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箫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六章以德报怨
    忽然——
    —股窒人的气息,宛如在这瞬息之间已经笼罩了天地,掩遮了万物,敖子青掌影暴散飞舞,纵横交错,有如古洞中成千的蝙蝠惊哗震翼,飘蹿漫天。
    在这于钩一发的生死之分一刻,忽从远处一个苍老乾枯的声音喝道:“手下留人!”
    敖子青回头看去,见是一位身穿蓝色衣袍的老者,那人脸上都是斑纹,年纪约五十上下,尖头削耳,却别有一种富贵气象。
    在这人的后头又跟了两个,年纪相仿,敖子青知道前者是铁虎帮的帮主铁虎五季全创,后面两位大约是他们的左右护法了。
    敖子青仔细看看后面右首的人,生有两道浓眉,一双豹眼,却自右眼角到下巴横印着一道血红疤痕的面孔,满脸杀气,模样凶恶暴戾之极!
    另一人满面书卷气息的文士,面色略为蜡黄,自有一股冷酷的威风,双眼炯炯有神,嗯!这人的内力修为极精湛!
    三人身形如风,欺近身来,上下打量着敖子青,厉声吼道:“哪个江湖鼠辈,市井走卒,铁虎帮也是你招惹得起的,报上你的狗名!”
    嘴里“喷”了两声,深沉的道:“季帮主贵为一帮之主,不但纵子逞凶,还出言不逊,这也就难怪铁虎帮这些多年,局面始终大不起来了。”
    右首的刀疤大汉,喝了一声,怒道:“乳臭小子,谁指使你来这里大呼小叫的,报上名来送死,老子钢环郭狂风成全你!”
    敖子青眯着眼,望着郭狂风一龇牙,笑嘻嘻的道:“在下还是不说的好,怕吓破你的胆子,你的小名在下好像听过了。”
    郭狂风额上青筋暴起,刀疤红中透亮,他暴厉的喝道:“臭小子,老子先劈了你!”
    刚才险些丧命,一直怔在原地的季海奇,悄悄的对三人道:“爹,两位叔叔,他……他是鬼箫影敖子青。”
    季全创上上下下朝敖子青打量了一阵,诡谲的一笑,道:“小朋友,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冒别人之名,不怕惹来杀身之祸,你的万儿?”
    敖子青愣了一下,舐舐嘴唇,缓缓的道:“在下为什么要冒敖子青之名?我倒希望我真的不是他,只要是任何人皆可,敖子青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要假冒?”
    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的一人,这时走近一步,面色沉下来,神态中顿时显露出一股难以言谕的凄厉与冷酷,低声的道:“传言敖子青生性狂妄自大,就凭你这几句话,定知你不是敖子青,为什么要冒充人来此闹事,想嫁祸他,让咱们去惹那个大煞星吗?朋友,你打的好算盘,咱们可不是傻子。”
    在马上的季梦寒跃下马来,轻轻的道:“郝叔叔,他真的是鬼……敖子青大侠……”
    季全创目光如电,向女儿环视一遭,暴烈的道:“你怎么知道?”
    季梦寒脸一红,低下头,嚅嗫的道:“他自己说的……”
    敖子青含有深意的望着季梦寒,伸出腰间的鬼箫,旁若无人的径自吹起“江湖行”,箫声委婉凄冷,悠悠远远,动人魂魄!
    季全创霍然睁开眼睛,直直盯着敖子青,半晌,他沉重的道:“就算你真的是敖子青,那又如何?咱们各行一方,现在你无故相扰,你想如何?”
    敖子青冷冷一笑,道:“说的好,在下早欲离开,可是季公子纠缠不清,在下一再容让,他又出手相逼,在下平日作为,早叫他丧命了,他却不知好歹,真是坐井的青蛙,不知天高地厚,你带回去好生教导,免得他日死得不明不白,他人只怕没有在下的度量!”
    玄天郝幽闻言之下,眼珠子斜吊了一下,皮笑肉不动的道:“敖少侠好大的口气,少侠固属武林绝材,但是,你在铁虎帮滋事,咱们若不出面处理,岂不令人嘲笑铁虎帮胆小怕事,以后还能再混下去吗?”
    敖子青背负双手,双眉一挑,笑道:“面子事小,生命事大,三位朋友,希望阁下等再加三思,在下亦非庸碌之辈。”
    敖子青说完,往众人脸上看,一眼瞥及季梦寒深情的凝注向他,那模样动人极了,敖子青咬咬嘴唇,连忙把头转开。
    一阵凄冷的笑声出自季全创口中,这笑声仿佛一千万条小毛虫爬在人的心上,令人难受极了,正待动手,郝幽轻轻摆手,目注敖子青道:“我等不想与你为敌,但你总得给我一个交待,只要你公开向铁虎帮道歉,咱们这场梁子也就不必结了……”
    敖子青冷冷的道:“你知道姓敖的办不到!”
    郭狂风怪叫了一声:“走着瞧!”
    他的语声尚在空气中缭绕的时候,一阵突起的狂风已猛然拂向敖子青身上!
    敖子青脚尖一撑,人已滑出五步之外,一个大回旋,有如流星倏掠,暴起十腿踢向郭狂风,双臂一圈猝挥,分劈季全创及郝幽!
    季全创“哼”了一声,飘然移出,冷森森的道:“这是你自找的!”
    季梦寒仿佛从一个凄怖的梦魔中惊醒,睁着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道:“你……你们不要打了……爹……敖少侠……”
    敖子青后出五掌攻向避至右侧的郝幽,一认满不在乎的一笑,道:“季姑娘你看到了,在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贵帮的人……”
    郭狂风在连续躲闪敌人反击之下,毫不迟滞的再度挨上,喝道:“说什么鸟话,老子叫你从此开不了口!”
    季全创身为帮主,一向很少自己出手,现在他又飘出圈外,沉着脸,目不稍瞬的注意着斗场上的转变,他要伺机而发!
    玄天郝幽面色冷凄再度揉进,飘忽不定的连连递入十一腿十九掌,在敖子青的盘旋反击中,他多少相信这位眼前人确是鬼箫影敖子青!
    季梦寒那美丽的面庞已变得苍白,细凝如玉的肌肤在轻轻抽搐,心狂跳着,冷汗涔涔,几乎快要瘫痪,快要晕绝了……
    季海奇很想下场去帮忙,可是场内的人飞舞的太快,连眼都炫花了,他如何动得了,只能瞪大眼睛随着场中的人飞转!
    一声尖锐的惊叫,季梦寒眼看敖子青差一点着道,吓得胆破心裂,嘴唇蠕动了一下,目光焦切的向敖子青瞧去!
    敖子青在一次惊险至极的闪挪中,一连串的反攻,同时逼退了郝幽及郭狂风,他露齿一笑道:“多谢姑娘关心!”
    季梦寒赧然醒悟,有些窘迫的低下头,但马上又不放心的抬头观看战果!
    郭狂风足尖一点,倒射而回,反手就是五掌、八肘、十五腿!
    郝幽却似轻烟一缕,飘飘来到,倏然而飞舞的掌影,似落英缤纷,朵朵洒旋!
    像一只愤怒冲天的利矢,敖子青猝然在一片拳腿交织中长射而起,一个翻滚,他已伸出他的鬼箫,断刃也已出鞘!
    在旁观场的黑虎五季全创眼珠子一转,倏叫道:“注意,这小子亮家伙了!”
    语声未落,衣袖飞舞,季全创已暴袭而上,一道白色闪光,直攻敖子青!
    这道白色的闪光甫始展现,已与敖子青断刃掠起的一片银芒碰个正着,一声巨大的金属震响中,两条人影分由两个方向错开!
    在空中一个翻折,敖子青舍去季全创,笑着猛扑郭狂风,在郭狂风的喝骂避让中,鬼箫的断刃斩到郝幽的天灵!
    郝幽急忙抛身斜步,如流水行云,泻出七步,季全创手上白光耀耀,摇晃不定的刺向敖子青的腰侧两腿!
    在那片如怪蛇伸缩的流芒中,敖子青方才看出季全创握在手中的兵刃,是一柄细窄成半月型的短剑,晶莹澄澈,想必锋利无匹!
    他毫不转动,鬼箫用力迎去,几乎同时,一个大铜环,已呼啸卷向他的脚踝,他轻轻移出两步,那铜环带着劲风拂过!
    原来是郭狂风的成名兵刃铜环,敖子青哧哧一笑,迅速的道:“把吃饭的家伙全搬出来吧!这样玩起来兴致或许高一些!”
    季全创连出一十八剑,口中凶厉的喝道:“妈的,小子废话偏这么多!”
    敖子青上拦下架,同时挡开了郭狂风的十环与郝幽的八腿,冷冷的道:“这是给你们一个警告!”
    郭狂风的铜环舞得虎虎生风,像山叠,云滚,沙崩,破口大骂:“你妈的我操,你狂到几时,现现你的威风让老子瞧瞧吧!”
    敖子青语声在刹那问变得冷酷而阴森,像是出自另外一个人的口中,像是来自轮回殿上的宣判,冷得如寒风刺骨的道:“小心了。敖子青的绝活要招待你了!”
    季梦寒听在耳中,像是一把冰碴子洒在她的心上,寒透了,使他禁不住激灵灵的一颤,恐怖的睁大两只眼睛,惊惧的叫道:“敖大侠,不要……”
    不待敖子青答话,季全创猝然后退,冷沉的道:“让老夫领教领教你的绝活!”
    敖子青静静的道:“季姑娘,如此情况,你让在下如何?”
    一阵出奇的悲哀,掺合着绝望,像一股澎湃的潮水般冲入季梦寒的心田,她忍不住双手捂面,痛苦的啜泣起来。
    季海奇平时非常疼爱妹妹,今天见她一再坦护他人,他狠狠的“呸”了一声,吼道:“哭什么,爹爹与两位叔叔正在危急关头,你想叫他们分心,万一出了差错,你担待得起?”
    这位美艳的少女那张粉脸,羞愤中有着痛不欲生的痉挛,她实在慌乱了,她眼前的人,都是她不愿看到有任何伤害的,现在,他们敌对上,她不能眼睁的看他们火并,她又有什么办法?
    敖子青望着双手蒙着脸的季梦寒,怜惜的摇摇头,道:“季姑娘,请你谅解了!”
    郭狂风大叫一声,铜环抖成圆圈,暴卷猛砸,圆环划破空气,带起闷闷的啸声,搂头盖脸来到敖子青身上!
    敖子青仿佛是空气中的一个幽灵,轻飘飘的荡出,一片掌影,又如山岳齐颓,呼轰压到,郝幽已同时发难,攻向敖子青!
    于是一一
    敖子青右手一抬,鬼箫上的断刃,突然旋飞,神鬼莫测的劈向郭狂风,这乃是他平生煞手之一“飞刃斩”中的首式一一“天神开路”。
    郭狂风只觉眼前寒光暴闪,犀利的斧刃已到了头顶,他的铜环已来不及收回拦截,无奈之下,只有狼狈不甘心的急忙跳开。
    郝幽哼了一声,避过敌人断刃旋转时所发出的强韧回荡之力,以自己成名武林的“蛇手”猝然抓去,指尖一挑,同时就向对方丹田下腹!
    寒芒一溜,抖起滔滔光辉,实在邪得厉害,就在敌人攻势才起,已倏忽飘荡的迅速移开,好像是个有意识的东西!
    好几回,眼看断刃就要被袭落,但见敖子青伸手一抓,它像认得主人似又倒射而至鬼箫中,只是一个大意,它又射出,其势威猛,锐不可挡!
    翻飞的鬼箫像是无尽无限般自九天之上连连落下,郭狂风心头一震,铜环舞成一道护围,人却离的远远的,不敢靠近!
    郝幽的蛇手连抓十几次,劲风贯透中,亦仓皇后退……
    但是——
    敖子青狂笑如雷,一个大侧身,断刃对准郭狂风而去,鬼箫却在奇妙的三折三转下,猛而击向玄天郝幽的面孔。
    这是他“飞刃斩”的第二招:“天王托塔”。
    鬼箫在他手中转旋之下,有如在刹那间变成千千万万,似游浮的荷叶,聚集的黑云,而断刃的突然飞斩,宛如在一片迷蒙的云翳中突然射出的强光一道,泼辣而厉烈,令人措手不及,难以防备,奇异极了,诡妙的不可思议!
    郭狂风将他铜环的“蚊龙飞腾”已反复用了三四次了,却丝毫未将局面扭转,他直觉的感到力有不殆,好似根本找不着落手之处!
    对方的鬼箫断刃砍到,看得如此清晰明显,但却偏偏已来不及出招相拒,好似空有一身举鼎拔山之威,在与一个没有实质的幽灵搏斗一样,空幻的好似没有成形的东西,无从下手!
    郭狂风气得大喝一声:“他娘的!”
    敖子青这一招的主力是在鬼箫,断刃是个障眼法,杀伤力不大,那个郭狂风才自避开,郝幽出于自卫,连连出击,却俱于敖子青的箫影中落向虚空,“砰”的一声闷响,郝幽那瘦长的身躯已歪斜不稳的抢出五步之外,汗水如注!
    这时,场外蓦地人影一闪,一条光亮耀目的蛇信剑刃,已幻成银芒漫天,自四面八方刺到。
    敖子青澄澈的眸子掠过一片奇异而强烈的光彩,像两股毒红的火焰,他沉厉的大声叫。
    “好朋友,不要执迷不悟了!”
    没有人因他的喝声而缓慢了攻势,双方越攻越快越急,已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敖子青已被激怒,愤恨的怒吼:“怨不得在下了!”
    他的两臂霍然平伸如鹏鸟之翼,身子却似流光冷电,笔直伸出,双臂同时向内并合,一大片棘林似的尖刃光影已被他抛在背后。
    鬼箫的急速旋回,竟使空气波荡排涌,成了一股强劲的暗流,郝幽被这股暗流吸引得向后一倾,而有如西天的电闪倏亮,锋利至极的断刃已斩到了他的后脑!
    双目几乎在这一刹那出了眼眶,一张蜡黄的面孔急成了猪肝之色、在这瞬息间他将原有的冷漠化为一脸的焦躁,手中的短刃在他奋力挥掷下,快绝无伦的飞射向敖子青背后!
    他这一声已失去了一个武林名手的矜持,也可见出他已到了孤注一掷的地步了。
    鬼箫在空中一旋,“嗤”的一声沉闷低响,季全创的短剑竟然被收入其中,显然在场的人没有料到鬼箫还能吸人兵刃!
    就在不及人们呼吸的十分之一时间里,“呱”的一响热血迸溅,郝幽像一块抛石般飞坠入一堆杂物中!
    郝幽以为敖子青的注意力全在季全创身上,想不到一击未中,自己反遭到了断落的厄运,在千钧一发之中,他拼命以心头一口至纯真气逆转三旋,将身形向左方带出,但仍抵挡不住。
    郝幽的轻身之术原是超绝无匹的,想不到还是栽在敌人手中,而且栽的不轻!
    敖子青冷冷一哂,淡淡的道:“这是一种新的经验,各位以为如何?”
    尾音未收,他又猛扑而下,被收在箫内的短剑急弹而起,直取季全创,他箫中的断刃又脱离飞出,划过一抹冷芒,斩向有些目瞪口呆的铜环郭狂风!
    短刃来势甚急,季全创霍然偏身,伸手攫取自己的兵刃……
    但是——
    他估错对方的用意,冷电一闪,倏而觉得手掌像是被炙红的烙铁触了一下似的剧痛入骨而他的右手中指、小指、与无名指,也就在这刹那的痛苦中,被他自己惯使的短剑削掉!
    这位黑道上的江湖魔星,又愤怒,又懊恼,他没想到敖子青将他的兵刃抖还之际,还注进了一股至刚至精的功力在内。
    郭狂风来不及看季全创的伤,敖子青鬼箫上的断刃正以雷霆万钩之势砍到了,他瞥及短剑削落了季全创的手指,已知敌人断刃飞来之式,劲道之恢宏巨大,不是他能力可以匹敌!
    他经验十分老到,断刃临近身前时,手中铜环如云聚风舞,霍然卷出数十圈卷花,团滚如龙般迎上,他狠狠一踩脚,人以进为退的暴蹿而出!
    郭狂风脚步急撑,动作快如电光石火,飞斩而来的断刃竟像一个有着灵性的鬼怪,微微一沉之下,并未落地,又斜砍直劈跟到,疾如雷奔!
    滚卷的铜环与断刃相撞,在“咔嗤”声中,铜环在被斩飞落地,断刃却奇异的一转一旋,敖子青腾空掠起,握住即将力竭落地的断刃。
    敖子青的目光向眼前的三个敌人瞧去,郭狂风额际黄豆大的汗诛滚滚酒落,郝幽已站了起来,面色惨白憔悴,但却沉默无比,以一双充满怨毒的眼光,死死的盯视着敖子青,季海奇扶着他。
    季全创的三根指头被斩,血流之势却已缓,他衣衫上,染满了血迹,怔怔的站着,季梦寒正在帮他包扎伤口!
    季全创嘴唇紧闭,唇角的肌肉却在急速抽搐,显示着他心中那不可言喻的愤怒!
    敖子青汗珠不停的滴下,一人独对三名高手,外表虽然洒脱,其实他也全力以赴了。
    敖子青舐舐嘴唇,冷笑一声,道:“三位见着了吧!或许这辈子你们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功夫呢!”
    季梦寒似是一怔,那双明媚的眸子像是迷惑的闪眨一下,听得出她是蹩住了一肚子怒气在说话:“敖子青,我爹跟你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断了我爹的手指,你心为什么如此狠毒?你……江湖中传言果然不差!”
    摇摇头,敖子青无奈的说:“在下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也很少对人仁慈,但是今天在一再容忍,他们仍然不识趣,断了他的手指不过是最小的警告,你爹身为一帮之主,理当负起领导教化之责!”
    季梦寒愣了一下,讷讷的道:“我爹固然有不对,你也有不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口气太狂妄!”
    敖子青狂笑一声,道:“在下生性如此!”
    这阵猛烈的笑声,短短的六个字,仿佛是六只魔手,一下子猛然攫住了季梦寒的心弦,她打了个寒战,呆呆的望着敖子青,呼吸变得急促而滞重,嗫嚅的道:“你……你不该如此……”
    敖子青凝望着季梦寒淡淡一笑,道:“姑娘金言,在下本不该不听,但是人各有志,这不是该不该的事,这是个性及原则的问题,如冒昧之处,请姑娘见谅!”
    季梦寒勉强颔首,低低的道:“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不管人怎么说你,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相信你……”
    敖子青一拂衣袖,向季梦寒点点头,温和的道:“姑娘不但人好看,也有一颗善良的心,令在下十分敬佩!”季梦寒抚媚之极的瞧着敖子青,低俏的道:“少侠年青名盛……”
    季海奇哼一声,冷森的道:“小妹,他是我们的敌人,断了爹的手指,伤了两位叔叔,你不思如何报仇,还跟他攀什么交情,也不怕人家说闲话。”
    季梦寒稍微犹豫了一下,坦然道:“我觉得敖少侠也没有错,他的确一再希望彼此停止争斗,是咱们……”
    季海奇有些粗暴烦躁的道:“你说什么?如此护着一个野男人,你害不害臊?你不懂得避嫌吗?”
    季梦寒如柳的眉儿渐渐郁结在一起,说话的声音也低沉了许多,道:“哥,我就对事不对人,彼此无冤无仇,我们为什么要互相残杀呢?大家作个朋友不好吗?敖大侠你以为如何?大家化敌为友……”
    敖子青嘴角的肌肉僵硬的动了一下,“啊”了一声,苦涩的一笑,道:“只怕贵帮之人不愿就此罢休!”
    他像是呻吟般叹息了一声,望着眼前这张美得是以令人甘心为她而死的面庞,他实在不愿与这么美丽善良的人儿结下深仇。
    汗珠仍不停的自铜环郭狂风额际滴下,他仍在怀疑眼前的一切它的真实性……
    敖子青豁然大笑,道:“以三位在江湖中的声名,今天此事若传言出去,的确不太好听,不如从现在起,大家都把这回事全部忘了,就当没有这回事好了。”
    以敖子青的个性,他的确给铁虎帮的三巨头找了台阶,如果他们听明白的话,便会拾回自己的兵刃,连忙离开现场,如敖子青所言,就当根本没有这一回事,彼此也可相安无事。
    可是,敖子青这几句话却像针一样刺入他们的心中,他们的神色斗然大变,无比的羞怒浮上他们的面孔,季海奇愤怒的道:
    姓敖的,你不必在咱们面前逞威风,假惺惺的,咱们不吃这一套,想怎么样你直说?”
    敖子青剑眉一挑,道:“既然你不领情,在下自不便自做多情,不过,在下奉劝你一句话,几两人说几分话,先掂掂自己的份量,实力比响亮的名号差了一大截,只会贻笑大方,在江湖上扬名容易,但要名符其实!”
    他说完了话,又向季梦寒点点头,平静的道:“季姑娘,如果你要怪我,就怪吧!你的兄长实在太不长进了,心胸狭窄,有空你该劝劝他,让他向你看齐,在下告辞了!”
    季梦寒深深吸了口气,艰涩的道:“你……真的走了……去哪里……”
    敖子青长长的吁了口气,缓和的道:“相见不如怀念,季姑娘咱们后会……不一定有期……”
    季梦寒全身一冷,有些寒意的道:“敖大侠,我们如能再次相逢,我希望……希望你能改变你的作风,我是说……”
    敖子青平静的笑笑,道:“难了……”
    季海奇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发抖,强自吸了一口气,道:“敖子青,我们的仇是结定了,我发誓只要有一口气在,我一定要讨回公道!”
    敖子青冷森森的道:“在下记住了,今天各位以多欺寡,要讨回公道,非在下的不是,不过,姓敖的仍然等着,等你有本事的时候再来吧!”
    说完才一转身,一条人影快绝的猝然扑到他的身后,掌风如浪,疾速猛劈,的是狠辣至极!
    敖子青冷冷一哂,道:“你试试!”
    右手鬼箫突然向空侧挥,身躯一斜倏转,断刃在空中带起一片匹练白河似的银芒,空气中发出一阵裂帛似的刺耳巨响,一股强大的压力猛然往回周排挤,就在人们的瞳孔尚未及将这一切景象印入……
    一声凄厉得骇人的惨叫,已连着血肉肚肠纷纷飞溅,一个躯体分成两截,抛摔出五丈之外!
    这人是——玄天郝幽!
    季梦寒惊恐的瞪着身前那头恐怖的头颅,他那失去生命色彩的脸上泛着死灰,一双眼珠凸出目眶之外,上面蒙着翳雾与血丝,毫无意识的,不甘心的、瞪视着每个看他的人。
    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凛,仿佛从一个凄怖的梦魇中惊醒,她用手捂着心口,惧怕的道:“你……你太残忍了……你杀了郝叔叔……你为什么?”
    敖子青眼角微挑,冷漠的道:“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我不杀他,他便杀我,这是一件残酷的选择,任何一个人都会做出跟我同样的决定,生活在这种血雨腥风的日子里,刀口舐血,剑林打滚,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
    季梦寒睁着那双水盈盈的眸子,她了解敖子青的意,可是……
    她的双目中有着隐约的泪光,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她不想看,却又移不开目光,呆呆的注视着郝幽那颗脑袋、刚刚还活生生的……
    她低哑着声音道:“郝叔叔从小看我长大,你……你不是逼我与你结仇吗?”
    敖子青嘴角微微一撇,淡淡的道:“已经有一段长久的时间了,人曾伤我,我亦伤人,江湖有江湖中的规矩与生活方式,我抱着一个‘义’字,郝幽背后偷袭,已经该死,在下以杀止杀,以血止血,别人怎么想。在下也就无权过问了。”
    季梦寒古怪的瞪着敖子青,良久,她语气陌生而冷峻:“你是个豪杰,你很残忍,甚至对待一个信任你的女孩子也是如此。”
    敖子青轻轻的道:“你说的对,在下凡事尽力而为,评论如何自由他去!”
    铜环郭狂风已按捺不住,心碎肠折的厉吼连声,悍不畏死的扑向敖子青!
    敖子青冷冷一哂,像煞流星曳空,一闪而出,又在身形闪出的同时,一连五招十四式,有如狂风呼啸,怒海排山,自每一寸空间,每一丝隙缝中汹涌压去,威力之大,是今天地为之色变!
    刹那风啸气荡,愁云惨雾迷迷漫漫,郭狂风的蚊龙飞腾才施出一半,已觉得口鼻俱窒,耳呜目眩,他双臂一抖,大翻身,倒射而出!
    但是——
    敖子青那阴沉幽冷的语声,仿佛冤魂不散般紧紧响在他的耳旁:“来不及了……”
    一片耀眼的冷电,一股寒栗的气息,宛如在瞬息之间已经笼罩了天地,掩遮了万物,全身血液猛然冲上郭狂风的脑袋。
    厉号一声,他面红如火,拼命将蚊龙飞腾的绝技一再施出,环影暴散飞舞,纵横交错,有如古洞中成千的蝙蝠惊哗震翼,飘蹿漫天!
    二人的动作像是不差前后,像是将时间停顿了,再凑合一起,场中人影翻飞,寒芒耀霍,环卷如浪,而在人飞,环舞的一刹问,已经分出胜负了。
    一大蓬鲜血像自一个猛力挤压的气囊中爆溅,喷洒周遭五丈方圆,一颗斗大的头颅,滴溜溜的飞上半空,又滴溜溜的在郝幽下半身尸体的旁边。
    空气中一片沉寂,死样的沉默,周遭的强烈血腥味在飘荡,刺鼻而呕心,匹周的空气,都像是在轻微的叹息,幽幽的啜泣。
    一个凄厉得不似自人类口中发出的嘶喊声响起宛如地狱鬼位:“好!敖子青,我的两名弟兄都走了,老夫这条命也请你成全吧!”
    敖子青胸前微微起伏,额际湿淋淋的汗水聚成几颗珠滴下,坠落入尘埃之中。
    缓缓的,他睁开眼睛,静静的道:“我不会跟你动手,算是看在令媛的份上吧!”
    季全创双目倏睁又阖,幽幽的道:“哼!为这笔血债,就算与你同归于尽,亦在所不惜!”
    敖子青淡淡的道:“犯不着吧!留着一条命,以后找机会报仇不是很好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季海奇叫道:“爹,我回去调动所有的人马,今天务必生剥了这小子的皮!”
    季梦寒柳条儿似的眉儿一皱,道:“哥,你……”
    不容分说,季海奇右腿一抬,竟在平地跨上了黄马马背,纵马欲奔,猛觉腰间一麻,已被暗器打中了穴道,力道全无,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敖子青一拂衣袖,道:“多有得罪了,在下无意再与各位纠缠,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敖子青既不纵跃,亦不踏镫,一抬腿,便上了马鞍,纵马向前驰去,叫道:“季姑娘,再会了……”
    -------------
   

举报

第七章缺肥山上
    芙蓉山。
    有龙脊的丘岭,这丘岭并十分耸峻,更谈不上雄伟,岭上林木幽幽,茂密苍遂,莽莽深沉,有怪石嵯峨,有玉瀑散珠,够得上美,也温柔!
    离开大道,敖子青策马行向一条窄狭但尚算平坦的小路,这路婉蜒曲折,马儿走的很慢,马上人儿也不急于奔行。
    马儿缓缓的踱着步,在这寂寞的林阴山道上,有着一丝儿弹拭不去的凄苦,他想起一句句切切的誓言,那是无可比似的至真,而今想来,这感受,深遂而隽永,像是一片片啜泣的血。
    长长的,敖子青叹了口气,他眯着眼,被这份眼前的美、静、冷所影响,他瞧着山峦,望着云天深处的天空,带着浓重的抑郁,他将自己的心灵完全隔入其中,苍凉而凄艳……
    一声鸟鸣突然响起,敖子青像被人在幽幽的梦中,骤然浇了一盆冷水,惊然醒悟,他挑了挑眉,继续行去,他还是眯着眼。
    这时,马儿停了下来,山风轻悄的吹拂着,敖子青仰首向上望去,空中几点浮云在澄蓝的天幕上飘浮,无牵无挂。
    敖子青的表情有着难言的沉重。他吁了口气,道:“亦虹,我来晚了,虽然来晚了,但是我还是来了……”
    一阵冷瑟的感觉在敖子青心头升起,他轻轻摇晃一下自己脑袋,低低的道:“我敖子青一向恩怨分明,人家如何对我,不管好坏,我必十分回报之,唯有你,亦虹,我不能全心去照顾你,而你那禽兽不如的父亲,我却不能给他应有的报应,此种心情令我如何释怀……”
    心头真有百般滋味交集,以他的个性,邵化易早该碎尸万段,但他却不能,这是一种说不出的痛苦感受,煞星也有感情的困扰。
    翻身下马,敖子青牵着马,到达一棵树下,多少年来,他做事从没有如此犹豫过,自己的果断、智慧,道义,都到哪儿去了?
    他烦躁踢的飞了一块石子,思忖道:“邵化易在亦虹死后,他选择了芙蓉山,这是何意?芙蓉山如此偏远,亦虹一个孤弱女子,她如何禁得住寂寞?邵化易你的心比蛇蝎更为狠毒,你一点人性都没有,你根本不配为人!”
    空气里有着苦涩,难咽的苦涩,思想就像一条条的流光在掠闪,一颗颗的星儿在眨眼,像雾、像烟,雾散了,烟也淡了,他仍然傍惶,仍然愁闷,依然心痛,他的内心里含蕴了太浓厚的忧郁感!
    山是寂静的,林木是寂静的,樵径也是寂静的,偶而有虫声卿卿,却只是把山岭烘托得更空旷与落寞。
    转过几片山林,拐数度樵路,一堆耸起的小土堆已映人他的瞳孔中,他看到了——
    这座小土堆,前临深壑,后依绝壁,墓前无花无树,亦虹生前最喜欢花,不管什样的花她都喜欢,落花也一样,她父亲竟没有她种植一株。
    敖子青静静的凝视了一会,深长的吸了口气,他简直提不起勇气再向前迈进一步,他不知道为什么,老远一眼,他即认定这里就是亦虹埋身之处,那只是直觉,没法解释的感受!
    他沉吟了一下,他飞身上前,呆了一下,扑在墓碑上,他心乱如麻,心痛如绞,但是他哭不出,泪也没有,他只是静静的伏在碑上……
    良久——
    他缓缓的抬起头,看见墓碑上写着:“爱女邵亦虹之墓。”
    这七个字,刺得这位铁铮铮的好汉心头一痛,他冷笑一声:“爱女,爱女,邵化易亏你说的出来,你真的爱这个女儿么?邵化易你实在不配拥有这么一位女儿,你下辈子也不配!”
    经过了这几年江湖的磨练,敖子青早不是个容易伤心,容易流泪的人了,但是当他看到了这座坟,却不能不伤心,眼泪仍然流不出来!
    敖子青朝墓的四周略一探视,一切都是如此平静,如此安详,就如亦虹生前一样,静的如一潭水,好似永远不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蓦然间——
    只看土坟上有一个空隙,并没有盖紧,不知是入土时过于粗略,抑或是被人兽挖开,心想:“亦虹死时不但被葬在孤远的地方,也因得不到照顾,而……”
    “啊——”了一声,敖子青大吃一惊,他发现扒开的土是新痕,显然是葬过之后,被人再挖过的,他抽了一口凉气,凑近前一看……
    脑子里乱得哄哄了一阵,敖子青甩甩头,呢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这样残酷……”
    原来,敖子青发现了坟墓的确被动过,不但如此,里面的棺木也被动过,显然有人来偷坟,为什么?目的何在?
    汗如雨下,敖子青面孔已逐渐变得一片惨白,这是极度的失望与悲枪的糅合,他的一颗心,如同浇上冷水的火焰般,没有一丝势力。
    他嘴唇颤抖着,虎目中泪光隐隐,体内的血液沸腾不住又消沉了,他喃喃自语地道:“亦虹,你心地善良,却投错了胎,有一个心狠手辣的父亲,害死了你,谁知你死后,犹得不到安宁,是什么人如此凌辱你的棺木?这人的心肠,可比你爹还狠,可比‘银棠花’还要毒上百倍,死者入土为安,为什么目的使他再来掘你的坟?……”
    说到后面,他已情绪激动得几乎无法克制,语声显得有些硬咽,与凄凉而萧瑟的山风相合,令人深深感到一股死寂的落寞。
    敖子青的脸上起了一丝痛苦的抽搐,他大声叫道:“我要将这人挫骨扬灰,碎尸万段,亦虹,你受的委屈,我要为你讨回——”
    昔日的甜蜜,有如比境般在离海中浮现,那骄美而艳丽少女,那如百合初放般诱人的笑靥,又若池水中的涟漪,一圈圈的扩大,在他眼前逐渐移动,亦虹何辜?……
    敖子青暗淡的双眸中,映射出她对亦虹的一片醇厚爱意,而这爱意,又是多么地痛苦而深刻啊!
    敖子青轻轻地闭上眼睛,两颗含着无限凄苦的晶莹泪珠,在眼角上凄然滑下,他流泪了,英雄最悲壮的不是流血,而是流泪!
    敖子青又睁开双目,沙哑的道:“亦虹,我亲手抓到凶手,带他来到你的跟前,用他的血来涤净你的委屈……”
    他热泪盈眶,小心翼翼的扒开亦虹坟上的土,他要重新将亦虹葬过,亦虹地下有知,会喜欢他亲手埋葬她,她是个容易满足的女孩!
    他默默祝告:“亦虹,你要跟着我,看我为你除去凶手,你一定要跟着我……”
    他挖开墓土,再掘开三合土封着大石,现出了棺木,因为土壤松软,很快的就扒开,他一看棺木,新的眼泪掉了下来。
    他恨透了这人,他心如此狠毒,棺木的棺盖,并没有盖好,在敖子青要重新葬过亦虹的棺木前,他要看看亦虹最后一眼,虽然亦虹不再跟他说话,不再看他,他仍然要看看他一生最心爱的人。
    他伸手从棺盖的缝口中轻轻推了过去,他不用使劲,右臂一振,棺盖掀起!
    一看——
    敖子青差一点晕了过去,他跪在地上,心头一阵凄然,语声有些哽咽的道:“亦虹呢?人呢?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怎么会不见了?……”
    他的面容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呢喃不清的向空棺木低诉着,眼神在爱戚中有着无比的恐怖,他的神经好似有些迷乱了……
    他凑近一看,只见棺木上歪歪斜斜刻着几个字,写着:“敖子青,我要让你一辈子痛苦难安!”
    敖子青心中一寒,一交坐在地下,这几个字显是指甲所刻,那么是个女的了,他一凝思:“女的?不会是亦虹,如果是她,她不会如此对我留言,那么她仍活着的可能性很小,盗尸之人是为对付我,会是谁如此残酷?用这种方法对付我?这人一定认识我跟亦虹,以死人来打击我,天下竟有这般狠毒的人……”
    空气中仍然是一片沉默,敖子青深刻的凝视着棺木上的字,他目光中闪射着极度的愤怒与悲哀,他声音硬冷的道:“不管你是谁,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敖子青发誓一定要找到你,为你所做的一切,讨回你应得的千百倍于此的最残酷代价!”
    敖子青的英俊面孔糅合着悲苦与刚毅,他已陷入人世问极端痛苦中,他大声叫道:“我会报复的,你等着……”
    在伤心欲绝的高潮过后,敖子青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弧线,他缓缓抽出鬼箫,他声音晦黯的道:“亦虹,你虽不在,但是你知道我曾在你的坟前为你吹奏一曲……”
    一缕幽幽的,极其哀怨的箫声自敖子青口中吹出,曲子非常低沉,像是情人们在细诉哀肠,像久别的游子在凭吊破碎的家园故居,有着伤感,也有着浓重的忧郁,凄凄切切的。
    一个转折,箫声更加凄惨悲凉,哀哀怨怨,似泪滴洒,像在不甘的呼号,似出殡时的呜咽,像阴盲路上凄风苦雨,愁苦在空气中荡漾,哀痛像幽灵般在无形中流连徘徊……
    萧声骤然中止,敖子青面无表情,瞳孔中透过一丝难以察党的凶煞,冷冰冰的道:“在下想,假如朋友是来找在下的,那么,应该现身了,在下候着!”
    一阵轻悄的嗦嗦声响了一下,一个莲蓬般鼻头,两腮呈多角形,全身散发的冷瑟着气息的人走了出来,他睁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带着冷酷与深沉的表情,向敖子青打量了一下。
    这人目光冷酷而尖锐的盯着前方,衬着周围的阴沉气息,他这模样,活脱似阿鼻地狱的索魂使者,像鬼魅一样的。
    敖子青站起来,朝前踱了两步,深沉的道:“朋友来此何事?”
    这人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变化,他生硬的眨眨眼,话声僵直的道:“天下人走天下路,你管得着吗,敖子青?”
    敖子青勉强点点头,道:“你认识我,很好,省得在下再多费口舌……”
    他突然面孔一沉,冷煞的道:“你为什么认识我?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来此什么目的?你既然认识我,你应该知道我如果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我会发作的!”
    那人细长的眼一眨,向敖子青注视限了一阵,道:“你是个角色,我五雷手贺伏,难道还怕了你这后生小辈不成?”
    敖子青仍然站着不动,平淡的道:“你是五雷手贺伏?你知道你的大名吓不着我,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而来,如何知道此地?”
    五雷手贺伏面色一沉,冷冷的道:“你这是在跟我说话?”
    敖子青轻淡淡的一笑,又慢吞吞的道:“难道这里还有别人?”
    五雷手贺伏双目倏睁又阖,幽冷的道:“敖子青,记住你现讲的话,三十余年来,武林中尚没有一个人敢如此斗胆对我五雷手讲话,你是第一个!”
    敖子青垂下目光,道:“在下不在乎,第一个跟最后一个,相差不大,不过你不必自视过高,在我眼里,什么角色都一样,最好别惹我!”
    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毒之色,已在这瞬间浮上了贺伏的唇角,但他的声音却出奇的平和:“敖子青,我相信你是多情种子,你一定会来,果然如我所预料的,你来了,虽然晚了几天,你一样来了,很好。”
    敖子青语声有些紧张的道:“你这几天都在这里等待,那……”
    贺伏听得了敖子青语气之中,有着一股无法隐讳的激动与焦急,他故意缓慢的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错,我知道是谁掘了坟,是什么人偷了你的女人的尸体,我看清清楚楚,你想知道吗?”
    敖子青鼻腔一酸,眼眶禁不住微微一热,他厉烈的道:“废话,敖子青本性是狠、是毒,但是有人比我更狠,更毒,我当然要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是豺狼,我是猎人,我不会饶了他!”
    贺伏像一尊魔像般挺立,冷森的道:“好,我告诉你,不过,你得先把东西拿来,我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敖子青毫无表情的进前一步,生硬的道:“你明明知道东西不属于在下,也不属于你,我受人之托,不可能将它交给你,你最好不要打它的主意,慎重警告你!”
    他说到这里,这位江湖魔星平静的望着他,没有一丝惊慌恐惧之色,瞧了一会,他哼了一声,深沉的道:“敖子青,唬人的把戏拿到别的地方去用,在五雷手贺伏身上,你不觉得可笑吗?
    小朋友?”
    敖子青冷然一笑,道:“一点了不可笑,在下是担心你年纪大,脑子不清醒,不知利害关系,才好意提醒你,在下不可能把东西交给你,你却不能不把掘坟之人告诉在下,如果你想苟延残喘多活几年的话!”
    贺伏呆震了一下,抖索而愤怒的道:“敖子青,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今天我会让你尝尝五雷手的滋味,不相信你还能狂妄到几时,目中无人的混账小子!”
    敖子青冷酷得像煞地狱里的追魂使者,他古板的上前,冷然道:“告诉我什么人掘了坟,如果你有本事就尽管使出来,姓敖的奉陪到底!”
    五雷手贺伏的神色已奇异的转变起来,他不眨不瞬的盯着敖子青,面孔肌肉在强烈的扭曲与抽搐,仿佛一张变形的鬼脸,狰狞而狠厉,令人看了心惊胆颤,他咬着牙道:“敖——子——青——”
    敖子青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神色,他用力一咬牙,语声冷得像冰珠子:“死者无辜,任何与在下有仇怨的,不管使什么手段尽管冲着在下来,但是对一位善良无辜,而且已经死去的女孩,此人心之狠辣,令人不齿,贺朋友,站在道义上你不该说吗?”
    贺伏愕然冷笑,道:“反正你已经活不过今天了,就算告诉你,你也报不了仇,我就做个顺水人情告诉你,掘墓之人就是包封沙之女包仪心,以及邵亦虹生前的侍女怡人!”
    敖子青默默的听着,内心一阵绞痛,冷汗涔涔,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四肢有如千虫万蚁在啃嚼钻咬,他的双手已在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自有生以来,在溅血之前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多么愤慨的感受,他有些撑不住!
    包仪心?怡人?难道包仪心因恨我才掘了坟,不让亦虹死后安宁,她此举是为了报复我负了她一片心意?如果真是她,这可能是唯一的解释了。
    那怡人呢?她是亦虹生前的贴身侍女,她与亦虹情同姐妹,那时他夜访邵府,还亲眼看见怡人泫然欲滴的模样,不可能,她不可能如此待亦虹,怡人没有任何理由如何残酷!
    包仪心真是这么一位蛇蝎美人吗?因爱生恨,真会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来吗?
    恨,真的会让一个人泯灭本性吗?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他真的听到“包仪心”和“怡人”两个名字,蓦的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他的心像突然坠落万丈绝渊!
    强迫着头脑暂时不去思维,缓缓的,他长长的叹息了声,这声音,惆怅而虚浮,深深的道:“如果你说的是实话……”
    贺伏怒道:“当然是实话,我五雷手贺伏从来不会说谎,况且对一个即将死去的人更没有撤谎的必要!”
    沉重的摇摇头,敖子青道:“你如此肯定杀得了我?”
    贺伏墓地大吼一声,道:“当然!如果你还不想死,只要双手奉送我想要的东西,再向我磕三个响头,从此隐姓埋名,我就放过一条狗命!”
    敖子青冷冷的道:“贺伏你听清楚,第一,在下不可能交出东西,第二,在下更不可能向人磕头,第三,在下不会为你隐姓埋名,但是……看在你把掘坟盗尸之人告予在下知道,在下会放过你一条命的!”
    五雷手语声凶恶的从齿缝中迸出:“敖子青,你瞎了狗眼,得罪你贺爷爷,万死不足以惜……”
    敖子青冷冷一笑,道:“在下的命轮不到你来支配,贺伏,你年纪不小,当知一个人只能死一次,如果你不懂得珍惜,永远就不再有机会了。”
    五雷手贺伏的面色转为青白,细长的眯眯眼睛里,流烁着冷漠而残酷的光彩,没有一点人的气息,像煞一条昂首吐信的毒蛇!
    敖子青冷冷的回瞪他,道:“来吧……”
    “呼”的一声风响,一双手掌已快若电掣般抓向敖子青顶门,这突来的手掌写黑得几乎看不清,五根手指尖削而鳞峋,来得迅捷无匹!
    敖子青早已严密威备,轻轻一侧脸,那只突然而来的手掌已稍差一丝的自他耳边抓空!
    耀目的寒芒在敖子青的手臂伸缩下,倏然斜斩袭来之手,闪泛着漆黑亮光的鬼箫连着断刃同时横推而出,借这出手之力,敖子青的身躯已在这幅度极小的适度转挪下,做了十次一气呵成的凌厉攻击!
    五雷手似流光般跃然而退,敖子青迅速跟上,一边大叫道:“贺伏,别走!”
    鬼箫上断刃的光辉似匹练绕空,挥霍缠绕,尘土飞扬,直逼向贺伏的面前,贺伏巧妙的避过,左三右五,迅速反击了八掌!
    敖子青冷叫一声,断刃抖成二十个深厚的光弧,鬼箫一动,蓦然白光弧中施出,身躯倏起,似鹏乌振翅,急扑而下!
    五雷手贺伏衣衫随风飘拂,掌腿齐出,翻折如曳,像煞一个生有多臂魔神在舞动肢体。
    鬼箫的断刃似雷神的金戈,自猝然里射戮,在忽然间聚合,刹那间分散,来也虚渺,在瞬息间收逝!
    一片片蓬飞的树叶,被劲风扫得肢折体残,在空中旋回,在空气中呼啸!
    敖子青嘴里叫道:“如刺在梗吧!”
    话声中,鬼箫连劈九次,三退三进,在躲过对方雄浑猛辣的交织成串掌风下,又再攻了十刀八腿!
    须臾之间,二人已快速的互换的十九招,彼此做着千钧一发的闪击,在不容思议的攻拒里,双方都展出了变幻无穷的招式,像风中之云,瞬息幻异,似水中之萍,游离千里!
    贺伏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冷漠木讷得像是石塑,身形却有如一个大风车,呼噜噜的连旋九圈,在九个迥异的角度里,双掌伸缩如电,一口气攻了二十九掌,三十一腿!
    鬼箫锋利的断刃,好像生有眼睛一样,亦同时向攻来的的九个方向迎去,耀耀的光芒与飞舞的掌风倏分又合,毫不稍让的奉还了五十二次完全不同的招式!
    贺伏他感到来自对方的压力越形沉重,对方的攻势,更形凶猛,招术也越加深幻难测,贺伏他硬咬牙,继续苦斗!
    在那似虚幻的飞旋中,敖子青冷冷的道:“贺伏,你这下子颇有火候,老骨头很硬,你自己认为你还能再支持多久?”
    贺伏喉头低吼一声,心有不甘的被逼出三步,汗涔涔的叫道:“不要太得意,现在还不到你狂的时候!”
    一阵猛攻快击中,闪扑如电,敖子青一个大斜斩,叫了一声:“你打算拼命?”
    脸上表情是狠厉狰狞,贺伏巴不能在举掌之下,便将敖子青击成粉沫,但他显然没有料到,对方艺业之卓绝高超令他有一种惊异的感觉。
    严格论起来,两人的功夫其间的差距极微小,就好像九十步与百步之间,所以这一场激斗,敖子青不感到如何轻松,贺伏的功力是可高列一流强手而有余,恐在二三百招之内很难分出胜负。
    但是,敖子青年纪虽比贺伏轻的多,他的修为却比贺伏老练精深,外人看来他反而占了点上风,胜算比较大一点。
    此刻,敖子青与贺伏之战已进了一百招,贺伏已经汗透重衣,喘息急促了,也是有些急躁的征候,有些按捺不住……
    敖子青额际湿淋淋的汗水聚成几颗珠滴淌下,他攻势越发凌厉,道:“贺伏,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呀!”
    敖子青的语尾尚未消结,贺伏已蓦地大吼一声,身躯似一条大蛇般舒展开来,却奇快无伦的滑出三尺,右手一翻,抽出背在后面的兵刃已握在手上,一点一收,“嗡”的一声凄布锐响已传荡在阴沉的空气中!
    这声锐响仿佛是一根有形的尖锥,不但刺得人耳膜生痛,而在它初响之际,心弦也会跟着震动波荡,尖锥吞信如吐!
    目光一瞥之下,敖子青才看见贺伏手上握着兵器,把手有一个狰狞人头,大约是赤铜所制,在他出手之间,便会发出令人毛骨惊然的号叫!
    敖子青的足尖甫始在岩石上一沾,他的鬼箫已快若电火般抡成一个大弧斩向身后,在移挪,抖手就是天神开路!
    冷森的光华闪耀纵横,贺伏陡觉劲风来自大地,满眼光影掠奔,手中赤铜尖锥来不及作遮拦,脚步一旋,带有几分狼狈与急燥之意的退出五尺!
    贺伏的面色早已经变成紫灰,鬓角、眉际、鼻端,全挂满了粒粒汗珠、他额头上浮着青筋,双目圆睁,怨毒已极的猛攻着敖子青,咬牙切齿的叫:“你不必太得意……”
    敖子青冷笑不息,道:“我说过我可以放过你一命,但是你如果执迷不悟的话,只怕我的慈悲维持不了多久,贺伏老兄,快撤手回去吧!”
    他口中一面说话,反手之间,又是一招“天王托塔”!
    当冷电一溜,闪泛了令人目眩的光辉时,贺伏手中的尖锥“叱”“嗡”不停,上拦下架,左砸右挡,却依旧阻不了对方那似天河倒悬般浩荡的光练银辉,他大叫一声,又向后让出三步!
    于是一一
    在敖子青的“天王托塔”一式尚未用尽,他已阴沉的一笑,倏然大吼:“朋友,你太不知足了!”
    鬼箫蓦的在五个不同的位置三折三转,似乌云千朵,漫空而来,断刃在乌云中突然横斩而出,去势凌厉狠辣,歹毒至极!
    贺伏面色微变,拔空而起,“哇”的吐了一口鲜血,令人毛发悚然的悲嚎:“我不会罢休的!”
    敖子青“嘿”了一声,道:“你不必太心急,急火攻心对练武之人大大不利!”
    说话中,他两臂平伸,瘦削的身躯似九天流金急电,猝然上射,双臂同时向内并,鬼箫旋动得空气回荡,翻涌波排,冷光一闪,断刃已残酷的砍向正朝外跃的贺伏,狠得像魔鬼的咀咒!
    在贺伏躲让的瞬息之间,他手中的尖锥已带着连成一片的恐怖厉啸,疾快的攻出十八次!
    瞬间——
    “嗡”的一声暴响,跟着“当”的一声清亮金属撞击响起,火花四溅中几滴鲜血洒落,五雷手贺伏的蓝色长衫已被削下!
    敖子青并不乘胜追击,叫道:“朋友,怎么样?敖子青这两下子还够看吧,嗯?”
    贺伏的细眼里有一种古怪的光采,谁也看不出他此刻在想着什么,他的额头汗水盈盈,右手虎口已经破裂,鲜血淋漓!
    但他攻击力不减,尖锥狂焰猛扫中,他已在幅度极小的转展里倏出五招,这五掌和一掌并无两样,威力竟大逾寻常,而且,又不可思议的分成数个角度击出,就好似有许多人在同时同地一齐出手一样!
    敖子青直飞而起,在空中一顿,又忽然再度劈落,贺伏尖锥抛落,双掌一拍,左右齐出,敖子青不直接与他硬碰,虚空,一转,自然而奇妙的落地!
    敖子青哼了一声,道:“你的金钢拳的确不凡,佩服!”
    现在,二人已较手近两百余招,敖子青非常知道自己的武功,在中原一带,他已经有很长久的一段日子,没有人能以一对一的,与他拼斗这么多招,而且几乎都是空手时多!
    敖子青血液里流汇的那股倔强而高做的性子已被激起,他速出十一招,二人又迅捷的互斗了十五招,敖子青深沉的道:“贺伏,今天敖子青必让你大开眼界,你小心了!”
    贺伏的眼珠突的射了一股狠毒的光芒,他一声不响,猝然上下同出二十一掌,他的凶厉面庞已涨得通红,他上下翻飞的二十一掌,在空气中穿射交织,结成一片凌厉猛烈的死亡之网!
    敖子青身躯一震,惊道:“太阳神功!”
    是的,这正是在江湖失传的太阳神功,今天如果不是碰到敖子青这样一位劲敌,贺伏也不会轻易的使出来,也难怪敖子青如此惊讶!
    贺伏在敖子青的沉重压力之下,已有些吃不住劲了,他一边拼抗,一面大喊道:“好戏在后头!”
    身形倏然奇异的折转,敖子青鬼箫猝挥,劲力万钧里,直将贺伏逼出五步,汗淋淋,气吁吁,敖子青狂笑大声道:“你的太阳神功猛,还是我的天王托塔狠呢?”
    猝然间——
    贺伏身形倏变,他像一下子短了一大截似的贴近了地面,就这身形一改的眨瞬间,他旋回转闪的速度却加快了好多,行动中掌袖齐挥,劲力澎湃,其滑泄折回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就像凭借着空气在飘舞浮游了,更可怕的是他在移动中,竟挟着足以裂石断碎的无比力道!
    敖子青的鬼萧断刃,飞旋暴起,银光回绕,风声呼轰,硬生生的反攻了九招,于是,他箫翻腾身,连连避让……
    右袖暴挥三十次,劲道呼轰卷出,贺伏猛逼向前,右袖又挥近五十次,狂飙般的力量却由下往上翻,在敖子青的翻滚侧腾下,他磔磔怪笑:“小子,滋味如何?”
    舐着唇角盐腥的汗渍,敖子青在四周流袭圈合的呼呼劲力下飞跃弹避,眼见灰土漫空,贺伏的影子圈圈飞旋,他不禁厉烈的骂道:“在下的忍让已经到了最后的限度,贺老头儿,怨不得在下了!”
    手里的鬼箫倏然斜推一侧,整个人似滚桶般腾空翻起,断刃突射毫光,宛如长江之水,浩浩荡荡,似匹练一条,狂掠猛旋,空气中顿时发出一片裂帛似的刺耳之声,周遭压力骤增,猝然排挤四方——
    在这位威烈的内家劲力冲激之下,有些较小的树木及粘在地上的小石块突然摇晃起来,“呼呼呼轰轰”之声清晰响起,于是,有小树倒了,有小石飞起来了……
    敖子青知道此刻不能稍微分神,空气中气流澎湃,呼啸旋荡,银辉在闪亮,掌影在纵横,尘土蓬飞。
    贺伏施展他的太阳神功的那瞬息功夫,虽只瞬息,却给了他那强大对手——敖子青的可乘之机,敖子青箫、掌连续快扑,掌袖并用,“砰”“砰”已将贺伏震得打着转子冲了出去,他的肩臂吃了一掌,饶是他闪得够快,却也险些被震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心跳有如擂鼓,而且血气翻涌,双眼泛黑,贺伏在方才那生死关头的一刹那拼命挪移,勉强躲过了敖子青击向胸腹的断刃,却没有躲过肩臂的位置,由于他应变迅速,已经算避挡过敖子青的重力,但就这力量的尾梢,竟也几乎使他吃不消!
    狂笑一声,敖子青蓦而暴起,以泰山压顶之势再度凌空扑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
    -------------
   

举报

第八章旧债今偿
    敖子青的掌影袖风由四面八方,以万钩之力,似泰山压顶般猛不可挡的挥落!
    突然——
    敖子青瘦削身体却立即收势,又好不容易的退了三步才勉强站稳!
    贺伏强忍着肩膀那欲撕裂的痛苦,面色变色,汗落如雨,一见敖子青的身形暴起,顿时心灰意冷,竟然不退,打算跟敖子青拼个你死我活,大不了同归于尽,没想到对方又退了回去,贺伏自己竟好端端的立在哪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贺伏咬牙切齿的瞠目大叫:“好畜生,要杀要剐,你施个什么恩惠,哼!我不吃你这一套!”
    冷冷的,敖子青道:“你想死,容易的很,你不必操之过急,在下会让你一偿心愿的!”
    喘着气,咬着牙,贺伏形色狰狞狠厉的大叫:“你以为老子怕了你,别太得意,即使杀得了我,你也不会太轻松的!”
    他那一双冷酷得像毒蛇似的眸子,怨毒的,愤恨的死盯着敖子青!
    疲倦的吁了一口气,敖子青舔舔嘴唇,他走了两步,缓缓的道:“贺伏,这手天王托塔的滋味如何?现在,请你告诉我一件事,包仪心及怡人她们如何盗走了坟墓中的尸体!”
    贺伏的脸色有些蜡黄,他瞪着敖子青,半晌……才阴沉的道:“在两天之前的一个深夜,她们连袂而来,她他带了一把铁铲,一把鹤嘴锄,可见了她们是有备而来,两人始终不出一声,一掘出了尸体,她们立刻离开,没注意到我的存在,我始终守在附近,但是我懒得去理会她们!”
    敖子青脸色一变,双目倏睁又合,他冷冷一笑,阴森森的道:“贺伏,你为什么要对在下说这些!”
    愤怒的瞪大了一双细眼,恨恨的道:“不是你问我的吗?”
    面上的表情冷漠得像秋霜,敖子青哼了一声:“不错,是在下问你的,可是你说谎,你为什么要对在下说谎?你说谎的技巧还算差强人意,可是你选错了对象!”
    贺伏细眼一闪,道:“敖子青,我五雷手贺伏也在江湖响名已久,岂会做出这种事,你未免太小看我,你狂得太不像话了,敖子青!”
    敖子青点了点头,不以为怪的道:“在下承认你的确有两下子,成名也不是侥幸,但是……你也大小看敖子青了,你刚才说包仪心及怡人从头至尾来说一句话,是不是?”
    贺伏细目一睁,没有说话,敖子青又道:“既然她们没有说话,你怎么知道是她们两个人?你认识她们?如果是包仪心,在下还可以相信,但是怡人你如何认得?一个从未在江湖走动的女孩,又只是一位婢女,并非名门大家,你真的认得她?贺伏,你当敖子青是什么人?”
    五雷手贺伏冷森森的注视敖子青,缓缓的道:“敖子青你很机灵,我自认不及,你虽然聪明,但是这其中的原故,谅你也参不悟,所以你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敖子青淡淡的一笑,道:“就是因为在下为参不悟其中的道理,才得请朋友赐教,还请不吝赐教!”
    贺伏的眸子又闪了一下,隐隐流露出一股古怪的而诡异的神色,他阴恻恻的道:“好,就算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尸体的确是他们两人盗走的,但是她们背后另外有人指使,我虽撒了谎,但并不是全部,我只是一时之间,不愿把幕后指使的人扯出来罢了。”
    敖子青静静的听着,觉得有一种冰凉的感觉,有点毛发悚然的恐怖,他道:“愿闻其详!”
    贺伏喘息了一下,又道:“我说的已经超出我应说的范围,敖子青其余的事,只好劳你自去调查,不过,我还可以给你一条线索,石拐杖与此事有关,你可以去找他,我能奉告的到此为止!”
    敖子青望着他,深沉的道:“你说的石拐仗,是住在断肠谷的石拐杖?他不是自禁于断肠谷,如何跟此事有关?
    莫非这次你又对在下说了谎,其中另有企图?”
    贺伏不愠不怒的道:“信不信随你,我并没有一定要你去查,反正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敖子青哧哧一笑,道:“是啊!在下也觉得奇怪,你既得不到好处,你为什么会那么好心的对在下说这些话,况且在下刚才还赏了阁下一掌,你不记恨?”
    贺伏望了望受了一掌的肩头,疼一阵阵又传了上来,那是他方才与敖子青真力硬拼后的结果,这时,他抬头望望天空,眼睛半瞪,道:“我当然是有条件,没有一点好处的事,我是绝不会做,你说是不是?”
    敖子青撇撇嘴唇,道:“是呀,这才像你,不过,你为什么如此肯定我一定会答应你的条件呢?反正你已经把事情告诉在下了,在下不从,你也无奈吧!”
    贺伏毫无表情的道:“我信得过你,因为你是鬼箫影敖子青,你不是别人,是敖子青!”
    敖子青微微一愣,随既仰天狂笑,半晌,他才意气豪放的道:“贺伏,你很会拍马屁,即使你说的不是真心话,在下听了心里也很高兴,就算不答应你的条件,好像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说吧!”
    贺伏神色怪异的盯着敖子青,道。
    “我要你发誓决不把现在的事告诉别人,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你答应吗?”
    敖子青又是一怔,他露齿一笑,道:“为什么?”
    贺伏斩钉截铁的道:“不为什么,你也不必问为什么,你只要发誓就可以了。”
    敖子青洒脱的耸耸肩,道:“为了报答你告诉我这些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在下不会发誓,因为敖子青说过话就算数,没有发誓这两个字,你懂吗?”
    贺伏瞪大眼睛,恨恨的道:“不行,一定得发誓,我才信得过你!”
    “嗯”了一声,敖子青双手背后,有带一丝烟火味的道:“你果然又说了谎话,刚才你不是说你信得过在下吗?怎么才一下子就变卦了,告诉你……”
    敖子青口气非常强硬的又道:“信不信得过在下,那是你的事,在下说过的就算数,不过,如果有人已经知道了,那就不是在下的责任了!”
    贺伏刻板的道:“随便你!”
    听了贺伏这句话,敖子青蓦地一凛,表面上毫不在意的一笑,他道:“为什么突然如此大方?莫非这些人都是你的朋友,不是无意中的过客?”
    贺伏面色一沉,冷冷的道:“你早就知道在这附近另有人?你什么时候知道,还是胡猜的?”
    敖子青心里暗暗叫糟,林幽里,已有数十条人影闪了出来,距离约三十丈之外!
    敖子青尔雅的一笑,道:“不早不晚,在他们刚到的时候就知道了,不知道这些朋友是哪一条道上的,据在下所知,阁下一向独来独往,你上哪儿借了这些助手!”
    贺伏傲然的道:“他们都是梅林门的高手!”
    敖子青不屑的道:“想不到你会找梅林门的人做你的帮手,前几天,他们的人还请在下到梅林门奉茶,一下子他们就成了在下的对头,世事难料,江湖风险,果然不差,朋友、敌友原是难以骤下定论的!”
    贺伏阴沉的道:“不错,那天你如果不救了梅林门的人一条命,我们也不知道你朝这里而来,是你自己先暴露了行迹,也是你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
    敖子青不在意的一笑,反问:“那又如何?”
    贺伏狰狞的踏上一步,道:“以他们之力再加上我,敖子青,你有把握再闯过一关吗?”
    敖子青颔首道:“既然你有了帮手,为什么还要告诉我那些事,又为什么要跟我谈条件,那不是白费口舌吗?你的用意何在?”
    贺伏阴恻恻的一笑,道:“那只是拖延时间,让他们先做好准备,再者,或许能够分你的心,我相信,你听了那些话一定急着去找寻答案,即使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用意,你仍然按捺不住你的心绪,我说的对不对?”
    敖子青豁然大笑,道:“对,对极了,你的心思极细密,在下佩服,不过等收拾了你们再去找石拐杖,应该也不会太迟,你又以为如何呢?”
    贺伏沉沉的道:“你试试!”
    敖子青笑容速收,大声喝道:“梅林门的各位朋友,敖子青在此,你们还等什么?来吧!”
    他的叫声粗大而宏亮,在山壁的回音缠绕下,围绕在周遭的幢幢人影,已往这里慢慢围拢,由他们的步履看来,他们对眼前的这位敌人是极慎重的,他们小心的戒备着,不敢大意轻敌!
    缓缓的,可以看出约有六十个人左右,每人都穿着黑色劲装,中间以白色银丝绣缕着一大片盛开的梅花,手擘每一样动,那些盛开的梅花就好欲在风中轻轻飘舞一样。
    敖子青侧立着,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准备应付站在周围的敌人。
    这时,他已看清了最前面的二个人,于是,他豪放的笑道:“孙卡新,孙卡毕你们也来了,咱们真是冤家对头,灵州一别,贤昆仲可好?不知两位何时投了梅林门,高居何职?”
    行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年纪约有五旬上下,中等身材,肤色粗黑,面孔精明而沉毅,一双眼睛耀耀有光,留有一撮山羊胡子,却将头顶上的头发剃个精光,只留一根辨垂于脑后!
    不错,他正是敖子青的宿敌,一向称霸于灵州,几个月前却让敖子青搞的鸡犬不宁,只得投靠梅林门的孙卡新,江湖上鼎鼎大名,人称“狂龙”!
    在狂龙孙卡新身侧,一个四十左右,体魄修伟,面孔赤红的虬髯大汉,是孙卡新的弟弟,武林中万儿响当当,不逊于其兄的“刀锤”孙卡毕!
    这时——
    狂龙孙卡新目光毫不稍瞬的向敖子青脸孔注视着,面上有着极度的惊愕与迷惘,在惊愕与迷惘中,尚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与不安!
    刀锤孙卡毕似乎也不敢置信的怔怔望着敖子青,尤其当他听到敖子青说话时,那种精力充沛的声量,他的呼吸已开始变得急促与粗重!
    狂龙孙卡新直觉的感到有一丝儿凉气自心底升起,他呆呆的看着敖子青,道:“你……听说你中了‘银棠花’,你真的还活着……而且……”
    敖子青接过他的话,笑道:“不但还活着,而且活的好好的,是不是?你很讶异,也很遗憾,对不对,老朋友?”
    狂龙孙卡新咽了一口唾液,干咳一声,装得十分坦然的道:“敖子青,想不到灵州一别,你经历了一次死劫,竟能生还,你的命的确长,但是没关系,你的命是早晚要没的,反正要活也没有多久了。”
    敖子青傲然一笑,道:“是吗?你现在心里已经有些慌乱了,是不是?本来你以为在下身中剧毒,一定气衰力竭,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赶来拣个便宜,想不到天下不从人愿,在下仍然活的好好的,站在各位面前,对不?”
    刀锤孙卡毕沉住气,道:“打开天窗说亮话,不错,我们兄弟为了报捣窝之仇,认为只要一出马,就能马到成功,如此传言出去,咱们兄弟有仇必报的作风定能赢武林同道的一致好评,可说一举两得!”
    “嗤”了一声,敖子青哧哧的笑道:“唉——你这人也未免太老实了,假如你不说,在下也知道,不过知不知道都没有关系,找鬼箫影麻烦的朋友,往往得不到善终的,这一点,各位一定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吧!”
    有一个高大魁梧的人影微微一晃,已自旁边的暗影来到狂龙孙卡新身侧,他人虽然长得高大,嗓门子却出奇的低细,道:“孙大护门,还和他有什么好罗嗦的,出手把他干了,两位可报了仇,门主交待的任务也可交差,大家称心如意。”
    敖子青以前跟梅林门没有打过交道,亦未曾见过此人,此时仔细一看,只见他一对大板牙露在唇外,说起话来那红红的酒糟鼻子上下耸动,再配上一对大铜眼,头顶秃得比不卡新还严重,他这副尊容,敖子青却耳熟的紧,他思索着……
    敖子青有趣的注视着这人,半晌,他淡淡露出一点笑容,道:“是了,老兄,如果在下猜的不错,你应是叫龟甲的萨吉化了。”
    不错,这高大魁捂朋友正是梅林门门主白尊手下的五大高手之一——龟甲萨吉化!
    萨吉化两只大牛眼一瞪,大吼道:“姓敖的,算你招子亮,老子正是萨吉化,今天奉门主之命来索你的一条狗命!”
    他虽然对敖子青大吼大叫的,但他的声音却低低细细的,令闻者不觉欲喷饭,敖子青摸摸鼻子,忍住笑意,道:“萨吉化你的嗓子,是不是被开过刀,死里逃生的结果?大男子声音要宏亮有力,你的嗓音令在下不敢恭维!”
    龟甲萨吉化一张黄脸气成了猪肝之色,他吼了一声,大叫道:“姓敖的,你敢嘲笑老子?你该死!”
    敖子青脸上的笑容再转为冷森,他阴阴的道:“在下与贵门近无冤,远无仇,你们为什么无故找上在下,一切都为强出头?依在下看未必,你们的目的何在?萨朋友,有话就明言吧!”
    龟甲萨吉化冷笑道:“不错,咱们是有目的而来的,你很聪明,我们门主想要你身上的宝物,如果你想活命把东西交出来,乖乖的跟我们回梅林门去,说不定咱们门主一本上天有好生之德,可以留你一条活口!”
    “哦——”敖子青不屑的道:“在下一介草民,浪迹天涯,何来的宝物?只怕贵门消息有误,或者根本就中了小人的挑拨离间了,真是遗憾!”
    狂龙孙卡新冷煞的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坦白跟你说,我们的确是为了一件东西而来,我们要‘风云榜’,你只要交出来,或许我们能网开一面……”
    未等他话说完,敖子青怒道:“不可能!‘风云榜’是何等重要的东西,岂会交给你,你们别春秋大梦!”
    龟甲萨吉化回头大叫道:“梅林四瓣何在?”
    叫声出口,四名身材修长,气度轩昂的青年,已越众而出,手中四柄长剑寒光闪闪,剑尖垂地,四个人站成一线,大有啸天自雄之势!
    敖子青正眼也不瞧一下,笑了笑,孙卡新突然又叫道:“白鹿六使,待命杀敌!”
    一个深沉而苍劲的语音,响自身后:“是!”
    做子青目光一扫,已经看见六上高大魁捂的壮汉,分执着六件不同的兵器,利落而迅速的站在一侧,随时准备攻击!
    六人中带领的人是一个长髯如银,双目似鹰,脸上的皱纹重叠,年纪已经不小了,但顾盼之间,却威猛自在,显然也是一个狠角色!
    在心里打了一转,敖子青已经想到了这六个人是谁,不错,他们是梅林门五大高手之一,排行第二的“白鹿”俞全有的手下,今天俞全右本人却未出现,只派了副手前来!
    敖子青迅速将眼前的情势估计了一番,不知道是否还另有能人隐蔽未出,然后,他笑了,笑得诡异不可臆度!
    站在五尺之侧的五雷手贺伏,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一双细目却紧紧的凝视着敖子青,连敖子青也看不出来,他此刻肚子里在转什么念头!
    狂龙孙卡新回头低声对龟甲萨吉化吩咐了几句话,与孙卡毕二人缓缓的到后面,忽然又双手抱拳,向五雷手贺伏道:“贺前辈,敖子青的实力不容忽视,想要一击成功,还请前辈全力配合,相助一臂,梅林门上下一致感佩前辈!”
    贺伏点点头,阴沉的道:“这是自然,我既答应了贵门,岂有袖手旁观之理?今天务必除了此孽!”
    龟甲萨吉化大吼道:“两位护门,咱们还等什么?活剥了这小子,有话再说吧!”
    敖子青淡淡一笑,蓦然似猛虎般扑了上来,断刃的光芒一闪,连劈萨吉化十六刀,脚步一旋,又“嘭嘭”的挡开了梅林四瓣自斜刺里戮来的八剑!
    萨吉化但觉寒气突来,他双手一抖,高大的身躯倒射而出,翻身之间,背后背着一对银枪已拔了出来,猝击敌人!
    狂龙孙卡新大喝一声,左右倏晃,仿佛流光冷电,二十一掌成串攻泻向对方上中下三盘,双腿同时飞起,急蹴敌人咽喉,颜面部位!
    敖子青冷冷一笑,一式“天神开路”逼开了凌空扑来的龟甲萨吉化,大旋身,让过去狂龙孙卡新的夹击,再一招“天王托塔”,梅林四瓣的其中一位,已狂号一声,满身鲜血的仰跌出去!
    萨吉化两只牛眼睁得暴突,银枪似骤两般翻飞勾拉,叮当连响中,他已和敖子青的断刃硬拼了十招,招招凶猛!
    像空中流曳的星芒,敖子青长射而去,一记“倒转乾坤”,梅林四瓣之一又被鬼箫击出寻丈之外,另一个却被横折突来的断刃劈成两半,肚肠五腑,含着血浆溅得老远!
    狂龙孙卡新双目尽赤,他倏然迫上,呼轰五掌,猛劈怒砍,劲风四溢中,又是神火电掣般的十腿十三掌,威伦无比!
    此刻——
    一条人影如飞乌般腾空而起,带着无比劲力扑向敖子青!
    敖子青大笑一声,“天神开路”倏出,飞来的人影大叫一声连推十三掌中倒跃而起,同一时间,敖子青亦已闪了五步之外!
    萨吉化似狂飙般扑来,一双银枪闪闪生寒,左三右三,前四后四,时为绞,时为勾,时勾拉,时变划,像两条入海的巨龙,翻腾冲刺,锐风呼啸中,金芒织舞如天罗地网!
    狂龙孙卡新适时跟上,他成名武林的绝技‘狂龙十八抬’已风云变色的施展出来,抉逾电光石火,来去飘渺无影,似雷鸣,如流光,他使招时,快、狠、准、稳,俱已兼备无余!
    双方的动作全快得匪夷所思,在孙卡新及萨吉化击向敖子青的一刹,方才被敖子青逼开的那人,此时又已反攻而回!
    身影一晃,手上多了一柄“千斤杵”,毫不迟疑的猛逼敖子青,来人力大无匹,兵器出手之间,沉雄恢宏,似有碎碑裂鼎之功能!
    “呸”了一声,敖子青问道:“来者何人!”
    目光怨毒的像蛇一样的凝视着敖子青,他尖亢叫道:“白鹿俞全新!”
    敖子青威猛无比的道:“原来你也来了,好!”
    敖子青手中的鬼箫与断刃,攻拒互辅,倏而断刃挥霍,力足横斩九牛,倏而鬼箫拦劈,宛似天顶地盖,前磕、后拦、上架、下砍,招出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又似群星集崩,纷纷洒洒!
    他现在所使用是他苦练多年,自创的“断刃斩”中之一——“连环劈法”,一共有十九式,最适宜于以寡敌众之时施展,威猛无匹,仿佛晶盖扣蝶,简直可说是无懈可击!
    断刃的光练似带,风锐如号,像怒海之巨浪波波不息,似苍穹之辽阔浩渺无边!
    双方的行动之快,俱是起自刹那,终自瞬间,像是一连串的惯性连锁反应,不容人思索,更不容人犹豫,只是眨一眨眼,招式都已完了。
    白鹿俞全新一边抵抗,一边大叫道:“白鹿六使,还待何时?杀!杀!杀!”
    语声未落,那六名各待之中的每一个大汉,已齐齐轰诺一声,纷纷冲上,六件兵器的冷芒闪眨,如骤云狂风,自敖子青的四面八方杀来!
    敖子青叫喝一声,蓦然长啸一声,在他施展“连环劈法”的十九式中,猝然加入了一式“倒转乾坤”,锐风过境,“当”的一声震响,白鹿六使中的一名大汉,已刀折断,血淋淋的横推出七尺之外!倏而伏身着地,银枪在敖子青的背脊上擦过,他的鬼箫猛抬,“天王托塔”、“倒转乾坤”两招已一并展出!
    于是——
    白鹿俞全新侧身急闪,狂龙孙卡新闷哼了一声,在一连串的“叮当”击声中与萨吉化同退了三步!
    而惨声突号,热血与肉屑蓬飞,仅存的,一直在旁游斗的梅林四瓣剩下的一人,已在这刹那间血模模的尸横于地!
    敖子青气都不喘一下,速使“连环劈法”,身形左晃,又猝然右射,断刃如天外飞鸿,猛砍狂劈龙俞全新,左掌急挥,又一名白鹿六使的大汉被掌力硬生生的击破了脑袋,血浆迸溅!
    敖子青大吼一声,一个大翻身,避过了狂龙俞全新的连挤带打,如长虹来自九霄,“天王托塔”加上“倒翻乾坤”并合,在萨吉化的惊骇挡架中,已“呱”一声削去了他肩头的一大片皮肉,更活劈白鹿六使在下的四人中的二人!
    血在洒,肉在飞,人在号,鬼在泣,情景惨厉而凄怖,敖子青他目光如炬,精芒闪射,包含了令人心惊裂的残酷与狠毒!
    满地全是鲜血,脑浆,甚至还有细碎的肉黏沾着,看上去,这景象更加怵目惊心,说不出多么的惨厉,更说不出有多么悲凉……
    空气中,浮漾着血腥,飘浮着尖锐的死亡气息,浮沉着叫人心悸的残酷意味,这就是江湖风云,也就是武林道上生活的写照……
    此刻——
    站在远处押阵的五雷手贺伏面容上显露出阴毒的神色,像蛇一样冷,有如鬼魅般,悄然掩上,不带一点声息!
    他悄然扑上,右手的尖锥微微举起,细长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斗场,敖子青在鬼箫猛旋之下,人已转了一个半圈,目光一闪,他已发觉了贺伏逐渐接近的身影!
    一抹冷酷的笑意浮上敖子青唇边,他一刃架开了俞全右的千斤杵,倏然厉吼一声,十三招急劈狂龙孙卡新与萨吉化,鬼箫再一个横扫,挡开了白鹿六使仅存的三人攻击!
    身形扑向白鹿俞全右,却在跃到一半之际,猝然倒射而回,一记“倒转乾坤”夹杂着他倾力注于招式中的真力同时迸出——
    五雷手贺伏长叫一声,“太阳神手”手法倏展,“呜”的一声凄怖厉声中,尖锥已蓦然抖动,幻成一片白芒的光辉,这片劲气四溢的光芒中,泛闪着千百条耀眼的光芒!
    在他“太阵神功”绝技甫使之际,他宽大的袖突然松开,一大蓬红红细细的粉未,宛如带翅的红蚁,如一蓬红云般飞向敖子青!
    劲风在旋回呼啸,光影在纵横穿插,二人的出手俱是快捷无匹,在人们的眸子尚不及追摄情形的变化时,贺伏已狂吼一声,敖子青长射空中七丈之高,再反扑而下,刚好迎上了冲来的狂龙孙卡新!
    二人甫一接触,已迅速的相互攻击了十一招,萨吉化及白鹿俞全右二人已率着白鹿六使残余的三人急急围攻上来!
    五雷手贺伏强撑着坐起,魔首的尖锥依然泛着寒光,他那没有什么表情的多角型面孔却扭曲着,显然是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刀锤孙卡毕慌忙奔到他的身侧,探视他的伤痕,只见贺伏胸前一大块皮肉已被削落,深可见骨,血丝残肉绞成一团,实在令人触目惊心,在大腿的地方,也有一大口,鲜血狂喷中,隐隐可见肌肉内经脉管的跳动,惨不忍睹!
    孙卡毕焦急的道:“贺前辈,你还挺得住吧!那小子把你伤得不轻,要不要……”
    又是激动,又是疲乏,又是沉重的叹了口气,大大的喘息了两次,若凄凄的一笑,道:“不错,我的伤太严重了,敖子青这小子出于……太狠辣了……不过,还好,我的‘血吟’有不少……撒在他身上……任你再厉害,也熬不过……一天,届时……他会痉孪而死……”
    孙卡毕轻轻的问:“那‘血吟’是什么东西,这般厉害?”
    贺伏努力咽了口唾沫,暗哑的道:“这是我自己制造的……采用成长在螺山的一种药草……叫冥魂草……配合着蛤螟……毒蛇的血,加上腐烂的尸体……研制而成,剧毒无比,平常的人……只要稍微沾上一点……皮肤立刻溃烂,但是练武之人,因其内力深浅而不一样……像姓敖的这小子……只怕不那么容易,而且他刚才一闪避……只有少数沾到他,不过那也够他受了……”
    点点头,孙卡毕赶忙替贺伏敷上刀创药,把他扶了起来,道:“贺前辈,你先到一边调息,呆会儿,我们的人一定可以取了他的首级,替前辈出一口怨气!”
    贺伏摇摇晃晃的站着,语声低哑,无力的道:“我在怀里有一瓶内伤药,你……帮我取出,我血气伤得太厉害,无法……”
    刀锤孙卡新忙探手到贺伏怀中,摸出了一个羊脂玉的小瓶,拔开瓶塞,对着贺伏的嘴巴倒下了白色药未,直到贺伏摇摇头,他才停住。
    五雷手贺伏喘口气,道:“这药性很强,一下子不能吃大多的。”
    孙卡毕点点头,道:“前辈鼎力相助,终能除了这位煞手,前辈内力受损,快至一旁调息,对付敖小子的事,就交予我们来做,今天饶不了他的!”
    贺伏沉重的道:“这回咱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只千万别让他走了,敖子青这小子不但机智,而且……人非常狡猾,他只要一撑不住,他会立即逃脱……”
    不待孙卡毕回答,贺伏狠毒的回头瞪了敖子青一眼,踉跄不稳的行向树林内!
    场中——
    敖子青力展他的“连环劈法”,攻守如电,上下翻飞,但是,他自己知道贺伏抛来的一大蓬毒药,已在他身上发生作用,有好几个地方疼痛无比,尤其肩头部份,有如烧红的烙铁在炙烤,而且,这种火热的感觉,更在逐渐的透向其他地方!
    虽然他用自己独擅的内家精气,换在“倒转乾坤”重创了五雷手贺伏,可是,贺伏的“太阳神功”绝活反震之力也是极其惊人的,他已渐渐觉得力不从心,他自己明白,这可能是强弩之未了。
    -------------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7 12:01 , Processed in 0.437500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