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箫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九章莽莽云山
    虽然敖子青此时的功力,不及平素的五六成,但这也是够教敌人为之胆颤心惊了!
    龟甲萨吉化肩头血浸衣衫,衣服上绣的梅花已染成了一片红花,但他仍然咬着牙,瞪着眼不休不饶的力攻敖子青!
    敖子青哼了一声,道。
    “萨吉化,你叫龟甲,你的皮好像也比别人厚不了多少,不如改叫乌龟算了!”
    龟甲萨吉化怒道:“你没有多少时日了,你不必管老子叫什么,多为自己操心吧!”
    萨吉化与狂龙孙卡新、白鹿俞全右、白鹿六使三弟子站成了一个多角方位,各人出手之间,俱皆不给对方丝毫退路。
    过了约一盏茶的光景,敖子青体力渐渐不支,已觉得脑中的晕眩加强,视线也转朦胧起来,他知道那是与贺伏力拼加上毒粉沾上身的结果。
    受到毒粉腐蚀的地方刺痛更加剧烈,仿佛有无数柄利刃,在慢吞吞的挖掘着自己的肌肉,令他逐渐有些忍受不住了。
    他连出十刀六腿下,一脚逼开了白鹿俞全右及白鹿六使中的一人,口中低沉的道:“非到彼此伤之殆尽不可么,诸位朋友?”
    狂龙孙卡新倏进十一掌三时,飘然退中,他冷森森的道卜“你在求饶?”
    敖子青不自觉的摸摸脸颊,道:“你知道在下不可能!”
    龟甲萨吉化一双眼银枪挥舞更急,泼风似的狠打快攻,边尖厉的大笑,道:“敖子青,即使你现在求情也已经来不及了,我们的弟兄岂能白白而死,你必须偿命,以血还血,求饶老子也放不过你!”
    敖子青左闪右挪,连躲带打,语声悠远的道:“大乌龟,你太高估自己了,敖大爷是不愿见你死不得其所才动了仁心,想放你一条乌龟去逃生,你会错敖大爷的意思了!”
    白鹿俞全有的千斤杵似天外飞来,急捣猛挥,边大吼道:“姓敖的小子,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吧!你死到临头,尚自嘴硬,咱们今天不活剥你这小子,往后在江湖上岂有立足之地!”
    敖子青冷冷一笑,道:“俞老头,你这老匹夫已接近棺材,还在这里对敖大爷大呼小叫,只怕你会死的更惨!”
    这个“惨”,方始在他舌尖一滚,敖子青瘦削的身躯已突然一转,手中断刃从鬼箫中飞升一尺,好像是神鬼在暗中施去,又像是恶魔凶厉的诅咒,这柄飞刃在空中“呼”
    的一转,以令人绝对不敢置信的快速,猝然斩向白鹿俞全右!
    这时——
    俞全右只见寒光一闪,无法躲避,更无法救援,断刃的刃口已飞切到了他的双腕,本来就已经折断了一般!
    在这瞬间,热血迸溅,两只白生生的手掌,像一只抛石般落在地,白鹿俞全右已如雷殛般怔住,那双如鹰的双眸立即黯涩下来,楞愣的瞧着那双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双手,神情木讷而痴呆。
    敖子青方才所使的这一式,乃是他在“断刃斩”上苦研了数年才练成了的“石破天惊”,这招可谓是敖子青最为卓绝,最为自傲的几种绝学之一,其威辣诡异之处,令人百思不解!
    在断臂的同一时刻——
    敖子青脚步一滑,已巧妙至极的把断刃投入自己的鬼箫口中,身影突然一矫,蓦地半旋,断刃又自其肋下穿过,身子随着力量猝而旋为一弧,于是——
    根本没有时间给任何人思虑,更没有时间让敌人逃避,“呱”“呱”……的连响中,几声惨厉得不似人类口中的号叫倏起,血肉横飞,肚肠溅洒,白鹿六使存下的三人顿时再死其二,连狂龙孙卡新的右臂也被断刃的尖端划破了一道血槽!
    龟甲萨吉化呆了一呆,口中疯狂大叫道:“混帐东西,你死有余辜!”
    银枪挥展如千涛万浪,呼声拦截,他目光映血,使出最为狠酷的拼搏方式,完全是与对方同尽于尽的拼搏打法!
    咬牙瞑目,敖子青倒射如虹,他的鬼箫断刃飞扬,以奇快的速度与银枪撞击——
    “当”“当”的碰撞就仿佛千百大大一起震响,令人们的耳膜有被震裂的感觉。
    在这片急速无比的连续撞击声中,团团银芒立即流灿飞旋,四射蓬散,就像是千百烈阳在难以言喻的快速回绕冲激!
    团团的银光宛若流星射弹,炫花了人眼,余韵犹在“嗡嗡”,一名偷袭者已经闷哼着被砸滚了六步,满口鲜血如泉,一个斤斗翻了出去,一边面部早已血糊,惨不忍睹了!
    ·
    这名偷袭者,就是白鹿六使中仅存的一名!敖子青不易察党的脚步一浮,他感到一阵皆黑,虽然他咬紧了牙,毅然身侧旁移出,但已觉得身躯沉重的大多了。
    狂龙孙卡新何等精明,他久经战阵,见状之下,振奋大吼道:“二弟,快率众弟子上,小杂碎已快撑不住了!”
    热痛欲焚,头晕目眩的敖子青右手的鬼箫“呼”一的一声,有如流星般也似的击向孙卡新,银芒灿耀,他狂笑:“这么容易,那姓敖的也不必混了!”
    孙卡新勃然大怒,挺身暴进,掌影撞捣似巨杵铁锤,口中边叫道:“好杂碎!”
    刀锤孙卡毕暴叫一声,抖手之间,右手一柄刺锤,左手一柄红云金刀,已齐齐击向敖于青,同时,围立四周,一直未曾动手的六十来名梅林门弟子,也刀枪齐举,冲刺而上!
    敖子青心头一阵,脚步一个踉跄,他全力使上“天王托塔”,再继使“石破天惊”!
    忽然——
    几声惨烈的号叫连串响起,十颗斗大头颅滴溜溜的带得串串鲜血飞抛三丈,兵刃武器在空中穿舞越跃,落满一地!
    又“砰”“砰”两声,掺着“叮当”之声,孙卡毕被震出五步之外,双臂发麻,面色变青!
    气急败坏的狂龙孙卡新厉吼道:“王八羔子,你这畜生,我今天非生啖了你不可,小杂碎!”
    孙卡新咬牙切齿的大骂,整个身体风车也似的“呼噜”旋转,窥准时机,“砰砰”
    三掌,已实实击在敖子青肩背上,而敖子青的断刃,却稍差一线的自孙卡新的衣角“呼”
    的扫过!
    敖子青这时因毒性已发,加上他耗力与几位高手过招,连口气都没时间喘,而孙卡新的掌风,又是挟以如此精湛犀利的攻势挨至——敖子青虽然拼命的想躲过,但还是慢了一步!
    龟甲萨吉化银枪伸缩如电,连勾连挂,敖子青只觉的头晕目眩,四肢沉重酸软,他倾力躲避之下,身上被划破数处,鲜血津津溢出!
    刀锤孙卡毕又再度扑上,刀与锤齐挥,交舞而至,劲风激盈,喝道:“该死!”
    敖子青在地下一个溜滚,右腕倏挫,断刃“呼”声如流星般飞击孙卡新,又是一记“石破天惊”直取刀锤孙卡毕!
    此时——
    银芒灿耀,一声闷嗥过处,刀锤孙卡毕的半边头颅已经飞出寻丈,白色的脑浆与红色的鲜血四溅,在敖子青才接过自己兵器的刹那,孙卡新已睚毗皆裂,形同疯狂般冲到……
    “砰”的一声,敖于青肩头又中了一掌,腰部又为梅林门的一名弟子切入寸许,而同一时间里,敖子青的有时亦已重重斜击在那弟子的险上,叫了一声,那名弟子颧骨尽碎的仰跌而去!
    敖子青双腿齐飞,又将狂龙孙卡新踢在空中,连转三转,方才砰然摔在五尺之外!
    就在孙卡新始才落地之一霎,萨吉化的一对银枪,己分别戮砸在敖子青的大腿及肩骨上,孙卡新亦奋力爬起,如电火似的三掌击在敖子青的身上,敖子青强忍住这些刺骨的痛苦,翻滚而出,断刃过处,一名掩上的梅林门弟子被削去了半个脑袋!
    就在此刻,一人如一头野兽冲到,合身往敖子青身扑来,此人扭曲着面孔,咻咻的喘息,喉中低嗥着,亮着一口尖厉的牙齿,硬生生的咬向敖子青的咽喉,他—一竟是那双手已断的白鹿俞全右!
    敖子青半卧半坐,奋起力量,抖手将断刃掷出,有如一轮极快速度转向的圆弧在流灿,寒光中尖啸着斩向俞全右!
    情况的演变是快速得不可言喻的,青汪汪的断刃,在急劲的飞旋下对准了俞全右的咽头,而俞全右觉得一痛,知觉全失了!
    在敖子青射出断刃的一刹,萨吉化猛然将敖子青兜起半空,又重重的摔落!
    这一摔,差一点就令敖子青闭过气去,他痛得几乎连眼泪也掉了下来,他咬牙强忍住那种难以负荷的苦楚,敖子青觉得内腑翻腾,血气逆涌,整个身体像要被炸开一样,脑袋涨痛欲裂,嗡嗡直响,连一双眼看出去都是晕花的人!
    敖子青全身好像被凌迟了一样的痛楚,尤其背上的几掌,更是使他承受不住,他的四肢直觉得宛如千斤之重,不能动弹!
    孙卡新凄厉的面孔,在他的眼前迅速扩大,那怨毒的眸子,那狰狞的表情,都是那么接近了,越来越近了……
    没有人肯相信的奇迹发生,敖子青突然产生了一股无法言喻的的力量,他蓦然大吼一声,双腿一绞,已将孙卡新夹个正着,只听孙卡新喉间低嗥了两声,敖子青再一用力,头骨响起了一阵“咔嚓”轻响,一抛,那庞大的身躯,已被摔出七尺之外!
    这只是在刹那之间发生,又已在刹那之间结束,别人想救,根本就来不及了,孙卡新的身躯才抛出,厉叫起处,刀、剑、枪、鞭、掌,己如狂风暴雨般向敖子青身上落下!
    大汗淋漓的敖子青,苦涩的一笑,连滚带爬,勉强举箫招架,他的腿、胸、腹之上各又挨了几次,他连续滚动了十来次,他来到了小树林的边缘……
    龟甲萨吉化蓦然一惊,急扑上来,厉声道:“别让他跑了,快下手,这小子辣手的很,堵住他!”
    敖子青面上的颜色灰败得死人一样,他以鬼箫拄地,艰辛的站着,二名梅林门的弟子首先冲上来,刀剑一齐对他刺来!
    敖子青无法再举箫拦架,以左掌撞开两人的刀刃,其中一名大汉猛力一踢,竟然将敖子青踢出三步之外,重重的摔下!
    龟甲萨吉化两只大板牙怒掀,牵着梅林门众位弟子,围攻而上,他破口大骂:“敖子青,就算你是九命狐狸,老子一样要活剥了你,为兄弟们偿命,妈的!”
    说话中,银枪如风,尽朝敖子青身上要害下手,其他的大汉,又全力使出,各种的兵器,纷纷暴落!敖子青已无力抗拒,奋起全力举萧招架,边拼命连连翻滚,好不容易,他滚到了他坐骑的旁边……
    萨吉化一看那匹马,焦厉的大吼道:“快,劈了那匹马,快——”
    四名梅林门返身截去,手中一柄鬼头刀,一柄大砍刀猛然劈向敖子青身旁的那匹马!
    敖子青实在无力再挡开这种攻击,又怕他们伤了此马,他脸忽然泛出一种奇异的光彩,冷冷一笑,大吼一声:“石破天惊!”
    萨吉化的银枪,以及十几位的梅林门弟子的兵器,本来都已经同时准厉的攻到敖子青的身体之前,那几名第子也逼进了马匹,一听敖子青这一吼声,萨吉化向后急退,其余的人也不敢再进,他们实在怕急了敖子青的这一招威力歹毒狠辣的攻势!
    其实,此时的敖子青连抛出断刃的力量都没有,他不过虚吓一声,假意出手,他抓住众人一怔之下的短短空隙时间,右脚一伸一勾,以自己最后一点力量,跃上了马背!
    一声“唏哩哩”的嘶叫,马儿四蹄急奔,整个马身已掠过追来的四名梅林门弟子头顶,其中一位还被后蹄翻处,踢出三步之外,一个踉跄仆倒地上!
    敖子青在马上,沙哑的大叫道:“梅林门的朋友,我们会再见的,敖子青必报此仇!”
    叫声嘶哑,也十分孱弱,但听在梅林门的人物耳内却回绕未已,另有一种悲毒意味!
    梅林门每个人愤怒急惶,龟甲萨吉化追了一段路,回头破口大骂,道:“都是草包、废物,酒囊饭袋,你们吃什么饭,做什么事,小心回去门主的惩罚!”
    汗水流自每个人的面孔,粗浊的喘息出自每个人的回中,他们呆呆的站着,满脸流露着愤怒之色,还有一点难言的畏惧,一层的阴影庞罩到各人的心上,谁也没有说话龟甲萨吉化一掀板牙,愤恨的道:“今天之仇,敖子青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萨吉化一定要讨回才甘心,你别想逃一辈子!”
    五雷手缓缓踱了过来,注视着满地残尸,鲜血四溅的斗场,不觉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多凄凉,长长吸了口气,他道:“敖子青的实力,比我们预估的还要强,江湖中的传言,一点也不夸张,他太可怕了!”
    龟甲萨吉化也望望与顽石腐木无异的一堆堆死人,咬牙切齿的骂道:“血债血偿,敖子青这混帐东西此后在江湖中,不会再有安宁的日子了,可恨的家伙!”
    五雷手贺伏叹了口气,道:“他已中了我的毒粉,想不到还能杀了这些人,他的潜力实在不可思议,还好,他绝过不了明天,必定会毒发身死,咱们等着收他的尸身吧!”
    萨吉化不以为然的哼了哼,道:“贺前辈,不是我泼你冷水,这小子前些时日中了天下无解的‘银棠花’,有谁想得到他还活得,连孙家兄弟,俞师兄都断送在他手上,四瓣士。白鹿六使全完了,他没那容易死的……”
    五雷手贺伏看了萨吉化一眼,道:“你不信任我?”
    萨吉化朝他瞥了一眼,缓慢的道:“我只是谨慎一些,咱们千万不可大意,别让这小子又摸回来了才是!”
    五雷手贺伏不悦的道:“你只要记得咱们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就可以了,别让那小子死在人迹罕到的地方,叫咱们搜寻不到才是,你自己知道怎么办吧!”
    萨吉化愤怒的瞪了贺伏一眼,回过身向仅存的十多名弟子道:“将捐躯的兄弟就地埋掉,将俞师伯及两位护门的尸骨带回本门,另派三名弟兄,追踪敖子青的行踪,一看他毒发而死,一定将他带回来,不得有误,大家分工合作,行动要快!”
    各位弟子领命去了,山风在吹,一切都已成过去,有的人得以在日后的生涯中缅怀今日,有的却永远归向冥灭了……
    敖子青咬牙瞪眼的忍受着身体上的痛苦,任凭马儿狂奔急跑,不知道马奔跑了多久,直到马儿也累了,才停了下来。
    他知道已经脱离了敌人的追搜,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在一道土岗前他从马匹上跳下来,其实,更正确的说法,他是从上面滚下来,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身子一歪,人就倒了下来!
    脑袋是那么沉重晕眩,心脏跳动得那么剧烈,像要崩出口腔之外,喉咙更干燥昔涩得宛如烧着一把火似的!他难受极了,仆倒在地,粗浊的喘吁着,两眼望出去全是一片迷蒙,闭闭眼,他看见了一块大巨石,他移着过去,衰颓得不像人似的倚在巨石之旁,一阵呛咳,连嗓子都扯出血来了。
    半睁着疲乏的眼帘,前面有一片密林,他喃喃的道:“想不到我敖于青会躺在这里,死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不会有人流泪,就这么静静的离开世界……”
    说到这里,他不禁微微苦笑,道:“还好,亦虹先我而去,否则她……如何能够忍受我这副惨剧,她又如何能够独存于世,嗯,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有她在等我,想想也不是太坏的事,不过,被那些家伙送的终,心里可不大舒但……”
    他又艰涩的笑了笑,他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白衣早被血迹染成了紫褐色,破烂不堪,衬着他蓬乱的发髻,全身上下可怖的创口,惨白而瘦削的面孔,实在令人不敢多看一眼,太怕人了。
    敖子青轻轻抚摸了手中的鬼箫,他的脸像索债人那般的阴沉,他道:“你不负我的苦心,给梅林门那些小子一记下马威,不知有谁在我走后会把你拾去,你可别让存心不良的人利用你,知道吗,鬼箫?”
    这只箫跟了他十多年,在他心目中,仿佛一位老朋友一样,敖子青一直当他是个有灵性的东西,无人时常常对他诉说,而今,很可能是要跟他诀别,心中难免有些不忍!
    在这时——
    敖子青,听到一片急骤的马蹄声那片马蹄声初初入耳,已若雷电来自九天,刹那时到了近前!
    全身一冷,敖了青仍然准备做最后一拼,他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不愿假他之手,他要自由自在的喘最后一口气!
    敖子青蓦然睁开眼睛,一时看不真切四周,他闭闭眼,再睁开,一匹马已昂首扬步,怒奔而来,马上的人——
    就在双方一打照面间,彼此俱不由失声的“啊”了出来!
    一种罕有的亲切感浸润着敖子青的意念,他振奋了,紧张的情绪至时松懈,他长长吸了口气,人却又歪歪的躺了下去!
    马上的人,原来是诡凤双剑的的女侠,铁虎帮的大小姐——季梦寒!
    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跳下马鞍,飞身至敖子青的身侧,哭道:“怎么是你……你怎么会这样?你的伤……”
    敖子青心弦急速的震荡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突然有些怕死,是的,他不想死,至少当着这么一位艳丽的姑娘面前,他想活下去,强烈的希望自己还能生存下去!
    敖子青竭力想睁开眼睛,但一下子又闭上了,他沉重的摇摇头,挣扎了一下,声音低哑而乏力的道:“季姑娘……你为何来此?你……”
    季梦寒用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的抚摸着敖子青的面颊,哀愁的凝视着他,脸上泪水不断,她的样子美的叫人心痛!
    敖子青勉强装出一个笑容,道:“我很高兴……有个朋友来……给我送终……至少死的不会太寂寞……”
    如珍珠断了线,一串晶莹的泪珠,自季梦寒的眼睛里淌落,她哀痛的道:“不……我不要你死……我……我也不要当你的朋友……”
    敖子青苦涩的撒撒嘴,道:“在下业已……至此……还跟姑娘谈什么……朋友呢……我失言了……姑娘勿怪……”
    季梦寒流着泪,她摇着头,道:“为什么你不知道……我不当你的朋友,我……我要当你的妻子……一辈子、两辈子……永远永远……所以你不能死……你不能抛下我……你不能那么狠心……你不能……”
    敖子青望着他,不禁苦笑起来道:“姑娘说笑了……”
    季梦寒的眸子里有一股令人觉得胆怯的光彩,他静静的凝视着敖子青,她握住敖子青的双手,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你真的认为我在说笑?”
    敖子青全身抽搐了一下,望着季梦寒真挚而圣涩的神色,他深切的道:“季姑娘,你很美,美的像月里嫦娥,美得像一朵散发着清新芳香的白莲……最重要的是,你有一颗纯洁善良的心……”
    季梦寒轻轻抚摸的双颊,那么轻巧,那么细腻,她轻轻的道:“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我只想知道你的心意,你对我的感情!”
    缓缓的,敖子青吃力的道:“你是我认识的女孩子中最好的其中之一,我深感荣幸……”
    季梦寒徐徐的凝望着敖子青,道:“你说其中之一,莫非你……你心中早已经有了意中人了,是不是,敖大侠?”
    敖子青的面孔上,有一丝丝痛苦的痉孪,他喘口气道:“不错,我有,我曾经有,但是她离我远去了,她死了……”
    季梦寒似乎不相信的望着敖子青,半晌,她又哭了起来,道:“让我替代她,替代你失去的意中人,好吗?敖大侠……”
    敖子青沉重的喘了口气,他软弱的道:“敖子青有幸蒙你青睐,姑娘……只是子青无缘消受,只怕在下这条命麻烦了……
    千万别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姑娘之姿……”
    季梦寒双手蒙脸,抽噎道:“我不管,什么话我都不想听,我也不想知道你还能活多久,我只要你说一句真心话,你爱不爱我?你要不要我?我只要你一句话——”
    舐舐唇,敖子青艰辛的道:“如果真有来生……那就下辈子吧……”
    季梦寒急忙用手按住敖子青的手,她忧戚的道:“先不要谈来生,我要从今生开始与你为伴,我要……你呢?答应我,不管你到哪里都带着我,即使要离开这个世界……”
    敖子青全身的剧烈痛楚使他不能立即开口,闭闭眼,重新睁开,双目仍有些朦胧,他的心底起了一阵痉挛,他叹息一声:“别傻了……”
    季梦寒俯下那张泪痕斑斑的面庞,悲切的道:“即使我这么做是傻,我也要傻到底,不管怎么样,敖大侠要活下去,我要你活下去,为了我,除非你也希望我跟你一齐死!”
    敖子青觉得无限的酸楚,这种深刻的感受,可以说在他二十岁的生命里,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他对人生又依恋起来,他苦笑道:“我是人,非主宰命运的神……否则我又如何肯死……如何舍得离开你……季姑娘!”
    季梦寒伤心的啜泣着,抽噎的道:“好,你既然舍不得我,你就不能死,我会找名医治好你的伤的,你放心,你一定不会死,绝对不会,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一滴滴的,季梦寒的泪水在敖子青的脸上,那么冰凉,那么冷沁,又是那么韵味深长……
    敖子青咽了口唾沫,轻轻的道:“在下不但中了贺伏的独门之毒……又被梅林门数十位高手围击……在下伤得不轻……此刻,毒性……又发……命是保不住了……”
    季梦寒美目泛闪出一道凶光,眉儿紧蹩,她恨恨的道:“又是梅林门,他们为什么如此对等待你?敖大侠你知道吗?我们铁虎帮已破……
    我爹跟我哥哥……都被他们抓走了……”
    敖子青吃了一惊,他全身起了一阵巨大的抽搐,沙哑的道:“才几天的功夫……季姑娘,恕在下无礼,才几天的功夫,铁虎帮……就如此不济事,那么……轻易的被破?”
    季梦寒才拭去自己的泪痕,新的泪水再滴下,她哭泣的道:“你走后的第二天夜里,他们突然大举来袭……攻的我们措手不及……郭、幽两位叔又死在……你手下,爹跟哥哥……”
    敖子青沉重的摇摇头:“我知道了,季姑娘,在下很遗憾……贵帮发生今日之事……在下多少担了点干系……可惜在下不能为你效劳……”
    说到这里,他双目煞光又现,语声激厉的道:“梅林门这些鼠辈,算他们命大,如果我能活命,必将他们个个诛绝!”
    他的情绪一转激烈,身上的伤口与体内的毒伤又似锥骨扯肤般发作起来,黄豆大的汗珠顺额淌下,他呻吟了一声,他道:“季姑娘,你原本打算出来……找我,为你救出令尊及令兄的,是不是?”
    季梦美丽的面孔像蒙上一层绝望的死灰,她幽幽的道:“是的,人海茫茫,除了你,我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敖大侠你知道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无依无靠,我怎么活下去……”
    敖子青吁出长长的一口气,轻轻的道:“季姑娘,在下只怕会辜负你……”
    季梦寒毫不转瞬的注视着敖子青,小巧的鼻翼微微翁动,她低低的道:“从第一眼看到你,敖大侠,在我心中就打定了决心,今生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即使你化成了灰,我一样要伴着你……”
    敖子青一怔之后,轻轻摇头,道:“可惜我们相逢的太晚,直到此时才知……原来我敖子青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很感激你,真的,季姑娘……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珍惜自己的生命……别让我带着遗憾离去……”
    季梦寒幽幽的道:“如果你不爱我,你可以不必勉强,但是我爱你的心永远不会改变,今生今世,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了,我已无家可归,不跟了你,我又能上哪儿去?孤苦伶仃的,情何以堪?”
    敖子青凝视着她,低沉的道:“季姑娘,你的父兄皆在敌人之手,请恕在下直言……你应该没法搭救才是……岂可为了在下……如此在下不成了大罪人……”
    季梦寒泪眼婆婆,硬咽的道:“只能求爹跟哥哥原谅了,我一个女子,力单力薄,如何能救得他们?否则我也不如此急急找你……敖大侠,这一切好像是天意!”
    敖子青的眼角湿润起来,他借着低头而掩饰过去,硬生生的吞忍下去,他道:“天不假年,生平未能为姑娘分忧……”
    心弦在颤抖着,淌着泪,季梦寒凄苦的道:“当你的影子第一次映入我的眼里,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已经注定了,我不管你的过去,我只要你的未来,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你的一举一动主宰了我所有思绪,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任何牺牲,只要你不离开我……”
    敖子青舐舐嘴唇,苦涩的道:“季姑娘,太委屈你了……以你的品德才貌……是能与天下任何出色的男了相匹……
    你却为了一个临死之人……”
    季梦寒泪如泉涌,她啜泣着,低柔的道:“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事,唯有你必须答应,你不能死,绝对不死,你可以靠你的意志力活下去,想想我,想想我的痴心,你会勇敢的战胜死神,敖大侠,为我活下去,好不好?”
    敖子青的面孔上有一片湛然而耀目的光彩,这片光彩,明亮得使人不敢逼视,他的声音低弱,但却清晰的,一字一字的道:“你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将永远印在我的心坎上,即使我将去了,去找我的一位心上人,但我仍会告诉她,有一个你……在我心目中,你们有着一样的份量……不分先后,我此生已无遗憾……有这么真挚而诚恳的真爱……”
    季梦寒的泪水沾湿了敖子青的衣襟,也沾湿了敖子青的心,她辍位的道:“那么让我们一起走……找到那位你原先的情人……我们三人永远在一起……你们认识在我之前……我不吃醋,我可以跟她好好相处……”
    敖子青的目眶中有大滴泪水在转动,他不能哭,他咽了口气,道:“你还年轻,季姑娘你不必如此……”
    说到这里,因为痛苦而停住了,入鬓的剑眉紧皱着,他不敢稍动,他怕伤口会崩裂而再度流血,那时,可能就是他生命告终时候了……
    季梦寒脸上泪痕未干的道:“你?是不是痛得厉害?我带你去找大夫,哦,不,你伤得太厉害,我去叫大夫来,你别动,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敖子青嘴角肌肉牵动了一下,本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苦涩的道:“不要了,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为什么不多相处一会儿呢?你陪着我就好了,我已经感到很满足,你不要走开。”
    他的语声,有一股出奇的凄凉与惆怅,季梦寒听在耳中,肝肠寸断,她低柔的道:“我不走,我陪着你,一直……”
    突然,一阵刻骨的痛楚,使敖子青面色全变,他已将下唇咬出血来,他拼命忍住,吭也不吭一声,他痛得满身大汗,几乎支持不住了……
    季梦寒关切的道:“你觉得怎么样?”
    敖子青双目突瞪,五脏六腑,有一股可怕的热流在滚荡翻腾,如千虫万蚁在啃啮,他已渐渐不能承受这痛苦的凌迟般的煎熬……
    他觉得好像有人在叫他,好像很遥远,听不真切,想用手去抓,又抓个虚空……
    然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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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更近西天
    敖子青觉得自己像掉在熊熊烈火中,似绑在炮烙中之铁柱中,这滋味,难受极了,活像十八层地狱的刀山油锅
    忽然,他又觉得全身一凉,随即打了个寒噤,混身的炙热全部泻了出来,可是越来越冷,简直在赤身在冰害中一般,冷得叫人受不了,身体已经被冰得快僵住了……
    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如此反反复复,也不知过了几次,他好像也睡了不少时候,身边有人进进出出,他虽然竭力张开眼睛,却又什么都看不见,好像什么东西都是不太真切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个念头闪入他的脑际……
    “这是什么地方?我没有死?季姑娘呢?”
    这是一个小山屋,他躺在一张藤榻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声音,身上的痛苦减轻了些,但是那股强烈的疲乏感仍令他不大舒服。
    这里实在太静了,连外面也没有一丝声响传进来,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四面看看,发现这房间,除了这张藤榻外,只有一桌一椅,别无他物,桌上连个杯子也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他急于想看看季姑娘,问明这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救了他,他牵动了一下身体,仍觉得混身酸楚而刺痛,像瘫痪了似的乏力,一身骨头都像被生生斩散了一样,但是,原本心头似在被烈火炙烤的感觉已经没有。
    挣扎了几次,他还是放弃了,静静的躺着,他的脑中出奇的清醒,他记得自己正跟季姑娘说着话,似在道别,一下子就人事不知了,再下来,他偶尔被一种蚀骨的痛苦刺醒,但总是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在他身上拍打,还吃了什么东西,他就记不得了。
    季姑娘?自己昏迷时,只有她一人在场,一定是她救了自己,她不懂医术,那又会是什么人呢?自己到底躺了多久?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敖子青哭了,哭的很甜蜜,想不到自己历经如此残酷的劫难,犹能够活下来,不是奇迹,又是什么?倒是苦了季姑娘,他人呢?
    一阵细啐脚步声近了,他听到很轻的吸水声音,然后脚步朝敖子青身躺的地方移来,敖子青故意再把眼睛闭住,他直觉这人一直在凝视着……
    半晌。
    敖子青慢慢的睁开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果然是季梦寒那美的惊人的脸蛋,她穿了一身湖绿色的衣裙,一头闪亮的黑发像波浪似的自然披在肩上,她的脸色苍白而憔悴,叫人看了心痛不已!
    季梦寒那双美丽的眸子透射出一股令人见了垂泪的光芒,糅合了惊喜与欣慰,她面庞煞白如纸,她的唇角抖索着,语声带着千万喜悦的响起:“敖大侠……你终于醒了……我说过我……我一定要在你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我……果然,我去帮你熬药……我很怕你醒了看不到我……”
    那双大大的眼睛,瀑布似的长发,蕴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醉人神韵,整个娇躯,散发着一片强烈而使人颤抖的韵息……
    敖子青强挣着半坐起来,季梦寒急忙又把他按下去,轻轻的道:“你别动,伤还没有好!”
    敖子青颤抖着,以掺杂着无限喜悦,伤感的语声低唤:“季姑娘……你瘦了……”
    季梦寒那一双流露着欣慰的眸子,散发出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她幽幽的道:“你已经昏睡了七天七夜,我……我心中一直为你祈祝……可是我又没有把握,我真怕你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不肯醒来,除了帮你熬药外……我一步也不敢离开你,这七天就像七年、七十年一样的漫长,现在想来,我不知是如何渡过的……”
    敖子青鼻头一酸,激动的道:“你受罪了,让你如此委屈吃苦……在下十分过意不去,多谢……”
    季梦寒凝望着他,轻轻的摇摇头,低低的道:“我不要你多说,只要你放在心上就好了,你知道我的心意……”
    她羞涩的低下头,目光望着自己的脚尖,敖子青点点头,道:“我知道,季姑娘……”
    季梦寒白净的面孔不由红了一下,她道:“你该吃药了,我差一点忘了,快来,别让药冷了,会很苦的。”
    说着,将手中一个带盖细碗摆在榻傍上,轻轻扶起敖子青,让他半坐起来,伶俐温柔的喂敖子青吃药,他从未有这一种感觉,感激的道:“季姑娘,我……”
    季梦寒盈盈的一笑,道:“有话吃完药再说,我可不想听你再讲什么感激,我们之间再谈这个,未免太俗气了!”
    敖子青握着她的小手艰涩的咽下一口唾沫,低哑的道:“在下何德何能?蒙姑娘……”
    季梦寒忙抽出被他握住的小手,轻轻的掩住他的嘴唇,摇摇头,柔柔的道。
    “好了,你已经说了无数次这一类的话,你还不打算停止?你不腻,我可听够了。”
    说完,拿着瓷碗,转身过去,敖子青一急,道:“你要出去?”
    季梦寒是那么美得使人心碎的,转头笑了,道:“我只是把碗放好,我要在这里陪着你,我很高兴……你刚才是不是很舍不得我走?
    我……我觉得好幸福……”
    敖子青的脸竟然微微的热了起来,他掩饰的一笑,道:“在下的确希望你在这里陪我,我还怕你不乐意呢!”
    季梦寒平静的摇摇头,道:“你知道我乐意的……”
    敖子青淡淡的一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救了我?想不到还有人能救得了我。”
    季梦寒急忙的道:“我一高兴就忘了把救命恩人告诉你,我去请他来跟你见面……”
    门在这时忽然开启了,一个人大步踏入,敖子青一看此人,心中一惊,心想:“世上怎有面目如此丑陋之人!”
    此人头发稀疏,面孔焦黄,独眼、独臂,年约五旬,一脸丧气相,虽然仅剩一眼,那一只偏又暴突,剩下的一只耳朵又烂一大半,只有那只手臂是完好的,可是手背上划满了刀疤,手指瘦弱面细长,就像枯干的乌爪一样!
    敖子青久经大风大浪的人物,场面阵仗见得多了,可是这一看,却使他全身一震,差点脱口叫了出来,竭力克制自我,他真挚的道:“前辈清了,在下敖子青,多谢搭救,因创伤在身,不克起立肃……”
    话还没有说完,这半面的老人对他摇摇头,独目一眨,道:“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不必谢,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救你,老夫对人早失去了信心。”
    他粗砺刺目,样子又十分刺眼而古怪,敖子青心中觉得有点别扭,他表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由衷的道:“还没有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这半面老人一直注视着敖子青,淡淡的道:“你先告诉我,你真的是鬼箫影敖子青,还是冒名……”
    敖子青苦笑一声,沙哑的道:“敖子青有这么大的名气,值得去冒他的名吗?在下当然是鬼箫影,无冒他人之名。”
    这老人脸色有着极度的生涩与冷硬,刻板而严酷的语声已传了过来:“很好,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的大仇可以报了……”
    敖子青一惊,难道这人跟自己有仇?他救自己是为了报仇?他不由全身戒备起来,准备随时应变,应付猝来的攻击!
    这老人的语声蓦地冷了下来:“小子,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敖子青全身一震,虽然心中非常纳闷,却难得再去多想,孱弱的道:“恕在下眼拙……”
    这老人没有立即说话,过了好一阵,才又开口,他的语声竟似换了一个人似的,如此苍凉:“小伙子,不是你眼拙,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现在这副德性,连我自己都以为自己的是鬼呢?”
    敖子青显然是怔了一下,他吃力的道:“前辈你好像受了极大的打击,怒在下冒昧,如果有在下效劳之处,赴滔蹈火,在所不辞……”
    老人感到一点兴趣的望了敖子青一下,缓缓的道:“我就是要告诉你我的遭遇,我的血海深仇,我要你去替我去杀了那个万恶不赦的匹夫,我要他凌迟而死,小子,你办得到吗?”
    他说这些话时,竟然不愠不火,不带一点火味,这倒令人十分讶异,敖子青对这件事也开始感觉到兴趣了,他问道:“还请前辈明示!”
    老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中了‘银棠花’之毒,是不是有人替你治过了,那人跟你什么关系?”
    敖子青一听,呆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能够看出他中过毒,他缓缓的道:“帮在下治毒的是银鞭卷浪秦平须,在下跟他没有关系,只是条件交易,他让在下替他除去赤红阎王柴造烈,在下只是重创他,并没有杀了他,秦平须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他还是为在下解了毒。”
    老人“呸”了一声,叫道:“凭他?哼!其实你的‘银棠花’之毒并没有治好,他不过将伤体内的毒压抑住,时日一久,毒性还是会发作的,那老匹夫心狠手辣,心机狡诈,小子,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敖子青整个呆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思想了一下,忖道:“是了,我的体内的毒一定没有完全除去,怪不得体力大不如前,自己还以为敌人太强,原来如此,真可恶的老匹夫……”
    想到这里,他的思潮已忽然被人打断:“小子,我坦白告诉你吧!我就是人称毒圣的房狱,你银棠花之毒,普天之下,除了我还找不到第二个人能治,秦平须不过懂得一点皮毛,招摇撞骗,偏碰上你这傻小子……”
    季梦寒大眼睛一眨,温柔的道:“前辈,他不傻,他聪明绝顶……”
    敖子青笑了笑,尔雅的道:“多谢姑娘谬赞!”
    老人瞪了他一眼,道:“小子,算你命大,那天我出去采药,碰巧遇到这位姑娘,她抱着你,沿路哭着,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才救了你,等知道你是敖子青,我就决心非救你不可了,因为除了你,实在再难找第二个人替老夫报仇了。”
    敖子青他想了一下,尴尬的道:“前辈,你说你是房狱前辈,在下曾听秦平须说你……你已经仙逝了,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房狱笑了笑,直爽的道:“不错,我死了,死了一次,现在我是获得重生,天不从人愿,秦平须一定没有想到我竟然还能活下去,他如果知道一定会后悔莫及,他报应的日子就要来了,天理昭彰……”
    房狱看厂敖子青一眼,又道:“三年前,秦平须与柴造烈拚斗,受了重伤,几乎不治,是我倾全身功力救活了他,想不到他恩将仇报,奸杀了我的女儿,盗走我的药书,事后被我找到,他用计暗算我,他把我关在地牢里,对我下毒,毁了我一目、一臂,让我受尽凌辱之苦,然后把我抛下断崖,他以为如此我必死无疑……”
    房狱的眼中饱含泪水,语声却出奇的平静,好像他讲的根本就是别人的故事,与他无关似的,一旁的季梦寒早已泪眼婆婆。
    房狱咽了咽唾沫,再道:“我掉入断崖,凭着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救活了自己,但是因中毒太深,我的功力全废,如今已跟普通人一样,没有缚鸡之力,没法亲手报仇,因为这一次我受的刺激太大,也知道用毒害人之深,我已下定决心今生决不再使毒伤人……”
    季梦寒一颗泪珠忍受不住,流了出来,硬咽的叫道:“前辈……”
    房狱竭力忍受他心中所受的创痛,咬着牙,他缓缓的道:“我的仇不能不报,我忍辱偷生,我救活了你,我要你去替我杀秦平须,为我受辱死去的女儿,为我身受的痛楚,小子你不会拒绝吧!”
    敖子青喉结颤动了一下,摇摇头道:“不,这畜生该死!”
    房狱连苦笑都做不出来,他摆摆手,呻吟似的道:“你的名头我早有耳闻,你应该是最佳的人选,我希望把秦平须抓起,让我亲身制裁他,我恨他入骨,要活剥了他。”
    敖子青全身一寒,房狱的口气非常平缓,可是却在话中透出一股冷森的意味,叫人不寒而栗,他目光一瞥,见季梦寒脸色苍白,微微颤抖着。
    房狱仍然淡淡的道:“你们以为我不该如此对他吗?”
    敖子青舐舐嘴唇,提起精神语声低弱的道:“应该,像秦平须这种人渣,百死莫赎!”
    房狱笑了笑,道:“小子,我就喜欢你,好一把硬骨头,求生意志强,受了这么大的痛楚,连哼也不哼一声,很好,咱们气味相投,我相信我的眼光没有错,你的本事我信得过,像你中的毒,身上受的伤,换成了别人,十条命也不够活,你却挺下来了,了不起!”
    敖子青有些软弱道:“多谢前辈,多亏前辈,在下有生之日,定将永怀不忘!”
    房狱连忙挥手,道:“只要你替我报了仇,咱们互不相欠,谈什么恩德,你还得再休养几天,真是不可思议,我玩毒玩了几十年,像你的情况还能活下去,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打死我,我也不敢相信!”
    敖子青不在意的笑了笑,道:“在下身负朋友重托,任务未了,大约是如此,所以求生的意志比别人强,唯恐任务未了而身先死,愧对重托之人……”
    房狱脸上神色一变低沉的道:“季姑娘,敖公子这七天七夜未曾进食,只怕饿扁他了,烦你下厨调治些东西,让他充饥。”
    季梦寒悚然一惊,道:“这差一点忘了,敖大侠七日未曾进食,我看他醒了过来,高兴得冲昏了头,我马上就去准备吃的,前辈你们聊聊……”
    说完,急急忙忙出去,室内又静了下来,好一阵子,房狱才沉重的道:“小伙子,你身上的风云榜打哪儿来的?”
    敖子青,扯动了伤口,痛得他剑眉紧蹩,他舐舐嘴唇,艰涩的道:“前辈你……”
    敖子青不自觉的伸手入怀,摸摸身上的东西,还好,仍然好好的贴在自己肌肤上!
    房狱静静的瞧着敖子青,半晌,他若有所思的道:“我帮你治伤时,除去你的衣衫,发现了你的风云榜,心想,你这小子带着这本武林祸害的根源,竟然还能活命,你的命可比别人硬。”
    敖子青垂下眼帘,缓慢的道:“想得到这本风云榜的人的很多,在下处境非常凶险,但是君子一诺千金,在下既然答应了替风云榜找到主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即使抛头颅,洒热血,亦无怨言。”
    房狱喝了声彩,大声道:“好小子,薛天和的眼光果然不差,老夫也不错,这叫英雄所见略同,又叫慧眼识英雄,哈!”
    敖子青没有笑,他坐好了身子,吸了口气,道:“前辈,你知道什么,有关风云榜的事,可否告知在下?”
    房狱“啊”了一声道:“你不知风云榜之事?那为什么风云榜会在你身上?难道薛天和没有告诉你?”
    敖子青轻轻摇头,道:“薛前辈来不及将事情说完就弊命了,我虽然知道风云榜的重要性,却不知它的来龙去脉,武林中有那么多人想抢夺它,却让在下百思不解。”
    房狱似乎陷入回忆之中,他慢慢的道:“此事说来话长,在三十年前,有一位武林霸主,他统治了黑道中的各门各派,此人叫金兀,他的武功甚是了得,黑白两道无人是他的对手,他的为人尚称中允,他因一些白道上的朋友不接受他的指挥,心中甚为气恼,他手下能人甚多,有人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举行一次武林大会,选拔天下第一高手的名衔……”
    他说到这里,门被轻轻的启开,季梦寒含笑行来,亲手托了几色菜肴,一面朝桌上放,一边目注二人,笑道:“前辈,敖大侠,我做了几道菜,你们来尝尝看,我的手艺如何?”
    房狱停了话,笑道:“季姑娘,才貌双全,小子你的福份不浅!”
    季梦寒的面颊倏忽红了,她低垂着粉项,双手在抚弄着裙角,又羞又喜,心里直感到又甜又热。
    敖子青有些疲乏的依在榻上,有些尴尬的道:“前辈……刚才你说到……”
    房狱警示的眨着仅剩的一只眼,道:“有什么事比吃饭更重要的,来吧,小于,先吃点东西,填填五脏庙再说。”
    敖子青知道季梦寒在场他不愿多说,季梦寒轻轻的对他道:“你别起来,我来侍候你吃!”
    敖子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全身软得毫无一点气力,微笑的道:“季姑娘,偏劳你了!”
    看到桌上食物,敖子青才觉得自己果然饿的慌,没有推拒,大方的接受季梦寒的喂食,季梦寒轻柔的慢慢将食物送到敖子青嘴里,纤纤玉手却不住在微微颤抖,白嫩的脸孔像染上了一层红霞!
    敖子青躺在榻上,缓缓的亭用由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哺喂的食物,他心中有一股异常的温暖感觉,这种感觉是深切而柔软的,就像溶在冬日之下,和风之中的感觉,有着平静的温馨。
    敖子青吃了半碗饭,感激的道:“在下已经饱了,谢谢季姑娘。”
    季梦寒愕然一声,道:“你吃这么少……”
    房狱笑了,低沉的道:“他的伤未愈,所以才吃的少,过几天,保证他食量如牛!”
    季梦寒文静的朝两人笑笑,稍微收拾下碗筷,像一只小猫一样无声的走了出去。
    敖子青沉思了一下,道:“前辈,季姑娘不是外人,有关风云榜之事不必瞒她,难道前辈信不过她?”
    房狱轻轻摇摇头,道:“倒不是信不过,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危险性极大,说不定会惹来杀身之祸,季姑娘年纪轻,涉世尚浅,最好不要牵涉其内!”
    敖子青疑惑的道:“此话怎讲,还请前辈继续说!”
    房狱想了一下,道:“刚才谈到举办武林擂台,当年轰动一时,惊动四方,可谓盛况空前,凡是习武之人,哪一个不想扬名立万,殊不知这其中有阴谋……”
    敖子青“啊”了一声,急道:“什么阴谋?”
    房狱有些惆怅的道:“当年由金兀主持武林擂台大会,其中共选拔了十位,分别列入了风云榜,风云榜内,不但记载了前十名高手的名字,使用的兵刃,还有他们的武功路数,以及出身等等,可谓相当的详尽,这原不是件坏事,谁知事后不到一个月,这十名高手竟然全部投在金兀的手下,供其使唤,为其效命……”
    敖子青有些疲倦的倚在榻上,淡淡的道:“良禽择木而栖,这也无可厚非!”
    房狱长长吁了口气,道:“不明就里的人,大都抱着这种想法,可是,小子你有没有想到,这十人中,有的与金兀的立场原本不同,有的一向桀骛不驯,老夫打个比喻,如果你当年名列风云榜,你是否会选择投入金兀的门下?”
    敖子青想了一下,笑笑道:“在下生性疏散,不喜人管,所以……”
    房狱低沉的道:“这就是了,大凡武功越高的人,大都自视较高,如何肯为人手下,让人使唤,这其中就有问题,这十人的武功都是一时之选,并非浪得虚名,他们投入金兀手下后,他的实力大增,他野心勃勃,妄想成为武林至尊,武林盟主,江湖中只要有一个人敢说个‘不’字,当夜即遭到灭门的惩罚……”
    敖子青一愣,迅速的道:“前辈不是说,金兀为人尚称中允吗?为什么行事如此凶狠,杀了当事人已足够了,为什么祸及家人呢?这不是……”
    房狱面色凝重,沉和的道:“一个人如果有了野心,那是一件极可怕的事,金兀也是如此,他的本性被其野心所蒙蔽,变得非常残酷,杀人如麻,而那十位武林高手都成了他的刽子手,一下子天下武林无人敢反抗他,金兀仿佛成了武林皇帝,江湖的盟主……”
    敖子青觉得非常疲乏,艰辛的道:“结果呢?”
    房狱嘴角抽搐了一下,道:“金兀当时的意气风发可想而知,人只要一大意,就容易出纰漏,金兀当时以为整个天下已在他的手上,没有人敢与他为敌,戒备也渐渐松懈,有一天夜里,金兀莫名其妙的被毒死了,想不到一代霸主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没有人知道为了什么……”
    敖子青静静的听着,望着他,深沉的道:“真的没有人知道吗?难道没有人追查凶手?比如他的手下,像那十位武林高手……”
    房狱那只突出的独眼露出一股古怪而诡异的神色,道:“当然有,那十位高手非常的着急,因为他们需要金兀的解药,金兀对他们下了各种不同的毒,只有金兀知道哪一个人中的什么毒,他定期给他们解药,使他们不敢心生二志,对他们忠心耿耿,否则,过了时间没有吃解药,会立刻毒发身死……”
    敖子青撇撇嘴唇,道:“无毒不丈夫,这个金兀手段的确残忍,竟然想得到用这种办法,只是带人必须带心,他如此做法,难免众叛亲离……”
    房狱深沉的道:“金兀死后,这十大高手,人心惶惶,他们翻遍了金兀的住所,希望找到他们各人需要的解药,但是他们一无所获,金兀生性多疑,他做事很隐密,谁也不知道他把解药放在何处,他们也弄不清自己所中的是何种毒药,这事武林中喧腾了很久……”
    敖子青脱口而出:“十位高手都死了?”
    房狱摇摇头,缓缓的道:“没有,其中只有两位,因为年纪较大,如今已不知去向,其余的八人,如今都还活着,而且他们仍然努力在找寻解药,虽然他们年纪都不小了,但是,没有到最后关头,谁也不肯放弃自己的求生欲望;所以这一本风云榜就变得非常重要……”
    敖子青冷沉的想了一会,道:“事已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他们没有金兀的解药还能活下来,莫不是他们根本没有中毒不过中了金兀的攻心之计?吔——不对,既是如此,他们为什么还要找解药,这其中……”
    房狱毫无表情的道:“他们的确中了毒,他们之所以还没有死,那是因为他们得到一种金丹,可以抑止他们身上的毒,但是体内的毒无法法除,每个月会发作一次,痛苦难堪,命是保住,但却要忍受每个月一次的精神及肉体上的双重的折磨……”
    敖子青沉吟了一下,道:“这跟风云榜又有什么关系?这么多人争夺风云榜又是为了什么?”
    房狱眼帘半垂,神色淡漠,他平静的道:“据说金兀曾将他对十大高手所下的毒名称,解法都记了下来,所有十大高手都想得到它,以便找出自己的解药,其他的人也希望得到它,惜此控制这些武林中绝顶的高手,当然十大高手为了怕自己的命被他人控制,所以极力想杀了拥有这本风云榜的人,因此这本风云榜乃武林罪恶的根源……”
    敖子青愣了一下,点头道:“原来如此,为什么后来风云榜会落入薛天和之手?”
    房狱望着敖子青,慢慢的道:“金兀死后,风云榜也告失踪,当时大家并不怎么在意,直到最后薛天和突然拿着风云榜出现江湖,也因此惹来杀身之祸,这是第一桩因风云榜而遭杀身之祸的事件,以后只怕层出不穷……”
    敖子青冷冷的仰视天花板,缓缓的道:“在下无意问遇到身负重伤的薛天和,他要我好好保护,找到他的主人才交给他,不知前辈可知它的主人是谁!薛天和跟金兀及十大高手又有什么瓜葛,在下当时未及详问,薛天和只道,此物事关重大,落入贼人之手,恐怕武林有难……”
    房狱有些感叹似的道:“薛天和乃是当年金兀的军师,对他忠心耿耿,风云榜就是他们写的,所以他与此事关系重大,至于他说直到找到它的主人此语,我就想不透其中的道理了,金兀及薛天和都死了,风云榜还会有第三位主人吗?我实在想不明白。”
    敖子青淡淡的道:“前辈为何对此事如此清楚?前辈……”
    房狱目光凝聚,低沉的道:“我是当年十大高手之一,可惜如今武功全失,想来令人感慨!”
    敖子青迷惘的道:“前辈是用毒高手,金兀的毒如何奈何得了你?其他的人为什么不找前辈为他们解毒?”
    房狱哼了一声,道:“我也是在金兀死后才埋首研究毒品的特性,我身上的毒是解了,可是其他的人,他们不敢来找我,尔虞我诈,他们怕我弄手脚,你不知道当年为了争排名,十大高手心中彼此皆不服,尤其我排名第十,他们更害怕我杀了他们,取而代之。”
    微微笑了笑,敖子青缓缓的道:“他们也大小心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此舍近求远,大费周章,叫人不解!”
    他又想起一事,敖子青再道:“这十大高手到底是哪些人?”
    房狱目光一闪,道:“你没有打开看过?”
    敖子青淡淡一笑,道:“薛天和将他交给在下时,曾一再叮嘱千万别去看它,否则只有百害而无一利,在下当场答应,自不便翻看!”
    房狱神色一暗,低弱的道:“不知道就算了,何必多惹是非!”
    敖子青平静的道:“既是如此,在下不敢强求,前辈,薛天和交付之任务,你的看法如何?在下如何为风云榜找它的主人呢?”
    房狱喃喃的道:“莫非那人还活着?可能吗?除了那人还会有谁是风云榜的主人呢?”
    敖子青平淡的一笑,却深沉的道:“前辈,你说的是什么人?”
    房狱蓦然大吼一声,厉色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有说,我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你不要再多问!”
    房狱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暴躁,一说完话,即匆匆的离开这个房间,留下莫名其妙的敖子青,望着房狱的背影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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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第十一章拖刀之计
    很快的,已经过了两个多月,日子那么无声无息的,悄悄的过去了,因为敖子青的伤很重,不得不长久的休养,如此已经康复了。
    房狱与敖子青虽然同在一个屋詹下生活,但自从那天详谈后,房狱变得非常沉默,也不跟敖子青再提起风云榜之事,敖子青见他似有隐衷,不便多问,两人之间就好像什么事没有似的。
    三人如同一家一人生活在一起,敖子青与季梦寒的感情也在直线的上升中,但是,季梦寒心系着其父兄的安危,敖子青也惦着亦虹尸首被盗,当然,房狱也忘不了秦平须加诸在他身上的仇!
    现在,敖子青所有的内外伤完全养好了,他又生龙活虎起来,和以前一样,他的重新再出发,想必会比以前更快更狠!
    房狱冷冷的道:“你欠了我一份情,等你把秦平须抓来,咱们之间的账就算扯平了。”
    敖子青恍然一笑,道:“前辈救命之情,那不是任何东西可以报答的,往后有机会在下当为前辈倾全力效劳!”
    房狱淡然的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记得,我要秦平须的活口,你千万别把他杀了,我知道你下手一定狠毒,无情,这次你得酌量。”
    敖子青心里存了一些疑窦,他古怪的望了望房狱,想了想,他不再多问,道:“在下谨记前辈的吩咐,在下当不辱托付。”
    房狱点点头,道:“这点事我知道你一定办得到,但是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期限,如果一天拖过一天,老夫年纪不小,只怕生时不多!”
    季梦寒柔柔的道:“前辈正春秋盛年,何故说此不吉利的话,敖大侠会替你报这个大仇的。”
    敖子青再度抱拳道:“前辈,咱们暂别了,三个月内,在下定将秦平须带来交给前辈处理,就算他不陷害前辈,他敢戏弄敖子青,也已经死有余辜!”
    两人联袂转身离去,房狱望着两人的背影,他的表情诡异,古怪的令人心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可怖意味!
    直到敖子青两人消失在松林之外,他才转身走进屋里,他心里颇感得意,他丑陋的面孔此时看来更是凄厉骇人!
    两人沿着汉阳河,往宜都县方面走,现在距离目的地只有百十里路了,一路上风景宜人,只是两人都没有心情欣赏,两人静静赶路。
    敖子青沉毅的面孔上,掠过一抹奇异而迷惘的光彩,他低低的道:“想不到我敖子青还有一日有女为伴,我曾以为亦虹死后,在下再也不会对其他的女孩动情,男女之间的感情,实在太奇妙了……”
    他说这几句话时,语声里掺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追忆情感,他在回忆一段美丽而已成过去的往事,这往事只芸花一现……
    季梦寒冷澈的目光静静的注视着他,敖子青好似被尖针刺了一下,他讷讷的道:“你……你不高兴?”
    季梦寒平静却又尖锐的道:“敖……子青,我不会吃亦虹姐姐的醋,因为她认识你在先,而且又……离开了,但是,我不要成为她的替代品,子青,你知道,我是我,她是她,你不能将我当成她的影子。”
    敖子青尴尬的一笑,坦诚的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梦寒,我永远怀念亦虹,但是我也因此更知道要好好保护你,不能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
    季梦寒甜密而温柔的笑笑,憧憬的道:“只要你这一句话,就是为你而死,我也甘心,真的,我从没有对一个男人好过,我还曾有过永远不嫁的念头,现在有了你,我很满足。”
    敖子青握着季梦寒的小手,四目凝注,情深无限,两人靠的非常近,敖子青望望天边,低沉的道:“亦虹的尸首不知现在何处,她是好女孩,我想她一定也高兴我有了你这么一位好伴侣。”
    敖子青尽量不想提到亦虹的名字,但他又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他惊觉的望望季梦寒,还好她看起来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
    季梦寒仰起面庞,含有深意的道:“亦虹姐姐会不会吃醋,我抢了你?”
    敖子青转过头来凝神季梦寒,平静的道:“梦寒你没有抢我,是我喜欢你,亦虹不会,她知道我的为人,如果她在,她也会喜欢你,你是非常好的女孩。”
    季梦寒怯怯的道:“她一定很漂亮?”
    敖子青轻轻的道:“她是很美,但可能不及你,可是我爱她不因为他的外貌,是因为她善良、有真情,即使她长的太丑我一样要她,你也一样,我一辈子都会深爱着你,等你年华老去,我依然爱你的心,外表只是短暂的,只有真情才能永远……”
    季梦寒默然了,眼圈儿有些红红的,低柔的道:“我好感动,子青,我也一样,这辈子、下辈子,我都爱你,永远!永远……”
    敖子青搂紧了她的香肩,道:“等我们救出了你爹及哥哥,找回亦虹的尸首,我们就先成婚,我不再让你离开我的身旁,我要用我的生命护佑着你。”
    季梦寒粉面霞红,她咬咬下唇,声如游丝:“我永远是你的人……”
    敖子青想起亦虹,难免有些感防,他却故意豪放的大笑,两人手牵手,直向前行去。
    约半个时辰,沈家店的房舍街道已在眼前不远,敖子青露齿一笑,道:“过了沈家店,再过去就是宜都县,咱们的目的就快到了。”
    季梦寒听着,有些疑怯的道:“凭咱们两个人,救得了我爹及我哥哥吗?”
    敖子青傲然一笑,道:“鬼箫影想救的人,没有人能够拦阻,梅林门人再多,也一样无济于事。”
    季梦寒蹙着眉,道:“子青,我觉得你有时候……太狂了,人谦虚一点不好吗?你……”
    敖子青豁然一笑,道:“过份的谦虚,那根本就是虚伪,我喜欢真实,讨厌任何虚假的东西,梦寒你以后会知道,你的夫君有时是相当谦虚的。”
    季梦寒粉脸儿一红,轻声道:“你皮厚……我们又还没有……什么夫君?不害臊……”
    敖子青仰首望着前方,默默陷入沉思之中,季梦寒眨眨眼,低细的道:“你在想什么?”
    那双美丽而水波盈盈的眸子里,在闪放着一片澄澈而晶莹的光彩,这片光彩,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看了令人着迷的韵味。
    敖子青却只是凝神不响,他是在运用着他那机敏而超凡的思想,敖子青的智慧,一直令人惊异与赞佩,被誉为有神鬼之能……
    季梦寒嘴唇翕动着,她尚要启齿,敖子青已低低的道:“有人来了……”
    季梦寒听了一下,疑惑的道:“没有啊……”
    敖子青含有深意的一笑,道:“就要到了,大约有十余人乘铁骑,奔跑的很快,大约家里死了人。
    “死了人?”季梦寒迷惑的说了一句,又恍然大悟道:“你真缺德……是了,有,我听到轻微的马蹄声,不过,那还好远,你怎么听得到?
    如果你不说,到现在我还听不到呢!”
    敖子青深沉的道:“这就是江湖,无时无刻,都得提高自己的警觉,因为任何时刻,都可能有你的仇家,窥视在你的周围,不过,在下的听力比一般人强了些!”
    季梦寒幽幽的道:“子青,你对这种整日待在血腥杀伐中的生活,你不厌倦吗?自从认识你,我就好怕,我怕我们会彼此失去对方,我不能忍受,当这种念头闪入我心里时,我心就痛的厉害,子青……”
    敖子青将季梦寒那单薄而滑腻的身躯搂在怀里,他低低的道:“别忘了,你也是江湖中成名的龙凤双侠之一,为什么说起话来,就跟寻常女子一样,你成名的本事到哪里去了?”
    季梦寒带着几分惆怅的仰望着敖子青的面孔,她哀伤的道:“成名有什么用?我也是身不由己,咱们铁虎帮的事业乃是关连在刀山剑林之中,我环境使然,否则一个女孩中动刀动枪的,实在不宜,我也不愿意你再继续过这种生活,子青你知道……”
    敖子青轻轻吻着她,深挚的道:“你不必说,我知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很多麻烦都不是自己愿意的,江湖中人道敖子青心狠手辣,不知如果我不如此,别人必将同样的手段加诸在我身上,没有人会对别人仁慈点,你知道,大利所在,人会失了本性。”
    季梦寒静雅的点点头,目眶中有些润湿,她微微哽咽着:“我知道他们都误会你,其实你不会滥杀无辜,你受了委屈……”
    她激动的哭泣起来,紧紧拥着敖子青,她的娇美与柔媚,足以令天下男子甘心情愿为她而丧生,而不会有任何遗憾。
    敖子青拥着她,轻轻的道:“他们到了……”
    季梦寒低低的接了一句:“老虎来了,我也不怕……”
    她正说到这里,从沈家店已忽然冲出十余铁骑,而他们奔驰的速度,已近乎亡命一样,似狂风一阵,泼刺刺的直向敖子青及季梦寒的身边之前奔来。
    急短的“啊”了一声,季梦寒叫一声:“子青,他们……”
    敖子青入鬓的双眉微扬,道:“别理他们!”
    马上骑士在距离他们约有十丈的地方,跑在前面一步,单掌一举,于是,后面的马儿昂烈的嘶叫着,人立而起,可见他们平日训练有素。
    这十来个体魄修长的彪形大汉,个个面如死灰,神色仓惶,有五六个头破皮开,身上血迹斑斑,形状十分狼狈。
    走在最前面的,满脸的络腮胡,一身横肉,他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抱拳道:“借问阁下可是鬼箫影敖子青!”
    敖子青默默的瞥了一眼,道:“不敢,正是在下,这位朋友,我们见过面吗?在下眼拙。”
    这几个字似突起的暴雷霹雳,超过人叫马嘶,马上的骑士几乎连滚带爬的慌忙下马,看得出他们内心是如何的恐惧,在前一名大汉带领下,全部“扑通”跪下,哆嗦着大叫:“敖大侠,救命,小的‘乌字教’大执法横山豹贾况率弟子叩见敖大侠。”
    敖子青见这十来人刹时跪了一片,微微一怔,淡淡的道:“各位请起,有话再说。”
    横山豹贾况满脸的横肉直在抽搐,他尽力吸了口气,诚惶诚恭的道:“不,大侠请你答应救小的等的命,否则小的不敢起来。”
    敖子青想了想,沉声道:“在下尽力而为!”
    横山豹贾况顿时如释重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急不成声的道:“敖大侠,大魔头追来了……”
    蹄声猛烈中,二乘铁骑之影已可见到,左首的一人,神色沉冷,双目如缝,生了一颗小红滤在下额之中,约是四旬左右的年纪。
    另一人赫然是冷酷狠辣的赤红阎王柴造烈。
    这二人一见到横山豹等人,奔驰速度更形加快,怒驰而来,更见声威慑人!
    横山豹贾况站在敖子青身边,他乞求的望着敖子青嘴唇泛白,身后的各人更是满脸无告之色,有的全身都吓软了。
    当先一骑,正是柴造烈,在只隔五六丈之遥,他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冷峻的道:“你竟敢逃?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阎王一样要你的狗命!”
    每一个字在空气中跳跃,横山豹那些人大大的颤抖一下,似一个个已快到鬼门关口的冤魂,连那乞求的眼色,也变得软弱无力。
    敖子青雍容环胸,沉声道:“老柴,别来无恙?你好大的威风!”
    他的语声,沉和而有力的进入了赤红阎王柴造烈的耳内,掩不住又惊又怒的神色,朝着敖子青立身之处看过来。
    敖子青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语声含有一种严肃的味道:“老柴,何故与这些小辈如此过意不去,追杀得这么急躁!”
    那一位生有红痣的大汉已翻身下马,一个箭步来到面前,他细眯的眼睛倏忽睁开,精光闪射中,极为不悦的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称柴兄为老柴,你狗眼叫什么给蒙上了。”
    敖子青嘴角一撇,道:“鬼箫影敖子青!”
    红滤大汉迷感的向敖子青全身打量了一番,沉着的道:“敖子青?就算你是,也没什么大不得的,在此耀武扬威什么?”
    敖子青不在乎的一笑,道:“你是什么人?也敢对在下大声吆喝?你的狗眼又叫什么给蒙上了。”
    这红痣大汉面色十分难看的道:“大罗金杖周古新,以我之名比之你敖子青如何呢?”
    敖子青冷冷一笑,他一拂衣袖:“月亮之光如何比之太阳!”
    大罗金杖愤怒的瞪敖子青,大声道:“敖子青,你狂过头,竟敢如此无礼,你可知我在江湖中成名之时,你尚在你娘怀里吃奶,今日你敢如此狂妄!”
    不错,大环金杖是武林中出类拔萃的角色,他专做无本生意,他经过的大小阵仗何止千百,遭遇的惊涛骇浪,生死关头也不胜枚举,可是,这一些,敖子青哪里放在他的眼里!
    敖子青肯定的颔首,平静的道:“这跟年纪无关,有的人年纪大,越不中用,你焉知自己不属于这一种人?”
    大罗金杖仍然不服的吼道:“一派胡言,你这混帐之极的东西,你放屁,满肚子坏水……”
    敖子青冷冷一晒,道:“朋友,你太没有风度了,别忘记阁下乃为武林一代土霸,分寸之间要拿得住啊!”
    窒怔了片刻,大环金杖周古新讽刺的道:“我是土霸?你呢?你是什么?”
    敖子青不客气的笑道:“一代豪杰,至少比阁下高明了一点点,你不必太气愤,事实胜于雄辩,你能成为土霸,已是在下抬举了。”
    大环金杖周古新暴吼道:“好小子,算你口齿伶俐,占足了便宜,拳下功夫可容不得你威风,届时你便知道谁是真人,什么人才是一代豪木”
    敖子青冷冰冰的道:“很好,让你明白世界上,还有比死更为深切的惩罚,让你为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付出代价,你会知道说大话的下场……”
    周古新粗暴的喝道:“老子今天把你这胎毛未脱的黄口小子活剥了,呸!老子的事,也有人敢管?你太不知天高地厚,目中无人了。”
    敖子青豁然大笑如雷,狂放的道:“周朋友,你便露两手试试,也好让在下看看你成名的把戏,威风如何?”
    周古新暴烈地恕吼道:“好狂徒!”
    “徒”字出口,一条金光闪闪的杖影,已来到敖子青头顶!
    这一杖影所挟的风声异常强烈,隐约带着轻啸之声,敖子青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右腕猛力一振,鬼箫快绝的倏伸又缩,“当”的一声震耳巨响起处,周古新已在空中连连翻了三个空心斤斗,落在地上。
    此刻,周古新睁着一双骇异而吃惊的眼睛,有些不大相信的瞧着敖子青。
    敖子青淡淡的道:“如何?在下这两下子还够看吧!”
    大罗金杖周古新气得用力一敦右手的一根光亮的金杖,大吼道:“小子,你以为适才那一手雕虫小技就唬住老子吗?你狂的过份了,老实告诉你,还差得远,你没什么了不得的……”
    敖子青哼了一声,道:“那么,请便!”
    大罗金杖周古新面色全变,恕吼道:“看老子今天不活劈了你这小子,你他奶奶的,王八羔子!”
    闪亮的金杖呼轰飞旋,有如山岳般盘回扬手而起,敖子青双目凝注,右手鬼箫断刃弹出,光芒已似极速的电火耀闪,一口气戮出三十五刀,好像在同一时间,同一方向有三十五个敖子青,同时向大罗金杖周古新攻击一般的快速。
    周古新这时可真是气坏了,他双目像喷火般瞪着敖子青,手中金杖倏而挥起风雷之声,比方才威力十倍的猛攻而上!
    敖子青大笑道:“来得好,这还像点话!”
    他的箫已迅速的随着敌人的杖影上下翻飞,忽而上下交舞,忽而左右穿织,忽而前后拦截,忽而四面绕旋,像恕涛、像狂风、成圈成点,凌厉极了,猛辣极了。
    只有一刹那,两个人已电光石火般互换了三十余招,而且越来越快。
    敖子青冷静的迎拒攻挡,目光却时而向周遭扫视,自然,他不会忘记,还有一位老朋友,赤红阎王柴造烈尚未出手。
    极快的,又过了二十招!
    敖子青刷刷不息的连连进击三十招,在周古新奋力招架间,他悠悠地问:“朋友,你为什么不请老柴一起下来玩玩,好助你一臂之力,你的武功尚好,不过嘛,只有入门,尚难登大雅之堂。”
    大罗金杖周古新在倾力攻拒中,又猛烈的还攻二十一杖,边破口大骂道:“臭小子,鹿死谁手还不知,你稍停便会知道是什么人难登大雅之堂了。”
    敖子青在极小的幅度与空间里,快逾闪电般一口气戮出四十三刃,像长虹、像群星,成丝、成圈、成弧、伶俐无比。
    一连两个盘旋,大罗金杖周古新躲出五尺之外,又快捷的反扑而到,发亮的金杖甫始而出,敖子青的断刃却又似鬼魅般来到眼前。
    周古新不得已的再度闪出,就像这样,周而复始的连续了十一遍,周古新已有些沉不住气了,在他第十二次闪避之后,终于大叫道:“柴兄,这小子果然扎手……”
    于是——
    柴造烈那深沉的声音已缓缓的响起:“敖老弟,暂请住手!周兄且退!”
    周古新迅速的挥出五杖,脚尖急旋,宛如狂风般退出十步,他暗中喘了几口大气,慨然抹去额际的汗水,心有余悸。
    就他周古新退后的同时,一身红袍的柴造烈已自马上飘然而起,如此轻灵,像煞一个冥灵中出现的仙人,他轻轻的落在两人中间。
    周古新快步迎向前去,气咻咻的道:“柴兄,这小子果然有两下子,他招式十分怪异,不易对付,你得仔细些……”
    柴造烈红袍一拂,朝敖子青温和的道:“敖老弟,几个月不见,越发俊逸了,你……你的毒……”
    敖子青冷硬的道:“托阁下的福,在下‘银棠花’之毒,不但已除,而且身体比以前更加硬朗。”
    柴造烈的目光在季梦寒嫣红脸蛋一扫,楞了愣,缓缓的道:“敖老弟艳福不浅,美女在侧,邵姑娘地下有知,当为老弟感到欣慰”!
    敖子青展出一丝微笑,笑得异常艰涩,他沉重的道:“如果没有邵化易这样狠心的父亲,亦虹岂会花样年华就与世长辞,你还为他出面?”
    柴造烈不悦地哼了一声,道:“邵化易是什么东西?我赤红阎王为他出面?他也配吗?老夫不过……”
    敖子青双目倏睁又闭,道:“老柴你不过目的与他相同,借故来找在下碴,是不是?”
    柴造烈神色动了一下,仿佛考虑了片刻,缓慢的道:“老弟,上回我为邵化易向你要一样东西,老弟不给,老夫也没有强你所难,今日异地相逢,老弟何故横加插手老夫的闲事。”
    敖子青眨眨眼睛,他沉吟了一下,平静的道:“上大有好生之德,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些乌字号的朋友既然求助于在下,在下岂能见死不救,再说周古新你这位朋友也大不知礼数,否则在下岂会横加插手。”
    柴造烈心中十分愤怒,他望了敖子青一眼,道:“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一马归一马,敖老弟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老夫面前逞威风,你未免太不把老夫放在眼里!”
    敖子青淡淡的道:“不知道几位朋友如何得罪你?”
    柴造烈重重一哼,道:“老夫岂是这些小辈所能得罪的!”
    敖子青转头望了横山豹一眼,沉声道:“你说。”
    横山豹贾况早已吓得两腿发麻,一看柴造烈的模样,已够叫他吓破胆了,他讷讷的道:“也没有什么,小的在酒楼内,两位大……大爷一进来,就要把小的等人全部……
    赶走,只因小的管束无方,顶憧了……两位大爷……有三位弟兄遭了惩罚……小的曾求绕,可是……”
    敖子青一听,即知柴造烈及周古新两人的蛮横行为。他心中怒火炽烈,却强行压制着不使它发作,他生气的道:“予人一条生路,即是为自己积德,况且,天下人走天下路,柴朋友亦是武林奇材,何必为几个小辈而有损你的英名呢?”
    柴造烈面色一变,顿时有如寒霜般,道:“敖老弟,老夫已经容忍你一次,别以为老夫怕你,见好即收,别得寸进尺。”
    敖子青毫不在意的一笑,道:“老柴,尚请看在下的薄面,饶过他们罢了。”
    柴造烈冷冷的道:“如果就让他们如此便宜,将来传言出去,老夫这张脸往哪里摆?敖老弟以前老夫已买过不少次账给你,这一次老夫非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惩罚不可。”
    敖子青淡淡的道:“老柴,你所谓小小的惩罚是欲如何?”
    柴造烈狂厉的一哼,道:“将横山豹这胖小子,开肠破肚,再将腹内的东西叫他的下人生吞,其他的人,一人各断一臂一足,与老夫动过手,再挖其双目,削其耳朵,剁其四肢,再……”
    敖子胯蓦然仰天长笑,笑声激昂高亢,有裂金石之威,震天动地之能,嗡然绕回,历久不绝。
    待笑声消落,敖子青不屑的道:“如果遭此惩罚,他们还像人吗?还能活下去吗?也用不着在下说情了。”
    柴造烈心头一跳,暗忖道:“看来你小子今天是非插手不可,老夫的威名被他减去大半,他的一身武功乃属强中之强,霸中之霸,可真有点辣手,如此与周古新两人,不知胜算有多少,岂不给他点颜色,乌字敖这些小混帐传言出去,说老夫怕了他,岂不……”
    柴造烈一拂红袖,道:“老弟,咱们各走各的路,独木桥、阳关道,两不侵犯,你何必强出手,妨碍老夫的行动?”
    敖子青忽然展颜一笑,道:“只要老柴你放过他们,给在下一个面子,将来狭路相逢,在下乃感念你的好意。”
    柴造烈双目一瞪,精芒暴射中,怒道:“这么说来你是非管不可了?”
    敖子青静默的凝注着柴造烈,表情十分古怪的向周遭打量了一下,微笑的道:“贾执法,柴大当家的,不买在下的账,各位以为如何?”
    横山豹贾况像猛然被人砍了一刀似的一抖,双臂高举着“扑通”跪下,急不成声的道:“敖大侠,小的奉教主之命,出来接一批买卖,如果……不能达成,小的等人死不足惜,但是小的等人的家属也将遭祸连,敝教教规甚严,求敖大侠……救救小的等人的命……”
    贾况才跪下,后面的大汉也同时跪了下来,口中不断求情。
    敖子青心想:“乌字教的教主云里赤雷华成还算是条汉子,怎地手下全是贪生怕死的小辈,不过,教规祸及家属一条,未免太不人道了。”
    淡淡一笑,敖子青一摆手,道:“罢了,你们都起来吧!跪在这里好看吗?在下恐怕为你们惹来一身麻烦了。”
    横山豹贾况等人一拜再拜,口中唯唯喏喏,方才自地下爬起。
    柴造烈强硬的道:“敖子青,你是明罢着要与老夫过不去吗?老夫不过想教训几个招子不亮的家伙,你为什么一定要跟老夫过意不去?”
    敖子青轻轻的道:“如果你只是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在下当然不好多说,可是你出手太狠,如此一来,在下实在看不过去,路见不平,只好拔刀相助!”
    柴造烈朝敖子青狠狠的瞪了一眼,吼道:“敖子青,江湖上混的日子长了,别为了几个吃杂扒地也软骨头的家伙,弄个灰头上脸,毁了你建立不易的盛名。”
    敖子青轻蔑的一撇嘴,道:“不敢,在下还年轻,毁了英名,还可以重新建立,只是老柴你的时日只怕就来不及了。”
    柴造烈神色已显明的暴怒到了极点,他断吼一声,红须红眉俱张地踏前一步,厉色道:“敖子青,你是在逼老夫动手?”
    敖子青满不在乎的一笑,道:“悉听尊便。”
    季梦寒轻轻的捏住了敖子青的手,低声道:“子青,他是个老魔头,功夫很厉害,你……”
    敖子青握紧了季梦寒那滑嫩的小手,轻声笑道:“只怕比你的夫郎还差一点……”
    两人声音很小,但是柴造烈已经听到了,气得面孔通红,大吼道:“小子,你敢狗眼看人低,老夫说不得要好好的教训于你……”
    敖子青撇撇嘴唇,目光凝注前面,深沉的道:“这也是在下正要说的一句话。”
    柴造烈满脸暴戾之色,他恶狠狠的瞪视着敖子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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