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江湖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七章断肠谷白凤再裸裎
    “血刀”常玉春这才知道虎爪的厉害,那以强韧的钢丝所织成的虎爪,自己的血刀竟然无可奈何。
    挣扎中,他拍出七掌又踢出十一腿,全被卓文君扭身化解!
    于是,田寿突的自后而上,“七煞黑风掌”以十二成功力,猛拍向忿怒已极的常玉春背后!
    田寿的一掌足足用了十二成力道,“血刀”常玉春被一掌击中后心肺俞要害,人尚未被弹飞,他已张口吐出一股鲜血往空洒去。
    紧接着他身形前倾,拔地三丈高,身在空中,又是一口鲜血喷在空中,然后夹着一声凄厉惨叫,整个身子摔落在山崖下面。
    许多大刀寨人全把希望寄托在山崖上的常玉春一战了,今见寨主被活活击毙在山崖下,近百人忽的狂叫一声,汇成一股逆流,疯狂的往回路逃去,他们甚至连那重伤的人也不理会了。
    蓝旗社与大刀寨的人这是二次碰面厮杀,如今见大刀寨狂奔而逃,立刻发一声喊咬尾直追过去,不少人在后面叫骂:“娘的老皮,杀光你们这批王八蛋!”
    半山上,卓文君早命人鸣锣收兵,但蓝旗社的人似是早杀红了眼,他们根本不听嚷嚷,发足力的直追下去,直到遥遥已见野狼谷,沿路又被他们砍死十多人,这才回头又回到断肠谷中来。
    留在断肠谷中的大刀寨受伤的,总有那么四五十人,这些缺胳臂少腿的,滚地哀号,状至凄惨,只是清风台与蓝旗社也死伤一百多人。
    于是清风台与蓝旗社的人合力把自己的伤者抬回清风台而去,大刀寨的人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这原本也是极端公平的事,大刀寨每个人抱着杀人之心而来的,现在,他们都承受着他们绝想不到的悲惨结局,于是西北风怒吼了!
    于是,又见天际出现一遍铅灰色云层,今年的第二场大雪又在开始落下来了!
    这场大雪可不比第一次大雪小,没多久,断肠谷已是银色一片,一地的尸体全披上了白衣,连血也消失在白色的大雪中,犹似上天为人们遮去一幕丑恶与血腥闹剧。
    不久,连几十个大刀寨重伤的人也僵死在雪地中了。
    这一场大战,就在大刀寨的人溃逃回子午岭而立刻传遍白虎镇上,如意楼白不凡闻听之后,立刻大为高兴的对他的总管“马面书生”陶宏道:“大刀寨三巨头一夜之间全被杀死,大刀寨真的完了。”
    陶宏笑道:“清风台与蓝旗社该谢楼主暗中协助之功的。”
    “铁掌”白不凡捋髯点头,道:“往日白虎镇以东的大刀寨,常玉春那头豹几曾把白某放在眼里,而清风台更是不屑于同我来往,哼,这次事情以后,那便看我如意楼的了,哈……”
    陶宏道:“楼主可有什么打算进行下一步骤?”
    “铁掌”白不凡道:“下一步骤,我很想尽早知道清风台那边的情况,如果,如果——有利可图的话……嘿……”
    “马面书生”陶宏立刻笑道:“楼主的意思我懂,我懂……哈……”
    白不凡轻点着头,道:“我要知道那田头陀的情况,当然也要知道卓文君在蓝旗社方面……”
    陶宏遂笑道:“我们集中力量,加上柴家赌坊尚有四十来人,大可以干一场了。”
    白不凡道:“当然,我们不会冒然前去打那没有把握的仗,所以非得先探明田头陀的情况了。”
    突然听得屏风后面,白凤笑着走出来,道:“这个差事就由女儿代劳吧!”
    白不凡一怔,道:“你怎么能去呢?”
    白凤走近她爹跟前,笑道:“我没忘记在柴家赌坊被田头陀那老东西的羞辱,就如同至今女儿还在派人打听那个叫小千儿的小鬼头下落是一样的,我不能被他们白白羞辱。”
    白不凡道:“奶奶会答应你去清风台?”
    白凤一笑,撒着娇道:“会的,会的,我们对清风台有恩,她们总不会对女儿峻拒在门外吧,再说我以爹的名义,表面上是致意,他们怎会知道我的目的?”
    陶宏点头道:“这样最好,小姐如看到田头陀伤重在床,立刻回程,我们便及时的杀过去。”他得意的又道:“楼主,那柴老二手下有两个杀手,关洛道上有名的郝氏双雄便在他那里,有此二人,足顶几十个清风台的人呢!”
    白不凡望着女儿白凤,道:“你准备带几个人前去?”
    白凤笑笑摇头,道:“一人一骑,快马加鞭,百来里地过午就会赶到的。”
    “大雪天,我担心你会迷路的。”
    白凤道:“不就是出了白虎镇往西去,过野狼谷再穿断肠谷,然后一条山路到三尖山吗?”
    白不凡思忖一阵,道:“你既要去,那就多加小心了。”
    白凤嘻嘻—笑,道:“女儿也非一般女子,还怕什么土匪强盗的,爹呀,你老只坐在如意楼等我的消息吧!”
    这天早上,白凤真的骑着马走了,她披了—件大披风,那披风上绣了好大一朵牡丹花,在雪花飞舞中更见其风采清雅,美丽动人。
    头上戴着狐皮披肩帽子,小红棉袄裤,一双绣花棉鞋,另外便是马鞍上挂着她使用的那把刀,簇新的软红皮马鞍上面嵌镶着亮澄澄的扣子,连那两双脚镫也打磨得像是纯金做的,银驹大披风,飞驰在雪花飘飘的雪地里,白凤那微薄的巧嘴巴闭的可紧,如果真要推敲他的心事,只怕她并非为了清风台去探虚实,而是想去看看那放荡不羁倜傥潇洒的“青衫秀士”卓文君吧。
    虽然她知道卓文君已有妻室,甚至连儿子也有了,但她的个性就是这样,好自己所好,恶自己所恶,管他三七二十
    白凤人在马上,马蹄声带动她的思维,思维系在“清衫秀士”卓文君的身上,于是在蹄声的伴奏中卓文君的影子便出现在她的面前飘浮着。
    于是她面上不时会绽现出一个奇妙的笑意,犹似前去回见多日不见的情郎,令她有着一份沉醉感!
    哪个姐儿不爱俏,哪个姑娘不怀春,白凤是个姑娘家,他当然有权利把自己的爱与憎表示出来,只是到她过了野狼谷,她还不知道一旦见了卓文君这位有妇之夫,她是如何的背出她那早就预备好了的一番说词。
    现在——
    马蹄声敲响在断肠谷口了,天上的雪仍在飘,白凤的嫩脸蛋上已是冻得青白似银色,抖着丝缰低着头,随着马的奔驰而内晃着她那杨柳般的细腰,望之,犹似一片银白的大地上出现仙女。
    马儿就快进入断肠谷了,这断肠谷名符其实的令人断肠,因为谷中的雪层下面,许多大刀寨的汉子还埋在那儿呢,如今又来了如意楼的大小姐白凤。
    窄狭的谷口就要到了,突然间,一声猝起的倒树声传来,白凤以为是岩上雪崩呢,但她只抬头一看,石上面仍然厚厚的一层雪,而马儿已进了谷口。
    于是,她看了一棵树,一棵横倒在山道上的树,
    可真妙,怎的自己正要过呢,却恁般巧的倒下一棵树挡道。
    仰面看看四周,并未见什么动静,也许这棵树是被强劲的西北风吹倒的。
    白风翻身下得马来,拉马走近树边细看,觉得只有拉马绕过山崖边才能过,就在她刚要转身呢,猛可里身后站了个人。
    这个人来得可怪,是怎么来的?
    这是个血糊糊的大毛血汉子,手上还拿着两把刀,那是两把长短刀。
    白凤惊叫起来,几乎是要弹跳起来了:“你?……”
    那烂了半张脸而又隐隐露出大牙的血汉,不用龇牙咧嘴已会把人吓个半死!
    白凤双手捂着大半张面,露出两只大眼睛,她在看清对面这人以后,似是清醒了不少。
    于是,她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人是大刀寨的人,是个死而未死的家伙。心念间,她斜身错步退向马腹,“唰”的一声拔出刀来。
    话已难令人听得清楚,烂了半张脸的大毛汉子并不在意白凤已拔刀在手,他冷厉的“呜呜呀呀”几声,白凤听懂一半,似是在向她要些吃的喝的。
    白凤随手把鞍袋打开,取出个布袋抛过去,袋子装的全是吃的东西。
    大毛汉接过袋子,正要伸手往袋子里掏呢,突然他双手握紧袋子,全身在颤抖不已——
    渐渐的,他竟仰天狂笑起来,控制不住他的大笑,而使得他那破烂的半张面孔上又见鲜血下流……
    白凤吃惊的握刀戒备,道:“你是谁?”
    血面大毛汉又是—声叽叽怪笑,突然沉下血脸破口就大骂起来,道:“你奶奶的老皮,白不凡可是你老子?”
    白凤冷叱一声,道:“我好心给你吃的,你怎可开口骂人!”
    双手高举着布袋子,血面大毛汉子正叫道:“这袋子上绣着如意楼三字,而你又长得像那该千刀万刮的白不凡,我的乖,难道这不是卜天巧安排!”
    白凤怒叱道:“喂!你究竟是谁?”
    血面大毛汉狂吼—声,道:“老子只要道出名和姓,奶奶个屁,你不吓哭才叫怪!”
    白凤钢刀横在胸前,怒道:“大概总是大刀寨的劫后余孽吧。”
    忽的一声哈哈,血面大汉道:“果然是白不凡那王八蛋出卖了大刀寨,老子杀尽如意楼,也难抵大刀寨二百多人的性命来。”
    白凤—听,她突然想起一人来,难道会是他?
    再一想又觉不对,因为传言大刀寨的三个最厉害人物不是全死在这断肠谷了吗?
    他该不会是那“绝一刀”宫彪吧?
    白凤心中最不愿的事,还真的出现了。
    是的,这血面大汉正是“绝—刀”宫彪,他没有死,那是他走运气,天寒地冻,他的伤经过他自己敷药后已稍见好转,如今右臂的伤包扎后不再流血,而左面颊上的伤是重,但他身强体壮。被他在暗中找了个石穴,他又一连剥下几名死者衣袄铺在石穴中,算是躲过一劫。
    宫彪知道一时间已还不能上路,就在附近查看地势,也找些吃的填填肚皮,不料他竟发觉远处正有一骑驰来,于是他选好地势,放倒一棵大树在山道上。
    当真是无巧不成书,竟被他碰上如意楼“铁掌”白不凡的掌上珠白凤。
    也许真的饿急了,那宫彪一边取出袋中东西往口中轻轻塞着嚼,不时的因左颊处抽痛而令他浓眉一皱,边双目怒睁还笑的逼视着惊异不完的白凤。
    白凤心中暗自揣摸,还是逃走的为妙。
    —念既发,她在宫彪还往口中塞吃东西时候,猛的一拉马缰绳,就待纵身上马。
    白马错蹄调头,而白凤正要举骗腿上鞍呢,突听得宫彪一声怒骂,道:“你娘的,还想逃!”声音激荡中,空中冷芒猝现,激荡的冷焰中便见血光崩现一团,好狠的一刀,只见那匹白马已开肠破肚的倒在地上。
    “绝一刀”宫彪一刀劈死白马,竟连着在马腹中掏了几口马血喝入口中,一时间他的大草胡子上变得黑红一片,而使得白凤一哆嗦。
    宫彪似是已把肚皮填饱,他这才沉声道:“你爹呢?”
    白凤已狠下心来,道:“我爹怎样,如果有他在,你敢这样?”
    宫彪嘿嘿一笑,道:“我问你,大刀寨与如意楼联盟,原本彼此敲定了的,你爹他为何中途不言不语的要变卦?”他一跺脚,咬着牙又道:“变就变吧,合着还要暗中把消息送上清风台,他奶奶的白不凡他是诚心要老子们的命呀!”
    白凤冷然道:“大刀寨包藏祸心,一心想通吃一方,一旦清风台完了,白虎镇的如意楼也将腑首听命于你们,与其这样,还不如退守一边的为是。”她十分戒慎的,又道:“再说这江湖上本就是讲的利害,谁愿意吃亏上洋当的!”
    “绝一刀”宫彪枭笑一声,骂道:“此种口吻,大概全是白不凡老物所传授,今日总算老天也稍作公平安排,把你这白净得似莲荷般的大美人送到大爷的面前来了,哈……”
    白凤挽个刀花,沉声道:“你想怎样?”
    “绝一刀”宫彪,突然指向断魂谷中的雪地,厉吼道:“你问宫大爷要怎样,何不去问那地上躺着的两百多具大刀寨的兄弟们去!”
    白凤不自觉的望向断魂谷中,直觉的西北风送来的寒风在蜕变,隐隐然似有着无数厉鬼,而觉着阴风惨惨。
    宫彪也开始横刀向白凤逼去,一步步的逼去——
    雪在飘,也越飘越大,大得地上死马的肚肠也似披上一层白纱。
    白风在宫彪的进逼中还连连的后退,因为她早已闻听人说过,大刀寨的这个二当头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绝一刀”宫彪逼着她忽又站定身子,冷酷的半张面上肌肉跳动,铜铃眼一眯,似是有着虐待感的满足,虽然他的右臂有伤,虽然他的左脸血肉模糊齿白森森,但他这时又露出他那特有的桀骜不驯,那表情便宛如一只凶狠的大花猫睨视着瑟缩在一隅而又难以逃走的小老鼠,他真的有着吃定白凤的意味:“哼!可爱的小绵羊,你真的是怕了,是吧?”
    白凤冷沉的道:“我怕什么?”
    宫彪嘿嘿笑,道:“怕我把你吃了呀,不是吗?你在退避,可是你知道又退避不了,所以你又在打着哆嗦是吧?可是你的前来,是那么的正是时候,而宫大爷又偏未在这断肠谷中亡魂,你仔细的想想看,除了上天的安排以外,天底下只怕再也不会有恁般绝妙巧合的事了吧?”
    白凤尖声叫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绝一刀”宫彪道:“干什么还用得着问?”
    白凤惊骇的道:“杀我?”
    用力却是缓缓的捋着头,宫彪道:“杀你不是太便宜那白不凡了吗?”
    白凤环视附近,几株树外就只有断崖峭壁,即使想冲向谷口也不容易,因为宫彪就如同个血糊的山墙般挡在他的前面。
    咬咬牙,白凤道:“除了死我不信还有什么令人骇怕的!”
    又是一声“嘿嘿”笑,宫彪道:“你已看开生死,因为你也觉着自己该死,甚至你爹,以及整个如意楼的人都该死,可是我怎能如此轻松的便让你死呢!”
    白凤又急急的问:“想怎样?”
    “也好,我便说出宫大爹心中的决定,也好叫你心中有数的一步步实施我的计划——”他又在咬牙,还道:“这两日宫大爷便要潜回大刀寨,当然你得在宫大爷身边待候着——”
    白凤“呸”的一声,道:“你想糟塌我?”
    宫彪沉声冷笑道:“这对白不凡而言,也他娘的只算是欠大债还小钱而已,大数目还在后面呢!”
    “我不会令你如愿的,因为当我在杀你不过时候,我会自杀在这断肠谷中的。”
    宫彪又摇头道:“小绵羊,我的乖,你可不要忘了,有时候一个人即使想死也是不容易的呢!”
    白凤心中真想哭,更在大叫后悔不迭,怎的会在这荒山野谷大雪天碰上这档子倒楣事。
    一时间她似是无计可施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宫彪又道:“只等老子歇过劲来,雪也停了我们一同回大刀寨去,宫大爷便拿你的一身嫩肉开刀,每天我着人送上你的身上零件去如意楼,直到把你这身骨架也装袋送去为止,老子要那白不凡呼天抢地的痛不欲生,捶胸顿足的遗恨终生,叫他老小子知道毁约背信的滋味是什么样的后果了,叫他老小子知道……”
    白凤突然大叫,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绝一刀”宫彪道:“怎么样,你怕了,哈……”
    便在宫彪的大笑中,白凤一咬牙,右手钢刀平举,全身拼力腾跃中,炫哗的寒光突的往宫彪胸前送去!
    宫彪身形未动,右手长刀倒竖中快若激流的一挑又送,左手短刀猝而喷射出—抹冷焰,就听得“当”的一声中,他的左手短刀已架在白凤的脖子上。
    原来白凤心胆欲裂中,拼命握刀冲上,却被宫彪一招不到便把手中钢刀打落,而左手的短刀已点在白凤的脖根子上去。
    有着一股透心的凉意,白凤垂目望着宫彪那把森森寒芒毕露的短刀,咬牙道:“你动手吧!”
    短刀回抽中,宫彪的右手长刀横里倒把,“叭”的一声,刀把子正敲在白凤的后脑勺——
    “啊!”白凤像是全身骨节一散便自往雪地上倒去。
    “绝一刀”宫彪像个大人猿,他收起长短刀,弯腰抱起地上的白凤,嘿嘿连声笑中跳向一处荒林断崖下去了……
    从宫彪的去向看,显然他是回到藏身的洞穴中了。
    断肠谷距离清风台十来里地,午时尚有一个时辰,清风台与蓝旗社的人全撤回到了清风台,死伤这么多人,还是意料中的事,也因此,虽然胜了这一仗,但也未见有几个雀跃与欢笑!
    本来,两下里一旦动上刀,便不会有哪一方绝对胜利或绝对的失败,现在——
    现在的清风台受了这么大的死伤,那已不是清风台的人能把伤者治得好的。
    于是卓文君想到白虎镇上的端大夫,姓端的医道高明,有他来必然会把伤者的痛苦大减,听说姓端的还去过大刀寨治伤,这回把他请来清风台吧!
    一切事情自有四村长各去张罗,清风楼也有萧彤忙着,田,寿可不管这些,吃了东西便关起房门睡了。
    卓文君只睡了片刻便吩咐备马,而且是把吃的也带在身边,自己可没时间坐下来细嚼慢咽,因为那些死的不说,单就伤的人痛苦呻吟声便令他坐立难安。
    卓文君刚骑在马上,黄倩已到了跟前,她拉着马缰绳把一件防寒披风递上去,温柔的一笑,道:“披上去,防雪也防寒。”
    卓文君笑道:“天冷快回去吧,自己身子要紧!”
    黄倩双目精芒连闪,望望马上的卓文君,笑笑,道:“赶到白虎镇只怕天早黑了,冬天天总是黑得快!”
    卓文君收起马缰绳,笑道:“这条路就算是黑夜也摸得到。”
    于是,卓文君一抖丝缰疾驰而去——
    卓文君—心想早点把白虎镇回春堂的端大夫请到清风台来。但他又如何知道那回春堂的端大夫是一位身负重要任务的康王爷?
    端大夫替大刀寨治伤,那是他一心想要大刀寨早日再去同清风台大干—场,也好制造他们两败俱伤,这种情况对于马鸣岐的白虎镇借道,那是绝对有益无害。
    现在卓文君再来请他,八九不离十的他会加以拒绝,因为他怎会替朝廷的叛逆们治伤的!
    卓文君当然不知道这些,他的马可骑的快,没多久他已到了断肠谷。
    昨夜一战,断肠谷中死伤累累,哀号惨叫声此起彼落,那种场面,卓文君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就如同他不会忘记三仙台那一场搏杀是一样的永刻在心扉上。
    于是,他缓缓的骑进这冷风飕飕的断肠谷中一一
    卓文君神情黯然,双目见泪,心中泣血,不论是敌或自己的兄弟,总都是他妈妈的宝贝儿子吧!
    望着那被雪覆盖上的一个个似坟小包,卓文君知道那就是大刀寨人的尸体,如果——
    如果天放晴的时候,他决定找人来这断肠谷中把一地尸体埋掉,暴尸荒谷遭狼吻,又何其残忍!
    卓文君已快走了一大半断肠谷中山道了,突然他—怔而停下马来,因为他发现有棵树挡在山道上,树的不远更见—匹开肠破肚的白马死在地上!
    这光景令卓文君一惊,因为早上离开断肠谷时候,没见到这种死马倒树的情景,而树与马上的积雪又是异于别处,难道这儿——
    “啊!”
    那是一声类好凄厉的女子叫声,卓文君连多想也没有的旱地拔葱而起,身子已脱离马鞍,半空中他拧腰斜身,连着斜翻三个空心跟斗,落在荒林中,他的虎爪已套在双手臂上。
    “啊唷!”女子的声音再次爆发在冷风中,断肠谷已是在回鸣不已了。
    卓文君再次腾身而起,他已到了荒林边的悬崖下面,附近有一堆稻草,女子的声音便在那枯草后面又发出来:“你要我死吧!”
    “我怎会要你死?我舍得吗?哈……”
    “咻”的一声,一堆枯草被拉开来,卓文君这次可看的真望的切,而洞中的人呢——
    坐在洞穴内的大汉还以为风把堵在洞口的枯草吹开了呢,他的裤子已褪去一只,另一裤腿也褪了一大半,露出两条黑不溜唧的毛大腿,便在那只够弯腰坐进去的洞穴内,大汉的一旁还正躺了个全身精赤,而满身都是血迹的姑娘,连姑娘的面上也全是血迹,显然是被大汉在她身上一阵啃吮沾上去的。
    那姑娘当然是白凤,她这时候可真惨,地上铺着许多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垫着,双手用那从马身上取下来的缰绳捆在一端大石上,两脚分岔各拴在一个大石上,这光景十分清楚,宫彪在白凤身上啃吮一阵后,这就要玩真刀真枪了。
    卓文君因为白凤面上血迹关系,他尚未看清是哪家的姑娘,但大刀寨的“绝一刀”宫彪他可认得准——
    这时候卓文君的出现,在宫彪而言,忒也煞风景了!
    不是吗,就在宫彪回头上看之下,忙不迭的又把裤子往身上穿,几乎把个裤腿穿倒过来——
    洞口的卓文君冷冷笑道:“好小子,原来你没死呀,却藏到这石穴中糟塌谁家的姑娘了,娘的老皮,流了那么多的血,你竟还不忘喂你那老鸟吃稀饭呀!”
    裤子一挽,弯腰抓起地上长短刀,“绝—刀”宫彪虎吼一声冲出石穴外。
    石穴外地方不大,但是足够二人搏斗的。
    宫彪语音不清的骂道:“操死你亲娘的,卓小子,你昨夜在有备人多之下占了便宜,老子被你剥去不少皮肉,今日遇上,这是上天的安排,宫大爷的不死,就是等着送你小子上西天呢!”
    卓文君嘿嘿一笑,指着石穴中被四肢捆成三个方向的女子,问道:“你这头狼,在哪儿弄的那么个姑娘呀!”
    宫彪尚未开口,石穴中的白凤已尖叫道:“卓文君,你快杀了这狗东西,他想占我便宜呀!”
    卓文君一愣叉看,心想这声音有些熟悉,石穴中又道:“我是白凤呀!”
    卓文君大吃一惊,道:“你……你是……如意楼白姑娘?”
    石穴中白凤道:“是呀,你快杀了这姓宫的畜牲。”
    宫彪突然厉笑道:“好嘛,原来你们还是老相好呀!”
    卓文君目眦欲裂,气冲牛斗,清丽的面上刹时罩上一层寒霜,喝道:“昨夜未曾追杀你这狗东西,才半天功夫便原地作怪,荒林石穴之间竟想对白姑娘霸王硬上弓坏人贞操,污人清白,偏就还要血口喷人的想扯上卓大爷,姓宫的,你真叫卑鄙龌龊,该死—百次!”
    “绝一刀”宫彪冷哼一声骂道:“姓卓的,你别他妈的在宫大爷面前穷咤唬摆正经,更别以为昨夜你小子占得—招半式的便宜以为吃定你宫大爷,那是你们人多势众,宫大爷又是一阵拼命赶路才为你们所乘,现在别看老子有伤,可也—觉睡过了头也养足不少力气,我的儿,且在这石穴之外再赌一次你我的造化吧!”
    卓文君“呸”的一声,道:“姓宫的,三仙台断肠谷,你已逃过两次劫数,但凡有些微人性,你便隐形遁世的做个梦醒人,合着你以为自己是阎王老子的拒绝往来户呀。”
    右手长刀已高举过顶,宫彪已开始错步,他那已无肉模糊的左面颊正对着冷眼逼视的卓文君,左手短刀却在他那左掌上头颤跳翻动的挽着刀花,炫灿的冷芒与地上的白雪相映互照,幻化成条条丝芒,刺激着视觉感应!
    于是,虎爪便在卓文君的胸前并着.森冷的爪尖一张合,片片银光比地上的白雪还亮。
    宫彪只错步一丈,他那铜铃眼突的暴睁如炬,空中的长刀颤蠕成波浪刹时向下扩散开来,而左手的短刀却又以无可言喻的快速向波浪中透刺而上,他那巨大的身体便在他口中的沉喝中一冲而上。
    两片盖地的银色光华在这时喷洒开来,卓文君冷笑一声:“来得好!”两只虎爪下拍,“嘟”声中,他那左手虎爪生生握住宫彪右手长刀,右手虎爪下拍如闪电般,抓向短刀,他身形怒旋上前,奋力一脚把宫彪直冲而上的身子踹得往后摔去。
    宫彪早知虎爪剑难挡,不料他准备和身而上,总想只要双臂搂把住卓文君,他自己便能把对方活活勒死,不料卓文君不上当,一脚踢出,身子急旋,人已站在两丈外,而宫彪却几乎一跤坐在石头上。
    双肩奋力一晃,宫彪厉烈的又站起来,他破口大骂:“老子同你拼了!”
    只见短刀在前,长刀高举,大踏步又往卓文君身前杀到,卓文君立即一声冷笑,虎爪二合为一,就在二人接触的刹那间,他突然甩开左掌虎爪急闪如连续闪电,先拍短刀后拒长刀,而右手虎爪则以十二成力道自上而上一闪而撕过宫彪的肚子,一种裂帛的声音中,宫彪“哦”的一声,他那件狼皮短袄已被虎爪撕开来,血便在袄中往外喷洒,而卓文君已腾身跃过两丈外,忙不迭的把虎爪上面抓出的一段蠕动不已的肠子往地上甩!
    长短刀已抛在地上,宫彪双手却拼命捂着自己那个著起来伤口并不大的破肚皮,只走了三五步,他只是口中厉声的叫了几个字!
    “我——操——你——”“咚”的一声倒在雪窝里。
    宫彪这次真的死了!
    人的肠子被钩出一大截来又怎能活得了的。
    收起虎爪,卓文君拾起宫彪地上短刀,半闭着眼睛走入石穴中,把捆住白凤手脚的缰绳挑断,忙又退出石穴来,道:“白姑娘,这种场合碰面总是令人尴尬的,你就快把衣服穿起来吧!”
    根本不用卓文君交待,白凤在绳子断的时候立刻抓过自己的衣服,哆嗦着往身上穿,她已是冻得全身紫青,鼻涕外淌不已,光景是罪受大了。
    如意楼的白凤,原本是个性烈如火的人,她在穿好衣袄披风后,缓缓走出石穴,只见她地上拾起宫彪的钢刀,犹似疯子一般的对准宫彪那个原本已烂了的头颅好一阵狂劈,直把宫彪的头劈得片片碎——
    卓文君并未出手去拦,因为他心中十分明白,宫彪如此糟塌白凤,她有权这么做,一个姑娘家,被人剥光衣服,在如此寒天中任人摆布,那是天爷也会跺脚的。
    宫彪的头已碎在雪里了。
    她——白凤,却突然扔去手中刀,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现在——
    卓文君快步迎上去,低声道:“姑娘,算是出了气了,姓宫的看情形并未得逞,我送你回白虎镇去。”
    白凤是有任务来的,她要看看清风台死伤情形,尤其是田寿与卓文君二人的情况。
    如今卓文君神情安然,精神奕奕,不由心中黯然,想谋清风台怕不容易了。
    白凤拭去眼泪,低声道:“谁会知道在这儿会碰上这狗东西呀!”
    卓文君一叹,道:“白姑娘这是去清风台?”
    白凤点头道:“原本我爹亲自来的,因为有一阵子我们如意楼曾与大刀寨走的十分近,好在——”
    卓文君坦然一笑,道:“好在柴老二把消息及时告诉我,本来我这就要登门向你爹致谢呢!”
    其实卓文君赶着去白虎镇,为的是请端大夫去清风台替弟兄们治伤,现在他不得不如是说。
    白风又道:“我爹原也想当面向田老前辈请安的,不知田老……”
    卓文君一笑,道:“我田叔好得很,昨夜他一掌打死常玉春后,心情愉快,如今吃得饱睡得稳,可高兴呢!”
    于是,白凤真的泄气了。
    于是,她也变了另一种表情——
    表情是羞怯的,是柔美中含着娇怯,白凤轻声细语道:“倒是忘了谢谢卓兄援手之恩了。”
    卓文君见白凤面上污血显然是被宫彪先把着啃吻所染上去的,她本人看不见自己如今的粉面成了大花脸,心中还真想笑,闻言忙摇手,道:“不,该谢的是我清风台,我同田叔商议定了,只等这次事件过后,卓文君必备礼亲上如意楼致谢。”边抽出一丝布巾,又道:“姑娘且到溪边把面上的污血洗去,我们立刻上路了。”
    白凤一听,忙接过卓文君递来的布巾,狠声道:“姓宫的真是畜牲,他用刀把我击昏,便把我抱进这石穴中,我是被冻醒过来的。”边往小山溪边走去。
    白凤没有说是被宫彪在她全身上下吻醒的,一个姑娘又怎能说得出口。
    卓文君见白凤擦拭面孔上的污血,又是一副清新脱俗粉似腊梅模样,心中在想,白不凡怎能放心叫自己的女儿冒雪上清风台来的。
    布巾送回卓文君手上,白凤又把上面绣着大红牡丹的披风再—次系好,卓文君已把坐骑牵来。
    雪似乎是小多了,连西北风也刮得不似午时那样的猛烈,天上的云在流动,却是卓文君在看了白凤一眼后,不由得愣然的望着——
    这个女人太美了,从他那晶莹而又白得泛蓝的眼珠子里,卓文君敢断言这女子的性情必是有柔有刚,刚时不顾一切,而柔时娇美似水,现在——
    白凤正拢着几乎散乱的一头秀发,缓缓的戴上狐衾披肩帽子,她那微薄的小嘴角一撩又翘,光景还真翘得卓文君的心头毛躁躁,这么美的一位仙女,姓宫的居然会把一口怨气出在她一人身上而欲加以摧残!
    其实卓文君尚不知,宫彪不是那种怜香惜玉人,他不但是摧残白凤,还要一日送上白凤身上一大件的上如意楼,他要白不凡活活急疯,气死!
    白凤整好衣装,眨动着那双美极了大眼睛,表情十分诚恳又直挚的:“卓公子,你要我怎么回报你呀,只要你开口,我便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
    卓文君忙奂道:“姑娘,我说过,该报答的是我。”
    白凤已站在卓文君面前不足一尺地方,他稍稍仰起娇羞的脸,轻柔得比天上落下的雪花还柔的道:“眼前是你救了我,也可以说是救了如意楼也救了我爹,卓公子,白凤是个有恩必报之人,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回馈,这一辈子我都不安心。”
    卓文君见白凤这种表情,不由得心口一紧,说实在的,如果换个场合,如果不是在这断肠谷,他可能一把搂紧白凤在怀,而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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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武林老爷
    “别言谁回报谁了,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边指着山道边的一匹白马—一那是被宫彪一刀劈开肚皮的良驹,又道:“你的马是被姓宫的杀在那吧!”
    白凤咬牙道:“姓宫连马也杀,人性何存?”
    摇摇头,卓文君道:“我有—匹骝雪蹄,如果你要不嫌的话,就骑我的……”
    白凤点头笑道:“我们一齐骑吧!”
    卓文君再一次的心口“扑通”跳,他觉得白凤好俏丽,好坦率,加起来便是可爱,只可惜——唉,自己有了老婆孩子,而白凤又是白不凡的掌上珠。
    心中想着,卓文君道:“走吧!”
    白凤刚刚走出七八步,突的一闪腰,“啊哟”一声便往地上倒去,卓文君忙伸手去扶,道:
    白凤趁势倒在卓文君怀里,她吐气如兰的在卓文君耳畔柔声道:“可能是受寒了,头有些晕。”说着全身一瘫,整个身子全交在卓文君的手上,光景是随你卓文君摆布了。
    卓文君双手托起白凤,他可不会再把她抱入石穴,而是急急的抱到马前.跃身坐在马上,白凤便被他搂在怀中,一马双跨往白虎镇而去——
    白凤依偎在卓文君那有力的臂弯里横坐在卓文君的怀里,在那枣骝马的时而嘶叫中,宛如坐在一个柔柔的兜篮中,没多久,她竟睡着了一一
    于是,蹄声得得中卓文君策马进了白虎镇。
    卓文君一马双跨的进入白虎镇时候,镇上大部份关起门来吃晚饭了。但还是有不少人看见如意楼的大小姐偎睡在卓文君怀中,好奇心使得这些人暗中议论纷纷,很快的消息送进了“福来客店”。
    这几日“福来客店”不营业了,门口挂了块木牌子——“整修内部,暂停营业”。
    店门没有开,但店内院可热闹,因为连回春堂的端大夫也在后院的客厢中。
    卓文君与白凤进入白虎镇的事,立刻送进福来客店中,康王爷呵呵一笑的道:“姓卓的与白凤二人必是半路上碰到的,这才二人一起回来了,只是不知道白凤为何同卓文君合骑一匹马的。”
    铁成刚道:“山中下大雪,也许白丫头的坐骑失蹄了。”
    康王爷道:“姓卓的赶来白虎镇,也许就是来找我的,刚刚大刀寨的人来请我去为他们的人治伤,我命铺子里人回绝了,这时候我怎会管他们的闲事的。”
    善百川点头道:“王爷高招,大刀寨来人不是说吗,他们这次全完了,是被如意楼玩的,可是明明知道白不凡摆了他们的道,他们也只有忍气吞声,哈……”
    康王爷捋着胸前大胡子,笑道:“姓卓的如果是来请我去清风台,本王当然也叫人告诉他,本王已回家乡去了,十天八天不定才回来,但清风台的死伤如何,我们还是要知道的。”
    只是卓文君并未去回春堂,因为他人到了如意楼以后,硬是被白不凡留在如意楼。
    卓文君本来心惦清风台,那么些受伤的等着他连夜把端大夫请去医治,不料白不凡派人前往回春堂代请大夫,回来的人报告,说那端大夫已回北方,少说也得半个月才能回到白虎镇上。
    于是,卓文君只得在如意楼住下来。
    当天晚上,白不凡已知道凤儿在断肠谷中的—番遭遇,心中之痛恨与羞怒,直骂宫彪该死的东西。
    那白凤却在天阁楼对老奶奶泣诉苦衷:“奶奶,我是个姑娘,被姓宫的恶汉几乎糟塌,是卓文君救的我,要不然我们全完了!”
    老奶奶顿着拐杖大骂宫彪不是人,且安慰的道:“如意楼会对那卓文君有所回报的。”
    白凤哭道:“回报有什么用,我全身上下早被人家看清,往后我怎么办呀!”
    老奶奶也是一怔,道:“以你该怎么办?”
    白凤可真坦白,她泪眼一睁,道:“只有跟着他了。”说着便低下头来。
    老奶奶惊异的道:“奶奶知道你的心意了,我会替你办得天衣无缝的。”说完她命人叫陶总管来天阁楼。
    “马面书生”陶宏—走入天阁楼,老奶奶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纷红色纸包,交在陶宏手上,道:“事情做得干净些,别像石大海他们,办事拖泥带水。”
    陶宏接过那纷红色小纸包,一旁的白凤急急一把抢到手上,道:“奶奶,你要干什么?”
    老奶奶一怔,道:“你放心,陶总管比石大海可细心多了。”
    白凤急叫道:“你老弄错了,我不要卓公子死呀!”
    一顿拐杖,老奶奶道:“丫头片子,你没弄错吧,上次那个小娃儿叫什么小千儿的,他不是也救过你吗,你却因她看到你那副样子而一心要杀了他,怎的你对姓卓的厚道起来了?”
    白凤低头,道:“人总是会变的嘛!”
    老奶奶沉声道:“你别忘了,姓卓的有妻有子,即算你愿意,姓卓的不定会点头,更何况你是如意楼大小姐,又怎能去为人做小,你爹也不会同意的。”
    白凤缓缓的道:“真是这样,我也只有一死了。”
    老奶奶惊异的道:“敢情你是真的迷上卓文君!”
    白凤道:“非是迷他,实乃情非得已。”
    老奶奶沉声道:“且回楼上歇着吧,容我好生同你爹商议以后再说。”
    大草屋,一排三大间。
    屋前有张破桌子,桌子上面放了个筷子筒也是竹子编的,一把筷子插在里面,三四支粗瓷秦碗倒放在桌上。
    显然这儿是个小饭馆铺子。
    有个灰发老者正坐在桌边一张凳子上抽旱烟,一支穿着老棉靴的脚尚翘在凳子一端闪呀闪的直晃荡,一副自得的在晒着西落的阳光。
    草屋里已有了声音,是个老女人的声音:“吃饭了。”
    旱烟袋往地上—阵敲,老者缓缓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娘的卵蛋,也该到了呀!”
    就在这时候,屋后面闪出两个人,是一男一女,各自不过十三四岁,连蹦带跳的走到老者身前,男的道:“师父,我们进去吃晚饭吧!”
    老者突的沉喝道:“小千儿,怎的又忘了,要叫爹。”
    是的,那男的少年正是小千儿,女的当然是小穗儿。
    现在,“偷魂老祖”风啸山一家四口全到了这落雁峡,连白虎镇北面的土地庙庙祝,这时候咀正坐在灶台后面呢。
    五个人围坐在草屋内的那张桌子上,小千儿取碗捞面,双手送到风啸山面前,道:“爹,这是你的。”
    风啸山捋着稀疏的灰胡子点头笑道:“好,好,听起来心里着实舒服。”
    一边的小穗儿不甘示弱,忙也取过一只碗,装满一碗面双手送给刘金定,道:“妈,你的面。”
    刘金定憋着大嘴巴笑道:“真孝顺!”
    庙祝接过凳子坐下来,笑道:“好家伙,看到你们这种老有所终,幼有所养的光景,我这鳏寡孤独集于一身的出家人可真心酸酸哟!”
    于是,五个人全哈哈的笑了。
    五个人刚吃过一半呢,“偷魂老祖”风啸山突然一怔,他仰面侧身,口中喃喃:“来了,娘的老皮,还真的不少人呢!”
    刘金定望望各人一眼,道:“快,收拾桌上东西,老头子不会听错的,准是来了不少人呢!”
    小千儿与小穗儿忙把未吃完的东西收拾起来,各人就在这大草屋内拉过凳子坐下来。
    于是,远处的马蹄声近了……
    蹄声不急,缓缓的踢弹在山道上,蹄声中夹杂着叮当的车轮声,显然这是一群马队到了。
    “偷魂老祖”风啸山一手端着旱烟袋,另一手提着个水桶走出来,见一队骑马的到来,他先是把水桶放在地上,早听得一个骑马官差,跃马到了他的面前,沉声道:“你是这小饭铺掌柜?”
    风啸山点头道:“官爷们要……”
    没等风啸山把话问完,那官差早翻身下马,他手握刀把匆匆走入草屋中,只是当他发现店内老的老小的小,他这才走出门外问:“屋子里全是你家人?”
    风啸山点头,道:“是呀!”
    那官差立刻对风啸山道:“快准备五十人份吃的,马大人今晚要住在这儿了。”
    风啸山一听,忙往马群望过去,不由得他大吃一惊,因为骑马的个个生得剽悍威猛,而马队中间尚有一辆囚车,黄昏的灰惨惨中望过去,这人那颗污垢人头宛似搁在囚车上面,披散的白发遮去他半张面。
    连忙点着头回身走入店内高声吆喝,道:“老太婆呀,来的是一队辛苦赶路的官差,快做上五十碗臊子面,笼里的包子大馍端上桌了。”
    小千儿与小穗儿伸头外面看,二人彼此对望一眼,小千儿伸伸舌头低声道:“我的妈呀,穿着马褂挂着刀,吓死人了呢?”
    风啸山早大喝一声,道:“娃儿看什么,还不快到后面提水去,等着烧几锅热水给官爷们洗脸泡茶……”
    小千儿立刻答应一声回身提了个木桶,小穗儿把辫子往背后一甩,屋檐下拿了一根扁担,两个人朝屋后走去。
    于是大茅草屋前面刹时聚集了几十匹马,那个囚车已被人直推进屋子里。
    大茅屋内有个大通炕,足可以睡个上二十几人的,只是棉被才五七床,只有用火烧热炕了,这差事便由那巧装改变如同个二百五的庙祝去干了。
    别看“梁上燕”刘金定常年行走江湖,弄个几十人的饭还真不含糊,这些人也才刚喝完茶,她的面已经端上桌。
    包子蒸馍外,每人一碗面,任谁也没有叫喝酒的。
    灰髯光面,双目如鹰的马鸣岐,一个人端坐在桌子一边,冷冷的望着风啸山一家人在忙忽,就在一众吃完饭后,他把风啸山叫到面前。
    “掌柜的,贵姓呀!”
    风啸山忙上前施礼,道:“小老儿姓冯,马字一边有两点的冯。”
    马鸣岐—笑,道:“本官姓马,你若是没有那两点,我们便是一家子了。”
    风啸山忙笑道:“小人何敢高攀。”
    马鸣岐点着头,又问:“今日这条道上可有些什么人经过?”
    风啸山当然明白姓马的意思,闻言忙道:“雪才停了一日,荒山里尚未见到有什么人经过这里,也许明后天就会有人了。”
    马鸣岐点点头,望着囚车,道:“掌柜的,弄碗面,就烦你端去喂那犯人吃吧!”
    风啸山一怔,道:“大人不放他出来吃饭?”
    突然站在马鸣岐身后一个大汉厉喝道:“去!大人怎么吩咐你就怎的做。”
    风啸山全身一哆嗦,点头忙道:“是,是,我去喂他吃。”
    其实风啸山还真的在心中琢磨,要如何去接近那囚车呢,因为囚车四周各站一个握刀大汉,他们四人连眼皮子也没有眨一下的守得可真严。
    另外更叫风啸山吃惊的,是这姓马的五十人可真有步调,吃饭时只有一半先吃,另一半分守各处,光景是连个苍蝇也别想由他们中间穿飞而过!
    刘金定面色凝重的在灶上忙着,庙祝在炕边烧着火,小千儿与小穗儿跑前跑后提热水。
    马鸣岐这时已脱去靴子,双脚往洗脚盆中慢慢的泡,水热,还真烫得他龇牙咧嘴的“嘘嘘”不已!
    手是,有一个红绫子包着的东西,便由他的怀中取出来平放在他的面前桌子上。
    风啸山端了一碗面走近囚车,他先把犯人的头发拢往后面,灯光下不由得大惊失色,但他在手中端的面将洒掉的刹那间定下心神……
    四目相对,却是无言出口。
    心照不宣,但也无可奈何!
    就在饭将喂完时候,风啸山这才低声,道:“老爷!可吃饱了?”
    正在洗脚的马鸣岐突然,道:“一碗足够了。”
    风啸山正要端起碗走出呢,耳朵内突然闻得有着蚊子的嗡声:“风贤弟,别把精神花在老汉身上,设法把马鸣岐桌上的东西弄走,那东西太重要了,我托付你了。”
    风啸山故意把筷子落地,借着弯腰拾筷子,这才把囚车中老者的话听完。
    风啸山诚惶诚恐的点头,道:“是,是!”他看来是向马鸣岐说的,其实连囚车中的老者也知道,他是在回答,也是答应自己的要求,于是老者目光中见泪,而风啸山则心如刀割。
    走过马鸣岐桌边,风啸山可把桌上那红绫包看了个真真切切,自己一家人远地赶到白虎镇,为的就是那玩意儿,当初在欢喜岗上,受了大公子之托,答应盗取这东西的,当时大公子许以十万两黄金,自己却只收白银一两,无他,因为大公子一句话。
    风啸山绝不是个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但他却是个十分忠义之人,他一直以前朝遗民自居,汉贼不两立的信念,他已在心中根深蒂固了。
    冷眼望着桌面上的红绫色,风啸山心中在思忖,如果凭自己本事,夺了就逃应该是可以走脱的,只是老太婆他们四人……
    咽了口唾沫,风啸山走入灶房里去了。
    刘金定看老头子面色凄怆.知道他心中憋着一口气,如果不说出来.只怕真能憋疯:“怎么回事?”刘金定低声在问。
    风啸山望望前屋檐下的几个带刀汉子,低声道:“你知道囚车中囚的何人?”
    刘金定愣愣的道:“管他是谁的,我们受托只管盗取姓马身上之物,可未曾说是劫人犯的,再说你看这帮满洲鞑子,一个个全有一身硬底子功夫,老头子,你可别胡来!”
    风啸山有凌的目光怒视着刘金定,低声厉言的道:“当你老太婆知道那囚车上的人以后,怕你比我还存不住气的要出手了。”
    “梁上燕”刘金定一怔,道:“你说说看,囚车上会是谁?”
    风啸山目中似有着血泪,他旋转着锐利的眼珠子硬是不让泪水滚出眼眶外,道:“囚车中……是武林老爷呀!”
    刘金定倒抽好大一口凉气,没吐出来却被她双手硬是按在皱纹层生的嘴巴上,她颤抖着,道:“武林老爷子怎会被这批鞑子捕去的,老头子,这事情我们既然兜上,你要是不设法救人,我老婆子这辈子同你没完没了。”
    风啸山借着叮铃当嘟洗碗声,低声道:“你看你,就知道你存不住气,能下手我还会不下手的,你就听我的吧!”
    夜来凉风更刺骨,不少人哆嗦着直跺脚……
    一张虎皮铺在大椅子上,马鸣岐就是睡在椅子上,他的那个红缎绫包裹,早被他又塞入马褂内了。
    三间大茅屋子,竟然有二十五个人守夜,光景真的是两步站个人,最叫人吃惊的是囚车边四个握刀汉子,他们在入夜便拔出腰刀,一副欲拼命的架式。
    五十人分成两批,前半夜二十五人,过了三更天又是另外二十五人,这光景风啸山还真拿姓马的没辙,别说是救人了,便盗取塞在马鸣岐马褂内的红包也休想,因为马鸣岐的身边一排站了八个人,八个看他一人打鼾,姓马的还真睡得安稳呢!
    后间小草屋中,风啸山一家全被赶进了柴房里,柴房外面也有人把守,连小千儿半夜想出来撒泡尿,也被喝叫尿在屋子里也别出来。
    柴房内,刘金定只想冲杀出来,可是连庙祝也拉住她,因为这趟差事连罗九匡也有份。
    “大嫂子,我们千万三思而后行!”
    刘金定怒道:“这节骨眼再三思管个屁用!”
    风啸山道:“办法总是会想出来的。”他一顿,又道:“武林老爷住的地方何其秘密,怎的会被鹰犬们摸到的?”
    刘金定怒声道:“老头子,这时候你去想那些不相干的事干什么?快拿主意呀!”
    风啸山道:“听老爷子说,那个红绫包十分重要,大公子也是要我们以盗取那玩意儿为己任,我看还是先设法盗东西为主,救人,那得看情形了。”
    刘金定要说什么,庙祝早点头道:“那个红绫包—定十分要紧,我们不能为了救老爷而失去盗那东西的机会!”
    于是,连刘金定也唉声叹气了……
    这一夜柴房中的人全都睡的十分辛苦,风啸山在天未大亮便起来了。
    他才走出柴屋,迎面一人已提刀过来,道:“回去!”
    风啸山指着东边,道:“就快天亮了,我老头子每日里总是起得早,再说我还得早为大爷们准备早饭呢!”
    那人沉声道:“你等等,我去请示大人。”
    “我在门口等你。”
    不旋踵间,那大汉已走来,道:“叫他们全起来,大人吩咐,早些吃过要上路了,”
    风啸山一听,忙回头把柴屋里人全叫起来。
    刘金定当然赶着去和面蒸馍熬上一锅小米稀饭,小穗儿帮着弄了几样小菜。
    等到把早饭弄上桌,天已是大亮了。
    风啸山拿了个大白馍来到囚车边,不料一个大汉怒道:“滚,没有大人命令,谁要你来多事!”
    涎着脸,风啸山望向刚在伸懒腰的马鸣岐,只见马鸣岐沉声道:“给他吃吧!”
    风啸山这才把个大白馍一口口的撕着喂囚车上的老人!
    吃着,那老人双目低垂,看来他是在吃东西,但他嘴唇蠕动不已,而使得风啸山越听全身越难以控制,好不容易的把个大白馍喂完,风啸山回身便走。
    屋中挤着不少人,但谁也未曾注意风啸山的行动。
    他急急的赶到灶房里,面色已是死灰一片。
    于是,马鸣岐的一众人匆匆吃过早饭,临走,马鸣岐把风啸山找到面前,道:“你很像一个人,这人我没见过,但画册名谱上记的有,看你这一夜未曾有什么越轨举动,大概你不是那人。”说完,又对一旁的人吩咐:“赏,五两银子!”
    “砰”的一声,五两一锭白银放在桌子上。
    于是马队上路了,马鸣岐便骑马跟在囚车后,光景是他亲自押得可真够严密又周全!
    马队全走了,刘金定一把握住桌上银锭忿怒的把那五两银子捏变了形,愤力甩向地上骂道:“去你娘的五两银子,老头子,你怎么说!”
    风啸山急忙道:“走,抄小路赶往白虎镇去。”
    刘金定道:“我们不是白白跑了这—趟?”
    风啸山沉声,道:“谁说白跑一趟,至少我已见到要盗之物,更看到武林老爷子了。”
    庙祝道:“赶路到白虎镇如果姓马的还是这种排场,我的乖,不是还没法子下手!”
    风啸山道:“到时候各位便知道了。”他一顿又道:“姓马的手上那东西非弄到手不止,那东西太重要了。”
    刘金定忙问:“你已知道是什么了?”
    风啸山话到口边又咽回去,因为他这时候绝不能说,因为老太婆一旦知道,只怕她立刻会赶上去玩命!
    心念间,他摇摇头,道:“不知道。”
    刘金定大怒,骂道:“这时候你还在放闲屁呀!”
    庙祝忙道:“别斗嘴了,要走就快走吧!”
    于是,风啸山立刻领着几人展开脚程,斜刺里直往白虎镇赶去……
    卓文君这夜住在如意楼,不料三更天来到,如意楼外面有人在找他,是位老者指名找卓文君。
    卓文君想不到这是何人,心想也许是柴老二的人吧。
    有个汉子提着灯笼在前走,边笑道:“卓大少爷果是大忙人,这时候还有人来找!”
    卓文君一笑,道:“是谁会知道我在白虎镇的,我才来不过一个多时辰光景呀!”
    匆匆走到如意楼大门口,台阶上望下去,只见一位身披黑抖风的老者站在台阶下面,楼门檐下面挂的两盏灯笼照不清老者何人,卓文君只在台阶上抱拳,道:“老先生找我?”
    那老者点头,道:“是。”
    卓文君已开始缓缓往台阶下面走……边问道:“请问老先生……”他突然惊呆了,全身颤抖不已的蠕动道:“爹!”
    不错,来的正是“虎爪”卓清风。
    低沉的声音中含威,卓清风道:“白不凡可在?”
    卓文君道:“刚刚还同孩儿在闲话呢!”
    “领我去见他。”
    卓文君忙点头走在前面,台阶上那汉子见卓文君同下面老者三言两语便领着老者走上来,忙笑问:“这位老先生是何人?”
    卓清风早说道:“我是见你们楼主来的。”
    那人见卓文君认识便不再多问,提灯走在前面带路。
    三人绕过几处回廊,只见白不凡正背扶双手在往这边望,他那种神情,看得出似是带着几分惊异。
    卓文君嗫嚅的样子,令白不凡不解,正要走出大厅,不料突然面前人影突闪,—个灰髯国字脸大汉已站在面前,白不凡双目怒睁中,早听得来人低声有力的道:“白兄别来无恙?”
    白不凡双目一敛。惊异的道:“你……”
    “借一步说话如何?”
    百不凡伸手一让,道:“卓兄请!”当先往如意楼第二层上去。
    那灰髯大汉正是卓清风,这时他回头对儿子卓文君道:“你连夜回清风台,把你田叔叫到白虎镇西面野狼谷口等我,记住绝不能耽误,午时前必得赶到。”
    卓文君不敢多问,忙命人把他的马牵出来,两地相隔百来里,快马加鞭五更天应可赶到了。
    卓文君有太多的话要问老父,却是卓清风又登楼而去,只得走出如意楼拍马驰出白虎镇。
    卓文君走了,等到消息传到白风那里,卓文君已在白虎镇外了。
    如意楼第二层靠大厅正面,那是。白不凡的书房,卓清风刚一进入,白不凡正要命人送上点心上来,早被卓清风伸手拦住:“白兄,事情紧急,我只能长话短说,完了我还得立刻上路。”
    白不凡一惊,道:“什么事情如此紧张,总得坐下来喘口气再走吧!”
    卓清风的突然出现,使得白不凡已完完全全打消了阴谋清风台的野心,他正自庆幸自己的这一转变,幸而未与大刀寨同流合污的杀向清风台,现在——
    现在他得在卓清风面前有所表现了。
    那卓清风一袭长棉袍子,足蹬皮靴,一条紫色布带围在腰上,尺长的灰髯挂在胸膛,义仪威严,金刚怒目,国字脸上似是久经风霜般的有着一层傲霜。
    他浓眉一扬,缓缓的道:“白兄,我是为武林老爷子跑腿办事来的。”
    提起“武林老爷”,白不凡几乎从坐椅上惊弹而起,他沉沉的忙问:“武林老爷威名,白不凡如雷贯耳,原来卓兄这两年多来在为老爷子办事,那么扬言卓兄在大漠失踪原是假的了。”
    卓清风一叹,道:“我辈江湖,自以为草莽英雄,诸多事情却又是自私自利,不为大局着想,你争我夺,相互拼杀,而不知大祸之将至啊!真是可叹复又可怜!”
    白不凡赧然的道:“我懂卓兄意思,今日卓兄前来未知……”
    卓文君道:“我已知道大刀寨事情,但我无法及时赶到阻止,所幸白兄能及时回头,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他一顿又道:“白兄应心申明白,当前最危急的事情,便是救出老爷子,夺回画册名谱来。”
    白不凡吃惊的道:“武林老爷子他……”
    卓清风道:“在凤凰谷隐住着,不知消息如何走漏出去,使得京中的龙虎营副座马鸣岐率领一帮高手囚住了,唉,最要命的就是老爷子未及时毁去那本画册名谱,那上面载着武林中各门各派,各帮各社,包括白兄的如意楼也在内,想想看这东西一旦落入他们手中,必然各个被击破,那时候……”
    白不凡惊异的道:“现在姓马的在哪里?”
    卓清风道:“就这一两天内全打此地经过,因为凤凰谷回北京,白虎镇是必经之地。”
    白不凡一挺胸,道:“别说是为了那要命的画册名谱,便为了武林老爷,白不凡也愿戮力一拼。”
    卓清风一笑点头,道:“难得白兄不嫌,卓某这里不妨告诉白兄一件事情。”
    白不凡道:“白某聆教!”
    卓清风道:“回春堂的端大夫他是朝中的康王爷。”
    白不凡几乎就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他期期艾艾的摇着头,道:“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呀!”
    卓清风又接道:“还有那福来客店中一干人,全是满洲鞑子,这些只怕白兄也不知道了?”
    白不凡惊慌的道:“好啊!铁成刚竟敢欺骗白某人。”
    卓清风伸手一拦,道:“白兄你可愿担当任务?”
    白不凡道:“卓兄吩咐,如今你我同仇敌忾,合则生,分则死路一条,白不凡这是豁上干了。”
    卓清风点头,道:“好,那么卓某大胆吩咐了。”
    白不凡双手抱拳,诚恐的站起身来。
    卓清风道:“集合你所有能集告的力量,明日一早围杀福来客店,记住,如果姓端的出面,可得千万小心了。”
    白不凡道:“事情这么急?”
    卓清风道:“急,火已燃眉,不能犹豫了。”说完他站起身来抱拳,道:“白兄,我们互祝成功!”
    白不凡热血沸腾的沉声道:“互祝成功!”边伸手一让,道:“我送卓兄!”
    卓清风起身推窗,屋面上尚有少部份积雪,他却一笑穿窗而去,黑夜里只见屋面—团流雪,刹时失去踪影!
    白不凡立刻走下如意楼大厅上,他把“马面书生”陶宏召来,吩咐所有如意楼人立刻前来集中,有要事宣布。
    当然,他也着人去到柴老二的住处,柴家赌坊正赶上热闹呢,却仍把柴老二召到如意楼。
    柴老二半夜赶到如意楼,他心中惴惴不知是为什么,因为这次半夜召他去如意楼,显然有重大事要发生了,本来大刀寨在断肠谷惨败的事,午时他已知道了,难道大刀寨还有余力攻打如意楼不成!
    大厅前面连着两边回廊全站着人,柴老二估计一下总有个一百多人,一个个全都是一副欲找人拼命模样,大厅上在同白不凡商议的有俞裂,范斗,沙成山,朱一升,文来,柯八和红髯子张—帆,这全是白不凡贴身悍将,“马面书生”陶宏忙进忙出,大冷的夜晚他已额头见汗。
    柴老二走入大厅上,白不凡立刻拉住他,急道:“时辰已不多了,你快回去叫他们收场子撤台面。”
    柴老二一惊,道:“大哥,什么事恁般急惊风?”
    白不凡道:“领着你所有能领的人,跟我杀上福来客栈,告诉他们,见一个杀—个,见两个杀一双,完了我有重赏。”
    柴老二听说要杀入福来客栈,十分不解的道:“这是怎么回事,福来客栈姓铁的……不,大哥,你还不知道吧,福来客店中的那个管帐的戈连,他是洛阳督府参将,我们惹不得的呀!”
    冷冷一笑,白不凡道:“你只怕还不知道吧,如今福来客店住的全是鞑子,二十个京里龙虎营高手正住在那儿呢!”
    柴老二更是大惊,道:“有什么理由同他们硬拼硬干的?”
    白不凡道:“我就长话短说,你可曾知道武林老爷子吧?”
    柴老二点头道:“听说过,不过却未见过。”
    白不凡道:“那我就告诉你吧,武林老爷隐居在凤凰谷,一心志在恢复大明江山,志愿投入他的大旗之下的志士,全都载在一本《画册名谱》上面,这件事不知谁走漏消息,朝廷暗中派出大批高手走入江湖,那回春堂的端大夫便是有名的康王爷。”
    柴老二惊异的道:“真他娘的想不到。”
    白不凡又道:“使我们必须一拼的,是那册名谱上共分两类,一种记载的是已志愿参加的,另一种是正欲连络的,而你我便是正欲连络的,你想想看,武林老爷被囚,名谱已落入鞑子们手中,如果我们不及时夺回来,等到鹰犬们按名谱上所载,一个个把我们消灭,那时候便悔之晚矣!”
    柴老二一听大怒,道:“好狠毒啊!既然他们想一网打尽武林好汉,我的儿,那就豁上干了。”
    白不凡点头道:“人活百年总是死,树长千年劈柴烧,兄弟呀,我们豁上干了,你我由镇东兜上去,一个也别放他们走。”
    柴老二道:“什么时辰动手?”
    白不凡道:“四更饱餐,五更杀去。”
    柴老二立刻起身,道:“大哥,我们福来客店会师,兄弟我走了。”
    如意楼这边正紧着造饭,兄弟们有些在选家伙,束装扎带,准备一拼了。
    柴老二匆匆赶回柴家赌坊,当先便把郝氏兄弟叫到偏院,另外他又着人收赌场,提前关起柴家赌坊大门。
    柴老二手下近四十,除了十来个姑娘外,余下的全是男子汉,他在大厅堂上只说了一句话:“准备拼命!”说完他领着郝氏兄弟来到偏院。
    郝元亮见柴老二的脸色,知道必有重大事情发生,他回头望望兄弟郝元光,只见郝元光也在看他,逐暗暗点头。
    柴老二进入屋子里,他立刻对郝元亮道:“你兄弟到我这儿也两个月了吧!”
    郝元亮道:“快满两个月了。”
    柴老二又道:“平日里我待二位如何?”
    郝元亮一怔,道:“东家,你有什么事只管直说,拐弯抹角干什么?”
    柴老二点头道:“武林老爷子二位该听说过吧!”
    郝元光早沉声道:“不但听说过,我兄弟在关洛道上混生活也受过他老的抬爱援之以手,只是凭老爷子的一句话,他的人我们却未曾见过呢!”
    柴老二—拍大腿,道:“好,有你这么一说,我便放心的告诉二位,如今武林老爷子正被押回京呢,他老人家身上可带着一本重要的名谱册,只怕上面也有二位的名字,这名谱一旦落入满人之手,二位想想后果是什么样子?”
    郝元亮一听厉喝一声,道:“奶奶的,老爷子如今到什么地方了,我兄弟赶上去必杀他个鸡飞狗跳的……”
    柴老二忙以手制止,道:“那福来客店接应押进的人,也全是京里派来的鹰犬,我今领着大伙,合如意楼之力,一举杀光福来客店的那批鹰犬.至于救老爷子及夺取名谱,就另有他人干了。”
    郝元亮与郝元光二人忙点头,道:“娘的老皮,我们在地牢里修理姓铁的,也不知怎么的,东家又像侍候亲老子似的侍候他,老实说我兄弟心中实在不是滋味,这回兜上,老子就不是只给他一顿生活吃了,我要劈开他的人头,喝他人脑!”
    柴老二道:“只管狠着点下手,须知我不杀人人杀我!”
    但柴老二心中可在想,如果不是局势突变,如果姓铁的那晚及时把水胆玛瑙的消息送来,他奶奶的,你兄弟只怕早已魂归九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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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拂晓搏杀
    天快亮了。
    快亮之前总是会有一阵之黑。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段时光会特别黑暗,但却能给予人一种掩护。
    柴老二率领着三十个柴家赌坊的汉子,便是利用这时光从白虎镇以西绕到了福来客店门前。
    于是,东头的大批如意楼兄弟们也在这时候赶来了。
    福来客店里很静,显然里面的人全钻在热被窝未起来呢,从福来客店外隔着门缝往里看,许多凳子还堆在桌面上,门上贴的“整修内部,暂停营业”几个红纸黑字还未经人撕去呢!
    白不凡光把柴老二召到面前,道:“你同郝家兄弟可要留意那个端大夫,听说他的武功高不可测呢!”
    柴老二点头,道:“只一照上面,我同郝家兄弟专门对付他!”边疯狂的操着左掌上一对钢丸,一付迫不及待样子。
    白不凡遂对身边的“马面书生”陶宏道:“你率领五十名兄弟去福来客店后门堵住。”
    陶宏大手一挥,提刀领了五十名兄弟绕道到福来客店后面去了。
    于是,白不凡又对俞裂,道:“听暗号,你率人自正门杀进去,柴家赌坊兄弟们就押后阵做为支援。”
    柴老二忙道:“大哥你呢?”
    白不凡指指房子顶上,道:“我这就同沙成山几人在房子上截杀,我知道龙虎营中有许多皆能高来高去。”
    柴老二道:“干脆我与郝家兄弟也跟到房上去,不定那端大夫会往上面冲呢!”
    白不凡一想,点头,道:“也好,我们上!”只见他双臂一振,“嗖”的一声,人已落在屋面上。
    紧接着,柴老二,郝家兄弟,沙成山六人也相继腾身上到屋面上。
    白虎镇的福来客栈有酒楼,房舍高大,十个人一路穿屋越脊,紧紧跟在白不凡身后,只是他们刚到得后院房脊,屋子里早有人喝叫,道:“什么人?”
    喝声中,只见两人相继跃出门外举头往上面看。
    于是白不凡突的狂叫一声:“杀!”
    他在房上面的喝叫声,响应的却是福来客店前后大门,那里的叫声如滚雷,夹杂着撞门声,听之令人惊心动魄,胆颤不已!
    就在这吼叫声中,住在客厢中的二十个龙虎营高手,一个个衣衫不整,只穿着单薄的内衣,握刀冲出来,正遇上从前后门杀过来的一众大汉。
    从后面杀过来的“马面书生”陶宏,斜身扬刀,口中大喝道:“兄弟们,杀光这批清廷鹰犬呀!”
    “杀!”
    另一面,俞裂更是率领如意楼另几十大汉也狂叫着冲杀而上。
    院子的另一面,善百川见一下子挤了百多名大汉,只得忙把自己二十名龙虎营弟兄集中在院子中央,望向四周,黑鸦鸦被围得水泄不通。
    突然间,一间房门开处,铁成刚走出院子来,叫道:“喂!你们干什么?想行抢呀!”
    房脊上,白不凡冷冷笑道:“姓铁的,你这王八蛋,包藏祸心,原是潜伏在这白虎镇上的满洲鞑子鹰犬,阴谋想一举歼灭中原武林英豪,今日我白不凡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铁成刚叫喝道:“姓白的,你胆敢明目张胆造反哪!”
    白不凡冷笑道:“即算造反,娘的老皮,也是你们逼的,更何况杀光你们这批兔崽子,有谁来证明是我白某人所为?”
    铁成刚怒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见过纸能包得火?别忘了白虎镇你的基业大,却因你的一时冲动而将化为乌有了。”
    白不凡沉声道:“姓铁的,任你软硬兼施,白大爷已是铁了心,王八蛋,你等着挨宰吧!”
    一旁,柴老二也高声道:“我说老铁呀,你答应告诉我消息的,怎的竟是摆乌龙呀,还以为你因失信而一头撞死了呢!”
    铁成刚一目望去,冷笑道:“好啊!柴家赌坊的人也来了。”
    善百川早沉声道:“马大人就快到了,怎的会出这种事情来的?”
    铁成刚摇头,道:“不知道啊!”
    另一面,戈连沉声叫道:“柴老二,你不怕灭门大罪?”
    仰天打个哈哈,柴老二道:“即算是灭门,奶奶的,你也看不到了。”
    白不凡大手一挥,当先自空中落下来,边大声叫道:“杀!”
    随在他身后的几人,也立刻飘身落入院子里。
    便在这时候,围堵在四周的人也举刀冲杀而上。
    一时间,这个大院子里,叮当之声不绝,惨叫声此赴彼落,由于院小人多,本事再大也难以施展得开,—上来,善百川的二十个龙虎营弟兄还真被放倒四个,伤了三个,虽然他们也连杀围上来的十几人,终还是被围在院子一角,拼命抵挡。
    白不凡落在院子中,直逼戈连而上,因为他知道福来客店真正当家的就是这姓戈的。
    “铁掌”白不凡双掌一错,嘿嘿连声,道:“帐先生,如果你不是在柴家赌坊的地牢表明身份,白不凡到今日还被你小子蒙在鼓里呢。”
    戈连怒形于色,沉声骂道:“柴老二那王八蛋果然不是个人养的,他竟敢大胆的泄露本大人的身份来!”
    白不凡又是一声冷笑,道:“其实你这鹰犬又怎会知道的,柴非一本就是白某人的好兄弟,这种事别人他不说,对我又怎会不提的。”
    戈连见满院子尽是刀光,福来客店的几个伙计也全被另外—大群人堵在一处暗角处群砍起来,这时候只怕谁也颐不了谁了。
    这光景很明显只有硬拼了,再说话已是多余。
    戈连咬牙双掌上下盘舞中宛似扇风拍浪,呼呼连声中欺身而上,白不凡沉声道:“来得好!”话声中掌腿并举,他号称铁掌,一旦舞动起来,声势雄浑暴厉,踢腿摔掌毫不稍让,两人倏接倏闪,忽合忽分,交互拼斗,刹时已半斗了五十招!
    白不凡功力沉稳老辣,招数奇奥,他动作疯狂,硬接硬踢,完全一副吃定对方模样!
    戈连身法轻灵,忽掌忽拳,拍打拨挡,全都恰到好处,两人一交手便是一连串紧动与急快的相互击打,一时间只怕还真难以分出胜负来。
    白不凡心中暗想,原来这姓戈的还真不含糊,以自己江湖上名声,竟然会同这姓戈的拼斗大天光,别人知道姓戈的是参将也还罢了,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同福来客店的一个管帐先生也打了个平手,这张老脸便没处搁了一一于是—一
    白不凡厉吼一声双掌倏变,双肘稍收即推,一推又收,只见他双脚一步一个脚印,缓缓的向戈连腾跃的身上推去,口中发出“嗯”声不断一一
    “隔室击牛”,戈连一看便知,心想这老小子在掏出他的压箱底玩意了!
    有着一种令人发闷的感受,戈连立刻腾跃如飞,身形如穿花蝴蝶般,绕着白不凡疾旋不已—一
    也许他的运气太差,就在白不凡的追击中,他竟闪在前厅的—二门口,那儿正守着三个人,柴老二与郝氏兄弟,因为白不凡的交待,由他三人专门对付端大夫的,不见端大夫,他们便死守在出口,绝不放一个鹰犬逃走。
    现在——
    戈连全力闪跃中,他落到了二门口,柴老二一看心中一喜,对于这种送上门而又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怎会轻易放过?
    没有示惊没有声,柴老二抖手打出一粒钢丸,两下里尚不过两丈远,等到戈连发觉脑后生风,正要低头呢,就听得“砰”的一声,那粒钢丸正击中他的玉枕上,血浆进流中戈连“啃”的一声倒在地上。
    白不凡一见,点头道:“姓戈的是有两下子,大哥我小觑他了。”
    弯腰拾起钢丸,柴老二指着远处对白不凡道:“大哥,姓端的不在,我三人还是杀上前去吧!”
    白不凡细看之下,摇头道:“用不到,早晚姓端的会出现,你三人只要能收拾了他,便是大功—件。”说完直向善百川一批龙虎营高手那里扑过去。
    别看如意楼这一百多人平日里在这白虎镇上不见仗阵,可是在白不凡的亲自督率下,个个还真的豁上命往上冲,从院子里已经抬出二十多个重伤的,可是余下的仍是越杀越起劲,个个竟是杀红了眼!
    从后门进来的“马面书生”陶宏,他领的四五十人正把那福来客店的十来个伙计包括铁成刚在内,好一阵砍杀,陶宏可是认识铁成刚的,他若在平时那绝对不是铁成刚对手,只因铁成刚的脚伤未愈,行动不便,自然也就功力大减,一根铜杖只有招架之功,已缺还手之力,那范雄,符大炮与于七几人早被乱刀砍成血肉一滩,另一些也不知何时已死在地上。
    铁成刚的铜手杖上下翻飞击打不断,与陶宏合力的六七把刀,直把铁成刚逼在山墙一角,只听得陶宏叫道:“姓铁的已难成气候,死在眼前,快分出一批人去支援沙爷他们,务必得把那批鹰犬全摆平。”
    铁成刚狂叫道:“你们这群叛逆,果真是造反了。”
    陶宏嘿嘿笑道:“叛你娘的老蛋,老子们只认你是个开饭馆的。”骂声中,他身形一偏让过击来一杖,左手一拔右手横刀如天外寒芒—闪,快不可言的—刀砍在铁成刚的肩头上,狂嚎声中,铁成刚抛杖奋力拧身,就在血花喷溅中,他作个伸手扶伤的姿式骗过陶宏——
    陶宏那一刀十分有份量,没砍下铁成刚的头,已令他十分惊异,不料一怔之间,铁成刚的血肩—横,右手突然快得如流电倒逝般抓向他的面门!
    陶宏双肩一晃,正欲暴退,却见铁成刚的那个手掌五指形同铁钩,一撩一送间已扣住他的脖子。
    于是铁成刚笑了——
    笑声中他厉烈的沉声道:“妈拉巴子,老子拿你垫棺材底儿!”
    “呔!”铁成刚双目突出,张口吐出—大口鲜血—一
    陶宏手中的刚刀已没到把手,整个刀身,一大半在铁成刚背后透出来,只是——
    只是铁成刚的右手五指并未稍松,和着几声清脆的隐隐可听得见的声音中,那扣牢在陶宏脖子上的五指间已见鲜血崩流一——
    有几个如意楼兄弟忙举刀在铁成刚身上乱砍,甚至连铁成刚的头已被劈落在地:但铁成刚的那个手,五指似已没入陶宏的脖子!
    于是,陶宏那颗头无力的垂下来而宛似他背了个人头西瓜,“咚”的一声,二人合抱着倒在地上!
    这光景立刻激起一众如意楼兄弟们的仇恨,有人高呼:“为陶总管报仇呀!”
    “杀!”
    善百川所领的二十名龙虎营,论武功,能独立拼杀的,大概只有善百川鲍面子岳图门季先勇,而长河桂青二人已死在乱刀之中,其余的十四人早被冲成三批,分被如意楼与柴家赌坊的一众兄弟们围了起来,如今已所剩无几了。
    天已大亮,院子内的情形已明,白不凡已与善百川二人接上手。
    那善百川边战边叫,道:“季先勇,岳图门,你们能冲出去就快迎上马大人,叫他快绕道,白虎镇不能来了。”
    不料白不凡早高声道:“兄弟们,千万守紧,一个也别放走。”
    柴老二双手叉腰,郝氏兄弟似两座铁塔般分站在他的身后面,这时柴老二狂叫道:“大哥呀,你只管放心杀,王八蛋们一个也别想逃得出去。”
    一时间,连善百川四人也叫苦不迭,因为自己前后左右尽是刀光霍霍,就算能跃上屋脊,难保不被砍杀几刀,只有全力上下左右抵挡了。
    “铁掌”白不凡这时手中已多了一把弯月刀,善百川在龙虎营也是一派高手,一把大马刀舞得上下翻飞,与白不凡战在一起。
    白不凡的弯月刀灵巧如蛇,盘旋中不时喷洒出片片星芒,善百川的大马刀与弯月刀只一碰上,弯月刀便突然向善百川的握刀手腕削去而逼得善百川忙抽刀回挡不迭!
    善百川几人吃亏在毫无防备之下应战,更被人前后屋顶兜个正着,心理上已是输了一筹,气势上更是别提了,虽然也搏杀对方近三十多人,但对方仍然前扑后继的往上围杀,宛似命是别人般毫不珍惜!
    就在善百川惊愣白不凡的弯月刀上造诣之时,突然身边不远处鲍面子狂叫一声仰面喷出鲜血成盆,而与鲍面子拼杀的正是柯八与文来。
    柯八的一条臂推在文来手上,文来还不断的叫:“快,扶柯老人退出去。”
    再看柯八,人早已昏了过去。
    鲍面子双手捧着破腹,疯狂的要把流出的花花肠子堵住,但他还是被人一刀又砍倒在地,压在他那一堆尚自蠕动的肠子上面,双目可睁得够大的。
    善百川突然腾身而起,大马刀旋动在空中,厉喝声中他奋力往屋面上跃去,身后面白不凡冷笑连连的道:“娘的,这时候你衣衫不整的还想逃啊!”
    急旋身,善百川拼全力一刀往身后劈来,人已落在屋面上,却见白不凡人影一闪从他的头上翻过去,正拦住他的去路。
    白不凡原是个大行家,他知道姓善在的落上屋面后必会回马一刀拦阻追兵,早已在空中连翻三个空心跟头,连挡带躲,生把善百川逼在屋檐上方。
    善百川好不容易脱离一堆人的围杀,如何愿意再被逼落,心一狠,咬牙腾空而起,“咔咔”声中,屋瓦被他踩碎几块,人已跃起三丈高——
    不料善百川刚飞向空中,面前只见白不凡与自己不过一尺远,光景是如影随形的也腾空而起了。
    空中挥刀连劈,却被白不凡挥掌荡开,善百川便在这刹那间突觉下腹一凉又紧,紧接着全身力道尽失,双目昏暗一片,“砰”的一声夹在一片血雨中落下房来,正摔在鲍面子的尸体上。’
    白不凡刚刚落下院子来,又听得一连串的凄厉惨叫声,仰头望去,岳图门与季先勇二人缓缓的倒在六七个如意楼兄弟的尸体上。
    二人失去战力,人头早被——边围杀的人砍下来!
    搏杀终于在全胜之下结束了,白不凡喘了口大气,却突然见二门边柴老二郝家兄弟还站着,忙高声问:“没见姓端的出现?”
    柴老二双手一摊道:“没有。”
    白不凡突然一跺脚,道:“糟了,姓端的老狐狸必是见这儿情况,赶着往姓马的那面报信去了。”
    柴老二一听,也不答话,回头一挥手,道:“追!”
    于是他与郝氏双雄直奔出福来客店而去!
    白不凡也不拦阻,命人把福来客店前后门锁起来,着人把死的掩埋伤的抬入如意楼,自己带着朱一科、沙成山几个未受伤的,急急来到回春堂,几个人在回春堂一阵搜找,哪里还有端大夫的人影,只得收兵回如意楼去了。
    如果端大夫会在福来客店出现,那才叫糊涂蛋一个呢!他知道马鸣岐比之福来客店可重要多了,二者相权,他当然暗中往迎马鸣岐去了。
    康王是天快亮时候就离开了白虎镇,因为回春堂本与福来客店没多远,那时候也是人正好睡,全镇最安静,福来客店搏杀的叫骂声也传的最远,端大夫在回春堂一听便知道是福来客店出事了,他稍做装备立刻便上了房脊,远远的他已见福来客店房子上也有人把守,再看后院黑呼呼尽是人,立刻他作了个决定,赶着去接应马鸣岐去了。
    端大夫匆忙的出了白虎镇,他只是稍辨方向,立刻往西南方疾奔而去,天已经在露曙光了。
    端大夫一口气绕过野狼谷口朝南奔了近二十里,前面有一条石桥,就在那高高的桥墩上,正坐了一个五十上下的灰髯大汉,他的双目鱼尾纹入鬓,颚骨奇大,只有上嘴唇留着短短一道胡子,细长的鼻子—抽又动的正在用—条红巾轻柔细腻的擦拭着一把奇形大刀。
    那把刀的刀头特别宽又大,刀身却是细而厚,刀把上闪闪的镶着无数宝石,一件绿色长袍,前襟掖在腰带上而露出他那条半新也不旧的紫夹裤,皮靴子擦得闪又亮,一看就知道这人爱干净!
    尤其是他手中正擦拭得闪闪芒毫毕现而又纤尘不染的奇形大刀,更是令人惊讶,怎么他会坐在这桥面上恁般的自在悠闲!
    端大夫人才刚上桥,只见红巾一闪,大刀一横,桥上那人嘿嘿露出—对大虎牙,那个挑在刀尖上的红巾,神奇的自刀身上倏然平飞回这人手中!
    “你……‘包头红巾’于柏天?!”
    又是一声“嘿嘿”,大刀疾收,他人已站起身来,道:“卓大哥说的不差,白虎镇上难免会有漏网之鱼,果然是有,端大夫你回回头吧!”
    端大夫一惊,道:“你认识我?”
    仰天一声哈哈,于柏天道:“你认得于某,于某自也知道你这位窝藏在回春堂的康王爷了。”
    不错,这位上宽下窄,看上去冷傲的大个子正是蓝旗社魁首,“包头红巾”于柏天。
    包头红巾可绝非是用红巾包着头,蓝旗社的人全知道他们魁首的这个外号可着实的吓人,因为他的那块三尺见方的大红巾是来包敌人头颅的,那是他一刀切下对方人头刹那间,那块红巾宛如红云一现,早把落下的人头包在那块红巾中。
    现在,端大夫愣然间,伸手腰间猛抽,“唰”的一声,一根十三节链子鞭已握在手上,他斜身一横,冷笑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叛逆,总以为朝廷不知那武林老爷子何人呢,其实他正是前朝思宗崇祯一脉,以孤臣孽子之心,总想暗中东山再起,江湖上暗中组合你们这些叛逆以为中流砥柱,岂知你们螳臂挡车,难起作用,姓于的,你该知识务方为俊杰,难道不怕朝廷兴大狱灭你九族?”
    突的仰天哈哈狂笑,于柏天“嗖”的一声,大钢刀横在胸前,冷然道:“我伟大的康王爷,你他娘敢情是在吓唬三岁孩童吧!”
    端大夫沉声喝道:“你应该知道本王不是在说大话。”
    于柏天耸肩一声笑道:“王爷,你省省力准备拼命吧,老子们的名讳全上了画册名谱,一旦被你们弄到手,只怕个个全被你们拉去砍头,你想老子们会不豁上干?”
    端大夫道:“眼前你若放下刀跟本王走,于柏天,本王担待你的身家性命安全,如何?”
    “呸”的一声,于柏天怒吼道:“老子头可断,血可流,志不可屈,王爷呀,你就省省劲吧!”
    半空中突然“哗啦啦”一阵链子暴响,十三节链子鞭宛如盘飞空,中的巨蛇般往于柏天的头上击去,端大夫口中厉喝道:“本王砸死你这头不知好歹的疯狗!”
    “包头红巾”于柏天仰天长啸如夜枭,足尖倏旋,身形平飞而起,空中曳转中,他的那把大头怪刀便似火山爆发般在他那左手红巾的闪跃中刃芒全现出血红赤霞,激荡的刃芒,挟着无与伦比的罡劲,犹似无数把利刃直劈过去。
    交响如裂帛碎石,双方的兵刃互撞互击于空中,空中更见二人指掌互拍互点于锋刃鞭影之中——
    于柏天右手握刀,左手握着红巾尚且以食中二指点出一十八指对抗康王的“碎天罗汉掌”,这份功力令康王大吃一惊,觉得这蓝旗社魁首是个有两下子的角色。
    双方倏合又分,于柏天狂吼一声,道:“我的王爷,你能有这么一身好本事,只怕花了不少功夫也吃了不少苦才修为的吧!”
    康王冷哼一声,道:“于柏天,你不也是一样?何需多此一问?”
    “包头红巾”嘿嘿笑着边把左手红巾以食指旋转,看去那红巾宛似有着生命,他缓而有力的道:“绝非多此一问,因为于某在想,如果把王爷的魁首包在这块红巾之中,便有些令人多么的惋惜呀!”
    康王双眉耸动,嘴角一撩,冷笑道:“你是在痴人说梦话!”
    于柏天道:“是吗?于某倒觉得自己说的大实话。”
    低沉一声哼,十三节链子鞭疾旋暴砸,康王力道便在掌心源源吐出,是吸力也是阻力!
    于柏天的感受是手中大怪刀有着稍顿之感,于是他不得不惊异这位满洲王爷的功力深厚,卓大哥命自己在此守桥时便提醒自己,要多留意端大夫,看来果然不差。
    如今虽只是怪刀稍有迟延,但高手过招掌握的便是那一瞬间,康王的手法奇诡,就在于柏天的刀稍滞中,疾快的翻腕抓住刀身,冷哼一声欲以十二成力道抓断怪刀。
    于柏天见刀被抓,他却不慌不忙,左手红巾“咝”的一声往康王的面上罩去,且疾快的扣住半空击来的十三节链子鞭。
    于是,就听得康王“呼”的一声张口吹出一口气要把面上的红巾吹开,不料那红巾忒也作怪,反倒变罩为平飞,怪异而加速度的击在康王面上。
    别看—块红巾,击中面上康王已觉出隐隐作痛!
    这时于柏天抛去链子鞭,伸指横身,疾点康王双目。
    康王抓在刀身上的手正欲折断钢刀,见于柏天以双龙抢珠毒招袭来,不及细想,忙撒手腾身而起,空中他似是心犹不甘的连环踢出八腿,才落在三丈外。
    于柏天伸手抓住即将落地的红巾,塌肩错步闪在一边,轻松的又以他那红巾在刀身上擦拭着,宛似康王污了他的那把怪刀,连正眼也不瞧康王一眼,一副傲视群伦,令康王惊怒交进!
    二人不知僵持多久,那康王,突的凌空飞旋,空中连翻中,链子鞭幻化出千百条巨蛇,看似击向桥上的于柏天,实则是往桥的另一端冲过去!
    原来康王发觉,如果尽在这桥上耗,只怕耗到天黑也难分胜负,何如冲过桥去,一走了之。
    “包头红巾”于柏天怎会让康王如愿?就在康王身形已在空中旋翻中,怪刀抡起如陀螺,连带着他那高大身形直飞而上,空中又是一阵金铁交鸣,二人倏然落在桥面上相隔不过二尺距离。
    可也真够手忙脚乱的,因为二人在这极短的距离内,刀鞭拦劈中,指掌双腿全不得闲的又是一阵连踢带打而各不稍退一步。
    无形的旋流,震荡在二人之间发出“呼呼”之声。
    吐气开声,二人各尽全力施展。
    旭日初升,已离山头一根竹竿高,便在这时候从白虎镇方向,三条人影疾若流失般奔来——
    不错,柴老二与郝氏兄弟三人赶来了。
    那柴老二刚绕过山角,早看到石桥上有两个人打得十分惨烈,忽的自桥一端打到另一端,再由另一端打回原处,宛似石桥争霸战。
    柴老二示意郝家兄弟先掩藏起来,自己悄无声息的掩近石桥边,不由得大吃一惊,心中暗叫:“我的乖,‘包头红巾’于柏天没死呀,怎的这儿同端大夫干上去了!”
    心念间,他紧握钢丸,移动身形到了石桥附近的一棵大柳树边:
    可也真够巧,突听得石桥上的于柏天大喝一声,红巾抛向空中,就在红巾开始下落中,他双手握紧怪刀把,双臂高举中,怪刀宛似失去影踪般发出“咝”的一声!
    那是于柏天杀头绝技,行走江湖他从未失过手,但这一次——
    康王看出厉害,忙翻身倒纵,一招“龙跃大海”,跃退四丈,兀自觉着对方刃芒刮面。
    他刚自庆幸躲过对方杀着,突然间耳后生风,猛回头,一团黑影已击来,再偏头去躲,那是万万不能,猛可里不及细想,张口就去咬。
    于是,一声脆响中,康王甩头狂叫一声,哇哇吐出一口破碎不堪的牙齿,一只钢丸落在地上。
    钢丸落地,康王极力摇头镇定自己,但他绝想不到便在一团红影闪晃中,但觉脖子根一凉,半声他也未叫出来,一颗人头已消失在那块再次飘来的红巾中。
    柴老二心中一寒,因为于柏天的手法可真绝,就在康王人头刚要落下时候,于柏天的怪刀回撩,人头便被红巾所包,于柏天的怪头刀只一阵暴旋中,红巾已包着康王那颗五金魁首。
    于柏天挑着红包,红包在滴血,血又滴落在没有头颅的尸身上,于柏天仰天一声狂笑……
    柴非一忙招呼郝氏兄弟出来,三人到了于柏天面前。
    于柏天望望三人,点头道:“柴老二,可是白不凡着你赶来的?”
    柴老二道:“白楼主已解决了福来客店所有的人,我三人便是追这姓端的来的。”
    点点头,于柏天道:“如今康王已死,三位如何打算?”
    于柏天绝不强人所难,因为这是去玩命的,虽然他心中着实愿意三人跟他去拦截马鸣岐—批鞑子。
    柴非一望望郝氏兄弟,道:“我们三人……”
    郝元亮早沉声吼道:“他娘的,半夜到如今,全看别人拚杀,我兄弟只是守在—边看热闹,连姓端的也不是死在我兄弟的板斧之下,真没有意思!”
    郝元光也道:“哥,我们成了无用武之地的人了。”
    于柏天哈哈一笑,道:“关洛道上的郝家兄弟,老夫早有耳闻,如果二位真想杀个痛快,那就跟我走,如何?”
    郝元亮忙笑道:“好!我兄弟便跟你走就是。”
    于柏天对柴老二道:“你呢?”
    柴老二挺胸道:“柴非一岂肯落在人后的,于爷你吩咐吧!”
    于柏天仰天又是—声大笑,道:“走,我们先去接田头陀去。”
    柴非一听说接田寿,心中暗想,原来大刀寨那一仗,田头陀竟还是完整一个人,倒是令人吃惊于田寿的武功。
    卓文君奉父命连夜赶回清风台,已经是天色大亮了。
    清风楼下客室中,田寿还在呼呼大睡呢,卓文君连叫带拖的把田寿叫起来:“端大夫你请来了?”
    卓文君摇头,道:“姓端的是个满洲王爷,他不会来了。”
    田寿一惊,道:“那你连夜赶回来何事?”
    卓文君面有兴奋之色,道:“我爹要田叔午时前赶到野狼谷口呢,田叔可要快!”
    听说大哥卓清风有了消息,田寿双目见泪,却又骂道:“什么玩意,他当的什么大哥,一走就是两年多,连个只字片语音讯都不说,娘的,还讲的哪门子义。”
    卓文君忙笑道:“别说是田叔了,连我娘也不知道呀!”
    田寿更火的骂道:“他什么东西,天塌啦,竟连老婆儿子孩子全抛下,这算什么嘛!”
    卓文君又道:“决去吧,我爹有急事等田叔去呢!”
    田寿突然跳起脚来叫道:“我不去,两年多撇下我这个苦行头陀,有事才想起我呀,算啦,这种大哥我还是不要的好,小子呀,去对你爹说,叫他另请高明。”
    涎着脸,卓文君道:“好吧,我就长话短说,田叔要想知详情,见了我爹你再问。”他喘口气又道:“武林老爷出事了,他有本画册名谱落在马鸣岐手中,上面全是当今武林中有头面的人,清廷有了它,田叔呀,便是你想八根清净也全免谈了。”
    田寿大惊失色的道:“武林老爷功力不凡,难道他……”
    卓文君道:“被马鸣岐押着正往京中解呢,这便是我爹要你去野狼谷的主要原因。”
    田寿突然指着卓文君鼻尖道:“好个糊涂蛋臭小子,恁般大的事何不早说!”
    卓文君笑道:“小侄来不及说呀!”
    田寿立刻叫道:“快弄些干食,替我备快马……”他突然又问:“你爹何时回来?”
    卓文君道:“爹没说。”
    田寿正要再问,黄倩已匆匆下楼来,急急问:“君哥,爹回来了?”
    卓文君道:“我见过爹了,只是他办完大事便会回来的。”
    黄倩回身上楼,边笑道:“我去把这好消息告诉妈去。”
    老夫人才刚刚走下楼来,田寿已同卓文君二人拍马离开清风台赶着去往野狼谷口了。
    这时候远在野狼谷口,山风“嗖”声凄厉,枯树野草倒向一面,地上快溶化的积雪显得有些雪泥难分,而山岭上面又见乌云出现,光景是今年的第三场大雪就要下了。
    原本是日头高照,午时快到的时候已是天昏地暗,山坳里的野狼群又在凄厉的嗥叫,似是预感着天要塌下来了。
    天没有塌,天怎会塌呢?
    只是四个枯守在野狼谷口的人觉着天快要塌了。
    “包头红巾”于柏天不时的站到一块大石头上还踮起脚来往谷中望,边口口声声骂道:“田寿这死头陀,怎的恁般慢,我们在这儿焦急不安的等他呢,娘的老皮,他该不会迈动他那臭四方步在游山玩水吧!”
    柴老二一旁笑道:“真是来晚了那也是情有可原呀!”
    于柏天怒道:“我愿谅他个鸟,哪一点也不能原谅他。”
    柴老二低声笑道:“于爷只怕还不知道吧,两天多前他才同大刀寨在断肠谷拼杀了一夜呢!”
    于柏天一怔,道:“吆!有这种事?”接着他一顿脚又道:“我们这些武林中人,各自为政不说,还得你争我辱,相互拚杀,没听人说吗?‘兄弟相互杀,血被外人踏’,如今清廷正千方百计谋我,总想尽方法来消灭我们,大家不力图围结对抗,反倒是自相残杀,娘的老皮,多庸俗无知可怜啊!”
    柴老二忙笑道:“大丈夫忧众人之忧,于爷真英雄也,不过这事全是大刀寨那个常玉春野心想谋清风台所致。”
    冷冷一笑,于柏天道:“常玉春什么东西,跳梁小丑而已!”
    柴老二道:“所以呀,只田爷一出面,大刀寨便全完了,姓常的也应了那个断‘常’谷地名,死在那儿了。”
    突然间,郝老大指着谷中叫道:“你们看,来了,来了,哈……”
    四人人踮脚仰面望向谷中,野狼谷内已隐隐传来急骤的马蹄声,两匹快马,疯一般的弹起地上雪泥三丈高,直奔向野狼谷口。
    来的当然是田寿与卓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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