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狼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章
    此刻,山风徐徐吹来,一股股沁人的清香随风吹来,关夫人脸靥上虽然有点苍白,但她却丝毫没有惧意,望着仇独那种世故精明的样子,暗暗的叹息了一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一头畜牲……”
    仇独嘿嘿地道:“敢问夫人可是姓关……”
    关夫人点头道:“我是姓关,少年人,老身是个女流,在这里逸情淡志,不问世事,你带了这么多人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仇独往关夫人脸上一瞄,心里忽然一跳,久闻关夫人是个美人,今日一见果然不错,虽然数十个寒暑已在这妇人脸上刻下了缕缕痕迹,可是依然掩不住她那份秀丽和艳媚的漂亮之色,仇独嘿嘿地道:“夫人,在下姓仇……”
    关夫人神情一变,道:“姓仇,江湖上姓仇的只有一家,你是仇亦森的儿子……”
    仇独一震,点头道:“不错,仇亦森正是家父……”
    关夫人哼声道:“又是三绝帮,我丈夫已死多年,仇老大还不放过我这老太婆,难道非置我老太婆死地而后甘……”
    仇独摇摇头道:“夫人,这事跟家父没有关系。”
    关夫人怒声道:“既不是仇老大的意思,你来找我干什么了”
    仇独长吸口气,道:“我们想请夫人帮个忙……”
    关夫人冷冷地道:“我是个女流之辈,先夫当年人在江湖之时,我从不过问江湖中事,你今日找我帮忙,哼,仇公子,你这不是拿我老太婆开玩笑?”
    仇独想不到关夫人口齿这般犀利,淡淡一笑道:“有个人夫人一定很想知道……”
    关夫人摇摇头,淡漠的道:“自老夫死后,我不再见客,除了我的姊妹神玉夫人和我还略有来往之外,其他的……”
    仇独冷冷地道:“令郎,你总想知道吧……”
    关夫人神情一变,道:“山月,他在哪里?”
    仇独得意的大笑道:“神玉夫人没告诉你?”
    关夫人摇摇头,道:“我那结义妹子怕我伤心,从不谈先夫和小犬之事,我也从不打听这些事。”
    仇独面色掠过一丝深沉的笑意,道:“令郎关山月杀铁绝顾斌,斩季豪,修理浮游神屠玉,他不知明哲保身,处处与三绝为敌,家父很生气,要请夫人帮个忙。”
    关夫人闻言叹口气,道:“这孩子,怎么又走上他爹的路子……”
    她嘴里虽在叹息着,但心里却相当的振奋和高兴,想到自己孩子突然有了消息,在那苍老的心湖里顿时浮起一股无限的希望,脸上顿时显出一丝骄傲的笑容……
    梅香高兴的道:“夫人,少爷有消息了……”
    关夫人嗯了一声道:“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样子……”
    仇独冷冷地道:“这点夫人可放心,他长的健壮如牛,和我差不多,只是手段太狠了点,处处与三绝作对……”
    关夫人冷冷地道:“我儿子与你们过不去,你们应该去找他,老身与他自小分开.连他长的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用?难道……”
    仇独嘿嘿地道:“家父的意思是想请夫人随我回总坛走一趟……”
    关夫人冷笑道:“令尊可真会设想,他杀我丈夫,毁了铁血门,这本是仇深似海的事,如今他居然连我这个老太婆都不放过,姓仇的可真狠呀……”
    仇独目光一寒,道:“家父决定的事只怕很难更改……”
    关夫人面上寒意一浓,道:“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去。”
    仇独得意的一笑,道:“夫人,你只怕没有选择了。”
    关夫人追随关天威闯荡江湖,历经多少艰险和风浪,她见仇独用这胁迫的手段要挟她,心里一直暗暗冷笑,她瞄了四周的汉子一眼,道:“你要用强的……”
    叶震—晃手中短刀,道:“夫人,这刀子是不长眼睛的,我希望夫人能识得叶震手中的飞刀,它是无情也无眼……”
    关夫人大笑道:“你这孩子真是不长眼睛,在我面前玩刀弄枪,当年比你狠,比你凶的人,他们都不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叶震,你吓不住我……”
    叶震一震道:“夫人是练家子……”
    关夫人摇摇头,道:“我不会……”
    叶震闻言怒声道:“妈的,你不会武功居然也这样狂……”
    他在愤怒之下,忽然一振手腕,那柄飞刀有若脱线的急矢般照着关夫人射去。
    关夫人却仿如未视一样,根本不理会那柄飞刀向自己飞来,她不但不闪避,反而有意向飞刀迎去,叶震哪知道关夫人经过这许多年的忧患,早已萌了死念,飞刀疾射而至,对她来说根本不知道害怕。
    仇独一呆道:“小叶……”
    说真的,仇独还真怕叶震一刀射死关夫人,因为目前要对付关山月,这是一张唯一能克制住他的王牌。
    哪晓得小叶的刀是射出去了,但那柄刀却忽然消逝了,秋月的身手太快了,快的一伸手将那柄刀抓在手中,冷冷的一挥手,将那柄刀掷在草丛间。叶震心弦剧烈的一颤,他虽然没有真杀关夫人的意思,但,能一伸手接住飞刀的人,在江湖上还不多,而秋月只不过是个侍女,居然有这种令人想不到的身手,的确使他震惊不已。
    秋月惶急的道:“夫人,你为什么不闪不避……”
    关夫人苦涩的道:“秋月,你太多事了,我这个老太婆能让叶震一刀戮死,那是我前世修来的,自从老爷子死后,我就不想活了,谁叫你出手的……”
    秋月颤声道:“夫人千万不能死,咱们还要见少爷呢……”
    关夫人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再说话。
    叶震嘿嘿地道:“真想不到一个丫头也有恁高的身手。”
    秋月满脸怒气的道:“你们立刻滚下山去,如果你们妄想凭武功来这里撒野,哼,休怪我不再客气……”
    叶震大声道:“仇兄,听见没有?看样子咱们要请这老太婆跟咱们回去,还要先将这位俏丫头摆子不可……”
    冷面公子仇独那张原来无甚表情的脸上,刹那时罩满了一片寒霜,他双目其冷如刃,嘿嘿地道:“不错,这丫头留在这里的确很碍手……”
    只听一个生冷的话声,道:“既然仇公子不喜欢这个女人,何不赏给我做老婆,我阿三长大至今还没有女人肯嫁给我,今日有这么俏骚的娘们,嘿嘿,那可真对了我的胃口……”
    说话的是个赤胸露骨的粗壮汉子,他虽然穿了件黑衫,但胸膛却露在外面,一撮黑长的胸毛露了出来,双眼有如铜铃,拳头大的像个蒲扇,好威武的个头。
    叶震大笑道:“好呀,老何,这娘儿们可真对了你味儿,江湖上都知道‘娘儿们进了老何手,十九乐了不想走’,老何,听说你的功夫好,女人都会爱死你,这女人交给你吧……”
    秋月怒声道:“住嘴!”
    何三介一瞪眼,道:“怎么?发威了,姑娘,有多少女人在我面前都凶的像头母老虎,可是上了床,嘿嘿,那就叫俺爹啦……”
    秋月面上杀机一涌,道:“在我们夫人面前,你居然这样下流……”
    何三介嘻皮笑脸的道:“唉,姑娘,下流就是水往下面流,难道你的水还会往上喷呀……”
    他这话立刻惹的那些汉子哄然而笑,秋月却没想到这个令人厌恶的汉子如此无耻,气的全身都在抖颤,她粉靥苍白,一股杀气突然涌上眉睫,叱道:“你无耻!”
    在那声娇叱中,她欺身猛地跃了过去,手掌一翻已悄无声息的拍向阿三介的身上,何三介虽然嘴里不干不净,但那身武功可也不含糊,一矮身已闪过这一掌,伸手反抓秋月的小腹之处。
    秋月忽然一个翻身,右脚已瞬快的飞了起来,她动作还真快,仅那么一拧身的功夫,那一脚已踢在何三介的长脸上。
    哎呀一声大叫,何三介的身子已凭空飞了出去,满脸都是鲜血,还有一大片肉随着秋月的小脚而踹裂下来,她那一脚还真厉害,居然将何三介踢的爬不起来。
    仇独咦了一声道:“莲花脚……”
    谁也没想到秋月的小蛮鞋上装着铁钩,这一脚正好钩破了何三介的脸,叶震怒声道:“妈的,你还真行呢。”
    秋月不屑的道:“对付无耻的人,只有用非常手段……”
    仇独冷冷地道:“姑娘,你是找死……”
    他忽然掠身扑了过去,秋月哪想到他会连招呼都不打已跃了过来,在仓促间,已有点慌了手脚,方挥掌迎去,身上已被仇独那快速的手法点了穴道,立刻钉在地上。
    梅香叫道:“秋月……”
    她跟秋月自小一块长大,两人的武功还是老梅指点的,自会武功至今尚未与人交过手,今日突然遇上仇独这样的高手顿时就失了先机,仇独是武学的大行家,一见秋月踢出的势子,就知道是出自何人传授,暗中一声冷笑,已点了秋月的穴道。
    梅香脸色苍白,却没勇气出手。
    仇独嘿嘿地道:“老梅居然还传你们武功……”
    那个何三介缓缓自地上爬起来,捂着那一脸的血渍,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狠厉的道:“妈的,这女人交给我……”
    叶震冷冷地道:“你想干什么?”
    何三介愤愤地道:“我老何自跟着仇少爷混世面至今,还没有人敢这样对付我,想不到这娘们居然敢这样伤我,叶公子,少爷,今日如不将她交给我,我老何咽不下这口气……”
    叶震目光一闪,道:“老何,你要报复……”
    何三介点头,道:“我要将这娘们的衣服剥光了,先奸了她,再慢慢的折磨她,让她知道我老何不是好惹的……”
    梅香气的全身发抖,叱道:“你敢这样对付她……”
    何三介大笑道:“我有什么不敢?在我们少爷面前我怕谁?”
    他说的没错,自从仇独踏入江湖,他就跟随着仇独闯南到北的侍候着他,仇独的衣食住行全由何三介负责安排,如仆人般的跟在仇独左右,仗着这份交情,何三介的气焰要比别人高,何三介有这份仗恃,他胆子也愈来愈大。
    仇独眉头一皱,道:“老何?你要怎么报仇我不管,不过你可不能在我面前做那种事,不然,我也不能饶你……”
    何三介擦擦脸上血渍,嘿嘿地道:“当然,前面有块林子,我会把这娘们带到那里乐去,少爷,谢啦……”
    他大步往这里走来,梅香已拦在前面,唯恐何三介伤了秋月,她心里焦急,暗中运功恨不能一掌劈了这个何三介。
    叶震忽然一脚踢出去,道:“丫头,少管闲事……”
    他站在梅香的左侧,梅香只顾应付何三介,那晓得叶震会突然出手,哇地一声已被踢在凉亭的柱子边,尚未站稳,叶震已如幽魅样的移来,一柄小刀已抵在她的喉结之处,森冷的道:“你若再动一下,我就割断你的喉管……”
    梅香何曾经过这种场面,虽有点武功底子,也不禁被那柄刀子吓得手脚发软,依靠着那根柱子不敢动弹。
    何三介得意的道:“妈的,你们狠呀,怎么不狠了,婊子……”
    他伸手将秋月抱在怀里,目中闪进一抹阴狠之色,顿时发出一串令人闻言恶心的长笑…
    秋月愤怒的眸中有若喷火,可惜她没有办法动弹,只是含恨的瞪着眼前这个禽兽……
    “唉——”
    突然,关夫人长长叹了口气,道:“仇公子,你真要姓何的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坏事,你不怕江湖公理容不下你们这种行径……”
    仇独面色一冷,道:“夫人,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立场不同,她伤了我的人,我的人报复一下,那跟江湖恩怨并没什么分别……”
    摇摇头,关夫人苦涩的道:“淫人妻女,这是犯天怒……”
    仇独嘿嘿地道:“让老何舒解一下总比杀了那丫头好,女人嘛,本来就是给人玩的,夫人,你还是少管……”
    关夫人怒声道:“老仇在江湖上也是个人物,想不到他的儿子这么邪恶,居然纵容手下奸淫妇女,这样看来先夫关老爷子并没有做错什么,铁血门和三绝帮为敌,秉持的就是正义……”
    叶震哼声道:“老关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个死了的臭虫,怎能和仇老爷子相比,关夫人,今日你摆不出当年的威风,当年的铁血门如今已烟消云散……”
    关夫人气的身子直摇,道:“你羞辱先夫……”
    叶震得意的道:“那还是客气的,我还没骂他是老贼呢……”
    关夫人何曾受过这种气,叶震的几句话已将她气的张嘴咋舌,只会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冷面公子仇独嘿嘿地道:“小叶,别把关夫人气坏了,咱们还要用她对付关山月呢……”
    叶震连声道:“是,是。”
    半晌,关夫人喘声道:“好,上天有眼,明察秋毫,你们会得报应的……”
    何三介可没那么多的耐心再等待,他抱着秋月直往斜坡的林子里行去,虽然他满脸的血渍,但谁都看的出他那副得意和残酷的笑容,是多么令人恶心……
    关夫人惨声道:“放下她……”
    可惜,她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妇人,本身没有练过武功,眼见自己的侍女秋月要落进何三介的手里,却无能为力的只有惨呼,此刻,她才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学习武功,如果自己有功夫,秋月便不会被欺侮了……
    何三介得意的朝身后的那些汉子道:“兄弟,等我老何办完事,哪个有兴趣的大家一齐来,我老何决不会占为已有……”
    随着他的话声,他已转进了林子里,寻了个干爽的地方,将秋月掷在地上,双目燃烧起令人骇惧的欲火,他嘿嘿地道:“骚货,你还踢不踢老子啦……”
    秋月身上穴道受制,但她脑子里却极清醒,一见何三介那副厉怖的样子,双眸中已沁出了泪影,只见她全身不停的抖颤,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听天由命的任何三介摆布了。
    但她心里却在暗暗的叫道:“禽兽,你会遭报应的……”
    何三介先摸摸她那张惊惧的脸靥,然后慢慢去解她衣衫的扣子,他那只毛茸茸的大手已伸入她的胸前,秋月苦于无法挣扎,那眸子里几乎要将所有的怨恨喷洒出来,泪水如银珠的滚在脸上……
    何三介得意的大笑道:“妈的,老子操死你……”
    他突然去解自己的裤子,那黑长裤刚刚褪到膝盖处,丹田的欲火已使他受不了了,他自言自语又道:“咱们先不用急,慢慢来……我包你痛快……”
    蓦地——
    他觉得耳边有一股凉飕飕的寒意,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朋友,干嘛,找乐子呀?”
    他头也没抬,嘿嘿地道:“兄弟,别闹,老子解了恨,任由你玩……”
    他还以为是自家兄弟来凑热闹呢,心里还老大的不高兴,但当他蓦一抬头的时候,他的手突然僵硬了,那条黑裤子再也脱不下来了。
    只见在他眼前站着两个陌生人,那么冰冷而不屑的望着他,最令他寒惧的是那个年轻人,目中的冷光有如利刃般的穿进他心底,他哆嗦一下,咽了口水,道:“朋友,哪条道上的……”
    那年轻人不屑的负着手,望着天边的白云,根本不屑于答复他,而那个较老的人呸了一声,道:“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要问我们是哪条道上的,瞎了狗眼的东西,居然伤害夫人的丫头秋月……?”
    秋月知道遇上了救星,她一眼就认出了老梅,心里顿时如牛皮筋样的松了下来,她虽然不认识那年轻人,但却知道他一定与老梅同道的,老梅会救她,决不容这头畜牲再伤害自己……
    那年轻人双目一冷,道:“老梅,她是秋月?”
    点点头,老梅恨声道:“不错,关夫人身边的秋月……”
    关山月不禁气的一声冷笑,道:“朋友,你的色胆真大。”
    何三介急欲穿上裤子,可是一双手有点不听使唤,怎么拉也没拉上,硬扯之下居然扯破了裤裆,他嘿嘿地道:“少说你何大爷,我们公子就在外面……”
    关山月不屑的道:“你是指仇独……”
    何三介大声道:“既然你知道我们仇公子的大名,你就该识相点赶快绕路滚蛋,待会儿,我那帮子弟发觉了,嘿嘿,朋友,只怕你俩吃不完兜着走……”
    关山月冷森的道:“别说是仇独,就是他老子来了又怎么样?朋友,你是自行了断呢,还是由我动手?”
    何三介忽然退了几步,他可没想到今日真倒霉呀,先让秋月给踹了一脚,将整个脸给毁了,如今又遇上这样的煞星,心里怒火一冲,怒声道:“妈的,我先宰了你……”
    嘴里虽然说的凶恶,可是身子却没动一下,因为他的裤子还没穿好,没穿好裤子根本用不上劲,腰带没扎紧如何施力?这道理他懂,所以他赶紧扎上腰带……
    伸伸手,老梅解了秋月的穴道,道:“丫头,起来吧。”
    秋月穴道解了,但是没有起来,捂着那张含泪的脸靥在哭了,她愈想愈伤心,居然哭的很大声,这哭声传到林子外面,那些何三介的兄弟还以为何三介得手了呢,个个面带着淫邪的笑意,伸头向林子里看……
    秋月颤声道:“我不想活了。”
    关山月长吸口气,道:“别人给你一点羞辱你就不想活了,秋月,羞辱是可以洗刷的,你为什么不洗刷这份羞辱呢……”
    秋月目中含泪,突然抬起头,颤声道:“洗刷羞辱最好办法就是杀了他!”
    关山月点头,道:“那就杀了他吧。”
    何三介拔腿往林子外奔去,他知道今日的报应是什么,此刻他只恨自已的腿少长了两个,恨不得赶快脱离这个林子,本来他还以为花前林下干那种苟且之事,本是件风流快活的事,现在他却觉得这是个令他恐怖的地方。
    老梅冷冷地道:“朋友,别走太快了……”
    他的剑刷地挥洒了出去,根本不容何三介跑出去,锋利的剑刃在何三介的背上划开一条好宽的血口,他惨叫了一声,背上的肉全开了,裂成两半,鲜血已涌了出来,血肉中骨头全露出来了。
    但他还是往林子外奔去,只是身子在摇晃,那瞪大的双目中包含着太多的厉怖和惊恐。
    叶震一震道:“老何,怎么回事?”
    他根本不知道何三介身上已中一剑,只见何三介衣衫不整的往这里狂奔,身后尚溅扬着鲜红的血……
    何三介颤声的道:“少爷,我……”
    他一头栽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这时大家才看清楚他已中了致命的一剑,那一剑深可见骨……
    叶震不变色,道:“妈的,那丫头难道是被老何解了穴道?”
    他们并不知道林子里尚隐伏着杀手,在他们想象中,一定是何三介玩玩秋月之后,一念之仁解了她的穴道,而她为报被辱之恨,拿剑杀了他……
    仇独面上忽然凝重的罩上一层寒霜,道:“去将那贱人抓回来。”
    在人影闪动中,已有三个黑衫汉子向林子里扑去,他们身形快速,去似闪电,分自三个不同的角度,自三个方向搜索。
    但,他们进了林子之后,再也没有一点声息,仿佛投入了深不见底的大海,那么无声无息的失了踪影,仇独的脸色变了,叶震也觉得不安起来,他俩互相瞄了一眼,对林子里可能发生的事,有着几种不同的猜测。
    叶震凝重的道:“仇兄,不对呀……”
    嗯了一声,仇独沉思道:“那丫头会有那么高的身手么?”
    秋月的功夫他们都见过了,虽然尚能差强人意,但要她一举连杀三大高手,至少她还没有这份功力,刹时,他们想到另有其他人隐藏在林子里,那会是谁呢?
    叶震晃身道:“我去看看。”
    仇独摇手道:“不可去,‘逢林莫入’这句话你忘了?”
    叶震停下身来,道:“难道我们就这样跟他耗着……”
    仇独面上闪过一丝笑意,道:“如果他是冲着咱们来的,他们一定会出来,我倒不信他们会永远躲在那里……”
    果然,秋月衣衫凌乱的走出来了,她手里握着一柄剑,面上涌现着一股逼人的杀意,而在秋月的身后,紧紧跟着关山月和老梅,仇独的心弦仿佛被拉紧了一样,他双目如刃的凝注在关山月身上,只觉这个人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样,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叶震嘿嘿地道:“好呀!老梅,居然是你……”
    老梅面上一阵抽动,道:“姓叶的,咱们又见面了,不过这次见面与上回略有不同,上次我老梅是在你们的胁迫下受制,现在,嘿嘿,我们总要将这笔旧帐算算……”
    仇独森厉的道:“老梅,你真要跟我为敌?”
    老梅面上掠过一股恨意,道:“姓仇的,你用我的家人胁迫我说出关夫人的藏处,以谎言骗取小倩的无知,而泄露了关夫人的行踪,朋友,你可知道那孩子得了什么样的惩罚……”
    仇独一怔道:“你老梅也是老江湖了,在那种情形下小倩就是不说,我也会问的出来,老梅,小倩是为了救你们才泄漏了关夫人的行踪,难道你杀了她……”
    老梅面上一阵抽搐,道:“不错,我是杀了她……”
    这结果早在仇独的意料之中,但他为了表现自己是不得已的,面上故意流露出那种令人怀疑的同情之色,他啊了一声,显得有点不信和难过,道:“老梅,你真狠,居然杀了自己女儿……”
    老梅恨声道:“那是为了江湖上的一点义气,是不得已……”
    关夫人全身竟泛起了剧烈的抖颤,当她知道一个稚龄的孩子为了自己而惨死在自己父亲的手下,那种痛苦就像利刃剜割着心脉一样的难过,她颤声道:“老梅,老梅,你这是何苦……”
    老梅面上流闪着一股坚定的神色,道:“夫人,关老爷子将你托付给我,我有义务要保护你,我女儿不能维护这个秘密,她是应得这个结果,天幸,我和令郎已赶来这里,尚没造成更大的憾事……”
    关夫人只觉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在陌生中又有点熟悉,绝没想到他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儿子,她双目泪光闪烁,不瞬的盯在关山月的脸上,而关山月也被眼前的情景所惑,他自幼即幻想母亲的影子,在杂乱的拼凑中思索着母亲的样子,却始终找不出那种形象,如今,当他的亲娘就站在他的面前时,他竟不知如何来接受这个事实,望着关夫人那张凄楚的脸,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关夫人颤声道:“老梅,你说什么?”
    老梅大声道:“他就是你儿子关山月!”
    这三个字从老梅嘴里进落出来,不仅关夫人震荡不已,连仇独和叶震都骇惧不已,虽然他们早在狼谷见过这个年轻人,可是历经这些日子的转变,他们根本认不出关山月就是当年那个黑黝黝的狼童,关山月杀铁绝,修理浮游神,毁煞星堡的种种事迹早已传遍江湖,“关山月”三个字就像代表一股力量般的令人震骇,仇独和叶震刹时凝重起来,他俩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半步……
    关山月目中也有些润湿,道:“娘……”
    这个字在他舌尖上打转,叫的真艰辛,多少年来,他渴望这份亲情,渴望着母亲的温馨,但他都是在冷清孤裘下独自而眠,多少个午夜梦回,多少个寒冷孤夜,他都在凄冷低泣中度过,而梦中的呢喃他向遥远的母亲倾诉自己的思念,低语那份渴望和企求,而他却从未真正喊过“娘”,那个“娘”字离他好远好远……
    关夫人激动的扑过去,道:“儿子——”
    她那纤弱的身子向前扑来,却被叶震的身形拦住,叶震手中的小刀已扬起,厉声的道:“不准动。”
    这柄小小的飞刀已将他们母子隔绝在两个地方,虽然近在咫尺,却有如天边那么远,无情的刀阻断了母子相会的感人情景。
    仇独冷冷地道:“小叶,不论是谁,只要想接近关夫人,你的刀就不要留情……”
    关山月忽然冷静了下来,他面上恢复了那原有的冷漠和孤傲,他长吸口气,淡淡地道:“仇朋友、叶朋友,还记得我么?”
    叶震一愣,道:“咱们没见过……”
    关山月哈哈大笑道:“两位真是健忘呀!在北地狼谷,两位和一些自认为是生死交的朋友,对付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对付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老疤,这些事在你们来说,已忘的一干二净,在我个人却是永生难忘……”
    叶震愣愣地道:“你是……你是……”
    他忽然想起那个狼童黑仔,一个尚不解事的野种,如今那个不起眼的孩子,居然就是铁血门的少主,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的手忽觉得很冷,心也似在凝结……
    关山月冷声道:“想不到吧,咱们还有见面的一天,各位对付我义父老疤的手段,我永远不会忘记,我时时刻刻都想着各位,很幸运的,我见过花无情……”
    仇独面如死灰的道:“花无情怎么样了?”
    关山月满脸不屑的道:“你冷面公子的朋友都是些不要脸的东西,老花居然勾引杜三恨的老婆,不幸的很,老花碰上了我,我让他做鬼也风流去了……”
    那是很明白的告诉他俩,花无情已做了风流鬼,叶震和花无情的私交一向很好,一听到自己的老友居然死在关山月的手里,心里就有股子愤恨和难过,他挥舞着手中的飞刀,恨声道:“妈的,姓关的,我会宰了你……”
    关山月淡淡地道:“你或许能,但决不是现在,我劝你放下那柄小刀,否则,你往后连用刀的机会都没有了……”
    冷面公子仇独闻言大笑道:“朋友,你好大的口气……”
   

举报

第十三章
    在仇独的想象中,关山月只不过是力气大一点,在狼谷中他已见过小关的蛮力,如说武功当时他根本还没入门,虽然时隔一段时日,他也不相信这个狼童会有超凡入圣的功夫,因此仇独并不在意关山月的警告。
    叶震闻言哈哈一笑道:“少爷,我们会让那个黑仔吓死?妈的,老花死的真不值,一个喝狼奶长大的孩子竟然能要了他的命……”
    仇独神色凝重的道:“别小看姓关的,顾老都死在他手里。”
    叶震哼了一声道:“那是运气,他是瞎猫碰上死老鼠……”
    他绝不相信铁绝顾斌会死在关山月的手中,他知道顾斌在三绝中的身份和地位,超绝的武功绝不是普通人能轻易摆平的,叶震不信邪,他绝不认为关山月有那个能力……
    关山月闻言淡漠的道:“小叶,你应该明白,武功一途没有运气,只有差距,差一点就多了一分死的机会,别把顾斌看的那么神奇,他与你我一样,还是有很多缺点……”
    叶震哼一声道:“姓关的,三绝帮不是好惹的,今日有仇公子和我在这里,你想要保住关夫人的那条命,你就乖乖的束手别动,由我们点了你的穴道,废了你的武功,押回给仇老爷子发落……”
    关山月淡淡地道:“这就是你们的手段,用我娘来胁迫我,小叶,你错了,虽然我娘在你手里,可是你却动不了她老人家,因为我出手比你快,在你飞刀尚未发动之前,你就会先倒下去,不信你可以试试。”
    叶震仿如被气疯了,嘿嘿地道:“我绝不信,如果不是仇公子要关夫人,此刻哪有你发狠的时候……”
    关山月锋锐的目光刹时落在仇独的面上,道:“逼老梅,擒我娘,全是你的主意……”
    仇独点点头,嗯了一声道:“那只是一种手段,如果你不以三绝为敌,不再创铁血门,令堂会很安逸的度过晚年,三绝并不想赶尽杀绝,可惜,你处处自掘坟墓……”
    关山月长吸口气道:“仇独,在狼谷,你们杀了我义父,铁血门,你们毁了我爹,这血淋淋的仇恨,要我忘掉它,要我放弃报仇,可能么?今日,你立刻和你的手下滚开这里,不然,我将让你们通通死在这里。”
    仇独淡漠的道:“我见过很多狠角色,他们也只是说说而已……”
    关山月双目一寒,道:“我不同,因为我有我的方式……”
    仇独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他轻易不出手的原因就是要探探关山月的虚实,虽然他很有制胜的把握,但他却不愿由自己抢先动手,他看了看身后的那群汉子,他希望由自己的手下先动手。
    谁知,那些汉子由何三介的教训里,已知道眼前的人不是易与的,他们并不急于抢先动手,因为他们知道,抢先动手的结果,一定和何三介同一结果。
    叶震有点怒不可遏的道:“妈的,你们通通死光了,还不拿下那小子!”
    他追随冷面公子仇独时日已久,仇独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知之熟详,于是他帮仇独下达了命令,那些汉子犹疑着,挺着剑,却没立刻攻上来。
    老梅和秋月各挥起长剑,只听秋月道:“少爷,你先救夫人……”
    关山月在一声长笑中,蓦地朝仇独扑去,他的身法有如兀鹰般的掠起,空中漾起细碎的光影。
    仇独决没想到关山月会先扑杀自己,他哪敢硬接这疾射而来的剑影,霍地一个移身,滑出丈外……
    哪晓得关山月的身子在空中一个转折的刹那猛地反朝叶震当头罩下;叶震只觉一片寒影闪过,挥起手中的小刀向这片黑影射去,说真的,他连人还没看清楚呢……
    “哇——”
    空中传来哇地一声惨叫,一只血淋淋的手掌随着关山月的剑而抛向半空,那只小刀根本没有射出去,尚握在那只抛落的手掌指缝里,已随着血滴跌落地上。
    叶震念着那只断裂的右掌,惨叫道:“我的手,我的手……”
    关山月是那么优雅的已停立在关夫人的身边,他在曳落的一刻,那双大脚已踹在叶震的胸口,他哇地又吐出两口鲜血,仆倒在地上。
    关山月淡淡地道:“我说过,你的刀只要一动,你就会失了你的手……”
    冷面公子仇独的脸刹时像抹上一片灰土,他绝想象不到关山月的武功这么强悍,更想不到关山月会用声东击西的方式先毁了叶震,关山月果然没有说错,叶震往后果然没有再用刀的机会了……
    叶震惨声道:“少爷,报仇呀!杀了他……”
    冷面公子仇独长吸口气,舒散一下胸中那股子烦闷,他知道眼前的优势已失,如果不是自己大意,也许关山月不敢抢先动手,若不是叶震的疏忽和轻敌,只要制住关夫人,也许还能克住关山月,现在,他已没有选择,除了自己力拼之外,那就是撤走……
    他阴沉的道:“关兄,你好利落的身手。”
    淡淡的抹上一屑笑意,关山月道:“我只是想要你们了解,谁也别想用我娘来威胁我,铁血门将不容任何人欺侮,三绝帮欠铁血门的将会一一偿还,还要加些利息……”
    仇独咬咬牙,道:“咱们之间的仇将永远解不开了,我只能说山不转路转,日后,咱们哪里见哪里搏……”
    关山月冷冷地道:“你想走?”
    仇独一怔,阴冷的道:“你还想留下我?”
    关山月哼声道:“要杀你太容易了,仇独,你应当晓的姓关的不是好欺负的,你今天带了人在这里耀武扬威,还纵容手下奸淫妇女,这是能要你的命……”
    仇独嘿嘿地道:“凭阁下只怕留不住我……”
    关山月哈哈两声道:“那你错了,我只要一声令下,你和你的兄弟只怕没有—个能逃出这里……”
    叶震吼道:“妈的,别听他说,这里哪有半个鬼影……”
    冷面公子仇独嘿嘿地道:“关朋友别太自信,我仇独也许不是你的对手,但要存心开溜,我相信江湖上能留下我的人不多……”
    他的话声一落,只听远处有人叫道:“我们关少主说的不错,今日如果让这些三绝帮的下流坯子跑掉一个我就不叫云鹏……”
    随着这个粗壮的话声,只见山坡的四周出现了一大群的劲壮威武的汉子,在云鹏和布衣刀客的率领下,已将这里全困住了,那是铁血门的精英,自从关山月领导铁血门以来,许多江湖上的血性汉子全投入了铁血门,在云鹏的训练和教导下,已训练成钢铁般的队伍,如鬼魅样的神出鬼没。
    他们俱是黄缎子长袍,斜背长剑,脚蹬高腰靴子,那种威势和精神,的确不同于江湖帮派,每一个都精神抖擞的瞪着仇独这一个人,那气势已将他们压下去子。
    冷面公子仇独寒声道:“好快的脚程,你们能调动这多人赶来这里……”
    云鹏大笑道:“姓仇的少他妈装蒜,你云爷爷今日要拿下你这小崽子,让你那老子亲自来收尸……”
    叶震惨声的道:“仇少爷,咱们今日是栽了。”
    仇独面上—冷,道:“别泄气,我爹会来救我们……”
    云鹏闻言大笑道:“那很好,我还怕你老子不敢来呢……”
    仇独刹时如泄了气的皮球,那股子阴毒和狠劲顿时尽失,他对自已的父亲了解很深,如不是万不得已,决不会为了自己拉动大队人马来救自己,今日如果真的落在铁血门手中,只怕是要受尽折磨羞辱,他想到这后果,心里就凉了一半,脑子里意念流转,已萌了退意。
    他嘿嘿地道:“云鹏,如果我要冲杀出去,你能拦住我么?”
    云鹏冷冷地道:“姓仇的,你何不试试?我保证你跑不出半里地……”
    仇独一咬牙,狠声道:“好,兄弟,咱们冲。”
    他那十几个手下早已失了主意,一听冷面公子仇独下达命令要冲杀出去,一声吆喝,随着仇独身后挥洒着长剑向山坡下冲去。
    布衣刀客大叫道:“云大哥,你对付姓仇的,他那帮子兄弟由我来收拾,看看咱们谁先收拾掉他们……”
    云鹏豪气入云的道:“好!”
    他那股江湖豪情随着意态飞扬,全部激发出来,一晃身迎向奔来的仇独,云鹏是铁血门的悍将,当年随着老爷子南征北讨之时就以悍猛凶威著称江湖,动起手来,那威势顿时将仇独给震骇住了。
    冷面公子仇独在年轻辈中是一流高手,无奈今日铁血门的威势太令人吃惊了,在心理上他已输了一半,再加上云鹏那浑厚功力本来就强过他甚多,刹时他已额上渗出汗珠,每一次出手都给云鹏给截了回去。
    很显然,仇独已落了下风,有点施展不开的困扰,在云鹏的猛攻之下,他更是挨了一下重击,打得他狂吐鲜血,身法顿时缓了下来。
    而布衣刀客那边就轻松多了,他刀法纯熟,身形快速,几个起落,已连斩了三个黑衣人,其余的已全被铁血门的高手给拦了下来,顿时死伤的差不多了。
    关山月望着场中的双方,知道己方稳操胜算,面上顿时露出一丝笑意,他忽然朝关夫人跪了下去,道:“娘……”
    这声亲切的叫喊是他隐藏心底多年的情感,骤然自嘴里发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那么舒畅和心伤。关夫人一脸的泪痕,自关山月站在她身边开始,她别的什么也没注意,只是不瞬的盯着自己儿子,她几疑自己置身在梦境之中。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毕竟,她离这孩子的时日太长太远了,在许多孤独的日子里,她曾用丹青绘出儿子的形象,那是在想象中绘描出来的,毕竟那不是真实的,那只是略略慰藉她多年的思念,如今,这孩子就站在她的眼前,她如幻如梦的怀疑这个事实;伸出那只抖颤的手,抱着关山月泣道:“孩子,这是真的么……”
    关山月早已润湿了双目,道:“娘,真的……”
    关夫人叹息一声道:“儿子,娘想的好苦……”
    关山月点头道:“我知道,那是每个做母亲的必然的想法……”
    关夫人苦涩的道:“儿子,你真的要继承父业,重振铁血门……”
    关山月面上流露出一股寒意,道:“娘,我还有选择么?爹死的很惨,还有铁血门那么多的老兄弟,他们都为铁血门流尽了血,牺牲了生命;如果我不给他们洗雪那股仇恨,他们的后代子孙,又何能咽下这口气,爹又何以瞑目……”
    拭干了眸中的泪水,关夫人叹道:“孩子,那又要死多少人?自你爹创立铁血门,娘就看见天天都在流血,不是自己兄弟给杀了,就是兄弟杀了别人,这种日子娘过怕了,我担心你爹,担心了一辈子,现在你又要我担心你……”
    关山月叹口气道:“娘,套句江湖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孩儿自呱呱落地,已承担了这份义务和勇气,父仇不共戴天,我只有尽自己的力量去面对这一切……”
    关夫人暗暗的叹了口气,历经今日之事,她已够累了,秋月和梅香扶着她们的夫人缓缓的坐下来,她望了老梅一眼,道:“孩子,你要谢谢老梅,这许多年他照顾娘的地方太多了……”
    关山月点点头,道:“我会的……”
    老梅急的连连摇手,道:“夫人千万别这么说,若不是我那女儿,夫人断不会遭受这种风险,好在关少主赶来了,否则,那后果……”
    关夫人淡淡地道:“这是天意,若不这样,我还见不着山月……”
    此刻,场中早已停手了,云鹏果然擒住了仇独,他先点了仇独的穴道,早已押了上来,只因关山月母子相会,那种令人激奋的场面太感人了,他们不忍心破坏这份和谐,其余的三绝帮高手几乎全都死在山坡下,云鹏将仇独往前一推,道:“少主,咱们要怎么处置他……”
    关山月还没说话,布衣刀客已叫道:“杀了算了,这种人留不得……”
    仇独面若死灰的望着关山月,他知道只要关山月一句话,自己这条命就算完了,而叶震更是如丧家之犬,站在那里不敢吭声。
    关夫人突然道:“儿子,能不能听娘一句话……”
    关山月恭身道:“但请娘吩咐……”
    关夫人望了冷面公子一眼,叹息道:“看这年轻人长的眉清目秀,不应该是个作恶多端的人,娘不愿意你多造杀孽,放了他吧……”
    云鹏闻言叫道:“夫人,这小子可坏透了,放了他,只怕日后给咱们铁血门带来无穷的祸患……”
    关山月一摇手,道:“云鹏,娘说放,咱们就放……”
    云鹏气的一掌拍开仇独的穴道,道:“便宜他了。”
    仇独没想到自己这条命竟是关夫人之赐,他穴道一解,面上的恨意浓烈的展现出来,鼻子里哼了一声,扶着叶震跄踉的往山坡下走了。
    云鹏愈看愈生气的道:“妈的,连句感谢的话都不会说。”
    关山月淡淡地道:“算啦,云鹏,今日我和娘能够重逢是件可喜的日子,咱们全体兄弟今日痛饮一番,以示庆贺……”
    云鹏大笑道:“好呀,我好久没好好喝过了……”
    梅香立刻道:“我烧菜去……”
    这些肝胆相照的江湖汉子,围在凉亭四周,品尝着梅香和秋月的菜肴,狂烈的喝着烧刀子,他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那豪情入云,笑声震耳,当真是英雄本色……
    仇恨能淹没了人的心智,愤怒能使人丧失心性,那股如烈火样的仇怨,令仇独难以顺安,他独自关在房里生着闷气,不停的踱着步子,在那张酷冷的脸庞上抹一层浓浓的杀机,拳头紧紧的握着,恨恨地擂着桌子,道:“妈的,这是奇耻大辱……”
    他没说错,自他踏入江湖以来,依仗着父亲的余威,一向都在顺境。人前人后都被尊称为少爷或公子,而与人交手更是占尽上风,何曾被人掳住还要关夫人讲情开释,他愈想愈气,恨恨的自语道:“此仇不报非君子……”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没好气的道:“谁?”
    今天已有三次敲门声,他都在喝叱中拒绝了,甚而连他的好友断玉手、铁无心都拒绝相见,现在又有人敲门了,他那股难以遏阻的怒火顿时发出来。
    只听一个娇弱的声音,道:“少爷,是老爷子……”
    那是他爹,冷面公子仇独再狠再毒,也不敢拂绝他老人家,他急忙将门打开,只见一个全身儒衫,面色红润的老人含笑的站立在门口。
    仇独急忙恭身,道:“爹……”
    那老人便是闻名天下,令人丧胆的三绝帮总霸主仇亦森,他看见爱子沮丧的神情,呵呵地道:“怎么,连爹都不想见了?”
    冷面公子仇独叹了口气,道:“爹,儿子哪敢……”
    仇亦森闪身走了进来,大手在仇独的肩上一放,道:“儿子,武林中争强斗狠,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占尽上风,人都有失败的时候,失败后最重要的是能站起来。你不过是经过一次小小的挫败,就这样唉声叹气,将来,如果我将三绝帮全部事务交给你,你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住,那又如何能领导群雄呢……”
    他语音低缓,深具父爱,那一字一语都含有教诲疏导之意。谁也没想到—代枭雄居然也有慈祥和蔼的一面,他这样子与他的声名极不相称……
    仇独苦涩的道:“爹,孩儿知错了。”
    仇亦森目中精光忽然—闪,道:“自从咱们灭绝铁血门以来,爹就发现关天威领导的那些兄弟个个都是热血奔放的汉子。铁血门是不同于—般的帮派,它们有极大的韧性,更有旺盛的斗志。就拿老梅来说,爹也曾用尽方法说服他,希望他投入三绝组合里,他始终没点过头,仅这点就可看出关天威待人不错。人人都肯为他卖命……”
    “爹,我不是败在关天威手中,而是他儿子……”
    仇亦森点头道:“我知道,你认为输给一个后生之辈有点不值得,孩子,那你错了,自从铁绝顾斌死了之后,爹没有立刻采取报复行动,并不是爹怕关山月,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论经验见识都还差的远,爹所以迟迟没抢着动手,主要是在慢慢观察,你应当知道人总有缺点,爹要揪住关山月的缺点,一举将他毁灭……
    仇独嗯了一声道:“爹,我难咽这口气……”
    仇亦森嘿嘿地道:“假如你真咽不下这口气,爹就给你找回来,不过这只能算是小胜,而无法大赢,因为要再毁铁血门的时机还没到……”
    仇独坚定的道:“不,爹,我自己会找回来。”
    拍拍仇独,仇亦森嗯了一声道:“这才像条汉子,要拿得起放得下,爹可提供你一点意见,动手之前,须先找对方最弱的一点下手,这跟捉狐狸一样,要一次成功,等你想第二次再围捕,它再也不上当了……”
    仇独心情一舒,面上闪过一抹笑意,道:“爹,我懂了。”
    仇亦森嗯了—声道:“我的人会提供你一切协助,你可随时调动,爹再提供你一点意见,要打击关山月,最好是先找云鹏下手,目前云鹏在铁血门是个举足轻重的人……”
    仇独目中凶光一闪,道:“好,就从云鹏身上下手。”
    仇亦森嘿嘿地道:“他有个女人,在头前村……”
    他说完这话,长衫飘动,人已跨出门外,仇独望着他爹的背影,细细咀嚼最后那句话的含意,终于他了解父亲的意思了,顿时,他面上浮出了一丝笑意,那层笑意愈来愈浓,而那炙人的恨意已弥漫在这年轻人的脸上……
    头前村的溪水呜咽的流着,那清澈的水面下,一只只遨游的鱼儿在悠闲的翻动着。一个双目黑圆的村童正用他那熟练的捕鱼技术,用网子拦捕那些鱼,他只穿一条短裤,赤着上身,双目不瞬的望着水里,突然,他面上闪过一抹笑意,那硕大的鲤鱼已有两三条进了他的网袋,他紧紧的一收网,嘿地一声道:“今晚,云大叔又有鱼下酒了。”
    那油腻的鲤鱼在网子里挣扎,这位村童在哈哈大笑中,已将那网拖出水面,只听一个话声道:“桂儿,你网了几条……”
    这村童蓦地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站着三个陌生的汉子,他仔细打量了这三个人一眼,道:“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当中那个青年人哈哈地道:“头前村谁不知道田嫂的桂儿会抓鱼。桂儿,我姓仇,田嫂叫我来找你,听说云大叔今晚要来……”
    桂儿眨着大眼睛,道:“你们认识云大叔?”
    仇独面上一寒,勉强的笑道:“何止认识,我们是老朋友了,今晚他说要请我们吃鱼,特别告诉我们桂儿最会抓鱼,我有点好奇,就和几个朋友跑来看看……”
    桂儿面上闪过一丝得意,道:“三条够不够?”
    仇独瞄了网子里的鱼一眼,嗯了一声道:“够了。”
    他那负在身后的手突然伸了出来,桂儿呀地一声,人已晕了过去,仇独立刻将桂儿交给身后那两个汉子,面上森冷的道:“带走。”
    那两个汉子点点头,将桂儿抱着走了,冷面公子仇独满意的笑了笑,伏身捞起那网袋,里面的鱼还在乱蹦乱跳,缓缓的移动着步子,向村子里行去。
    阳光疏落的洒着,斜照在那几间竹篱之前。一个年约四十许的中年妇人,薄施脂粉,面容娇美,正在收着晒干的衣服,她突然惊觉有个陌生的年轻人向自己走来,不禁停下手里的活,望着仇独手中的网袋……
    仇独淡淡地道:“你是田嫂吧?”
    田嫂点点头,道:“不错,我是田嫂。”
    仇独阴冷的一笑道:“很好,我没走错门,田嫂,这东西你认识吧?”
    田嫂嗯了一声道:“那是桂儿的,他人呢?”
    仇独嘿嘿地道:“田嫂,桂儿暂时由我兄弟照顾,你大可放心,我们知道田嫂就这么一个孩子,你一定不希望他小小年纪就这么死掉,为了桂儿,我希望你能帮个忙?”
    田嫂忽然觉得全身冰冷,一股凉意直透心里,她知道桂儿出事了,由对方的言辞里,她已预感到这是怎么回事,眸中刹时掠过一丝忧悒之色,道:“你们要干什么?”
    仇独冷冷地道:“我要你跟我们合作,如果你想要桂儿活下去,就帮我们做件事,我们知道你和云鹏很有交情,只要你帮助我们捉住他。我会立刻放了桂儿。”
    田嫂浑身泛起一阵抖颤,她颤声道:“你们冲着云鹏来的?”
    点点头,仇独笑道:“不错。”
    田嫂面色苍白的道:“云大哥待我们母子不薄,我不能出卖他……”
    仇独面上掠过一丝残酷的寒意,道:“你无权选择了,桂儿还是个孩子,如果这么早就死了,也太可惜了,田嫂,在两者中间,你必须选择其一,我相信桂儿应当比云鹏重要……”
    他虽然说的相当低缓,但字字句句却有如冰碴子击进田嫂的心里,她含辛茹苦的将桂儿拉扯大,就是指望这孩子将来能有个好前程,她和桂儿相依为命,希望这孩子能平安的长大成人,如今这孩子落在这人手中,生死未卜怎不令田嫂心乱如麻……可是云鹏待她们母子恩重如山,要她出卖自己的恩人,田嫂实在做不出来,她近乎企求的道:“请不要这样……”
    一转身,仇独森冷而无情的道:“随你,当我跨出这里之后,你准备替桂儿收尸吧,就在前面那条河里!”
    田嫂的心弦一阵抖颤,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将来还指望他传宗接代,沿续烟火,她惶悚的近乎哀求,道:“别难为那孩子……”
    仇独回头冷冷地道:“怎么样,答应了?”
    田嫂目中含泪,道:“我答应你……”
    她是个母亲,做母亲的责任就是要善尽保护子女的责任,田嫂是个母亲,在恩情与亲子之间,她选择了后者,那并不表示她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而是出自做娘的天性,她爱桂儿超越了自己的生命,她不能失去他,更不能让他受一点的伤害,但,她却伤害了云鹏……
    仇独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道:“很好,识时务才是聪明人……”
    田嫂寒着脸,道:“什么时候放桂儿?”
    仇独想了想道:“拿下云鹏之后,我自然会放了他……”
    田嫂恨声道:“如果你不守信用,捉了云鹏又不放我儿子……”
    仇独想了想,道:“田嫂,那没办法,你必须冒个险,因为你没有选择,不过我姓仇的还算个人物,说话算话。”
    田嫂如泄了气的皮球,刹时没了主意,真的,她已无从选择了,仇独早已替她安排了一切,她只有照着仇独的计划走,因为她不能失去桂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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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昏黄的灯影下,云鹏已连干了三杯,红烧鱼,花生米,两盘时鲜小菜都是云鹏最爱吃的,他边吃边喝,已有了几分的酒意,停下杯子,他望着坐在床沿上的田嫂,不禁有些奇怪,平日田嫂都是叽哩呱啦的诉说着左邻右舍的趣事,或是夸耀桂儿的聪明伶俐,而今天,田嫂只是坐在那里,不言不笑,仿佛有着一股浓烈的心事……
    云鹏眉头一皱,道:“怎么啦?是不是有事……”
    田嫂惊悸的啊了一声道:“没……没有……”
    虽然那不是她愿意做的事,但毕竟她有着对不起云鹏的地方,云鹏一出声,她有若触电般的惊悸,一脸惶乱惊恐之色……
    云鹏诧异的道:“那你怎么不说话?”
    田嫂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可说的……”
    云鹏哦了一声道:“桂儿呢?”
    田嫂低声的道:“睡了。”
    云鹏举起杯子笑道:“这孩子,白天一定是玩野了,才会那么困,平常我一来他一定磨着我讲故事,今个儿,却那么早困了……”
    田嫂哦了一声应着,却尽量回避云鹏那灼热的目光,她唯恐他看出自己的心事,一颗心怦怦的直跳,而云鹏似是没有察觉她的不安和异状,依然喝着酒……
    她欲言又止,却不敢说出来。
    忽然,云鹏身子一晃,道:“这酒有点不对……”
    平日他自信能喝它三大壶,哪知今日才喝了半壶,头就有点晕晕地,手脚发软,眼皮子沉重,仿佛中了催眠—样,几乎要睡下了……
    田嫂知道药性发作了,她颤声道:“酒里有毒……”
    要她不告诉云鹏实话,她实在是办不到,忍了半天,她实在憋不住了,终于说了出来,云鹏全身像遭闷雷捶击一样的震了震,道:“有毒……”
    田嫂嗯了一声道:“是我下的……”
    云鹏双目一眯,道:“为什么?”
    田嫂双手捂住脸,泣道:“为了桂儿,为了救桂儿……”
    云鹏啊了一声,淡淡地道:“你说吧,桂儿怎么啦……”
    田嫂早已泣不成声,黯然悲伤的泣道:“桂儿落在一个姓仇的手里,他们是冲着你来的,逼着我在酒里下毒,云大哥,你可以杀了我,但我决不是愿意的……”
    云鹏轻轻叹了口气,对这个女人他又能说什么呢?他同情她坎坷的遭遇,更同情这对母子的生活环境,寄于那份同情心,那份侠义的心肠,他济助她娘俩。虽然他喜欢田嫂的纯朴和善良,可是,他却绝无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他只是她的朋友,一个尚能谈的来的朋友……而她,为了桂儿,酒里下毒,对云鹏来说,这还是值得原谅的事。因为天下父母心,换了自己,他可能也会这样做……
    他长吸了口气,发抒出胸口的沉闷,道:“其实你不用下毒,只要告诉我桂儿落在仇独的手里,我就会五花大绑的去见他,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回桂儿来,你下毒,是因为你不了解我……”
    田嫂再也掩不住心里的愧疚和难过,伏在云鹏的身上放声的泣了起来,云鹏抬手拍了拍她,忽觉自己的手沉重的像大铅块,他暗暗叹了口气,忖道:“好烈的药……”
    此刻他连举手的力量都没有了,他知道他云鹏这一生就要毁在这里了,他忽然哈哈大笑道:“别哭,陪我再喝一杯……”
    田嫂惊悸的抬起头来,道:“你还要喝?”
    云鹏畅快的笑道:“乘那个姓仇的还没折磨我,我为什么不多喝几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田嫂,我们活着就要活的理直气壮,像个‘人’的样子,别怕,我云鹏的命如果算定了有这—天,喝……”
    他真是豪气入云,英雄气概,虽然已中了毒,依然是谈笑风生,豪情不灭,田嫂似乎是被他的气魄所慑,也倒满了酒,道:“好,我陪你……”
    云鹏忽然将她手中的杯子打翻,道:“我可不要你死,你还要照顾桂儿……”
    田嫂哇地一声哭道:“云大哥,我太对不起你了……”
    云鹏嘿嘿地道:“哪里话,救桂儿花再高的代价也值得……”
    田嫂摇头道:“陷朋友于死地是不忠,出卖朋友是不义,云大哥,我是个不忠不义的女人,你还要这样待我……”
    云鹏轻轻抹干她脸上的泪痕,笑道:“笑,笑,咱们还要和姓仇的谈判呢,别让眼泪丧了志气,‘生’不过是多了口气,‘死’不过是少了口气,有什么难过的……”
    田嫂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看你那种气吞山河的千丈豪情,我真该一头撞死,云大哥,你果然是个英雄人物,但愿桂儿能像你……”
    云鹏闻言哈哈大笑道:“我也希望有这么一个儿子……”
    他想起桂儿那种纯朴天真的神情,就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段快乐无忧的日子,整日追逐在山林小溪间,无忧无虑,与桂儿现在的环境有几分相似……
    田嫂似乎已忘了这位云大哥是个已中毒的人,只是痴痴的望着他那豪气飞扬的神情,那种眼神几乎有点痴迷,云鹏急忙避开她的目光,道:“他们什么时候来?”
    田嫂一震,清醒了过来,道:“姓仇的要我以灯为号,只要你喝了这壶酒,我使用这灯在窗前摇三下,他们就会来……”
    云鹏挥手道:“那就发信号吧!”
    田嫂苦涩的道:“云大哥……我……”
    云鹏一瞪眼,道:“你不要桂儿的命啦?”
    田嫂泣声道:“我也不愿意你送命啊……”
    云鹏哼声道:“你没有选择呀!仇独设下了这个圈套,就是逼着你陷于死胡同,别怕,该来的总会来……”
    田嫂真的没有选择,她知道自己此刻就是不摇灯,仇独那帮子人也不会放过自己,双手抖颤的提起了油灯,望了云鹏一眼,在窗前晃了三晃。
    云鹏嘿嘿地道:“坐下吧,他们就来了。”
    田嫂凄楚的道:“但愿他们永远不要来。”
    此刻田嫂倒真企盼仇独不要来,她真希望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与从前一样,每次云鹏过来探望她们母子三个人,几个鲜鱼,两碟小菜,慢慢喝着,轻轻聊着,那日子虽然清淡,但却写意……虽然云鹏也曾随着关老爷子失踪了那么多年,他还是会偷偷来探望自己,想到这里,不禁呜咽的哭了起来。
    咚地一声,仇独已推开门了,他那张冷酷的脸上有着一股令人厌恶的得意,瞄了瞄满脸红晕的云鹏,向田嫂嘿嘿地道:“你很讲信用……”
    田嫂只觉那阵笑声十分刺耳,冷冷地道:“你们拿了桂儿,我能不守信么?”
    仇独嗯了一声道:“好,权衡利害,你做对了。”
    云鹏不屑的道:“仇独,孩子呢?”
    仇独大笑道:“别急,别急,我们只要确定你已完全没有反抗能力了,自然会放了那孩子。”
    云鹏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就在这里,你动手吧。”
    仇独望了望望云鹏,朝身后道:“点了他穴道。”
    门口,早站了一大堆人,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已走了出来,哪知他才要动手,已被叶震随后赶了上来,道:“让开,让开,由我来。”
    他已断了右手,脸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恨意,一抢出来,左手如飞的在云鹏身上点了好几处穴道,然后,他一巴掌打在云鹏的脸上,啪的一声,云鹏那张黝黑的脸顿时鼓了起来,红红的五条印痕……
    叶震叱道:“妈的,你也会有今天……”
    云鹏冷冷地道:“这个仇我会永远记得,叶震,在这时候折磨你老子并不是汉子,有本事咱们硬拼一场……”
    叶震呸了一声道:“你永远没机会了,老云,今日老子不将你碎尸万段,我就不姓叶……”
    一连几个耳光,打的云鹏一张脸鼓的老高,田嫂猛地扑过去,挡在云鹏身前,颤声道:“别再打了。”
    仇独嗯了一声道:“带走……”
    田嫂愤愤地道:“我的桂儿……”
    随着她的叫声,桂儿已被一个汉子放了过来,他那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见屋子里的情形,小脸上漾起一片愤恨之色,道:“放了云叔叔……”
    他扑向云鹏,却被一个汉子一脚踢在一边,云鹏望着桂儿,哈哈地道:“桂儿,听你娘的话,别担心云叔叔。”
    田嫂抹抹眼泪,道:“桂儿,过来……”
    桂儿怒声道:“娘,你出卖了云叔叔……”
    田嫂一呆,道:“我……”
    桂儿目中含泪,颤声道:“娘,你平日教我要做忠孝仁义之人,不可卖友求荣,干丧尽天良的事;今天,你出卖了云叔叔了,娘,我恨你,恨你……”
    云鹏高声道:“桂儿,不可这样讲你娘,她是为了你好……”
    桂儿目中泪水一涌而落,道:“云叔,娘的那份母爱固然值得同情,但是,她却用云叔的生命换取桂儿这条贱命,虽然桂儿书读的不多,却也知道刘、关、张桃园三结义,《水浒传》里一百零八条好汉,那份义气厚比天高,云叔,我不要这样活着,要活就要活的坦然……”
    他年纪虽小,说出来的话却句句中肯,字字珠玑,云鹏听了哈哈大笑,他太满意桂儿了,这孩子虽小却很懂事,云鹏昂着头,大声道:“好,桂儿,我没儿子,自今天起我收你做干儿子,但愿你能孝顺你娘……”
    桂儿咚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他激动的道:“干爹……”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云鹏已被带走了,远处,夜凉如水,寒星点点,空中只传来云鹏那豪迈的笑声……
    田嫂低声道:“桂儿,进屋里来吧。”
    桂儿冷冷地道:“我要救干爹……”
    田嫂叹声道:“傻孩子,你又不会武功怎么能救你干爹……”
    桂儿望着寒空,道:“干爹说过,他的关少主……”
    田嫂哦了一声道:“关山月……”
    点点头,桂儿大声的道:“我去找他……”
    说完话,突然跃起了身子一溜烟的跑了,田嫂哪拦的了这孩子,追在后面叫道:“桂儿,桂儿……”
    风声呼啸,大地沉寂,星儿眨着眼睛,嘲弄似的一闪一灭的,沙沙的响声已掩去了一切……
    狂风怒沙,空中划起一道龙卷风,将那路面上的尘土扬溅在半空,黄潆潆的一片,循着那条路,已望见前面的村子,关山月满面凝重的道:“老梅,会是这里吧?”
    老梅嗯了一声道:“应该不会错,云鹏说过,他到这里看望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
    布衣刀客大叫道:“看一个女人也用不着三四天不回来,我看他八成给那女人迷住了,舍不得分开了。”
    关山月叱道:“胡说,云鹏不是那种人……”
    他忽然停住了,双目瞅着前面那片矮林子里,此刻,他们已注意到树后有一个健硕的孩子,露出两只大眼睛,不瞬的盯着他们三个,那孩子眼神奇特,犹疑又害怕似的躲躲闪闪,关山月招手道:“小哥,请过来。”
    那孩子迟疑的从树林子里走出来,站在他们面前始终没说话,但目光却落在他们的马匹上。
    关山月和气的道:“小哥,你好像有话要说。”
    那孩子畏缩的道:“我想向你们借匹马……”
    关山月一怔,道:“借马,小哥,你想骑马?”
    那孩子摇摇头,道:“不是,我想跑一趟城里,却没马代步……”
    关山月哈哈地道:“小哥,我很想帮助你,可惜我们在找人,这样吧,你住在哪儿,等我办完事送你一匹……”
    那孩子摇摇头,焦急的道:“来不及了……”他转身要走,关山月伸手拉住他,道:“小哥,什么事这么急,可以告诉我吗?”
    苦涩的一笑,那孩子叹口气道:“我大叔落在坏人手里,我要去救他……”
    关山月一怔,道:“你一个小孩子,要救你大叔可不容易呀。”
    那孩子双眸一瞪,道:“谁说我去救大叔,我是去找大叔的朋友,他们本事可大的咧……”他双目望着天边,沉思的道:“只要找着大叔的朋友,一定能救出大叔……”
    老梅见这孩子天真可爱,道:“你大叔叫什么名字呀,也许我们能帮上忙。”
    那孩子看了他们三个一眼,犹疑的没有说话,他看这三个人除了布衣刀客还有些像剑客的模样,关山月都是文质彬彬,不似会功夫的样子,顿时犹疑起来。
    半晌,他才嚅嚅地道:“我大叔姓云……”
    关山月心里一跳,这孩子的大叔姓云,难道会是云鹏?此时那孩子不急,他反而急起来,道:“云鹏,你大叔叫云鹏……”
    那孩子睁大了眼睛,道:“你真是活神仙呀,怎么一猜就着,我桂儿这辈子除了服云大叔外……不,应该叫干爹……”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又笑道:“云大叔收我做干儿子了,喂,大叔呀,除了干爹外,我就最佩服你啦。”
    关山月苦涩的一笑,道:“桂儿,你干爹是被什么人抓去的?”
    桂儿凄楚的道:“一个姓仇的,还有好多人……”
    布衣刀客跺脚道:“妈的,一定是仇独,那个杂碎恩将仇报,放了他后,他倒设计起老云了。好,门主,咱们立刻去要人……”
    关山月跃下马,道:“桂儿,告诉叔叔,他们是怎么把云鹏抓去的……”
    桂儿眼里立刻浮现出一丝泪影,他凄楚的将家中所发生的事情细说了一遍,这孩子天生伶俐,一张小嘴说的有板有眼,说起话来曲折细致,仿佛在诉说故事一样的那么动听精彩。
    老梅凝重的道:“咱们是否要将兄弟们调过来……”
    关山月望着天边的彩云,道:“首先,咱们必须查出云鹏被关在何处,然后再研究如何下手,只要姓仇的不宰了老云,咱们就有办法救他出来。”
    老梅嗯了一声道:“要打听老云的下落,由我负责……”
    布衣刀客嘿嘿地道:“老梅,你有什么办法?”
    老梅哼地一声道:“我老梅是在场子里混的,在百里之内凡和赌能沾上边的人,没有不认识我老梅的,我只要略施手段,一定能问出点眉目……”
    布衣刀客哦了一声道:“做这种事一定要选择好对手,老梅……”
    老梅面上闪露出一抹笑意,道:“我已经有谱了。”
    布衣刀客沉思道:“谁?”
    老梅嘿嘿地道:“要办这种事最好是找何大少……”
    布衣刀客啊了一声道:“何大少?那个嗜赌如命,连他老婆都能押上的何大少?哈哈,这个人不但是赌命,连他爹娘都愿奉上,只要能赌的人……”
    点点头,老梅笑道:“唯有这种人才能问出老云的下落……”
    布衣刀客大声道:“老梅,干这种事要先选人,你选对了。”
    老梅拍拍桂儿,道:“桂儿,你家在哪里?”
    桂儿精神一振,道:“在前面,只有我娘在家……”
    老梅含笑道:“很好,少主,你和老布就在桂儿家里等消息,我老梅布下的局很少失手,不出三天,必有消息……”
    关山月沉重的道:“好,我等你……”
    微风吹得树枝摇摆不定,簌簌地作响,随着轻微的风,桃花片片的洒落,那红的白的桃花散满地上,红白相间,煞是好看。
    何大少洒脱的一身黄袍,脸上洋溢着一股欢欣愉快之色,那是因为他今日又有了对手,一个令他闻名已久的对手——老梅,老梅的赌技天下闻名,何大少的爱赌更是闻名天下,两个名人聚在—块那种心情的确是愉快极了。
    站在何大少身后全是何大少的妻妾,何家五代单传,就是何大少这么一个男人。何家老奶奶为了何家的香火,替何大少聚了十二房,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女人;可惜,没有一个争气,生的全是女儿,何家巨富,不在乎多添几口人,而何大少对这多妻妾的兴趣并不高,却对牌九骰子更有兴趣,无日不赌,否则连觉都睡不着。
    那十二个女人不但要想尽办法替何家生个儿子,还要日夜侍候着她们的老公,十二个女人在何大少的调教下,也学会了赌。她们不是赌钱,而是赌何大少今夜跟谁上床,于是十二个女人勤练赌技,为的就是要将老公争取到手,晚上才有人伴眠。在何家,无赌不来,只要能赌的,她们都睹,甚至她们的性命……
    老梅早探清楚了何家的底细,面对着十二个如花似玉的美艳女人,他的确有些羡慕何大少的艳福。而那十二个女人看见老梅那种龙钟老态样子,颇有一些失望之感,在她们心目中,能与何大少以赌齐名的老梅应当是个年轻潇洒的人,而事实上他只是个属于半老的人……
    何大少很能揣摸出老梅的想法,哈哈两声道:“老梅,你一定羡慕我过的日子……”
    点点头,老梅嘿嘿地道:“我如果是你决不会赌……”
    何大少一怔道:“为什么?”
    老梅双目一眯,道:“春花秋月,梅兰竹菊,各有千秋,老弟有女为伴,神仙也不过如此,再谈‘赌’字,不是大煞风景……”
    那十二个风情万种的美艳女人,闻言都在窃笑,何大少更是春风满面,得意的道:“天下唯赌见真性,我姓何的只要不赌,浑身都不对劲,哪有精神去欣赏她们,老梅,咱们赌什么?”
    老梅淡淡地道:“牌九、骰子……那是老套……”
    何大少双目一亮,道:“对!来点新鲜的……”
    老梅目光一掠何大少身后那些女人,道:“我赌她们!”
    何大少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好呀,原来你是人老心不老,老梅。这些女人部是狼虎之年,个个都难侍候得很,你要了她们嘿嘿,不出半年,你就会让她们抽干了……”
    赌棍嘴里无好言,牌桌之上黄荤全会上桌,老梅只是淡淡一笑,道:“人道是人不风流鬼都厌,牲丹花下死,那种死法总比生老病死要舒服多了,大少,我说的对不对?”
    只听一个女人笑道:“我们大少年青力壮,奔驰冲刺,马壮兵强,而你呀,老梅,我怕你力不从心,点头就晕……”
    老梅尚未说话,那些女人已格格地笑了起来,老梅居然是面不红,气不馁,端坐在那里,道:“姜是老的辣,老而弥坚……”
    何大少拍手道:“好,姜是老的辣,老梅,你赌我的女人,我倒要看看你的赌注是什么,值不值得这样一拼。”
    老梅点头,道:“合理。”
    说着,自怀里抓出一个布袋,在那张桌子上一倒,数十颗耀眼夺目的银白珍珠滚落出来,那些女人在何大少的身后发出一声尖叫,她们虽然住进何家,但也没看过个个如手指般大的一袋珍珠,不但她们看直了眼,连何大少也傻了眼,这些珍珠随便一颗都价值连城,何况那里有上百颗……
    老梅淡淡地道:“够格么?”
    何大少喘了口气,道:“够,用一袋珍珠赌我的女人,老梅,你好大的手笔,在赌圈里我何大少也算个人物,但与你老梅一比,只能算个配角……”
    老梅哈哈两声道:“哪里,哪里。”
    何大少眼红了,他呼吸略有急促的道:“怎么个赌法?”
    老梅将珍珠一收,道:“咱们还是赌女人……”
    何大少一愣,双目凝注着老梅,他怎么也想不透,以女人为注的赌法他听过也见识过,但要以女人为赌具的事倒没听过,他嘿嘿地道:“新鲜,老梅,我倒要听听你这新鲜的玩法。”
    老梅双目一眯,嘿嘿地道:“她们都是你老婆,你对她们都能了如指掌,在赌的方法上,我很吃亏,但,赌不仅是凭本领,还带点运气,我老梅就凭这点运气和你赌一赌。”
    何大少眼珠子一转,道:“说吧,我姓何的愿意一试。”
    老梅双眼一眯,道:“你这些老婆有十二金钗之誉,个个都是如花似玉,千秋各异,她们有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兴趣,但她们也有不同的习惯……”
    何大少双目圆睁,叹息道:“真看不出你老梅对女人也相当有研究……”
    老梅嘿嘿地道:“我对女人的脚更有研究……”
    此语一出不仅何大少满面惊异,连他身后那十二位风情万种的少妇都不觉的格格笑了起来,她们虽觉得老梅是老了点,但说话的口吻和风趣却又令她们心折,她们俱是女人,都是不同凡响的女人;一听老梅谈她们的脚,皆不自觉的向自己的小脚看去,看看这双脚有何特殊之处……
    只听一声娇笑道:“哎呀,老梅,你看我这双脚可好看……”
    一抬头,老梅已看见一个面若春花,嘴角含春的美艳少妇,杏眼微睁的瞪着自己,缓缓抬起一只脚,只觉碧绿的小蛮靴上铺着一只凤凰,那只脚约有七寸,可惜的是脚面宽了些。
    老梅根本还没说话,何大少已嘿嘿地道:“她叫小兰,是我老八,老梅,既然你对女人的脚那么有研究,你看看她的脚怎么样?”
    老梅朝小兰那双脚一瞄,道:“这要先问问你老公,愿不愿意赌你这只脚了。”
    小兰还没说话,何大少已笑道:“成,小兰是我最疼爱的八妾之一,既然她已开了口,嘿嘿,老梅,咱们就用她这双脚赌一注定输赢……”
    老梅沉思片刻,道:“那我倒省事多了,不过,我也有个条件,看女人脚,只能说个大概,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完全不差,何老弟应该懂的我的意思。”
    何大少嗯了一声道:“老梅,我也并不是要你说的半分不差,只要八九不离十,我就认输,你看怎么样?”
    老梅嘿嘿地道:“如果我全猜对了呢?”
    何大少胸有成竹的道:“随你谈什么条件,只要我办到的,全答应你。”
    老梅想了想,道:“好,那我们就赌一赌。”
    说完话,将那袋珍珠扔在桌上,呼地—声,那些女人全都直了眼,她们俱是道地的女人,对这些硕大的颗颗珍珠自是爱怜不已,她们唯恐老梅这一摔损毁了珠子,所以个个不禁啊了一声。
    小兰大声道:“咱们可得说好,如果你输了,这袋珍珠可全是我的,谁也不准赖……”
    她这话一落,立刻自那群女人中传来了啊哼三声,有人失望,有人不屑,还有人不服气。小兰却不理会这些,她仗着何大少的宠爱,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老梅点点头,道:“当然是你的。”
    小兰满有把握的嗯了一声,轻轻倚在何大少身边。
    老梅在小兰那双宽大的脚上看了一看,道:“脚背不厚,却宽过常人,何老弟,你这位少夫人的脚趾头较常人多了一个……”
    他这话一出,不仅小兰神色大变,连何大少都面若死灰。要知道小兰姑娘这双脚,除了她自己外,只有何大少看过,一双脚小巧中却多了一根脚趾头,俗称六趾。六根脚趾头,在常人很少见,但却见过手有六指的,没想到小兰的脚却多长了一根脚趾,这事原本无人知晓,但老梅却一语道破,怎不令人心惊胆寒。
    小兰粉靥一变,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老梅嘿嘿两声,道:“小兰姑娘,别忘了我擅相脚,任何人的脚只要溜过我的眼皮子,她的底细差不多全会被我料中……”
    小兰不服气的道:“好,就算你说中了,但是我的脚还有什么?”
    老梅看了何大少一眼.道:“如果我再料中了呢?”
    何大少沉思道:“我认输……”
    他知道小兰的脚底还有乾坤,老梅虽然凭小兰的脚面猜出她有六根脚趾头,但,另一桩却无丝毫痕迹可言,除了老梅是神仙,不然他决猜不着……
    老梅点点头,道:“那好,让我再说说看。”
    此刻大伙的目光全落在老梅身上,要知道这一注决定胜负,如果老梅猜不出来,那一袋艳白的珍珠就是何家的东西,何家不花一分一毫平白就赢了这一袋价值连城的珠子,怎不令她们紧张焦虑……
    老梅双目一合,沉思道:“她的脚底还有一颗豆大的红痣……”
    这一说连何大少都跳了起来,他不但惊异简直是愤怒,霍地跃了过来,抓着老梅的衣领,吼道:“说,你怎么知道?”
    老梅将他的手一挡,道:“这么说我料对了?”
    小兰早已垂头丧气的颓然坐在椅子上,所有的希望全泡了汤,而何大少却已暴跳如雷的道:“这女人是我的,她身上每一处我都很清楚,除了她娘之外,根本没人知道这个秘密,而你——老梅,是如何知道的,除非有人告诉你,否则不可能……”
    老梅冷冷地道:“我只问输赢,不谈相术……”
    何大少面色一冷的道:“不说清楚,我无法饶你。”
    老梅冷冷地道:“我赢了,任何条件由我开,你何大少也是江湖上的人物,江湖道义和规矩应该懂,再说咱们赌字辈的兄弟,耍诈耍奸耍狠不耍赖,莫非何大少有意耍赖……”
    何大少有气无力的道:“好,老梅,我认输,这些女人你全带走吧……”
    这话从何大少嘴里吐出来,立刻引起那十几个女人的尖叫,她们在何家虽然未必快乐,但生活优裕,倒也清闲,何大少突然不要她们了,她们顿时惊慌起来,七嘴八舌的谈论这件事,顿时她们的目光全落在老梅身上,只见老梅年岁不少,灰衫长裤,没有一点起眼的地方,如果她们真跟了这位土土的乡巴佬,她们知道那日子并不好过。
    只听一个女人尖声尖气的道:“你要我们这么多女人跟着你,你养得起我们么?再说,我们这些人全是如狼似虎,虽不敢说要夜夜春宵,但,你以一个老头子,我们至少会让你疲于奔命,有如丧家之犬……”
    她说到这里已引起她们格格大笑,那是春蕙,是何大少的六姨太,不但嘴利,鬼点子尤多,她有意要唬住老梅,说起话来也就口不择言……
    哪知老梅双眼一翻,道:“那太容易了,在洛阳我有饭馆,还有妓院,我喂得饱你们,更让你们日日夜夜闲不着,那里的大爷有的是银子,保证你们个个春宵无度……”
    这话像晴天里的霹雳—般将那些女人吓住了,她们做梦也没想到老梅是将她们送进妓院,如果老梅真将她们送进勾栏,那种皮肉生涯可真是生不如死,刹时她们哇哇大叫起来,全吵着要何大少救她们……
    何大少面色惨变,道:“老梅,你要她们干妓女?”
    老梅嘿嘿地道:“勾栏里尚缺一些粉头,你这些妻妾姿色不恶,我只要把她们往里面一送,嘿嘿,保证生意兴隆,个个都能成为名妓,那时候,你何大少如果不能忘情,我老梅可免费送你玩玩……”
    何大少霍地跳了起来,道:“妈的,不行,老梅,我的女人干妓女,虽说是输给你了,江湖上还是说是我的老婆,你让我老何戴绿帽子,妈的,老梅,你也太狠了。”
    小兰叫道:“是啊,大少,你老婆怎能干那种事……”
    春蕙也叫道:“大少,我们不干……”
    何大少愤怒的瞪着老梅,道:“老梅,咱们谈谈别的条件……”
    老梅嘿嘿地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何大少面上杀机—涌.道:“我只有杀了你。”
    老梅淡淡地道:“你能么?”
    何大少冷冷地道:“杀你太容易了,我只要关起门来,一声令下,我这些妻妾和家丁会奋不顾身的宰杀你,你也应该看的出来,她们个个都有些武功底子……”
    老梅双目一眯,叹道:“我拿你真没办法,赌输了还耍赖,嘿嘿,好吧,为了保这条老命,只有另谈条件啦!”
    何大少冷涩的道:“说吧,只要我姓何的拿得出的,全答应你,条件就是不准带走她们一个……”
    嗯,老梅嗯了一声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告诉我云鹏现在何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知道你消息最灵通……”
    何大少一呆,道:“你……”
    老梅哼声道:“我的确是为这件事来的……”
    何大少面若死灰的道:“老梅,你这是逼我去死,三绝帮我惹不起,连你也惹不起,大家何必去趟这浑水……”
    老梅冷冷地道:“我已惹上了,大少,连你也脱不了干系……”
    何大少哈哈两声道:“我只要不说,三绝帮永远会把我当朋友……”
    老梅不屑的道:“你非说不可,因为你是输家……”
    何大少叹息一声道:“老梅,你摸透了我这个人,所以你那么有把握,我明白江湖上的一诺千金,更懂得赌行中的耍狠耍诈耍奸不耍赖的道理,好吧,我告诉你。”
    老梅大笑道:“这才像条汉子……”
    何大少面若死灰,道:“云鹏在徐家屯……”
    老梅一抱拳,道:“谢啦。”
    他连桌上那袋珍珠也不要了,晃身倏然而逝,何大少颓然的坐在那里,怔怔的出神。那些妻妾却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纷纷去抢那袋珍珠,谁也不知道她们的丈夫已经江湖末路——没的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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