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江湖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赌王偷王
    “浪蝶”单不同一目变成血洞,他那颗头在吼叫中垂了下来,抽搐着全身痛得他噫着一口气昏死过去。
    鲜血正自他那缺一眼珠子的眶内向外冒,宛如一条血线连向地。
    一旁的石大海就着附近一个山泉,双手掏了一把泉水洒向单不同,边对忿怒的白凤道:“小姐,你同老奶奶先走一步吧,大卸八块的事就由属下几人动手了。”
    不料白凤咬牙道:“不,我要看完再走。”
    便在这时,单不同一声大喘气缓缓抬起头来,突见他独目怒视,凶恶至极的咒骂道:“你们他妈的满口仁义道德,正人君子,却做出这种残暴凶狠的勾当来,单大爷白虎镇上碰到你们这些白虎星,认了,一条老命送给你们,可也不能恁般的糟塌你家单大爷。”他环视面前几人,恶狠狠的又道:“好……好……你们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牲,心狠手辣的对付单大爷,对付已失去抵抗力的人,好……来吧,老子命一条,割也好,刮也罢,随你们这群王八蛋折腾吧!”
    石大海怒吼道:“姓单的,你叫吧,骂吧,但你心中应该有个底儿,因为你往日糟塌多少人家的姑娘,那些被你折腾的好女子,总有不少活不下去而上吊的吧,你怎的不想想别人,现在你只是为你的所做所为付出一定的代价而已,你他娘的还狠个什么劲儿!”
    另一大汉伸出鬼头刀,刀头托起单不同的下巴,怒道:“单朋友,你咬牙撑着,老子这就要下刀了。当然,在你的心里面又何妨把这档子事当成一种乐子,如此你就心平气和多了。”
    “浪蝶”单不同突然张口猛吐一口血痰,怒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
    一口血痰搂头盖面的吐了那大汉满面。
    但大汉并未伸手去抹,甚切还露齿一笑,笑得连单不同豁上老命的人也一哆嗦。
    果然,那大汉的鬼头刀似是正欲抽回来呢,不料却在中途,冷焰暴闪如电,“咔”的一声只见一条小臂跌落地上,跌落地上的手臂尚在蠕动,但单不同的全身却更抽搐的厉害,抽搐得捆着他臂弯处铁链一阵哗啦响……
    于是单不同又昏死过去……
    又是一把泉水,单不同再次被激醒过来。
    再一次的环视四周,单不同歇斯底里的狂吼:“你们如此这般的整我,我绝不会含糊,大不了一条命,单大爷全交给你们这些狗操的……”
    铁成刚摇头一叹,道:“凶残的盗匪大部份就是这样,当他们知道必死无疑的时候,也就豁出去了。”
    单不同独目似也将鼓出眼眶外,他恶狠狠的对铁成刚咒骂道:“姓铁的,你无德,你龌龊,你丧尽天良,现在你走过来,走过来仔细望着你家单大爷,你一定要看仔细,更要牢牢记心头,这样……这样……你才会在夜半三更天想起那位被你坑害而死的单不同呀!”
    铁成刚淡然的抚髯笑道:“干了一辈子捕头,自也难免杀了不少人,那是职责所在,挥刀以维法律尊严,姓铁的杀的心安理得,至今总是一觉睡到老天光,如果有一天阎王老子真的许你找上铁某人算这笔烂污帐,他娘的我也认了。”
    便在这时候,另一壮汉拎着鬼头刀走近单不同,冷冷—笑,道:“姓单的,就私人而言,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只是你的作为却有悖人性,下辈子再投胎就换个好样的……”这人话未说完,单不同又是一口血痰吐来,却被这汉子偏头躲过。
    于是这汉子左手指边刮着鬼头刀口刃,边低声道:“姓单的,你闭闭眼忍着点,朱大爷是个杀猪的,必不会令你过份痛苦的……”
    “咔”的一刀,银芒疾闪过单不同的左膝,“咚”的一声,单不同大叫一声又昏死过去。
    一只自膝以下的小腿,就落在地上。
    便在这时候,老太婆一顿拐杖,沉声道:“够了,石总管,你就着人刨个坑把他埋了吧。”边拉着白凤道:“我们回去。”
    白凤与老奶奶二人走了。
    铁掌柜却对石总管道:“石总管,这件事我们可得守口如瓶,谁也不能露出半点口风,别忘了,大刀寨不是好惹的。”
    石总管点点头,道:“那是当然,谁也不会自己搬砖砸自己脚丫子吧。”
    铁掌柜走近单不同面前,望望昏死过去而又满身血迹斑斑的单不同,对石总管道:“姓单的只怕十二斤鲜血流光了。”
    石总管一把揪住单不同头发,扯起单不同的面颊,月光下不由“啧啧”两声,道:“断气了。”
    铁掌柜叹口气,道:“石总管,我先走了一步了,姓单的就烦你找个隐秘地方加以处理。”
    石总管摆摆手,道:“好走,好走!”
    铁掌柜是好走,但那是外表看起来的模样,内心中他可是在犯嘀咕,当然,铁掌柜绝非是怕单不同会在半夜三更满身鲜血的找他索命,他姓铁的是在刀口上翻滚的人物,岂会把这种无稽之谈放在心上,而是他忽然想到自己是为什么离开家门来到这山坡上的。
    深深吸了口气,铁掌柜难以压制自己的心口狂跳。
    于是,他环视四周,月光下什么也未看见。
    铁掌柜中犯疑惑——
    疑惑那个行人,那个自饭店后逃走的人,他是不是也看到了半山上的那一幕?
    而这狡猾无比而又身怀高超轻功的家伙,他该不会也是大刀寨的人吧!
    对!还有那如意楼的主人,也是白虎镇上龙头老大的白不凡,他怎的去了大刀寨?
    铁掌柜心中暗想,难道江湖上又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暗流激荡,山雨欲来风满楼。
    现在——
    现在的铁掌柜在思潮起伏中回到白虎镇,东方已见鱼肚白。
    铁掌柜是自“福来客店”大门走进去的,然而令店中一个小伙计吃了一惊的,是他问候了铁掌柜以后,才一声惊叫:“怎么会呢?”
    铁掌柜已向二门走,闻言回头问道:“什么事?”
    那小伙计道:“我一早起来,见掌柜已不在床上,就去叠被子,那被窝还是热的,床下面的尿壶也有半壶尿,我刚才还冲洗以后送回床下呢。”
    铁掌柜全身好不自在的道:“可曾见什么人走进走出?”
    几个伙计直摇头。
    那小伙计又道:“大伙这才刚起来,住店的几位客人没一个起来呢。”
    于是,铁成刚真的吃惊了。
    铁掌柜匆匆奔回卧室里,忙着仔细查看,还好并未失去什么贵重物品,这才稍稍松口气。
    晚上。
    掌灯时分。
    白虎镇上又见热闹起来。
    “偷魂老祖”风啸山与小千儿,二人坐在“福来客店”楼下正吃喝呢,突见一位山羊胡子马面老者,夹衫马褂缎面鞋,左手握着两枚纯钢浑圆大钢球,那钢球尚在掌上“嗡嗡”响的旋转着,大踏步的走进“福来客店”,这老者身后面跟着两个中年汉子,其中一人似是面上有几点麻子,二人一身蓝长衫,翻白袖口,叨拾得甚是利落,那稍有麻面的中年人,面皮刮得可真光,在客店吊挂的灯照亮中,他那张面皮还发光呢。
    已经进得客店了,前面的老者突然回身对麻面中年人道:“麻九,你在楼下等着,来了就带他上楼。”
    麻面中年人忙哈腰,道:“二爷你请先上楼,他一到我就引他见二爷。”
    便在这时候,掌柜铁成刚已哈哈笑着迎出来:“原是柴二爷光临,快请楼上雅厢坐。”
    是的,来者正是白虎镇东街柴家赌坊的柴二爷。
    听得铁掌柜说,柴老二一声哈哈,道:“铁兄发财。”
    铁成刚抱拳道:“开饭店劳命钱,哪比得二爷呀!”
    彼此阿谀,彼此哈哈,当然彼此心照不宣。
    铁掌柜陪着柴老二上得楼上,满面笑的又走下来,便在楼梯口,他忽的一怔,因为楼下一角,他看到风啸山与小千儿正在开怀吃喝呢。
    缓缓的踱到风啸山桌前,铁成刚哈哈一笑,道:“小店荣幸,再次受到二位照顾,谢谢了。”
    风啸山头也未抬的道:“你开店我吃饭,吃完饭我付钱,完了两不欠,有什么值得谢的。”
    又是一声哈哈,铁成刚道:“话是不错,但如果各位不到我这小店捧场,我福来客店这块招牌就挂不起来。”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
    小千儿连眼皮也未抬的只顾着夹菜往嘴巴塞。
    铁掌柜心中暗想,白虎镇出现这两个人,正不知要发生什么事了。
    心念间,他低声向风啸山道:“昨日我请二位吃酒,实在说连我这个作东的人也感不尽兴,也许昨日二位有事,所以我也就未便硬留,二位如果今日空闲,铁某人愿再陪二位喝几杯如何?”
    缓缓放下酒杯,风啸山先是打量铁成刚一眼,道:“大掌柜的,要说你不该改行开饭店。”
    铁成刚一怔,道:“你老兄的意思是—一”
    铁成刚一笑,又道:“为什么?”
    淡然一笑,风啸山道:“当捕头至少走到哪里都有人奉承,就如同刚才你见了姓柴的吧,如果你是哪个府衙的捕头,只怕姓柴的反过来把你当祖宗了呢。”
    讪讪的一笑,铁成刚道:“本来是想继续干下去的,只可惜道上朋友给我姓铁的脸上涂颜色,几个案子破不了,不自动下台,难道还厚颜无耻的等人来开不成?”
    风啸山轻点着头,道:“从某一方而看,你还算是有那么一些良心,不似那些会做官又恋栈不去的,他们如果大案难破,干脆来个大调动,南阳府的走马洛阳重上任,洛阳城的调到南阳另开张,只苦了一般百姓了。”
    铁成刚一笑道:“所以说,我铁成刚这是宁喝开眉粥,不吃黑心肉。”
    不料风啸山转首环视店内,又道:“铁掌柜。容我问一句不当问的话如何?”
    铁成刚满面笑意的道:“你老兄有什么话只管问。”
    风啸山一笑。道:“大掌柜,你能在这白虎镇上撑起这么—家大饭店,只怕得不少银子吧?”
    铁成刚一听,心中当然明白,当下道:“不错,总得个三五千两银子。”他嘴角一撩,又道:“不过这些银子全是铁某几十年来的积蓄,换句话说全是血汗银子,也是玩命换来的。”
    呵呵笑了一下,风啸山道:“大掌柜,你多心了,哈哈……”
    凑近身子,铁成刚低声问:“兄台可是姓风?”
    风啸山双眉一扬,道:“我姓雷。”
    轻摇着头,铁成刚道:“老兄,你就别逗啦,须知我这是诚心攀你这位朋友的,又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
    风啸山道:“朋友贵相知己,朋友岂能随便交,大掌柜,就凭我二人在你店里吃过几次饭菜,你就要同我交朋友了?”
    铁成刚道:“朋友义相交,这句话谁也懂,但那也得相交以后慢慢来,老兄,凡事总得有个开始吧。”
    风啸山道:“你的话也有道理,且容我稍加思考。”
    突然间,站在店门口的麻面汉子,边伸手撩起长衫下摆匆匆走下台阶,边哈哈笑道:“好,好,吕兄呀,终于等到你了,我们东家正在楼上为吕兄摆酒接风呢,快请……”
    灯光下,只见是一个清瘦的高汉子,那模样该不会四十岁,也是满面刮的光溜溜的,露出长袖外的—双出奇白嫩细手,又薄又大,如今他到了麻面汉身前,满面春风的直打哈哈,他未能伸臂迎抱麻面汉,而麻面汉却挽住他的—臂,光景是多年老友未见面了。
    二人边往店中走,那姓吕的笑道:“路上耽搁一阵晚了,害得朱兄久等,真对不住。”
    姓朱的麻面汉坦然—笑,道:“没等多久,我们上楼吧!”
    店中一角,铁掌柜起身道:“老兄,柴二爷的客人到了,我上去招呼—声,马上就下来,今晚我们畅谈一夜如何。”
    风啸山稍一思忖,点头道:“好吧,哪儿不是交朋友的,我们等你。”
    铁掌柜相当满意的登楼而去。
    风啸山冷冷一哼,对小千儿道:“小子,你看到刚才进店那个白面瘦子了吧?”
    小千儿道:“看的可清楚呢。”
    风啸山遂低声,道:“那人叫吕太白,外号人称吕仙,江湖上有名的赌王就是此人,姓柴的今晚把这姓吕的请来,必然有事相求。”
    小千儿笑眯眯的道:“师父,小千儿倒想去柴家睹坊见识见识呢。”
    轻摇摇头,风啸山道:“今晚我们要听听姓铁的口气,他一心要结交朋友,那绝对是假,我们又不能马上离开这白虎镇,总得等到他们到齐了才行动。”
    总算风啸山露出了这么一点口风,原来他与小徒儿在这白虎镇上等什么人的。
    小千儿摸摸肚皮,笑道:“八月节都过二十几天了,要说他们也该来了。”
    风啸山突然对小千儿道:“别管这么多,你若吃饱,就去把家伙取回来,别忘了我传给你的那把家伙可是个宝贝呢。”
    小千儿笑道:“要不是昨晚我在掌柜那热被窝睡过头,昨晚我就把东西取来了。”
    望望四周客人,风啸山低声道:“去吧,早去早回来,我就在这客店找间房子暂住下来等你。”
    一抹嘴巴。小千儿起身就往店外走。
    风啸山招来伙计,道:“替我弄间客房。”
    那伙计忙笑道:“敢情今晚要住在小店了?”
    风啸山指着走来的掌柜,道:“这要问你们掌柜了。”
    铁掌柜闻知风啸山要在店中住下,真是喜出望外,立刻命伙计清出一间大客房,边对风啸山道:“且等这一阵忙过去,兄弟我就前去见兄台。”
    点头一笑,风啸山轻松的跟那伙计向后面走去。
    这时候风啸山心中在盘算,你小子的阴谋未抖出之前,我是不会轻言离去的。
    明月从东照来,照在如意楼后院的天阁楼上面一片柔和光芒,那雕梁画栋与琉璃绿瓦,隐隐显示出这座天阁楼的清雅与富丽,现在——
    现在却正从天阁楼上传来了清脆动听的八弦琴声,那么的柔和与诱人遐思。
    小千儿狸猫似的跃过高墙,隐身在天阁楼下的栏杆边,淡淡的花香却几乎使他打了个喷嚏。
    缓缓仰颈向阁楼上一探,里面似是有个人影在晃动,小千儿绝想不到“浪蝶”单不同昨夜已遭毒手,因为他相信由于自己的那把尖刀,单不同可能免不了受些皮肉之伤,至于是想取单不同的性命,只怕不太容易。
    小千儿的想法是正确的,但他哪里会想到半途上由于自己引出个铁掌柜而使得单不同被如意楼的人一卸八块!
    便在这时候,远处走来一个大汉,这大汉手中正托了个木盘,盘中两个细瓷碗,还正在冒热气呢。
    这大汉走到天阁楼外,高声道:“老奶奶,小子给你送燕窝粥来了。”
    天阁楼下面的两扇木门打开来,有个丫头跑出来接过木盘子,笑道:“你回去吧,盘子碗杓我会带回前面去的。”
    那大个子笑道:“老奶奶他们……”
    “在楼上呢,也就快睡下了。”
    天阁楼外的花丛内,小千儿听的清楚,原来昨夜被单不同击昏后点了穴道的老太婆竟然是那姑娘的老奶奶,如今二人正在天阁楼上面,光景是有得自己等的了。
    小千儿举头望向天空,大半个月亮在移动,动向中天,他正在焦急等待呢!天阁楼上的琴声已住,不旋踵间阁楼下层的小丫头已托着木盘走去。
    望望四下,秋虫鸣唱,微风轻抚,小千儿双臂一振,他已双手攀住一支突出屋檐,提身—闪,悄无声的到了天阁楼上面的窗边。
    小千儿本想暗中住里面偷窥呢,不料窗边竟然站了个人,仔细一看,光景可不正是白风。
    这时候白凤也看到小千儿跃身在天阁楼外,不由得——声惊叫,道:“你……”
    再回身往天阁楼下跳已不大可能,因为楼内的白凤已推开窗子,急急的道:“别走!”
    咽了一口唾沫,小千儿侧身一笑,道:“姑娘你—一”
    白凤举起手中一把尖刀,面露微笑,道:“小兄弟,你可是为了拿回你的这把刀而来的吧?”
    小千儿点点头道:“不错,这把刀对我十分重要,昨夜只是暂借小姐一用,如今……如今我是来收回的。”
    便在这时候,窗内又出现一人,老太婆已站在那儿,道:“进来吧小子,凤丫头说是你救了她,才免遭玷辱,这么说来,你该是我们如意楼的恩人了,请进来吧。”
    小千儿稍一思忖,这才微微点头,道:“不过我不能待的太久。“说着双手一攀人已进到天阁楼内,小千儿真是有些眼花缭乱。
    如今这间六角形的天阁楼内灯光明亮,楼内陈设十分富丽,大铜黄幔帐,锦缎棉被两三床,檀木圆桌四把椅子,桌面椅面又全是镶白玉,三个丈高长窗子,上面全雕着人物像,靠床一端,还放了几个大箱子,一旁还放了一根龙头拐杖,地面上铺的是三寸厚蒙古毯子,人站在上面宛似踩在大胖子那肚皮上而有些不着力。
    奇怪,昨夜怎的就没感觉。
    小千儿凑着灯光看那姑娘,这才发现单不同的眼光的是行家,怪不得姓单的会丢了银子不去找,反而半夜三更天的摸向这如意楼的后花园来。
    这姑娘长的就如同画中的仙女,月里的嫦娥,如果问小千儿姑娘哪个地方美,他准会说,就算姑娘的脚板跟他也愿意闻。
    那白凤指着老太婆对小千儿道:“这是我奶奶。”
    小千儿忙单膝—跪,道:“小千儿见过老奶奶。”
    老太婆拍拍旁边一张椅子,道:“来,坐在我老婆子一旁好说话。”
    小千儿忙摇手,道:“我就站着说话,老奶奶有什么话要问小千儿的?”
    老太婆先是仔细看了小千儿一阵,这才轻声道:“你叫小千儿?”
    “是呀!小千儿就是我。”
    老太婆一笑又道:“家在哪儿住?”
    小千儿道:“我没有家,不过虽说是没有家,可比有家舒坦自在的多,天南地北,任何地方我都来去自由呢。”
    老太婆望了白凤一眼,见孙女儿正自抿嘴笑,这才又道:“你小小年纪就学了一身本事,倒是不容易呢。”
    小千儿道:“全是跟我师父学的。”
    老太婆道:“你师父是哪位高人?”
    小千儿一听,似乎知道自己说溜了嘴,忙拍着自己的头,道:“得,得,倒是忘了还有要紧事去办呢,老奶奶,小千儿要走了呢。”
    白凤见小千儿站起身来要走,露出个诡异的笑,边举着那把尖刀倒握着刀把递向小干儿,道:“呶,谢谢你这把刀了。”
    小千儿露齿一笑,伸手去接,客气话尚未出口,斗然刃芒电闪,冷焰激荡中尖刀已点在自己喉结上。
    小千儿绝对不防那白凤会来此一手,一时间措手不及,当场愣住,便在这时候,那老太婆一手端起桌上灯,迎着窗口晃了几下。
    于是小千儿惊呆了,光景这是中了计上了当。
    老太婆放下手上灯,自己坐在床沿上不住的冷笑。
    白凤的尖刀抵在小千儿喉结似已入肉,有着痛的感受又使小千儿直拿上身向后仰,边怯怯的道:“你……你要……干什么?”
    白凤面上宛似罩上一层冷霜,那么美的嘴唇却向右高高撩起来犹似变成歪嘴般,冷喝道:“天阁楼下面客堂内的香炉是你盗走的吧?”
    小千儿一怔,嘴角一咧,道:“不是还给你们了。”
    白凤回眸望望床沿坐的老奶奶,道:“果然是这小东西干的。”
    便在这时候,天阁楼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早听得有人高声吩咐:“你们在下面守紧,我上天阁楼拿人。”
    小千儿仰面斜倒在椅子上,心中好不懊恼,自己原以为是人家救命恩人呢,陶醉了半晌原是个当。
    “噔噔噔”一阵楼梯响,石大海拎着一把鬼头刀冲上来,他在看清白凤尖乃点在一个小孩子喉头上,先是一愣,白凤早喝叫:“拿绳子捆起来。”
    小千儿忙道:“大姐姐你高抬贵手,小千儿还有要事办呢。”
    “啪”的一声,白凤劈手一个大嘴巴,打得小千儿半边面上五个红印,怒喝道:“谁是你大姐姐,你也配!”
    小千儿抗声道:“至少我小千儿帮你赶走了那姓单的大色狼吧!”
    白凤更怒,下面一脚正踢在小千儿前腿骨,狠声道:“你是个小色狼,不折不扣的小色狼,你能否认?”
    小于儿急的直翻白眼,道:“谁要是小色狼谁就是王八蛋,大姐姐呀,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呀!”
    白凤更怒的道:“你是好人?哈,天下人死光了也轮不到你小子当好人,好人没事干,半夜三更往人家小姐阁楼跑?”
    小千儿忙抗辩道:“我是来送香炉才遇上那码子事的。”
    冷哼一声,白凤道:“合着你小子吃撑了没事干的半夜三更天跑到如意楼的后花园偷那只铜香炉来玩?”
    一旁的老太婆一顿手中拐杖,怒道:“这种人也敢称自己是好人呀,哼!”
    石大海早取过—根绳子把小千儿捆起来,往楼梯口的边柱子上一拉,沉声道:“小家伙,你是哪儿来的,白虎镇我好像没见过你这么一个人嘛!”
    小千儿双手被石总管反绑起来,半吊不吊的拴在柱子上,双脚跟离开地面,闻言苦笑道:“就算我说自己是皇帝老子的小舅孙子又有何用,你们也不会放我的。”
    嘿嘿一笑,石大海道:“听说话就知道你小子个鬼灵精。”边对白凤道:“小姐,你坐下来歇着,看我石大海如何的折腾这小王八蛋,也叫他知道白虎镇的如意楼是什么地方!”
    白凤伸手一拦,道:“你到楼下守着,不定还会有他的同党在呢。”
    石大海点头,道:“老爷这几天不在,如意楼接连两晚出事,我已加派人手各处防着,老奶奶有事只管叫一声,石大海就在楼下面侍候着。”说完下楼去了。
    尺长的尖刀握在手中,白凤款步到小千儿面前,小千儿望着那把自己的刀,心中嘀咕:要说这么美的姑娘,怎么会说变脸就六亲不认的?
    白凤冷峻的一哼,道:“小千儿,你可是觉得自己在做梦吧!”
    小千儿摇摇头:道:“小千儿没这种感受,因为你刚才踢我的那—脚还痛着,我的喉头也在流血,这怎会是做梦!”
    冷冷一笑,白凤道:“昨夜你同那姓单的一场对话,说什么他啃肉你啃骨,他吃稠来你喝汤,这些话难道你全忘了?”
    小干儿忙分辩道:“全是骗那采花浪蝶单不同的呀!你怎的当真!”
    白凤怒极的一连打了小千儿十几个嘴巴,只打得小千儿口吐鲜血,若不是他紧咬着牙,难免不被打落一嘴牙。
    尖刀在小干儿面上一晃,白凤怒道:“你竟不承认你是个小色狼?可恶啊!”
    小干儿眼泪是被打出来,但他却配合着耸动双肩,道:“大姐姐,我哪里会是什么小色狼,只不过想骗那姓单的王八蛋别糟塌你罢了!”
    白凤沉喝道:“别叫我大姐姐,昨夜我虽然不能动,但听得你与那姓单的对话,使我难堪至极,那时候我就发誓非宰了你们两人不可。”她—顿,又是一个大嘴巴,道:“你自承自己是动眼不动手,只看看也过瘾,难道这些话不是出自你口?而你却真的达到目的了,且又兴高采烈的自鸣得意承认自己是小色狼,难道还会是假!”
    小千儿叫道:“我冤枉!”
    突听得老太婆怒喝道:“你一些也不冤枉,照这么说来,你小子竟比那姓单的更可恶,因为他并未达到目的,充其量只是个强暴未遂犯,而你小子却已达到那‘看’的目的,论理你应比那姓单的罪加一等。”
    尖刀翻手一握,白凤目露冷芒,道:“小千儿,今夜算你倒楣,我这里先剜出你—颗眼珠子,余下的大卸八块就由石总管他们去做吧!”
    小千儿望着尖刀,突然面上—寒,道:“如意楼的白大小姐,你真的要对我小千儿下这种狠手?真的要刀剜我的眼?”
    白凤冷然,道:“光景你是同姓单的—模样,在没有指望活的时候反把心—横耍起狠来了。”
    小千儿全身一紧,双目上挑,道:“听口气你们已把姓单的做了?”
    白凤道:“姓单的阴曹地府未走远,大概你还追得上他吧。”
    小千儿大吃一惊,道:“唉!色字头上一把刀呀!”说着,小千儿面对白凤露出不卑不亢的模样,道:“就算我是个小色狼吧,可是我也拍活了你的穴道,保住了你的清白,更助你杀了姓单的,难道这对你来说,不是施惠予你,常言道得好,受人点滴当报以泉涌,小千儿并不指望你回报什么,只不要你以怨报德的恁般整治我。”
    白凤“呸”的一声,道:“你是在唱戏吧,调儿倒是瞒好听的,说穿了一钱不值,你对我存有何德,更对我施什么样的恩惠?只不过你在达到目的以后又想出点子不让那姓单的染指。黑道上你这叫吃独食,以为我不知道。”说完又是一耳光打去。
    只是奇怪的是竟然被小千儿扭头躲过去。
    白凤一怔怔间,小千儿早沉喝道:“你不要打了。”
    白凤怒哼一声,道:“也想要求速死?”
    小千儿尖声冷笑,道:“哪个混帐王八蛋想死。”
    白凤嘴再又一歪,道:“可是你非死不可,而且也是死定了。”
    小千儿望望老太婆,只见老太婆拄杖在床沿上似是老尼入定,面无表情,不由得厉声道:“我可爱的如意楼大小姐,你的模样也只是被我无意间撞到,而且全是姓单的扒去你一身衣衫,就算我不看也不可能,现在——现在也被你一顿修理,我未反抗。照理你也该消气了吧,敢情你还真的要杀我呀!”
    白凤一鼓腮帮子,那把尺长尖刀又举起来,道:“懒得同你再罗嗦,挖去你小子一目,任由他们怎么处置你吧]”说着,冷冷一咬牙,尖刀平举,“咻”的—声已向小千儿脸上戳去,刀芒斜闪中宛似长虹贯日,凌厉的指向小千儿右目,敢情与剜单不同的手法一般无二。
    暴抬右足直踢白凤膝盖,小千儿双肩未动而头向左偏中斗然伸出右手上托,左手快不可言的夺过自己那把尖刀。时间上只是眨睛功夫。
    白凤即将得手,却不料小千儿会踢出—脚,她在稍一迟缓下,右腕一麻,刀已被夺走,大惊之下错步一丈,道:“你……你怎么脱困的,难道石总管未把你拴牢?”
    小千儿尖刀一比划,道:“就算是铁链也休拴住我小千儿,你知道我是干什么过生活的?”
    老太婆举拐而起,大喝—声向小千儿逼来。
    小千儿一笑,道:“老太太,你那么大年纪了,难道也要动黑手狠心的要小干儿的命?”
    老太婆拐杖已举,沉声喝道:“凤丫头,快告诉石总管他们,绝对不能放走这小家伙,快去。”
    白凤早走至窗边对下面叫道:“石总管呢?”
    天阁楼外面花丛中,石大海仰头道:“小姐,可是要我们上去带人?”
    白凤在窗边埋怨道:“都是你刚才没有拴牢,小东西又脱开绳子了。”
    石大海惊奇的道:“怎么会呢,我拴的可牢呢,他娘的,这小狗怎会……”
    白凤早喝叫道:“别骂了,你们在下面快守住,我同老奶奶二人足够除掉他的。”
    隔着一张圆桌子,小千儿双眉紧皱道:“小千儿真是不懂,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我的命呢,真的就是在那灰蒙蒙中看你一身净光就犯下死罪一条,我的儿,这未免也太过份了吧!”
    老太婆双手端拐,杀气腾腾的道:“那只是一部分原因。”
    小干儿忙又问:“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嘿嘿厉笑,老太婆道:“现在说与你小子听也无关紧要,反正你已是将死之人了。”便在她端拐左右闪晃中,又道:“那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你已得知那‘浪蝶’单不同已被我们大卸八块的杀死,小子啊,你可知道这消息一旦传扬出去对我们如意楼该是多么重要。”
    小千儿道:“我不同任何人说总可以放我吧!”
    白风不知何时已取得一把长剑在手,她横剑在楼梯口一站,冷冷道:“人嘴两片皮,谁敢担保你不说出去的,唯今之计.只有杀了你,因为一个死人是不会任何话说出口的。”
    老太婆又是一连闪晃中,突然沉声道:“小东西,你躲不掉的。”就在她的话声中,手中拐杖平扫,人已飞过圆桌面直向小千儿打去,杖影横飞,气凝激荡,端的十分威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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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柴家赌坊
    小千儿尖刀在手,绕着圆桌转动中,突见老太婆自桌面飞身过来,尖刀不敢硬挡,双肩一矮头一低,缩向桌面下,宛似游鱼般自桌下面冲到另一边。
    老太婆拐杖拄地,人已转过身来,见小千儿站在另一面尚自微笑,不由冷哼—声,道:“我老婆子打你个笑不出来。”立刻又腾身而起,半空中拐杖一招“盘柱苍龙”,“唿唿”响中拥向小千儿头上。
    小千儿已是心中忿怒,但他面上仍然微笑。就在那老太婆再次扑击过来时候,他人已钻在桌面下。
    这次他并未匆匆出来,而是双手施力把桌子举起来,他人在桌下面看的真切。双手奋力向老太婆站的地方砸去,边厉声大叫:“接住!”
    老太婆刚一转身,见圆桌向自己砸来,不由大怒,双臂施力,一拐拨向飞来桌子,就听得“哗啦啦”一阵响中,那圆桌正砸到窗边一张茶凳上面,把凳上仅有的一盏灯也砸灭,阁楼上刹时一片黑暗。
    阁楼梯旁,白凤忙叫道:“老奶奶,那小子在床边站着呢。”
    老太太拐杖横扫向大床边,却不料小千儿早已失去影子,只急得白凤忙对下面的石大海等人叫道:“石总管,你们可要守牢啊!”
    石总管回应道:“错不了的,小姐。”
    天阁楼上的白风发现失去小千儿的影子,黑暗中她示意老奶奶,且伸手指向大床下面。
    老奶奶暗中冷哼一声,沉重的拐杖扫向床下面,便在这时候,突见一团黑影“唿”的自那窗口飞出,白凤回眸一看,高声尖叫道:“他逃了。”
    老奶奶回身接近窗口,只见下面石大海已招呼几人围向那团黑影杀去。
    那石大海看见一团黑影落入花丛中,大喝—声当先冲杀而上,老太婆与白凤也随后杀下天阁楼,几个壮汉的鬼头刀高举过顶,已把那黑影围在中央。
    白凤当先扑近黑影,不由得“哎呀”一声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大家刚一惊觉,石大海已伸手黑暗中抓出一个包袱,破口大骂道:“这小王八蛋真不是玩意儿,他竟把个包袱抛出来引我们上当。”
    老奶奶气得全身抖颤不已,白凤突然仰头,道:“他一定还在天阁楼上。”
    老奶奶摇头道:“如今他制造了这么个好机会,他小子怎会不善加利用的,早就走了。”
    石大海道:“老奶奶,这个方向是逃往后院墙,除此他必须走向前面,如意楼现今我都加派人手,他逃不了的。”
    便在这时候,突听得后花园一边接近一个回廊处有人高声喊道:“在这呢!”
    听起来声音有些尖吭,但白凤与石大海几人却连多想也没有的呈扇形向回廊那面扑杀过去。
    几人刚到了回廊下,却是未见人影,石大海正要进入高楼下的大厅查看,不料远处那座小阁楼上突的传来—阵“哗啦啦”响声。
    白凤早叫道:“我说他一定还在我那天阁楼上吧!”
    老奶奶—顿拐杖,道:“今晚绝不放走这小王八蛋。”大手一挥,率领几人又杀向阁楼。
    石大海仍然率几名武师围住天阁楼,老奶奶与白凤二人分由两个方向跃上天阁楼,只是当白凤小心的把灯点燃,天阁楼内一片明亮中,那里还有小千儿的踪影。
    原来小千儿在阁楼灯熄的刹那间,身法奇快的绕向大床一侧。他不钻向床下反而跃上大床顶端,正见到有个包袱放在几层箱子上面,他觑准机会把包袱抛出阁楼外,引过白风与老太婆二人,他却借机跃下阁楼往反向奔去,不料他刚到回廊边,发觉那面戒备森严,后花园的呼喝声并未影响到前面的人员。
    小千儿本想登上屋面离去,又怕引起白凤几人注意,于是他捏着鼻子大叫起来,便在白凤几人冲杀过来的时候,小千儿早已溜到后墙边,只一跃,人已出了院墙。
    小千儿心中实在不服气,自己这是好心肝被人当成驴肺肝。敢情这年头还真的好人难做。
    于是他一咬牙又捡拾一块石头,对准阁楼抖手打去,便在—阵哗啦啦响声中,他早已轻松自在的往“福来客店”行去。
    “偷魂老祖”风啸山独自一人躺在客房睡床上闭目养神呢,听得房门声偏头望去,正看到铁掌柜哈哈笑着走进门来,—声轻笑,风啸山挺身而起,道:“掌柜你坐。”
    铁成刚望望房内,笑问:“那位小兄弟呢?”
    风啸山道:“有事出去了。”
    铁掌柜桌上翻过两支茶碗,提起茶壶注上茶,这才呵呵—抱拳,道:“今夜能同兄台推心置腹一谈,铁成刚万分荣幸。”
    风啸山淡然一笑,道:“掌柜的,你是六扇门呼风江湖上唤雨的大人物,别管你现在只是开了家客店,以我这双老眼看,你应该是位满足现状的人物,你说呢?”
    哈哈一声大笑,铁成刚道:“兄台可愿听实话?”
    风啸山在心中琢磨,尔虞我诈,便在眼前,老小子,你把我风啸山当驴看,我就拿你当猪踢。
    心念之间,风啸山一笑,道:“老兄应该记得刚刚自己说的话吧,何谓推心置腹?”
    铁成刚耸肩一笑,道:“不错,不错,小弟是说过推心置腹,不过……不过我这里推心置腹说的也尽是大实话,老兄要是回教我以虚与委蛇,岂不成了剃头担子—头热,那该多煞风景。”
    端起茶盅呷了一口,风啸山道:“逢人但说三分真,七分留作骗骗人,这意思你老兄大概一定十分明白。”
    铁成刚点头道:“刀口上讨生活的口头禅,江湖人的自我戒律,铁成刚自然也清楚。”
    风啸山双目精芒一闪,逼视着铁成刚,道:“既有此—说,老兄对于所说的话是否还会坦诚?”
    铁成刚道:“那得看是什么事情,如果彼此之间利害相冲,自难免尔虞我诈,各怀鬼胎,说出的话只怕一分真的也没有,不过话可得说回来,如因双方利益,再加以坦荡合作,自然就得彼此不欺,才能顺利完成大事。”
    呵呵—笑,风啸山道:“我说的不错也猜得准,你铁大掌柜的果然是以开店作幌子,要办你那心中大事才是真。”
    铁掌柜面色在变,他双目如炬的直视着风啸山,道:“不错,为了那话儿,我抛去府衙捕头不干而来到这三不管的白虎镇上开这么一家‘福来客店’名符其实的是为了要‘福来’。”他突然低下头来沉声道:“有消息传来,清风台‘虎爪’卓清风的小孙子已被人掳去了,那卓清风听人说早已死在大漠,他的两个拜弟已分成两路去找他们的老兄,至今也未回来,那‘清风台’只留下两个妇道人家主持,几百名清风台子弟,竟然会让人把个小东西掳走。”
    风啸山心中暗吃一惊,但他表面上仍然淡淡的道:“白虎镇西面百里处,三尖山下清风台‘虎爪”卓清风的威名,江湖上何人敢去捋这魔头的虎须?”他一顿又道:“白虎镇东面的鸡冠山子午岭有个大刀寨,‘血刀’常玉春也是—方枭霸,这两面的人物谁敢惹!也因此我以为他们的事情,我们最好连提也别提,免得祸从口出而祸从天降。”
    铁成刚一哼,道:“这两拨人马,我一方也没好感。”
    风啸山道:“既无好感,提它则甚?”
    风啸山道:“虽无好感,却必须一提,关键在于你老兄必须以实相告。”
    风啸山一怔,心中暗想,老小子转弯抹角的要想套牢我老人家,可笑得可恶!
    “说了半天,怎的把关键二字套在我身上了。”风啸山说完,自提茶壶倒满一杯,又道:“难道我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是什么关键人物?”
    铁成刚点头道:“如果你时那人,对我而言,你就是我的关键人物。”
    风啸山一怔,却又听得铁成刚道:“你不姓雷,你老兄姓风,风啸山就是老兄,对否?”
    风啸山双目一眯,嘴巴抖动一下,又见铁成刚忙伸手一拦接道:“我找你几年了,也打听你的模样不少回,今日得见,我实在不想你否认自己,而我更是不愿自己面对失望,因为……因为……八方风雨就在这白虎镇起了征兆,事情似是已近燃眉了。”风啸山一惊,但他实在弄不懂这姓铁的是个什么样人物,他会是哪方面的人?但无论是哪方面的人,且承认自己是风啸山,再探探这姓铁的是何居心再说。
    便在风啸山的思忖中,铁成刚捋着胡子,满面期盼呢。突见房门响动,小千儿已自外面走进来。
    风啸山心中一喜,却对小千儿责问:“怎的去了这么久,快二更过了吧?”
    小千儿见铁掌柜在,只得笑道:“马尾毛拴豆腐,就别提了,要不是我的脑筋动得快,奶奶的,差一点被他们大卸八块。”
    一听大卸八块,风啸山未吃惊,倒是那铁掌柜一哆嗦,他心中暗自嘀咕中,低声问:“究意什么事情,怎的会有人要杀你?”
    小千儿一笑,道:“还不就是那如意——”
    风啸山突然喝道:“别说了,你先上床睡觉吧。”
    一看这情形,再听那小千儿的“如意”二字,铁掌柜心中已明白一半,看看对面坐的风啸山,铁掌柜站起身来抱拳—笑,道:“时候不早,我们有话明日再谈。”说完告辞走出房去。
    小千儿伸手关起房门,忙走近风啸山身边,低声道:“师父,有件事情我得向你老人家报告呢!”
    风啸山起身到了房门,仔细听了一阵,这才招手对小千儿,道:“你说吧。”
    小千儿压低嗓门,道:“那个采花大盗‘浪蝶’单不同已经死了呢。”
    风啸山一怔,道:“是谁杀的?”
    小千儿道:“如意楼人杀的,他们承认杀了单不同,而且又是大卸八块呢。”
    风啸山—惊,道:“这地方的人对于道上人物用刑总是残忍的,本不足为奇,只是单不同也是个高来高去的人物,怎会轻易被捉。”
    小千儿当然不知道,但他一顿,面色—整,道:“今晚他们也设下捉我计谋,也想把我杀死,尤其那如意楼的白凤,她连打我十几个大嘴巴子,临了竟还拿着我借她的刀要剜我的眼呢!”
    风啸山惊异的道:“她怎可恩将仇报?”
    小千儿忿忿的道:“知人知面难知心,初时我还当她们真心感激我呢,哪想到恁般个美人儿会是个带刺儿的玫瑰,要命的罗刹。”
    风啸山道:“我们等人要紧,这几日他们也该到了。”
    小千儿道:“照说就是这几天嘛。”
    风啸山点头道:“所以在他们未到之前,你我师徒二人少走出这家‘福来客店’,免生无谓麻烦。”
    小千儿点点头,登上床铺拉过一张棉被睡了。
    风啸山起身走至房门边,又聆听一阵,一声冷笑将门闩插好,和衣而卧的上床去,桌面上的灯光他连看也未看的一甩衣袖,“唿”的一声一屋成黑。
    客屋中的人睡了,隐在暗处的人这才悄悄走向前面,而这人可不正是那店掌柜铁成刚。
    铁成刚一路走,边自言自语:“他二人原来是在这白虎镇上等人呢,等谁?”
    走入前店,有个精悍伙计迎上来,道:“柴老二带着姓吕的走了。”
    铁成刚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那伙计一招手,叫道:“力豪,你过来。”
    只见楼上面有个三十来岁的壮汉扶着栏杆往下望,道:“巴兄,你叫我?”
    楼下面姓巴的指向铁掌柜,道:“铁爷叫你,你快下来。”
    那姓力的忙丢下手中拿的东西,匆匆走下楼来,见铁成刚正在沉思,急忙上前,道:“铁爷,你叫我?”
    铁成刚道:“姓柴的走多久了?”
    力豪稍作思忖,道:“走的时候店中已无客人了。”
    铁成刚道:“可注意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力豪突然放低声音,道:“好像听说是要对付一个人,这位仁兄已在柴老二的赌场赌了五日夜,兀自是个大赢家呢?”
    铁成刚一怔,道:“五日夜?我操,这人会是谁?”
    “柴老二似乎是说这人姓卓。”力豪接着说。
    铁成刚一惊而起,道:“姓卓?”惊奇中他急问:“难道会是失踪两年的‘青衫秀士’卓文君?”
    力豪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铁成刚道:“传说这卓文君当年嗜赌成性,被他那个老爸卓清风痛骂一顿之后,抛下父母妻儿离家出走,一去有年,那时候他那个儿子才刚四岁多吧……”铁成刚突然起身,道:“有两件事情我立刻要办,你等好生注意客房中那一老一少。”说完匆匆走出店去。
    白虎镇上的赌坊有五家,但论规模讲气派,大概首推柴非一柴二爷开的柴家赌坊。
    柴家赌坊开设在白虎镇的东街上,四合院的大瓦房却在院子中央搭建了座金壁辉煌的大厅,柴二爷就是把这赌场开设在这大厅上。
    看上去大厅可真豪华气派,大厅四面共有十六个合抱粗的朱漆高石墩柱子,四面走廊相通,两名侍女为客人拉门,她们那种眼如秋水,含情送客,秋波微转,含羞带笑的迎客模样,谁会想得到他们心中真正想的什么。
    大厅上共分成梅花形五处赌台,各种赌法全有而随君所好,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中央的那张台面,因为那是只论金元宝。不讲银子的“押宝”,赌银子那得到大厅四个角落去赌。
    除了这座大厅外,院子四周房舍也够舒适,大部份是—间间静舍客房,赌累了自有美女领到客室休息。
    那柴老二心思细密,逐特意在另一后院中辟了按摩间、洗澡室,当然更有各种酒菜点心供应,而且全部免费。
    铁成刚赶到柴家赌坊时候,未登上大厅台阶时,迎面柴二爷已哈哈笑着迎上前来:“哟,怎的铁大掌柜也来了,可是看我今晚照顾你的店,这是来回报的!”
    铁掌柜打个哈哈,道:“闻听柴爷这儿来了高手,我铁成刚是来见识见识的。”
    呵呵—笑,柴老二道:“欢迎,欢迎!”
    便在这时候,—旁的麻面老九朱一水伸手一让,道:“大掌柜,你这边请。”
    铁掌柜撩起长衫走入大厅中。
    如今这是三更天,也正是赌场进入高潮的时候,铁掌柜进入这烟雾袅绕的大厅以后,大厅上五支高吊琉璃大灯正散发出十彩光芒,光芒穿过烟雾,照在下面的赌台上面,更照在——堆堆的金银上面,交互辉映,宛如银河一片,便在这种气氛中,不时的勾划出人们面上的喜怒哀乐一—那种时怒时喜的善变表情。
    铁成刚十分了解柴家赌坊,他只一进入大厅.立刻走向中央那一睹桌。人丛中他可看的十分真切,那个身材适中,脸上未见血色的木然方面汉子,敢情还真是三尖山清风台那武林一霸“虎爪”卓清风的独子卓文君。
    坐在卓文君对面的光景还真的是赌王吕太白。
    那卓文君仍然是双目直视着台面上那块绿绒布。绒布上面—个盘子,盘子上扣了个细瓷小碗,有—支三尺长的金色小棒放在那赌王面前,一黑一白两块各缫着“卓”,“双”的锦缎布,分放桌的两边。
    “好一双细腻的手”。铁成刚在人堆外面望向赌王吕太白,心中不由的—声惊叹。
    轻轻拍拍铁成刚肩头,柴老二低声道:“怎么样,下两把碰碰运气如何?”
    铁成刚回头一把拉住柴老二,低声道:“借—步说话。”
    柴二先是一怔,旋即跟着铁掌柜走出大厅,二人就在走廊一角,铁成刚—指头点在柴老二的鼻头上,道:“你好大的胆子。”
    柴老二嘿嘿—笑,道:“怎么啦?习惯性的又摆出你那六扇门的官架子?”
    铁成刚冷哼—声,道:“我们是街坊邻居,我这是为你好呀!”
    柴老二一怔,道:“我本来就很好啊!”
    铁成刚手指大厅,道,
    “你知道坐在吕太白对面的是何人?”
    柴老二似是惊异的道:“你怎的知道吕太白?”
    嘴角一撩,铁成刚道:“干了一辈子捕头,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姓吕的人称‘赌王’,又叫‘吕仙’,可是姓铁的知道此仙非彼仙,他只能在赌桌上称得是仙。”
    一把拉住铁成刚,柴二爷道:“走,到我房里去,我们边喝边聊。”
    铁成刚也不客气,当即跟在柴老二身后走,边低声道:“我还有要事要办,可不能在你这儿坐久呢!”
    柴老二领着铁成刚走过—条长甬道,来到一处偏院,二人就在一间十分雅致的房中坐下来。
    有个极美的丫头,立刻端过几样点心,小菜与酒,摆在桌面上。
    柴老二摆手命丫头出去,这才笑对铁成刚道:“铁兄,你可是说对了,兄弟从长安把这位吕仙搬请来,可真费了一番功夫呢!”
    铁成刚道:“你们如何分帐?”
    “四六分。”
    铁成刚一笑,道:“但你可知那位坐在吕太白对面的是何许人?”
    呵呵抚髯一笑,道:“当然知道,不就是三尖山清风台的卓文君!”
    铁成刚:“既知他是卓文君,姓卓的又是‘虎爪’卓清风的儿子,你是吃了熊心豹胆,怎的定要他的银子?”
    淡然的一声哈哈,柴老二道:“姓卓的是有个恶老爹?卓清风早就传说他人已死在大漠,再说我姓柴的开的是赌坊,我不能拒绝他来我这柴家赌坊吧,难道铁兄开饭店还怕肚皮大的?”
    铁成刚摇头,道:“话是不错,但要看对方何人,姓卓的既算死了老爹,但他还有两个厉害的老叔,‘蓝旗魁首’,那个杀人王‘包头红巾’于柏天,还有那‘混世头陀’田寿,这二人只怕你一个也惹不起。”
    柴老二道:“我是惹不起,但自有惹得起他们的人,再说这二人赶往漠北也是一去无回,而眼前——”他未再说下去,只是面露得色,举杯又道:“我们喝酒。”
    铁成刚举杯—干,道:“柴兄,你可能还不知道,如今江湖上显得局面紧张兮兮,明里暗里,你争我夺,诡异险诈之事一波接上—波,尤其最近传出消息,三尖山清风台那面的卓清风小孙子被人掳走,目的似乎不太单纯,看来不久之后,江湖只怕要出大乱子了,在这个时候,你柴老兄最好别惹出事来.否则别说你这柴家赌坊,就算老命,只怕也得贴赔上去。”
    故示惊异的,柴老二道:“听你说得怪吓人的嘛!”
    柴非一的表情令铁成刚难辨真假,不由得又道:“听说这卓文君已在你这儿赌了五天,合着他们三尖山清风台的金山也被他扛到你赌坊了?”
    柴老二猛摇着头,道:“铁兄也太小看姓卓的了,五天之内我已被他挖去一万两黄金,他妈的,好像吃定我柴老二了。”
    铁成刚一惊,忙问:“你那个坐台的也是江湖名角,赌国高手,怎的还会如是的被整?”
    柴非一道:“这话说来可话长了。”他一顿,干了杯中酒.又道:“那是五天前的二更天,姓卓的走到我那赌坊,几年他没有来了,看起来稍见苍白而老气,当时他并未带来赌本,却由怀中取出一块通体溜圆的‘水胆玛瑙’。”柴老二咽了一下口水,又道:“铁兄可曾听过这‘水胆玛瑙’是什么东西吗?”
    铁成刚摇摇头,道:“没听说过。”
    柴非一起身走向一个大铁柜,从里面连开三次锁,方才取出一个锦盒,双手郑重的端在桌上,道:“铁兄看了自然明白。”边伸手揭开盒盖,灯光下只见一个血红的鹅蛋大玛瑙闪闪发着彩霞般的红光,宛似初阳之东升。
    柴非一双手捧出那溜圆的玛瑙,迎着灯光又道:“铁兄可曾看到什么?”
    铁成刚仔细观看,不由惊异道:“玛瑙中间似有水在流动嘛!”
    点点头,柴非一忙着收拾起来,遂又解释道:“这玩意产自黑龙江,许多万年以前,玛瑙石成形的时候,正把上面的水气包在其中,人的一生之中别说是拥有,就算是看也难得遇上呢!”
    铁成刚一笑,道:“这么说来,我铁成刚今晚算是走运了。”
    忙着收入铁柜中,柴老二道:“姓卓的押了一千两黄金,他明言若不赢上我姓柴的十万两黄金,他是不出我的赌坊门的,如今他真的已赢了我一万两,你想想我会不急着搬救兵吗?”
    铁成刚道:“所以你急急的请来了赌王吕太白?”
    点点头,柴老二道:“我要姓卓的把万两黄金吐出来,当然要紧的是这颗水胆玛瑙也将为我的囊中之物,哈哈……”
    哈哈之声尚在空中飘荡呢,门口已有敲门声传来。
    柴非一沉声问:“谁?”
    门外面回应道:“东家快开门呀!”
    声音是急促的,连—旁的铁成刚也吃一惊。
    柴非一边去开门,边问道:“是老九,可有事?”
    房门一开,麻面的朱一水急走进来,道:“东家,不好了。”
    “快说。”柴老二迫不及待。
    朱一水望望铁成刚,柴老二忙道:“铁兄自己人,但说无妨。”
    麻面老九这才低声道:“一开始连吃姓卓的八把,姓卓的只是满面带笑,仍然是一堆百两黄金上台面,却不料宝刚摇好尚未放到台面呢,姓卓的突然一指点向吕爷右眼,只差一寸未点中吕爷,可是吕爷却在大惊之下,双手去挡,就在吕爷的指缝中落出四颗骰子出来,当场落在台面上,如今大厅上正大乱呢;东家得快些去处理呀。”
    柴老二听后大惊且怒的道:“老九,马上叫兄弟们准备抄家伙,姓卓的这是要我柴某人倒旗,柴非一岂又是省油灯。”
    朱一水正欲离去,突听得铁成刚道:“等等。”
    柴非一道:“铁兄有何高见?”
    铁成刚道:“站在柴兄立场,似应息事宁人方为上策,因为赌场上诈赌柴兄就难占一个‘理’字;不如由兄弟出面一试如何?”
    柴老二心中暗想,姓铁的也许有办法,且一同前去大厅看情形,姓铁的如真能罩得住当然更好,否则……
    心念间,当既抱拳道:“铁兄能出面,柴老二这里先谢过了。”
    一行三人来到大厅上,也只有中间那张赌桌旧有争吵,余下四个角落四个场子全都呼六喝吆的根本无人理会中间一桌上的事情。
    那吕太白见柴老二走进来,忙站起身指着对面的卓文君抗声吼道:“柴爷你来评理,这人对我动粗呀!”
    卓文君见柴老二走来,一拍大手按在桌面上,只一抬手,只见四颗骰子全镶在桌面中,几与桌面平齐,他怒道:“全是由他手中落下来,你怎么说?”
    柴老二见骰子入桌,心中吃惊于卓文君掌上功夫,一旁的铁掌柜是行家,虎牢关铁成刚的大力鹰爪功,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如今他见卓文君这手“虎贲掌”,实在比自己更为高明,“青衫秀士”卓文君似已得到他老子的“虎爪”卓清风的真传了。抚髯呵呵一笑,铁成刚来到卓文君面前,道:“卓老弟台,可认得铁某人吗?”
    卓文君仰面一看,冷冷道:“不就是六扇门中混子几十年的捕头大人吗?敢情变成姓柴的保镖了?”
    铁成刚哈哈一笑,道:“铁某年已迈,功力早已难上秤锤,何敢为人保镖?只是顺道前来,正遇上卓老弟台与人发生误会,这是……”
    冷冷一哼,卓文君道:“呸!什么误会,四颗骰子从宝官手中落下来,这会是误会?老子倒是问问你姓铁的,柴老二许你多少调解费,答应你什么好处来着,要你半路插一嘴?”
    铁成刚不怒反笑的道:“所谓江湖人管江湖的事,再说这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如今晚双方既生误会,总得有人出面加以调解,卓老弟台以为呢?”
    卓文君冷冷一寒面色,咬咬唇,道:“一向老子对六扇门无好感,现在一一现在你能公平的处理此事?”
    铁成刚一拍胸脯,道:“绝对公平。”
    卓文君点头,道:“好,且先归还我八百两黄金。”
    铁成刚道:“理由呢?”
    卓文君指着面露微笑的吕太白,道:“宝官玩假,当场被抓。”
    铁成刚“哦”的一声,道:“是吗?如何个假法?”
    卓文君道:“你问他!”
    吕太白不知何时双手又各握了两颗骰子,他双掌一扬,边解释道:“四颗骰子是分握在指缝中,但这对于宝盒中的两颗骰子有何干?输赢是看盒中的骰子呀!”
    铁成刚道:“为何摇宝时候分握四只骰子?这不无嫌疑。”
    卓文君怒道:“什么嫌疑,根本是在玩假。”他冷冷一哼又道:“三尖山清风台的青衫秀士可绝非乡巴佬,五湖四海我见得多了,而你——”他怒指吕太白道:“你不就是长安城中的赌王,人称吕仙的吕太白?”
    吕太白依然含笑,道:“不错,吕太白就是我,但你的气度尚差,捉贼捉得不是时候,如果——如果你能发现吕某人在握宝时候宝盒内外的骰子大搬家,那才算你阁下高招,而现在——现在也只能说我有嫌疑而已。”
    卓文群似是—愣,“呼”的一声站起身来,道:“好,我们再来三把,三把之内卓某必能识破你的手段。”说完面前推出一百两黄金在“单”的位置上,
    一旁的所有之人全都鸦雀无声,就等吕太白的表示了。
    那“赌王”吕太白双手一扬,凭般巧妙的把四颗骰子隐于指间不见,正欲双手托起宝盒呢,突听得铁成刚道:“等等。”
    卓文君沉声道:“有何意见?”
    铁成刚道:“看台面然后摇宝盒,原是容易弄假,为了不伤和气,吕兄何不把隐于指间的骰子放弃,凭本事当宝官呢!”
    铁成刚的话吕太白岂有不明白的道理,而且心中也明白对面姓卓的不简单,往来南北上万里,尚未有人能破自己的“偷龙转凤”绝技,而他——
    心念及此,吕太白双手往桌面一拍,当场把四颗隐于指间的骰子收入口袋,仍然满面含笑的道:“但凭铁仁兄一言。”
    卓文君一手按在宝盒上,冷冷道:“如何摇法?”
    吕太白道:“祥龙三点头如何?”
    卓文君回道:“看点不看骰。”
    吕太白吃一惊,因为“祥龙三点头”,表明宝盒当众只上下摇三次,再多半次也不能摇,然而“看点不看骰”学问就大了,那是只能论呈现在上面的点数,如果两粒骰子重叠,也只能看上边的,被压在下面的骰子就不算了。
    由此看来,对面的姓卓的实在不简单。
    吕太白双手托起宝盒,正面连摇三次,诚惶诚恐的放在台面绿绒布上,双掌立刻平放在桌面上,表示指间未有任何骰子。
    只是在场的人除了卓文君外,没有任何人敢于下注。
    一旁的柴非一面无表情的道:“开宝。”
    吕太白伸出二手揭开来,不由令在场的人“哟”了一声,只见宝盒中的两颗骰子竟是重叠,上面一颗是二。
    卓文君眉头一皱,眼看着一百两黄金被扫走,心中暗想,如果想识破姓吕的这招,只怕得输上千两黄金了。
    于是,又是一百两黄金推向单的上面。
    那吕太白仍然双手托起宝盒连连三摇,放在桌面上。
    就在柴老二的沉喝中,吕太白又揭开宝盒,于是更令人吃惊的事出现了,因为宝盒中竟然还是两颗骰子重叠,露在上面的竟然还是二。
    卓文君面无表情的看着一百两黄金被吃掉,心中仍然琢磨不出个中巧妙。
    于是,一连又是五次,竟然全都一样的是“二”,终于卓文君笑了。
    便在第八次宝盒放到台面时候,卓文君突然一掌拍在桌面上,“砰”的一声,沉声喝道:“宝来!”
    吕太白大吃一惊,因为姓卓的这一掌有问题。
    问题出在哪他自己心里明白,惊异中不由望向一旁的柴老二,双目暗示如何处理呢。
    柴老二心中十分明白,姓卓的这一掌只怕比打在他脸上还令他不好过。
    柴老二一抹脸皮,左手一捋山羊胡子,右手两只钢球故意滑向台面,笔直的撞向宝盒。
    却不料卓文君双目犀利如鹰,不等钢球落在桌上,早伸手接住钢球,冷哼道:“是何意图?”
    柴老二沉声道:“赔注,撤换宝官。”
    柴老二的喝叫声,自然是为吕太白找下场阶,桌面上的宝盒自然是不用开了,困为庄家已照数通赔了。
    不料就在吕太白伸手取那宝盒时候,卓文君一把按在宝盒上,冷笑道:“为什么不再揭开宝盒?也许又是个二呢。”
    吕太白轻摇着头,道:“吕某得听东家的,卓仁兄以为呢?”
    卓文君道:“东家答应赔注,却难祛除卓某好奇,这一宝还是由卓某开吧。”不等柴老二等人出手,宝盒揭开来。
    “啊!”所有的人又是一阵惊呼!
    原来那宝盒之内仍然是两个骰子重叠一起,上面的骰子也依旧是个二字。
    柴老二毫不迟疑的道:“姓卓的,柴某原是以为你一连的输,这回是想奉送一次,你怎的不识好人心呀!”边一挥手,道:“吃!”
    卓文君真的愣住了,他绝对想不到会是这种结果。
    而摇宝的人,也正是抓住下注人的这种心理,一而再的重现原来点数。
    现在一—
    现在卓文君在气阵思忖后,道:“先摇宝后下注。”
    吕太白轻松一笑,道:“悉听尊便。”
    卓文群嘴角向上一撩,道:“阁下开始吧。”
    吕太白依然双手上下连摇三次,宝盒内发出“吭啷”响声中,他把宝盒放在台面上。
    卓文君一笑,双手推出一千两黄金,立刻引起在场人的惊叫声——
    于是,连四周其他桌面上的人也围来观看,大厅上立刻一片寂静,连大喘气的声音也压至最低。
    卓文君的千两黄金押在单上面。
    吕太白一笑揭开宝盒来。
    “啊——”惊呼声突然爆开来。
    柴老二抚掌大笑,道:“双,哈——双呀!”
    原来宝盒中的两颗骰子分开来,一个二字一个四,合起来六点。
    卓文君并不为大厅上的惊呼声所震动,他突然双目一闪,半晌睁开眼来,道:“摇宝!”
    吕太白又连摇三次,放下宝盒。
    卓文群也照样押上单的上面一千两黄金。
    只是吕太白揭宝的时候,卓文君比他更快的伸手按住宝盒,道:“如果卓某猜的不错,这宝盒中有三颗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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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尔虞我诈
    吕太白一怔,道:“这是什么话,姓卓的,请你拿开手,我自会叫你心服口服。”
    卓文君道:“不,这一次我来开,如果仍是两粒骰子,不论是单是双,一千两黄金是你的了。”
    一旁的柴老二手中钢丸转动的更见急骤,他沉声道:“卓老弟台,你怎的一而再找麻烦?”
    铁成钢也道:“偷有偷法,赌有赌规,卓老弟台是不宜动那宝盒的。”
    卓文君大怒,道:“放屁,卓大爷下赌场玩的可是黄金,不是石头瓦块,敢坐下来就不怕被人吃得死脱,有道是一样的米类,各人的手段,凭本事赢,卓大爷没话可说,想在卓大爷眼里揉沙子,门都没有。”
    就在这争执中,一旁突然出现个老者,穿戴十分阔气的老者,只见他“砰”的一声放下袋重物,道:“我这儿一袋宝物,时价足在十万两黄金以上,正是要来玩一场呢,今见你们这般真真假假,真假难分,倒令我老人家倒足胃口,为了证实是否玩诈,且由我老人家一看;做为证明如何!”说完伸手去托那宝盒。
    卓文君见另一赌客来做证明,自是不加反对的任由那老者取去。
    老者取过宝盒,并未当场揭开来,而是凑近脸小心的去揭开来看—一
    慢慢的,慢慢的他终于把宝盒揭开来。
    于是,他像是十分失望的道:“两粒骰子呀!”
    连那宝盒的盖子也掀翻开来,盒盖上面除了有凹印之外,并未见第三粒骰子。
    柴老二早理直气壮的怒道:“姓卓的,你倒是要给柴某一个交待呀!”
    卓文君双目精芒闪闪,他咬牙怒视着老者。
    铁掌柜心中一栗,暗想:“怎么他也来了。”
    不错,来人正是“偷魂老祖”风啸山。
    原来风啸山与小千儿二入睡下以后,风啸山想起赌王“吕仙”吕太白来,觉得他怎的远从长安过八百里秦川而来到这三不管的白虎镇来,必定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大场面在此出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跟来这柴家赌坊瞧瞧也是无伤大雅,不料却正碰上吕太白处于危难之中,这才中途插一脚,轻易的解决一场难堪,也是一场暗杀,因为——
    十分清楚的伸出双手,“偷魂老祖”风啸山笑道:“各位可要看清楚,我的双手可是空空如也。”他十指瘦又长,青筋暴露似皮包骨。
    柴老二轻摇摇头,道:“卓老弟台,你可是看清楚了吧!”他的意思当然是指风啸山所示的宝盒。
    卓文君突然双眉一皱,缓缓站起身来,道:“这位老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风啸山指着自己鼻子,道:“要同老夫说话?”
    卓文君点头道:“除了你老兄,在场大概无人够格同我说话。”
    他此话一出,使铁成钢也全身不自在,暗骂姓卓的,有一天看我怎么整你吧。
    便在风啸山的思忖中,卓文君已兜起面前金砖,当先伸手一让,道:“你请。”
    柴老二忙道:“怎的不赌啦?”
    卓文君已走到大厅门口,闻言回头道:“再说吧!”
    风啸山向铁成钢示意自己无奈模样。当即跟卓文君也走出大厅中。
    两人走下台阶,又登上对面一间厢房中,这儿正是卓文君客住的地方。
    卓文君把侍候的美女支开,反身紧紧关上房门,他身子紧靠着两扇雕花木门不即离开,灯光下他缓缓的道:“你是江湖上盛名已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偷魂老祖’风啸山风前辈吧!”
    抚髯呵呵一笑,风啸山道:“不错。”
    卓文君不自觉的伸手道:“拿来。”
    风啸山淡然一笑,道:“可是那第三颗骰子?”
    卓文君已向风啸山走来,边点头道:“不错。”
    风啸山的鼻孔一抖又动,便见一粒骰子自右鼻孔喷在他的手上,灯光下他向卓文君手掌送去。
    从卓文君的双目凌芒中,风啸山已猜得出这“青衫秀士”已在火气高涨不能自已。
    果然,他的手在距离卓文君掌上半尺处,突然见卓文君的右掌变为擒拿,其势之疾,足可捉住苍蝇。
    只是,风啸山在卓文君五指伸来的时候,一招“脱胎换骨”,快不可言的从卓文君五指指风中脱出,那粒骰子也落入卓文君手中。
    卓文君已触及风啸山的肌肉,却惊于风啸山的应变之快,不由冷哼一声暴伸左手直扣对方支沟穴,同时左脚上提,左膝向前顶去,一招两式,端的厉裂,只要风啸山的支沟穴被抓,他必逃不过下面那致命一撞。
    然而“偷魂老祖”风啸山岂是泛泛之辈,就在卓文君的一抓一撞中,双手上下翻飞,“拂花问柳”,巧妙的把卓文君攻势化解。
    卓文君并不甘心,他一退间斗然双指一弹,一粒小东西箭一般的向风啸山面门打去。
    风啸山不及伸手去接,只一张口,那粒东西正被他咬住,却是那粒骰子。
    “噗”的一声,风啸山把被他咬破的骰子吐在地上,忙摇手道:“等等。”
    卓文君见骰子已破,又见风啸山连吐不已,一怔之下也就不再进击,双手叉腰,只等风啸山解释了。
    吐了几次口水,风啸山指着地上道:“老弟台,你看骰子内有水银。”
    卓文君咬牙,道:“大厅上你为何横插一手穷搅和?”
    “偷魂老祖”,风啸山淡然一笑道:“为了救你呀!”
    卓文君一惊,道:“救我?”
    风啸山点头,道:“不错,是在救你,因为我不愿见你在混乱中被人暗杀。”
    卓文君愣然摇头,道:“我不信姓柴的敢于明目张胆对我暗下毒手,也许——也许他在我回来歇时下手,但那种场合……”
    风啸山冷笑一声,随手又自怀中取出三把尺半长尖刀,尖刀地上一抛,道:“你太小看姓柴的了,这些刀还是在站在你身后几人身上取来的,试问这些人是你的保镖?若然,我老头子算是白白瞎操心了。”
    缓缓拾起三把尖刀,卓文君咬牙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我这就去找他姓柴的!”
    风啸山不疾不徐的道:“是我就不会这时候去找他。”
    卓文君怒极反笑,道:“哈哈……如是明敞着干,卓文君怕他个鸟。”
    便在这时候,房门有了声音,卓文君怒喝一声:“什么人?”
    房门外应道:“是我,铁成钢。”
    卓文君道:“你来干什么?”
    门外铁成钢道:“我是个生意人,找你卓老弟台,自然是谈生意。”
    卓文君沉声道:“你开的是客店,我又不想吃饭住店,彼此无什么好谈的,你请吧!”
    铁成钢门外打个哈哈,道:“眼前,当然不是请你卓老弟台照顾我的饭店,但有项极为重要的秘密,那可是你老弟台非知不可的。”
    “呀”的一声,房门拉开来,灰暗的外面,铁成钢一人站在那里捋着胡子而笑意盎然。
    “我可以进去吗?”
    “青衫秀士”卓文君道:“请吧。”
    铁成刚走入房中,却见风啸山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不由打个哈哈,道:“一场纠纷轻易被风兄化解,铁成刚十分佩服。”
    风啸山仍然是既不承认自己是风啸山,也不否认,只淡然的一笑,起身欲走。
    卓文君忙道:“且等等如何?”
    望望铁成刚,风啸山道:“你们要谈生意,我在一旁不便,还是——”
    铁成刚忙摇手道:“有个中间人在场也是好的。”
    不料风啸山摇头道:“一生不为人担保,这回自然不例外,我还是回避的好。”
    卓文君伸手一挡,道:“我尚有事相商,且请稍坐如何?”
    风啸山一笑,道:“也好,你们一边小声说,我这里伸手堵住两耳朵。”
    他还当真举手塞住两支耳朵。
    卓文君耸肩露个苦笑,对铁成刚道:“阁下可以说了。”
    铁成刚搓搓手,道:“这件消息对你老弟来说可大着呢,就算是天塌下来,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卓文君一怔又惊的问:“什么事,快说?”
    铁成刚道:“这个消息我可是担着绝大的风险,如果我只是白忙活一阵子,倒不如三缄其口,明哲保身。”
    卓文君一哼,道:“你出个价码吧!”
    铁成刚右手一伸,食指上翘,道:“黄金一千两。”
    卓文君并不惊异,因为一千两黄金他目前有,那是他从赌桌上赢的,只是他觉得姓铁来的太巧合。
    冷冷的,卓文君道:“想必这消息值一千两黄金。”说着打开包袱,当场取出十个金砖往桌上一放,道:“这些是你的了。”
    铁成刚搓搓双手哈口气,立刻取出布巾把桌上的千两黄金包起来,边连连道:“绝对值得。”
    卓文君道:“可以说了吧!”
    铁成刚先是看看房子一边坐的风啸山,然后在卓文君的耳边一阵嘀咕……
    卓文君的面色先是一阵红,然后由红转青,等到铁成刚话说完,他已怒不可遏的道:“是谁干的?”
    铁成刚遥摇头,道:“我知道,但我不能说。”
    卓文君道:“为什么?”
    铁成刚道:“只因对方我惹不起呀!”
    “叭”的一声响,卓文君又是十个金砖砸在桌面上,道:“说吧,即算真的被对方知道是你姓铁的露了口风,至少你已赚了两千两黄金入口袋了。”
    铁成刚一拍大腿,道:“也罢,树长千年劈柴烧,人活百岁终是死,人为财而死,鸟为食而亡,这原是天经地义的事。”说完又凑近卓文君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
    卓文君冷冷狂笑,道:“他奶奶的,想来也是那群王八蛋们干的。”
    铁成刚这才轻声道:“快回三尖山清风台吧,不定那面出了什么乱子呢!”
    走至风啸山面前,铁成刚伸手拉下风啸山堵在耳朵上的手,笑道:“真君子也!”说完哈哈一笑的走了,临走,他还回头隐隐的望了风啸山一眼。
    房门又被卓文君关起来,却听得风啸山冷笑道:“姓铁的真厉害,一件事情分段卖,而且还卖了个好价钱,真奸!”
    卓文君道:“你全听到了?”
    风啸山冷冷道:“本来我也会把事情奉告的,因为我就是由于这件事情,才叫你早早离开此地的。”
    卓文君一愣,道:“何不早说,白叫姓铁的赚去我两千两黄金。”
    风啸山淡然的道:“君子不挡人财路,再说你的这些黄金又不是你拼老命流血汗赚的,被他人稍加剥去一些,你也不会心痛。”
    卓文君呵呵一笑,道:“有道理,我是一些也不心痛。”他一顿,拉着椅子凑近风啸山身边,道:“现在,该谈谈我们的事了。”
    风啸山道:“说吧,我正听着。”
    卓文君起身拉开房门,先向外面看了一阵,这才又紧紧把门关起来,光景透过一股神秘的到了风啸山面前:“一千两黄金,我要你替我偷取一样东西。”
    风啸山道:“那一定是件宝贝吧!”
    卓文君道:“不错,正是一件价值连城宝贝。”
    风啸山双眉挑起,道:“说说看是什么样的东西。”他说出这话以后,心中已在控制不住的“突突”跳,因为他这次来到这白虎镇上,为的就是那话儿,如果无意中得知自己欲盗的东西有了下落,我的乖,自己只怕当场会晕倒呢!
    清清喉咙,卓文君道:“一只鹅蛋大小的水胆玛瑙,如今就在柴老二的手中,是我押在他那儿的。”
    风啸山像漏气的皮球般,无精打采的道:“押金多少?”
    “黄金一千两。”
    风啸山道:“你已赢得如许多的黄金,再说三尖山清风台也不缺这点黄金,何不给他一千两赎回你的水胆玛瑙,赶紧回家去办你儿子被掳的事去。”
    卓文君咬牙,道:“大刀寨‘绝一刀’宫彪领人偷袭清风台,觑准了清华台无人在而趁火打劫,不过他们掳走我儿子,一时间还不会要了他的命,倒是眼前,我却不放过姓柴的。”
    风啸山道:“姓柴的已输了金子,有道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呀!”
    卓文君道:“不,姓柴的过去曾吃过我不少银子,这几年我有家归不得,甚至连我那老爹也千里迢迢远去大漠找我,这些归根结底全是姓柴的所赐,我非要收拾他不可。”
    风啸山道:“他开赌场你来赌,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怎能把错全由姓柴的负?”
    卓文君道:“他玩诈,几年前我不懂,现在一一现在我只要多看几眼就会明白,就如同今晚一样。”
    风啸山一想,卓文君的话不无道理,坦然一笑,道:“这么说来我不能阻你那恨,好吧,我这里收你一千两黄金就是。”
    不料卓文君又推出一千两黄金到了风啸山面前。
    风啸山一怔,道:“这—千两……”
    卓文君道:“也是给你的。”
    风啸山摇头道:“不,第一桩事尚未办呢,怎能再收你另一件事的钱。”
    卓文君笑笑,道:“能做第一件事,这第二件事就非你莫属。”
    风啸山道:“总得说出来听听吧。”
    “青衫秀士”卓文君坦然一笑,道:“一千两黄金为我取回水胆玛瑙,一千两黄金为我把这水胆玛瑙送回三尖山清风台,交由我妻子黄倩手中。”
    风啸山皱起双眉,道:“为何要老夫亲送清风台?”
    卓文君道:”
    “因为你是‘偷魂老祖’风啸山。”
    风啸山愣然道:“是又怎样?”
    卓文君道:“正因为你是‘偷魂老祖’,我的水胆玛瑙才能平安的送到清风台?因为东西在你手中,我卓文君再也不担心谁会来偷取我的宝贝了,哈……”
    赧然一笑,风啸山道:“难道你就不怕我收了金砖又盗走了水胆玛瑙一去不回头的消失江湖?”
    卓文君十分有把握的道:“不,你绝对不会,因为你是风啸山。”
    风啸山呵呵笑道:“你倒是十分了解我了。”
    卓文君道:“有关前辈作风,家父不止一次的对在下言及,所以前辈大厅上一出现,我就想出来了。”他已改换口气,称风啸山前辈,倒使得风啸山有些赧然。
    稍作思虑,“偷魂老祖”风啸山道:“家中出了恁般大事故,你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卓文君道:“不,我等你东西上路再走。”
    风啸山摇头,道:“最好立刻上路,这样对我在作业上也有帮助。”
    卓文君一想,点头道:“好,我立刻上路。”
    于是,卓文君稍作叨拾,背起包袱与风啸山走出厢房,二人走入大厅上,大厅一边,柴老二正在与几个手下低声说话,见卓文君一副上路模样,忙迎上前来,道:“怎的要走?”
    卓文君道:“老子再不走,只怕连命也完了,烦请备我的马来。”
    柴老二望望一边的风啸山,双目中似透着怒与毒芒,早听得麻面老九朱一水道:“卓爷,不是说定了的,卓爷不赢柴家堵坊十万两黄金就不走出柴家赌坊吗,怎的——”
    “卓大爷是说过这句话,但那是卓大爷的目标,眼下我并未赌回我的宝物,这说明我还会再来,只待办妥清风台突发的事以后,卓大爷不请自来,姓柴的,你可别放走那位赌王哟!”
    呵呵一笑,因为卓文君不赎回宝贝,柴老二自是放心的坦然道:“柴某不但留着吕太白,而且十万两黄金等着你搬,希望你下回来时驾着清风台的马车,哈……”
    望着卓文君与风啸山二人走出柴家赌坊,柴老二跺脚骂声连连:“你奶奶的老熊,看柴二爷不剥你的皮才怪呢!”
    一旁的麻面老九朱一水怪道:“他这是连夜上路了,我们得抄小路拦人了。”
    柴老二道:“做得干净些,记住,姓卓的不是省油的灯。”
    “麻面老九”朱一水冷笑,道:“能狼难敌众犬,好汉架不住人多,再说我们还有双龙沟郝家兄弟呢。”
    柴老二一摆手,道:“快走吧,抄小路拦他。”
    “麻面老九”朱一水一挥手,当下就是六个壮汉跟他走出柴家赌坊。
    柴老二心中似是落石般十分笃定,因为他这种对付赢家的手法也不只一回了,现在——
    现在他又如法泡制的用于卓文君身上,只是这次为了慎重,他答应“麻面老九”朱一水去搬请双龙沟的郝家兄弟二人助拳。
    大厅上得意的柴老二每个赌桌看了个仔细,正欲离开大厅呢,突见一个手下手持一张条子走进大厅来,柴老二沉声道:“有事?”
    那下人把条子交在柴老二手上,不料柴老二接条一看,心中大吃一惊,急匆匆的向后面偏院中走去。
    柴老二走地有声,双手撩起长衫前摆,走入自己那间大卧室中。
    站在大铁柜前面,他在一阵犹豫之后,忙取出一串钥匙,一连开了三道锁,拉开抽屉,于是他一声喘气,又把铁柜锁上。
    柴老二退出房门,特意命人好生看守,自己却十分小心谨慎的锁起房门走向前面大厅而去。
    边走,柴老二边自言自语,这张条子上写的是“有人盗宝”四字,人家必是得到消息才来示警,而这人又会是谁?
    带着疑团走向大厅,柴老二心中终是不放心.便在他心内一阵嘀咕中,倒希望麻面老九他们早点回来。
    麻面老九几人出了白虎镇匆匆骑马往白虎镇西南赶去,双龙沟就在白虎镇西南方五十多里处。
    半山拗中有个茅屋四合小院,门前小场子上,郝元亮正在同他兄弟郝元光二人翻着马蹄检视,那郝元亮尚挂着一张狼皮在身前,施力的把马蹄按在两腿的狼皮面上,右手尚拿了一个凿子,附近放了个火炉子,铁夹子握在郝元光手里直往火堆上铳,光景是在替马换蹄铁呢。
    这郝家兄弟二人住在双龙沟,附近的人知道他二人大部份以打猎为生,却没人知道这兄弟二人是关洛道上的两大杀手,现在—一
    现在“麻面老九”朱一水与六名柴家赌坊保镖打手一齐到了双龙沟,朱一水隔着一道山沟已在高声喊:“郝爷吗?朱麻子来拜访了!”
    声音够大的,因为场子上的郝家兄弟全挺直身子遥望向对面山腰。
    于是兄弟二人全笑了。
    郝元亮粗着嗓门叫道:“朱麻子吗,快过来吧,一大早的赶来双龙沟做甚?”
    七匹快马瞬间到了茅草屋前面的场子上,朱一水下得马来,忙低头看,边搓着手,道:“敢情贤昆仲在替马换蹄铁呀!”
    朱家兄弟是六尺多大汉,膀粗腰圆,孔武有力,二人全是一个模样的铜铃眼大蒜鼻,嘴巴既宽又大的露出一口黄板牙,大胡子从腮帮子顺着往下长,一下子连到肚脐下,活脱两只大猩猩。
    双肩一阵耸动中,郝元亮道:“两匹马全脱掌,没法子非换不可。”
    朱一水发急的道:“怎样办,二位不能立刻上路了?”
    郝元光道:“先说什么事吧!”
    朱一水道:“中途截杀一人,且由我七人合力做。”
    郝元亮道:“谁?”
    朱一水道:“三尖山清风台的卓文君。”
    郝元光一皱眉,道:“这小子不是失踪有年了吗?听说他老子为了找他也死在大漠,怎会这时出现的?”
    朱一水道:“别管这些了,二位开个价码立刻上路。”
    郝元亮一把拉过郝元光,两个人走到一棵大树下彼此比手划脚一番,才又走近朱一水,郝元亮道:“三尖山清风台的人不好侍候,你就拿这个数吧。”说完他比了个一字。
    朱一水道:“那是多少?”
    郝元亮道:“纹银一千两,少个蹦子也不干。”
    朱一水毫不迟疑的道:“上路。”
    郝元光拍着高高拴在马桩上的马,道:“换好马蹄立刻上道。”
    朱一水搔着头皮道:“可真巧,早不换晚不换,偏就这节骨眼你们在给马换蹄铁,真急人。”
    郝元毫龇牙咧嘴的敲着马蹄,边粗声道:“快了,快了!别他娘的活脱烧着猴屁股的模样。”
    青山不是青山,满山树林叶枯黄了。
    翠谷变得萧煞,金风飒飒中掀起一地黄叶滚动——沙沙响的滚向怪石绝崖的一角。
    卓文君骑在马上心情紧张,这几年游荡江湖,尽量躲着老爹的追踪,三尖山清风台的家中,正不知变成什么样子了,想来想去,自己还是害在一个“赌”字上。
    山道上不能纵马疾驰,再说那数里长的野狼谷连白天也有狼群出没,自己虽不怕野狼,却也不愿招惹上它们。
    就在距离野狼谷不到一里地,算起来已是走了一半路程,马上的卓文君突然听得有人呼叫,回头望去,好快的一条人影,宛似陆地平飞而起,笔直的向自己迫来。
    一怔之间,卓文君摸摸马鞍袋中的黄金,暗中戒备的停马山道上。
    不旋踵间,来人已渐渐明显,敢情是位老学究模样老先土,他一手撩起长衫前摆,一手夹着个小锦盒,走起来上身未动而双脚盘的可真够快,所以只怕谁也分不清他是走还是在跑。
    不错,来人正是“偷魂老祖”风啸山,现在——
    现在连卓文君也看清楚了。
    卓文君面现惊异的心中琢磨,这位偷界老祖师爷,怎会连夜奔走几十里山路追来,他想干什么?如果他想再多敲诈些什么,自己少不了当面与以峻拒。
    “偷魂老祖”风啸山一路追上卓文君,便在双方相距三五丈远处坐下来直喘气,他抖动着稀疏的胡子,举手在顶门上摸着汗水,道:“我操,敢情真的岁月不饶人,才跑上这段路就气喘如牛而又汗流浃背,唉,老了!”
    卓文君马上笑问:“何不骑马呢?”
    风啸山双目一瞪,冷冷道:“你这是什么话,哪有干我这一行的骑着马‘上班’的!”
    淡然一笑,卓文君道:“风老不去办正事,这时追来为何?”
    风啸山挺胸怒视卓文君,道:“你以为我追来干什么?”
    卓文君一笑,道:“敢情还想多有所求吧!”
    风啸山突的咆哮道:“你放屁,若非看在你老子的份上,我老头子仅这就好生修理你一顿——真个不成材的东西。”
    风啸山提起卓文君的老子卓靖风,卓文君还真的一怔,话音中,姓风的老偷儿似是对自己老父有那么一点曲扭拐弯的交情,否则他不会如此说话。
    心念及此,卓文君故意问道:“风老,两千两黄金可够重的,你怎能扛着恁般重东西跑路?”
    风啸山这才面露得色的道:“两千两黄金我老人家自会收藏,何用带在身上。”
    其实卓文君的意思就是说那两千两黄金已清,余下的看你老偷儿的表现了,目的当然是封住风啸山额外索求。
    卓文君淡然一笑,道:“敢问风老,这时追上在下有何需索?”
    风啸山再次大怒,道:“你小子尽在放臭屁,合着你是多金卓大爷,我们这些江湖混混沾不得分,沾上就是要讹你呀!呸!别以为你有个恶过头的臭老子,惹火了我连他一起骂。”
    卓文君一怔,道:“风老,算我卓文君急不择言,口没遮拦,出言无状的顶撞你老,我赔不是。”说完,马上欠身一礼。
    风啸山抚髯笑笑,道:“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你的赔礼我收下了。”
    卓文君这才缓缓问道:“风老连夜追来,可有急事?”
    风啸山道:“有。”
    卓文君一愣,忙问:“什么样的急事?”
    风啸山指向白虎镇,道:“早早办妥你的事,我得赶回白虎镇去的,因为我那个小徒儿还在白虎镇的‘福来客店’呢。”
    卓文君似是一声苦哈哈笑,道:“那你老该去快办呀,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右手拍拍左胁下夹的布包,那个似包着个盒子的包裹,风啸山相当得意的道:“本来我可以慢吞吞的把这玩意儿送回你们清风台的,只是……只是因为路上找个伴儿,边说边走,也好除去旅途寂寞,卓大少,你说呢!”
    卓文君惊喜之余,滚鞍下马,急急走近风啸山面前,道:“原来风老已取得水胆玛瑙,快拿给在下看。”
    风啸山身子一侧右手连摇,道:“你最好别看,要看也得等到了清风台。”
    卓文君道:“如果真是水胆玛瑙,在此交给在下,也算风老完成这桩生意,如何?”
    风啸山摇摇头,道:“谈成的生意,怎可中途变卦?再说你一人只怕没本事把这宝贝弄回家,也许——也许连你的这条小命不定保得住呢!”
    哈哈一声笑,卓文君道:“只等过了野狼谷,余下的五十里全是清风地盘,风老,你认得家父,当知在下所言不差。”
    冷哼一声,风啸山道:“我问你,为何急急赶回家?”
    卓文君道:“证实一件事情。”
    风啸山道:“不就是你花用了千两金子换得的那件消息?”
    “正是。”
    风啸山点着头,道:“姓铁的消息实在,不会错的。”
    卓文君道:“风老如此肯定,必有所恃。”
    风啸山道:“不错,因为那日我同那徒儿在一片柿林中就发现大刀寨的二当头‘绝一刀’宫彪,他率领十多个看来十分凶狠的大汉,掳了个小孩子疾驰而去,方向是绕过白虎镇赶往鸡冠山子午岭下的大刀寨。可是——可是当时我老人家并不知道那个小孩子就是卓清风的孙子,否则,说什么我也得试着拦下他们的。”
    卓文君道:“经过风老这么—说,我更得尽快赶回清风台了。”
    风啸山缓缓起身道:“走吧,你愿意二人边走边聊,我老人家不反对,若是一马疾驰而去,我更是没意见。”
    卓文君道:“这么说来,风老定要随在下去清风台了?”
    风啸山冷哼,道:“好小子,听口气你甚是不欢迎我老人家去清风台了,怎么的,可是因为我的行业特殊,怕我去到清风台以后顺手牵羊?”他一顿又道:“我老人家作风,你那个失踪几年的老子最是清楚。他知道我老人家有所偷有所不偷,换句话说,偷些当偷的,所以说你只管放心……”
    卓文君忙摇手,道:“在下并非这个意思,而是我们二人却只有一骑,如果在下骑马,那是对年长的不敬,若是风老骑马我走路,在事情上我是花钱请你老办事的.难不成我却变成了你老的马僮,所以说……”
    风啸山怒道:“别瞎扯说了,你只管骑马,我跟在马屁后,放心吧我的卓大少爷,我老人家不会怪你的。”
    卓文君道:“既然风老也—同前往,为了减轻风老负荷,东西由我带着如何?”
    风啸山摇头,道:“你小子是怎么了,我这里一直在提醒你,而你那里却一直的不开窍,敢情你的聪明才智全被狗吃了。”
    卓文君一听,顿感莫名其妙,愣愣的未再开口。
    口虽未开,但他的一双凤眼却炯炯的望着风啸山——
    风啸山已经往野狼谷走去,边沉声道:“你还是留点劲准备打一场吧。”
    卓文君拉马跟着走,闻言忙道:“跟谁打一场?”
    风啸山头未回的道:“柴老二的那般手下……”
    卓文君未听完,突的哈哈大笑,道:“卓大爷几曾把朱麻子几人放在眼里,他妈的,要是不来算他们走运气,如果敢来,且看卓大爷怎的折腾他们几个五八蛋吧。”
    冷冷一哼,风啸山道:“单听那朱麻子六七人是没什么,然而再加上双龙沟那郝家两兄弟,只怕被折腾的就是你了。”
    卓文君一怔又惊的道:“怎么的,柴老二搬请那郝家两个土狗熊了?”
    风啸山这才道:“所以我老人家拼命的赶来了,卓大少爷,你是不是寒了心了?”
    “我……”
    卓文君听了风啸山提起双龙沟那郝家兄弟,心中还真一栗,因为郝家兄弟也是出了名的狠角色,清风台如果有老爹在,这两个兄弟可能多少有些顾忌,如今老爹无影无踪的消失在大漠,只怕郝家兄弟就不买帐了。
    但再一想,老爹虽然不在,卓文君也不是怕事的,更何况“蓝旗社”魁首,“包头红巾”于柏天与那“混世头陀”田寿二人也绝不会袖手任姓郝的兄弟给清风台吃派头上颜色。
    于是,他沉沉的道:“风老提起双龙沟的两大杀手郝元亮与郝天光,在下也只是听说过这二人,柴老二如果真的招来这二人为他姓柴的卖命,我卓文君也并不含糊他。”
    “偷魂老祖”风啸山珂呵着拍手道:“好,好,好,虎父无犬子,口气同你老爹如出一辙,我老人家等着看好戏了,哈……”
    卓文君道:“倒是我想知道,风老是如何恁般肯定的?姓柴的真搬来郝氏兄弟?”
    风啸山边走边道:“既知我是‘偷魂老祖’风啸山,你不嫌多此一问?”
    卓文君是多此一问。
    因为风啸山那张字条到了柴非一手中时候,他已听得姓柴的派麻面老九几人连夜驰向双龙沟去搬请那郝家兄弟,等他暗中窥知东西藏匿在铁柜中以后,未出半盏茶时光,他已包起那颗水胆玛瑙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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