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心指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四十二章阴、险、霉淫魔
    舒婉仪神情悲愤,混身颤抖,她恨极了,想尽一切她记得起来的字眼喊骂着:“温幸成,你好不要脸,好不要脸,好不知羞啊……你竟这么狠毒酷劣的对付一个没有抵抗力的人……你黑良心,黑心肝,下流无耻,没有道德,没有人性……你是畜生,是禽兽,是一头残酷的豺狼……”
    嘿嘿冷笑,温幸成道:“贱人,臭妮子,你也骂吧,但温二爷却舍不得像这样毒打你,二爷要剥光了你,好好的叫你告饶,嗬嗬……”
    似乎没有察觉,也像没听清楚温幸成的话,舒婉仪仍然激昂凄苦的咽泣着:“天下这么大,怎么就会容得你这种恶徒凶人存在?关壮士,关壮士,你怎么不做声,不阻止他啊?关壮士,这人间还有没有公理,有没有是非存在?人心就这么毒,这么狠吗?关壮士,你开口说话啊……”
    关孤一如温幸成进来的时候一样——双目阖闭,不言不动,脸上神色生冷漠然,状如老僧入定,甚至一块肌肉的跳动,一根筋络的抽搐都没有,好像他早已浑然忘我,进入太虚幻境,身旁的一切全与他不发生关系了……
    痛苦又惊窒的,舒婉仪叫:“关壮士……你不能再沉默下去,不能再任由这个人施虐,关壮士,你要拿出力量来惩罚他,关壮士,你睁睁眼,说说话,天啊……”
    邪恶的笑了,温幸成阴毒的道:“小蜜糖儿,你的关壮士寒了心,耍了孬种啦,嘿嘿,这等节骨眼下,他业已自身难保,生死未卜,哪还拿得出狗屁的力量来?你又何必叫他睁开眼呢?叫他睁开眼看什么呢?看他的伙计那种浴血满身的狼狈像,还是看你和二爷我快活时的风流状,啊哈,别吵坏了,乖乖的,让二爷给你宽衣解带吧,良宵苦短呢……”
    这时,舒婉仪才听明白温幸成在说的什么话,也才搞清楚了他的真正的龌龊企图!惊骇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就窒息过去,脸色突然泛成灰白,一双凤眼恐怖的大睁着,连嘴唇也发了紫:“你……你……你要干什么?”
    温幸成狞笑道:“干什么?哈哈哈,这可问得妙了,小亲亲,二爷什么也不想干,只要和你亲热亲热,结一段欢喜缘!”
    哆嗦着,舒婉仪一颗心都几乎要从口腔子里跳出来:“你……你敢,你敢……碰我一下!”
    温幸成斜吊着眼,撇着唇角,阴阳怪气的道:“我的心肝宝贝,不要他妈的装蒜了,二爷今天会好好侍候你的,嘿嘿,大约你还是处女呢?你一定不知道男女相爱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嗬嗬嗬,阴阳互济,水火合派,那等骨酥心荡的味道,就是千金也难卖,来来来,这等事只要一教便会,我包管你学得快,说不准青出于蓝还胜于蓝呢……”
    一张俏丽美艳的面靥变得惨白如死,舒婉仪的两只眼睛转达了她灵魄深处的悲愤和羞辱,她剧烈的抖动,细巧的鼻翅儿不停翁动,扁贝似的牙齿深深陷入下唇,两边额穴上的青细筋脉也浮现了出来——从小到大,她从没听过像这样肮脏下流的言语,更未尝遭受过这样的侮辱,她恨极了,怨极了,痛苦极了,他绝望极了……
    得意洋洋又自鸣不凡的,温幸成续道:“小乖乖,对这种敦伦之道,周公之礼,我是最最内行的了,而且经过长久的钻研与亲身的体验,可以说集其中精华之大成于一身,你只要试上一试,就会醉仙欲死,百骸俱爽,而且永不能忘,说不定还要求我接力再干哩,来吧,宝贝,让我为你宽衣,咱们就在这里做一场露水夫妻啦!”
    舒婉仪羞愤得几乎呛出血来,她痛恨的叫道:“满口污秽,无耻,你……你不是人!”
    哈哈一笑,温幸成好刁的道:“是不是人全离不开这个调调,心肝儿,你也用不着替哪个工人蛋守贞了,我俩就先成其好事,完成合卺大典吧!”
    尖叫一声,舒婉仪恐怖之极地哭喊:“畜生——你敢走近一步!”
    耸耸肩,温幸成满不在乎的道:“二爷何止走近一步?嘿嘿,二爷要一直走近你的心里!”
    说着,他两眼放光,气息急促,双手兴奋得直搓,有如一头狮虎逼近它的猎物般逼近向舒婉仪!
    于是——
    舒婉仪便疯了一样惊恐过度的尖叫起来,尖叫声中,一边拼命往后退缩,但她身后即是石壁,可怜她再怎么退缩,也无法躲开这立将临头的厄运啊……
    一面往前逼近,温幸成一边嘿嘿地道:“你叫吧,心肝,你放开嗓门尽量叫吧,只怕就算你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来搭救你啦,你倒说说看,谁会来,谁又敢来坏二爷的好事呢?”
    就接在他的话声之后,关孤的声音寒如冰雪般响起!
    “够了,温幸成!”
    蓦地一呆,温幸成霍然转身,他的视线甫与关孤那两道利刃般冷森的目光相触,竟禁不住心头狂跳背脊泛寒,怔窒了一刹,他随即察觉了自家的畏缩,羞恼之下,他破口大骂!
    “你是什么东西?妈的皮,你是活腻味了?竟敢在这等节骨眼上出声放屁?温二爷劈了你!”
    冷冷的,关孤道:“我后悔未曾早些时遇上你,温幸成,你作的孽,已经超过你有生之年所应负荷的极限了,我该早点遇上你的,温幸成,你的运道好!”
    “咯崩”一咬牙,温幸成狠毒的道:“姓关的,你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你还以为你是在‘悟生院’做‘首席前执杀手’之时那等威风么?我郑重警告你,不要逼得我非对付你不可,替你自己的老命多祷告吧!”
    关孤深沉的道:“你欠我的已经大多了,温幸成,如果我今番无能安然渡过,一切即不用再提,否则,你便会知道你为这些恶行所须付出的代价将是何等巨大!”
    温幸成阴森森的道:“你是恐吓我么?姓关的,你那点把戏我温幸成并不放在眼里,我不是被人唬大的,不错,你有名气,有胆识,但我也并非省油之灯,关孤,你就老实点瘟着吧,起更以后,你更身沦异界,万劫不复,永为鬼魂了,你还妄想侥幸?呸!”
    徐缓地,关孤道:“不要过份邪恶,温幸成,冥冥中有双眼在看着你……”
    怪笑如枭,温幸成讥消的道:“少来这一套了,姓关的,我根本就不相信这类怪鬼乱神之说,我不相信世上有任何灵迹,不相信任何因果报应的谬论,我只信我自己,信那白花花闪晃晃金银财宝!’”
    关孤低喟一声,道:“你真不像是人了,温幸成,你已中了魔!”
    大笑着,温幸成道:“这样就算‘中魔’了么?不,你错了,关孤,这是享受人生呀,人活着,不就为了可取这些——财富以及女色?你不享受也是白不享受,没有人会赞誉你的,再说,我为什么要留着这么一位艳丽妩媚的干金小姐而不去亲近?我算替谁守这份交情?啊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得快活时就要快活,否则,等到这娘们一旦玉殒香销,无法享用了,岂不是一件大大可惜之事?”
    阴冷的,关孤道:“我见过世上许多人,但似你这类枭獍之心,豺狼之性的畜生,尚是颇不多有,温幸成,你太龌龊!”
    狞笑着,温幸成道:“你也只不过是个倒了霉的刽子手而已,更不见得清高,关孤,你就试着阻止,看你有没有这份能耐!”
    心里是绞痛异常的,关孤此刻却无能为力,他吸了口气,生硬的道:“不要这样,温幸成,你不顾武林的规矩,江湖的道义,都没关系,但你得多少有点人性!”
    温幸成恶毒的道:“正如你所说,我早已是‘枭獍之心,‘豺狼之性’了,我哪还顾得有‘人性’?嘿嘿,我只要取得我希冀的,不论用任何手段,关孤,你要装英雄,扮义士,你就拿出办法来对付我,表演一出‘英雄救美’吧!”
    脸上的肌肉抽动着,关孤沉重的道:“你会为了这事而遗恨终生……”
    温幸成斜着眼道:“我不会,要赌一下么?”
    强忍着那一股沸腾般的愤怒,关孤冷漠的道:“温幸成,在这种境况之下,对一个纤弱无助的少女施以暴虐凌辱,不要说是一个武士的莫大羞耻与自侮,就算对一个平常的人来说,也是一桩伤天害理,失德无行的深重罪恶,你要记着维护同道的颜面!”
    温幸成咆哮道:“住口,温二爷谁的颜面也不管,妈的,玩一个女人哪有这么严重法?
    什么算莫大的羞耻与自侮?这是‘君子好逑’,你懂不懂?”
    随即冷冷一笑,他又道:“就退一万步说,我玩了她也不会传扬出去,你们自然更没有机会说了,一待起更‘悟生院’的勾魂使者即临,那时,你们几位不论英雄美人,仁义道德,通通快刀斩落,一概送终,包管他们不会有这个时间问一声——舒婉仪,你还是不是处女呀?……”
    咽噎着,舒婉仪悲痛羞辱的叫:“鬼——你是个肮脏污秽的鬼!”
    温幸成睨着她,贼兮兮的笑:“你现在应该知道,我还是个‘色中饿鬼’呢!”
    说着,他又狠狠盯着关孤:“时辰不早,二爷我没有这么多闲功夫与你们磕牙斗嘴了,姓关的,你识相点,闭上眼,更闭上嘴,装作什么也没见到,什么也没听到,安安份份的守在那里,这样,你或者可以少受很多活罪,如果你硬要不知进退的瞎缠黏,你那地下躺着的伙计就是个好榜样,而若轮到你的时候,恐怕你比他犹要更惨!”
    关孤咬牙道:“温幸成,你是个猪狗不如的贱种!”
    微微露齿一笑,温幸成倏然挥掌掴去,关孤猛力仰头,却仍被打得往后一歪!
    目瞪如铃,温幸成厉声道:“你再罗嗦,关孤,我就不会像这次般的客气了!”
    气汹汹的转身,温幸成大步逼向瑟缩在角偶处的舒婉仪,一边双手已在解开自家的衣襟……
    恐怖的尖叫着,舒婉仪位血般悲泣:“不……不能……天啊……救救我……关壮士……”
    温幸成那张原本相当俊逸的面孔,这时已因为某一种兽性的凝发而改变得那么狰恶狞厉;他的两眼大睁,光芒像喷着桃红的火焰,眼珠上布满红丝,他的鼻孔张大,嘴巴半开,粗浊的咻咻喘息着,脸孔涨赤,油闪腻亮,甚至连双颊肌肉也扯歪了,就这样,他一步一步的走近舒婉仪——
    突然间,关孤嘶厉的大吼:“温幸成,你站住!”
    缓缓地,温幸成回过头来,阴狠的道:“你想死了?”
    关孤的面色是苍白无比的,但苍白中却含有一抹无可名状的毒红——那是一种痛恨过份的毒红,他悲楚的道:“我这一生从未求过人,温幸成,这次我求你,求你不要伤害她,不要污辱她;温幸成,一个少女失去了她的贞操,远比失去了生命更为痛苦,你可以杀死她,但求你不要侵犯她,你可以夺取她的生命,却切莫砧污她的灵魂!”
    温幸成蛮横的道:“姓关的,让我们把话说绝了吧,今天任你讲什么,也无法阻止我的行动,我一定要和这位大姑娘玩上一场,我不管你这一生中求不求人,对我而言,你的哀求不值半个子儿,和随便哪个人的央告一样引不起我的反应,姓关的,除非你有法子摆平我,否则,你少开尊口较佳!”
    心痛如绞,五内似焚,关孤这一刹间所感受到的委屈侮辱,苦涩与绝望,宛如将他生命中逝去及未来时光里所应负荷的重量全汇集了,他的头在涨鼓欲裂,肺在扩张,且在奔腾,他恨不能撕碎自己,撕碎天地!
    慢条斯理的解下了外罩的纺绸灰衫,温幸成又动手脱着他的那件白色中衣,一边,阴阳怪气的道:“闭上眼睛吧,老伙计,别瞧着也引起你的心火!”
    关孤的额门青筋浮突,两边太阳穴跳动不停,目光如血,全身微颤,他一字一字的道:“温幸成,让我们做个交易——”
    好像这才有了点兴趣,温幸成暂停解衣的动作,气焰万丈的问:“说,什么交易?”
    难涩的舐舐唇,关孤道:“我答应——如你放过舒婉仪,我就不向你报复!”
    怔了怔,温幸成突然仰头狂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涕泪俱出,又笑得声震室外,跺脚捶腰,好一阵,他才指点着关孤,仍然笑不可止的道:“关孤呀关孤……人道‘果报神’……精明无比,断事明确,怎的……你现在却好像个呆头呆脑的白痴?你莫非……迷糊了?报复我?你凭什么,凭哪一点来报复我呀!姓关的,你好天真哪,如今你们命在旦夕,幽冥渐近了,你不求我可怜你,却反以这种要挟的口气来作为条件?乖乖,想不到想不到—
    —关孤,你如何报复我呢?当你们被‘悟生院’割了脑袋以后,呵呵呵!……”
    苍白着脸,关孤道:“我们说不定会渡过这次难关,温幸成,在我们没有命断之前,我们仍不认为绝望,在你们来说事情未到实现之前,也不要以为就必定如愿!”
    磔磔怪笑,温幸成道:“你们毫无希望,关孤,你们死定了,换句话说,你这条‘交易’完全是买空卖空,白饶,温二爷没有兴趣!”
    关孤沉痛的道:“你再想想——”
    神色倏沉,温幸成叱道:“不用多说了,我根本犯不着再想,关孤,就是这样,你不要再做这种美梦,而且不要再干预我!”
    他扭回头来,一下子脱掉了中衣,现在,这个“百面狐”就只剩下贴肉的底衣裤了,舒婉仪业已又惊又羞又恨的垂下头去不敢平视!
    关孤切齿大叫:“温幸成,你还知道羞耻为何物么?”
    头也不转,温幸成好笑道:“等二爷我完了好事,你再告诉我,嗯?”
    接着,他又丑陋的涎着脸道:“来啊,小心肝,别怕,这是件快活的事哪,你就会知道我不是骗你,嘿嘿,才开始的时候或许有点痛苦,但只要一阵子之后,你就会觉得又是舒服,又是自在,那滋味,啧啧,说不出有多么个好法,像是吃了人参果,喝下灵芝露,呵呵,腾云驾雾,飘飘欲仙……”
    舒婉仪籁籁颤抖,泪流如泣,她几乎悲愤到窒息过去,唇角不停的痉挛,她抖索索的骂:“不要脸……禽兽……畜生……”
    哧哧笑着,温幸成刁滑的道:“打是情,骂是爱,来吧,心肝,宝贝,别磨蹭,春宵苦短呀,哥哥先为你宽衣再说……”
    当温幸成的手指甫一沾到舒婉仪的身上,她立时触了电般往后猛缩,但是,那种剧烈的颤抖却突然停止!
    温幸成也不由被吓了一跳,他怒道:“你是真个敬酒不吃吃罚酒?”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舒婉仪那种先天性的倔强,坚毅,勇敢的本质又流露出来,她反而平静了,淌着泪,她冷冷的道:“温幸成,你要再碰我一下,我马上嚼舌自尽!”
    呆了呆,温幸成嘿嘿笑道:“少他妈吓唬我,我不吃这一套,女人家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门我看多了,没啥新鲜处!”
    泪水一滴一滴自舒婉仪的凤眸中流淌,她的脸庞却又白又冷,那一滴滴的泪珠,宛若是流自大理石的塑像表面,一颗一颗悄无声息的滑落,她的形色是如此生硬,如此僵木,又如此湛然:“你可以试试,畜生!”
    怪叫一声,温幸成吼道:“他妈的,你用自杀来吓唬我?温二爷怕你个屁,你自尽吧,看二爷能不能玩你个死的!…
    舒婉仪凛烈的道:“你有胆量就碰碰我!”
    张牙舞爪的作势欲扑——温幸成如今只穿了一套内衣裤,光赤赤的四肢上生满浓密的汗毛,皮肤白里泛黄,那模样,委实丑恶得令人作呕,他一边手舞足蹈,边虚声恫吓道:“二爷不敢?二爷含糊什么?妈的,你再不乖乖就范,二爷就要用强了,你休要受了罪,还落个不痛快!”
    冷冰冰的,血漓漓的看着他,舒婉仪一言不发,但是,从她的表情中,眼神里,却可以令人明确的体会到——她绝不是危言耸听,故作要挟,她一定能做到!
    自演自唱了一会,温幸成终于泄了气,他明白,如他用强——或者稍稍侵犯对方,舒婉仪便定然后立即如她所言的嚼舌自尽——她是那种贞烈又倔强的典型,而只要她一旦香销玉殒,温幸成惹出的纰漏就大了,这个过失乃是他弥补不起,也承当不起的,如果舒婉仪真的自杀了,休说“悟生院”方面即将在这桩生意上惜词挑剔煞价,甚至会借故为难,便是“笑天魔”胡钦也不会与他甘休:“色”是不能抛的,但温幸成却晓得自家的安危顺遂更为重要,因此,他不敢再动蛮了,也因此,激使他施出了他早已思妥的一条毒计——他最后的杀手钢!
    阴沉沉的,温幸成开口道:“贱人,你是一定不顺从的了?”
    舒婉仪惨然却坚定的一笑,道:“除非我死了,你休想糟塌我!”
    温幸成狠狠的道:“你再想想,真的不从?”
    牙齿咬破了唇,舒婉仪憎恶至极的道:“你不是人!”
    于是——
    温幸成慢慢追到关孤身边,他阴冷的道:“贱人,我会要你依从的!”
    惊愕的,舒婉仪忐忑的道:“你想做什么?”
    狠辣的一笑,温幸成道:“问得好,贱人,我告诉你我想做什么,首先,我要踩断关孤一条腿,接着,我将踩断他另一条,然后,轮到他的手臂,我会慢慢的,活生生的逐一给他拗断,再接着,我要挖出他的双眼,敲掉他的牙齿,撕下他的耳朵,跟着,我会一根根踩碎他的肋骨……”
    眼珠子翻了翻,他又道:“直到你答应与我交合为止——你什么时候点头,我就在进行到什么部位住手,当然,若你狠下心肠坚持到底,我也不会有任何损失,痛苦的将是关孤,因为,嘿嘿,我也会一路把他凌迟生剐到底!”
    一下子全身血液都似凝固了,舒婉仪悲切又恐惧的叫:“不可以……你怎能这样做?”
    温幸成一只脚踏上了关孤的腿膝盖,好笑道:“你看看我能不能这样做?”
    冷静地,关孤道:“由他去吧,舒姑娘,不用管我。”
    温幸成愤怒的道:“好一个临危不乱的大英雄,姓关的,你可得一路装到底!”
    面容冷漠,关孤鄙夷的道:“我比你强得多。”
    于是,温幸成立即将并于关孤膝盖上面的脚板加重了压力——关孤的双腿原是并拢着被那皮索捆得弓起的脚踝处又搁着脚镣,如此一来,他曲弯的右腿便笔直贴到石地上,而温幸成有绝对的足力可以将他的膝盖骨踩裂,甚至将他的腿骨踏断,现在,当关孤的腿弯甫一沾地,他的脸色业已透了青!
    嘿嘿冷笑,温幸成逐渐加重力道:“充好汉呀,姓关的,怎么不充了?”
    哭泣着,舒婉仪心如刀绞的哀求:“别这样……温幸成,求求你别这样……你放过关壮士吧……求你……”
    黄豆大的汗珠自关孤额门滚滚而落,他的面容又自青转红,双目怒睁欲裂,牙齿紧咬,全身抽搐,脸上的肌肉迅速扯动,他喘息着,颤抖着,但硬是没有吭出一声。
    舒婉仪拖动着嵌在石壁中又连接在腕踝上镣铐铁链,“唏哩哗啦”的往前爬,她尖锐惨怖的哭号:“放了他……放了他……你可以糟塌我……你不能这样折磨他啊!”
    关孤石破大惊的怒叱:“回去——我宁愿灰飞骨糜,也不能使你清白玷污!”
    伏在那里,舒婉仪披头散发,痛哭失声:“不,关壮士——不,我认了——我们累你之深——已经足够我们以生命——做补偿——关壮士,我不能再任——你——受苦!”
    温幸成重重一哼,更加重了力量,足踏处,已有轻微的,骨胳遭受压力时不胜负荷的“叱”“叱”声响起!
    关孤只觉右腿痛彻心脾,紧崩欲裂,他嗔目大吼:“舒婉仪,你来得贞洁无暇,也要去得贞洁无暇,我死不足惜,我死不足叹,我已看够了这人间世上的一切,我不须你为我牺牲——你回去,滚回去!”
    摇着头,舒婉仪位如杜鹃啼血:“关壮士——我们负你大多——便称了他的心吧——关壮士——我可以死,可以任他侮辱——但我再累你不得——”
    关孤咬牙切齿,目毗俱裂,他椎心刺骨,声嘶力竭的惨呼!
    “住口——我为的是什么?求的是什么!你怎能如此软弱?如此糊涂,如此不知利害?
    回去……回……去……”
    泪掺着血,舒婉仪泣叫:“不,关壮士——不,叫他杀了我吧,糟塌我吧——关壮士—
    —你付出的已太多了,关壮士——他好狠毒——我怎能叫他如此酷待你——不要顾虑我——
    能对你稍做报答——就是粉身碎骨,受尽玷污——我也甘心——情愿——”
    关孤双目如血,两眼凸突,全身气涌脉张,他厉烈的吼:“我宁叫他活拆了也要保持你的清白,舒婉仪,你要成全我,我决不接受你的退让,决不接受你的自我牺牲,你要顾到我的自尊,了解我的痛苦,你回去,你不准做出有辱名节的事,否则我死而目不瞑,魂不安!”
    抽搐着,痉挛着。颤抖着,舒婉仪悲哀的呼叫:“原谅我——关壮士——原谅我——温幸成,我答应你,你还不拿开你的脚?”
    狂笑一声,温幸成猛将踏在关孤膝盖上的脚移开,得意洋洋的道:“好一幕‘卿须怜我我怜卿’的活剧,真动人哪,温二爷总算大开眼界,大饱耳福了!”
    关孤急怒悲愤的厉吼:“舒婉仪,你怎可以如此做?你怎可以?”
    幽幽咽泣着,舒婉仪惨然的道:“对不起,关壮士,我除了这样别无选择……关壮士,你宽恕我,只要你不受折磨,我这身子……亦复何惜?”
    令人颤栗的嘶号着,关孤“哇”的呛出一大口猩红的鲜血来,他摧肝位血般痛心的大叫:“下贱,无耻,污秽,你们都给我下地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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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恨、辱、愤成力
    怔窒了好一会,舒婉仪凄凉的一笑——笑是惨白的,融在盈盈泪水中,她向关孤送去幽深的一瞥,然后,拖着身子又回到角隅。
    刺耳的奸笑着,温幸成大刺刺的走了过去,蹲下来,开始毛手毛脚的为舒婉仪褪脱衣裙……
    脸上是一片冰冷掺着一片僵木,一片羞辱揉着一片麻痹,舒婉仪泪痕染血,双目紧闭,没有丝毫反应,在身体的微微颤抖中,她任由温幸成那双污脏的双手替她宽衣解带……她深切明白,这一身的幸福、名节、闺誉、尊严、清白、即将在片刻之后荡然不存!
    关孤用力扭过身子,面对石壁,他闭目定心,形态僵寂,然而,泪水沿着他的眼角汨汨流淌,他的心碎了,神伤了,老颓了,近三十年来他不知男儿泪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如今,他尝到了,才晓得竟是如此酸辛,如此苦涩,如此痛楚,如此的锥心刺骨……
    自古以远,壮士无颜,英雄未途,便是最悲惨的事,现在的关孤,其感受上的悲切,魂魄深处的哀伤,可以说是无与伦比又无可言喻的;世上的痛苦,少有能和这种至极的创痕相较拟,那是自尊的破灭,信心的沉沦,希望的幻寂与理想的消逝,那比生命的殒落犹更要来得令人颤栗及可悲!
    耳中,关孤听到衣裙的悉嗖扯动声,听到肉体的接触声,听到舒婉仪强制住的啜泣与呻吟,也听到温幸成那种来自兽性的喘息声,舒婉仪哭了,却应合着温幸成的淫笑,于是,亘古以来,那样原始的,猥亵的节奏便响了起来,多么邪恶,又多么粗陋,多么羞耻,又多么污秽……
    关孤的心在滴血,魂在呻吟,灵魄在颤抖,他晕眩了,朦胧了,在这片刻,他似已迷失了自己。
    四周仿佛响着厉狞的狂笑,恶魔的呼号,魍魉的尖嗥,似乎有血雾在迷漫,旋风在吹刮,赤焰在燃烧……
    一切归向沉寂了。
    一切趋向虚幻。
    关孤的泪不断,汗如雨,神色灰毁,在这似是永恒的片刻,他万念俱灰,心灵破碎,将往昔的豪情壮志全飞化灰烟尘土!
    这段时间,宛若像千百年那样良久,仿佛是一点一滴踏着沥淌自己的鲜血渡过,说长,艰苦得似在地狱的炼火中煎熬炙烤,无论有形的无形的,全变得那么灰涩,那么凄黯,那么恍惚又那么僵冷了——
    终于,听到了温幸成那种满足后的喘吁声,他疲倦的猥腻的笑着,爬起来穿上衣裳,喉咙里犹发出咯咯的痰声,他似是意犹未尽的又伸手在舒婉仪的身上抚摸了一会,然后,他才继续悉悉嗖嗖的将自己穿戴整齐,好像他还以嘲弄似得的目光瞥视了这个尽为臣虏的石室中一阵,接着,他哼起俗俚的小调,步履踉跄的启门出去了。
    “吱喳”——门栓插上,“咋啦”——铁锁落扣。
    关孤仍然面对石室,双目紧闭,冷寂如死。
    空气中飘浮着来自一个少女肉体上的幽香,但这幽香却渗与在另一种粗浊又腥膻的汗臭中——就宛似幽香也被汗臭屈辱了……腐湿的味道越形浓重,浓重得要把人的呼吸也窒息了……
    石室里,是一片空洞的沉寂,一片尖锐又僵硬的沉寂,有东西在隐冥中成长——那是只能感触而无以形容的窘迫和羞耻。
    良久……又似另一个千百年的过程:
    响起一声痛楚的,尽量压制住的细弱呻吟,舒婉仪的声音也似乎那么灰白了。
    “关壮士……”
    剧烈的痉挛了一下,关孤缓缓睁开眼,淡漠又生硬的望着灰黑色粗糙的石壁,沙哑的回应:“你说吧。”
    抽咽了一声,舒婉仪悲痛的道:“希望……你能饶恕我……”
    关孤唇角抽搐着,低徐地道:“事到如今……不用再说了。”
    啜泣着,舒婉仪哀哀道:“我不是……一个下贱的……女人,关壮士……我不得已……
    相信我!”
    关孤幽冷的道:“我知道。”
    咽噎的半晌,舒婉仪软弱的道:“你心里已在卑视我……关壮士,我明白……你恨我……没照你的意思做……你不愿我所受的污辱与你有所牵连……你不肯接受任何人……对你的报答和补偿……牺牲自己,也不能再使你落向……惨危……”
    关孤漠然道:“不要说了。”
    喘息着,舒婉仪吃力的道:“关壮士……但你要谅解我……宽有我……你知道这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也知道我……失身的经过……关壮士……我不求你为我洗刷……只求你……个人对我的……谅解……以及……危害我受的这桩……委屈……尤其……在我母亲面前……”
    关孤没有回答。
    艰辛的,舒婉仪位道:“我虽已这样做了……关壮士,都仍无以报应……我母女欠你的这份恩情……于万一……关壮士……今生我不能……对你再有……补益……来世……结草衔环……我也必图……以……以报……”
    说到后面,她业已泣不成声。
    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栗,关孤启口问道:“你想做什么?”
    舒婉仪悲凉的道:“我还能做什么?关壮士……除了一死……我再也无颜活下去……父母赐我的清白身子……遭了污损……我只有用生命去……赎罪……”
    猛一咬牙,关孤道:“不准死!”
    抽噎了一会,舒婉仪喃喃的道:“不准?但我……又如何能活?”
    “呼”的转过身来,关孤才明白这是一副令他终生难忘的凄惨又丑恶的景象,舒婉仪斜斜依靠在墙角上,秀发零乱披散,如花的面靥,泪水闪亮,惨白泛青,脸上有好多条瘀赤的手痕,她双目枯涩无袜,形容凄黯,下唇被她自己的牙齿咬得一片血肉模糊……她的躯体是玲珑的,线条非常优美,肤光似雪,滑如凝脂,但如今却处处布满血迹与青紫伤痕,满地的衣裙小衣四散抛置,落英缤纷,残红斑斑,看上去,叫人心酸心痛,又怜又哀,多惨的事实——像虎吻余生后的羔羊,没有死,但心魂俱碎了……
    舒婉仪于涩的想挤出抹笑容,但她却办不到,仅将唇边的肌肉牵动了下而已,麻木似的,她道:“好丑——是吗?”
    关孤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冷峻:“把衣裳先穿上!”
    没有违抗,舒婉仪驯服的却吃力的移动着身子,一件一件将衣裙拣起穿回,她在身体的动作中,无论是哪一部分的抬举,仍然充满一股至极的,女人特有的诱惑,但是,关孤却视而不见,目光冰冷。
    颤颤抖抖,十分困难的勉强穿好了衣裙,舒婉仪喘息着道:“关壮士,我想,我……该去了……”
    关孤凛然的道:“你必须活下去!”
    摇摇头,舒婉仪痛苦的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个人?关壮士,我有我的理想、美梦、憧憬,但这些却付诸于我的名节、清白、家声上,当名节遭辱,清白污染,家声玷瑕以后,那一切对生命的企求也就全破灭了……人没有自尊没有希望,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冷冷的,关孤道:“令堂犹在,你安能谈死?”
    激灵灵的一颤,舒婉仪黯然垂首,郁郁的道:“她会饶恕我的……”
    关孤生硬的道:“她会,但你若自绝,她亦必将随你后而至!”
    抬起头来,舒婉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她虽然明白,她如果她有了长短,对她的老母亲将是一种什么样沉重的打击,恐怕是她母亲所承担不住的,易言之,假设舒老夫人得悉了爱女的噩耗,很可能便也刺激过深,相偕而去了……
    关孤毫无表情的道:“令堂年事已高,且身体亦不见硬朗,如今奔命陌途,逃难在外,家业由人霸占,故土不能还归,处此逆境,可谓心碎神惟,慢郁难伸,她在世上惟有你这一个血亲,你再一死,舒婉仪,令堂则必无生理!”
    顿了顿,他又道:“你要明白一个老年人的思想及感受,她们的祈求是狭义的,希望是有限的,寄托是单一的,如果她们失去这些便没有可资倚生命的东西,舒婉仪,你怎能间接令你母亲遭到不测?你业已失去你的贞洁,难道你还要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突然间,舒婉仪痛哭失声,双手捂脸伏到地上……
    关孤深沉的道:“你已剥夺了我的尊严,污灭了我的人格,打碎了我的信心,同样,你也伤害了你自己,但你决不可以再使令堂遭到危难!”
    哭泣着,舒婉仪迷乱地叫道:“你好狠……关孤……你太狠了……你用不见形的刀在割我……用你的言同零剐我……你比杀了我还要残酷……你好狠啊,关孤……”
    关孤冷森的道:“够了,舒婉仪,你用你的清白换取我的安全,用你的贞操作为我身体免受迫害的代价。不管我个人的立场和想法如何,我很感激,我会偿还你的,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种偿还必定可以和你予我的大恩平扯!”
    睁着眼,眼中泪光盈然,舒婉仪咽泣着,怨恨的道:“关孤——你太不通人情,不懂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是如何重要,你没有一点灵性,你所有的,所想的,所知道的,只有两个字:孤和傲!”
    一扬头,她又哭着道:“好,我就听你的话,我不自绝,但这也没有什么分别,反正,等‘悟生院’的人来了以后,他们便会代劳了!”
    关孤冷冷的道:“那样的话,意义又自不同,至少,你也给了令堂一个短暂的安慰,好叫她知道你永远是陪伴着她的,生与死,你全未将她抛弃,而且,那不孝之名你也不会背上,但若你自己了结,情形就完全迥异了!”
    目光闪闪如刃,他接着道:“再说,我们活下去的希望并未灭绝,未成的事实永远不能肯定,要杀死关孤,他们的代价尚未付够!”
    舒婉仪幽幽的道:“你一向都是这么狂?”
    关孤冷然道:“错了,舒婉仪,这不是狂,这叫自信!”
    摇摇头,他跟着道:“虽然,我这点自信业已叫你削除了不少,但是这仅存的一些,也由他们所难以承担的!”
    舒婉仪惘然道:“就快起更了吧?”
    关孤道:“大概。”
    说着,他注视仍然晕迷于地,浑身血污的李发,双眸中掠过一抹痛楚的神色,他喃喃的道:“不要紧,李发,你且忍辱受难,你今天所遭的,我会加倍为你索讨,如今,你已有人相欠了……”
    闭闭眼,他对舒婉仪道:“此前,我从进入这石牢开始,所以一直静默不言的原因,是为了调顺一口丹田之气,一为驱散体内余毒,一为聚集内力功劲,只有做到这两样,我才能蓄备反抗的初步条件,否则,我头晕目眩,身子衰弱又四肢麻木,就算能以脱困,怕也难以支持剧烈的搏战,现在,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运息,我业已恢复体力八九成了,除了左肩处的旧伤仍然瘀肿未消,其他的功能已经差同日常相比,下一步,我们就要先设法脱绑!”。
    舒婉仪悄声道:“以你的力量,挣不开?”
    关孤苦笑道:“手铐脚镣可以挣断,因为这是坚硬之物,容易着力,但捆住腕踝臂腿的这些细牛皮索就难了,它们是以钢丝、人发、蛟筋等物混缠而成,柔韧异常,专门用来对付内家高手的,很不好弄……”
    惶恐的,舒婉仪道:“那——怎么办呢?”
    默默沉思着,好一会,关孤突然目光闪亮的道:“有了!”
    舒婉仪迷恫的问:“有法子了?”
    点点头,关孤目光投注他手上的那副钢铐上,然后,他用力缩腿曲膝弯身,慢慢的,艰辛的,将一双脚收缩至右胯之侧,一咬牙他猛力将双手上的铁铐对着两踝上的脚镣狠狠砸下,只听得“当”的一声震响,镣铐竟然全现了裂缝!
    吸了口气,聚集全身力道于双臂,他绝不稍延,“当”“当”“当”一连三下,连续奋力砸下,终于,“咔嚓”一声脆裂之声响起,关孤腕踝上的镣铐断为两截!
    舒婉仪惊喜的叫道:“断了!”
    “嘘”了一声,关孤叱道:“噤声!”
    他静静的侧耳聆听了半晌,嗯,外面没有动静,然后,他端详了一下手铐上断处的裂口,那是参差不齐又锐利无比的,他又咬咬牙,用力将紧缚的双手挣开一点隙缝,将绑住手腕的牛皮索按接在钢铐的锋利裂口上,用大腿抵着铐端,迅速又用力的连连磨擦起来!
    舒婉仪双目突张,期盼的注视着关孤的动作,她呼吸急促,咬牙瞪眼,像是也在帮着关孤用力一样,终于,在她的注视下,“砰”“砰”两下断索之声传来,关孤双腕上的牛皮索业已全断!
    振奋的,舒婉仪压着声音欢呼:“你成功了!”
    关孤无动于衷的道:“自小,我学的就是这一套,怎么样束缚人与如何解脱别人的束缚,这没有什么值得欣悦的,胡钦和温幸成在这将人捆绑的技巧上还差得远,他们才只有初学的队水准,换成我,会叫他们永远挣脱不了——他们不该只捆了我的双腕、大腿、两足,而疏忽了我的双臂,一个人双臂也被捆牢,挣扎的力量就会大大削弱,当然,如他们再制住我的穴道就更安全了,而且,他们不懂用牛皮索捆人应该捆在那人的关节和脉门上,那样,受缚之人便将无计可施,因为,越挣扎这皮索便越往肉里深陷,足以阻绝血的流畅与骨骼的伸长……”
    舒婉仪新奇的道:“你真是行家——不过,他们一定以为你刚中了迷药不久,余毒未散,所以才这么放心大胆……”
    关孤点点头,道:“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
    接着,他又开始用仍尚套在双腕上的两截断铐锯磨腿上两足踝上的牛皮索,又奋力砸断了连在镣铐上的铁链子,没有多久,他已束缚尽去,恢复了自由,只是,断成四半的手铐脚镣却依然扣在他的腕踝上,但却限制不了他的动作!
    舒婉仪渴切的道:“关孤——我们有生望了!”
    关孤平静的道:“是的,有生望了,反过来说,他们就即将受苦了;有人说,十年风水轮流转,世间事,其实是有很多不须十年,便会主客易位,优劣互换!”
    神情转为悲愤,舒婉仪道:“我要亲手杀了那畜生——”
    关孤了沉默了一下,低低的道:“只怕由你下手将太便宜了他,你不知道如何做法会令一个人尝到身体上最大的痛苦!”
    咬咬牙,舒婉仪幽幽的道:“你教我……”
    关孤淡淡的道:“现教不行,最主要的,是要看忍不忍得下心!”
    舒婉仪凄切的道:“我可以生吃了那禽兽!”
    关孤冷冷的,道:“他的肉是世上最肮脏的,只配喂狗!”
    激灵灵的一哆嗦,舒婉仪不敢再说话了,她幽怨又哀伤的看着关孤,双眸中,泪光又现……
    关孤视若不见,冷酷的道:“你和李发身上的镣铐,用不着使像我同样的方法解除,那样太受罪,声响也大,我会用钥匙为你们启开……”
    舒婉仪含泪道:“哪来的钥匙?”
    关孤道:“外面监守我们的人身上。”
    吸了口气,舒婉仪惊异的问:“你——要杀他们?”
    舒通着筋骨血脉,关孤没有表情的道:“那已是最轻的惩罚了!”
    正想讲什么,舒婉仪尚未及开口,耳朵里已经听到有步履的声音行向石室外的走道——
    大约是两个人,其中有区叔宝的声音!
    关孤向她使了个眼色,小声道:“等一会,我故意俯身侧下,只要我一俯身侧下,你就大声喊叫,声音越大越好……”
    舒婉仪迷惘的道:“为什么要这样?”
    关孤冷冷的道:“为了要出去。”
    于是,舒婉仪默然垂下头去,十分委屈的抽噎起来,她知道,关孤为什么会这样冷漠的对待她……
    这时——
    外面的两个人似是正在察看第一间石室中囚禁着的人,他们一面在察视,一边发着牢骚的声音传进来,有些儿模模糊糊:“区四哥,姓温的真他妈的跋扈嚣张得不带一点人味了,瞧他刚才跑下来时的那份德性,真叫人打心底里起憎恶,就如像咱们全是他的手下一样,操,这可是‘含翠楼’呀,不是他两广的码头,他凭什么?”
    区叔宝的声音阴阴的道:“他方才下来这一趟不知是搞的什么鬼!弄了一阵子才上去,上去后又狐假虎威的刮了我们一顿胡子……我看,这小子没有怀什么好心眼!”
    另一个人沙哑的道:“莫非……他想暗里多发笔横财,下来威胁他们?”
    区叔主像在摇头:“不会吧,几只肥羊的随带细软全搜净了,都堆在老爷子房中,他到哪里去再发横财、可能,嗯,他是想动别的什么歪脑筋!”
    另一人骂道:“这小子真可恶,咱们老爷子怎会交上他的?自三年前他和老爷子有了来往,‘含翠楼’像也有他一份了,瞧他那劲头,活像太上皇一样……”
    两人说着话,慢吞吞的走到这边来,铁门窥孔上堵塞的棉纸,业已在温幸成出去的时候取下,所以从外头看起来,仍然一切无异。
    区叔宝又粗悍的说着话:“大概没有什么问题,第一间石室里那些肥羊全好端端的,第二问约莫也不会有什么差错,希望‘悟生院’的人快来接货,大家交割清楚算了,守着他们也真不是滋味,提心吊胆的……先前我一直捏把冷汗,姓温的在下面这么久,上去后又拖着我们发他娘的熊威,我可真怕在这段空档里出毛病,那可就吃不完兜着走啦!”
    他那伙计恨恨的道:“我看哪,老爷子也和姓温的搞不长远……”
    石室内,关孤心里冷笑:“温幸成好工心计,他在这里作了孽之后,尚还顾虑得到留下一段时间来让舒婉仪清理善后——他是担心到别的人发现出丑,好周到呀,既要作恶,又假为善,这种人最是可恨……他却未曾料到我就在这段空档里脱了困来!”
    现在,区叔主和他的同伴已经来到石室外面,关孤向舒婉仪使了个眼色,迅速扑到李发身侧,让李发的躯体遮挡着他的一部分。
    于是,舒婉仪立即尖锐又凄厉的喊叫起来!
    外头的两个人闻声之下,显然十分惊愕,他们匆忙来到门边,其中一只眼睛凑上了窥孔——那是区叔主,他一面还在大喝:“叫什么?出了什么事?”
    舒婉仪疯狂的喊:“温幸成——那畜生,他将关孤和李发大哥杀成重伤了,你们快来救人呀……”
    区叔宝破口大骂道:“狗娘养的温幸成,他做得好事,这遭看他如何向老爷子交待!怎么对付人家‘悟生院’的质询?老爷子再三说过要保持‘货色’的囫囵完整,他却偏偏要破散掉……”
    舒婉仪尖声叫着:“快来救人啊,再晚就会流血过多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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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眼、牙、步步还
    急惶中,区叔宝也没注意室中囚禁的俘虏躺卧的位置是否正确,亦来不及分析其中的可能性,他业已见到浑身浴血的李发和寂然不动的关孤,脑子里的主观已经形成,已被舒婉仪的尖叫震撼得心神不安,加上他对俘虏们的束缚之牢有绝对信心,因此,他不再迟疑,匆匆开锁启门,和他的同伙一一起冲了进来!
    舒婉仪一指李发:“你们看!你们看啊……”
    斑斑的血迹溅染四周,李发的面容亦已被殴打得变了形,头发上的血也块结成紫痴了,区叔宝跺脚暴跳:“可不得了啦,姓温的这是在找大伙的麻烦呀!”
    他身边那个白袍大汉也冒火道:“我去回禀老爷子去,姓温的这算在找谁的晦气?”
    冷冷的,关孤坐了起来:“不用你去了,明天,我会亲自告诉胡钦!”
    全吓得“嗖”的跳起,那白袍大汉怪叫一声,转身往外便跑,区叔宝却较为镇定老练,他身形倏进,十七掌猛劈关孤,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关孤淬然闪掠,区叔宝的一十七掌同时落空,劲风呼啸中,关孤左右双手暴探,其势之快,无与伦比,只见半空中黑影飞射,“哗啦啦”震响里,关孤右腕半截手铐上所连着的一段铁链子已卷上了那刚刚奔向门口的大汉脚踝,将他整个卷起,狠狠撞向石壁,左手的铁铐也猛然把区叔宝砸了个跟斗!
    当那白袍大汉的头颅“噗”的一声四分五裂,血浆迸溅之际,滚在地下的区叔宝已适时跳了起来,他大吼如雷,拳脚齐舞,又快又猛的再度冲上。
    关孤连动也不动,对方甫始够上位置,他的左手微翻猛闪,掌影奇异的回飘溜泄,区叔宝被逼得慌忙跃退,关孤右腕断铐上的铁链子已“呼”的一声,怪蛇般缠着了对方的脖颈!
    奋力挣扎,区叔宝嘶声大叫:“来人呀……不好了……肥羊破牢啦……”
    关孤身形电进,左手猛探,一个大耳光将区叔宝打得牙飞血喷,斜着横摔地下!
    这时,另两名白袍大汉已经提着朴刀冲了进来!
    背对铁门的关孤突然翻身前射,一柄朴刀方才举起,断铐上的铁链已抖成笔直的将那举刀仁兄透胸通穿,另一位自袍大汉尚未及看清这是怎么回事,关孤左腕上的断铐猛落,把这人的头壳也砸进了腔子里!
    一切的经过十分迅速,当最后一滴鲜血洒落,也只不过是人们眨眼的时间而已——这犹太慢了,如若不是“含翠楼”的人自行分了过程,关孤可以做到他一向的水准——开始即是结束!
    大步走出铁门,关孤向外头探查了一下,知道再没有敌人在这里了,他才转了回来,而靠在角隅处的舒婉仪,早已吓得连脸都青了!
    一言不发,关孤走到昏死过去的区叔宝身边,在他身上搜出了启开镣铐的钥匙及一柄藏在靴筒中的匕首,匆匆为舒婉仪、李发和自己解除了桎梏,又割断了重重的牛皮索,然后,他过去一把捉起了区叔宝,用力在他的“仁中”上捏了几捏。
    “唉……唷”呻吟了一:声,区叔宝悠悠醒转,他才一睁眼,立即由污血满溢的口中发出了含混不清的惊叫,关孤揪抓着他的领口的左手拇指突伸,便又准又狠的一下子,插顷在区叔宝的咽喉上,猛将他的叫喊窒憋了回去!
    立时手舞足蹈,全身瘫软,眼珠子上翻,区叔宝只能大张着口吐出一一连串闷哑的单音:“啊……啊……啊……”
    关孤注视着他,平缓却阴沉的道:“我问你一句,你回答一句,要真实,不准罗嗦,否则,你就会知道‘悟生院’一贯的刑求是如何不易消受了——你要明白这一点,我虽不是‘悟生院’的人了,但我却承袭了这种独特手法的精髓。”
    区叔宝听得分明,却回答不出,他生满疮疤的一张丑脸肿涨成猪肝之色,紫红带褐,口中仍然“啊”“啊”不停。
    酷厉的,关孤道:“如果你同意,就闭上眼,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若顽抗,至多在几句话的功夫以后你即将窒息!”
    又急又快的,区叔宝马上闭上了眼睛。
    放了他,关孤冷冷的问:“我的剑置于何处?”
    连连喘息着,区叔宝结结巴巴的道:“在……在老爷子房中……”
    关孤道:“那一间是胡钦的房子?房中什么部位?”
    吸了口气,区叔宝忙道:“楼下大厅左侧便门进去的第一间就是,放在哪里,我可不知道……”
    关孤狠厉的道:“大约的位置?”
    瞧着对方那张煞气毕露的脸庞,区叔宝不由心里发了寒,他嗫嚅着道:“可能……呃,在老爷子……床头墙壁上一幅绣画后的暗格里……”
    关孤续间:“我们的马匹、行李、细软呢?”
    咽了口唾沫,区叔宝呐呐的道:“除了一些金珠细软也可能在老爷子那幅画徐的暗格里……其他东西全在‘小怡轩’旁边不远的马厩中……”
    哼了哼,关孤道:“‘悟生院’的人尚未来?”
    连连摇头,区叔宝苦着脸道:“没有,还没有,要不,你们怎会老关在这里?”
    关孤冷森的道:“胡钦与温幸成今在何处?”
    犹豫了一下,区叔宝涩涩的道:“老爷子……在大厅里等候‘悟生院’的来人……温二爷,呃,刚刚离开这里,大概……也到大厅去了……”
    关孤缓缓的道:“交出旁边那问石牢的钥匙——包括手铐脚镣上的一串!”
    在身上摸索一大串钥匙出来交给关孤,关孤冷然道:“你也忒精,将两串钥匙分放身上两个地方——”
    说着,他顺手将这串钥匙丢到舒婉仪面前,头也不回的道:“拿去开锁启门,放你母亲及二位叔叔等人出来!”
    舒婉仪惊惶的拣起地下钥匙,立刻匆忙去了,关孤看着区叔宝,轻轻的道:“‘含翠楼’多年来一直都在做这种‘生意’?”
    抖了抖,区叔宝恐惧的道:“关——关爷,我们只是跑跑龙套的小角色而已,一切策划全由老爷子决定,他怎么吩咐,我们怎么做,我们也是身不由己,难以自择呀,关爷,你们这件事,也都是老爷子和温二爷的意思啊……”
    关孤冷冷的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颤栗的,区叔宝忙道:“是……是,多年来‘含翠楼’确是一直都在做这种买卖……要维持下去啊……不得不开辟财路……”
    关孤道:“‘盗亦有道’,朋友,设若不讲道义,不守忠信,不论善恶是非,不管该为与不该为,一味只求至富博财,那就是大大的卑劣低下了,你们正是如此,整个‘含翠楼’上下亦皆如此,从胡钦开始,到你们每一个人!”
    区叔宝惊慌的叫:“我没有……关爷,我没有……”
    淡淡的,闲闲的,关孤道:“今日此事,即知概括;你们的手段这般龌龊无耻,便可明白这种情形绝非自今而始,昔往不知有多少好人坑在你们手里,你们也不知造成多少伤天害理的罪恶,如果我不铲除你们,则公理何在?世道何存?你们日后将更变本加利,行恶越甚了,为了往后一些善良忠义之士的不遭茶毒,一干升斗子民的不受迫害,我若不把你们个个诛除,人人斩绝,则无以谢苍大!”
    怪叫一声,区叔宝猛然朝室外扑去,一边扯开嗓子疯狂的喊叫:“来人啊……囚俘破牢了,来人……”
    关孤的“幻绝掌”掌势展起,是一道斜飞回泻的光影,有如骤雨倾泄,又似流芒闪炫,看不出掌刃所指,看不出招式的变化,就那么快,那么狠,那么诡异,宛如一大蓬的水花溅喷,罡力如啸!
    这是“幻绝掌”中四式中的第二式——“雨”。
    区叔宝的喊叫声噎回了语尾,他整个人被打到一边,粗伟的身体连连翻滚弹跳,然后,仆在那里寂然不动了……他的口鼻中大量喷血,现露在衣袍外的肌肤处处青紫,无一完整,而他隐在衣袍内的胸骨肋骨,则早已根根折断了。
    就在这时
    门外人影闪动,南宫豪、丰子俊业已飞掠而入,南宫豪一见遍地死伤狼藉,血溅四壁,不由搔了搔头顶道:“你又大开杀戒啦?关兄。”
    关孤道:“安能不杀?他们不是人,与野兽无异,而且,还是最恶毒的那种野兽!”
    丰子俊兴奋的道:“关兄,多亏了你,还是你的办法大,我哥俩想了半天就没想出条脱身之计来,全急疯心了,以为这一下子劫数难逃啦,方才还在悔恨拖累了你呢……”
    忽然南宫豪怪叫道:“天爷,是哪一个王八羔子将李老弟打成了这样?”
    关孤静静的道:“舒姑娘没说?”
    摇摇头,南宫豪沉重的道:“她进去放我们出来,直哆嗦,又哭个不休,约莫是惊吓狠了,手抖得差点连钥匙都对不准匙孔啦,哪还说得出话,我大嫂子正在外头安慰她哩。”
    低喟一声,关孤道:“是温幸成那畜生打的。”
    “咯崩”一咬牙,南宫豪吼道:“我要宰了这王八蛋!”
    关孤漠然道:“除非他命不该绝,否则,他会死的!”
    丰子俊忽道:“对了,方才在隔室,我们全隐约听到这边又叫又吵,又哭又闹,好像有姓温的声音,因为石壁太厚了,又隔着两道铁门听不甚真切,那哭的人似是小仪,关兄,是怎么回事?那姓温的来做什么?”
    关孤道:“他进来毒打李发。”
    丰子俊道:“就为这个?他这么恨李兄?”
    吁了口气,关孤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以免牵扯出舒婉仪受辱的事来,他苦笑着道:“另外,大约他还想给我点苦头吃,这原是个狠毒成癖的狂人!”
    一边,南宫豪叫道:“他奶奶的,我们这就去找他算帐,看看谁给谁苦头吃!”
    比较细心的丰子俊连忙注意关孤的身体,急切的问:“关兄,你没被他折磨吧?”
    摇摇头,关孤道:“没什么,他只给了我点小颜色看,虚张声势。”
    南宫豪过去检视了一番李发的伤,大声道:“好他奶奶的,打得这重,血流得不少,但却要不了命,真是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关孤道:“二位,烦请照应李发,并守护舒家母女,银心等在上面侍候,我去清除他们之后,再来与各位会合!”
    丰子俊忙道:“关兄,你一人之力未免不足,我和大哥两个分一个去助你——”
    低沉的,关孤道:“不用,我可以应付得了,你们的责任更为重要!”
    知道关孤的脾气,他决定怎么做了,便不会更改,于是,“绝斧绝刀”不再多说,南宫豪叮咛道:“关兄,务必小心!”
    点点头,关孤走出石室,舒家老夫人正坐在通道尽头的木桌边,拥着爱女低声呵慰着她,银心则以袖作扇,站在旁边为母女二人轻扇着。
    匆忙朝形容憔悴,余悸犹存的舒老夫人颔首致意,关孤一句话也不说,闪电般沿着石阶奔了上去。
    石阶尽头,是个圆形洞口,上覆铁板,但除非外面扣住,只要手执铁板握把轻往右推,则铁板自然沿轴滑开,关孤一试即成,他离开洞口,这里,是“含翠楼”右后侧的一间堆放杂物的狭小房间。
    如今,天黑如盖,山风呼呼,虽是盛夏之季,此时此地,却颇有几分凉意,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大约就是这种情调了,夜空中连颗星星也没有,看样子,可真像要落雨的前奏呢。
    关孤轻捷快速的走出房间,转向楼后左边,他尽量掩饰着身形,连连闪进,然后,在一丛树荫之下,他算准了那第一间房间的花窗——胡钦的卧室,悄然试推,居然无声启开,关孤不由冷笑了,“笑天魔”胡钦的冤枉财发得大多,非但骄狂自满,目无余子,更且过份的自信主观,认为天下之大,没有人再能搬动他了,竟然大胆嚣张到连卧室窗门都不捡点的地步!
    悄然无声的跃入房中,关孤笔直来到那张宽大舒适的紫铜雕花卧榻之前,床头,果然有一幅精绣丝质的“仕女采荷图”,关孤关未急着动手,他先细细查看四周,片刻后,终于被他发现了一处机关——书柜下正中间,连着一条细若游丝般坚韧的灰线,这灰线几与墙壁同色,而灰线的尽头,便垂吊在地砖下的一条横缝中,关孤小心的掀开地砖,察觉竟是一方空格,空格里,赫然置满黑色火药,灰线垂挂在火药上方,尾端悬一块火石,而空格两头有同样嵌连着一方火石,且还各附注满桐油及棉布的棉盒一只,换句话说,若有人推动书柜——
    不论向哪一边推动,地砖横缝中的灰线立即荡出,尾端所悬火石马上与某边嵌连的火石磨擦起火,点燃扁盒中的恫油,火焰外溢,满空格的火药也就引炸了——这不仅可以示警,也很有可能将中计的人炸伤,设置之巧,用心之毒,可谓至极了!
    关孤蹲下身来,自空格中取出灰线吊悬的火石,一扯而断——这等于是这机关的主要引发体,一旦拆除,其他的便完全失效了。
    轻稳的,他移开书柜,嗯,可不是,墙壁上有个小小的铜质把手,抓着这把手,往旁一拉,一扇横长五尺高有尺半的暗格即出现,这扇暗格制作十分精巧,表面看去天衣无缝,连着把手的部位是一面可以滑嵌进壁中的遮板,暗格里,满置金银珠宝,借据帐册,而闪泛着乌黑光泽的“渡心指”便静静安放在这些东西的上面。
    关孤心头起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兴奋激动,他双手拿出“渡心指”,温柔又亲切的在它滑凉的黑犀骨剑柄上轻轻一吻,又用面颊来回摩娑着皮鞘,这一刹问,他好像突然满足了,充实了,宛如已得到了世上的一切,那种情怀,业已不再是用“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等等字眼可以形容尽致的了,他想到这么温馨,这么熨贴,这么欢愉,似乎空虚的胸隔又再澎湃着活力,涌荡着热血了……
    将“渡心指”插向腰间,然后,关孤到床上将那条紫色绣花的罩单小心撕成两半,老实不客气的把暗格中金银珠宝尽其可能装了个满,打成了包袱,斜斜背上背后,悄悄的,他启开房门,蹑足走了出来,穿过这段短短的回廊,前面,即是大厅后的左边侧门了。
    凑到门边,关孤谨慎的从隙缝中向里窥望,嗯,可不是,大厅中,胡钦正背对自己坐着,温幸成那魔鬼却似是十分焦急不奈的来回蹀踱,一面时时往门外张望,那龚凡则垂手站在一侧。
    关孤的心里这时反倒出奇的平静,他毫无声响的瞧着温幸成,甚至连他准备如何惩治对方的步骤——从哪一个身上部位下手也部估量好了。
    他隐身之处的右边,便是这道回廊的延伸,廊中,是一方小小的室内花坛,正对花坛,又是一条走道通向后面,回廊的两端,则分做左右弯曲了;关孤打量了一下此地的格局,—
    —记入脑中——
    这是一个杰出的江湖老手在行事前的预备工作之一;现在,他对着回廊两边的雪白墙壁惋惜地看两眼,他实不敢保证这两堵墙壁是不是在过一会之后仍然能这么洁白了……
    这时,大厅中传来胡钦的声音:“幸成,你坐下来安静一会行不、这么走来走去的连我也被你搅得心神不宁了,有什么好急的嘛?”
    悄悄的,关孤又凑上门缝向里瞧去。
    只见温幸成用力挥着袍袖,满脸个奈之色道:“朱嘉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从这里到‘蝙蝠岭,来回不过百多两百里地不到,他骑着我的那匹‘大白花’,早就该送到消息又返转来了,我的那匹‘大自花’脚程最健,一天两头见日,可以奔到近三百里的路,这点距离,它更个当,一回子事,朱嘉在午时出发,算算时间,如今可该回来啦。”
    胡钦沉缓的道:“你也不能光照你的想法去盘算,朱嘉可还得光找着‘三人妖’呀,找着他们也得将斤两谈好了才行,总下会到了地头三言两语就完事,那‘三人妖’最是孤癖怪诞,不仅又精义滑,而且心性异于常人,三个主贝都难缠到了极点,朱嘉虽执有我的亲笔信,只怕仍得费上番唇舌和他们把价钱讲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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