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锤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六章恩难酬白骨
    混战当中,双方拼杀的对象却相当均衡,“紫凌宫”“红带子”的“带头”“一笔凌波”尹疆独斗“勿回岛”“千涛门”“首座”“玉面屠夫”吕迎风,而“九头鸟”元德香则力搏,“千涛门”的两名“护门”“大响鞭”辛德“莽牛”熊大开!
    至今一边面颊仍然结着大片疤痕的“紫凌宫”“红带子”级好手“旋刀轮”司徒强,力战的也是“勿回岛”两名“千涛门”硬把子“二和尚”班智、“九头狮”魏子豪,不过司徒强却十分吃累了.“长风门”的“首座”“大盾王”曹步前,形同狂狮般与对方另两名“红带子”周旋,那两名“红带子”,一是“十安剑手”赵嘉,一是“大番旗”郝邯,展履尘的两名随身“岛使”“怒蚊毒龙”樊翼升、卜兴,对付的也是一名“红带子”——“紫蜘蛛”龙百祥!
    “紫凌宫”方面的“黄带子”级“带头”“奉天拐”孙厚、“双飞闷心枪”陈行、陈志三人,却和“勿回岛”“长风门”的三名“护门”“小白猿”涂宏,“人鲨”岳江,“生死无忌”季淦狠斗,“花子帮”仅来的一名长老“青龙冠”杨宗以他狠辣暴烈的攻势圈住了另两名“黄带子”“白额狼”施非,“翻云斧”许广,杨宗以一敌二,仍然游刃有余,行动如飞!
    管庸与唐明,一个对付另一名“黄带子”“奋魂指”任大竹,一个却力拼对方“蓝带子”的带头沈维堂,“紫凌宫”的“蓝带子”连沈维堂算上,一共只剩下两个人,其余的,想是在攻打“六顾楼”之际折损了!
    “紫凌宫”方面,那个有着满脸络腮胡子的人物.功力之高,似更在他们“红带子”级的好手以上.这人使着一对大板斧,招术奇诡,动作骁勇,与他相对的正是卫浪云,而至今卫浪云尚不知他的对手是什么人!
    “勿回岛”“长风门”“护门”“浪里龙”冯宇,顷半步不离的随在水冰心之后,他表面上拼战,骨子里,却是在保护水冰心的安全.双方所属的儿郎.有的成双成对的厮杀,有的也混战成一团,但不管是个什么样的形势.彼此却全都将命豁上了………”
    照整个的大局来看,“紫凌宫”似在占了下风,他们已以倾力而出,再也没有掠阵之人,但“勿回岛”这边,田寿长和澹台又离两位一等一的强手犹是按兵未动呢……
    卫浪云双锤如电,并起并落,他在一轮狂风暴雨似的挥击中,大声道:“喂,你是,‘紫凌宫’的什么角色?”
    于思大汉斧刃掠掣.闷不吭声.
    斜旋而出,卫浪云却在旋出的瞬息又回,左锤劈天,右锤扫地,对方飞快闪跃中,九十九斧组成一片刃之光流到!
    在空中连串七个跟斗,每一次跟斗,卫浪云的“比日锤”便挟着—团团的斗大银芒暴弹,于思大汉斧斧落空,刹那间又被逼退!
    一名紫袍汉子突从后边扑上,锋利的马刀悄无声息的猛劈卫浪云背后,双脚刚刚沾地的卫浪云连眼皮子也没撩一下,锤柄倏翻,已“咔嚓”一声将那偷袭者胸骨捣碎,惨吼着倒跌出去。
    闪亮的斧刃恰在此刻来到卫浪云头顶!
    哈哈一笑,卫浪云左手锤飞扬,后翻的银锤却在一抖之下,由侧面划起—度半弧横击,于思大汉收斧急退,卫浪云双锤的锤头却同时“砰”声轻响,有如雨团烈日般暴飞而出!
    双斧在仓促间以流动的光芒布成一面条线纵横的网----但是网却不够严密,“当啷啷”的颤撞声里,于思大汉被卫浪云的右锤震得仰倒,锤头稍差一线的掠过他紫色的外袍,裂帛声响,袍襟破飞,这人的紧身衣右胸上,赫然精绣着一团红毒毒的火焰,焰中竖立一剑!
    “紫凌宫”“护宫一级的人物.
    卫浪云再度连番狠攻,那于思大汉狼狈躲避中,卫浪云大笑道:“原来阁下竟是‘紫凌宫’的护宫角色,让我想想一一”
    他—面锤飞纵横,一边接着道:“你们的‘大护宫’‘提山臂’牛人超未见,‘二护宫’‘铁狮’费立冒被我在‘大龙河滨’送了终,.你阁下一定便是‘三护宫’‘落魂斧”史直了!”
    对方竟力抵挡,气喘吁吁的大叫:“我是史直,你又能如何?”
    在双锤流星的旋飞中,卫浪云道:“仅是也送你的终罢了,还能如何呢?”
    “落魂斧”史直扑地猛进,左右两斧交挥急斩,他厉吼道:“你倒看看谁送谁的终?!”
    卫浪云半步不退,单锤以几十次伸缩合成一次的快速,令人炫目的往下砸截,在一连串震耳的金铁交击声中,另一银锤猝出,直射敌人脑门!
    史直逼冲失着,怪叫半声,左手斧“砰”的已被砸落,他右手斧拼命横架,刹时锤击中斧刃,火星四溅里,史直虎口全裂,打着滚往外翻出!
    卫浪云冷冷一笑,身形侧移,银锤挥向空中,却在同时锤头锐飞,暴击正在地下翻滚的史直!
    事情的经过只及人们目光的一瞬,银锤比日,挟着万钧飞射史直,然而.也只是一瞬间的变化——从一丛芦草丛之后,一溜寒光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斜刺飞来,仿佛在那寒光映起的同时,也已到了近前!
    “呛”的一记脆裂震响,卫浪云飞击敌人的锤头竟猛的斜荡一旁,他自己也被这一股突来的弹击之力震得歪出三步!
    目光瞥处,卫浪云惊异的发现,磕开他锤头的那抹寒光,居然是一柄马刀——如今,马刀业已断成两截了.一股莫名的愤怒顿时像烈火般燃起,卫浪云大喝道:“是哪—个见不得天日的东西躲在暗处伤人?”
    三个不速之客,赫然是“皇鼎堡”的三条漏网巨鱼——“皇鼎堡”堡主“邪翼”齐刚、“黑龙”俞戎、“雕花笛子”公冶羊!
    卫浪云心头一跳,振吭叱叫:“很好,你们三个有眼光,也凑齐与‘紫凌宫’上下挑拣到同一块好风水地方了!”
    十数名“勿回岛”弟兄立即包围过来,将落地的齐刚等三人圈住!
    大马金刀的睥睨四周,齐刚不屑的一笑:“‘勿回岛’有几手把式的人物全死绝啦?只剩下这些饭桶来摆场面么?”
    狂吼一声,几名“勿回岛”的大汉猛扑上去,齐刚抬头望天.动也不动,在他身侧的“黑龙”俞戎蓦然抢前,“百锥拐”暴起一圈寒电,“吭”“吭”数声,扑上去的几名“勿回岛”所属同时号叫着抛摔而出,血似雨溅!
    卫浪云嗔目大吼:“通通退下,让我来!”
    齐刚阴沉的面上浮起一兵冷森的笑意,阴侧侧的道:“卫浪云,我们等的就是你!”
    人影连晃,田寿长、澹台又离以及他的四名随从相偕赶至,一摆手,田寿长拦向中间:“哈,齐刚,你可真叫‘阴魂不散’哪,居然挑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啦,怎么着?想‘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么?”
    面色冰寒,齐刚冷硬的道:“田寿长,我们是打抱不平,难道说只准你们‘勿回岛’勾结了‘六顺楼’对付‘紫凌宫’?就不准我们‘皇鼎堡’帮助‘紫凌宫’来对付你们这窝蛇鼠?!”
    呵呵一笑,田寿长讥诮的道,“好一个‘打包不平’,齐刚,少他娘给我田二爷来这一套假仁假义了,今天你们这一来,说得好听一点是‘兔死狐悲’,说得难听一点呢?娘的皮也不过就是想‘混水摸鱼’罢了!”
    怪眼一翻,他接着道:“只是,他奶奶的这湾水却尚未混得如你们想像中那样容易摸鱼呢!”
    卫浪云愤怒的道:“二叔,我们正想去找他们,如今他们自行投来,正是再好不过,就在这里,我们便将这三条‘釜底游魂’一网打尽!”
    狂笑着,齐刚道:“好大的口气,卫浪云,你自己掂掂.份量够么?”
    卫浪云冷峭的道:“在‘赵家集’,齐刚,是谁被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那个时候,你这位‘皇鼎堡’的‘堡主’也不见显过什么神威呀!”
    田寿长嘲笑道:“可不是,齐老鬼别的不行,腿可快着呢,我老人家任凭怎么个追赶法,就是追不上,他这一手,倒颇使我们望尘莫及,呵呵呵……”
    站在一边的澹台又离,也被引得忍俊不禁了……
    所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齐刚最忌讳的,便是他连番几次败在“勿回岛”手下的事,现在卫浪云当面给他抖了出来,田寿长又火上加油的讽中带嘲,齐刚再好的修养也是无可忍受了——
    脸色大变,齐刚厉烈的道:“今日此地,便是,‘皇鼎堡’向‘勿回岛’索取血债的时刻了!”
    卫浪云强硬的道:“我们是同一个心思------迟不如早,现在决一死战正好!”
    田寿长慢条斯理的道:“姓齐的,你甭在那里咬牙切齿,你吓你哪个爹?‘紫凌宫’覆灭在即,你们三位加上,也不过只是给他们垫个棺材底罢了,管个鸟用?!”
    “黑龙”俞戎脸容狰狞,他粗厉的道:“田老狗,我们要将你碎尸万段!”
    田寿长眼子一翻,道:“去你娘的球,你这个杂种约莫是龟缩了一时,养足了膘,又想来挨剐了?什么东西,这里有你插嘴放屁的地方?”
    俞戎额门上青筋暴起,伤痕眨红,他大吼道:“我活劈了你这老狗头!”
    田寿长不屑的道:“小杂种,口舌逞强不是英雄,等一下,你要不跑才算好汉!”
    一时答不上话,俞戎的一张黑脸立即气成了褚紫!
    “雕花笛子”公治羊阴冷的道;“田老贼,你不要得意忘形,我们与‘紫凌宫”会合之后,你们的末日也就临头了!”
    “呸”了一声,田寿长轻蔑的道:“放你娘的屁,你这山羊胡子更不是玩意,狂悖疯颠,痴人说梦,完全一派胡言,昔日‘赵家集’,舒老儿的一记,‘大力千斤掌’怎不拍碎你那颗黑心?你他娘活过来了,就以为能够乱放厥词啦?他娘的你还不知道你极有希望再死一遭?”
    公冶羊冷森的道:“田老贼,我看要转世投生的是你而不是我!”
    田寿长嘿嘿冷笑:“不用急,不用急,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结果——”
    齐刚大声道:“无须废话,我们立即行动!”
    往前一站,卫浪云凛烈的道:“好极了,你们三个最好一起上,省得麻烦!”
    突然,齐刚大喊:“‘紫凌宫’的朋友,凤啸松,你们全听着,我是‘皇鼎堡’的堡主‘邪翼’齐刚,我在风闻各位攻扑‘六顺楼’之际.当即率领我的手下前往助阵,谁知得讯较迟,抵达之时,列位也已移师他去,我们随后跟来,却发现‘勿回岛’与‘六顺楼’的人马互为勾结,正在此处,图谋各位,我们激于义愤,感于不平,愿意放弃利害,冰释前隙,与各位同舟共济,齐御强敌;‘勿回岛’与‘六顺楼’沆瀣一气,我们‘皇鼎堡’便也支持‘紫凌宫’,彼此团结一致,相依相恃,凤啸松,你接受我们与你并肩作战么?”
    正在豁死力拼展履尘的凤啸松,心中那般子兴奋与惊喜自是无可言喻的,他巴望都犹有不及,岂有不接受的道理?—面与展履尘周旋,他一边大叫;“齐刚兄,欢迎欢迎,无任盼切之至,各位但助一臂之力,渡过此关.凤某便有天大补报,异日彼此互助互济,平分江山!”
    齐刚洪声道:“一言为定!”
    凤啸松进退跃飞,挥汗如雨:“一言为定!”
    齐刚狂笑道:“我们来了!”
    冷哼一声,田寿长道:“有趣有趣,自己死活尚不能顾,两人一弹一唱.居然像小孩子,‘办家家酒’一样分起江山来了!娘的,你们‘平分江山’我们却是干啥吃的?!”
    这时——
    齐刚断然叱唱:“俞戎袭展履尘,公冶羊对付卫浪云,田寿长与澹台又离两头老狗由我打发,另外四名狗才也算在我身上!”
    潦台又离勃然大怒:“混帐狂夫!”
    空中人影倏闪,“黑龙”俞戎掠头飞跃,田寿长身形甫起,“大魔爪”方等拦截.齐刚已凶悍扑至,双袖猛挥,分袭田寿长与潦台又离两人,劲力所至,也涵括了澹台又离的四名护卫!
    卫浪云急速倒退,银锤方扬,斜刺里,“落魂斧”史直狠攻而来,眨眼之间,“雕花笛子”公冶羊亦已挥笛身前!
    “黑龙”俞戎在“皇鼎堡’中,曾为“巨鼎殿”殿主之尊,本领高强,反应快捷,尤其此人的悍勇剽野更是首屈一指,在平素,他独力抵挡展履尘,自然不及甚远,但是,现在展履尘有了一个功力之间相差极微的凤啸松对仗,再加上一个俞戎,便感到极度扯肘,而俞戎在此刻所能发挥的影响力,便断非他单打独斗时的份量可言了!
    当然.齐刚的武功虽然强极一时,他却也绝不能同时对抗与他齐名的澹台又离以及几与齐名的田寿长与另外四名硬把子随从,但他的目的却只在做暂进的牵扯,以便腾出空隙来容俞戎协助凤啸松合力格杀展履尘,而只要展履尘一旦败亡,甚至受创,则“紫凌宫”方面军心大振,反败为胜的希望便不可谓不大了,因此,他以一敌六,固然异常吃力,他却仍然咬牙强撑,为的,便是争取这宝贵的一刹时间!
    齐刚的用心,田寿长与澹台又离肚中雪亮,也焦急不已,但他们却一时脱不开齐刚的拼死纠缠,齐刚一上手便倾以全力.就和疯狂了一样围着他们狠干!
    卫浪云的情形也是相同——“落魂斧”史直、“雕花笛子”公治羊两人简直不要命了,着着歹毒,招招猛辣,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卫浪云屡次退脱,又屡次被两人悍不畏死的截住!
    那边,水冰心和“浪里龙”冯宇方才奔向展履尘的左近,便被一名“蓝带子”率领二十余名“紫凌宫”的大汉拼死拦住!
    敢情,哪一边也都看出了眼前的形势——一边竭力来援,一边豁命相阻,问题在于彼此间谁能如愿,谁便升高了胜算!
    卫浪云的双锤宛如流滚的一对烈日,光芒炫目.掣奔若雷,他方才一口气逼退史直与公冶羊,尚未及撤出身子,这两名强悍的对手又再度拼命围上.在凤啸松俞戎的全力夹攻下,展履尘虽是功力精湛深厚,却也感到有些捉襟见肘的吃重,如今,他的额门鬓脚,也已见汗,“尺中刀”的闪掠也不及开始那样的凌厉了。
    澹台又离那柄“大黄伞”可真给人开了眼界,只见伞面时收时张,尖锐的黄铜伞端在点点繁星似的闪映中,时而幻成溜溜条条的光流,而那旋转挥舞的伞面则有如千百个圆弧的浮沉,千百具磨磐的纵横,一刹时它是一支擎天的笔,一刹时又变化为涵括海岳的罗帐,它所挟带的劲力,呼啸的狂飚,几乎能卷起大地!
    “六顺楼”楼主的威名果不虚传!
    齐刚的两袖如翼,翻飞穿走,其势快捷似电,他绝不恋战,更不犹疑,相对应拮,全是稍沾即走,团团游掠,连多上一式也不拖延,他只求一个目的——缠住敌人,不做任何可能失算的动作!
    田寿长的“大魔爪”扣抓扯带,出手犀利,他拼命跟缀着齐刚攻击,但齐刚就是不肯正面对阵,招闪即收,滑油异常,澹台又离有一身绝技,对手却一味闪躲,他那一身本事便无形中威力大减,他的四名护卫也是竭力围堵,却更近不得敌身一—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物,当他采取缠斗赖点的方式,竟也一样的令人棘手.这便合了一句俗话——“打不起,躲得起”,齐刚就这样在六名强大对手的六样兵刃中窜走飞翻,仿佛一条有形无实的鬼影子一般!
    现在,展履尘的呼吸更形急促,情势越见不妙,展履尘也十分吃力,而俞戎却在喘息吁吁中更豁命般一着狠似一着的拼死扑击了!
    卫浪云的旧创对他仍有不小的影响,此刻,他已觉得十分疲乏,腿股受伤的部位,扯起了一阵撕裂火炙的抽痛,这种痛苦,就好像什么东西在抓揭着他的肌骨一样,刺裂的痛,使他忍不住时而混身起着痉挛!
    汗珠子一颗颗沁出他的额角,他大张着口,以使自己更多一点获得空气,他觉得喉咙干燥,肺也似要炸开来似的燃烧着,连呼吸也带着一股辛辣的味道了,他犹不知他的脸色更是如何苍白!
    当又一次与史直和公冶羊交刃过后,卫浪云猛一咬牙,嘶厉的大叫:“大叔再挺片刻,侄儿来了一--”史直斧起似层光聚山,罩顶而下,边暴吼:“哪里走?!”
    雕花笛子公冶羊闪挪横截,笛端吞吐伸缩,仿若毒蛇吐信,他一阵旋风似的绕转着,冷冷一笑:“你是自身难保,还要充什么人熊?”
    斗然间,卫浪云闪腾的身形斜向一侧,双臂立时下垂,右足前伸,左足微撑,双目光芒奇异的变得寒凛透亮,顺着他姿势的改易,双锤倏扬,一连串震耳荡魂的金铁撞击声便有如晕天黑地巨潮一样扩卷开来,在旱雷也似的震响回旋里,银芒飞射,流闪腾舞,像煞千百日头交相飞织!
    “干阳罩魂!”
    惨叫如泣,“落魂斧”史直的一对板斧打着旋流滴溜溜抛上半天,他本人也口吐鲜血,捂着骨肉碎烂的胸膛跄跄踉踉往后退了!
    “雕花笛子”公冶羊更惨,几予连哼也未及哼一声,早就委顿在地——一颗脑袋已成为稀糊红赤的一团了!
    变化是瞬息间的,卫浪云就在两名敌人丧命的一刹,已经掠空扑向他大叔展履尘那边!
    狂吼一声,“黑龙”俞戎返身拦截,“百锥拐”有如风卷浪舞,搂头盖脸罩了过来——俞戎的心中愤怒已极,他知道,卫浪云一旦出困,他们的计谋便立成泡影!
    在空中一连换了六个方向转换位置中,卫浪云同进一百一十锤分左右流星也似挥泄迎上!
    他们这边甫一接锋,隔在三丈之外,“紫凌宫”的“红带子”好手、“旋刀轮”司徒强在一次贴地暴进中,刀轮猛向上转,“噗嗤”一声便将与他对敌的“二和尚”班智开了膛,蠕动瘰疬的肚肠便像被从腹中挤出来似的喷抛了一地,班智甚至头也没抬.便重重摔落下来!
    司徒强贴地飞过,刚待挺跃,“九头狮”魏子豪的“三尖两刃刀”已从斜刺里快愈石火般撅进了他的左胁——这位“红带子”人物闷哼一声,连人加上他的刀轮撞进了魏子豪怀中,两人一起尖号.又一起相拥横倒!
    司徒强的刀轮几有一半切入魏子豪的胸膛中,但是,魏子豪却已插入司徒强体内,更自右胁穿透了过去!
    在此一刹,“大盾王”曹步前的钢盾猝闪,“当”声暴响磕开了赵嘉的“十字剑”,曹步前回身如电,气吞牛斗,在十次形同一次的飞快闪晃中.狂冲上前,“大番旗”郝邯的一面“倒钩三角旗”正像风一样卷落,这位“大盾王”已横身猛滚,盾面中间嵌连着的尖锐锥头兜头砸进了郝邯脑门!
    “嗷-----”
    惨叫半声,郝邯的身体往后倒仰.却在倒的一刹,“呱”声扯飞了曹步前背脊上一片皮肉,而曹步前恍同未觉,横滚的身子突然弓曲,猛而伸展,立时整个调了方向,赵嘉奋力扑至,“十字剑”冷芒闪灿的贴着曹步前头顶掠过,曹步前大吼似雷,银盾暴挥,血雨喷处,赵嘉的人便上了半天,花花丝丝的肚肠却由下而上,垂拖了老长!
    与展履尘杀红了眼的凤啸松暗哑的厉呼:“滴血战法!”
    首先响应的人是元德香,这位有“九头鸟”之称的“紫凌宫”强者人随刀旋,侧身横切,“大响鞭”辛德粗愈儿臂的紫褐色牛皮鞭“叭”“叭”连响,飞出九鞭,元德香穿走闪腾中猛一把抓住了辛德的鞭梢!
    怪叫着,“莽牛”熊大开的大砍刀照着元德香后背便劈.元德香神色狰厉,往前猝扑,辛德也一个猛劲迎上,手中早已自靴筒里拔出匕首狠狠插进元德香腿肚子上的同时,他也被元德香双脚之力撞飞五尺,鲜血狂喷!
    而元德香便借此一蹴的反弹力道,闪电般倒翻回去,熊大开一刀劈空,元德香的锋利缅刀已“呱”的斜落,活生生将熊大开的身体斩成两半!
    猩赤鲜嫩的内脏在迸扬,在蠕动,与尹疆厮杀中的吕迎风已红着眼丢下尹疆疯狂扑来!
    元德香缅刀挥霍,光彩如云,飞练般卷迎!
    “来得好!”
    他这个“好”字才在舌尖上打转.吕迎风合握—手的“比翼刀”倏分为二,左手刀居中直插,右手刀暴刺元德香咽喉.后面,尹疆飞身过来!
    缅刀波震激荡里,吕迎风的左手刀竟硬生生绞脱,元德香同时仰退并挥刀下斩“当”声撞响,斩落的却是柄空刀!
    执刀的吕迎风在一刹里放弃了兵刃,整个人借此石火一现的空隙,在元德香的缅刀空击他兵刃的瞬息倒翻而起,双脚猛的夹住敌人脖颈,尖叱着使尽生平之力往外绞摔!
    清楚的颈骨折断声传进了吕迎风的耳中,他不必再看,他知道这双脚一绞之力业已绞断了元德香的脖子,但就在竭力振臂飞跃的俄顷,背后倏感火辣,眼梢瞥处,他发觉尹疆手中的钩连剑正自血淋淋的扬起!
    吕迎风贴地疾滚,尹疆身形快速,紧跟逼至,“嗖”“嗖”“嗖”接连三剑,泥沙飞溅中,俱是稍差一丝的砍空!
    这时,吕迎风已抢到了他的左手刀,尹疆来势好快,暴闪里,超越至品迎风前头,回手便是七十九剑!
    吕迎风翻腾滚转,单刀挥戳,却仍不免挨了三剑,血肉同飞!
    尹疆满面煞气,咬牙切齿.身形旋闪如电,“钩连剑”又似狂风骤雨般密密斩削下来!
    正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侧面,“大盾王”曹步前矮胖的身影宛如一座小山也似斜撞而来,尹疆倏然拔空七丈,却又似流星越空般长射曹步前!
    狂笑如啸.曹步前盾旋锥闪,刹时舞起一圈尖棱棱的丈大光弧,尹疆暴挥十六剑,极其美妙迅速的一个侧翻逸出!
    吕迎风睚毗欲裂,左手刀脱掌激掷!
    尹疆突的姿势突挺,剑掣电速,“呛”声击撞,飞射向他的单刀已蓦地斜插进一名“勿回岛”所属胸膛!
    曹步前盾似银弧,旋飞逼进。
    尹疆纵跃挪移.其快如风,一口气九十剑攻向曹步前。
    用力吸起,吕迎风一个滚翻便拾起了那边地下的右手刀,他双腿并力猛撑,人刀合一,凌空刺向尹疆!
    与曹步前眨眼拼斗了二十回合的尹疆目光突寒,大回旋,剑映冷电一溜,斜着飞掠,—刺落空的吕迎风曲背弓身,也不管对方一剑乃是直撅心脏的部位,仍然反刀暴刺对方小腹!
    尹疆想不到吕迎风竟是拼命,他—惊之下,再要换招也已不及,双方兵刃立时接近一—一而银芒炫闪中,曹步前横里冲至,他的银盾奋力砸落,尹疆撅向吕迎风的一剑失去准头,“呱”的钩扯下吕迎风胸上—大块血肉,吕迎风的刀刃却直插进尹疆的小腹,更将这位“红带子”带头撞出七步之远,才四仰八叉的跌落!
    慌忙俯身下来,曹步前急促的问:“迎风,你还成么?”
    浑身血迹的吕迎风躺在地下,用力挤出一丝笑容:“曹胖子……可别巴望我死……我可不容易这么快……就挺尸呢……”
    抹了把汗,曹步前直跺脚道:“什么节骨眼下还开这种玩笑?刚才你简直是疯啦,伤到那等地步,居然尚挺刀飞刺,尤其这一刺,你竟是想与敌偕亡,真是糊涂!”
    呛咳了几声,吕迎风吃力的道:“娘的………他们能‘淌血’……我们莫非就不敢舍命?彼此……身上全是血肉做的……刀口子……削下去……都是一个鸟样……他们不怕……我们更不含糊!”
    曹步前道:“好了好了.你他娘发起熊来谁也知道就是这么副狠架势.可也犯不上拼老命呀.你想想,上算么?”
    吕迎风舐舐唇,低哑的道:“以命搏命罢了………谁也不吃谁的亏…”
    挥手召过两名属下来.曹步前道:“你马上就敷药止血,否则,你就十条命也得赔上!”
    当吕迎风被两名弟兄抬起的时候,他眨眨眼,沙沙的追:“曹胖子……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曹步前咧咧嘴,道:“等你死不了再谢我,如今你这浑身伤势,我真怕你熬不过!”
    吕迎风提着气道:“放心!……我若一死……怎对得起你……救我一命?”
    使了个眼色,曹步前目注吕迎风被抬走了,方始转过身来,刚巧看见“紫凌宫”“红带子”龙百样正一记软钢鞭拦腰砸翻了卜兴!
    大吼一声,曹步前身形才起,那边的变化却更快----樊翼升的“阔叶锤柄剑”在石火一现之下,狠狠透进了尚不及收鞭的龙百祥肩侧,龙百祥厉嗥着跃起的瞬间,樊翼升的锤头形剑柄已闪电般往上倒翻,“咔喀”一声.将这位“紫蜘蛛”的整张面孔全捣成了血糊糊的一团!
    那边,“花子帮”的长老杨宗猛然翻转,盘顶的头发便“呼”声舒卷,与他对手的“白额狼”施非立被缠住脖头,兜空摔出丈远,同样的,那一声颈骨折断声清晰可闻。
    浑身血污的一名“黄带子”“翻云斧”许广方才惊叫着倒退,杨宗那有六尺的黑发已笔直飞到,宛若青龙入海,“砰”的一声将许广撞起了好高,又手舞足蹈的一头撞向地面!
    就在此际,同时响起了两声哼叱——“飞钓浪星”唐明的细钢竿凌空入腹挑起他的对手“蓝带子”“带头”沈维堂,而沈维堂在被透腹挑起的一刹那,手中的“九节鞭”也在倏闪里砸扫上唐明的左腿胫骨!
    当唐明身子一歪踣倒地下的时候,“无情罩”管庸的“鲨口罩”也猛的扣住了对方“夺魂指”任大竹的脑袋,斗大的皮罩向上提起,任大竹却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
    “小白猿”涂宏正在这时贴身进扑,他的“分水刀”猝然扭转着插入“黄带子”“带头”“奉天拐”孙厚的左肩,岂知存心以险招诱敌的孙厚却反手捣出拐把,“咔嚓”一声撞断了涂宏三根肋骨,这一撞之力,把涂宏直撞了个倒跌元宝!
    “唉唷——”
    涂宏方叫一声,孙厚的铁拐已挟着—片劲风正面劈落!
    仿佛一条黑虹自天而降,杨宗的长发“呼”的一声及时飞来缠住了孙厚的手腕,这位“紫凌宫”的“黄带子”“带头”狠毒无比,就顺着杨宗这一缠之势,身形暴飞一头撞了过去!
    曹步前抢身向前,口中大叫:“长老小心一一”
    纹丝不动的杨宗大笑一声,猛然摆头旋身,正在一股劲撞来的孙厚立时鬼哭狼号,手腕骨首先断裂,跟着被硬扯得头撞泥沙,却又在满头满脸的沙泥中“呼”一声杨宗长发带起,杨宗暴喝声里往外横摔,身子才出,杨宗倏而挫首,看吧,“嘣嗤”裂响,孙厚的整条左臂,连着肩肋处的骨肉,胸腔里的内脏.便一齐与他的身体分了家!
    那样的嗥叫是令人毛发悚然的,而孙厚却一直嗥叫着待到摔落下去.“生死无忌”季淦选在这个令敌畏窒的有利时机里,暴起斜出,左手匕首插进了“双飞闷心枪”陈志的腰眼,陈志大吼,短枪正扬,季淦的蛇皮鞭,已绕颈圈缠.抖手将陈志抛飞!
    尖泣着,另一位“双飞闷心枪”陈行发疯似的冲向季淦:“畜生,还我弟弟的命来……”
    “人鲨”岳江一团球似的弹空而起,头下脚下,暴起十七刀刺向狂奔过去的陈行,陈行身形急转,二十一枪透空飞穿!
    季淦一闪而至,匕首狠刺,蛇皮鞭横抖苔向陈行!
    厉吼声宛如狼嚎,陈行身形暴旋,反后一枪.快无可言的撅向季淦!
    蛇皮鞭梢“叭”声脆响,怪蛇也似猝卷,骤而缠住陈行枪身,季淦用力一挥,却因陈行的拼命冲刺而未能挥脱,雪亮的枪尖,一下子透进了季淦肩头,但是,季淦的匕首也猛然插入陈行左胸!
    于是,陈行像是叹息一样吐了口气,立即软软颓倒!
    满脸油汗的岳江脚才沾地,已连连摇头:“娘的,你可真叫‘生死无忌’啊.险到这样的招法也敢用,纯是玩命嘛!”
    捂着肩头如注的鲜血,季淦淡淡的道:“本来我们就是在这里玩命!”
    岳江尚不及回话,目光瞥处,已发现水冰心、冯宇等人正率众追杀向四周业已零落的“紫凌宫”所属,方才阻拦他们的那名“蓝带子”,早就尸横就地了.一抛肩,季淦道:“走,去帮少夫人扫荡残余!”
    现在,整个“大芦花荡”里,除了寥落顽抗的几十名“紫凌官”角色外,就只剩下展履尘与凤啸松,卫浪云与俞戎,齐刚面对的澹台又离,田寿长等六人这三拨尚在鏖战着了……”
    事实上,“紫凌宫”方面大势已去,如今他们所想做的,也不过只是打算拼力捞个够本而已…
    勿回岛的所属、但凡能够行动的早已全部加入了歼灭的战斗,由“大盾王”曹步前率领,“生死无忌”季淦、“人鲨”岳江、“浪里龙”冯宇、“怒蛟”樊翼升、“无情罩”管庸等随同追杀,添了这许多高手的力量,再联合百余名“勿回岛”的儿郎助威,“紫凌宫”那些作困兽之战的残存者,就更加狼狈凄惨,毫无幸理了……
    水冰心已在杨宗的陪同下,急忙来到这边掠阵——她当然更关心这边的情势。因为在此拼战的全是她至亲的人,她的大叔、二叔、她的义父.以及、她的丈夫!
    场中“黑龙”俞戎的“百锥拐”又像巨浪怒潮一般汹涌卷向卫浪云,这一次,卫浪云不再封闭敌招,只见他的身形掠起,双锤倒翻,猝然其快无比的左腕翻转,那么怪异的,像是双锤本身聚集了烈日的光芒又突然散射出来一样,光芒绚灿夺目,宛似炸开两团庞大火球的焰流飞旋,光度之强,令人目不能视,满眼尽是一片辉耀的亮!
    不错,“比日大双锤”的第二式——“朝日生辉”。
    “黑龙”俞戎脸孔上的肌肉顿时歪曲,他“咯崩”咬牙,双目紧闭,挥拐横竖猛扫,然而,拐才挥出.他的胸侧右肋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重击,一声哼叫尚不及出口,另一记重击宛如连在一起的将这位“皇鼎堡”“巨鼎殿”的“殿主”整个脑袋砸了个粉碎.血肉浆汁,喷出三丈!
    掠阵的杨宗大声喝;“少主好功夫!”
    卫浪云堪堪落地,展履尘与凤啸松处的决斗已发生突变——凤啸松是豁出命来了,展履尘也不得不豁命奉陪;凤啸松在他的“卷云十八拐”全力施为的一刹,“毒鸠拐”笔直居中飞出,连人带拐撞向敌人.展履尘身形半蹲,气凝如山,“尺中刃”幻成扇形弧光,那一片晶莹浑厚的弧光中,他的刃身波颤,也已贯注生平力道,准备反击。
    双方这一着,都是拚命的打法,由于双方的功力相差.甚近,且俱已倾注全力,这样的以硬碰硬,不论孰胜孰负,也都必然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蓦地——
    卫浪云神色惨白的暴飞横截,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惊叫来得及出口,凤啸松倾力一击已到!
    双方的接触只是一闪,而这一闪的间隙,人们可以极快瞥见卫浪云的双锤斜插腰后,他没有用锤!他的手中只是一条五尺长短的黑色细链!
    黑乌泛亮的细链斗然在卫浪云手中,扯得平直,链身颤抖,发出极为清晰却极为刺耳的“嗡”“嗡”抖动声,于是“毒鸠拐”头猛然穿进,但却在触及细链的同时突而斜荡歪指,可是,拐头上竟然撞上卫浪云右肋,而同一时间,没有人看见这条细链的去势,细链已神鬼莫测的闪缠到凤啸松脖颈,更在卫浪云抛抖之下将凤啸松掷出了九尺多远!
    不必再去查视凤啸松的生死问题了,只要看到这位“紫凌宫”的宫魁,江湖四霸之一那以古怪角度重挂下来的头颅,便可明白凤啸松也已魂断.方才,卫浪云用的奇技.名曰“死链”,这是他最后也是最高的一门武功,有生以来.他是首次用以正式对敌,卫浪云的生身父亲,曾遗传下来几种绝学,但这“死链”.却专门留待他救命的一刹所需,如今,他用了,果然死中求得一生.那条黑亮的细链,是以人发,蛟筋,钢丝绞合而成,长只五尺,坚韧异常,链子的弹力极强,它在一种特殊的手法下可做幅度极其微小的颤动,而反弹之力超乎寻常,几乎可以反震任何敌对者攻来的兵器,然后.在敌人兵器反弹的瞬息间.以匪夷所思的角度与神妙的技巧眨眼间取敌性命,这门艺业,只有卫浪云一人通晓.如今,他喘息着坐倒地下,杨宗和水冰心分左右挽扶着他,方才,凤啸松的一拐,也已砸断了他两根肋骨。
    展履尘并没有马上过来探视,因为展履尘明白卫浪云不致丧命,此刻展履尘朝着重围中齐刚扑去.一切的情况,齐刚看得清楚,他早已绝望,早已灰心,早已不思苟存;展履尘才一来近,齐刚便全力飞扑澹台又离,在谵台又离的躲闪中,他反挥袖劈向田寿长,田寿长急让五步,齐刚猛旋,澹台又离的四名侍卫有两名应袖震飞,血洒半空,而澹台又离的“大黄伞”几在同时将齐刚砸出两尺!
    田寿长的“大魔爪”飞扣而来,齐刚狂笑震耳,左袖抬起硬迎,右边铁袖由下往上疾扫,田寿长身子一侧.“大魔爪”暴挥,齐刚居然挺身迎上,双袖如翼,狠罩田寿长!
    怪吼着,澹台又离的“大黄伞”伞尖猛的透入齐刚背脊,田寿长的“大魔爪”也深深抓入齐刚小腹,但是,齐刚的右袖“砰”一声将田寿长扫了个跄踉,而致命的左袖却挥向田寿长的脑袋!
    斜刺里,人影猝映.展履尘的“尺中刃”刚刚赶及猛截齐刚左袖,他那无坚不摧的“尺中刀”竟然弯曲了!
    而齐刚的身体猛被抛起,背上血喷如泉,小腹上扣着田寿长的“大魔爪”,整条左臂折断,凌空滚出五丈,方始一头倒栽下来.略一抽搐,便自僵寂.这时,田寿长才“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澹台又离急步上来,惊问道:“田兄伤得可重?”
    先不回话,田寿长伸手下怀.摸出一支白脂玉瓶,颤颤巍巍的倾出一把紫色豆粒状药丸,一口吞落,闭目调息半响,胸腹间鼓动了好—会,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缓缓坐下,低弱的道:“多谢仁兄关怀……我还好,差一点没有叫齐老匹夫扫中心脏部位,否则,脉息早已震断了……现在仅是内腑受伤,血气逆流,我已服下丹药镇治,只要再歇片刻,便可无妨……”
    澹台又离余悸犹存的道:“刚才好险;那齐刚全是在拚命,一心打算同归于尽,田兄吉星高照虽遭内创,也是不幸中之大幸了……且请稍歇,我不扰田兄运功调息了.”
    说着,他示意两名随从过来看护田寿长,自己匆匆行向卫浪云身边.展履尘也守候卫浪云一侧,水冰心却红着眼睛,泪珠盈盈.微微一笑,展履尘道:“有内伤,肋骨拆断两根,旧创也有多处崩裂,但幸而全非致命之危,得耗点元气.多加疗养,孩子受点罪而已,澹台兄,不算太要紧。”
    长长吁了口气,澹台又离道:“这我就放心了,田兄也可保无险,真是老天保佑啊……”
    展履尘颔首道:“今日之战.极端凶险,我方损伤虽重,幸而精英乃在,诚如澹台兄所言,乃是邀天之佑了……”
    澹台又离爱怜的端详着卫浪云泥汗中沾染着血迹的面庞,而这张面庞更是黄中透青的,人坐在那儿,全身却不住的抽搐;澹台又离低沉的道:“浪云,挺一会,马上就给你治伤.”
    蹲下身来,展履尘轻轻的道:“乖儿,刚才全亏了你,否则,为叔的只怕与凤啸松同归于尽了.”
    脸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卫浪云艰辛的道:“侄儿……应该这样做……侄儿便是豁上一死……也不能……叫姓凤的……伤了大叔…”
    展履尘的喉咙蠕动着,眼眶中有些濡湿,他拍拍卫浪云肩头,嗓子不禁发哑:“好孩子,…………好孩子……”
    扶着卫浪云的水冰心泫然欲啼的道:“爹,大叔,为什么不现在就叫人给浪云治伤?他好痛苦,多等一会便多遭罪,看他脸色都变了……”
    不待澹台又离回答,展履尘已低声道:“我们全岛上下,医术最高乃是你田二叔,让他亲手为浪云诊治.比什么人都更要令我放心,尤其接骨合伤,你田二叔最为拿手,且等他缓过气来,不须太久……”
    卫浪云孱弱的道:“不要紧……大叔,我还撑得住……”
    他们等待了一会,田寿长终于站了起来,不用人扶持.已经蹒跚的走向这边……展履尘急问:“老三,你不碍事么?”
    田寿长点点头,道:“除了回头养身子.目前已经可以勉强活动了.我得先过来看看,浪云,方才全靠了他,要不,你也早脱层皮下来啦!”
    展履尘道:“可不是——你现在就为浪云治伤合骨吧!”
    于是,田寿长面对卫浪云坐下,掏出数样药瓶药罐.就着杨宗递来的清水里.在水冰心的协助下开始为卫浪云疗伤。
    如今,“大芦花荡”的一场血战也已完全结束,“勿回岛”方面获得全胜,虽然亦损伤颇重,而惨烈的胜,总要比惨烈的败来得好.除了二十余名“勿回岛”弟兄仍在四周清查战场外,其余的人手早已展开了善后工作.由各门的“护门”指挥着急救伤者,掩埋尸体,并点数双方折损情形……
    没有多久,“大盾王”曹步前已快步来到展履尘身侧,他躬身道:“禀岛主,血战已终,我方大获全胜,特向岛主陈报双方伤亡!”
    点点头.展履尘严肃的道:“说吧。”
    曹步前低沉的道:“我方,‘千涛门’损失最重,‘千涛门’首座吕迎风重伤,‘护门’‘二和尚’班智、‘九头狮’魏子豪、‘大响鞭’辛德、‘莽牛’熊大开全数战死;‘长风门’‘护门’‘小白猴’涂宏受伤,‘生死无忌’季淦轻伤,‘长风门’兄弟伤亡四十多名,‘千涛门’弟兄伤亡不足五十人,岛使‘毒龙’卜兴伤势颇重,除了肋骨有折,腰部重伤之外,内腑亦受波及,不过,悉心疗治,尚不致丧命,‘六顺楼’盟友唐兄左腿胫骨迸裂,唯犹可接合。”
    沉重的摇摇头,展履尘叹了口气:“这样的损失,几乎折了一半人马,而浪云、寿长二人的受创尚未列入,今日一战,也真叫惨烈了……”
    澹台又离感喟的道:“尤其贵岛‘千涛门’上下,英勇牺牲,忠义昭日,更属可敬可佩……”
    曹步前又道:“岛主,楼主,我们的损失固大,‘紫凌宫’却更惨,他们的‘宫魁’凤啸松战死,‘三护宫’‘落魂斧’史直阵亡,‘红带子’级好手‘一苇凌波’尹疆、‘九头鸟’元德香、‘大番旗’郝邯、‘十字剑手’赵嘉、‘旋刀轮’司徒强、‘紫蜂蛛’龙百祥等悉数被残,‘黄带子’级所属‘奉天拐’孙厚、‘双飞闷心枪’陈行、陈志、‘白额狼’施非、‘翻云斧’许广、‘夺魂指’任大竹等亦无一幸免,‘蓝带子’自‘带头’沈维堂以下计二十名更已援首,他们的手下只在最后溃逃了不及二十人,其余的全部就地消灭!此外,连‘皇鼎堡’的三名凶人齐刚、俞戎、公冶羊也一起做了‘紫凌宫’的陪葬!”
    澹台又离咳了—声,清朗的道:“恭喜展兄,贺喜展兄,‘紫凌宫’倾颓‘皇鼎堡’就残,如今江湖定鼎,全局统握,四霸合归一,这‘六顺楼’甘随尾骥,职任差遣,绝对拥护到底!”
    一拱手,展履尘道:“多谢澹台兄的支持,更有赖阁下的大力扶助了!”
    澹台又离一边还礼,边呵呵笑道:“客气,客气,展兄,说真话,我在此刻实在暗自庆幸,日前未曾与贵岛一直僵持下去,否则,以贵岛兵精将猛,骁勇善战之锐锋,只怕‘六顺楼’亦已破灭无存了!”
    展履尘忙道:“澹台兄说哪里话来,‘勿回岛’,‘六顺楼’谊属至好,永也不会有解不开的怨结;澹台兄一力相助,他日有成,必将与‘勿回岛’.福祸相共,安危互赖!”
    澹台又离诚挚的道:“全凭展兄照应了。”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展履尘下令准备开拔,他们还要赶回“六顺楼”去,与“九旭门”厉寒的人马会合,厉寒率众远袭“子午岭”凤啸松的老巢,算日子,不久也该回转了。
    “勿回岛”的队伍出发的时候快,因为要追击敌人,回师的时候却没必要再如此赶了,尤其还带得有伤者,几百路程,倒走了五天才抵达。
    刚刚到达“六顺楼”前的一道横坡上,探马即已归报“六顺楼”前有两军对峙,一边是“勿回岛”留守的“青鲨门”人马,另一边,嗯,却是迟了日才来迎亲的“铁家寨”大队,据探马相报,“铁家寨”大当家铁汉与他的独生儿子少寨主铁铮都到了。
    竟不犹豫的,展履尘下令两门弟兄列阵,形成钳状由横坡两则向下延伸,随时准备应合“青鲨门”的伙伴行动;一时只见蹄飞马嘶,人声叱喝,片刻后阵势已展开!
    “六顺楼”的大门前,“青鲨门”人马一字排开,旌旗招展中兵将如云,由“金胡子”柴志贵率领四名护门横立阵前,在他们对面,一式黑色劲装的“铁家寨”所属亦已摆阵相迎,看来,双方已僵持很久了,之所以尚未火并的原因,乃是“六顺楼”的朋友正在两边苦劝,李青与许虎奔来跑去,眼见唇焦舌燥,连汗都急出来了!
    这时,“勿回岛”大军突现,并以疾阵排展而至,声威果然惊人,“青鲨门”所属欢呼雷动,而“铁家寨”人马顿时紧张得每一张脸全泛了青!
    后队伴护着伤患的澹台又离,闻讯之下慌忙策骑赶到,他一面好说歹说的先稳下展履尘,自己又匆匆奔向“铁家寨”那边解释去了。
    “勿回岛”的队伍一横两钳,静肃等候情况的变化,但见人强马壮.一派森森杀气,展履尘跨马雄峙,随时准备以武力赶走对方这批与他侄儿争媳妇的不速之客。
    横坡上,卫浪云闲闲的从软兜坐起,眺视着这个既紧张,又可笑的场面,瞧着,他侧看向伴在身边,脸色十分窘迫的水冰心一笑,道:“老婆,这可真叫,‘双雄夺美’,‘铁家寨’的人对你犹不放手呢,令尊要‘坐蜡’了!”
    瞪了卫浪云一眼,水冰心嗔道:“全是为了你,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人家已经够窝囊了,你尚调侃人家!”
    躺在后面软兜上的吕迎风仰起身道:“少主,少夫人,我们根本不须与那些牛鬼蛇神多费唇舌,干脆三门齐动,猛攻下去.杀他们一个鸡飞狗跳.片甲不留!”
    水冰心急道:“这怎么可以,‘铁家寨’大当家铁汉与我义父谊属挚交,我又未同意这门婚事,劝他们离开也就是了,千万动不得干戈!”
    卫浪云微笑道:“冰心,你是有点舍不得么?”
    水冰心猛然回头望着丈夫,眼圈顿时红了起来,她咬咬牙,硬着声道:“卫浪云——你这没有良心的莽夫,你剜出我的心来看个仔细,看我心中只有谁?!”
    后面,吕迎风一伸舌头赶紧缩了回去,卫浪云已经打恭作揖的向水冰心告起饶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铁家寨”的人马突然开始撤走,在他们大队之旁,澹台又离犹一再向其中一位高大老者拱手致歉,而高大老者似极气愤,头也不回的率队自去,队伍萧然,那年轻人,也终于表情凄黯的离开了.卫浪云的目光由那位率队的考者.扫过许多匹马儿上蛇载的,五光二色箱箱笼笼——他知道这必是下聘的礼物——再目送那年轻人黯然离去,不知怎的,他心中倒有些歉疚之意了.只是,他不忍却也爱莫能助啊……
    于是澹台又离奔马而回,满头大汗的向展履尘诉说什么,看这位“六顺楼”的楼主,虽然—脸的尴尬之色,却也掩不住那如释重负的欢欣之态.天尚未晚,大队即已在“六顺楼”外安营了。
    接下来的日子,是一连串的整补,养歇,与逸乐.当然少不了那浓馥的,充满人心的喜气,因为卫浪去和水冰心还要在“六顺楼”重行一次隆重盛大的婚礼。
    十天后,派在“龙背冈”接应的人已经领着风尘朴朴,疲乏憔悴的“勿回岛”“九旭门”这支远征人马来到了“六顺楼”.“九旭门”儿郎的回转,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的,好消息是:他们果然不辱使命,成功的突袭了子午岭的“紫凌宫”的老巢,非但救出了,“蝎子”所有俘虏,更扩展了极大的战果,他们重残了“紫凌宫”的“大护宫”方贤,格杀了“刑堂”执法白森,并消灭了“紫凌宫”“白”“黑”二带的余数,另外.“龙派”所属亦遭击溃,“飞鹊门”只逃出“不老婆婆”朱玉如及“索上飞莺”陈京儿,两人犹挂了彩,这样的丰硕胜利,却也付出庞大的代价:“九旭门”首座厉寒受了伤,“巴攀云鹰”上官保战死,“混天棒”尉迟深亦阵亡,“八斩手”龚勇杰折了一条腿,唯一完整的就只有一个“闹诲叉”马有能,“九旭门”弟兄仅剩下一半回来……
    从赫连雄的口中,“勿回岛”人方才得知他当时的失踪乃是被“公明堂”堂主“铁面子”南宫远拚死救出,两人在短暂的潜伏之后,曾冒险到“紫凌宫”去救人.但却陷于对方重围之中.南宫远力战而亡,赫连雄受伤遭俘,亦列为下落不明的“花子帮”三位长老及一干伤患,实则已干破庄之日战死乱军,所掳俘的“灰衣会”当家冉秀堂却真不知哪里去了……”
    安顿了所有血战而归的弟兄后,卫浪云同水冰心去探视独居净室中的赫连雄.倚坐榻上的赫连雄消瘦了很多,脸色泛着干黄,纹皱密布,有一股说不出的憔悴与落寞的意味,望着自己这位拜兄,卫浪云不禁双目蕴泪,心头泛酸……
    低沉的一笑,赫连雄道:“兄弟,不要难过,我们久别重见,真乃恍同隔世,这样的运道,正值得欣慰才是,何须伤感?”
    卫浪云吵哑的道:“大哥,你瘦了,而且也苍老许多……你的基业毁于一旦,弟兄死伤星散;甚至连你自己也受了重创,这样悲惨的遭遇,全是为了匡扶‘勿回岛’争雄中土之举.也全为了我,大哥,我累你太多,我对不起你……”
    赫连雄正色道:“什么话!我与你是八拜兄弟,义结金兰同生死,共福祸,连心连意,如手如足,你的事,即乃我的事,我不帮你帮谁?我不扶你扶谁?我心甘情愿,毫不勉强,便是死了兄弟我也决不犹豫,更何况这一小小的基业?”
    卫浪云的声音有些哽塞:“大哥你对我太好了……”
    赫连雄轻轻的道:“兄弟,你是我这人间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疼你,宠你,兄弟,因为我们是骨肉啊……”
    水冰心温柔的道:“浪云,别伤感,今后一切都好了,展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坦途,一片辉煌.你与大哥百劫重逢,正值大喜之事,大哥饱经磨难,方自归来,你不该使大哥快活一些吗?”
    赫连雄笑道:“说得好,弟妹,我久闻你的娴慧,可惜未能赶上你们第一次拜堂,幸而这一遭有运气,还能参加你们补行的第二次大礼,否则,我这为兄的真会遣憾终生了!”
    脸色微红,水冰心道:“大哥,平素浪云多承大哥,关照爱护,我还没向大哥道谢呢……”
    哈哈笑了,赫连雄:“弟妹客气了,以后,只怕浪云这小子找到一位更适合爱护他的人,要把这这老哥,抛到脑勺后去了……”
    水冰心娇羞的笑笑,垂首不语,卫浪云的情绪也好转了些,他道,“大哥,我们往后住在一起,叫冰心多烧几样拿手的菜给你太快朵颐!”
    水冰心笑道:“只要大哥爱吃,我包管叫大哥吃个痛快!”
    卫浪云接着道:“对了,大哥,除开吃,我还要转告你一件事;大叔、二叔业已决定.将来檄传天下绿林各道,共举盟主行参大典时,你的地盘范围将十倍扩大,而且,另拨二十七个水陆码头给你,除此之外,‘蝎子’的基业亦将由本岛支持重建,补齐原有人手!”
    赫连雄感动的道:“兄弟,岛主与二叔对我才真是恩义齐天………”
    水冰心道:“大哥,这点小小报偿,哪及得上你替‘勿回岛’所立的功劳十中其一?只是略表我们的心意而已,大哥接受,我们已是喜慰莫名了……”
    卫浪云笑道:“这几天来,江湖上南北各路绿林帮派堂口香坛,也已纷纷派人前来投贴拜谒,并主动要求加盟列名,自今以后,江湖码头便将团结一致,主统有序,成为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形体了……”
    赫连雄欣慰的道:“能做到这一步,也不枉我们流血搏命了!”
    这时,门儿突启,皮四宝又是冒冒失失的撞了进来,他一见房中的人,立即眉开眼笑的嚷了起来:“少主,少夫人,我想你们想得好苦啊.被关在‘紫凌宫’他妈那个巴子的黑牢中这段日子,满鼻孔的湿霉味加上四壁透骨阴寒,可真连心也冷了,我说呢,莫非你们忘记我们啦?一天数着一天,就是没有人来搭救,再关下去,大伙不发疯也得疯啦!”
    不待人家说话,皮四宝又口唾四溅的道;“在他妈那个巴子的‘紫凌宫’.吃的是冷饭粗盐,喝的是操他舅子的迷糊水,偶而来碗汤,也就和刷了锅倒出来的一样,灰黄泛黑,最多浮上一根沾泥的菜梗子,人到那种光景,稀奇古怪的毛病就多啦,一下子幻想着鸡鸭鱼肉,一下梦到了梅花全席.我不是看到那刷锅水像什锦汤,就瞅着杂米饭似八宝饭,有一次,‘紫凌宫’的牢卫伸手进窗口吆喝,我居然望着那支粗肥的人臂变成了红烧蹄膀,唉,其实红烧蹄膀怎么会动呢?这样苦楚恼人的时光过不完.人瘦得皮包骨,心里的窝囊气就更别提了,满眼望出去,任什么也都那样郁闷阴沉,和寡妇死了独儿一样不觉得有啥指望了……”
    榻上的赫连雄笑骂道:“皮四宝,你还有完没完?”
    卫浪云忙道:“没关系,大哥.让四宝说,我也喜欢和他聊,多长一段日子没有好好聚上一聚了.”
    皮四宝咧嘴笑道:“可不是吗,少主,我真以为这辈子见不着你啦,直到那一晚上,乖乖,猛古丁的‘紫凌宫’就像炸了营,火光四起,杀喊不绝,不一刻,黑牢外头便响起了激烈的拚斗声,好家伙,鬼哭狼嚎的,铁牢门被人撞开,啊哈.‘黑浪衣’,我一见,就知道是‘勿回岛’的天兵下凡啦,大伙镣铐一解,立时冲出,看吧,整个‘紫凌宫’全已鸡飞狗跳,乱成一片,火在烧,人在掠,刀刃闪炫,吼叫嗥号震得人耳发麻,啧啧,厉首座的‘无相刃’,马大哥的大金叉,尉迟大哥的混天棒,龚大哥的板斧,上官大哥的铁爪,天爷,再加上那么多弟兄的往返冲杀,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个强,我们知道得救了,大伙马上混入人堆里帮着‘勿回岛’的伙计对付‘紫凌宫’的免崽子,他们再也神气不起啦,都在比赛着谁的腿快.谁的血标得远,妈个巴子,简直蛇鼠一窝,捣入就散……”
    哼了哼,赫连雄道:“你这张嘴,纯是卖大力丸的料,你知不知道厉首座为了去救我们蒙受了多大牺牲?折损了多少性命?照这样一说,倒像不费吹灰之力似的容易了?”
    打了个哈哈,皮四宝金牙一闪:“当家的,事实上差不多嘛,拣好听的讲,自己心里也舒泰不是?”
    水冰心笑道:“皮大把头.你以前见过我?”
    摇摇头,皮四宝道:“没见过少夫人!”
    水冰心掩唇道:“那,你怎么,‘想’我法呀?”
    皮四宝尴尬的道:“闻名已久,少夫人,神交嘛。”
    水冰心忍俊不禁道:“你在听到我名字的时候,我还没和少主发生感情呢,那时,我们甚至是冤家,你心里不恨我?”
    皮四宝笑道:“不不,打是情骂是爱,少夫人早时整少主,其实心里疼得慌.我就知道少夫人必定不一天会投入少主怀抱,困到少主床上!”
    水冰心顿时粉面飞红,又羞又躁,连卫浪云也哭笑不得……
    赫连雄呵叱道:“你他娘的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少夫人面前,出言何此不雅?”
    皮四宝连忙打自己两下嘴巴,急道:“—时糊涂,一时糊涂!”
    水冰心又好气又好笑,但心里却对皮四宝产生了好感,她知道,像这样直率粗犷的人,也往往就是可以托命的忠义之士。
    卫浪云笑道:“四宝,像你这种脾气,在‘紫凌宫’被囚之际,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皮四宝笑吟吟的道:“可不是,我一天到晚吵得他们鸡犬不宁,我要就尖着嗓子怪叫,要叫直着喉咙吼,一时哼小调.一时唱山歌,他们被逼不过来打我,我总是瞅空盖他们一头一脸的‘八宝饭’或‘什锦汤’,看守差不多全叫我磨疯了,有一次,我……”
    卫浪云,水冰心,甚至榻上的赫连雄,全都津津有味的陷入皮四宝滑稽诙谐叙述中.这些叙述,尽管有时用句粗鲁.却仍然那样的亲切熨贴……
    一个半月之后,盛大的婚礼在“六顺楼”举行,卫浪云与水冰心又重尝了一次做新人的机会,这一次,田寿长干瞪眼站在一边,男女双方的主婚,自然是由展履尘与澹台又离承当了。
    留驻“翠竹轩”的“黑鲸门”人马,早已携同身份转变的谷宣及断臂已愈的包不同一起来至“六顺楼”,古独航自也随至,这位“蝎子”的“总掌旗”,与旧日兄弟重逢,免不了又是一番滋味,但感叹也好;悲哀亦罢,却都叫这一片喜气冲得淡之又淡了。
    大红灯笼映红了“六顺楼”,各处张贴的喜联显得光鲜簇新,龙凤花烛的跳闪中那斗大的金喜字越见喜气洋洋,和合二仙也咧着嘴在笑,新郎新娘,又入洞房。
    两百桌筵,摆满了“六顺楼”内外,自己人,远近贺客,加上不邀而至的“锦上添花”者,足足热闹了三天三夜。
    现在,卫浪云与水冰心的名份是铁打的了。
    “勿回岛”和“六顺楼”也结结实实的成了亲家。
    往后的日子,光明灿烂,可以预见的未来是美好又祥端的……
    直到了这个时候,澹台又离方才笑问展履尘,他麾下的“五道金”管庸是否乃“勿回岛”派来卧底的内应?展履尘照实说了,澹台又离在一阵哈哈声中却觉得背脊泛凉,他确实庆幸自己未曾与“勿回岛”硬干到底,因为,连他手下如此信任重用的人物居然也是人家潜伏至此的班底,这样的细密安排,周详策划,岂非等于在他卧榻顶上悬挂了一柄钢刀?澹台又离深深的感到,“勿回岛”在关系上确是一个最佳的盟友,但,却是一个最坏的敌人……
    天下的筵席总要散的,卫浪云与水冰心的婚礼也已过了它的高潮,直到余波平静,而距离檄传天下江湖道入盟其囊盟主大典的日子,却尚有三个多月,这三个多月的时光,对一双新人来说,乃是悠闲心与轻松的,这些事不须要他们来操心,“勿回岛”及其盟翼中,有的是擅办这类事物的专人……
    于是,展履尘恐怕闷着了侄儿侄媳,他慈祥的嘱咐卫浪云,要卫浪云带着水冰心趁着这段空闲日子到外面名山胜景去游览一番,这,也聊作婚后的余兴吧.过度关怀卫浪云夫妻的展履尘,在他们临行之前更加派了伤势已愈的吕迎风与甚得卫浪云赏识的皮四宝二人一路护随.这一天,黄昏时分,他们刚刚游过了“九仙山”上的“大仙洞”,十分尽兴的回到了山下不远的“三姓集”;“三姓集”是一处十分热闹的镇甸,阔幅不大,却有着城府的繁华与喧嚣,百市杂陈,熙熙攘攘,算是—个荒乡野僻中的大地方.卫浪云他们定下的客栈,却是闹中取静,在集西一条短街的尽头,相当幽清雅致的一排三间客房;座落在这家客栈的后院,与客栈其他的房间相隔着一片园子,人住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然而然便觉得安适多了。
    因为心情愉快,卫浪云晚膳时忽然酒兴大发,在客栈的前堂里,便与吕迎风,皮四宝两人开怀大喝起来,水冰心不善饮,加以游山玩水累了一天,便先回到后院休歇去了、三位男士却越饮越起劲,直到都有了六七分酒意,皮四宝又出点子,怂恿卫浪云与吕迎风一起出去逛逛。
    “三姓集”原本繁荣,一到灯火初上的时分,更是热闹非常,街面上有得看,值得瞧的地方很多,卫浪云等三个人这一溜达,便直玩到起更前后方才醉醺醺的回转客栈。
    踏着夜路,皮四宝边打着酒嗝道:“少主……呃,今晚上可玩得痛快吧?其实这个地方,还有许多好去处呢……光看看‘玉皇廊’前卖狗皮膏药的耍把式,听‘礼在寿楼’麻皮说书,还有‘全泰馆’那个妞儿的大鼓,都不见有意思,淡得出鸟来,好耍头的所在,我却不敢领少主去……”
    卫浪云笑:“怎么说?”
    吕迎风插口道:“这小子一定是又起了‘荤念’了!”
    嘿嘿一笑,皮四宝道:“就在我们听大鼓的‘全泰’后弄子里,便连着好几家所谓‘秦楼楚馆’,里头最有名的一家叫做‘桃花院’,姑娘好,招待亲切,陈设也属上等,还有‘清官人’哩.本来我想请少主一起去逛逛,又怕少夫人知道了会揭我的皮……”
    卫浪云笑斥道:“开玩笑,我怎去那种地方?万一被少夫人知晓,非但你会被她掏皮,连我—样要吃不消!”
    耸耸肩,皮四宝道:“所以,我便只有干熬着咬牙挺啦,不敢拉少主去……”
    吕迎风笑道:“你可以自己去风骚嘛,何苦拖着少主替你垫背?”
    皮四宝摇头道:“吕阿哥,我们两个受命一路随待少主与夫人,如果因为我去逛窖子而恰巧出了事,你说,我有几颗脑袋回去叫岛主摘呀?”
    日迎风一拍胸脯:“有我!”
    皮四宝道:“更糟,如若真的出了纰漏,你在我不在.两相一比,我越惨啦,那时,我们当家的不逼着我吊颈才怪,所以,忍忍心火吧,等回去再想法‘煞痒’!”
    卫浪云笑道:“看你这副猴急的没出息像!”
    眨眨眼,皮四宝道:“少主哪.其实你偶而一次‘野饮’,少夫人也不会知道,今晚可是大好良机哩,只有我们三个人心里有数,大家嘴皮子紧点,一辈子也张扬不出去,我与吕阿哥可以替你作证,说我们找地方又喝了一夜老酒——少主,到那‘桃花院’.我定给你找个‘清官人’尝鲜,没开过包的,嘻嘻……”
    卫浪云忙道:“不要胡扯,皮四宝,当心我在少夫人面前告你一状!”
    双手急摇,皮四宝慌了:“好,好,不去就不去.权当我放屁得了,少主可千万别在少夫人面前如此整治,谁都知道我对少夫人最是忠贞不二,这一向,我还负有监视少主行动之责,不叫少主往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去-----”
    吕迎风不禁失笑道:“皮四宝,你这尊嘴,真是翻江倒海,风头说变就变,前面还在诱惑人,后头倒成了人在诱惑你啦!”
    一挺胸,皮四宝正正经经的道:“吕阿哥,我这个人,素来性情刚直,做人端正,便是少主想搞七捻三,咳,我也是断不答应的,我这个人呀——”
    笑着,卫浪云截断了皮四宝的话:“行了,别再聒噪啦,前面就是客栈的大门……”
    这条短街本来就冷僻,如今夜阑人静,更是清寂,几点晕黑的灯火微光映照下,挂在店门户外的绸红灯笼也显昨黯沉沉的,而店门也已关了.吕迎风皱着眉道:“客店打烊上门啦,出来的时候忘了吩咐店家一声,叫他等门——”
    皮四宝道:“没关系,我去把门擂开!”
    一拉皮四宝,卫浪云道:“不必,深夜叫门,会吵扰其他住客,诸多不便,反正我们今天住在后院-----干脆从后头翻墙进去得了!”
    于是,三个人绕过围墙,来到客栈后面,丈多高的青砖墙,在他们三人看来有如踏越一道石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各自飞掠而过.那一排三间的上房里,只有最右边的一间亮着灯光,卫浪云见了.不禁心中歉疚——回来得这么晚,显然水冰心还在等他。
    但是,尚未启步,他的视线一扫之下突然身子震了震——就在他与水冰心居住的那间亮着灯的纸窗槛下,有一丛青竹掩遮着,一条黑影正伏在那里,隐约中,这黑影似是口里含着一支小管插进纸窗中鼓气在吹……
    几分酒意,顿时化成了一头冷汗,卫浪云聚拢目光望过去,心头怦跳之下却又庆幸万分,至少,他还算回来得快,回来得及时,回来得正是地方,如果他不是从后面越墙而入,就不可能发现这个不速之客,这个豁了眼的采花贼了!
    老天爷.由那淫贼的举动判断,显然他尚未曾得逞!
    卫浪云神情的变化,立即引直了吕迎风与皮四宝的注意,两人循着卫浪云的视线看过去,这一看,不禁顿使他们热血沸腾,怒火上升,皮四宝猛一咬牙,就待先扑上!
    轻轻一扯皮四宝的衣角,卫浪云悄声道:“不可鲁莽,天幸这采花贼尚未得逞,我们先别掠动他,要抓活的,四宝,你与迎风从背后擒牢他,我从前面回房去探视少夫人……”
    吕迎风红着眼,恶毒的压着嗓门道:“干刀剐,万分剜的杂种畜生,简直黑心瞎眼,可恶可恨到了透顶,等会擒着他,看我怎么给他剥皮抽筋法!”
    皮四宝双手握拳,斜吊起两支怪眼,声音也自齿缝:“我第一个要先‘阉’了他;这狗娘养的!再分他的尸!”
    挥挥手,卫浪云低促的道:“你们去吧,记住要活的!”
    宛若一溜轻烟,吕迎风和皮四宝便又疾了又快的掩了过去。
    卫浪云潜行到另一边,才电射而起,凌空三转落到门前,他身形一闪,“砰”的掩鼻推门跃进。
    房中,烛影摇红,淡淡和祥的光辉,像水一样轻柔的洒泄四角,空气里,果然飘浮着一股浓馥的异香味,这股香味,香得绮丽,香得恬艳,卫浪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软榻上,罗帐半垂,水冰心侧面朝外的蜷曲在锦被中,那妖美妩媚的如玉面颊上,染着一抹迷人霞红,小巧丰润的菱形唇角边,噙着柔腻的微笑,仿佛她正在做着一个美丽又甜蜜的梦;她已换上了白色的缎子寝衣,两条洁白如雪的玉臂平置胸前,看上去美极了,也恬静极了一一正是一个男人所渴盼景像,但是,卫浪云却捏了冷汗!
    水冰心显然已中了迷香晕过去了,她尚不知道,在甜蜜的夜境之外,正有—头恶狼准备着攫吃她呢!
    卫浪云一扑进房,桌上的烛光随风摇晃,窗外,蓦而起了一阵急切的衣袂响动声,紧跟着便是人声叱喝,人在猛烈动作的力道流旋音响,于是,有什么东西倒地,接着便传来了呻吟与粗浊的喘息……
    先过去将被子为水冰心掩好,然后,卫浪云屏着气一掌推开窗户,以便外边鲜洁的空气流进房里;他人朝窗前—站,黑暗中,吕迎风与皮四宝已各在一边,执拗着一个身着夜行衣人物的双臂押了过来。
    就着房里外溢的灯光,卫浪云向那人脸上一瞧,微怔之后不禁失笑——这位采花淫贼有着一张狭长的马脸,疏眉,细眼.蒜头鼻,鼻下是张刻薄的嘴唇,而最扎眼的,却是他老兄右颊上一支猩红的血手印!
    不错,“鬼狼”奚俊,也就是昔日曾在“老通城”“如归客栈”中几乎玷辱了水冰心的那位朋友,一样的手法,一样的技巧,一样的意图的摧花者百奚俊,更是一样的运道欠佳,遇上了一样护花之人。
    当吃了不少苦头的奚俊发现了眼前站立着的人是谁之后,不禁立时魂飞魄散,心胆俱裂,他扭曲着那张丑脸,张口结舌:“啊,是你!卫浪云!怎么……又是你……”
    微微一笑,卫浪云道:“是我,奚俊,里面被你迷倒的女人,也是第一次你在‘老通城’‘如归客栈’中想动歪念的同一个女人,她叫水冰心,‘六顺楼’楼主澹台又离的义女,而如今,她却是我的妻子,澹台楼主是我的岳父。”
    浑身不停的梭梭抖战,奚俊恐惧至极的道:“不……卫少主……卫大侠;我不知道……会是她……我只是今夜投宿于此……临时起念……不想抓瞎撞一个而已……我真不知道房中人就是水姑娘……是你的夫人”
    卫浪云谈淡的道:“那一次,在‘老通城’我擒住了你,在你脸上赏了一记‘丹血印’,是警告你不得再犯此等卑鄙淫行,但显然你仍邪恶不改,无耻如旧;你带了这种记号,受了如此教训,却依然本性难移,因此,也就不堪救药了,在‘老通城’你碰着我,是第一次,今晚,是你最后一次:来生投世,千万记着,你不要再做个专思为淫的下三流禽兽!”
    奚俊的脸色有如死灰,他惊骇的哭叫:“饶命……卫少主.卫大侠……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我向你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求你可怜可怜……我饶命啊………”
    皮四宝紧抓着奚俊的手臂,哼了哼,用力往上一抬,只听得“咔嚓”一声,也已拗断一臂骨,奚俊全身一抖,顿时两眼上翻,口流涎液,痛得整个人都瘫了.吕迎风也如法泡制,同样“咔嚓’一声拗断了奚俊的另一条手臂,他一边犹在咒骂:“天打雷劈的淫贼,你瞎了眼,你疯了心,老子叫你找快活,老子零零碎碎的生剥了你,一丁点的替那些被你糟塌过的妇女雪耻出气!”
    一面骂,吕迎风更一面拳打脚踢,奚俊竟叫着,呻吟着,央求着.皮四宝挥拳猛掴,已打得奚俊满嘴喷血,齿飞肉碎,噎噎唔唔的发不出声音来了……
    卫浪云挥挥手,萧索的道:“带出去,给他痛快后埋了吧,记得这厮身上的所藏的‘玉仙香’,是一种迷药,最是下浪恶毒不过,也—遭埋掉!”
    吕迎风应了一声,拖着也已晕过去的奚俊便走,皮四宝犹回头道;“少主放心,我们自会送这杂种上道——少夫人安好吧?”
    点点头,卫浪云笑道;“她没事,睡得好酣。”
    当吕迎风与皮四宝挟着奚俊离开之后,卫浪云凝视着黑沉沉的窗外,心中颇生感触,俗浯不是曾说过——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么?人的素行,便有如栽植,而栽植了什么,便将会收获得什么了……。
    深深的呼吸几次.卫浪云将窗儿掩上,夜,确已深了,他须要早些安歇,无数个明天,远数个将来,还有无数个希望等待着他;人的一生就是如此,波荡而恬静,绚灿又平淡,在这些波荡、恬静、绚灿与平淡中,却只有现实的一刻,才真正能以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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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群英立盟勿回岛
    银色的沙滩,茶色的礁岸,浓郁苍翠的峰恋叠嶂,有几只海鸥,晤,尖声叫的一群海鸥正绕着这座孤悬在海上的大岛来回的翱翔……
    海浪的拍岸与海鸥的尖鸣,给这座孤岛,奏起了另一种单调的乐章!
    嗯!这便是勿回岛。
    远处水线上面,火红得似要爆裂开来的晨阳,滚动如火轮般往天上移动着,便在这时,—艘三桅大风船缓缓的绕过勿回岛北口驶进一处海湾里。
    海湾里帆樯林立而井然有序,大群穿着黑浪衣的勿回岛弟兄们正在忙着搬运东西,见这艘三桅快船驶进湾里,不少人仰起脖子手搭凉棚望过去……
    于是,有人狂叫起来…….
    “少主人回来了,是的,还有少夫人哪!”
    “不错,我也看到了……”
    “你们看四宝也在船上呢!”
    “嗯,另一位……另一位不就是吕迎风吕爷吗!”
    一群人聚拢在—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忘了搬运东西了。
    三桅快船缓缓的落下主帆.船头在变换方向,然后顶着一堵石岸拢靠在岸边。
    这时上百名身穿黑浪衣的勿回岛弟兄早一拥而到了大船边,只听震天价一声喊叫:“少主少夫人好!”
    三桅大船上,正是“银雷”卫浪云水冰心小夫妻二人与吕迎风皮四宝.原来勿回岛与六顺楼携手合作之后扫除了紫凌宫与皇龙堡这两股江湖道上两大势力以后,勿回岛檄传天下江湖道入盟归属的大典日子尚未到来期间,那勿回岛岛主展履尘真怕闷着侄儿侄媳,便命吕迎风与皮四宝二人伴随,周游天下三个月.三个月时光对一对新人言,果真是悠闲中透着新鲜,轻松中也有刺激,不只是卫浪云与水冰心二人意兴满怀的尽了兴,便吕迎风与皮四宝何尝不是大呼过瘾!
    是的,整日里刀口上翻滚的人,一旦如是悠闲自在上一阵子,两种迥异的日子,自然有着绝大的不同感受了.现在一一
    面对着弟兄们这种欢迎的场面,卫浪云一手揽着水冰心那纤纤的腰肢,另—于高高挥舞着,满面笑意而开心激荡不能自已.就在这时候,远处有人高声亢叫道:“兄弟,你们终于回来了!”
    卫浪云不用瞧就知道那是八拜金兰、结义兄弟、同生死共祸福、连心连意如手如足的大哥——“蝎子”大当家“无形手”赫连雄.猛力搂紧水冰心,两人腾身而起,水冰心似是双足离地般一闪而迎上了大步走来的“蝎子”瓢把子“无形手”赫连雄.高胖伟岸的身子在颤抖,大光头上似在冒汗,赫连雄双臂箕张的一下子搂住卫浪云,铜钤眼似见泪光的道:“好兄弟.这三个月你过的定是舒坦自在吧!嗯?”
    卫浪云偏头望向水冰心,笑道:“嗯!有句话是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小弟这三月过的日子大概就是那对令人羡慕的“‘鸳鸯’吧!”
    双手掀着卫浪云肩头,赫连雄笑望着水冰心,道:“是真的?”
    水冰心抿嘴一笑,羞赧的低下头……
    于是,一阵哈哈大笑声响彻石岸而掩去了附近的浪涛声,连搬运东西的人也全停下来笑了……
    拍拍卫浪云,又把卫浪云上下仔细打量一阵,赫连雄又哧哧的笑道:“嗯!只是稍见消瘦了,这也是新婚之后正常现象嘛,对吧?”
    卫浪云摸摸自己那光溜溜的下巴,笑道:“瘦了?”
    于是,就在赫连雄的捧腹大笑中,石岸边再次爆出一阵震天欢笑……
    便在这时,皮四宝走近赫连雄,施礼道:“大当家.皮四宝向大当家问安,当家的伤势…….”
    赫连雄只是斜眼偏头望了皮四宝而尚未开口呢,早听得卫浪云急急问:“大哥,你的伤可痊愈了!”
    捧腹哈哈一笑,赫连雄道:“兄弟呀!你该看出大哥与刚从紫凌宫回来时候的模样有什么不同吧I”他一顿又道:“那时候活脱臭水沟拖出来的一条死狗.如今你瞧瞧——”边一巴掌拍在胸脯上发出“吧”的一声响.一旁的吕迎风早哈哈笑道:“赫连当家原是铁打的汉子,如今早休养过来了!”
    赫连雄道:“勿回岛一统江湖,不论是勿回岛或蝎子.甚至花子帮的伤者,全都到了勿回岛,岛主一纸令,南北六省各召来了名医,如今大部分伤的人全好了,只等各路人马一到,这江湖道上大团结的入盟大典便将在这勿回岛上举行了。”
    “银雷”卫浪云大喜,道:“紫凌宫不再争霸,皇鼎堡烟消云散,六顺楼与勿回岛一统江湖,自今而后天下一统又见太平了,哈……
    赫连雄道:“最近两个月里已有不少江湖绿林帮派,堂口香坛,纷纷前来投帖拜谒,不少人留下来等候参加主盟大典,且要求加盟列名呢.”
    伸手搂住满面笑容的水冰心,卫浪云笑道:“走,我们快去见大叔、二叔去,二叔的伤势还真的令人放心不下呢!”
    赫连雄呵呵一笑,道:“兄弟呀,我说过,岛内来了那么多名医,你二叔早已活跳乱蹦的这时候在监督着兄弟们搭建立盟主彩台呢!”
    卫浪云—听,高兴的道:“冰心她爹可也在?”
    赫连雄等边走着,已见岛内果真来了不少江湖人物正四处游览这座名震武林的勿回岛呢。
    这时水冰心也急急问道:“是呀,我爹他老人家可也来了?”
    赫连雄边走着,回头笑道:“已经到了三天,他是率领着六顺楼的二司卫‘铁狮’李青与管庸等一众五百名属下来的。”
    水冰心笑道:“奇怪,大司卫谷宣怎的没来?”
    一旁卫浪云笑道:“石弓山下的六顺楼不能没人驻守.你爹一定是派谷宣在六顺楼那面照顾了……
    卫浪云正说着,突见水冰心面色一寒,俏嘴巴翘着不再走了。
    这光景连赫连雄也是不解的笑道:“哟,怎么了?”
    水冰心嘟着小嘴.道:“你爹,你爹,难道我爹不是你爹?”
    卫浪云闻言早哈哈笑道:“当然我也应叫爹啦!”
    赫连雄哈哈大笑,道:“当然,当然,澹台大楼主当然也是你爹了,哈…”
    水冰心这才破颜一笑,道:“等下见了爹,由你先叫着见礼。”
    卫浪云猛点着头,道:“到时候你瞧我的。”
    这时走在后面的“玉面屠夫”吕迎风与皮四宝二人也呵呵的笑了起来……
    几人沿着海湾山道绕向一处山坳,便来到—片陡峭的山壁之前,一大片苍翠高大树林看去宛似树海,但就在这树林中央,层叠的房舍成排,有一座大厅十分豪华,雕梁画栋,犹似宫殿,这时就在那大厅正前面,近百名勿回岛弟兄们正赶着搭建一座高台。
    高台搭建在紧邻大厅,高台前面有着一片广场,足可容下五七百人。
    卫浪云等一进入广场,立刻引起在场兄弟们的欢呼叫声与问好声:“少主人好!”
    “少夫人好!”
    紧接着好一阵震天价拍手声……
    大厅上早听得田寿长叫道:“是浪云他们回来了,哈……也该回来了.”
    立刻,卫浪云一把拉着水冰心当先便往大厅上跃去,只见大厅上正坐满了人.只是二人不及细看的直走近中央偏右的那张豹皮太师椅前;而椅子上坐的正是澹台又离。
    只见他抚髯微笑中,卫浪云与水冰心二人已双双跪在地上,卫浪云果真毕恭毕敬的道:“爹好!”
    水冰心跟着也道:“爹,你老人家好!”
    澹台又离既感动又高兴的哈哈笑得全身直哆噱……
    另一面,田寿长心里已不是滋味的干咳了一声!
    卫浪云与水冰心二人尚未会过意来呢.那澹台又离已收住得意的笑,边指着田寿长与满面笑意的展履尘二老道:“只平安回来就好,快过去给你们大叔二叔叩头去,你们还没看见,你们二叔吃醋了呢,哈……”
    卫浪云拉着水冰心忙走向展履尘与田寿长及舒沧三人面前双双又跪下去。
    展履尘哈哈笑道:“孩子;你们玩的可尽兴?”
    卫浪云起身笑道:“是很尽兴,但却十分想念大叔二叔呢?”
    田寿长鼻孔一哼,道:“算是有那么一点良心.”
    卫浪云走近田寿长,笑道:“二叔,浪云已同冰心商量好了,只等立盟大会完毕,我二人不放二叔走,就在这勿回岛上侍候你老人家了。”
    田寿长又是安慰,又是愉快的笑了,喉头一乾,哑着声音道:“二叔知道你天性纯孝,重情义.同我过世的大哥卫浩一般样,唉!我们二老此生有你这么个好侄儿体贴的侍候着,比个亲儿子还好上多少倍,只是……”他又低缓的接道:“只是这岛上过日子我不惯,只等这里事情一了,我又得回内陆去了。”
    展履尘这时微笑着慈祥的道:“你们这是刚刚回来,这大厅上一众各路道上英雄你先见个礼,然后回你们新房歇着去吧!”
    一旁的“无形手”赫连雄早应道:“对,对.只见见这厅上的一众道上朋友们,你夫妻就先回新房吧!”
    不及细看,卫浪云与水冰心二人抱拳冲着大厅上近五十位赶来加盟的道上朋友施礼,道:“卫浪云与妻子水冰心给各位见礼,勿回岛欢迎各位!”
    大厅上有一半不识卫浪云,但却早知道卫浪云是勿回岛少主人,这时全都起身还礼不迭!
    望着卫浪云往新房走去,赫连雄一把拉住皮四宝,道:“皮四宣,只有个你陪着去游历.我兄弟自是玩的高兴,不过你小子没有把人给带坏吧?”
    赫连雄当然十分明白自己手下的这位“人蝎旗”大把头皮四宝的习性,还真担心被皮四宝把卫浪云领到那秦楼楚馆去见识一番呢!
    皮四宝知道大当家的意思,忙低声笑道:“大当家可不能冤枉属下,人家小两口这三个月里每天俪影双双.粘糊的可紧着呢,属下哪有机会带少主人到那种地方闲晃荡的。”
    赫连雄道:“没有那是最好不过.”
    皮四宝笑道:“本来就没有,当家的不信只管去问吕迎风去。”
    大胖脸一仰,赫连雄笑笑,道:“这么说来,你同吕迎风二人也够辛苦了,去歇着吧!”
    就在这卫浪云与水冰心等回来第三天,勿回岛上的立盟大典便开始了。
    从停靠船只的海湾直到立盟那个广场——沿着山道全插着当前江湖上各门各派的代表旗帜,勿回岛正面大厅前面的大台子已扎成一座色彩夺目的彩楼.就在彩楼两边,更安排着座椅,对面,晤,尚搭建了一座鼓乐小楼,正有一批鼓乐手在里面坐着,小楼外面更站了五个大汉,各人手持一管三眼子冲天火炮,每个人手上还握着火绳,光景就等着时辰一到便要燃炮了.果然,就在东西山头上日头刚露个边的时候,首先便见那右面大汉举起火炮,‘嘭嘭嘭”连三响,紧接着第二个大汉又燃起了三眼火炮……
    直到第五个大汉的火炮放完,小楼上的鼓锣立刻齐鸣,刹时间只见赶来勿回岛参加立盟大典的一众江湖人物,相偕的走上贵宾席位.便在这时候.勿回岛上的弟兄们穿戴鲜艳整齐的大步走向彩楼前的广场上,顺序为:“黑鲸门”,由首座“大劈刀”修子雄率领。
    “九旭门”,由首座“无相刃”厉寒率领。
    “长风门”,由首座“大盾王”曹步前率领.“千涛门”,由首座“玉面屠夫”吕迎风率领。
    “青沙门”,由首座“金胡子”柴志贵率领.另外六顺楼也来了百名兄弟,由二司卫李青率领着,站在彩台右方。
    紧接着花子帮也有五十名兄弟,以及富陵镇来的蝎子旗下兄弟五十名.再看彩台上,两边赶来入盟的三山五岳江湖各派人物,总也有近百名分坐在彩台两边。
    又是三声击鼓,正面彩楼上展履尘当先举步走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有“百窍心君”田寿长、花子帮的舒沧、六顺楼“大黄伞”澹台又离、蝎子旗大当家“无形手”赫连雄,而卫浪云与水冰心二人跟在最后面.“月魔”展履尘只在台手中央一站,抚髯望向彩楼两边与台下一眼,早闻得台下一阵震天价欢呼之声响彻云霄,而使得展履尘频频点头不已——
    激荡的声浪随着海风飘向远方,展履尘这才高声道:“江湖一统,天下砥定,勿回岛愿与当今各门派共享这以兄弟们的血肉换得的成果——”
    他话才只说了这一句,全场立刻响起掌声不绝于耳点点头,展履尘又道:“往日江湖纷争,群雄并起,紫凌宫、皇鼎堡,甚至铁血会,这些与我勿回岛以及六顺楼之间,时起冲突,彼此拚命,不知死了多少好弟兄,而今勿回岛为了一统江湖,弟兄们舍死忘生的抛头颅洒热血,为的便是消弥彼此之间的争霸,用意在于保障江湖道上兄弟……”
    便在这时候,“大黄伞”澹台又离踏前一步,高声道:“六顺楼澹台又离今当天下英雄面前郑重宣布,拥护勿回岛展岛主为江湖盟主.以后一心一德,共为江湖而尽一己之力!”
    澹台又离话刚说完,就听得彩楼下面及百名六顺楼兄弟齐齐振臂高呼!
    展履尘早握住澹台又离的手,激动的直点头……
    于是,彩楼两边的近两百来宾中,早又有人高声道:“我们拥护展岛主为盟主,悉听差遣——”
    于是,立盟大会进入高潮.
    站在水冰心一旁的卫浪云,低头望着明媚秀丽,端庄娴雅的妻子.暗中捏着水冰心的手,于是,二人彼此满面笑意的轻点着头.不料就在一阵欢声雷动之后,展履尘突然双手示意叫大家安静下来……
    早见展履尘缓缓向卫浪云招手,道:“孩子,你过来!”
    卫浪云忙急步趋前,道:“大叔你吩咐.”
    拉着卫浪云右手,屉履尘高高的举起来,高声道:“自今日始,勿回岛由我这位侄儿卫浪云接掌了!”
    卫浪云好不惊异,却突又听得彩楼下面勿回岛与结盟的“花子帮”与“蝎子”组合狂叫欢呼起来……
    不旋踵间,在场所有的人也都欢叫起来……
    卫浪云相当惶恐的道:“大叔.如此重担,浪云怕难以肩负呀!”
    十分严肃的,展履尘道:“这件事在你同水姑娘婚后我便同你二叔商量好了,你二叔也十分同意——””
    卫浪云又望向田寿长,早见田寿长笑意昂扬的道:“孩子,自从你爹过世以后,我同你大叔竭力要把你调教成个人物,你没有叫我二老失望.也是大哥在天有灵,如今这可是我同你大叔这些年来苦心孤诣撑持到今日这种局面,对你来说,担子是重了些,但凡事都有起头的一日,你勉为其难吧!”
    展履尘也道:“我同你二叔全老了,也该心无牵挂的五湖四海去邀游一番了吧?”
    “扑通”一声,卫浪云当众跪在展履尘与田寿长二人面前,他双目含泪的道:“生我者父母,养我者大叔与二叔,此恩此德,浪云虽肝脑涂地无以回报万一,二老请受浪云大礼一拜!”
    一把掀起卫浪云,田寿长沉声道:“这是什么时候,你竟还要来这种俗不可耐的礼数,还不快向在场说几句江湖盟主的话!”
    田寿长以大鹰爪功抓住卫浪云肩头,卫浪云便想跪也无法跪下去,这时他十分激动的点点头……田寿长这才“嗯”了一声:“站到前面去说上几句吧!”
    卫浪云缓缓走至楼前面,光是望望彩楼下面勿回岛弟兄,再望望其余的众人,双手抱拳,高声道:“江湖乃江湖人的江湖,勿回岛立为盟主,他日必为江湖主持正义,维我江湖道统,祈望吾辈团结无间,同舟共济,在道义的大前题下生死与共!”
    几句话说得在场众人,立刻又响起一片欢呼声……
    一旁的水冰心早走上前去与卫浪云并站在一起.于是,连六顺楼主“大黄伞”澹台又离也抚髯笑了……
    当天,展履尘命勿回岛全体动员,热烈招待起来加盟的各门派贵宾,大宴三日,尽兴而归!
    时光匆匆中.卫浪云似是平安的度过两年多江湖盟主的日子,勿回岛也在水冰心的协助治理下,显出一派兴旺景象,六顺楼、蝎子组合、花子帮,也都扩大了地盘,江湖上看起来是平静了,然而却有一股暗流正在激荡不已,近来,连卫浪云也已觉察出来了.站在海湾石岸边,卫浪云遥望着远方,远方有着山峦叠蟑,隐隐然在水线上面.这时只见勿回岛岛使“毒龙”卜兴匆匆的走到卫浪云身旁施礼,道:“岛主,一切俱已妥善,只待启航了。”
    卫浪云点点头.一声喟叹的道:“半年来,道上的规矩越来越不像话了,我们‘勿回岛’自担任盟主以后,两年多来已替他们解除不少纷争,凭我勿回岛的旗号,最近竟然连着出了几桩不大不小的纰漏,非但劳动我们的人,今日竟连我这大盟主也得亲自出马,卜兴,你知道,这里面除了显示着江湖中仍有一干不开眼的角色外,还有什么可说的?”
    卜兴小心的道:“再不开眼,但比之当年皇鼎堡、紫凌宫来,他们又算得了什么玩意儿!”
    卫浪云摇头,道:“卜兴,你错了,要知跳梁小丑也会翻江倒海,这些人暗中在动摇我这盟主地位了.”
    卜兴呐呐的道:“那些人,准吃错了药,要不,便是有些迷糊了.他们应该明白勿回岛的声威,即使是蝎子组合或花子帮也足以令这些家伙不敢兴风作浪呢!”
    卫浪云冷笑道:“但他们还是在暗中兴风作浪了.是吧!”
    这时岛使卜兴更小心的道:“岛主,在走以前该向老岛主禀告一声吧?”
    卫浪云道:“我会的,两年多来大叔一向清静惯了,真不想无端的去打扰他老人家!”
    卜兴点头道:“不错,老岛主住在龙头礁过的可是闲云野鹤的日子,老人家甚至连问问勿回岛上事务也没有呢!”
    卫浪云望着海面,边缓缓道:“这是他老人家太信任我了,而我却在两年多的今天又要令他老人家烦心事,唉!真不知怎么说才好呢!”
    龙头礁就是勿回岛右面一处小孤岛,一处断崖相连状若龙头的小山头,每天当潮水升的时候,那片断崖便会被海水淹没,望之宛似一座小孤岛,但当潮水一落,就会看到一条百丈长的山道与勿回岛相连接.这里便是“月魔”展履尘隐居的地方.
    一明一暗的红砖小瓦房,适巧的建在这小岛的凹处,这里种了许多奇花异卉,有座花架下面挂了七八只鸟笼,全是展履尘心爱逗乐的对象.现在——
    卫浪云与水冰心二人来到这小红砖屋外面,二人望着这位大叔逗着一只“八哥”,半响,卫浪云道:“大叔.恩,有件事情想向大叔禀告……”
    展履尘并未回头看卫浪云,只轻描淡写的道:“不论什么事情,你都该自己琢磨着办,别忘了你是勿回岛岛主,当今江湖盟主,应该有独断专行的决心才是,大叔是不便有所意见的!”
    水冰心忙笑着上前拉住展履尘左臂,道:“大叔,你怎的不关心浪云了?”
    展履尘道:“如果我再插手过问事务,那才真的是不关心他了,别忘了江湖盟主之位是如何的受人尊崇,我老头子可不想叫他有损盟主尊严.”
    卫浪云忙恭敬的道:“可是大叔你老人家……”
    展履尘伸手一拦.道:“去吧!该怎么做大叔一定支持你,放手去干吧!”
    水冰心这才笑道:“大叔既如此说,那就叫人放心了,我们……”
    卫浪云立既接道:“明日一早侄儿便亲自去一趟富陵镇了。”
    展履尘摆摆手并未再说话.
    于是,卫浪云与水冰心二人辞别走回匆回岛上。
    卫浪云回到大厅上,他黯然的对水冰心道:“自从接掌勿回岛岛主与江湖盟主以后,大叔也好,二叔也罢,似是全都变得陌生许多,不像过去他二老把我呵护有加,爱怜备至,唉!早知道当上这捞什子的江湖盟主二老对我会这般光景,卫浪云宁可不干!”
    水冰心一笑,道:“浪云.你错了,二老的这种表现我看得出来,他们在磨练你,一心要把你磨练成一位真实的,也是伟大的江湖盟主,切记,莫叫二老失望!”
    这时卜兴走来,卫浪云立刻命其把“千涛门”首座“玉面屠夫”吕迎风找来.大厅上卫浪云缓缓道:“为了争雄中土之事、先后我也经过不少仗阵、先是六顺楼,后是紫凌宫,到后来连番血战那皇鼎堡、铁血会,流马队、三羊山,流血流汗的争得这江湖盟主之位,该是多么不易之事呀……”
    水冰心喟然道:“创业维艰。但守成也是不易,大叔就是要你在守成上面多下功夫呢!”
    点点头,卫浪云道:“是的,创业维艰,守成不易!”
    这时吕迎风大步走进大厅来,施礼道:“岛主找我?”
    卫浪云点头,道:“明日一早你跟我去富陵镇。”
    “玉面屠夫”吕迎风道:“岛主可是为了蝎子辖内的几处堂口被人暗中下手倒旗之事?”
    卫浪云道:“赫大哥把信送上勿回岛,此事定然不小,否则凭‘蝎子’组合下的弟兄,当能轻易解决的;”
    “玉面屠夫”吕迎风道:“这事何需劳动岛主大驾,由属下走—趟就成了。”
    卫浪云摇摇头,道:“半年多未见到赫大哥了,趋此事件我哥们也好会会面叙叙旧。”
    吕迎风笑笑,道:“如是这样.属下便不再劝阻岛主了。”
    “明日也只带你一人前去,你早点去叨拾一下吧。”
    这时卜兴忙道:“岛主我呢?”
    卫浪云道:“你就同翼升及另外几位首座在勿回岛上着意的操练,我预感不定还真的会动员勿回岛弟兄上阵呢!”说着,他叹口气又道:“江湖上才平静不到三年,么魔小丑便又出笼了,这批人会是谁?”
    吕迎风道:“别管这些杂碎是哪个妖洞中出来的,只等我们兜上以后,绝不手下留情,岛主,这也是岛主立威的时候,正所谓杀鸡儆猴,此其时也.”
    卫浪云摇摇头,道:“我绝不会轻视敌人,因为敢于面对我们的敌人,必然也有其不可忽视的一面.”
    水冰心道:“我爹就常这样说呢!”
    卫浪云道:“上次听说六顺楼大司卫谷宣已脱离六顺楼了,不知谷宣为何如此,这次也许我顺道去一趟六顺楼看看.”
    水冰心道:“本来我也想去的,可是……可是……”
    卫浪云一怔,道:“可是什么?”
    水冰心有些娇羞的未开口,而令吕迎风与卜兴二人也感到这位岛主夫人透着神秘.卫浪云一急,立刻握住水冰心的手,低声在水冰心的耳鬓道:“究竟怎么回事?”
    水冰心睇视卫浪云一眼,悄声道:“我可能有了!”
    卫浪云一愣,道:“你有什么?”
    水冰心忽的起身道:“你去想吧!”说完竟走出大厅。
    卫浪云尚怔在椅子上呢,卜兴早近前施礼笑道:“恭喜岛主,夫人一定是有喜了呢!”
    “玉面屠夫”吕迎风突然一声欢呼,已自椅子上弹了起来,叫道:“天大的喜事,快报予老岛主知道呀!”
    水冰心与卫浪云结婚三年.今日才闻得娇妻有喜,欢愉之情溢于言表.早长身而起,直往水冰心去处追去——边高声道:“冰心!冰心!是真的吗?”
    勿回岛岛主夫人怀身孕,这在勿回岛而言,算得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展履尘早把未动身的卫浪云找到跟前:“孩子,听说冰心有喜,这可是真的?”
    卫浪云点头,道:“冰心这么说的,大概就错不了,哈……”
    展履尘庄严的走至门口.冲着苍天施礼,道:“大哥,你天上有灵,可要保佑你儿媳妇平安呀!”
    卫浪云深为感动的道:“大叔又为侄儿操心事了!”
    展履尘道:“我一直在操心,打从你与冰心二人结婚起大叔就开始等着抱侄孙了,可是一等三年才有消息,你说说看,大叔又岂不心焦急躁的.”
    卫浪云笑道:“冰心总算没叫大叔失望.”
    展履尘道:“这件事如叫老猴子知道;该不知他是如何的高兴了。”
    卫浪云笑道:“前两次去看二叙,他还骂我不管用呢,三年来一直在令他失望,这次我一定顺道去看二叔,也叫二叔好生高兴高兴!”
    展履尘当即道:“你应该把冰心送回六顺楼去,一个有身孕的女人不宜住在孤岛上,六顺楼那面的老妈子丫头最是多.有她们侍候应无问题。”
    卫浪云恭敬的点点头道:“大叔想的周到,侄儿明日便同冰心一起走.”
    展履尘又细心的嘱咐,道:“船到陆地靠了岸,可不能叫冰心骑马,还有……还有就是你夫妻也别来向我辞行了。”
    卫浪云点点头,道:“大叔你多保重,明日一早我们便走了。”
    展履尘摆摆手,愉快的叫卫浪云快回去照顾水冰心。
    蔚蓝天空,万里无云,一艘三桅快船刚靠上岸,没多久便见一辆双辔马车驶近船边来.赶车的穿了一身黑浪衣,一看便知道是勿回岛兄弟。
    一块大跳板担在船边、卫浪云小心扶持着水冰心往岸上走去,后面跟着“玉面屠夫”吕迎风。
    本来是要别派人手护送岛主夫人回六顺楼的,卫浪云却又决定自己亲送娇妻回六顺楼,形式上也倍觉慎重些。
    这时只见又一勿回岛兄弟牵着两匹宝马,其中一匹便是卫浪云的“狂火”宝驹.水冰心上了马车,绣着黑浪的车帘已垂下来,卫浪云回头望向大船,一众勿回岛兄弟们已躬身相送了。
    点点头,卫浪云一挥,车马立刻向前奔去,早听得二十几名船上兄弟齐声高呼:“岛主一路顺风!”
    卫浪云一行尚未进入富陵镇辖境,迎面山冈上已见数骑快马冲来.不等卫浪云吩咐,“玉面屠夫”吕迎风早拍马迎上前去.双方渐渐看清楚对方何人,来人已是欢畅的叫道:“好家伙,咱们又碰面了.”
    吕迎风也笑道:“好哇四宝,原来是你呀!”
    不错,来的正是“蝎子”组合“人蝎旗”大把头皮四宝.挺起身子往远处望去,皮四宝道:“马车上坐的何人?”
    吕迎风笑指马车,道:“岛主同岛主夫人全到了,你小子还不快去见礼.”
    皮四宝一听,立刻回头招呼他带来的四名手下.道:“下马!”
    只见皮四宝五人拉马路边站定.每人肃然恭敬的望着远方,而卫浪云与马车已缓缓的到了皮四宝几人面前。
    皮四宝忙拍拍身上的黑色软皮紧身衣,斜眼上翻金牙外露的左手一举,迈右腿单膝跪地,道:“皮四宝迎接岛主!”
    卫浪云马上笑道:“四宝,你怎的知道我来了?”
    皮四宝站起身来,道:“回岛主的话,我哪里会知道岛主大驾动向,只是……只是……”’突听车中水冰心道:“怎么不说了,皮四宝?”
    皮四宝一听,忙又抱拳施礼.道:“皮四宝忘了给盟主夫人见礼了.”
    卫浪云一笑,道:“多时不见想不到你学的懂礼貌多了,皮四宝,你有什么话还会把你噎住的,说吧!”
    皮四宝突然骂道:“妈拉巴子的,也不知从哪个黄鼠狼窝闯出一批泼皮货,尽在暗地里踹我各处盘口,这半年多我们蝎子组合已有七处钱庄被洗劫一空.两处缎庄也起了大火,唉……”
    卫浪云双肩一紧,道:“前后发生的事已有半年多了?”
    “不错。”
    卫浪云道:“赫大哥为何不早把情况告诉勿回岛呢?”
    皮四宝沉声道:“大当家碍于面子,总以为只是几个不长眼睛的小混球,只要暗中稍加注意,便不难把他们揪住的,可好,至今不但未揪住一个人毛,反倒是越来越嚣张,大当家这才一面把消息送上勿回岛,一面把八旗的兄弟们调派出去,我们便是被派出来在这一带活动的……”
    卫浪云这才点点头,道:“本来我是先要把夫人送回六顺楼再转往‘蝎子’的.既然在此地碰见你,可好,我们先到富陵吧!”
    水冰心在车中道:“浪云,你们去富陵办正事要紧,就让马车送我先回六顺楼吧!”
    卫浪云道:“回六顺楼必得我亲自送,这里先去一趟‘蝎子’总堂口,然后我们一齐回六顺楼.”
    水冰心道:“浪云,我先回六顺楼去,等你办完正事以后再赶往六顺楼;爹不会怪你的,再说我跟你去‘蝎子’,又不能帮你什么,反倒令你多操一份心事。”
    卫浪云一听,正自思忖.不料吕迎风对卫浪云道:“岛主先去蝎子总堂口,属下护送夫人回六顺楼去也是一样.”
    水冰心忙道:“不用了,吕首座还是帮着岛主办事去吧!”
    皮四宝忙近车前,道:“夫人,最近这一阵子地面上可比不得一年前了,也不知那里冒出那么一股‘阴兵’似的幽灵人物,尽在暗中造反啦,还是由吕首座护送着比较好呀!”
    水冰心笑道:“照你皮四宝这么说,江胡上平静三年;如今又将刀兵相连的不太平了?”
    皮四宝道:“夫人,差不多是这么个光景呀!”
    卫浪云道:“也好,就由吕首座护送夫人回六顺楼吧!”
    于是,马车驶向远方,吕迎风紧紧的跟在车后面……
    卫浪云立马遥望着……
    心情有些异样的几乎要叫住驶去的马车,但他还是未开口叫出来.潇湘子扫描THXDE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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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怪汉劫走水冰心
    皮四宝小心的陪着卫浪云.连同皮四宝率领的四名手下,六人六骑纵马进了富陵镇.富陵镇看来更见广阔繁华,那楼阁重叠、屋宇栉比.茶楼酒馆那种熙来攘往,可真够热闹的.六人穿过富陵镇,又穿过街尾一条小巷,朝前便是金沙辉映的小河,河对岸,卫浪云已看见那座他十分熟悉的金碧辉煌大庄院——
    那足有两人高的虎皮石围墙.拱托出个大黑漆蝎形双环正门,耀眼铮光明亮的十二层麻石阶,还有那几十丈外便已看见的三个篆体大金字:“蝎子庄”!
    再次端详着这座“蝎子庄”.缓缓的卫浪云道:“这年把来,蝎子庄又增加了几处买卖,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暗中捣蛋才是,怎的……”
    皮四宝道:“岛主只一见着大当家的便知道近来的情况有多么叫令呕心的!”
    过了小河,几人在“蝎子庄”那宽大的石阶前下马,早有人过来把马匹牵走卫浪云偕皮四宝二人拾级而上,皮四宝一到了大门前面,便伸手施力扣击两枚吊在蝎首下的铜环.门开了,开门的却是“木蝎旗”二把头雷震远,他见皮四宝陪着卫浪云,忙上前见礼,道:“雷震远叩见岛主.”
    卫浪云忙伸手一拍,道:“我们去见大当家的,就别多礼了.”
    “蝎子庄”那三栋巨大楼房,正面中间一栋的长廊上,“无形手”赫连雄正自背负双手蝶躞呢.抬头见大门进来两人,双目一亮,早高声叫道:“晤!盟主驾到了!”边快步迎上卫浪云,双手抱拳施礼不迭……
    卫浪云忙双手握住赫连雄双臂激动的道:“大哥.我来了!”
    赫连雄双目几乎见泪,道:“盟主,我们厅上说话.”
    点点头,赫连雄回头问皮四宝.道:“盟主随行的弟兄你去照顾吧!”
    皮四宝道:“当家的,盟主原是有个吕迎风跟着侍候,如今吕首座已护送盟主夫人回六顾楼去了,所以,恩!这儿就由我皮四宝跟来侍候了.”
    一听吕迎风护送水冰心回六顺楼,赫连雄对卫浪云道:“盟主,怎的不让夫人来此稍住些时日的!”
    卫浪云一笑,道:“她身子骨不舒坦,得早早赶回六顺楼去……”
    卫浪云话未完,赫连雄已不悦的道:“夫人身子骨不好,更应到富陵来呀,我这里名医好几个,什么样的药物全有,怎的……”
    卫浪云哈哈一笑,道:“实不瞒大哥、弟妹是有了身孕才急急赶回六顺楼去的,你知道有许多事情在岛上是不方便的.”
    赫连雄与皮四宝对望一眼-----
    那皮四宝早尖叫道:“我的老妈呀,这么大的好消息怎的在路上就没听盟主提上一句呀!”
    赫连雄更是狂欢大叫道:“盟主,天大的好消息呀,大伙可得好生祝贺一番了。”
    卫浪云伸手一拍,道:“大哥,我已不只一次的对你说过,你还是称我兄弟要来得亲切多了,别再盟主盟主的反倒是见外了!”
    呵呵笑着一掌拍在光头顶门上,赫连雄道:“好,好,兄弟,你怎么觉得顺耳,我便怎么叫吧。”
    皮四宝一旁笑道:“大当家,你说要怎么祝贺呀!”
    这时三人到了右面的那座大楼,门楣上那斗大的金字正刻着:“肝胆楼”!
    就在楼下那间陈设豪华的大厅上坐下,卫浪云笑道:“大哥、冰心只是有身孕,要贺也得要生下一男半女之后再说吧!倒是你这里的情形我想先弄弄明白。”
    赫连雄从怀中取出个摺子在卫浪云面前摊开来,一手指着摺子上记载的数目,道:“兄弟你看吧,五处钱庄被洗劫一空还死了十几名弟兄,另外两处绸缎庄也被人放了火,最叫人呕心的还是连连发生的这些事情中我们竟摸不清楚是谁下手干的,你说说看,这算他妈的什么玩意嘛!”
    卫浪云手指着摺子上记的,道:“其中有几处好像是紫凌宫与皇鼎堡地盘划割给大哥管辖的呀!”
    赫连雄道:“三处钱庄一处绸缎是的,当初我也十分惑疑会不会是这两处的人在暗中弄鬼,可是经过明查暗探的就是不见一些蛛丝马殖,兄弟………我……我计穷了呀!”
    卫浪云冷笑道:“不怕抓不住贼,就怕贼不干,大哥,他们是阴,尽躲在暗处施坏,看起来比之三年前我们对付皇鼎堡紫凌宫要令人头痛多了,原因是大家皆站在明处,你争我夺,对杀对拚,兄弟们心中全一清二楚,如今敌人隐在暗处,形成敌暗我明,吃亏的的当然也就是我们了;不过大哥尽可放心,只要这股暗流继续下去,而且我也确定他们必会继续干下去,如此,早晚我们会找出这批家伙来的.”
    赫连雄道:“会的,当然会找出这批王八蛋,但兄弟呀,大哥却已是迫不及待了!”
    沉思有顷,卫浪云道:“大哥,我想是否有人暗中在动摇我这盟主地位,你知道如今江湖上谁不知道富陵镇的蝎子组合是勿回岛的死党.”
    赫连雄咬牙沉声道:“放眼江湖,他们哪个敢!”
    卫浪云道:“明里不敢,可是暗中敢,而且他们已经开始下手了.”
    一拳擂在手心上,赫连雄骂道:“妈的,总得想法子抓到几个便不难逼问出来了.”
    卫浪云突然双目一亮,道:“明日我便先赶往山西孤围山走—趟.”
    赫连雄一怔,道:“那是皇鼎堡原先地盘呀!”
    卫浪云一笑道:“如今江湖上已没有皇鼎堡了.”一顿又道:“我想明白那地方对于我这位江湖盟主的到临.是个什么样的表现.”
    赫连雄道:“我陪兄弟前往.”
    卫浪云笑笑,道:“大哥这里事情够辣手的,怎的能离得开,我去,也许……也许,嗯,看看皇鼎堡会不会死灰复燃.”
    当天卫浪云便十分安逸的住在“蝎子”总堂口,那赫连雄陪着,二人直谈到三更天。
    日上三竿,卫浪云的‘狂火”早备妥了鞍就栓在“蝎子庄”的院门口,光景只见所有蝎子旗下兄弟全排成队的就等卫浪云上道了。
    这次赫连雄虽不陪着卫浪云前往山西境内,却派了皮四宝跟着前去.这时皮四宝已端坐在马上,大门里,卫浪云似是心事沉重的走出来,后面赫连雄正在叮嘱什么呢!
    望望一排排站定的“蝎子”兄弟们,卫浪云深深点着头—一于是便听得众人齐叫——
    “盟主金安!”
    挺胸上得马背,卫浪云高声道:“兄弟们好!”
    这时赫连雄却对皮四宝,道:“皮四宝,你的责任可重了,稍有差错,你知道我会揭你的皮!”
    皮四宝一咧嘴,大半口金牙闪闪中忙应道:“当家只管放心吧,皮四宝也不只一回陪盟主出游了.”
    卫浪云这时对赫连雄一抱拳,道:“如果山西那面没动静.我便会立刻赶来的.”
    于是两匹马如飞的驰出“蝎子庄”,顺管道直往西北方而去。
    这时候远在两百里外的老松坡下,“玉面屠夫”吕迎风正护着那辆双辔马车驶向六顺楼地面,算时间大概也有两天不到的行程。’马上的吕迎风担心车上坐的水冰心有身孕,怕长途劳累惊了胎气,便在马车驶在老松坡时候,小心的对车中水冰心禀道:“夫人,可要在此停下来歇歇再走?”
    水冰心道:“吕首座,我不累;还是赶路吧。”
    马车未停,但当马车驶上老松坡那棵盘根老松树下时候,突然间迎面出现一批怪汉挡住去路——
    怪汉,不,应该说这些人的穿着怪异吧!
    紫头巾,黄衣,黑裤,面上更是一块血红的面罩,而这些人手中握的兵刃也怪,十八般兵器全有,如果数一数,正好是二十一。
    “玉面屠夫”吕迎风一见这个阵式,立刻命马车停下来,且低声对水冰心道:“夫人,不论发生任何事情,夫人定要以自己身子为重,千万不能有所闪失呀!”
    手掀车帘,水冰心望向前面,冷冷道:“平静三年的江湖,果然又出了么魔小丑。”
    吕迎风沉声道:“且看属下去打发这些龟孙子们去!”
    翻身下马,吕迎风把缰绳送在车把式手上!腰里摸了一下“比翼刀”,大踏步的走向对面二十来个怪汉前面:“哪条道上的,怎的没看到车辕上插的‘黑浪旗帜’吗?”
    突的,站在正中前面大汉耸肩哈哈大笑……
    于是,大汉身后二十名怿汉全都狂笑起来……
    “玉面屠夫”吕迎风嘴角一撩,嘿嘿笑道:“嗯,吕大爷明白了,半年来江湖上出的那股子阴损暗流,把个平静无波的江湖又开始蒙上一层阴影的,准就是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王八兔子鳖了。”
    又是雷鸣般的一阵狂笑,那大汉声若洪钟般道:“吕迎风,想不到你这位勿回岛千涛门的‘玉面屠夫’,依旧是恁般的狂妄!”
    咧嘴一笑,吕迎风道:“熊样的东西,竟也识得吕大爷,何不干脆把面上那尿骚布扯下来,明敞着干一场!”
    血红面罩上的双目炯炯似要喷火,那人厉烈的道:“你会知道大爷们是谁的,当你即将离开这花花世界时候。”
    吕迎风冷冷道:“是吗?就你们这二十来个熊人?”
    嘿嘿—阵笑,那人沉声道:“三年前江湖上四大势力争霸,你们勿回岛挟其人多势众与死党之助而争夺了江湖盟主之位,但你们可曾想到过以武力夺得的成果该是多么的脆弱,因为你们也只是控制了人而非是人心,这一点,姓吕的你可曾想到过?”
    吕迎风不屑的道:“听你小子口气,娘的老皮可是有些不服气了?”
    双肩一阵耸动,那人沉声道:“服气?老子服气你个六鼻头,如今明里是你们勿回岛天下,暗地里老子们总得搅你娘的一个黄河水不清!”
    突然,大汉一旁另一人沉声喝道:“狗娘生的;那车里是什么人?”
    “玉面屠夫”吕迎风怒道:“你们这群畜牲不配知道.”
    大汉横身踏前大半步,戟指吕迎风骂道:“姓吕的,你不要狠,老子们撂倒你以后,立刻就知道那车里何许人了.”
    吕迎风冷冷道:“总不能耍耍嘴皮子便能把吕大爷摆平吧?”
    中间大汉嘿嘿笑道:“姓吕的,勿回岛的大首座,摆平你那是极端稀松平常的小事一桩,否则又如何敢于挺身再与那勿回岛相抗颉。”
    吕迎风鼻吼冷叱,道:“凭你们这些人毛?你们知不知道我勿回岛为了要定鼎武林.一统江湖,所投下的资本是什么?嗯?全是血和肉,付出的全是生命,这全是一分耕耘—分的收获,你们又算他妈的老几?只是藏在暗中偷鸡摸狗之辈,也敢大言不渐的想与勿回岛论长短,敢情痴人说梦话……”
    大汉突的狂叫道:“吕迎风,你马上就会知道老子是不是痴人说梦话,看吧,这老松坡上便是你葬身之地方.”
    缓缓的,吕迎风的“比翼刀”已分握两手,边沉声道:“眼前是个以武力解决的局面,因为吕大爷绝不会轻易放走你们任何一人,就如同你们定要吸吕大爷身上血一样,再说下去就嫌多余了……”
    大汉突然又道:“吕迎风,车上可是坐着卫浪云那小子同他的老婆水冰心?”
    吕迎风怒骂道:“放肆!敢对盟主如此说话!”
    嘿然一声,那大汉一顿手中精钢棍,道:“兄弟们,上!”
    酷似安排得恰到好处般的.正面大汉迎头举棍“唿”的一声便砸向吕迎风——
    咬牙切齿,吕迎风错步腾身而起,抬右肩,塌左肩,古怪的突然一个斜旋,宛似遇上一般无法抗拒的旋风般旋起三丈余高,半空中双臂分张,那对锋利无匹的比翼刀,便在他怒沉身形中兜头暴劈如电!
    清脆的金铁交鸣……
    漫天的碎芒火花——
    吕迎风浑身于这片激荡的刃芒中,只见四面八方闪耀着各种不同的毫光……
    毫光如电火在闪耀,刹时间两股标现的鲜血往空喷洒,只见贴近吕迎风的两个使刀大汉抛刀挺胸旋身,滴溜溜往外冲去——
    便在这时候,猝然一束细芒闪过吕迎风的肩头,一股热呼呼的血直往吕迎风的衣衫里流去,但他连哼也没有!
    是的,吕迎风未叫出声,他是怕惊动老松树下面的夫人,因为夫人是不能受到任何骚扰的。
    但对方重伤的两人也没有开口出声,这就令吕迎风有些迷茫了.突然间,那施棍大汉双手托起精钢大棍朝天,吕迎风也正自斜身向他扑到。
    钢棍暴旋如电中,突见另外十几人猛的各自回身后退,便在这后退中,其中八人突的矮身甩出右手,只见八点寒星流星似的奔向吕迎风——
    “玉面屠夫”吕迎风的“比翼刀”已距离正面大汉胸前不足一尺远,突然一阵“嘭”声,吕迎风顿感全身力道—窒,——
    肩上、肋下、后背,八只毒蒺黍有三支打在他身上!
    正面大汉并未闪躲吕迎风的“比翼刀”,便在吕迎风稍顿时候,精钢大棍—收而横,钢棍寻端快不可言的怒顶在吕迎风胸前,那大汉且叫骂道:“去你妈的!”
    犹似断线风筝,吕迎风“哦”的一声狂喷出一大口鲜血而跌坐在三丈外。
    满眼金星喷洒中.吕迎风大吼—声迸力掷出手中比翼刀,却被大汉打于地。
    大叫一声,吕迎风道:“走—一”边急急伸手入怀摸出一把药丸塞入口中!
    吕迎风当然是叫马车快回头,然而这些人的动作可真够快,一个个如群狼下山,刹时已扑近老松树下的马车。
    那赶马车的这时见情况不佳,顺手抽出车辕上挂的钢刀,怒吼一声迎击而上——
    这些怪装打扮的大汉们动作真快,早有五人把赶车的围住,一阵翻腾滚转里,赶车的钢刀被架住,拦腰便被砍了三刀,差一点没被劈成两段!
    于是,只见双手端着钢棍的大汉一招手,马车已被团团围住.但在这时,车帘掀起;水冰心面色寒寒的缓缓道:“你们要干什么?”
    那握棍大汉似是一怔,沉声道:“卫浪云呢?”
    水冰心只见这些以血红面罩蒙着面的怪汉,一个个双目精光炯炯,显然这些人全是高手.水冰心当然早想动手,但她十分明白婚后三年才有个孩子,绝不能因一时冲动而铸成终身憾事!
    现在,水冰心只想知道面前这些人的来历!
    “你们究竟是谁?”
    大汉怒道:“回答我的问话,卫浪云呢?”
    水冰心道:“找我丈夫应该去勿回岛呀,没看见我这里就是三个人吗?””
    那大汉嘿嘿笑道:“我可爱的六顺楼大小姐,我们早已知道卫浪云那小子同你一起离开勿回岛了,你还想诓言一句的骗大爷们!”
    水冰心冷冷道:“你们虽知道我夫妻离开勿回岛,但你们还是不知我丈夫的去处,是吧!”
    大汉沉声道:“那—定还是在富陵镇了!”
    冷冷一笑,水冰心道:“如果我丈夫在此.只怕你们早已血流五步了.”
    突听得其中一个大汉怒骂道:“你给老子住嘴,卫浪云如果不是有个‘月魔’展履尘与那老猴子田寿长两个老儿替他小子打下江山,凭他又算他妈的什么东西!”
    水冰心冷笑连连道:“如若不服,何不像个人物的明敞着叫阵,双方再比个高下,为何这等藏头露尾见不得人!”
    大汉沉声道:“妈的,好一张利口!”
    早见一人近前,对大汉道:“我们别在这里同她磨牙,先把她掳回去.再将那姓吕的尸体捆在马上送往‘蝎子’去,就不怕卫浪云那小子不出面了.”
    水冰心早吼叫道:“你们好大胆,竟然杀了勿回岛首座——”
    大汉再次一顿手中精钢棍,道:“水冰心,你最好乖乖跟我们去,免得老子们动手。”
    水冰心一拢鬓发,她面色泛青,双手抚胸,流露出一种难以忍受的愤怒与恐惧感——
    愤怒是面对这些来历不明的人,竟然杀了吕迎风,当然她也惧怕这些人对她动刀,因为她本身的生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肚子里的孩子,她不能不为孩子着想!
    于是,她缓缓的放下车帘——
    于是,有人登上马车,抖动丝缰,马车直往前方驶去!
    一声尖锐的口哨声,立刻一阵蹄声雷动,附近老松坡的荒林中,一溜的奔出二十匹快马。
    两个大汉早把吕迎风捆在马背上,另一大汉一掌拍在马屁股上,那马一声嘶叫,立刻往富陵镇方向驰去.犹似一阵黑旋风,这些大汉们也把两个重伤的移上马背.一声呼啸,刹时直追马车而去——
    距离富陵镇不过七十余里处,官道上突然出现十二骑快马冲过来,这批人来的快,刹时迎上驮着吕迎风那匹狂奔的马.为首的一人正是“金蝎旗”大把头“流星刀”卜乃丰,跟随他的也是身旁软皮黑色紧身衣靠的“蝎子”组合兄弟。
    卜乃丰并未看清来马驮着何人.因为吕迎风是被匐伏着困在马上.奋力调转马头,卜乃丰立刻与来马并肩而驰,便在奔驰中卜乃丰已抓住那马的拢嘴。
    于是狂奔的怒马终于停下来了。
    卜乃丰翻身落在马下,立刻就见“蝎子”兄弟们把马围在中央,一个兄弟伸手搬动吕迎风的头向上一一“啊!是吕爷呀!”
    卜乃丰忙着解开吕迎风身上绳索,将吕迎风抱下地,仔细的在验吕迎风身上伤处.边沉痛的喊道:“吕爷!吕爷……”
    连蠕动一下也未曾,卜乃丰忙将吕迎风衣衫解开来,只见有三支毒蒺藜插在吕迎风的肩背上。
    轻轻的抚按着吕迎风身上的骨酪,早见吕迎风的右胸上面黑青一片,那是遭受重击的结果.要救吕迎风,卜乃丰真是不敢存点滴希望.
    不过卜乃风不得不对吕迎风抱着一种“死马也当活马医”的心情,匆匆的把吕迎风运回“蝎子”总堂口。
    就在“蝎子”总堂口的高大围墙外面,正遇上首席“天蝎旗”大把头易少龙与手下弟兄从另一个方向转回来。
    易少龙见卜乃丰满面沉痛之色,一付血脉贲张模样,遂高声道:“老卜,怎么回事?马上驮的何人?”
    卜乃丰咬牙切齿的骂道:“是吕迎风吕爷,不知是哪个狗操的干的!”
    易少龙又急问道:“这是真的?那盟主夫人呢?”
    卜乃丰道:“夫人连同马车全不见了,我们是在半道上碰上的.”
    易少龙急急走近吕迎风,双手托起吕迎风面颊看了一阵子,边沉痛的道:“就算救活,只怕也同古总掌旗差不多,要在床上躺上个年二半载了。”
    易少龙所提古总掌旗,当然说的是“蝎子”组合的总掌旗古独航,自从勿回岛与六顺楼那场惨烈的拚斗以后,古独航与卫浪云二人并肩拚杀六顺楼时受下重伤,至今还在“蝎子”的—处幽静地方养伤呢。
    吕迎风被抬入正厅上,从外面,赫连雄匆匆走进来,他那高胖的身体几乎是压在吕迎风身上的叫道:“吕首座,吕首座!你——””
    猛的站直身子,赫连雄咆哮的叫道:“你们全是死人呀!还不快把富陵镇上大夫全找来!”
    卜乃丰忙应道:“当家的.我们回来时候,属下已着人到镇上找了,这时也该来了.”
    一把抓住卜乃丰的衣领,赫连雄嗔目欲裂的狂吼道:“说,这是怎么回事,盟主夫人呢?”
    卜乃丰双手一摊,道:“属下领着人在境内巡查,半道上碰见一匹马,吕首座竟被人捆在马上,看情形是被人围了很久,为了先救吕首座.这才匆匆赶着回来了…”
    赫连雄似泄气皮球般一下子双手按在桌面上.沉痛的道:“怎么办?我怎么向兄弟交待呀!”
    不旋踵间,从外面走进两个大夫来,赫连雄立刻对二人沉声道:“快,快给我把这人救活过来,快……”
    两个大夫忙一齐走近吕迎风跟前,就在一阵诊视以后,二人不约而同的摇摇头…”
    赫连雄一见大怒,一掌拍在桌面上叱道:“若救不活,你二人便陪葬吧!”
    早见一人伸手入怀摸出一个红丸塞入吕迎风口中,且又拔出金针,一连扎了七八针在吕迎风的几处大穴上.另一人却向赫连雄解释,道:“大当家的,这位爷的伤是昨日的,他内腑积血,外面毒伤,若非他的身子骨够硬朗,只怕早已全身冰凉了,他能有一口游丝未断,可能就是有着一件未了之事吧,我们会尽力施为,但愿当家的谅察!”
    赫连雄怒道:“那就快尽你们一切方法给我把他治活过来!”
    两个大夫心里在明白,富陵镇“蝎子’组合的人可不好惹,别的不言,单就他们的一身穿着,黑天半夜的—旦碰上准会吓人一大跳.两个大夫忙着为吕迎风排毒、熬药、包扎,边还在吕迎风用身全针扎穴……
    一个时辰过去了,吕迎风仍然是未曾有反应——
    不.吕迎风的胸口起伏了几下子。
    两个大夫见这光景,真比伤在他们自己身上还令他二人焦急,两人还真担心被赫连雄一掌一个的劈死在吕迎风身边陪葬!
    大厅上的空气似是要凝结住了——
    便在这时候,吕迎风果真在大喘气了.
    是的,吕迎风开口了!
    “呀……呀……”
    赫连雄忙把一只肥耳朵贴上吕迎风的血口.
    吕迎风已哑着声音:“少……夫……人……呀……”
    也只是挤出这么四个字,吕迎风又气结过去了.赫连雄立刻指着吕迎风对两个大夫吼道:“快!快给我医,你们这两个驴!”
    两个大夫只得再次的忙起来……
    一边,“公明当”石林缓声对大当家道:“当家的,这件事来得突然,应该着人快马追回盟主,山西那面就别去了!”
    赫连雄点头,道:“对了,快着人把盟主追回来,唉!这他妈的是什么的一群牛鬼蛇神在起风浪的造反呀!”一顿,他对“金蝎旗”大把头“流星刀”卜乃丰道:“带你的人立刻上路,记住,路上不能耽搁,连夜急赶,非得把盟主追回来才能歇息!”
    卜乃丰点点头,立刻走出大厅。
    挑了十二骑快马,也是“金蝎旗”直属下的人马,匆匆的,这些人就在卜乃丰的率领下立刻往西北方的官道驰去.这时候,赫连雄直不愣的闪晃着大光头,边跳着脚大骂起来……
    “妈的老皮,这帮家伙究竟是谁,就算是他妈的厉鬼,也总得露出些鬼影子来吧!”
    一旁,易少龙道:“当家的,属下以为这帮家伙绝不简单,要想把这帮狗东西兜上,只怕得搬请田二太爷了.”
    赫连雄觑空连连挥拳,怒道:“妈拉巴子的,事情出在我‘蝎子’地盘上;砸了老子钱庄烧了绸缎店,折腾半年还找不着头绪,如今又出这大纰漏,要我哪有脸去面对田二爷呀!”
    突的,躺在那儿的吕迎风厉吼一声双手乱舞:“杀!”
    两个大夫一见,忙合力把吕迎风按住----赫连雄忙跃近吕迎风,对大夫道:“娘的、可是回光返照?”
    一个大夫摇头,道:“大当家,难说啊!”
    前面就是太行山了,就在这天黄昏,皮四宝陪着卫浪云二人进了吕家集,这儿也正是个投宿打尖的好地方.吕家集也算得十分热闹的市集,贩马的加上骆驼队,百市杂陈,熙熙攘攘的,把个方圆两里大的吕家集变得繁华不足,热闹有余。
    人多,街上不能骑马,皮四宝忙接过卫浪云的马缰绳,低声笑道:“盟主,吕家集有家三和客店,地方高尚清雅,人只一进住到那地方,多一半会忘了自己是老几了。”
    卫浪云笑骂道:“猴儿精,你知道的地方准高尚不到哪里,你倒是说说看这三和客店是什么样的古景。”
    蹭在卫浪云的左后面,皮四宝大龅牙一咧,塌鼻子几乎碰上他那鼠须,哧哧的,皮四宝道:“吕家集的人全知道这三和客店,所谓的三和,明里是天和地和人和,意思便是和气生财,实际上这三和指的是吃住玩三大件哟!嘻……”
    卫浪云偏头瞪了皮四宝一眼,道:“狗嘴永远也不会吐出象牙。”
    双手反背拉着两骑,皮四宝弓身哈腰的跟着又笑道:“皮四宝说的可全是实情,别的不说,单就吃的,在这吕家集照样可以吃到南北大菜满汉全席,住的全是套间,分里外房,连洗个热水澡也可以在房里洗,当然……嘻…,挑个粉头来帮着洗.那滋味……”
    卫浪云一笑,骂道:“皮四宝,你不怕少夫人知道剥你的皮?”
    皮四宝笑道:“夫人回六顺楼去了,夫人是怀着身孕的,这节骨眼上皮四宝可是善意的为盟主设想,当然,如果盟主愿意见识,假凤虚凰一番也未尝不可……”他瞄了卫浪云一眼又道:“话又说回来了,盟主为了身份或有别的顾虑,四宝当然不敢拉盟主去……”
    卫浪云伸手一拦,道:“带我去三和客店去。”
    皮四宝一听心痒痒的笑道:“盟主你瞧,前面那座粉刷得门面五颜六色的楼房便是三和客店了.”
    望望天色,夕阳在街对面往下落,卫浪云仰起头来望过去,三和客店门前正有两个伙计在挂灯笼.皮四宝拉马刚到,一个伙计已迎上来,笑道:“二位爷,住店是吧,马匹交给小子!”
    皮四宝把缰绳交在小二手中,道:“先弄间干净大房间——嗯,干净的呀!知道吗?”
    那小二回头对皮四宝上下一打量,忽的哈哈笑起来卫浪云不知小二为何发笑,一怔之间,那小二道:“知道知道,爷只管放心,准定是干净的。”
    皮四宝又道:“大号木桶,热水一半,十香粉可得多洒呀!”
    早见另—伙计笑道:“客爷,你真行家,且随小子来吧!”
    皮四宝哪会知道卫浪云答应来这三和客店的真正目的,他以为卫浪云真的要见识一番呢!
    跟着小二走入三和客店,绕过楼后的走廊,面前便是个花园,沿着花园,围绕着成排的大客房,这时候还真有几处房间传出喝酒猜拳声,间或还有姑娘的笑语传出来小二先把卫浪云二人领入东边一间大客房中,卫浪云先是四下观望,觉得这客房摆设尚还不俗气.皮四宝这时笑着向卫浪云道:“盟主,等等若不顺眼,只管退货,可别客气!”
    卫浪云笑骂道:“退货,退什么货,皮四宝,你可别胡擂八通了!”
    可真够快的,只见两个伙计抬进个大木桶,后面一个大个子挑来一担热水,刹时间全倒在木桶里面。
    只见又—个伙计取出个白瓷瓶,倒了一些绿色水液在热水中,两个毛巾往水里一丢.笑道:“二位爷,你们哪位先洗呀!”
    皮四宝一把拉住那伙计,道:“我们先出去,我得先验看你找来的人合不合意……”
    卫浪云沉声道:“四宝,你在弄什么鬼?”
    皮四宝回头一笑,道:“马上就知道了,嘻……”
    反手带上房门,皮四宝对那伙计道:“人呢?”
    那伙计笑道:“爷,高矮肥瘦的你总得先提示小子一下呀!”
    皮四宝道:“不高不矮,不胖也不瘦……嗯,我就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吧,只要人人叫她是美人的,你就把她给我找来,那就准没错了.”
    伙计呵呵一笑,道:“哦!吕家集的大美人叫兰儿,我去找她来.”
    一巴掌拍在那伙计背上,皮四宝笑道:“快去呀!”
    就在这时候,突听得客房间“咔”的一声,卫浪云已在里面道:“皮四宝,你就在隔壁房里歇着吧,洗过澡我们一同前面吃饭。”
    皮四宝一推门,未曾推开,房里已有水声传出来……
    皮四宝急忙低声道:“盟主,你等等呀,叫的人马上就要来了呢!”
    卫浪云已跳入澡桶中,闻言道:“你猴崽子去叫什么人了?”
    皮四宝道:“盟主,吕家集的大美人儿呀,她叫……叫………哟对了,她叫兰儿呀!”
    卫浪云突然沉声道:“皮四宝!”
    “盟主,皮四宝在侍候你了!”
    卫浪云喝道:“皮四宝,你觉得我会有那种心情?咱们这是出来干什么的?你若真的昏了头,我便把你泡到冷水井里去清醒清醒再说!”
    门外面,皮四宝忙一连声的道:“好,好,不叫就不叫,连我也不要,我这就去叫那伙计别叫了.”说着,皮四宝已往前面跑去。
    不料在这时候,那伙计已领着个美姑娘走进二院来,皮四宝一见,全身一哆嗦的几乎要流口水——
    灯影下这女的长的可是真不赖.柳月眉杏仁眼,樱桃小嘴俏鼻尖,黑是发白是肉,既不胖也不瘦,我的乖,活像月里嫦娥下凡来……
    皮四宝心中叨咕着,但回头望着紧关的客房门,肚皮里刚引起的欲火又灭了大半。
    干咳一声.皮四宝迎上前去,道:“伙计,就是她吗?”
    那伙计笑道:“爷,兰儿姑娘来了!”
    那兰儿望了皮四宝一眼,忙屈膝一礼,道:“兰儿给爷见礼!”
    皮四宝伸手托起兰儿下巴,左看右瞧的好一阵端详,然后伸手入怀摸出一锭银子塞在兰儿手掌上,道:“回去吧,姑娘!”
    兰儿接过银子,回头望向伙计.
    那伙计早对皮四宝道:“客官,吕家集就属兰儿最是美了呢!”
    皮四宝沉声,道:“我没有说这位姑娘丑呀!”
    伙汁道:“可是房间里……”
    皮四宝伸手一拦,道:“别再说了,等着我们洗完澡,前面替我们炒四个大菜一壶酒就行了.”
    伙计只得领着兰儿又走出外面来。
    皮四宝便在这时凑近门边低声道:“盟主,我把那位姑娘打发走了,就等盟主洗完澡,我们前面吃饭去.”
    卫浪云道:“皮四宝.你也够辛苦的,快去泡个澡吧,完了我们一齐前面去.”
    皮四宝门外笑道:“皮四宝可不敢稍离一步,便年二半载不洗澡也没关系,盟主就别为我操心事了.”
    里面,传出卫浪云的笑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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