居高临下,清兵的弓箭更加射她们不中!
    金山双丑看见乱箭无功,连连向对面涧岸招手,示意海兰察不要放箭,海兰察只好命令司号官取出一面三角绿旗来,迎风招展了几下,清兵的弓箭手纷纷停止射箭,冰渊两岸又回复了一片宁静状态。
    冷霜梅和萧玉霜看见清兵白白耗费了几千支羽箭,连一支也射不到自己的身边,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萧玉霜高声喊叫道:“姓呼延的,不怕你有几万兵马,倚多为胜,有我们在这里,别想踏入雷池半步!”
    呼延陀呼延真两兄弟气得面色泛紫,他们想着如果凭仗本身技力,应付一个萧玉霜还可以,要斗胜冷霜梅却是难能,呼延陀眼睛一眨,计上心来,他用蒙古土语叽哩咕嗜的向兄弟说了一阵,方才振吭高叫:“姓冷的,姓萧的,你少要逞威风,你们如何有真正的本领,只管跳到这铁索桥的锁炼上来,决个生死胜负!”他用丹田罡气把这几句话喊出山回谷应。
    这铁索桥横架在冰渊上,不过完成了三分之二,靠近冰岸还有五丈多长一段,还不曾铺砌木板,临风摇曳,惊险万状,只要稍力失足,就要飞堕深渊,连尸骨也没有半根余剩,别说在上面动手了!
    呼延兄弟居然招呼昆仑双妹下来,在铁索上交手,海兰察手下几万清兵,个个听了心惊胆战!
    冷霜梅哈哈大笑了一阵,向潇湘仙子道:“师妹,这两个丑东西居然要我们飞身跳落铁索,跟他们交战,你说怎样?”
    萧玉霜淡然一笑,说道:“金山双丑本来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他那一点黔驴之技,我们难道还不清楚?来来来,咱们一齐下去,把这两个家伙打入一十八层地狱!”
    昆仑双妹一言甫罢,各自把手中长剑一晃,刷刷两声,由危石飞落涧岸,冷霜梅穿的是一身青绸短衣,萧玉霜却是一身雪白衣裳,一青一白两条人影,仿佛两朵青白莲花,一起一落之间,已经跳到铁索桥上,呼延陀高声叫道:“好轻功!好身法!来来来,咱们旧债新帐一齐清算!”
    冷霜梅知道金山双丑之中,呼延陀的武功较强,她一飞身纵上铁索,更不打话,一抖青钢长剑,向呼延陀迎胸便刺,呼延陀先发制人,不接剑招,双蛇杖一晃,左边一招“草上惊蛇”,右边一招“拨草寻蛇”两招齐出,扎刺带着风声,以攻还攻,猛向冷霜梅腰腹扎去。
    冷霜梅和金山双丑已经有十年以上的恩怨,两次在阿尔泰山丛林交手,三次在大雪山交锋,都是铢锱并较,难分上下,各有所长,各有所忌,最后还是冷霜梅巧施妙计,把金山双丑骗得滚落百丈悬崖,所以金、丑对于冷霜梅本人,可说深恨刺骨,今日狭路相逢,哪还有手下留情的余地?
    冷霜梅在这仅堪容足,下临无地的铁链上,再也使不出粘劲了,剑光一闪,“丹凤朝阳”,遮左挡右,步走中宫,刷的一剑,反向呼延陀肋下“章门穴”便刺。
    呼延陀微退半步,运扎成风,呼呼连响,步步抢攻,在这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铁索上面!
    冷霜梅虽然轻功高强,也不敢轻心大意,使出昆仑太乙剑法,实招实拆,硬拼硬撞!
    她没有和金山双丑酣斗将近十年,此刻看见呼延陀的武功,比起未曾堕崖之前,大为精进,双蛇杖法十分奇诡,那两半截蛇头盘旋夭矫,宛似活蛇一般,在剑光飞舞中,伸缩吞吐,或刺或点,眨眼之间,就是二三十招,两下里稳打稳扎,脚下不肯轻易移动一步半寸,斗了三十多个回合,不分高下。
    那一边潇湘仙子和呼延真也动上了手,她紧接着冷霜梅的背后,一个“燕子穿帘”身法,跳到铁索桥第二根未铺木板的铁索上,呼延真更不打话,绿玉杖面一圈,抖出碗口大小的杖花,向萧玉霜迎面猛捣,他这开首一招有个名堂,叫做“三羊开泰”,底下跟着两招煞手!
    潇湘仙子向后一跳,避过呼延真的迎门三招,倏地一声清啸,使了个“白鹤冲天”的身法,连人带剑飞出三丈多高,轻飘飘的向下一落。
    萧玉霜这一起一落之间,已经掠出五丈有余,落到铁索桥的木板上,众清兵不禁哗然大叫!
    海兰察以为潇湘仙子要想冲过桥来,不禁大吃一惊,正要喝令左右清兵放箭,哪知道潇湘仙子只向桥板点了一点,立即用个“彩风旋窝”的身法,呼的反闪回去,纵回铁索之上,这样一来,变了萧玉霜抢到清兵这一边,呼延真反而被隔在对岸那一边了!
    萧玉霜占了有利地位,立即施展开昆仑二十八宿剑法来,一阵狂风暴雨也似,剑花朵朵,向呼延真招招猛攻,呼延真看见敌人剑招飘忽,自己的轻功比对方略逊一筹,哪里还敢怠慢?使出伏虎杖来,把防守圈子尽量缩小,将全身遮护得如铜墙铁壁也似,四个人分做两对,在两根铁索上盘旋进退,功虚捣隙,斗了五六十合,不分胜败!
    金山双丑和昆仑双妹在奇险万状的铁索桥上,苦苦争持,斗了数十回合,渐渐显出武功的强弱优劣。
    萧玉霜和呼延真的本领,相去只在伯仲之间,站在仅可踏脚的铁链上,双方都是以守为攻,小心翼翼,看紧了自己的门户,所以一时之间,”不分上下!
    冷霜梅和呼延陀呢?却是大不相同,冷霜梅的本领,放在从前,比起金山双丑稍为占胜一点,可是她在大雪山经过十年面壁潜修之后,武功大进,已经凌驾二丑之上,她起初在铁索桥上交战,还是兢兢小心,留神脚下、可是二三十招之后,冷霜梅已经摸熟了铁链的位置,再也没有忌惮了,当下一声长笑,剑法一变,刹那之间,展开“太乙混元转”的功夫,只见她两只脚尖反复踏着铁链,滴溜溜的乱转,转到迅疾之处,如同风车一般。
    呼延陀猛觉眼前一花,铁索桥上四方八面都是冷霜梅的影子,不禁大骇!
    他急忙把双蛇杖的招数一变,只守不攻,可是冷霜梅的身子,却是越转越快,东一剑、西一剑,纵一剑,横一剑,四面八方进招,就如同数十人相仿!
    呼延陀暗暗叫苦:“这贼婆娘用的不是八卦游身掌法,也不是醉八仙醉罗汉这一类功夫,跟她再斗下去,非败不可,今回非要拼使险招不可了!”
    呼延兄弟在铁索桥向冷萧二女侠挑战之时,已经想好了一条毒计,不过这条毒计虽然巧妙,如果略为疏忽,即使害了敌人,连自己也要身受其害,同归于尽,呼延兄弟想着不到最后关头,决不施展使用!
    哪知道冷霜梅的本领,出乎意外的厉害,不由他们不行险侥幸,务求一逞,呼延陀把双蛇杖一晃,用了个“斜柳穿鱼”的招式,纵身向后倒退。
    冷霜梅见他移步后跳,知道呼延陀已经心怀怯意,当下剑花一挽,刷刷刷,一连三剑,呼延陀左遮右挡,身子摇摇晃晃,似乎要失足跌落的神气!
    萧玉霜距离较近,眼见师姊占了上风,心里十分高兴,金山双丑只要收拾了一个,其余的一个便好应付,她正在精神振发,刚要运剑抢攻,铁索桥哗啦啦的一响!
    冷霜梅和呼延陀立脚的那根铁链,架在冰渊对岸的那一边,突然齐中折断!
    原来呼延陀在后退的时候,暗里使出大力金刚脚法来,把自己站脚的两三个铁环,反复重踏凡下,把铁环本身蹈裂了,方才向后一跳,冷霜梅刚才一迈步上前,铁环哗啦一响,立即断截脱扣,两半截铁链长虹也似的垂了下来,铁索桥上的木板也纷纷滑落,呼延陀和冷霜梅两人,也由铁索桥上直抛起来,同着冰渊凌空跌落。
    不过呼延陀在弄断铁索的时候·本身已经有了准备,他刚才一纵身跃起,双蛇杖抖得笔直,向着断了的铁链一勾,居然被他勾个正着,两腿一飘,翻身攀上危桥,他以为冷霜梅着了自己的道儿,必定粉身碎骨!
    哪知道呼延陀刚才翻身跳上危桥,耳朵里听见冰岸上的清兵,不约而同,响起暴雷也似的一阵呐喊!
    这是为何?原来冷霜梅在铁链齐中折断,身子刚刚下坠的时候,却是两臂一振,身子宛同一头兀鹰也似,不向下落,反向上升,居然升起三尺多高来,她把两腿一缩,腰身一扭,嗖的一声,冲向冰渊石岸,姿势美妙,就同鱼鹰掠水一般,只一刹那之间,跟石岸撞个正着!
    冷霜梅伸出左掌来,一拍冰壁,身子居然借着这一拍的力量,窜起五尺多高,恰好跟挂落的断截铁链迎个正着,冷霜梅伸臂一抄,抓着铁链,一甩一荡,人已经到了冰岸之上,清兵看见冷霜梅能够在失足跌落的刹那,施展出轻功绝技来,化险为夷,似这样高明的身手,真真是生平仅见!他们忘记了冷霜梅是自己敌人,暴雷也似的一声喊叫!
    铁索桥断了一根铁索,木板纷纷跌落,潇湘仙子和呼延真立脚交战的一条铁链子,虽然不会折断,也危险万状了!
    萧玉霜无心恋战,一声清叱,连人带剑直飞起来,用了个“白虹贯日”的招式,向呼延真迎面便刺,二魔呼延真看见铁索桥折断的声势,已经心胆俱寒,他把绿玉杖向铁索一点,身子向横里闪出三尺,却用脚尖勾牢铁索,让萧玉霜冲了个空,跟自己交着肩头错过,方才反手一杖,把脚下的铁链打断,要把萧玉霜活生生的摔下万丈深壑!
    哪知道冷霜梅站在冰渊岸上,看了一个逼真,叫道:“师妹留神!”
    她一俯身抓起那条四五丈长的铁链来,运力一甩,把铁链抖得笔直,朝着潇湘仙子飞去,萧玉霜在半空里一伸右手,抓住了断炼的一头,冷霜梅往回一拖一扯,萧玉霜安安稳稳的,飘回冰涧岸上。
    不过这样一来,清兵花了半日工夫搭成铁索桥,完全毁了,金山双丑弄断桥上铁索,并没有把昆仑双妹摔落万丈深壑之下,相反的白白耗费了一番架桥的心血!
    呼延陀呼延真手足并用的,攀着断桥,爬回清兵立足的涧岸上,十分气恼,海兰察看见昆仑双妹把铁索桥毁了,恨得牙痒痒的,正要喝令清兵放箭,忽然看见对面冰岸现出一行人影,紧接着呜呜呜呜,吹起一阵海螺号角!
    海兰察不禁愕然,他看清楚来的是一队廓尔额兵,依照海兰察的意思,铁索桥虽然毁了,自己还可以仗着人多的便宜,再用霹雳车把铁链捆石头抛过去,重新架搭铁索桥。
    哪知道这时候偏偏来了大队敌兵,海兰察知道自己这回行动给敌人发觉,再也难以运用奇兵突袭铜鼓关了,立即吩咐司号官吹起退兵号,几万清兵撤离涧岸,像潮水汹涌也似的,依循着原路撤退。
    带领廓尔额兵开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智禅上人和史存明!
    原来金弓郡主在冷霜梅、萧玉霜两人去了之后,越想越不放心;再吩咐智禅上人、史存明带领二千名锐卒开到冰渊去,做冷萧二女侠后应,等到他们开到冰壑旁边,清兵已经撤退了!
    史存明看见涧岸上折断了的铁索桥,不禁吐出舌头,说道:“好险!如果孟丝伦不是有先见之明,被清兵绕到铜鼓关后,咱们这一场仗是输定啦!”
    萧玉霜说了刚才血战的情形,智禅上人和史存明师徒惊讶不已!
    话分两头,再说海兰察这次带领三万精兵深入玛萨尔山,要想绕路突袭铜鼓关,结果在冰渊前受挫于昆仑双妹,无桥飞越,变了徒劳无功,只好懊丧折回,返到福贝子的大营里:
    福康安知道了突袭失败的一切,更加气恼,半晌没有说话,忽然帐外走进一名旗牌官,说道:“禀贝子爷,营门外面来了一个廓尔额的使者,他说是由王城来的,有重要事向贝子爷求见!”
    福康安愕了一愕,自己新近吃了败仗,廓尔额怎的立即派使者到来,难道要想求和吗?
    他立即向旗牌官道:“叫他进来!”
    不到半晌,那人已经进了中军帐,穿着廓尔额土人的装柬,面黄肌瘦,看来不过三十多岁年纪,形容猥琐,他一见了福贝子,立即屈膝打千,拿出一封书信来!
    福康安接过信拆开一看,面上突然变色,向左右武士喝道:“来人!这厮用苦肉计,把他绑出去砍了!”
    海兰察看见福贝子要斩掉来使,不禁大吃一惊,问道:“贝子爷,这封信说的是什么?
    这使者是哪一方面派来的呢?”
    福贝子狰笑道:“咱们上了几次苦肉计的当,苦头也吃够啦!海大人,前几天行刺我的那个什么洪珊,她不是用苦肉计骗过你吗?”
    他这几句话含有挖苦的意思,海兰察神色不动,淡淡说道:“事情未必这样,贝子爷刀下留人,让我问他几句看看!”
    他向那来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派你来的,这样大胆?居然到咱们中军大营来,不怕被杀头吗?”
    这来使的神色十分镇定,说道:“禀将军,小人名叫做巴旺素,是廓尔额右丞相哈延的心腹,带了右丞相的密函来见贝子爷,不料……”
    海兰察不等他说下去,立即截住话头问道:“怎么?你是朝里右丞相派来的吗?”
    巴旺素道:“怎的不是?哈延是朝上的国舅,他的妹子是国王的宠妃,国王对他最信任哩!”
    海兰察心里一动,向左右亲兵道:“把那封信拿来,让我看看!”那封密函刚才被福康安掷在地上,一名亲兵把它拾起来,交到海兰察的手里,海兰察就着撕破的封皮,抽出信笺一看,内文竟是:“天朝征西大将军福贝子虎鉴:
    敝国王不知天命,抗拒王师,全为受汉人叛逆之挟持,涂炭生灵,毁灭宗庙,微臣窃为不取,兹特遣使通款虎帐之前,来人巴旺素为微臣心腹,一切可以听从指示,书不尽言,此候近安。”
    下面是哈延的签署,还盖了右丞相官衔的朱印,海兰察眉头一皱,向福康安说道:“贝子爷,依我看来,照这一封信看来,决不是苦肉计!”
    福贝子冷笑道:“还不是苦肉计?海大人,人心隔着肚皮,你这样轻易信任别人,如果吃起亏来,那就要噬脐莫及啦!”
    海兰察道:“不是!贝子爷谅来也听说过这两句俗话,自古以来,未有权臣在内,大将能够立功于外,我这样说出来,贝子爷明白了吗?”
    福康安听了海兰察这两句话,不禁恍然大悟!
    原来这两句话,是宋朝的故事,当宋室南渡的时候,岳飞屡次大破金兵,节节推进,在朱仙镇大破金国四太子兀术的兵马,把金兵杀得心胆俱寒,当时金国的四太子兀术打算放弃中原的土地,引兵北返,哪知道突然来了一个书生,叩马而谏,说道:“四太子何必退兵?自古以来,未有权臣在内,大将能够立功于外者!”
    兀术马上醒悟,中止北撤,果然过了不久,岳飞便给好相秦桧用十二道金牌召回,在风波亭冤死,书生口里所说的权臣,就是秦桧,当时秦桧独搅大权,一力主和,还有当时的宋高宗赵构,因为岳飞口口声声说:“光复旧京,迎还二圣”,“二圣”就是在靖康年间被金兵掳去的宋徽宗和宋钦宗,一个是高宗的父亲,一个又是高宗的兄长,如果岳飞真正灭了金邦,把二圣迎回来,自己岂不是做不成皇帝?所以后来也听了秦桧的话,硬生生的把一个无罪有功的岳爷爷害死,所以“叩马书生”这两句话,成了千古流传的典故!
    海兰察把哈延比做秦桧,将智禅上人、史存明、盂丝伦这一班抗清英雄比做岳飞,福贝子恍然若有所悟,说道:“海将军,依照你的意思,咱们应该怎样?”
    海兰察向福康安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福贝子喜上眉梢,向身边卫士道:“准备鼓乐!安排筵席,给这位巴爷压惊谢罪!”帐下亲兵看见福贝子那副前倔后恭的样子,个个肚里暗笑,立即领命离去。
    不到半晌,中军帐里已经摆了一桌酒席,福康安屏退左右,只由海兰察和金山双丑奉陪,跟哈延的密使下边饮酒,一边商谈,直到二更过后,方才席散!
    这天晚上福贝子居然破例准许巴旺素在大营里留宿一晚,还吩咐两名乐伎陪伴他,使这一位来使享尽温柔艳福,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方才起来,福康安亲自送他离开大营,还赠送给巴旺素一份厚礼,巴旺素千多谢、万多谢的上马走了,清军营里将校窃窃私议,不知道贝子爷这一回厚待来使,究竟有什么用意,不过福贝子和海兰察两个人高高在上,守口如瓶,哪一个敢问他?只有暗里付测罢了!
    经过这一次哈延派密使通款清兵之后,福康安立即下令深沟高垒,只守不攻,暗中派出一些游骑,劫掠附近山村民居,阿布敏王子以为海兰察上一次愉袭玛萨尔山冰渊失败,必定不肯善罢,再接再励,卷土重来!
    他吩咐范金驹、范金骥带领三千人马,扼守冰渊一带,防止清兵再次强渡,说也奇怪,一连过了十几天,不但没有看见清兵再来,连铜鼓关面前的福康安大军,也是按兵不动。阿布敏王子十分诧异!
    另一方面,智禅上人、岳金枫、伊丽娜和金弓郡主,闲来无事,除了研讨武功之外,上天入地,无所不说,伊丽娜童心未退,向冷霜梅、萧玉霜两位女侠笑问道:“黛丝丽公主说萨菩婆入宫之前,国王一连做了七天怪梦,是不是她暗中捣鬼?世上究竟有没真正的妖法?”
    冷霜梅笑说道:“胡说!升平宇内,光天化日,哪里来的妖法?国王的怪梦不错是女妖巫在那里捣鬼,她用一种精神功夫,使国土连发恶梦罢了!这个道理我跟你说也说不明,你见过中土的圆光术没有?”
    伊丽娜道:“什么叫圆光术:我不曾到过中原,不知道呀!”
    潇湘仙子在旁边道:“你如果不明白,问问你的岳大哥去!”
    潇湘仙子说的是岳金枫,伊丽娜自从清营脱险之后,跟岳金枫已经成了一对恋人,这位天池女侠一说出这两句俏皮话,各人不禁哄然大笑起来,伊丽娜粉面羞得通红!
    岳金枫却是不慌不忙,若无其事的说道:“圆光术是古时术士一种精神法,相传它起源自八仙的吕洞宾,但是这种法术在汉朝一代已经盛行了!我在中土时,见过一个圆光术士,挂起一幅白布,问那受术的人要见什么?要借法来寻遗失的物件,或者是要见许多年不见的亲人呢,受术人说了自己心意之后,术士立即燃点香烛,口里喃喃念起符咒来,吩咐受术人两眼望着白布,像这样的过了两三盏茶工夫,受术人眼前一亮,开始在白布上看出种种幻象来了,比如他要找寻失落的物件,白布便幻出那物件所在的位置,比如他要见见远在他方的亲人,白布也现出亲人的面貌轮廓,以及起居饮食的近况来,总而言之,一切东西部在模模糊糊,半隐半现之间,这就是圆光术了!”
    冷霜梅点点头道:“不错!岳金枫所说的,就是圆光术里面的上乘功夫,至于功夫差一点的术士,只能够用一幅白纸,一碗清水现出幻像来,这完全是一种精神功,历史上有名的典故汉武帝梦会卫夫人,就是经过圆光术的术士作法,方才看见卫夫人的遗容,这种本领相传来自天竺西土,萨菩婆本身得到西土精神功的秘传,叫国王发几个怪梦,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了!”众人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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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巨奸窃柄假诏诛王子
    伊丽娜还要问下去,忽然帐外走进一名亲兵,说道:“各位英雄,殿下有请,请各位立即到中军帐去!”
    史存明哦了一声道:“这几天满洲鞑子完全采取守势,深沟高垒,不肯出来打仗,前线十分平静,阿布敏王子发生了什么要事?怎的要我们立即赶去?”大家暗暗纳罕,半晌之后,一班老少英雄,已经进了阿布敏王子的御帐。
    阿布敏王子面上现出忧愁之色,一见众英雄进来,立即说道:“各位来得正好!咱们关上守军的粮食,快要耗尽,再过五天,就无以为继了!”这几句话一说出来,众英雄大吃一惊!
    原来铜鼓关上,阿布敏王子驻扎了八万大军,如果连同玛萨尔山第二线的守军在内,阿布敏指挥的廓尔额兵,人数有十二万!这十多万大军每次消耗的粮草,委实不少,一旦供给断绝,如何能够作战?
    史存明急忙说道:“殿下!三天之前,你不是派人返回王城去催促后方接济粮草吗?怎的现在还不见粮食运到呢?”
    阿布敏王子说道:“就是这样,父王见了我的催粮急信,决不会完全不理,所以我觉得十分奇怪!”
    金弓郡主却在这时候突然开口,问道:“殿下,朝廷负责掌管粮草的,是哪一位大臣?”
    王子恍然大悟道:“啊!那是右班丞相哈延,难道毛病就发生在哈延的身上?”
    孟丝伦点了点头,阿布敏王子十分愤怒,说道:“粮草是三军命脉,哈延那厮长着几颗脑袋,胆敢阻挠?不行,我立即返回王城一转,见父王去!”
    众人不禁默然,因为军中存粮渐馨,如果在这五天里面,后方没有粮草运来,十多万大军没了吃的东西,恐怕不待清兵进攻,已经一败涂地!
    智禅上人说道:“殿下是三军主帅,怎可以轻率离开铜鼓关?返回京城,万一福康安在这时候发动进攻,我们岂不是乱七八糟吗?”
    阿布敏沉吟半晌,毅然说道:“这不要紧,我把一切令旗令箭交给孟姑娘,由她代我统领三军,如果满州鞑子发动进攻,由孟郡主全盘指挥一切,望众英雄同心协力,向清兵迎头痛击便了!”
    他这样的决定,孟丝伦当然不能够推辞,阿布敏王子立即交割了令旗令箭,又吩咐卫士击起揭鼓来,召集一切将校进帐!
    阿布敏王子向众宣布,自己有重要事返回王城一转,约莫是十天半月左右,在自己离开的时候,铜鼓关上一切防务,以及军队调动,将校驱遣,完全交给金弓郡主代行指挥,如果有违反命令的,立即依照军法斩首,决不宽容!
    众将异口同声说道:“我们谨遵殿下命令!”
    孟丝伦看见大家这样齐心,不禁喜出望外!
    阿布敏王于立即退帐,就要起程,史存明忽然说道:“殿下,你一个人返回王城去,寂寞元伴,我在这里横竖没事,陪伴你走一遍吧!”
    阿布敏王子十分高兴,说道:“史壮士肯陪伴我去,再好没有,就这样起程如何?”
    史存明道:“不行,我还要收拾一点东西呢!”他立即返入自己的帐幕里,跟师傅智禅上人说了一番话,方才起程上路,金弓郡主和众将一同送到铜鼓关下,方才分别。
    话分两头,再说史存明陪着阿布敏王子,风尘仆仆,绕过玛萨尔山,取道返回加德满都王城,随行的还有八名武士,由铜鼓关到加德满都一段路程虽然不长,也不算短,两下距离足有一百多里,沿路高蜂插云。山径奇险,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各自骑了一匹骏马,登山越岭,如履平地,那八个武士呢?虽然没有骑马,他们完全是由山地里土生土长的战士,爬山越岭的身手,真个比猿猴还要快捷,紧紧跟在阿布敏王子和史存明的背后,锲而不舍、他们离开铜鼓关时,不过是辰牌快过的时候,一直走到晌午时分,已经过了一半路程,阿布敏王子用马鞭指着左前方说道:“前面那一座山峰名叫做飞仙岭,咱们由铜鼓关下来,刚刚走了五十里路,大概黄昏日落时候,可以到达王城!”
    史存明看那飞仙岭的形势,孤峙天半,乍眼望去,真个和一个振袂飞翔的仙女相似。
    山峰下面却有一条羊肠小路,史存明心中暗想:“这里天生崎险,比起铜鼓关来,不遑多让,如果在峰上驻扎一支人马,真个是一夫当关,万夫莫能攻开哩!”他正在这样想,阿布敏王子已经一搅马辔,跃马跳上绕越飞仙岭的小路。
    史存明和八名武士,也跟踪着上来,其中一个武士突然失声叫道:“哎呀!”
    少年壮士抬头一望,不由吓一大跳,原来飞仙岭半腰上,一块大如圆桌的山石。突然晃了两晃,轰轰几声,离开了原有的位置,直向山道上滚了下来,这一块山石的重量,何止千斤滚下来的方位,却又无巧不巧,对正了阿布敏玉子的马头,阿布敏王子如果不及时闪避,一定是连人带马,被山石压成了肉酱!
    阿布敏王于乘坐的玉骢宝马也是一匹好马,山石刚才一动,它已经觉出危险来,连声长嘶,就圈转头来,向着山下逃跑,可是川路大过仄狭了,哪里有可以供它回旋后退的余地?
    史存明看出情形危险,再也不假思索,在马背上一纵身躯,使出“燕子飞云纵”的轻功提纵身法来,嗖嗖两响,人如飞鸟一般掠起,挡在阿布敏王子的马前,说时迟,那时快,滚下来的千斤大石,已经挟着一股强烈劲风,连同无数沙石,向史存明迎头推到。
    少年壮士一声大喝,使出天池三老传授的三阴灭阳神功,身躯半蹲,双臂一接,居然把这块滚下来的大石,接个正着!
    史存明历次使用三阴灭阳掌法跟铁爪魔娘、金山双丑等武林前辈交手,迭奏高歌,可是推拒山石,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刚才和山石一接,便觉得掌心热辣辣的,这山石滚下来之势,猛恶无比,而且山石本身十分沉重,自己站在陡岭斜坡上,地形不利,更加吃亏!
    少年壮士知道自己三阴灭阳掌劲只可以撑持这千斤大石一盏茶的时间,立即振吭大叫:“殿下,快快后退!”
    阿布敏王子起先看见大石滚下来,呆如木鸡,以为自己难逃灾劫,看见史存明手托大石,高声喊叫,立即醒悟过来,他把两腿向马腹一夹,这匹玉骢马立即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前蹄一立,后腿一纵,居然像逆水行舟也似的,退后一丈多远,众武士也分别闪在一旁!
    史存明估量各人没有危险了,方才把两臂一振,可是他明白自己如果一放手的话,大石直推下来,自己首先遭殃,他立即把两腿向地一垫,施展峨嵋飞蝗步法,拔起七八尺高,那大石轰隆隆一声,打从他的脚下滚过,一直摔落万丈深壑,沙石纷飞,回音不绝,声势非常骇人,史存明总算救回了阿布敏王子和一行武士的性命。
    史存明推过大石,喘息未定,立即一个转身,施展陆地飞行功夫,直向飞仙岭山顶落石处奔过去,阿布敏王子和八名武士眼望着史存明不到几眨眼的工夫,便已跑到飞仙领的山背,只见他站定脚步,沉吟半晌,又再跑下来,重新上马,阿布敏王子问道:“史壮士,你刚才跑上山顶做什么?”
    史存明道:“殿下,我看见这块山石滚下来的位置,十分蹊跷,分明是有人推下来的,可是我跑到山上看时,却又一个人也没有!”
    阿布敏王子大笑道:“明兄,你也大多心了!山间堕石是经常惯见的事,在这人迹罕到的山岭上,难道满州鞍子有这样大的神通,派人跟踪到来,向我们潜使暗算?不过活又得说回来,刚才那一下,也好险,如果不是你托着大石,我已经被这块山石辗成肉酱啦!闲话少说,咱们继续起程吧!”
    史存明皱眉不语,一行人过了飞仙岭,不过阿布敏王子经过这次风险之后,开始有了戒心,每逢走到崎岖难行的地方,一定小心在意,或者吩咐武士先行通过,好在一路上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故。走到红日西沉的西牌时分,加德满都王城的城谍和浮屠佛塔,已经清晰在望了。
    阿布敏王子走了一百多里路,沿路上看不见王城派到铜鼓关去的飞报马和信使,心里十分气愤,想道:“大军的粮草只剩四天了,后方怎的还不马上运粮晌到前线补充,父王一向精明,难道他老糊涂了吗?”
    他不禁忧心如捣,又走了六七里中,一行人走出重山,地势逐渐平坦,忽然看见路边搭了几个帐幕,帐幕外边站着两排军士,阿布敏一见大喜,立即纵马上前,他以为那些军士见了自己,必定过来迎接,哪知道出乎意料之外!这十几名兵士,看见王于到来,个个手按腰刀,兀然不动。
    阿布敏勃然大怒,一挥手中马鞭,就要向这些兵士抽打过去,喝骂他们是不是瞎了眼睛?看见自己到来,也不跪下迎接?
    说时迟,那时快,帐篷里面走出一个官员,年约四旬,面孔黄瘦,阿布敏认得这官员是加德满都王城的“知院”,名叫做失迷里,正是右丞相哈延的心腹,阿布敏王于更加有气,袍袖一甩,正要开口发作几句,失迷里突然喝道:“殿下!你看一看这是什么东西?怎的还不下马?”他手里拿着的,正是一卷龙凤诏书!”
    “知院”是尼泊尔官制之一,它的地位等于中原的知府,不过是一个四品官,如果换了平时,失迷里看见阿布敏王子,叩头下跪唯恐不及,可是此刻他的手上,拿着国王诏书,自己反而要向他下跪了!
    阿布敏王子鼓着一肚皮闷气,滚鞍下马,俯伏在地,连那八名武士也一并跪下,只有史存明兀自站着,没有下跪,失迷里恶狠狠的瞥射了他一眼,把龙凤诏书一展、朗声读道:“罪子阿布敏未奉王命,潜回京师,心怀不轨,密谋篡位,若不将之正法,更何以振纪纲?特令钦使监刑,将之斩首,余人免罪!此谕。”
    这一道诏书突如其来,宛似晴天霹雳,阿布敏王子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吓得泥塑木偶也似,失迷里读完了诏书,喝道:“左右!行刑!”
    帐幕帘门一掀,闪出两个高长大汉来,穿着御前侍卫装束,左边一个捧着明晃晃的金背风头刀,这把风头刀是尼泊尔历代镇国之宝,平日供奉在大庙里,专斩欺君罔上的王公大臣,这侍卫扬起刀来,不由分头,金光一闪,风头刀照准阿布敏王子颈项砍落!
    史存明突然由旁边窜过来多左手一伸,施展峨嵋派擒拿手,“金丝绕腕”,快如闪电,一下扣住了这侍卫的脉门,如果换了别人,史存明这一拿一捏,手臂登时酸软麻木,这柄刀也要摔在地上,可是这侍卫身手十分怪异,左肩一沉,整条臂膊一扭一转,竟然挣脱了史存明的掌握!
    少年壮士猛觉对方臂时柔若无骨,不禁吓了一跳,想道:“咦!原来这家伙也有瑜伽术本领!”
    这侍卫喝了一声:“大胆叛逆!”左脚向上一跳,直飞起来,猛向史存明肋下气门穴踢去,金背风头刀倏的一掩,平斩阿布敏王子的颈项,另外一名武士也抽出腰刀来,嗖的劈向王子前胸,看他们的意思,竟然要把阿布敏王子杀死灭口,史存明看清楚了这两个卫士虬须碧眼,深鼻高颧,分明是天竺国的人(即是印度人),不禁心中一凛!
    少年壮士立即使出旋风掌身法,一闪一晃,抢到这两名卫士的中间,双手一分,轰轰,用了一招三阴灭阳掌的“迎风铁扇”,砰砰两响,竟把这两名天竺籍的卫士,打出八九步外!
    那一把斩杀亲王的金背凤头刀,也当的一声跌在地上!
    知院失迷里看见史存明动手打翻自己的卫士,勃然大怒,叫道:“反了!这汉蛮子目无王法,兄弟过来!把他碎尸万段!”
    十几名军士刀枪并举,蜂涌上前,营帐附近也现出几十名士兵,史存明左脚一起,先把迎面扑过来的一名士兵踢了个筋斗!
    然后一个旋身,青光闪处,断虹剑已经出鞘,剑花一绕,叮当叮当,把几件兵刃削成两段,他回头向阿布敏王子叫道:“殿下,你还跪在地上做什么?乱命不从,何况这一道诏书,可能是假的呢!”
    阿布敏王子被史存明这样一提,恍然大悟过来,他狂吼了一声,由地上跳起来,拔出身佩腰刀,猛虎出押也似,直向那些士兵扑去,同来的八个武士,看见连王于也大打出手,他们不再客气了,各自拔出身边佩带的刀剑,跟失迷里知院带来的兵士器械交击,战在一处!
    史存明却打定了擒贼先擒王的主意,飞身挺剑,直扑向失迷里知院,要想抢夺国王诏书,哪知道两个怪异武士,却一左一右的分别猛扑过来,原来这两个都是天竺人,一个叫古喇星,一个叫兀里察,全是萨菩婆由天竺引来,混到尼泊尔皇宫充当卫士的,这两个武士不约而同的抖出兵刃来,史存明一望之下,吃惊不心!
    原来对方的兵刃十分奇怪,古喇星的兵器是一柄巨剑,剑尖分歧,吐出两个蛇头,剑身黑黝黝的,似是乌金打造,兀里察呢?他的兵器是一根九曲棒,硬中带软,乍眼望去,就像一条婉蜒屈曲的巨蛇,棒身却是黄澄澄的,非藤非木,史存明看见他们飞扑过来的身法十分快捷,不敢轻敌,立即把断虹剑一挥,使了着“雷神挥凿”,向古喇星迎胸便利,他这一剑刺出之势非常缓慢,准备看敌人兵刃的变化,随机应变!
    果然不出所料,只见古喇星剑花一挽一送,那柄两个蛇头的怪剑,登时飞起两朵剑花,直刺史存明的前额,接着手法不变,剑尖再颤两下,又飞起两朵剑花来。轻飘飘的,似乎刺向自己中路,又像袭向自己下盘,招式奇诡,怪异无伦,那一边兀里察也一抖九曲棒,前后左右打出五道棒花,向史存明搂头盖顶打到!
    少年壮士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跟天竺国的武士交手,不敢造次,断虹剑一盘一绕,脚跟贴地一旋,落絮飞花也似的飘了开去,古喇星和兀里察的兵刃双双走了空招,虽然出手奇诡,却是损不了史存明一毫一发!
    这两个天竺籍武士吃惊不小!双双向前一纵,两头蛇剑和九曲棒继续合击,刷刷刷,连递三招,满天剑花飞舞,匝地棒影纵横,他们一个攻上,一个攻下,以为史存明纵使有绝顶轻功,也是难以躲闪,哪知道史存明突然一声长笑,一个飞身扑回,断虹剑化成一道青光,有如神龙夭矫,向二人的兵刃影子凌空穿射,古喇星叫了一声:“不好!”
    他看出史存明使的是一柄断金切玉的宝剑,疾忙收回乌金蛇剑,贴地一滚,当当,剑尖两个蛇头,被他斫掉一个,兀里察的九曲棒跟剑锋一撞,立即断成两段,右手腕还给史存朋的剑尖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迸流,疼得他哎哟一声,捧着手腕跳了开去!
    史存明刚才那一招是雷电披风剑的精华妙技,是把全身真力抖出剑花来,裹住躯体,向敌人飞身猛扑,这一路剑完全是以硬撞硬的功夫,专破敌人花巧的招式,史存明对天竺国的武功虽然是门外汉,可是看见古喇星、兀里察两人递出几招之后,便看破了对方本领,不外如是,少年壮士不假思索,立即使出“雷神经天”的绝着来,只一招便叫敌人吃了大亏!如果他们不是有瑜伽派武功,躲闪得快,已经丧命在断虹剑之下!
    这时候阿布敏王子已经奋起神威,把扑过来的军士一连研倒了六七名,同来的八个武士也奋勇冲杀,如虎出押,勇不可挡,把知院失里迷带来的兵士,杀得落花流水!失里迷看见势色不对,转身要逃,史存明喝了一声:“奸贼,往哪里跑!”
    一晃身躯,飞鸟掠空也似的追赶来,失里迷心胆俱颤,叫了一声:“救人!”活才出口,背心后的衣服已经被史存明一把抓住,失里迷魂飞天外、改口叫道:“饶命!”
    史存明抓住失里迷,本来要一剑研落,叫他身首异处,可是不旋蹬间,转过念头,把他向后一拉一扯,左脚尖跟着飞起来,踢中这知院腿弯的“白海穴”,失里迷当堂下半身发麻,双脚发软,扑通,倏地向后仰跌出去,史存明用脚踢点的功夫,闭住了知院的穴道,再要找寻古喇星和兀里察两个天竺武士时,他们两个已经逃得没影无踪,还有一些侥幸不曾杀伤的军士,看见知院被擒,哪里还敢应战。狼奔狈突,四散逃跑,阿布敏王子怒气填胸,还要追杀他们,史存明已经把国王诏书弯腰拾起,高声大叫:“殿下!诏书就在这里!”
    阿布敏怒气勃勃,插刀入鞘,把诏书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笺纸是大内御用的龙凤笺纸,字迹也是自己父王亲笔,连右下角那一方小小的朱色印记,也是传国玉玺盖的,总而言之,在阿布敏王子眼里,这诏书完全是真的,不折不扣,分毫不假,阿布敏王子看了沮然若丧,叹了一口气道:“父王真的要把我赐死?他的心肠难道变了?”
    史存明道:“殿下不要胡思乱想,这一定是奸人从中构陷,让我拷间这好贼看看!”
    少年壮士把断虹剑指定了失里迷知院的咽喉,叱道:“奸贼!这诏书是不是哈延好相伪造的,快说!”
    失里迷被点的不过是麻库穴,口里还能说话,他看见青光闪闪的剑锋,指定了自己的咽喉,吓得战战兢兢,连声说道:“这这……这是真的,还还……还是皇上亲手交给我的呢!”
    史存明大怒道:“胡说!”
    手腕不由自主,微一用劲,剑尖刺进了失里迷的咽喉,如果是寻常的宝剑,失里迷不过被刺破一点皮肉罢了,决没有性命之虞!哪知道史存明这柄断虹剑正是削铁如泥的利器,手腕微微一动,剑尖已经入喉两寸,活生生把喉管割断,失里迷惨叫半声,两眼向上一翻,便自呜呼气绝!
    阿布敏王子叫道:“明兄!你把他刺死啦!”
    史存明低头二看,失里迷果然送了性命,一道血泉顺着剑尖,由咽喉间流了出来,心里十分后悔,他向阿布敏道:“殿下,咱们到王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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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妖巫施毒双侠入行宫
    阿布敏王子把国王诏书放入怀里,他和史存明两人飞身上马,继续向前奔跑,不到半晌,已经望见加德满都城门,史存明举头一望,突然把马勒住,叫道:“殿下!不要再向前面跑了,城门已经关闭!”
    阿布敏王子满肚皮没有好气,听说关了城门,更加愤怒,说:“太阳还未下山,哪个这样早便关闭城门,我过去叫他开门!”
    他以为自己是金枝王叶的皇太子,又是一国储君,还怕守城的兵卒认不得自己,他们胆敢闭门不开?
    史存明立即说道:“殿下,凡事不要托大,那贼知院说的想是实情,国王亲自颁下诏书杀你,内中必有蹊跷,此时此地,我们决不能够明着进城哩!”
    阿布敏王子一想也是,事情还未水落石出,父王受了奸臣蒙蔽,在这时候进城,是有损无益的一件事,他把坐骑一勒,说道:“明兄,依照你的意思,以为怎样?”
    史存明决然道:“咱们虽然不能够明着进城,可以暗中进去,直入皇宫,由你面见君父,一切便可以明白了!”
    阿布敏恍然大悟,可是不旋瞳间,又问史存明道:“暗里进城,现在城门已经关闭,要进也无从呀!”
    史存明大笑起来,说道:“殿下,如果要开门才可以入城的?咱们也不能够跟满清打这几年仗啦!只管放心,今天晚上二更过后,我带着你爬城进去!”
    阿布敏王子大喜,史存明和他一同下马,吩咐随行武士架起帐幕来,就在离城不远的一个小山岗背后,安了营帐,准备晚上行动不表。
    夜幕低垂,繁星满天,阿布敏王子望着黑沉沉的夜空,想起前方缺粮,后方混沌的情形,禁不住长吁短叹,史存明知道他的心理,向阿布敏说道:“殿下,铜鼓关有盂郡主镇守,她的智谋抵得上十万甲兵,殿下尽可释虑,至于今日的事,虽然突兀,这哑谜今天晚上总可以揭晓了,又何必杞人优天呢!”
    阿布敏听了方才稍稍有点安慰,不知不觉,月移中天,夜影更浓,王城的堞楼上,更鼓之声断续传来!
    史存明霍然起立,说道:“殿下!是时候了!大家一同去吧!”
    阿布敏王于换过一套短衣便服,佩着宝刀,和史存明一同走出帐幕,双双提起一口气来,直向城墙奔去,不到盏茶工夫,已经到了城下、史存明回头说:“殿下,你不懂得轻功,伏在我的背后,我背负你爬上!”
    阿布敏感到有点尴尬,不过史存明的话确是实情,城高二丈,自己没有轻身功夫,如何能够爬上?他只好向史存明背后一伏,伸两臂环住了他的头颈,史存明望了望城墙上灯火疏落、没有巡兵,嗖的拔出断虹剑来,纵身一跳!他因为背后多了一个人,轻功大打折扣,只跳起一丈多高,少年壮士把断虹剑向城墙一插,剑尖嗤的一响,透入墙砖半尺多深,史存明趁势再向上一跳,跳起时候顺手一抽,拔出剑锋,再向头顶一插,像这样借着宝剑贯钉城墙的力量,一级一级,跳上去,不过八九下纵跳的功夫。已经到了城顶,把阿布敏王子轻轻的由背后卸了下来,阿布敏王子已经吓得背心直冒冷汗!
    二人上了城墙,飞身跳落更道,恰好有两个巡卒走过采,远远看见两团黑影,蠕蠕而动,先行的一个巡卒,方才开口喝问,“是哪一个?”
    蓦地里急风嗖然,史存明已经飞身扑了过来,伸出猿臂,向这两名巡兵颈骨后面的大椎穴一握,这两个巡兵连哎呀也没有半声,眼前一黑,便自晕了过去!跌倒在跑道上!
    史存明收拾了两个巡卒,伸脚把他们踢在一边,然后和阿布敏王子掠下城墙,冷月繁星之下,加德满都街道一片寂静,阿布敏王于心里有一阵说不出的凄凉感觉,史存明却不管这些,他拉着呵布敏王子的手,直向皇官奔去,不到半晌,已经望见皇宫的石拱门,呵市敏王子低声问道:“明兄!咱们还是暗中进去吗?”
    史存明点了点头,向左走半里,方才逼近墙下,把王子向肋下一挟,嗖声风响,跳过了丈多高的宫墙,阿布敏睁开眼睛看时,自己进来的地方是一座花园,还有一道天然的喷泉,他猛然醒起一件事来,向史存明说道:“明兄!这是我妹子住的百花轩和蓬莱小筑,咱们未见父王之前,先见见妹子去!”
    史存明估不到自己跳进来的所在,是黛丝丽公主住宿的地方,不禁大喜!原来黛丝丽公主虽然是域外的人,芳心却最羡幕中原文物,她除了经常读汉人的书,学汉人的文字之外,还把自己住的地方,改了百花轩、蓬莱小筑这些诗情画意的名字,阿布敏王子这样的一说,史存明点头道:“那好极了!咱们快去!”
    黛丝丽是公主,又是国王独生爱女,一定知道近日朝中变化的情形,他两个绕过喷泉水池,一直来到公主的绣房窗外,阿布敏立即掀开绿绒窗幔,把妹子喊出来,冷不防窗幔掀处,正正站着一个侍女,她瞥见了阿布敏王子,禁不住失声叫道:“哎呀!”
    阿布敏王子认得这宫女的名字,喝道:“丝丝!公主可在房里吗?”
    丝丝正是公主的近身侍女,低声说道:“殿下静悄悄的进来,不要让人看见!”
    阿布敏王子一纵身,越过窗台,史存明也跟着跳进来,丝丝大喜道:“史英雄也来了?
    最好没有,殿下,快快救公主去!”
    阿布敏听了不禁一愕,忙问道:“怎的去救公主?公主怎样?”
    丝丝忍不住珠泪直流,哽咽着回答道:“公主已经疯了!”
    这几句话不啻晴天霹雳,对阿布敏王子本人来说,这打击比起刚才在王城外,国王降诏书要杀他还要厉害,阿市敏王子厉声问道:“怎么?你说的是什么话?公主怎样疯了?”
    丝丝看见王子眼放异光,吓得当堂后退两步,说不出半句话来,史存明立即一拉阿布敏王子的手臂,叫道:“殿下!沉住了气,小不忍则乱大谋,提防给人听见!”
    他又向丝丝柔声说道:“不用害怕!公主平日好端端的,怎会发疯?是不是被好人陷害?你只管说!”
    丝丝惊魂甫定,她把绿绒帐慢放了下来,方才说道:“殿下,王上在一个月以前,由右丞相哈延引荐了一个天竺女巫进入宫廷里,还把她册封做国师,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
    史存明道:“我们知道!黛丝丽公主的发疯,就是被这妖巫陷害的,是与不是?”
    丝丝答道:“是啊!王上在从前一向是精明能干的,自从哈丞相引进那个什么萨菩婆之后,简直完全变了另一个人,整天和哈丞相在后宫里饮酒作乐,欣赏歌舞,荒淫声色,据说那妖妇还炼了一些什么长春丹给皇上吃,弄到皇上如醉如痴,耽情声色,三天之中倒有两天不肯上朝,把军国大事完全交给哈丞相,就是间中上朝,也不过循例延见群臣,摆摆样子罢了!一切完全由哈丞相作主,大臣不敢说半句活!”
    阿布敏王子又惊又怒,想道:“怪道我在铜鼓关上发了几道催粮文书,好比石沉大海,不闻不问,原来叫哈延那好相积压住了,真正该杀!”
    史存明道:“这些都在我们意料之中,公主怎样会发疯呢?她现在到了哪里?”
    丝丝现出悲伤的神色,说道:“公主看见皇上变成这个样子,她瞧着不顺眼,劝了几次,皇上不但不肯听从,还骂她是妇人女子,懂得什么大事?最后一次,公主当着皇上看天魔舞的时候,她说满州鞑子快要打进来啦,父王还在醉生梦死,国王听了面色骤变,那妖妇立即过来,向王上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国王突然翻起脸来,动手打了公主一巴掌,还叱令武士把公主推出去,叫她以后不用进来朝见父王,公主返回寝宫里,整整哭了一个晚上,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她便疯了!”
    阿布敏王子听得热血沸腾,咬牙切齿,伸手把腰刀按了又按,史存明却是神色自若,忽然问道:“丝丝!黛丝丽公主发疯前一个晚上,你有听见奇怪的声音,或者见过稀奇的事物没有??
    宫女丝丝愕了一愕,恍然若有所悟,答道:“史英雄,你不问我犹自可,一问之下,我倒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因为公主哭得凄切,整晚陪伴着她,多方劝解,直到三更左右,窗子外面突然起了一阵异声,十分低沉,好似虫吟,又像鸟叫,活像一个念符咒的声音,听在耳里,心中十分难受,公主马上停止哭泣,用耳朵倾听着,过了一阵,她面上露出笑容,窗外却飘进一股异样的香气来,非常浓郁,却带着一点儿腥味,我嗅了香气之后,恹恹欲睡,公主忽然叫我睡觉,我马上倒头便睡,哪知道第二天起来,便看见公主披头散发,乱叫乱跳,抛掷东西,活像疯狗似的追人乱咬,咬伤了几个宫女,后来不是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进来,七手八脚把她擒住,用绳索绑了手脚,扛抬到冷宫去,咳!想不到她竟然会弄成这样!”丝丝说到这里,又再低头饮泣不已!
    阿布敏王子茫茫然站在当地,好比一尊僵化了的石像,直到史存明伸手向他肩头一拍,方才惊醒过来,急忙说道:“明兄,咱们马上到冷宫去!”
    史存明摇了摇头,说道:“殿下,你要到冷宫去救令妹吗?依我看不必去了!公主的疯癫一定是女妖巫用精神功弄成的,我们不会解救之法,去了也是徒然,不如索性到寝宫去见皇上吧!”
    阿布敏王子恍然大悟道:“有理有理!”他向宫女丝丝说道:“我这一次是暗中进王城的,你切不要把我进皇宫的话向任何人说!”丝丝低头说道:“这个奴婢知道了!”史存明一拉阿布敏的衣袖,两人一先一后,跳出窗外,直向国王寝宫奔去!
    阿泽登旺国王的寝宫,就在圆穹形皇宫的中央,四边种满参天柏树,浓荫蔽日,当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到达寝宫的时候,只见寝宫暗沉沉的,没有半点灯火,只在走廓处挂了两盏宫灯,两个宫女倚着朱红栏杆,正在那里聊天说地,阿布敏王子一看这个情形,便明白父王还不曾返到寝宫睡觉!
    这般夜还不睡,明天还能够上朝吗?阿布敏王子十分愤恨,正要折回,忽然听见一个宫女说道:“莎莉姐,你看皇上近来的性情,是不是完全变了呢?”那名叫莎莉的宫女回答道:“那有什么方法?他天天吃那妖妇的迷药,不累死了才怪!”
    阿布敏王子立即站定脚步,隐向一丛花树后面,仔细听她们两个人对话,只听见那名叫莎莉的宫女说道:“伊莲,趁这里没有人,方才说吧!那女巫并不是好东西,她的药丸据大内总管说,完全是用鹿尾,羊藿这一类淫药采炼的,吃了可以亢阳,还说什么御女无虚夕,她知道这样必定伤残身子,贻祸无穷,我看皇上不出半年,就要把性命送在她手里!”
    伊莲的宫女由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半年,恐怕不出一个月,满州鞑子就要打进王城来了!”
    莎莉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伊莲姐姐,这句话怎样说?这几个月以来,咱们不是接二连三的打胜仗吗?那个什么福贝子给殿下杀得落花流水,心胆俱寒?清兵怎会一个月内杀到城下?你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怕把人吓煞?”
    伊莲低声说道:“你有所不知了!宫里的人最近有一个传说,说右丞相哈延私通满清哩!”
    这两句话一说出来,那名叫莎莉的宫女,当堂打个寒噤,连躲在树后的阿布敏王子和史存明也觉得出乎意料之外!
    彼此不约而同用手肘撞了对方一下,只听见伊莲继续说道:“殿下在铜鼓关抗拒清兵,任何人也知道,他是咱们尼泊尔国的干城,谁知道哈延这奸相,不明白他存了什么心理,把殿下告急催粮的文书,完全扣押起来,不把粮草向前方输送,试想一想,粮草是三军的命脉,王子殿下没了粮草,哪有不败之理?哈丞相并不是丧心病狂,怎会做出这种倒行逆施的勾当?除了私通清寇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理由啊!”
    阿布敏王子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跳出去,抓住这两个宫女询问关于一切自己父王的事,说时迟,那时快!远处传来了一阵敲打檀板的声音,这两个宫女霍然说道:“皇上回到寝宫了!”
    史存明用力牵扯了一下阿布敏王子的衣角,阿布敏王子立即会意,蜷伏在树荫下,极力隐藏自己,不让别人看得出来,可是他一颗心强烈跳动,几乎连自己耳朵也听得见,不多时候,走廓上现出八盏宫灯,先行的是八个宫女,引着一个龙袍金冠的人,正是国王阿泽登旺,后面还有一个蟒袍玉带的官员,正是哈延丞相!
    国王似乎喝醉了酒,满面通红,步履飘晃,哈延却在旁边扶持着,阿布敏王子再也忍耐不住,他趁国王走到自己面前,突然拔身一纵,由树丛影子里跳了出来,高声大叫:“父王!臣儿见驾!”
    阿泽登旺国王宿酒未醒,看见一个黑影陡的窜出来,不禁哎呀一叫,连忙倒退,哈延高声大叫:“有刺客!快拿刺客!”
    话未说完,哈延背后嗖嗖两响,窜过两个武士来,这两个武士全是碧眼虬髯的天竺国人,一个使马牙刺,一个抡锯齿刀,不由分说,兵刃一挥,挟着强烈劲风向阿布敏王子夹头夹脑劈落!阿布敏王子恰好屈下一膝,跪在国王面前,眼看就有破头裂脑之祸!
    史存明手急眼快,他看出阿布敏王子处境危险,也看出哈延用心好恶,立即飞身上前,平伸右掌,一兜一抄,托住了左边天竺武士的马牙刺,向外一推,这武士两柄马牙刺是摈铁打造的,锋利无比,可是史存明的右掌,如同铁锤也似,把武士的兵刃一撞,倒甩回来,刚好迎着右边武士的锯齿刀,当当两声大响,二人兵刃相交,迸出星星火光。
    史存明这一下以敌刃制敌刃的手法是玄玄拳的绝技,名叫“天女横戈”,当日大战崆峒山三元宫宫众,以及在沙漠里遇见黑狼神洪珊那一班马贼时,接连使用过两次,这两名天竺武士估不到史存明这如此怪异的招术,出其不意,歪歪斜斜的倒退出几步远!
    可是在一刹那之间,好相哈延的背后又窜过两名武士,正是日间在王城外吃过史存明苦头的古喇星和兀里察,这两个天竺武士更不打话,舞动双蛇剑和九曲棒,泼风也似的杀过来!
    史存明知道这两个天竺武士绝非弱者,立即一欠腰身,拔出断虹宝剑,剑花一绕,用了个“电三现”的招数,向二人的兵刃扫去,古喇星和兀里察知道少年壮士宝剑锋利,不敢硬挡,双双把兵刃往回一撤,可是刚才要劈杀阿布敏王子的两个天竺武士,却翻身杀过来!
    史存明以一敌四,他向阿布敏王子连声叫道:“殿下,先清君侧,杀了哈延奸贼,才找寻皇上说话去!”
    可是阿泽登旺国王已经被哈延牵着龙袍,躲入走廓后边一间小房子里,阿布敏王子要想冲过去,大叫父王,四五个天竺武士如狼似虎的冲过来,把王子包围在核心,这些天竺武士完全是萨菩婆用“国师”身份,引入宫廷的,个个精通武艺,阿布敏王于虽然也有些本领,不过是马上使用长枪大刀这一类功夫,哪里是天竺武士的敌手,不到几个回合,已经险象环生!
    史存明一看不妙,大喝一声,使出“雷电披风剑”绝招来,接连用了几招猛辣的攻势,把古喇星、兀里察两人逼得后退几步,拔身一纵,窜到阿布敏王子身边,一道清光倏地暴涨开来,好比神龙戏海,冷电盘空,把阿布敏王子圈住,依照史存明的意思,是想在皇宫里面大闹一顿,把其他的宫廷侍卫冲动,引了出来,他们看出来的不是刺客,是自己和阿布敏王子,必定停止动手,禀告国王,到那时候,好相哈延就是打算只手遮天,欺骗国王,也势有不可能了!
    他哪里知道哈延勾结萨菩婆入宫,事先已经想好了阴谋和毒计,把国王瞒得如同铁桶也似,至于怎样的瞒骗法?各位只要看下文便可知道。
    再说史存明展开雷电披风剑,剑花错落,星飞丸走,跟那八九名天竺武士斗了二十个回合,他不敢在皇宫放肆,任意伤人,只把这些天竺卫士,逼得团团乱转,阿布敏王子满心要叫那些宫女上前,认清楚自己的庐山面目,证明自己不是刺客,可是那些宫女又站得远远的,正在心里焦躁,冷不防侧面一声狂笑,窜过一个黑衣白发的老妇,正是女妖巫萨菩婆,史存明大吃一惊,连忙叫道:“殿下,留神妖妇!”
    话才出口,萨菩婆怪笑一声道:“不知死活的小子,居然到皇宫来撒野,来来来,我给你一点见面礼!”
    口说着话,长袖陡的一甩,一大团黄澄澄的东西飞了出来,向史存明迎面射到。
    史存明不知道萨菩婆弄的是什么玄虚,他知道这女妖巫是旁门左道中的能手,古怪多端,立即把断虹剑一抖,使了着“怒雷行空”,要把那团黄色东西打回去,哪知剑锋方才一挨,那黄色物体倏的劈做两半,立即飞出一大群殷红如血的东西,嗡嗡连响!
    史存明看得清清楚楚,这群红色东西是一种特大的蜂子,通体猩红,闪闪生光,身体比起常蜂却要大出一倍,连翅膀也是一派通红,为数之多,无虑数百,嗡嗡,嗡嗡,从四面八方向史存明攻到!
    少年壮士不禁大吃一惊,因为普通的蜂子不外是黄色和黑色两种,女妖巫放出来的这群巨蜂,竟然是一片殷红的颜色,分明剧毒无比,如果被它叮上一口,必定难逃活命!
    史存明立即把断虹剑使开,一片青光辉映,上下左右砌成一道剑墙,连阿布敏王子也圈在里面,那些红色怪蜂起先不知道史存明本领厉害,冒着剑光猛扑,一挨着史存明的剑,立即首尾两段,死掉了十多只,其余的不敢扑攻,三五成群,绕着剑光飞舞,找寻空隙空入,这样一来,史存明要全神贯注抵挡这数百只血红色的怪蜂,又要迎战天竺武士,还得要提防萨菩婆在旁边使用别的阴谋偷袭,他变了瞻前顾后,手足无措!
    萨菩婆哈哈大笑道:“小子!到这时候,总算知道国师爷的厉害了吧!快炔抛下宝剑,束手就擒,还可以饶恕你的性命!”
    话未说完,暗沉沉的夜空里,一个清朗口音笑说道:“老乞婆,未必这样容易吧!”
    嗖声风响,一个白衣人影,由半空里翩然飞堕,萨菩婆吓了一跳,急忙定睛看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对头克星,昆仑三妹里面的冷霜梅,女妖巫不禁大骇!
    冷霜梅是比史存明和阿布敏王子晚一点到加德满都王城的,少年壮士在跟王子返京城的时候,已经告诉师傅智禅上人,央请冷霜梅、萧玉霜两位前辈女侠中的一个,随后到王城去,以防不测。
    冷霜梅自告奋勇,跟在他们背后,一路暗里掩护,此刻看见形势危险,方才出头,只见她一挥袖子,直向这群血蜂扫去,冷霜梅长袖一挥,两股强烈罡气扫了出来,群蜂之势立偏,有几十只蜂子居然跌落地上,史存明一见大喜,忙叫道:“殿下,救星到了!”
    萨菩婆这一窝蜂子叫名“药蜂”,什么叫“药蜂”呢?原来天竺国的南面,有一个狮子国(即是今日的锡兰岛,明朝以后称为狮子国,明成祖永乐八年,三宝大监郑和第二次下西洋便到过狮子国,国王亚烈苦奈儿不服,要想阴谋陷害郑和,结果被郑和所生擒),国里出产一种巨蜂,名叫做马王蜂,奇毒无比,它的毒螫刺在牛马身上,可以叫牛马发狂,毒性可见一斑。
    萨菩婆不知道哪里搜到几百只马王蜂的幼蜂,带入宫廷,用药料混和花蜜来喂养,这种马王蜂的身体本来是褐色的,经过女妖巫用药料饲养之后,身子变了通红颜色,毒上加毒,萨菩婆再用一种特别方法,把它训练驯养,练到蜂群完全能听自己指挥,叫它们攻击哪一个人立即听令扑攻,如臂使指,这一次拿来应付史存明,还是第一遭,哪知道冷霜梅突然出现,使出昆仑派最上乘的“排云袖”功夫来,只一照面,便把蜂群打散,还毙了数十只,这一下叫萨菩婆如何不羞!如何不气?
    不过萨菩婆也不是寻常人物,岂有这样便自甘罢休的道理?她冷笑了一声,探手入囊,拿了一支短笛出来,含在口里,鸣呜鸣的吹了几声,只见那一群药蜂,四下飞散开来,不像先前的密集进攻了!
    东边三只,西边五只,缤缤纷纷,绕着冷霜梅周围十丈以内,盘旋飞舞,别看它们这样四面分散,只要冷霜梅的排云袖功夫一收敛,蜂群便继续扑攻过来!
    冷霜梅何等乖巧?她看见蜂群改变战法,冷笑一声,取出十几支天狼神针来,合在手里一捏,齐齐折断,变成了三十多段断针,接着中指连弹,嗤嗤嗤,金光连闪,折断了的天狼神针连珠射出,要知道冷霜梅在昆仑三妹之中,是首屈一指的暗器好手,她一支断针发出来,嗤的一响,贯穿了一只药蜂的肚腹,可是她弹指发针的劲力,非常劲猛,射中一只药蜂之后,余势未衰,针尖透了出来,连断针带死蜂又撞到第二只药蜂的身上,把它穿中要害!
    换句话说,冷霜梅拗断了天狼针发射出来,一下可以射落两只药蜂,这三十多支断折金针,连珠射出,接连射杀了七十多只药蜂,蜂子是有灵性的东西,其余的蜂群看见冷霜梅的金针厉害,不敢再盘旋进攻了,纷飞四散!
    萨菩婆连吹短笛,兀自约束不住,史存明精神振发,雷电披风剑反守为攻,刷刷,剑光闪处,刺倒了两个天竺武士,其余的武士不禁大惊,纷纷后退!
    萨菩婆看见冷霜梅驱散了自己的蜂子,心里虽然愤怒异常,可是她仍然不脱离阴鸷狠毒的本色,狰笑一声,撮唇一啸,又有几十名天竺武士杀上来!
    史存明看见尼泊尔皇宫里面的卫士,完全是天竺人,旧日的宫廷侍卫,一个不见!便知道这女妖巫勾通奸相,在皇宫里面树立了很大的势力,怪不得国王被她蒙蔽了!
    在这情形之下,只有抓住女妖巫萨菩婆,才是道理,这叫做擒贼先擒王,史存明主意既定,喝道:“冷女侠,一切都是由这女妖巫捣鬼,咱们先擒住了她再说!”
    冷霜梅一声清啸,抖出长剑,朝着萨菩婆猛扑过去,哪知道眼前影子一花,百十个猩红色点子,好比漫天花雨,缤纷乱落,原来这种药蜂不但性子最灵,同仇敌汽之心十分强烈!
    冷霜梅刚才用天狼神针射杀了它们几十只,药蜂虽然飞散,并未远去,此刻看见她停了金针,又是一窝蜂般飞袭过来,这一下大大出乎冷霜梅意料之外,她急猝中无以抵御,只好把樱唇一张,气涌丹田,向着蜂群一口气吹出,蜂群来势正急,突然觉得一股强风推到,正面的数十只蜂子,纷纷落地!
    可是蜂群是四方八面扑来的,冷霜梅防得了正面的蜂子,却防不了后面,猛觉颈后一痛,她的头颈脑户穴后,已经被两只药蜂螫了一下!
    普通蜜蜂刺人,奇痛无比,各位如有被蜂子螫刺过,可以想出受了蜂刺的味道,可是冷霜梅被药蜂一刺,着刺之处并不很痛,只有一点麻库感觉罢了!
    她立即回转剑来,向后一扫,先把螫刺自己两只蜂子,挥做两段,接着一挽剑花,连人带剑直飞起来,四下一荡一扫,剑光到处,死蜂如雨下堕!
    冷霜梅这样的一圈剑光,至少杀了百十多只蜂子,史存明正要喝采。(他不知道冷霜梅已经吃亏,着了药蜂螫刺)
    萨菩婆突然大笑起来,叫道:“姓冷的!估不到你身为昆仑派前辈,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凡是着了我药蜂螫刺的人,哪怕你是天大本领,三个时辰之后,马上送命,哈哈……”
    她正在得意洋洋的说到这里,冷不防呼的一响,一股大力推上来,把萨菩婆翻了一个没头筋斗,摔出两丈多远!
    原来史存明趁萨菩婆说话分神的时候,突然把剑光一撤,呼的一掌直推出来,他用的是三阴灭阳掌劲,萨菩婆过去遇着史存明使这路掌法时,都是用瑜伽术收缩肌肉应付,扭转屈曲,避重就轻,所以史存明的掌劲虽然厉害,始终没有伤得着她,这一回少年壮士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一下三阴灭阳掌推出来,把萨菩婆直推出去!
    虽然不曾受到内伤,也摔了个发昏二十一!全身的骨头也几乎散了,萨菩婆一个翻向由地上跳起来,举手一扬,嗤嗤嗤,三点银星飞出,向史存明劈面打到!
    史存明刚要侧身闪躲,冷霜梅已经手指一弹,发出三支天狼神针,把萨菩婆的暗器撞落,原来是三颗喂毒蒺藜,少年壮士还要再给她一掌,冷霜梅觉得自己颈项的麻木部位,渐渐扩大,知道争持下去,必定吃亏,立即叫道:“明儿,我着了这老乞婆的暗算,快走!改日再来找她算帐!”史存明急忙抽身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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