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狼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九章
    火红的阳光灼热的令人淌汗,黄土路面上卷起了一层潆潆的尘土,在那条呜咽的河川的对面的一排林子里,已卷起一个蓬子,遮住阳光的燠热,霹雳神火纪杰坐在篷子里,目光不瞬的望着那个令他头痛的煞星堡,他已守了三天三夜,始终不敢轻举妄动,煞星堡杜三恨已经交待的很清楚,霹雳堂如果敢用火攻,他必先杀霹雳苍龙,让霹雳堂的人遗恨终生,纪小湄焦急的道:“老哥,光守着这里不行呀,三叔在人家手里等于给别人捏住喉管,咱们总不能处处挨打呀……”
    纪杰没好气的道:“我能怎么样?难不成不要三叔的命了?杜三恨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很清楚,我这边只要一动手,三叔会首先倒霉……”
    纪小湄皱眉,道:“那你守在这里有什么用?”
    纪杰哼一声道:“我要他们别出堡一步,出来一个杀一个,最后他们决熬不下去,因为他们必须要补给品……”
    放眼望去,霹雳堂的兄弟至少有两百多人,分成好几股将煞星堡困在那里,鲜红的衣衫在阳光下特别耀眼,刀剑泛射着晶光,仅这仗阵已令人感到这里杀意浓厚,一场血腥正在渐渐展开……
    突然,守在左侧的霹雳堂弟子有人高喝道:“霹雳堂正在这里办事,各位乡亲请绕道行走……”
    突听一声大笑道:“烦请兄弟通报贵当家的就说关山月有事会商……”
    纪小湄一听是关山月,心里忽然怦怦直跳,她满面羞红的浮现着笑意,此刻她已换了女装,一身雪白的罗衫,腰里还插两柄短剑,显得英挺而艳美,纪杰急忙迎出,一见关山月和云鹏双双跨骑而来,他高声道:“关兄、云爷,谢啦!”
    关山月跃身下马,道:“纪兄,少客套,在下此来主要是要告诉你,有十余个青蛇帮的人已朝这里进发,他们好像是冲着纪兄弟来的……”
    纪杰一震道:“青蛇帮,那一定是金鹰、金鹤兄弟了,他们俱是杜三恨的好朋友,一定接到我们霹雳堂围困煞星堡的消息赶来助拳的……”
    纪小湄冷笑道:“青蛇帮是江湖上邪派,与霹雳堂已交手过不少次,这些人虽然人数不多,却有御蛇驱虫的本领,他们虽然来了,决不会在白日进攻,一定要等在夜里……”
    此刻她是个婀娜多姿的妩媚少女,说起话来眼波流闪,唇齿含笑,关山月看得一愣,绝没想到纪小湄会变的这么美,关山月淡淡地道:“纪兄可是为了令三叔……”
    纪杰黯然的道:“家父为了三叔落在煞星堡,已数日不能安眠,曾交待在下务必设法救出三叔,以本堂的火力要火烧煞星堡并非难事,可是三叔落在杜三恨手里,令我不敢妄动……”
    关山月沉思道:“纪兄,咱们也等晚上动手……”
    纪杰一怔道:“关兄是要夜袭……”
    “纪兄顾忌令三叔之安危,始终无法尽情发挥,咱们唯有将令叔救出来,煞星堡便不足惧了。”
    纪杰点头道:“不错,三叔在霹雳堂里举足轻重,家父深恐其遭毒手,一再交待在下务必要先救人……”
    关山月点头道:“那好,今夜由我和云鹏负责救人,纪兄弟负责狙杀青蛇帮,并防范煞星堡与青蛇帮会合。”
    纪杰感动的道:“这怎么好劳动关兄……”
    关山月大笑道:“朋友贵在知心,你我一见如故,何须客套……”
    纪杰做事倒很利落,立刻调派人手去追踪青蛇帮的徒众,黄昏的余影渐渐淡逝,寒夜来的很快,青蛇帮果然是在黑夜里进袭,好在霹雳堂早已准备,早将各路要道守住,他们才一行动,就被纪杰的手下发觉,用火弹炸伤了几个。
    火弹威力强大,青蛇帮与霹雳堂交手不少次,已记取了这种经验,他们决不正面接触,却利用他们的蛇群向霹雳堂的人进攻。
    那些蛇在竹笛的呜叫声中,咝咝地往纪杰这边攻来,纪杰眉头一皱,立刻命人布成一条火线,将林子烧成一道火墙,果然阻止那些毒蛇的进袭,可是青蛇帮的徒众始终藏在暗处,只凭笛子驭蛇,的确令纪杰头痛。
    突然,林子里吼起一阵长叫,嗥嗥之声大作,关山月双目一寒,道:“狼群……”
    纪杰点头道:“这里有一大群野狼,它们一定是看见火光而受惊……”
    关山月点头道:“太好了,我要青蛇帮的人躲不下去。”
    他忽然在空中长啸数声,那啸声与狼群吼叫声忽然会合在一起,只见黑暗中的一道道影子在林中奔跑,刹时林子里有人惨声大叫,只听有人叫道:“不好,野狼……”
    纪杰诧异的道:“关兄能驭狼……”
    关山月淡淡地道:“我自小生长在狼谷,与它们生活在一起,已懂得它们的叫声,我只要发出与它们同样的嚎叫,它们就会以为我是它们首领,听我指挥……”
    在野狼的攻击下,青蛇帮的高手已无法隐藏形藏,金鹰和金鹤两兄弟气的怒骂一声,已领着十几个黑衣汉子自林子里跃出来。
    关山月冷冷地道:“用蛇害人,这种人留不得……”
    纪杰沉声道:“别让他们跑了。”
    一缕剑光随着自空中闪起,关山月犹若幽灵般的掠了出去,在剑光飞闪下,他已杀了四个黑衫汉子,这些人身上俱扎着一个麻袋,那是装蛇用的袋子,在行动上较不灵活,关山月几乎剑剑都能伤人。
    金鹰怒声道:“朋友,你可知道我们是青蛇帮的人……”
    关山月冷冷地道:“知道。”
    一剑往金鹰的身上刺去,金鹰想不到此人出剑如此狠厉,吓的缩身一退,手中的铁棍一连挽起数个棍花,反抡向关山月。
    关山月旋身疾飘,一脚踢在金鹰的腰上,金鹰痛的在地上翻了个身,忽见一蓬剑雨洒落,颤声道:“你……”
    那个“你”字的余音尚未消逝,剑刃已穿进他的胸口,一蓬血雨洒出来,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珠子,惨声而死,那金鹤眼见兄长惨死,颤声道:“哥哥……”
    他此刻哪顾得和围杀来的霹雳堂高手动手,已呼啸数声,疾忙奔向夜中,那些青蛇帮徒众俱如潮水般的向黑夜中退去。
    在他们身后尚紧紧的跟着那群野狼……
    纪杰松了口气,道:“关兄,谢啦!”
    关山月沉思道:“纪兄,青蛇帮的退了,你命你兄弟故意喊杀,煞星堡的人决想不到我们会在这时候救人,我要出奇不意的混进堡里……”
    纪杰点头道:“好。”
    他立刻传命下去,霹雳堂的兄弟立刻在林子里故意挥剑乱杀乱砍,让声音传向煞星堡,关山月向云鹏一招手,两个人化作一缕烟般的朝黑夜中扑去。
    煞星堡果然防守的相当严密,在每处暗处都设有暗桩,他们似乎知道堡外传来了杀伐声,堡主杜三恨与几个江湖高手站在垛子上朝外观看,默查外面的情形,关山月和云鹏便是乘他们疏神的当口,潜进了堡里,关山月看见有一栋屋子里尚有灯光,他悄悄的跃了进去,在窗棂上他看见一个汉子的影子正赤露着身子抱着一个中年妇人正在做那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
    关山月呸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去,只听那女的道:“花无情,你胆子真大,老杜正在外面看动静,你就敢背着他和我偷情,如果让他知道他老婆偷汉子,我俩都甭活了。”
    哪知花无情嘿嘿地道:“你他妈的是尿壶炖猪肉——闷骚,谁不知道你雪花娘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一天不玩就全身发痒,杜三恨请我花无情来帮忙,如果不让我玩他老婆,嘿嘿,那简直对不起我下面这位小兄弟……”
    雪花娘子淫笑道:“你要死了,我老公岂不是绿头公了……”
    花无情嘿嘿地道:“他娶了你这娘们不当乌龟都难了。”
    两个人忘形的忽然格格大笑,关山月本来还想转身离开,一听是花无情,顿时想起他和冷面公子仇独等人的那副凶狠相,心里顿时烧起一股怒火,义父疤面人就是死在这群人的手里,他学艺就是要追杀这些人,今日若这样放过花无情,的确是件很困难的事。
    蓦地一个翻身,关山月已翻开窗子跃了进去,花无情和雪花娘子哪料到会有人进来,花无情光着身子,吓得急急从雪花娘子身上翻下来,喝道:“你是谁?”
    雪花娘子面色苍白的钻进被褥里,脸靥已变的苍白,虽然这位中年妇人天生骚货,但这种事当面被人撞见毕竟不是光彩的事,他还真怕是杜三恨的手下,等她看清楚是个陌生的年轻人,心里顿时松了口气,道:“你是什么人,可知道我是煞星堡主杜三恨的夫人?”
    关山月不屑的道:“我知道,你自己已经介绍过了,杜三恨可真菜呀!能有你这样的女人,他们杜家真是烧了高香……”
    花无情想穿衣服,关山月道:“别动,当心我手下无情……”
    花无情苦涩的道:“朋友,咱们面生的紧,往日无仇近日无恨,何必硬要撞破我的好事,何不留点情分下次好见面……”
    关山月冷冷地道:“你不认识我了,我可记得你……”
    花无情哪里会想到站在眼前的年轻人就是当年北地狼谷的那个狼童,他仔细打量关山月总觉陌生的很,不觉讪讪地道:“你是谁?”
    关山月冷冷地道:“我姓关,咱俩在狼谷里见过面!”
    花无情面色刹时苍白,道:“你……你就是关山月,铁血门的少主,喂,关朋友,咱们有话好说,让我先穿上衣服……”
    关山月冷笑道:“穿衣服多麻烦,这样让杜三恨看看不是更有个性,你花无情本来就是个风流种子,今日我让你做鬼风流,光着身子来,光着身子去……”
    花无情可没想到今日会碰上这样尴尬的场面,他虽然有一身功夫,但总不能赤裸着身子与人搏斗,他近乎哀求的道:“关朋友,你何必……”
    剑光一闪,关山月杀机一涌,道:“当年你可想到会有今日,花无情,动手吧。”
    花无情暗中恨的一咬牙,陡地双掌一并,分左右向关山月劈来,此刻他是在拼命,也没将当年的狼童放在眼里,哪知关山月的剑太快了,仅是那么一点,他的眉心上已是血痕一片,他颤声道:“你……”
    砰地一声摔在地上,死的实在太快了。
    雪花娘子颤声道:“好快的剑……”
    关山月冷冷地道:“你也一样……”
    雪花娘子摇手道:“别杀我,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就是别杀我,少年人;如果你对我雪花有兴趣,我照样可以陪你,老娘虽然年岁大了点,可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关山月叱道:“你不想活了,尽管胡说八道……”
    雪花娘子果然不敢再开口,关山月启开门站在门外,冷冷地道:“穿上衣服,带我去救霹雳苍龙……”
    雪花娘子如逢大赦样的急急穿上衣衫,她可见过关山月那锋利的剑法,花无情已是江湖高手了,在关山月的手里仅仅用了一招,当场死在剑下,她哪知花无情本来不会那么快死在关山月的剑下,只因人都有一份自尊和羞耻,花无情在自尊受创之下,已失去了平日的理性和冷静,否则关山月还没有那么容易得手。
    雪花娘子却没有理解这个道理,只觉这年轻人的剑法太高了,她是个最珍惜生命的女人,可不愿意这样白白送死,穿上衣服,果然走到门口,道:“你要干什么?”
    关山月冷冷地道:“只要救出霹雳苍龙,我就放了你。”
    雪花娘子道:“那不容易,他关在地室里……”
    关山月满面杀机的道:“当然不容易,容易我就不找你了。”
    雪花娘子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除了依从对方外,她不能有任何挣扎,因为她的丑事落在关山月的眼里,如果这事给杜三恨知道了,老杜为了那点自尊和面子,决不会轻易的饶了她,她更不能拼命,拼命的结果是舍弃生命,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该如何去维护生命和掩遮那件丑事,她咬着牙,道:“好,跟我来。”
    在那座花园里,云鹏早守在那里,雪花娘子绝未料到关山月还有同伴,她带着他俩转过两个长廊,在一个石屋之前停下来,道:“在里面。”
    关山月冷冷地道:“去叫门。”
    雪花娘子硬着头皮去敲石门,里面传来喝声道:“谁?”
    雪花娘子高声道:“我是堡主夫人,杜爷要我查看一下里面的情形。”
    里面的人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夫人,那姓纪的老小子还活的好好的,夫人,夜已深了,外面风大还是回去歇着吧。”
    雪花娘子喝道:“开门,我要亲自看看才放心……”
    石门缓缓启开,里面站着两个配剑汉子,当他们看见雪花娘子身后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时不禁一怔,关山月的身子太快了,他根本不容那两个汉子有转动念头的机会,已点了他俩的穴道,他看见一个被折磨的血肉模糊的老头被活活的挂在墙上,他已无神的垂着头,对身边所发生的事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云鹏点点头,道:“是他。”
    关山月嗯了一声道:“带他走……”
    云鹏去解开霹雳苍龙的铁栓,哪知那铁栓刚解开,突然响起一连串的铜锣之声,雪花娘子幸灾乐祸的道:“你们跑不掉的……”
    关山月哼了一声道:“我倒不信有谁能拦得住我……”
    他见云鹏已背起了霹雳苍龙,仗剑押着雪花娘子走出石室,但见黑夜中两排火炬鱼贯而来,数十个持剑汉子在一个满面凶光的汉子率领下,已守住了出路,那凶汉一见雪花娘子落在关山月的手中,似是一震,道:“夫人……”
    雪花娘子淡淡地道:“赵建武,我落在人家手里啦,杜老头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了,连他老婆丢了也不管……”
    赵建武一见雪花娘子落在人家手里,显的特别激动,面上凶光一涌,已沉喝道:“朋友,放下夫人……”
    要知雪花娘子天生是个淫荡之人,在堡里只要是她看的上的男人,她必会想尽办法勾搭上,这位赵建武也不例外,早和她暗中沟通,所以见她落在关山月手里,就有点克制不住那份焦急……
    关山月哼了一声道:“让路,否则我就杀了她。”
    赵建武恨声道:“娘个屁,这是什么地方,也由得你发狠……”
    话声一落,两个黑衣汉子已悄无声息的朝关山月身后扑来,这两人都是赵建武最得意的帮手,只要赵建武一开口,他们便能了解是什么意思,两柄剑疾快的闪了过来,哪知关山月仿佛幽灵的身子倏忽间那么一移,剑光闪处,那两个汉子在惨叫声中,已中剑倒地……
    赵建武哪见过这么快的剑法,颤声道:“你是谁?霹雳堂没有这种高手。”
    关山月冷笑道:“谁要敢再动手,他俩就是最好的榜样……”
    他向云鹏一使眼色,两个人便大步往前行去,煞星堡的高手立刻绕着他们游走,碍于雪花娘子在他们手中,却无人敢再出手。
    赵建武咬了咬牙,道:“杀了……”
    雪花娘子叱道:“你不要我的命了?”
    这女人最珍惜自己的生命,只要能保住生命叫她干什么都行,此刻一见赵建武要拼命,她唯恐关山月伤了自己,是故急忙喝阻。
    哪知赵建武大声道:“杜堡主有令,进堡之人务须全部格杀……”
    在他的命令下,堡中高手已无顾忌,顿时挥洒起剑刃向云鹏和关山月冲杀过来。
    刹时,剑刃俱飞,人影晃动。
    云鹏背着一个人,行动较不方便,沉声道:“少主,咱们冲。”
    关山月点头道:“好。”
    他身子有若划过空中的闪电,蓦然间急掠而起,手中长剑在挥洒间,已连伤了十几个汉子,赵建武目眦欲裂,运起长剑迎了上去,哪知云鹏却在斜刺里一掌拍在他的身上,痛的他一声大叫,手中之剑差点掉在地上。
    轰地一声惨烈的大响,火光随之而起,只见煞星堡中已有数处着火,紧接着是几声惨叫,只听有人叫道:“霹雳堂的火弹……”
    在火影中,只见十余个红袍汉子有若浮掠在空中的红光,向这边奔来,他们霹雳堂的火药果然威力奇大,投掷之处,顿成火海,炸的煞星堡那些高手惨叫连连,纷纷走避。
    黑暗中,只听纪小湄叫道:“关少主,我来了。”
    关山月见纪小湄朝这里奔来,道:“令兄呢,你们怎么攻上来了?”
    纪小湄得意的道:“霹雳堂哪能让你和云老爷子单独冒险,我哥哥在你们动身后,就挑了三十名儿郎杀将过来,眼前煞星堡已差不多破了……”
    云鹏哈哈两声道:“好,那杜三恨呢……”
    纪小湄得意的道:“姓杜的老东西此刻只怕已落在我哥哥手中,我是负责接应你们的,咱们走……”
    在霹雳堂的火弹下,煞星堡的高手知道不可力敌,已纷纷走避,赵建武眼见大势已去,已偷偷的溜了,雪花娘子苦丧着脸,道:“姓关的,你总该放了我吧。”
    关山月冷冷地道:“滚吧。”
    霹雳堂的人已将霹雳苍龙接走,雪花娘子如逢大赦样的急急而去。
    话语间,纪杰已领着数十名红袍汉子走了过来,纪小湄忙问道:“哥,那姓杜的呢?”
    纪杰苦笑道:“这老狐狸溜得快,他见煞星堡已毁,只和我交手几招,便溜走了……”他朝关山月拱手道:“关兄,这次如果不是你和云老爷子相助,霹雳堂决没这么容易破了煞星堡,在下代表霹雳堂向关兄致谢。”
    关山月摇头道:“哪里话,这只是适逢其会……”
    忽然,一个红袍汉子奔过来,焦急的道:“纪爷,有动静……”
    纪杰在一怔间,只见煞星堡外的大路上,忽然间火光闪耀,一群夜行骑士个个持着火炬朝这里奔驰而来,这一队马上骑士个个精于骑术,虽在黑夜,却奔驰如风,那鲜明的剑刃闪闪生光,个个都是江湖高手。
    云鹏一怔道:“怎么会是他们……”
    关山月沉思道:“是什么人?”
    云鹏凝重的道:“血影帮,那领头的是血影无形,这些人都残酷厉毒,是个专门夜袭的组合,他们的行径怪异.与血连环是兄弟之帮……”
    关山月点头道:“这种人咱们不需要和他们套交情,他们如果只是打这里路过便罢,如果是冲着咱们来的,咱们也不必客气。”
    纪杰凝重的道:“咱们还是小心点,立刻传命本门兄弟全撤到煞星堡里,先看看对方的动静……”
    霹雳堂的兄弟在纪杰的指挥下,已全部撤入堡中,那些血影帮的高手绕着煞星堡转了一圈,只听有人喝道:“我们是血影帮的,老杜可在……”
    霹雳堂守在堡上的兄弟,已有人开腔,道:“老杜已溜了,这里是霹雳堂的兄弟……”
    只听有人骂道:“妈的,一个小小的霹雳堂居然占了老杜的窑口,杜三恨真是愈混愈回头,连自己的窝都守不住……”
    另一个声音随之而起,道:“叫霹雳堂的开门,咱们血影帮的兄弟要进去歇歇,如果他们不开门,休怪兄弟不客气……”
    纪杰眉头一皱,道:“他们是来找碴的……”
    关山月站在堡垛子上,冷漠的瞄了这群人一眼,忽然发现青蛇帮的金鹤在这群人当中,他哼了一声道:“纪兄,金鹤也在里面。”
    纪杰哼了一声道:“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今日之事只怕不能善了,血影无形是个杀人如麻的高手,江湖各派都不愿意招惹他们,咱们……”
    关山月冷笑道:“咱们不会怕他,纪兄,放他们进来。”
    纪杰一愣,道:“关兄,我们如果守在堡里,以本堂的火器,他们决占不到便宜,如果放他们进来,那情形就不一样了。”
    关山月呵呵地道:“不错,那样我们是占了地利,可是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江湖高手,能守住一时却守不住永久,杜三恨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么……”
    纪杰点头道:“好,咱们就面对面的跟他们解决……”
    他转头高声道:“开门,让血影帮的兄弟进来。”
    “是……”
    在那声“是”字的余音曳逝中,煞星堡的大门已启开了,当那两扇门开启后,血影帮的人似乎有点犹疑的没有马上冲进来,在他们想象中,霹雳堂虽然以火器名闻于江湖,但血影帮却也是难缠难惹的帮派,霹雳堂居然敢启开大门让他们进来,那里面难道已设下了千面埋伏,否则他们何以会如此胆大……”
    只听有人叫道:“这是陷阱……”
    血影帮的大阿哥血影无形哼了一声道:“金鹤——”
    金鹤急忙恭身上前,道:“帮主……”
    血影无形冷冷地道:“青蛇帮和他们交手的时候,你可知道他们有哪些人物在霹雳堂……”
    金鹤苦笑道:“我们青蛇帮兄弟应杜三恨之邀来助阵,还没进堡里,已被一个姓关的毁了我哥哥,老实说,我还没跟霹雳堂的交手……”
    血影无形心中一震,道:“看样子他们有所仗恃,否则不会这样大胆……”
    站在血影无形身旁的一个汉子冷笑道:“大哥,咱们难道怕了他们?今夜他们就是摆上刀山油锅,咱们也得闯一闯,否则,往后咱们血影帮的兄弟还想扬名立万……”
    血影无形嗯了一声道:“童虎、桂子、老剪、山猴、你们四个跟我进去,还有金鹤,你也跟我进去,我要会会那个杀你哥哥的人,其余的都守在这里,如果我们里面有了动静,你们尽可冲杀进来……”
    “是——”
    在血影无形的率领下,童虎、桂子、老剪、山猴、金鹤紧紧跟随着他们的头头,跨着座骑往堡里驰去,当他们一进堡中,纪杰已高声道:“关门。”
    那大门砰地关上了,血影无形没料到霹雳堂的兄弟这么快速的将大门封闭,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孟浪,但,他自认武功绝顶,霹雳堂虽然高手不少,以血影帮今夜的实力,他相信也不会吃亏到哪里去。
    跃下马来,血影无形冷冷地道:“哪位是纪杰?”
    纪杰和关山月自垛子上缓缓走下来,血影无形抬头一看,只见高墙上站着数十个霹雳堂的高手,个个衣鲜剑明,神威异常,他嘴里虽不说什么,但心里却很明白霹雳堂能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的确有其成功的优点……
    纪杰抱拳道:“在下纪杰……”
    血影无形刚要仔细瞧瞧这位霹雳堂的新秀,那金鹤已轻轻推了他—下,目注关山月,道:“那个姓关的……”
    血影无形嘿嘿地道:“真想不到江湖上何时出了姓关的朋友,居然将我青蛇帮的好朋友一剑给剁了,嘿嘿,关朋友,你不会是霹雳堂的小兄弟吧?”
    纪杰冷冷地道:“他是铁血门关少主……”
    血影无形和他那几个手下,俱是心弦一震,他们早听过铁血门重现江湖,关山月刀劈铁绝顾斌,重创血连环的事绩,哪里想到血影帮今夜也碰上了这个小煞星。
    血影无形嘿嘿地道:“久仰,久仰……”
    关山月不屑的皱了皱眉,道:“当家的,今夜可是为青蛇帮的事……”
    血影无形冷笑道:“杜三恨是老夫的结义兄弟,霹雳堂砸了他的老窝,关兄弟,你说,站在兄弟的立场,能袖手不管么?”
    关山月淡淡地道:“是该管,但是管闲事落闲非,任何一件事都怕强出头,霹雳堂兄弟砸了老杜的窝,那是杜三恨自不量力,掳了霹雳苍龙,有前因必有后果,他是自寻的……”
    血影无形闻言一皱眉,道:“关朋友是站在霹雳堂这边……”
    关山月大笑道:“与你一样,也是为朋友……”
    金鹤恨极了关山月,叱道:“妈的,我们青蛇帮与你何恨何仇?你一剑杀了我哥哥,你要帮场也得有个分寸……”
    关山月双目寒光一涌,道:“驱蛇弄鬼,江湖宵小,你这种人本来就该杀……”
    金鹤愤怒的道:“你……”
    血影无形挥手道:“退下,这里哪容你说话。”
    金鹤苦涩的道:“是,是。”
    血影无形面上倏地一冷,道:“关朋友,今夜我们血影帮已强出了头,虽然老夫不愿意树立如你这样的敌人,但,既然已伸了手,我总要向江湖朋友有个交待……”
    关山月冷冷地道:“你想干什么?”
    血影无形长吸口气,道:“请霹雳堂退出煞星堡,并向杜三恨道歉……”
    纪杰闻言大笑道:“血影无形,你以为你是谁?是德高望重,还是技艺超人,凭你一句话就能断论江湖上的是非么?我三叔已被老杜折磨的剩下半条命,这份公道你又如何还我……”
    血影无形被纪杰抢白了一顿,愤怒的道:“我说过的话没有人能更改……”
    纪杰呸了一声道:“江湖上有许多自狂症的人,你就是这一类的人,说的都自以为是,其实,你的话只能说了你那些小兄弟……”
    血影无形喝道:“纪杰,你狂的过了头,你应该看清你是在跟谁在说话?江湖上人人怕你们霹雳堂的火器,我们血影帮却从不在乎……”
    纪杰冷冷地道:“我会让你晓得火器的味道……”
    童虎霍地跃了出来,道:“妈的,小纪,你敢对我们大哥用这种口吻说话,别以为有铁血门的人我们就怕了你,寒了你……”
    纪杰朝童虎一瞪眼,叱道:“住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童虎霍地抽出剑来,厉声道:“你他妈的别逞能,今夜就是连铁血门也算上,我们血影帮也不在平,在种咱们就动手。”
    砰地一声,火光刹时四射,地上立刻现出一个大洞,童虎虽然闪避的快,但,那剧烈的爆破溅的泥土飞扬,灰头土脸不说,衣衫上还沾上了火苗子,他急忙扑打身上的火苗,厉声道:“哪个不要脸的东西偷袭童大爷……”
    纪小湄格格地道:“我这只是给你一点警告,如果你的臭嘴再不干不净,看我不炸烂了你的舌根子……”
    童虎将身上火扑灭了,吼道:“你这婊子,居然敢伤我……”
    云鹏眉心一锁,冷冷地道:“姓童的,对一个女娃儿家说这种下三滥的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过来,我倒要看看你能熊到什么程度……”
    童虎一抬头,看见云鹏那张令人寒惧的脸,心里就透出一股子凉意,他紧紧握着长剑,道:“你是谁?”
    云鹏哈哈两声道:“你的爷爷云鹏就是我……”
    云鹏的名字一抖出来,不但童虎凉了半截,连血影无形都震撼不已,当年铁血门的勇将云鹏的大名在二十年前就已传遍武林,哪想到今夜在这里硬给对上了,血影无形沉声道:“云鹏,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这件事……”
    云鹏嘿嘿地道:“要我不插手也可以,先将那个姓童的掌嘴……”
    童虎气的全身发抖,道:“当家的,听见没,人家可没将咱们血影帮摆在眼皮子里,不但要咱们磕头认罪,还要您老人家出手教训自家兄弟,当家的,你怕了铁血门,我童虎可不在乎,今日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咱们往后还有脸混下去么?”
    血影无形意念流闪,沉思道:“童虎,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是个老狐狸,在这情形下,他已知道今夜的事很棘手了,意念流闪间,已暗示童虎该怎么做了……
   

举报

第十章
    童虎得到血影无形的暗示后,胆子立刻更壮了,他用剑指了指他的那些同伴,大声道:“桂子、老剪、山猴,你们可听见了,咱们当家的要咱们看着办,那还有什么好挑的,咱们拼了挨刀也要扳回今夜的面子……”
    山猴已扑上来,吼道:“咱们干……”
    这个人性子最急最烈,他经不起别人几句话就要冲上去拼命,手中的剑有若秋风里的落叶,在空中滴溜溜的,转,已沿着去势向云鹏的眉上挑去。
    童虎也挥剑劈去,道:“姓云的,纳命吧。”
    这两个自认剑法凌厉,两个人联手之下威势的确不小,云鹏嘴角上噙出一丝冷笑,闪过山猴那一招攻势,陡地一个下坠,啪地一声,一掌拍在童虎的脑袋上,云鹏这一掌就仿佛拍在一个红透了的柿子上,鲜红而软软的挤在—堆,在惨叫声中,童虎就那么快的归了西。
    血溅在地上,也溅了山猴一身一脸。
    山猴面色苍白的道:“乖乖,好厉害的掌法。”
    他不敢再随便出手了,云鹏随意的一掌了结了童虎的性命,不但血影无形有点愣了,连纪杰都有点骇惧,他们虽久闻云鹏的大名,但却没想到此人功夫如此厉害,仅仅挥了一掌,就将血影帮的童虎给干掉了,这份功力和身手的确是太够惊人了。
    当然他们绝没想到云鹏是有意给血影帮一个下马威,刚才那挥洒的一掌是有点取巧,他是凭往昔对敌的经验,判定童虎会在那个角度出手,而他必须在对方的攻势尚未展开之前,先予下手,否则那结果绝不是这样子。
    血影无形愤怒的道:“云鹏,血影帮将和你永不了结……”
    云鹏望着那远处的山影,道:“血影帮今夜还能全身而退么?只怕不能……”
    血影无形嘿嘿地道:“我只要一声令下,我的那些兄弟就会不要命的杀将过来,我不信你们就能占了多少便宜……”
    纪杰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作梦,我的手下个个都是火器专家,你的人只要一接近城垛子,那些火弹就会炸死他们,血影无形,你是聪明人,我相信你会看出形势对你不利……”
    血影无形厉声道:“你是在逼我们拼命……”
    纪杰哈哈两声道:“进了堡是你错误的开始,要拼命以你们目前仅有的力量,根本不是我们的敌手,关少主还没出手,云爷的功夫你们是见识过了,请问阁下,你是否应掂掂自己的份量,今日到底有几成胜算……”
    血影无形一呆,道:“这……”
    纪杰分析的没有错,从自己踏进这里开始,已注定今夜要失败了,单单一个霹雳堂倒不在血影帮的眼里,但加上了关山月和云鹏那情势就不一样子,血影无形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今夜的情势对自己是绝对的不利……
    血影无形正在忖思应如何应付这个场面之时,老剪已悄悄的在他耳边轻声的道:“当家的,今日已使咱们陷于极度的不利,咱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立刻撤走,另—条是大伙拼命……”
    血影无形嘿嘿地道:“我知道。”
    哪知正在此刻,城垛子上忽然传来一连串的火弹之声,只见霹雳堂的守堡汉子已发射火弹向下面投掷,原来那些血影帮高手见他们进去久久没有消息,已在吆喝中向这里攻杀,这些人俱是亡命之辈,拼起命来,真有十几个已跃进堡中。
    霹雳堂有近两百名的兄弟,—见火弹阻止不了血影帮的人,纷纷抽出剑来将那十几个血影帮高手围困起来。
    纪杰沉声道:“谁敢动手格杀勿论……”
    血影帮的人一见帮主血影无形安然无恙,立刻停下手来,双方站在那里互相对峙,忽然黑夜里传来一声大喝,只见西北角上疾快的奔来三条人影,这三个人出手快速,刹那间已连伤七八个霹雳堂的兄弟……
    纪杰变色道:“杜三恨……”
    杜三恨是个三角眼、龙角嘴的矮小汉子,在他身后紧紧的随着两个布衣老叟,这两个老头个个太阳穴隆起,身形快速,出手如风,眨眼之间已来到跟前。
    血影无形嘿嘿地道:“老杜,血影帮的兄弟全部在此……”
    杜三恨苦丧着脸道:“妈的,煞星堡给霹雳堂砸了,承贵帮见义支援,兄弟感激不尽,现在我二位师叔来了,看看霹雳堂还有什么狗屁手段……”
    纪杰迎上前去,道:“好,老杜,你敢回来正好,咱们便算算我三叔那笔帐……”
    哪知纪杰身子才动,站在杜三恨旁边的那个老叟已一指纪杰,冷冷地道:“你姓纪……”
    纪杰哼声道:“不错。”
    那老头突然挥起手掌一拳捣了过来,道:“今夜我要你们这些龟儿子通通别想活着离开……”
    他这一拳出手如电,纪杰居然无法闪避,砰地一声硬是挨了一下重击,顿时将纪杰打得一个踉跄,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纪小湄颤声道:“哥哥……”
    纪杰满嘴鲜血,身子摇晃,纪小湄急忙扶住了他。
    云鹏神情一变,道:“碎玉拳,好厉害的碎玉拳……”
    那老头得意的大笑道:“总算还有人能认出我拐子马的碎玉拳……”
    云鹏面色凝重的道:“你是拐子马,另一位必是阎王手了……”
    另一个双目眯在一起的老头,大笑道:“不错,不错,老夫就是阎王手……”
    云鹏嘿嘿地道:“真想不到三十年前的大漠双盗居然会在这里出现,怪不得杜三恨敢这样嚣张呢,原来有你们两个老东西给他撑腰……”
    阎王手面上杀机浮现,冷冷地道:“在中土能认出我们的人不多,我们也不希望有人认出我们来,你这小子今夜别想活着回去。”
    云鹏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谁不知道你俩心狠手辣,做案时从不留活口,普天下要找你俩算帐的人太多了,可惜今夜你遇上我……”
    拐子马一踏步,道:“你是谁?”
    云鹏哈哈两声道:“我叫云鹏,是关少主跟班的……”
    阎王手一怔道:“关少主?”
    关山月面上杀机突然一涌,冷冷地道:“你们这两个该死不死的老东西,不在家里闭门思过,还敢跑到这里耀武扬威,我真为你们可惜……”
    杜三恨有这两个叔叔撑腰,胆子可壮了,他一见关山月不过是个年轻人,居然敢辱骂自己的师叔,心里登时涌起一股怒火,嘿嘿地道:“妈的,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骂人……”
    哪知他的话声未落,眼前只觉一缕疾风闪过,啪地一声大响,他的右脸已挨了一下重掌,只打得他老脸通红,两颗牙齿随着口水吐了出来,关山月仿佛没事一样,冷冷地道:“这是教训……”
    杜三恨捂住脸,骂道:“娘的,你打我……”
    话未说完,左边脸上又挨了一下,这两掌打得他全身摇晃,几乎站不住了,虽然杜三恨的身手不弱,但也没看出是怎么出手的,血影无形的心忽然往下一沉,他这才晓得眼前的这位关少主功力太深太高了,仅这两掌已非常人所能比,阎王手的神情一变,道:“好身手,怪不得霹雳堂的人敢发狠呢,原来还有这么—位高明的兄弟。嘿嘿,小兄弟,我们两个老东西要向你讨教讨教,只要你能赢了我俩,煞星堡的事一笔勾销不说,我俩立刻滚回大漠,永不踏进中土—步……”
    关山月长吸口气,道:“两位还想回去么?只怕不容易喽……”
    拐子马闻言愤怒的道:“乳臭未干的东西,居然这么狂……”
    他自觉碎玉拳已可天下无敌,一挥手,一拳向关山月当胸击去。此人功力浑厚,这—拳隐含风雷之声,关山月面色凝重的深吸口气,右手也化掌为拳,迎向对方击来的一拳,居然是不闪不避……
    阎王手忽然双掌闪击而来,道:“纳命吧,小子。”
    云鹏的身子已疾切间抢了出来,人在半空之中,当空一拳击向阎王手,沉喝道:“不要脸,有种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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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关山月在拐子马和阎王手的围攻下丝毫不惧,在砰然声中,地上尘土飞扬,他的身子已如大鸟一样的弹射而起,而拐子马却已噔的坐在地上,他那劲力激荡的碎玉拳居然没有伤着关山月,而阎王手的攻势却被云鹏的掌刃硬给封了回去。
    拐子马坐在地上额际上汗珠直流,他那至刚至烈的碎玉拳,居然不敌关山月那随意的一掌,而碎玉拳那至刚至大的震力因为反震之力太过强大,而将他内腑反震的汹涌不已,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洒出来,嘴角上噙着一丝丝鲜血,他颤声的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关山月身形优雅的滑落,冷冷地道:“血玉神功……”
    拐子马黯然的一声叹息,在他那苍老的脸庞上忽然罩上一层阴霾,望着云空中点点寒星,将杜三恨召了过来,叹息声中,道:“三恨,师叔的碎玉拳已被血玉神功破了,这辈子都无法再练功了,你的对手太可怕了,看样子,煞星堡的事我是管不着了……”
    杜三恨厉声道:“师叔,这个仇咱们是非报不可,他们毁了我的堡,杀了我的人,往后我怎么混世面……”
    拐子马叹息一声道:“我是不行了,你自己报仇吧。”
    这老人此刻间,忽然心灰意懒起来,用那宽大的衣袖抹了抹嘴角间的血渍,缓缓的站了起来,跄跄踉踉的几乎要摔跤,阎王手被云鹏的掌劲封住了攻势,先前的气焰顿时一失,他见自己的老友伤成那个样子、心里的确震骇不已,他几乎不相信关山月小小的年纪有恁大的功夫,竟能在一掌间毁了拐子马的全身功力。
    阎王手奔过去,道:“拐子,你怎么啦?”
    惨惨的一笑,拐子马苦涩的道:“功力已毁,姓关的血玉神功正是咱俩功夫的克星,今日若再自不量力,只怕这条老命要扔在这里了。”
    要知拐子马和阎王手都是历经江湖数十年的磨练,他们能立于不败之地,就是有自知之明,他们深知今日对手之强大,决不是仅凭二人之力能对付的,关山月那一掌已将他俩吓破了胆,两个人哪顾得那张老面子,双双意念沟通,已决定退出这里。
    阎王手嘿嘿地道:“好,既然打不过人家,咱们走……”
    这两个人说走就走,连头都不回一下,杜三恨想不到自己特意请来的两个师叔居然会在这节骨眼上撒手就走,他急急地道:“师叔,你们……你们……”
    夜色里,他的话声随风传出,可是阎王手和拐子马似乎是充耳不闻,那两道身形愈去愈远……
    杜三恨厉声道:“好,你们不帮我,我自己干……”
    他一回身,面上布满了可怖的杀机,目光缓缓落在血影无形的身上,冷冷的问道:“血影帮的兄弟可愿助我一搏……”
    血影无形奸诈的一笑,嘿嘿地道:“老杜,眼前形势很明显,我血影帮虽然愿意助你对付霹雳堂,但这里还有铁血门的朋友,嘿嘿,本帮可不愿和铁血门为敌……”
    山猴闻言一急,道:“帮主,童虎死的很惨……”
    血影无形冷冷地道:“那只怪他学艺不精,纵然要报仇也不急在一时……”
    要知血影无形本来就是个势利分明的江湖混混,他一见关山月那超绝的武功,已知今日决讨不了好去,心念电转间,已有退意,况且毁的是煞星堡,与他何干,权衡利害,他哪顾什么江湖道义,顿时萌了退意。
    杜三恨闻言一怒,气道:“妈的,你……”
    血影无形嘿嘿的一挥手,道:“咱们退……”
    金鹤本来指望血影帮替他哥哥金鹰报仇,一见这种情形,心里急的顿时直跺脚,厉声道:“帮主,我老哥死的很惨……”
    血影无形跃身上马,冷冷地道:“金鹤,你急什么?青蛇帮的事自有青蛇帮的人出面,错过今日你再找姓关的报仇为时不晚,兄弟,别自讨没趣,今夜决不是报仇的时候……”
    在他挥手下,血影帮徒众纷纷跃马而去,在夜色中只见数十骑急奔在夜色中,刹时尘土飞扬,眨眼而逝,金鹤含恨的瞪了关山月一眼,悻悻地走了。
    杜三恨有若木塑般的站在那里,一颗心顿时沉进湖底,他本来还指望那两个师叔替他雪恨复仇,哪想到拐子马和阎王手在自知不敌下也拂袖而去,如今血影帮更是临阵逃脱,这哪有江湖道义,哪有朋友间的义气?在伤心之下,他望着远远的穹空,叹息道:“求人不如求己,我杜三恨会永记今夜之事……”
    他仰天一声大笑,身形疾射而去,在苍茫的夜影中,那硕大的身形有若弹落的殒石,迅快消逝……
    纪杰长吸口气,道:“真想不到收场会是这样,关兄,隆情厚谊,霹雳堂将永记心中,日后,有机会定当图报……”
    关山月呵呵地道:“不足挂齿,纪兄,言重了。”
    纪小湄柔情似水的道:“关大哥,谢谢你啦,日后务请来霹雳堂玩玩。”
    关山月点头道:“会的,铁血门也随时欢迎你们……”
    霜露寒重,在夜色里挥手告别,霹雳堂的兄弟个个兴奋的列队欢送,他们俱是红袍曳地,长剑闪闪,在纪杰的挥手下,恭送关山月和云鹏,那鲜明的剑鞘,血红的长袍,整齐的队形,在在说明,他们是何等的敬重他们的朋友为他们卖命的友情……
    纪小湄眸光里闪着异彩,不瞬的凝注在关山月脸上,在她心底里漾起一条条甜蜜而欢欣的感觉,一丝说不出的温馨滋味……
    在挥手中互道珍重……
    在珍重中又带了几分特别的叮咛和关注……
    在昏黄的灯影下,在许多目光的注视下,老梅那只熟练的手已泛起了一丝轻微的哆嗦,他的目光不瞬的盯在眼前的那个年轻人脸上,那年轻人始终沉稳的坐在那台子上,对眼前老梅的不安和焦虑置若未睹,老梅手里抓着骰子摇晃着却始终撒不出来,他只觉在对方的注目下玩不出那特有的手法,他很清楚,这一注是胜负的关键,自己只要稍微露了相,他往后的场子生涯将永远断送了,眼前的银子已堆积如山,那厚厚的银票足以使人冒险,但他却没有勇气掷出这一注,他的额际上已淌下了汗珠,遍体都是冷汗,在他心里更泛起子惧意……
    场子里所有观看的人都焦急的期待着最后的胜负,他们心里都在狂烈的呼唤着,掷呀,掷呀,老梅,加油呀!但是老梅的手始终没有动,他只是凝视着眼前的敌手,嘴角翕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那年轻人面上冷漠的有如一片寒冰,一双目光像寒凛的刀刃那么无情瞅在老梅的手上,使他无所遁形,根本掷不出手中的骰子……
    哗地一声,老梅的手紧紧的握着,将那骰子捏的粉碎,粉屑般骰渣自指间流泻下来,他叹息一声道:“仇公子,咱们不赌……”
    冷面公子仇独的嘴角漾起一丝残酷的笑意,道:“行,但有条件……”
    老梅抹了抹头上的汗渍,道:“条件?仇老弟,你想干什么?”
    在老梅放弃一博的刹那,所有围在四周的人俱失望的啊了一声,但他们却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只是失望的摇着头,叹息着……
    冷面公子仇独脸上闪过一丝酷厉的笑意,道:“我要你手里那个女人……”
    老梅身子泛起了一连串剧烈的抖颤,道:“你……”
    冷面公子仇独将台面上的银票朝老梅面前一推,道:“这全是你的,我只要她……”
    老梅面上涌起了愠怒,道:“不行!”
    冷面公子仇独嘴唇一抿,森冷的道:“老梅,你还有选择么?我们已调查的很清楚,她一直藏匿在你那里,我知道,你是在感恩的情形下去帮助她,可是,家父对这件事无法谅解……”
    老梅突然面若死灰的道:“她只是个女人,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付她……”
    冷面公子仇独哼地一声道:“她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如果不找着她,家父永远不会安下心来。老梅,眼下这里全是我的人,你答应是一句话,不答应也是一句话……”
    老梅喘声道:“我……”
    仇独回头道:“叶震……”
    叶震从人群里跨了出来,嘿嘿地道:“仇兄,请说……”
    仇独厉酷的道:“如果老梅不点头,你的飞刀就往他的家人身上戳,我知道你已许久没有练刀了。”
    叶震哈哈大笑道:“仇兄放心,我三十六把刀,能戳三十六个人,老梅的家里连家丁有四十二人,我要他们一个不留……”
    在叶震身后,忽然人影分散,只见十余个健硕的壮汉押着三十几个老老小小、男男女女的人走进来,老梅的心弦剧烈的颤抖着,在那双焦虑的眼神里,他看见了自己的老婆梅夫人,自己的儿子小牛,女儿小倩,还有老管家阿丁,他们前前后后有三十几口人,全在剑刃下给押来了,他震颤的道:“仇老弟,你逼人太甚……”
    仇独哈哈地道:“用他们的命换她,干不干?”
    沉思片刻,老梅颤声道:“不干……”
    那两个字的余音尚未消逝,两个婢女已在惨叫声中倒在地上,两柄有若柳叶的刀刃斜斜插进她们的胸口,那殷红的鲜血如泉般的涌出来,叶震的飞刀果然厉害,仅仅那么一抬手,已死了两个人。
    仇独眼皮子也不抬一下,道:“怎么样?老梅……”
    老梅全身抖动,颤道:“你们好狠……”
    又是两柄飞刀射出,又倒了两个家丁。
    梅夫人惨声道:“老梅,你再不说话,咱们的家人要全死在他们的手里,老梅呀……”
    蓦地一声大喝,老梅怒声道:“住口,咱们梅家的人哪怕是全死绝了,也不能出卖朋友,仇独,你要怎么样就尽量出手,我老梅决不会做出卖朋友的事……”
    仇独闻言哈哈大笑道:“果然够义气,叶震,杀……”
    叶震的刀有若云空中的惊雷,那么快速而无情的戳进另三个丫鬟的心窝之处,那令人心悸的血影,使梅夫人全身颤抖,她紧紧的搂着儿子小牛,小倩却躲在老管家阿丁的怀里,他们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惶悚的在等待那死亡的来临……
    小倩惨声道:“娘,我怕……”
    小牛高声喊道:“娘,我不要死……”
    梅夫人吼道:“老梅,老梅,你真要我们全家为那女人死绝么?”
    老梅的心有若剜割一样,惨声道:“义薄云天,夫人,咱们梅家不能做无义之人……”
    梅夫人惨声道:“咱们梅家可要绝了后,断了宗……”
    仇独面上忽然露出一丝阴沉的冷笑,他突然走到梅夫人的身前,伸手摸着小牛的头,嘿嘿地道:“你怕不怕死,嗯……”
    小牛满面惊恐的哭了,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着过度的恐怖,颤声道:“叔叔,我怕……”
    仇独得意的道:“有叔叔在,叔叔不杀你……”
    小牛似是平静了许多,道:“真的……”
    仇独点点头,摸着小牛的头,和缓的道:“不过你要告诉叔叔一件事情……”
    小牛躲在梅夫人的怀里,道:“叔叔,我把弹珠都送给你,你不要杀我和娘,还有姊姊……”
    仇独森森的一阵冷笑,嘿嘿地道:“不杀,不杀,弹珠你留着自己玩吧,小牛,你要说实话呀,不然叔叔会把你和娘都杀掉……”
    小牛畏惧的点了点头,眼里还含着泪水……
    老梅怒声道:“仇独,别对孩子玩手段。”
    仇独根本不理他,继续道:“小牛,你看过一个妈妈没有……”
    小牛插口道:“你是说关妈妈……”
    点点头,仇独的心一紧,道:“对对,就是那个关妈妈……”
    老梅怒声道:“小牛,住嘴……”
    小牛在老梅的喝叱中有点畏惧的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仇独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水,低缓的道:“不要怕,你爹不敢打你,有叔叔在这里,谁也不准打小牛,告诉叔叔,那个关妈妈在哪里……”
    小牛畏惧的看了老梅一眼,道:“姊姊知道……”
    仇独的目光刹时落在阿丁怀里的小倩,小倩似惊弓之鸟,吓得全身都在哆嗦着,她一见仇独向她走来,趴在阿丁怀里唔唔的哭起来。
    阿丁虽然骇惧不已,他毕竟是个老人,硬着头皮拍着小倩,低声的道:“不要怕,小倩,有阿丁伯伯保护你。”
    小倩点点头,用那双小手轻轻拭干了脸上的眼泪,仇独已抓住她那只细嫩的小手,道:“小妹妹,跟叔叔来。”
    小倩哭叫着道:“不要,不要……”
    阿丁吼道:“不要碰小孩子……”
    仇独暗中一伸手,点了阿丁的穴道,轻轻将小倩领了过来,非常和气的道:“不要怕,你只要告诉叔叔实话就好了。”
    小倩鼓足勇气道:“你不杀我?”
    摇摇头,仇独淡淡地道:“我喜欢乖小孩子,你就是最乖的……”
    小倩那紧张的情绪似乎松缓了许多,道:“小牛不乖,他告诉你说我知道关妈妈在哪里?”
    仇独点点头,道:“你是好孩子,带叔叔去找那位关妈妈……”
    摇摇头,小倩犹疑的道:“不行,我爹会打我……”
    她毕竟是个孩子,说这话时偷偷望了老梅一眼,只见老梅一张脸寒若秋霜,气的恨不能立刻杀了仇独,他双拳紧紧的握着,捏的紧紧的,那情形似欲拼命,但,他知道此刻全家性命捏在仇独的掌心里,自己只要一动,全家老少的生命就要全部葬送在这群人的手里。
    仇独看了老梅一眼,很和气的道:“不会,小倩,我知道你最爱你的爹和娘,还有小牛,你说了,我就放了他们,不然,嘿嘿,你那位叶叔叔的飞刀是很准的,他已杀了好几个人,你不说,他也许会杀了你爹娘……”
    小倩的脸色刹时苍白,她还是个初解人事的孩子,哪经得起仇独这个老江湖的威逼利诱,她只知道爹和娘都不能死,小牛更不能死,他和她是每天的玩伴,他们如果都死了,她该怎么办?
    她愈想愈骇怕,不禁哇地一声哭了。
    仇独急忙道:“别哭,别哭,叔叔不会杀你……”
    小倩用衣袖抹了抹眼泪,道:“叔叔,你真的不杀我爹娘还有小牛……”
    仇独淡淡的笑道:“当然,叔叔,说话算话……”
    鼓足勇气,小倩道:“好,我说……”
    老梅铁青着脸,道:“倩儿,不能说。”
    倩儿惊悸的啊了一声,看见老梅那股生气而愤怒的神情,吓得全身都在抖颤,她从来没见过爹这样生气过,更没有这样喝叱过她,她哇地哭了起来,可是她又看见叶震手中的飞刀,那冷寒的刀刃泛射着一片寒光,她怕这刀刃会戳过自己的身体,顿时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半晌,她颤声道:“叔叔,我爹不让我说……”
    仇独目珠子一转,道:“没关系,你跟我来……”
    他从阿丁怀里将小倩抱过来,小倩挣扎的道:“不要,不要……”
    她哪敢抗拒仇独抱她,在哭声中被仇独抱走了,阿丁冲上去想将倩儿夺回来,可是仇独却很快的又点了他的几个穴道,他愣愣地僵立在地上,在那双含恨的目光里却充满了怨愤和不平……
    老梅满面悲愤的道:“姓仇的,不要对付一个孩子……”
    梅夫人惨声道:“还我倩儿来……”
    她想扑过去,奈何叶震已将她拦住,仇独似乎很得意自己的安排,回头笑道:“放心,我会将她还给你们……”
    他在一阵大笑声中,将倩儿抱进了后间厅中,眨眼失了踪影,而老梅却惶悚的全身发抖,他惨声道:“夫人,倩儿要陷我于不义了……”
    梅夫人哭道:“她只是个孩子……”
    老梅铁青着脸,恨声道:“她只要敢说出来,我老梅决不饶恕……”
    梅夫人颤声道:“你……”
    老梅坚决的道:“梅家不能做不义之人,我不会对不起关大哥……”
    梅夫人惨声道:“你敢,老梅……”
    老梅双目渗出了泪光,他深情而艰涩的望着他的妻子,心里被一股愧疚和难过所壅塞,在不安和悲愤中,嘴唇翕动,老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仇独很快的带小倩过来,小倩那张稚气的脸靥上尚残余着未干的泪痕,显然她曾经哭过,她偷偷的瞄了老梅一眼,只见爹爹的目光如电,寒瑟中透着冰冷,她畏缩的跑到梅夫人的身边,低声叫道:“娘……”
    梅夫人哭道:“别怕,倩儿,娘在这里。”
    仇独深沉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道:“老梅,谢啦……”
    老梅森冷的道:“你对一个孩子用了手段。”
    仇独冷冷地道:“那还是为了你好,我不希望叶震的刀将你一家数十口全杀尽于此,老梅,那孩子就是不说,我也会问出来,老梅,这场子还是你的,我不会再打扰了……”
    他突然愉快的发出一连串得意的大笑,在挥手中,他所率领的人迅快的离开这里,叶震得意的收起了手中的刀,刹时他们走的精光。
    老梅望着小倩,低缓的道:“倩儿,你过来……”
    小倩畏惧的道:“爹,我……”
    她朝梅夫人乞求的望着,她不敢过去,反而往梅夫人身后躲着,那是一个小孩子,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种最直接的反应,在母亲的庇护下,她觉得最安全不过了。
    梅夫人慈祥的抚着小倩的头,道:“倩儿别怕,爹最疼你了。”
    小牛做了个鬼脸,道:“娘,爹疼姊姊,那就不疼小牛了……”
    梅夫人也摸摸小牛的头,道:“疼,疼,爹—样疼你……”
    小倩昂着头望着梅夫人,道:“娘,爹真的不会怪我……”
    梅夫人望了老梅一眼,道:“不会,不会。”
    小倩这才放心的望着她爹,但她还是有点畏惧,犹疑了片刻,在梅夫人点头鼓励下,缓缓向老梅走去,老梅用手牵着她的小手,道:“倩儿,爹抱抱你。”
    他伸出手臂将倩儿抱过来,在那张粉白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倩儿这才放下心来,她知道爹爹不会责罚她了,伸手搂着老梅,道:“爹,倩儿知道错了,我不该告诉那位叔叔关姑姑的地方,可是……可是……”
    老梅拍拍她,道:“倩儿,一个人做错了事就要勇于认错,你出卖了关妈妈就是不对,知道吗?”
    点点头,倩儿小嘴一嘟道:“爹,我下次不敢了……”
    老梅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只怕没有下次了。”
    倩儿是个孩子,哪懂老梅话中的意思,还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在老梅怀中撒娇,她搂着老梅的头,轻轻抚娑着父亲,殊不知老梅心中有若被一根尖锐的长针扎穿一样,痛的心里滴血……
    唉地一声,老梅长长的叹了口气……
    梅夫人对自己的丈夫了解颇深,他愈是平静愈表示心里的不平和愤怒,如果老梅暴跳如雷,今日之事反而会雨过天晴,哪晓得他一反常态的对女儿爱怜有加的在呵护着她,她讶异的道:“老梅,你怎么啦……”
    老梅缓缓将小倩放在地上,道:“倩儿,跪下。”
    倩儿一愣,急忙跪在地上,道:“爹,我……”
    老梅目光呆滞的道:“给娘磕个头,因为她养育你的恩情你已没有机会报答,磕个头表示一下……
    小倩急忙磕了三个头,道:“爹,我,也给你磕……”
    她还真乖巧,低下身去又向老梅恭敬的磕着头……
    梅夫人颤声道:“老梅,你这是干什么?”
    老梅长叹口气,道:“梅家没有不义的子孙……”
    梅夫人泣道:“老梅,你要这孩子……”
    老梅痛苦的道:“一个人做错了事,就要有勇气认错,倩儿已知道错了,她应该对今天的事负责,关老爷是咱们梅家的救命恩人,临终将关夫人托付给我,而我的女儿却出卖了人家,夫人呀!咱们对不起人家……”
    梅夫人惨声道:“老梅呀!倩儿只是个孩子……”
    老梅冷冷地道:“小孩子惹大祸,人家几句话她就能出卖了别人,将来长大了,这孩子还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
    梅夫人厉声道:“那你要怎么样……”
    倩儿跪在地上吓得直发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小牛在梅夫人怀中,道:“姊姊哭了,我也要哭……”
    他说哭就哭,眼泪真的汩汩的掉下来,只是他怕他爹骂他,不敢哭出声来……
    老梅颤声的道:“这孩子不能留……”
    他的手在抖颤中,按向小倩的头……
    小倩惨叫一声道:“爹——”
    她哪知道爹会痛下杀手,在惨叫声中,她那虚弱的身子顿时缩在一起,软软的躺在地上,嘴里渗出了血渍,一张纯朴无邪的小脸上尚浮掠着一丝迷惑和诧异,平静的躺在那里……
    梅夫人骇愣在地上,她决没想到自己的丈夫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在惶乱震怒中将小牛放下来,有若疯狂的叫着,道:“老梅,你……好狠……”
    她扑到倩儿的身上,道:“倩儿,倩儿……”
    小牛瞪着一双迷惑的眼神,道:“姊姊,姊姊怎么啦……”
    老梅有若木鸡样的站在那里,此刻他脑海里一片空茫,脑子里什么意念都没有,望着死去的爱女,老眼里流下了泪水,他竟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只因为她出卖了朋友,在仇独狐狸般的算计下,倩儿说了实话,他不能蒙上不义的罪名,他是个江湖人,江湖人就要遵循江湖上的法则与规范,他做到这点了,可是他却失去了自己的女儿……
    梅夫人吼道:“你连我也杀了吧!”
    老梅的心如殒石般的往下沉,沉进了那永远看不见的湖底,他忽然想起关夫人,那个为了江湖恩怨而隐藏自己的夫人,他开始不安和焦虑,痛苦的摇摇头,颤声道:“夫人……”
    梅夫人对自己的丈夫无法谅解和同情,眸眶里尽是那股抱怨和悲愤,她搂着自己的女儿,搂着那个尚不能了解生与死的儿子小牛,悲伤的低泣着……
    小牛瞪着大眼睛讶异的道:“娘,姊姊是不是死了……”
    那梅夫人更加的伤心和难过,暗暗的掉着泪,她忽然惨烈的—声长笑,在触觉中已感到倩儿的体温愈来愈低,手脚已开始冰凉,她永远也活不过来了……
    老梅黯然的移动着脚步,他似是有无限的伤心佃痛苦,急需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令他伤心的地方……
    老梅以低缓而沉重的声音将所发生的事情经过,徐徐的吐了出来,他觉得心里有着无比的轻松和畅快,毕竟这件令他愧疚和难过的事憋在心里已很久了,他偷偷地望着正在凝神倾听他申诉的关山月,只望关山月能重重的责罚他或是指责他,那样也许他会好受些……
    关山月冷静的听完老梅的诉说,没有责备,也没有愤慨,反而很平和的拍拍老梅的肩头,道:“老梅,你已尽了力……”
    老梅惊悸的道:“可是,关夫人……”
    长吸口气,关山月凝重的道:“我知道,娘目前的安危相当紧急,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事情既已发生了,我们总要设法解决它……”
    老梅悲声道:“我只怕时间上来不及……”
    关山月沉思道:“你说我娘在金口……”
    点点头,老梅嗯了一声道:“离这里约有百多里地,如果我们快……”
    关山月回头问道:“布衣,我要一匹最快的马,在最短的时间内我必须赶去金口,你要立刻给我准备……”
    布衣刀客凝重的道:“少主,这是个陷阱……”
    关山月点头道:“我知道,仇独掳我母亲,就是要我去会他们,怪不得我们宰了铁绝,三绝帮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他们在等待最有力的时机……”
    布衣刀客沉思道:“少主,这事要安排—下,你不能—个人去冒险……”
    关山月苦笑道:“我还能等么?布衣,那是我娘,我娘落在人家手中,如果我去迟了,她老人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说我是不是会抱憾终身……”
    布衣刀客一呆,道:“这……”
    老梅挥手道:“去吧,最好是两匹快骑,我和少主一起去……”
    关山月摇头道:“老梅,你已心力交瘁,赶了百来里路,再加上丧女之痛,我内心感激,你留在这里歇着……”
    摇摇头,老梅坚持道:“少主,老梅是个罪人,生了个不肖的女儿,她的死咎由自取,我不难过,我只担心关夫人,关老爷子当初将夫人托付给我,而我没有善尽照顾……”
    拍拍老梅,关山月道:“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只能说这是命……”
    老梅感动的目眶里盈满了泪水,他没有想到铁血门的少主会这么宽容他,原谅他,但他心里却有着难以言喻的愧疚和不安,想起关老爷子待他如手如足的情景,他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毕竟他没有善尽照顾之道……
    布衣刀客一转身道:“好,我去准备马匹……”
    关山月点点头,面上平静的坐在那里,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的焦虑和忧悒,殊不知此刻他忧急如火……
    那翠绿的竹叶,青黄含绿的竹林,给这栋以竹为篱,以花为邻的小屋平添了几许的雅意,无竹令人俗,这栋淡绿的小屋建筑在这半山上,平坡上植满了一大片的绿竹,那粉白艳红的花朵,个个初绽春蕊,争相竞艳,能住在这种环境里的人一定是个很懂得生活情趣的人。
    一个八角凉亭依山而建,丫鬟秋月早将“一叶香”上好茶叶泡好,熟练的烹茶技艺,使人闻之喷鼻,她穿着那水蓝色的衫袍,满面含笑的等待她主人的驾临,这是她每日的课程,她每在傍晚饭后,一定在这里煮一壶好茶,让主人关夫人开脾健胃,赏花纳凉……
    关夫人在梅香的伴随下,缓缓自屋中出来,她始终是那身素白的长衫,脸上不施脂粉,那清瘦的脸庞虽然已浮掠着沧桑的痕迹,但是依然有着一股明媚动人的余韵,梅香能诗能文,秋月是勤奋能干,两个贴身侍婢都随之有年,深得关夫人之喜欢。
    关夫人缓缓坐进凉亭,轻呷一口香茗,望着远处的云霞,面上略有几许感伤,叹了口气,道:“景色依旧,人事已非……”
    秋月低声道:“夫人,你还想那些旧事……”
    关夫人苦笑道:“能忘么?这多年咱们东躲西藏,有家归不得,夫死子散,留下我这孤老太婆,苟延残喘,这日子会好过么?秋月、梅香,你们跟了我这许多年,应该知道我和老爷子那份情感……”
    梅香苦笑道:“往者逝,来者追,夫人,少爷他……”
    关夫人摇头道:“那孩子音讯皆杳,老梅已打听多年俱无消息,我看八成没指望了……”
    她想起自己的儿子如今已不知流落何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楚,那清澈的眸珠里刹时闪现出一道泪影,梅香急忙指着远处那株艳红的玫瑰,道:“夫人,你看那玫瑰多漂亮……”
    关夫人仅是淡淡的一瞄那株盛开的红玫瑰花,知道梅香有意打断她的愁思,暗暗的叹了口气,嘴唇蠕动,正要说话,只听一阵急促的犬吠声传来,秋月高声道:“大黄,大黄……”
    远远站在山坡下的那只大黄狗在汪汪声中跑回来,绕着关夫人轻轻两圈,然后对着那斜坡上的小路又狂叫不已,它是一只雄健的黄狗,一身黄毛油亮松软,昂起头相当威猛,关夫人叱道:“别叫了,吵死人……”
    大黄平常最听关夫人的话,关夫人只要喝叱一声,它就会乖乖的伏在地上,摇摇尾巴,哪知大黄此刻根本不理会关夫人的喝叱,还是狂叫不已……
    秋月叱道:“这死狗今天怎么啦……”
    秋月忽然凝重的道:“有人……”
    关夫人望着远处的天边,自言自语道:“秋月,别紧张,这多年了,咱们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我就不相信他们还不放过我……”
    她早已将世间事看淡了,对闯来的人根本不放在心上,远远的,十余条人影朝这里奔来,秋月和梅香已站在关夫人的身边,大黄狂吠着,那些人似是不喜欢大黄这样狂声叫喊,只见—道闪光,那大黄已惨吠一声,翻倒地上,在它的肚子上已插着一柄飞刀,深没及柄,鲜血刹时染了一地。
    关夫人变色道:“他们连条狗都不放过……”
    梅香叱道:“好毒的手段。”
    这些人眨眼之间已到跟前,在那群汉子的簇拥下,仇独含着不甚友善的笑意走进了凉亭,叶震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手里始终玩弄着他的小刀……
    秋月面上掠过—丝霜寒,紧张的盯着仇独,梅香已拦在仇独的身前,不让他再接近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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