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锤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八章陈京儿吐实情
    阴沉沉的灯光下,舒沧吼道:“老杂碎,你跑不掉了,何不光棍点大方的走出来!”
    篷帐中依然没有动静!
    卫浪云也喝道:“公冶龙,难道你真的活回头了不成,光棍点自己走出来吧!”
    杨宗与段凡二人也到了篷帐外,闻言杨宗骂道:“一把火烧他娘个稀烂,看他爬不爬出来!”
    段凡应道:“就用挂在帐外的油灯!”
    这时候,隐隐的已见一溜火把往这边奔驰而来,光景是另一批大汉从反方向回扑过来了!
    一声沉喝,卫浪云道:“放火!”
    段凡抓起一支油灯施力的摔向那羊皮帐上,不料竟未把篷帐燃着!
    杨宗忙又取过一支灯投向篷口的纱帘布上,“轰”的一声帘布立刻燃烧起来……
    从外面看,篷帐内除了几块石垫外,有几块木板与皮褥,但哪里还有公冶龙的影子……
    四个人面面相觑中,段凡忙又把火扑灭冲入篷帐内仔细看,果然已没有公冶龙的影子。
    卫浪云不解的道:“不可能,明明我看那老狗进入这大篷帐内的,怎会不见了?”
    舒沧道:“也许他从另一边溜走也说不定!”
    摇摇头,卫浪云道:“不可能,大伯你看这些羊皮帐底座全都封闭得十分牢又密,如果有人爬出去,这里面的钉扣岂会不被拔开的!”
    杨宗已在帐外道:“盟主,另一批家伙快赶回来了!”
    舒沧的铁竹棍点在一块木板上,“嘭”“嘭”响的道:“正要等他们呢!”
    卫浪云听得木板发出的声音,不由得低头望向那块厚厚木板……
    舒沧已踩在木板上吆喝着:“快走,先解决这批龟孙子们再说!”
    卫浪云双目突的一亮,伸手指着木板向舒沧示意——
    低头,舒沧望望木板,立刻明白卫浪云的意思,走下木板,铁竹棍一拨又挑,那块五尺宽六尺余长的厚木板立刻被他一棍挑开来!
    于是,卫浪云与舒沧二人相对愣然了……
    原来木板下面是一个圆孔——一个三尺见方的圆孔,看上去宛似一口水井,混沌的沼水一弘,隐隐的发出霉味来,水平距离地面尚有三尺远,显然这里的水与帐外沼泽中的水是相通的。
    在许多沼泽中,这种现象最为常见,有人说,这是因为沼泽中下层泥土被流水冲移的结果,有的人则说这是因为流沙淤积不均所形成,但不管怎么说,帐中这个水洞却被“火龙王”公冶龙所利用而水遁,应是不会有错的了。
    卫浪云低头细看那水洞,咬牙对舒沧道:“大伯,这老家伙竟然水性绝佳,从此洞往外潜去,只怕得潜游百丈外,如遇水中流砂不定还会被流砂卷走,实非一般泛泛水性的人物可以做得来的!”
    舒沧冷哼一声,道:“看来狡兔三窟,果然被其逃去了!”
    卫浪云道:“好在我们手上还有个‘飞鹊门’的陈京儿,且从这女人口中审问,看她还有何话可说!”
    卫浪云指的当然是陈京儿曾对他说过要找朱玉如的,而且她也不清楚这批怪人物来自何方,但如今见她与这些人物混在一起,自是知道这些人的来路。
    二人走出帐篷,杨宗已指着远处对二人道:“你们看,另—批家伙折回来了!”
    卫浪云对舒沧道:“大伯,可要收拾他们以后再走?”
    舒沧毫不迟疑的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当年紫凌宫逃了朱玉如同这陈京儿,竟又惹出这场不小是非!”
    点点头,一旁的杨宗也同意的道:“对,杀了这批家伙,然后一批发火烧了这些帐篷,看他们还能隐藏何处!”
    段凡已抽出绳子来,笑道:“可要再用老法子……”
    舒沧看看远处,摇摇头道:“不适合,不过我们可以暗中隐藏两人,两明两暗儿自两边,一个也不放过!”
    卫浪云面向十几个奔来的大汉,道:“大伯,你们押着陈京儿先走,这里由我一人足够了!”
    舒沧急道:“不可以,虽然大伯明知这些人绝非你对手,但我们四人齐上便是十成把握!”他不等卫浪云再说,立刻对杨宗段凡二人道:“快隐起来!”
    杨宗早看到附近有棵大柳树,立刻便与段凡二人跃在树顶隐藏起来!
    卫浪云与舒沧二人却缓缓的向另一方向走去,似是根本不把折回的十几人放在眼里搁在心上!
    七八支火把照耀下,十二名大汉旋风般的扑到了这片高地,最前面的大汉仍然双手托着个大棍,他见前面十几丈处两人正要走出这片高地,虎吼一声,道:“站住!”
    舒沧回头一笑,道:“叫我们?”
    那大汉已冲到舒沧身前——
    猛旋身,卫浪云已冷冷的双目神光逼视着面前大汉“你!”大汉一愣!
    嘿嘿一笑,卫浪云道:“不错,是我,你阁下大概是绵羊山漏网之鱼吧?”
    扭头望向附近大帐篷,见帐篷一边纱帘已焚,大汉高声大叫,道:“坛主!”
    舒沧一声哈哈,道:“别叫了,没看见那堆死人?”
    突听大汉狂叫一声,道:“鸟毛嘿,杀!”
    “杀”字像是出自一个大舌头人口中说出来的,就见他身后十一大汉已向卫浪云舒沧二人冲去!
    就在这些人尚未对二人形成包围呢,后面已听得“咔嚓”裂骨与凄厉的惨叫声,四个大汉已倒在血滩中死去!
    不错,杨宗与段凡二人便在这些大汉刚发动时候,双双已掩近这些大汉身后,铁竹棍暴劈敌人头顶,当场便被二人敲死四个!
    不少大汉惊愣的回头望,另一面卫浪云一双银锤回插腰间,猛斜身,“旋头铡”已自左右手抛出,疾然闪掣中,便听得“呱”声连响,三名怪衣大汉早被横斩于地!
    正前面的大汉舞起大钢棍连扫带砸的未打中旋飞的“旋头铡”,而卫浪云已拔锤在手,虎吼一声,猛往持棍大汉头上砸去!
    在气势上,由于那大汉知道卫浪云在绵羊山时候的勇猛高绝,心中已有畏怯,无形中功力上已打了折扣!
    今见卫浪云向自己当头击来,立刻奋力举棍上迎!
    “咚”的一声大震,大汉竟然入地半尺,几乎不及拔出双脚而卫浪云的另一银锤已自下方一冲上挥!
    忙横棍下压拦阻,不知卫浪云这招是虚,就在嘿嘿一声冷笑中,右手银锤平举前捣如灰云罩头,“噗”的一声,那大汉连叫也未叫出口,一张大脸——一张上面烙有火字的大脸,已是血肉模糊,齿飞骨散的倒了下去!
    脆响起自身后,舒沧的一根铁竹棍上面已是血水在滴,而杨宗与段凡二人果真堵住这些人的退路,一个也不放其逃走!
    于是,就在卫浪云击毙持钢棍大汉以后,转眼间舒沧已将另外三人毙于棍下!
    现在,这“百里沼”内已复归寂静——
    卫浪云四人各自分途把二十几座帐篷看了一遍,发现大部份里面除了地上铺的稻草之外,竟是空无一物,只有五六个帐篷内尚铺着毡子。
    附近,马棚内的有近三十匹健马,卫浪云吩咐全数牵走,陈京儿也被捆在马背上!
    一行四人押着“索上飞莺”陈京儿与马匹,缓缓的走出这蚊蚋层出,恶水流沙的“百里沼”,已是四更天了!
    陈京儿黑暗中望望前面马上的卫浪云,尖声道:“卫浪云,你过来!”
    卫浪云回头望了一眼,摇摇头冷冷一笑……
    陈京儿道:“卫浪云,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心中想知道的?”
    一紧“狂火”丝缰,卫浪云回马与陈京儿并骑,先是灰暗中望望陈京儿,摇摇头,道:“我实在不敢相信你会吐出实言!”
    冷冷一笑,陈京儿道:“从你们走的道路看,似乎并不是回富陵镇的‘蝎子庄’了!”
    卫浪云道:“石弓山的‘六顺楼’!”
    一声低笑,陈京儿道:“可是向澹台又离老儿跪地请罪?”
    卫浪云冷沉的道:“你果真是皮肉贱,想挨修理了!”
    忽的一声笑,陈京儿道:“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卫浪云惊异的道:“你果真愿意说出来?”
    陈京儿道:“吕家集我不说,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飞鹊门’掌门,即算我再贱,可也不会出卖我们掌门人,这也是唯一的一点骨气,否则自己便真的成贱女人中的贱货,那倒不如死了算了!”
    卫浪云点点头,道:“就因为你的这点骨气,所以那时候我没杀你!”
    凄凉的一笑,陈京儿道:“如今眼看着掌门死在这百里沼中,真的,我已心灰意冷了!”
    卫浪云精神一振,忙道:“不是心灰意冷,而是及时觉悟!”
    陈京儿双目一亮,道:“及时?你是说我还有活命的希望?”
    卫浪云点点头,道:“你当然有活命的希望,而且由于你的及时觉悟,你也为自己制造了生存的权利!”
    当面,舒沧猛回头,道:“陈京儿,你又在动歪脑筋了?”
    陈京儿苦兮兮的一笑,好凄凉的笑笑,道:“如果我把这几日我所知道的告诉你们,当知我陈京儿是不是在骗人了!”
    卫浪云道:“是否骗人,我们也揣摸得出,当然,我们还得加以证实以后才能对你有所回馈!”
    陈京儿叹了口气,缓缓的道:“当吕家集的官道上,我被救走,闻得我们‘飞鹊门’朱掌门的消息以后,我确实雄心再起,准备戮力辅佐,以便重振我‘飞鹊门’。”她咽了口水,喉咙发出“咯”的一声,才又缓缓的道:“不错,我被他们辗转的领来这“百里沼”内,更见到了朱掌门,从她的口中,我才大概知道这批人的来历……”
    卫浪云忙问:“这些人是何来历?”
    陈京儿道:“南海门!”
    陈京儿的语音并不高,但舒沧与杨宗段凡全都不约而同的叫道:“南海门?”
    卫浪云叨念着“南海门”三字,道:“那不就在数千里外的海岸外吗?”
    舒沧拨转马头也到了陈京儿一旁,道:“南海门是个什么样的组合?”
    摇摇头,陈京儿道:“我不知道,就连朱掌门也不太清楚!”
    卫浪云道:“可好,从南海来的,怪不得公冶龙敢于潜水而遁!”
    舒沧立刻又问:“陈京儿,他们来到中原有多少人物?”
    陈京儿道:“公冶龙是南海门火坛坛主,人称“火龙王”,他手下有擎天棍手八人,人称“火八棍”,每一名棍手又有二十名武功不俗的“棍卫”,再加上公冶龙身边的近卫,他们这次来到中原约在两百人左右!”
    听后,杨宗笑骂,道:“我操,怪不得他们在帐中谈话老子一句也听不懂,光景是一群南蛮子!”
    段凡也笑呵呵的道:“连他娘的骂人话也是‘鸟毛咳’,什么叫‘鸟毛咳’?”
    “百里沼”内段凡曾打了陈京儿一个嘴巴,如今半边脸还肿着,闻言,陈京儿回头冷厉的望了段凡一眼,道:“什么叫‘鸟毛咳’,回去问你妈去!”
    段凡大怒,骂道:“你若再敢刁蛮,老子拆了你这一身贱骨头!”
    冷冷一笑,陈京儿道:“单挑独斗我陈京儿不含糊你这臭花子!”
    卫浪云忙示意段凡别中途争吵,淡淡的又问道:“姑娘,卫浪云知道你如今果真觉昨非而今是,求生之道很多,如果姑娘以后不再为非作歹,不存重振‘飞鹊门’之心,卫浪云决定放姑娘一条生路!”
    陈京儿淡然的道:“我是个女人,‘飞鹊门’的作为在我内心中自是不表赞同而有着矛盾!”
    舒沧面无表情的道:“你们这号人物善于表演做作,你不会再施手段的欺骗人吧?”
    陈京儿尖声吼道:“如若你怀疑,那就算了,你们看着办吧!”
    舒沧嘿然一笑,道:“你这是打蛇顺杆上,还是在同老花子拿翘?”
    陈京儿腮帮子一鼓,道:“随你怎么说!”
    卫浪云忙一笑,道:“不论怎么说,我还是相信姑娘的话!”
    瞟了卫浪云一眼,陈京儿道:“你不怕上当?”
    卫浪云道:“吃亏人常在嘛!”
    一声轻叹,陈京儿道:“其实上回我真是中途被他们搁下才见到朱掌门的,这一点我得先说清楚!”
    卫浪云点头,道:“我相信。”
    陈京儿双目一紧,直视着卫浪云,道:“女人能嫁个像你这样的男人,该是上辈子修来的了!”
    耸肩一笑,卫浪云道:“连个老婆都未曾保护得了,谁还愿意嫁我这样无用的男人!”
    嘴角一牵,陈京儿道:“你不问我你的妻子现在哪里?”
    卫浪云内心早已激荡不已,他之所以不逼问陈京儿,总是希望在双方心平气和下听陈京儿说出来——
    现在——
    卫浪云何止是想哭——
    一边,舒沧早低声叫起来,道:“姑奶奶,你倒是快说呀!”
    陈京儿冷然一喝,道:“谁是你这臭叫花姑奶奶,你不是要杀我吗?”
    舒沧一怔,道:“你若不说,看我会不会杀你!”
    陈京儿毫不示弱的,道:“那就出手吧!”
    舒沧急怒有加的骂道:“娘的,果真难缠,算你厉害!”
    卫浪云道:“姑娘,我在听你说呢!”
    陈京儿道:“说完以后,我希望你也要履行你的承诺!”
    卫浪云道:“一定!”
    陈京儿道:“对于你如此干脆的答应,陈京儿实在怀疑!”
    卫浪云道:“怎样才能使你相信?”
    陈京儿道:“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一向不相信别人起誓!”
    卫浪云道:“姑娘这么说,那可就难了!”
    陈京儿道:“你们真要去‘六顺楼’?”
    卫浪云道:“是的。”
    一声苦笑,陈京儿道:“那‘大黄伞’澹台又离在闻知他那义女被人掳走,只怕第一个就会拿我陈京儿开刀!”
    卫浪云笑笑,道:“我明白了,你是不喜欢去‘六顺楼’了!”
    陈京儿道:“我虽不愿去六顺楼,但也无可奈何!”
    卫浪云道:“如果姑娘的消息正确……”
    陈京儿面色一寒,道:“我已没有骗你的必要!”
    一笑,卫浪云道:“那么你且说出我妻冰心现在哪里,合情合理,我便立刻放你……”
    舒沧忙摇手,道:“小子,她弄个圈套,你还真的往里面钻呀!”
    陈京儿怒道:“我并不指望你们会立刻放我,希望的是你们能履行承诺,因为我突然觉得,我陈京儿又非七老八十,就算伤得一臂,也还是不能就此化为灰尘!”
    卫浪云轻“嗯”一声,道:“我以盟主之尊保证你生命安全,如何?”
    缓缓的,陈京儿道:“看来你已是迫不及待的要知道水冰心的下落了!”
    卫浪云激动的道:“不错。”
    陈京儿道:“我也是听朱掌门说的,而且朱掌门也曾见过水冰心,因为她是被‘火龙王’公冶龙派出的两名‘大八棍’率领部下在老松坡掳走,听说还把个保驾的摆平在老松坡……”
    陈京儿说的当然是吕迎风,不过吕迎风如今已能拄杖起来走动,常同古独航二人提起当年事呢!
    卫浪云点点头,道:“你说的是事实!”
    陈京儿道:“就在‘百里沼’,水冰心住了一夜便被他们暗中送走了!”
    卫浪云道:“送到何地?”
    陈京儿道:“听说南海门收了铁家寨一万两黄金,水冰心当然是暗中被送去铁家寨了!”
    一把拴住陈京儿的马头缰,卫浪云双目圆瞪而又声色俱厉的道:“你说什么?”
    陈京儿道:“我说铁家寨花了一万两黄金,南海门便把水冰心送上了铁家寨,不过——”
    舒沧已是满面怒容的道:“不过什么!”
    陈京儿平静的道:“这消息是我们朱掌门对我说的,可靠不可靠,那得各位来求证了!”
    咬牙“咯咯”声中,卫浪云怒道:“果真如此便不可原谅了!”
    舒沧双眉一紧,道:“浪云,你与冰心的事,我也曾听你二叔提起过,说是那澹台又离当年有意答应把冰心嫁给铁家寨铁汉的独生儿子铁铮强,后因冰心不答应而一直拖着,直到你二人结合以后这件事也便过去了,怎的那铁汉他……
    点点头,卫浪云道:“冰心是这么说过,但铁家寨的人应该知道冰心是我卫浪云妻子,他们竟敢如此大胆妄为——”
    舒沧道:“这便有可能了!”
    卫浪云道:“大伯,为什么?”
    舒沧稍作思忖,缓缓道:“铁家寨的铁汉与那六顺楼的澹台又离情属至交,但与‘勿回岛’毫无交情,三年前你娶了冰心为妻,铁汉与他儿子心实不甘,而水冰心又久居‘勿回岛’上,铁家寨纵然想有所报复也不敢找上‘勿回岛’,眼下来了‘南海门’,不知铁家寨是如何同他们搭上关系,竟然以万两黄金交换水冰心的人,嗯,情形可能就是这样!”
    卫浪云道:“冰心已为人妻,铁家寨这是为什么?”
    冷冷的,舒沧道:“人挣一口气,佛要一炉香,铁家寨可能难咽一口窝囊气吧!”
    这时陈京儿道:“卫浪云,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可是要我继续跟着你们走呢,还是在此放人?”
    松开陈京儿丝缰,卫浪云道:“你走吧!”
    后面,段凡忙叫道:“盟主,你真的相信她胡扯?”
    卫浪云道:“她这次的话有八成可信!”
    已经调转马头了,陈京儿忽的又道:“卫浪云,你准备如何讨回你的如意夫人?”
    卫浪云一怔,沉声道:“难道你有什么妙招?”
    陈京儿一笑,道:“卫浪云,越看越觉得你是个人物,不论是心胸,胆识,风仪,在在皆是我们女人心中好样的人物……”
    杨宗冷哼一声,骂道:“又来了,你他妈那心眼里又在动什么歪点子了……”
    卫浪云淡淡的道:“姑娘有话你就直说!”
    舒沧也嘿嘿一笑,道:“陈京儿,你这只小莺鸽,我们已拉开笼门让你飞去,你若不识相的再想坑人,那可真叫做‘人拉着不走,鬼拉你飞跑’,看我饶得了你!”
    陈京儿嘴角一撩,道:“花子头,你以为我陈京儿会搬砖头砸自己脚丫子?”
    卫浪云道:“姑娘,我在听着你说出自己的高招呢!”
    “嗯!”陈京儿笑笑,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我把这消息转告你,干脆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你看如何?”
    卫浪云道:“姑娘这好人如何做,佛又怎样送上天?”
    淡然一甩满头长发,陈京儿道:“我跟各位一齐去铁家寨,各位先在附近等候,由我一人进入铁家寨查探,只要探出水冰心确在铁家寨,那时候你们再上门要人,如何?”
    卫浪云神情一振,道:“姑娘能有此想法,已经证明姑娘所言是真,卫浪云十分感谢!”
    舒沧突然道:“陈京儿,你不会在我们到了铁家寨附近等候的时候,一个人进入铁家寨说出我们仅有四人前来,然后引出铁家寨大队人马围杀我们吧?”
    陈京儿一听大怒,道:“花子头,你真的以为做过坏事的人就永远也不会做那么一件好事?难道好人真的难做?既如此,陈京儿又何必多事,就此分道!”
    卫浪云忙伸手一拦,道:“姑娘,你我江湖走,防人之心总是要有的!”说着回头对段凡道:“替陈姑娘松绑!”
    段凡拍马靠向陈京儿,边解绳子,边笑道:“陈京儿,人之好恶也全在一念之间,你能及时回头,也算祖上有德了!”
    陈京儿心中可明白,不回头又怎样?朱掌门被打落水沼中,“飞鹊门”已彻底瓦解,而自己又已右臂成残,面对如此强敌,也只有这样了!
    段凡把陈京儿解去绳索,陈京儿单臂一阵松散,全身似是舒畅不少。
    卫浪云道:“姑娘,你的消息换得你的自由,至于姑娘愿不愿先去铁家寨一探,便全看姑娘自己来决定,要帮是人情,不帮是本份,谁也不便相强!”
    回望望舒沧杨宗段凡三人,陈京儿道:“三位听听,这才是人说的话!”
    舒沧骂道:“我操,俘虏变客卿,你他娘立刻便抖起来了!”
    于是,五人缓缓的骑马往皖境赶去——
    在五人后面,从“百里沼”赶回来的一群近三十匹健马,一溜的跟在后面,看得路人还以为是来了马贩子呢!
    走到一半的路程,卫浪云突然想到什么,低声问附近的陈京儿,道:“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通,但不知姑娘可知道?”
    陈京儿道:“你问吧!”
    卫浪云道:“那些南海门‘火坛’的人他们偷袭‘蝎子’各地买卖,掠走不少银子,还有‘铁家寨’送的万两黄金,这些财物我怎的没有在‘百里沼’内找到?”
    陈京儿笑笑,道:“认真说来,也算你们幸运呢!”
    卫浪云一笑,道:“姑娘此话怎讲?”
    陈京儿道:“南海门火龙坛这次潜入中原,尚有个副坛主,这人长得矮瘦,人称‘千手飞花’邝英,三天前他奉了公冶龙指示,押着所抢财物连夜赶回南海去了,随同邝英走的,尚有公冶龙调教出来的“大八棍”之一率领二十名大汉一同离开的,如果这些人全在,夜里那一战只怕形势便不同了,你说呢?”
    卫浪云淡然一笑,道:“人的造化各有不同,未曾交手,很难预料!”
    舒沧忽的仰天哈哈大笑,道:“且叫他们把那些兄弟们拿血肉换得的财物暂存他们南海门吧,娘的老皮,只等时机—到,老子们连本带高利的全数再掠回来!”
    面无表情,卫浪云道:“如此看来,八岛渔场我们捕渔的三艘快船也是毁在南海门手中了!”
    杨宗骂道:“—定错不了,妈的,南海门怎会跑到中原来搅和!”
    卫浪云低声又问陈京儿,道:“陈姑娘,那‘千手飞花’邝英还会再来中原?”
    陈京儿点头,道:“来,而且—定会再来,因为我亲耳听得公冶龙要他快马加鞭,半个月内赶回来的,而且……”她望望卫浪云,一笑又道:“两次遇上你这位盟主,公冶龙的‘大八棍’丧失过半,他恨你入骨,誓要杀你方甘心,所以那邝英也负有向总坛调高手增援的任务!”
    舒沧嘿然的道:“如此说来,‘百里沼’那地方他们还是会去了!”
    卫浪云点点头,道:“侄儿也是如此想!”
    杨宗在后面问道:“盟主准备如何来对付这些人?”
    卫浪云望望陈京儿,道:“姑娘以为我会如何对付他们呢?”
    陈京儿一笑,道:“这是你们的事,我只答应帮你去探听水冰心是否在铁家寨的事,完了我走人!”
    段凡立刻问道:“你要走往哪里?”
    陈京儿道:“天下之大,不会无我可去的地方吧?”
    卫浪云一笑,道:“凭姑娘的本事,我要‘蝎子庄’安排你个适当职位,就看姑娘的了!”
    陈京儿冷冷道:“先救出你老婆再谈吧!”
    一条三岔路口上,往左的一条是往石弓山,而六顺楼便在石弓山下。
    另一条偏右,那是去辽西昌平铁家寨!
    现在,卫浪云遥望向左面,五七十里外便是石弓山,如果水冰心不被人掳去,应是十分安逸的住在六顺楼了!
    一边,舒沧道:“孩子,大伯知道你心中痛苦,但如果冰心真在铁家寨,你们会很快的见面了!”
    卫浪云怔怔的道:“快两个月了吧,也不知冰心是个什么样子?侄儿真恨不得立刻见到他……”
    舒沧安慰的道:“就快了!”
    这时杨宗对卫浪云道:“盟主,右面这条路是去昌平的,但还远得很,不过我记得距离昌平三十多里有个‘回马坡’,我们可以住回马坡。”
    卫浪云点点头,道:“也好把这些马寄在‘回马坡’的栈房里!”
    一旁,陈京儿深深的叹口气,道:“看到你如此关心你老婆,陈京儿感触良深,同样是女人,难道我比你老婆长的丑陋?”
    呵呵一笑,舒沧道:“没听人说,马吃稻草鸭吃谷,各自只为命不同,你就是吃草的命,哈……”
    卫浪云忙安慰的道:“陈姑娘,你也有一身好功夫,轻功更是了得,更且生得玲珑可爱,既美又娇,若是人比人,你是绝不会输人的,只为了出身害了你,还好能看你及时回头——”
    陈京儿俏脸一红,道:“卫浪云,你该不会在损我吧?”
    卫浪云道:“句句肺腑之言。”
    陈京儿突然一叹,道:“此生不知会不会嫁得如意郎!”说着低头看看自己右臂,不由伤心的道:“谁会要我这么个残废女人……”
    一种凄凉的意味,刹时布满在她的俏脸上而令她看来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卫浪云道:“天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根之草,只要陈姑娘点头,只怕要娶陈姑娘的人快如过江之鲫了!”
    陈京儿突的双目一亮,道:“生来尚未伺候过任何男人,明日我便只身前往铁家寨了,临去,倒希望能伺候你一次,不知你可愿接受?”
    她说话至诚而毫无做作,仪态大方而不掺虚伪,使得卫浪云一愣,不知如何开口……
    舒沧沉声道:“越说越不像话……”
    陈京儿猛的回眸怒视舒沧,道:“老花子头,你别把话听拧了,你可是以为我陈京儿贱,要想吃空缺的在床上侍候卫浪云?你错了!”
    舒沧冷冷道:“然则你要如何的得寸进尺侍候我这位侄儿?”
    陈京儿立刻道:“眼神充满情意,行动像个妻子,就在这一天时光里,我给他端茶装饭,整衣洗擦,侍候得像我的丈夫,如此而已!”
    舒沧沉声道:“老夫看你是想个丈夫想疯了!”
    杨宗道:“那么晚上吹了灯呢?”
    陈京儿面无表情的道:“只要答应叫我侍候便已令我满足了,我也从不奢望着同他一榻共眠,各位尽可以放心吧!”
    卫浪云怔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舒沧道:“夫妻之间,原他妈的是两情相悦的情,你今来个剃头担子一头热的一厢情愿,又有什么意思——”
    陈京儿平淡的道:“说了你也不懂!”
    卫浪云只得指着远处,道:“走吧,我们且赶到回马坡再说吧!”
    果然,陈京儿自动的把马拨向卫浪云一边—一卫浪云偏头一笑——
    陈京儿还真的露出个满足的笑容,道:“谢谢!”
    声音是轻轻的!
    声音也是甜甜的——
    卫浪云心神一摇,忙回头望向舒沧,却发现舒沧双目凌厉,嘴巴紧闭,似是在全神戒备呢!
    于是,卫浪云一声苦笑,道:“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姑娘不多情,眼前我就视你为一家人吧……”
    他不能把陈京儿为妻,因为毕竟她陈京儿是干的肮脏见不得人的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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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陈京儿两探铁家寨
    回马坡四面岗峦起伏,有一大片平坦凹地在一条小河右面,一条笔直的街道便在这平坦的凹地上,碎石头铺的街道,马匹踏在上面宛似戏台上在敲小皮鼓,清脆中有些乱七八糟,这里便是往辽西去的必经之地,铁家寨便在辽西。
    街道尽头有个大栈房,空荡的院子里只有两匹驴被拴在一棵桑树下,两个伙计便坐在附近一张长凳子上指手划脚闲磕牙呢,忽见来了一群马,两伙计忙冲到院门边拉开那两扇破落的木门——
    有个伙计见卫浪云骑的“狂火”不由伸手抚摸一把,笑道:“真难得一见的宝马!”
    卫浪云笑笑,道:“马匹上糟加料。”
    另一伙计忙问:“客官,可有换蹄子的?”边望着奔进来的二十几匹健马仔细看。
    那面,杨宗高声道:“不用换蹄,先带我们进客房!”
    只听那伙计高声叫道:“小三子,快出来了!”
    远处栈房里面,飞一般的跑出个小伙计,见院子里来了这么多马,高兴的领着卫浪云等走入一间大厅内。
    这时走来个帐房,杨宗已对那帐房吩咐,道:“干净上房三间,整治一桌吃的!”
    那个长得一双眯眯眼的小三子把五人引向客房,不旋踵间,他提了一大桶热水分别倒入几个面盆中。
    卫浪云同舒沧共住一间,杨宗段凡住一间,陈京儿一间,这是卫浪云的意思。
    不料卫浪云与舒沧刚坐下来,陈京儿已翩然走进来,她浅浅一笑,道:“我来了!”
    卫浪云一怔,道:“姑娘有事?”
    陈京儿道:“难道你忘了我的要求?”
    舒沧笑而不笑的道:“别逗了,陈京儿,快回房去收拾,我们前面吃喝去了!”
    陈京儿露出哀怨的道:“难道你连起码的施舍也不给……”
    卫浪云心中惦念的是水冰心安全,在这即将找上铁家寨的前夕,万一得罪陈京儿,不定她会在一怒之间做出什么大不利的事来——再说这陈京儿并非一盏省油灯,别看她右臂伤得厉害,但她轻功未失,武功仍在,她若变帮忙成帮倒忙,必然会使出什么更恶毒的点子。
    一念及此,卫浪云笑道:“姑娘一人住一间客房,这证明姑娘已是我们客人了,姑娘还有何要求?”
    陈京儿一笑,低头端起木盆放在卫浪云脚前,缓缓蹲下地,左手已在替卫浪云脱鞋袜……
    望望舒沧,卫浪云忙低声道:“姑娘一只手不便,我自己来!”
    陈京儿摇着头,道:“不碍事,我会弄得好的!”
    脱去鞋袜,陈京儿柔荑的左手把卫浪云的双脚又放入热水盆中,轻轻的揉搓着,她那种细腻的动作,温柔的表情,着实令卫浪云惊异不已!
    舒沧那胖嘟嘟的面孔几乎僵了,一肚皮的浑话,在陈京儿这种真挚的动作中便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了!
    洗完一双脚,陈京儿又把一杯热茶送到卫浪云的手上,自己便站在卫浪云身后轻柔的为卫浪云捏着肩头,而令卫浪云几乎闭起双眼来……
    舒沧这时开口了,但他却是沉声的在提出警告:“陈京儿,你给我听清楚,老花子不拦阻你这种令人吃惊的反常行为,但有一点我得明说,不论你对我这侄儿表现出如何的温柔体贴,却必须要在老花子的眼皮下进行,否则……”
    陈京儿点点头,道:“我理会得……唉!这么多人在关怀他呀!”
    一桌上好酒席已摆进卫浪云的客房里,那陈京儿更是守坐在卫浪云身边,斟酒夹菜,试热挑捡,且不时问卫浪云吃得如何……
    倒是卫浪云被她侍候得全身不自在……
    酒饭刚吃完,陈京儿已先自走床前,仔细的又为卫浪云拉被子挂帐幔,甚至连卫浪云的衣扣也由她一一解开,直到她缓缓的把卫浪云银袍叠齐放一边,直到她又细心的把被子在卫浪云身上盖好,这才一笑的走出客房回自己房中去了——
    望着陈京儿走出房门,舒沧吁了口大气,道:“浪云侄儿,以你看这陈京儿是不是疯了?”
    卫浪云躺在床上,道:“我不知道!”
    舒沧道:“不知道,你该看出大伯可着实紧张,真担心她会暗中对你下毒手呀!”
    卫浪云淡淡一笑,道:“大伯多虑了!”
    舒沧冷哼一声,道:“好小子,你竟是如此没良心,可好,你在享受美人恩,大伯一旁心惊肉跳,这时候你还说大伯穷紧张呀……”
    卫浪云笑嘻嘻的道:“大伯误会了……”
    舒沧沉声道:“我误会?”
    卫浪云道:“我答应要她侍候,当然我也在戒备着,如果她有任何企图,她将先要承受一种最残酷的痛苦,当然,她并未对侄儿有所企图……唉!看来她真的是在尝试着当女人的滋味了!”
    这一夜各人皆睡得舒坦,不过卫浪云在天未明的时候,因为悬念娇妻水冰心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突然,窗前似有人影晃动……
    卫浪云知道昨晚睡前舒沧已把窗门上栓,便一动不动的看那影子的动向……
    不过半盏茶功夫,那影子在一声叹息中缓缓离去……
    于是,栈房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听声音是往铁家寨的方向驰去……
    “浪云侄儿,她走了!”舒沧的声音。
    卫浪云道:“是的,而且是往铁家寨。”
    舒沧道:“我老人家可要蒙头大睡了!”
    卫浪云仰起头来望向对面大床,道:“大伯,你没有睡?”
    舒沧冷冷道:“睡?附近睡了一条花斑毒蛇我会睡得稳?”
    卫浪云道:“大伯替侄儿操心了,唉,那个可怜的小女人……”
    舒沧一听,不由得沉声喝道:“小子,陈京儿只对你稍加温柔,你便迷了神软了心,等到有一天吃了大亏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卫浪云道:“大伯,侄儿只是觉得像她这么既美貌又有一身功夫的女人如此下场有些可怜,可并未对她放松警戒!”
    舒沧道:“好啦!我们在此养足精神,且看陈京儿的表现了!”
    快马赶到铁家寨的时候,距离正午尚有一个时辰,陈京儿望着铁家寨的高大寨墙把马缓下来——
    这铁家寨外尽是阡陌纵横的庄稼地,清澈见底的小河流向对面形成半弧的山坳,则是不规则的一溜寨墙,隐隐然寨里面显露出不少高大的庄院,岗峦间出现这么一座大寨,特别有一股子雄伟而凛然的气势,灰黑色的石头寨墙围绕下,庄院大门的青石牌坊更显威武,两侧的三方石柱托着中间一块镶着金色纂字大匾:“铁家寨”!
    寨前便是那条水位低落却十分清澈的河流,宽大平洁的大石桥横过河面,桥栏两边各雕镂着四座昂首扬蹄的白大理石石狮子,桥面为大青石,直通寨门,十二纵青石阶延伸上去,寨子里长街仅有,短街却有六七条,俨然是个小的市集派头!
    陈京儿骑马刚过了石桥,寨门口便见一个背刀大汉迎面跑过来!
    “姑娘,你找谁?”
    拢住丝缰,陈京儿遥望向大寨门,平静的道:“我找你们寨主铁汉铁老英雄!”
    大汉仰头看了陈京儿一阵,道:“姑娘可有拜帖?”
    摇摇头,陈京儿道:“来得仓促未带那玩意!”
    大汉面无表情的道:“那就把姑娘的高姓大名说出来吧]”
    陈京儿道:“飞鹊门‘月坛’坛主陈京儿便是我!”
    大汉一怔,道:“飞鹊门?听说早几年不是瓦解了……”
    陈京儿冷哼一声道:“也只是要你传句话,你倒是在此罗嗦起来了,江湖人皆知铁家寨人孤傲,果然传言是实!”
    大汉再看看远方,这才对陈京儿道:“你等等,我进寨去替你通报!”
    望着大汉跑入寨门,陈京儿坐在马上四下望,见这铁家寨还真够雄伟,寨内人影幢幢,好像全在忙忽着什么……
    正在这时候,大寨内走出两个大汉,其中一人陈京儿知道是守寨门大汉,另一个人穿一件短衫腰扎布带,紫色长裤薄底鞋,满面精悍的露出两只闪闪双目,上嘴唇留了一片短胡,看样子不过三十几岁,虎臂熊腰,走地有声,大刺刺的往陈京儿马前一站,道:“姑娘就是陈坛主?”
    陈京儿道:“飞鹊门的陈京儿。”
    那大汉道:“我是铁家寨总管铁虎!”
    陈京儿抱拳,道:“久仰!”
    铁虎并不还礼,冷冷的道:“陈坛主找我们寨主何事?”
    陈京儿一笑,道:“等见了你们寨主自然就知道了。”
    浓眉一撩,铁虎道:“有必要见我们寨主?”
    陈京儿已是满面寒霜的冷冷道:“可恶,合着我陈京儿打老远来吃你们铁家寨派头的,岂有此理!”
    铁虎嘿嘿一笑,道:“飞鹊门名声狼藉,铁家寨不愿惹一身脏臭!”
    陈京儿冷笑连连,道:“这大概是铁汉说的了?”
    铁虎哼了一声,道:“谁说也是一样,如果姑娘没别的重要大事,就请姑娘回马吧!”
    陈京儿面色一寒,道:“从你们铁家寨这种势利眼自大狂看来,我实在多此一来,且由你们去吃些苦头吧!”
    陈京儿调转头……
    铁虎却伸出一指在短胡子上搔……
    自言自语的,陈京儿又道:“一万两黄金换来别人家老婆,这件事,哼!”
    此语一出,铁虎大吃一惊的吼道:“你说什么?”
    陈京儿回头一口唾沫吐在地上,鼻头一耸,抖动缰绳欲走,她连说句场面话似是也懒得出口!
    腾空两个空翻,铁虎拦住陈京儿马首,沉声道:“请姑娘把话说清楚!”
    陈京儿冷然一哂,道:“你不够格!”
    铁虎一愣,怒道:“你怎知那件事的?”
    陈京儿道:“你很想知道?”
    铁虎沉声道:“不是想知道,而是必须知道。”
    陈京儿道:“本姑娘如果不说呢?”
    铁虎哈哈一笑,道:“别忘了,这儿可是铁家寨!”
    陈京儿冷笑声宛似夜猫子在哭,面色却是不屑的道:“铁家寨比之‘勿回岛’如何?”
    铁虎大怒,道:“你在逼铁大爷出手了!”
    陈京儿毫不退让的道:“试试!”她一顿,又道:“原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想不到铁家寨竟对我飞鹊门歧视,我已无必要帮你们铁家寨了!”
    陈京儿的话令铁虎一怔,刹时铁虎又换了一副面孔,他缓缓笑道:“姑娘,鼓不打不响,话不说不明,听姑娘的话,原是赶来铁家寨相商重要大事的,刚才算是一场误会,姑娘请!”
    陈京儿道:“前倨而后恭,标准狗腿子嘴脸!”
    铁虎面色一寒,但还是强忍下来!
    陈京儿并不下马,慢慢的坐在马上进了铁家寨,且穿过正面一条短街,向右只见有座庄院,院门临街,细看,这条短街也只有这座大庄院一家,因为院门对面也是一排高墙,墙边种了一排桑树——
    庄门口大石阶下面,陈京儿下了马,有个麻面汉子把马牵过一个角门。
    铁虎这才伸手一让,道:“姑娘请!”
    穿过一片花园,大厅外面好大的一座葡萄架,密密麻麻长满了紫葡萄而遮住一天日光!
    铁虎把陈京儿让进大厅,命人送上茶水,这才笑道:“姑娘稍坐,我去请老爷!”
    陈京儿四下观望,见这铁家寨的人个个冷冷的一张判官面,再看这座大厅,活脱似个公堂而不见一点喜气……
    不旋踵间,屏风后面人影闪晃,一位身材高大半百老者横肩斜身的走出来——
    陈京儿已知必是铁汉,这才起身抱拳,道:“铁老英雄!”
    铁汉只是伸手一让,道:“姑娘请坐!”
    陈京儿一笑大方的坐在椅子上。
    抚着灰髯,铁汉道:“总管说姑娘有要事相商?”
    点点头,陈京儿道:“不错!”
    铁汉道:“不知姑娘所指何事?”
    陈京儿道:“老寨主应该心中明白才是!”
    铁汉沉下脸来,道:“有事就直说!”
    陈京儿一笑,道:“我先提个人,老寨主便自然明白了!”
    铁汉道:“谁?”
    陈京儿一字字的道:“南海门‘火坛’坛主,‘火龙王’公冶龙。”
    刀眉一扬,铁汉道:“不认识!”
    冷笑一声,陈京儿道:“那么敝掌门‘不老婆婆’朱玉如铁寨主可认识?”
    铁汉似有着不屑的道:“江湖中不少人提过她,但老夫不曾与贵掌门谋过面。”
    陈京儿道:“敝掌门便是同南海门这位公冶龙在一起!”
    铁汉淡然一笑,道:“敢情‘飞鹊门’依附‘南海门’了?”
    陈京儿道:“不是依附,是合作!”
    铁汉“嗯”了一声,道:“姑娘这次来是……”
    陈京儿道:“为了‘六顺楼’大小姐,也是‘勿回岛’卫浪云的老婆水冰心的事而来!”
    铁汉面无表情的道:“怎么说?”
    陈京儿道:“贵寨以万两黄金从公冶龙手上换得水冰心的人,这件事难道……”
    铁汉不等陈京儿话完,大喝一声,道:“你胡说什么?”
    陈京儿一愣,遂淡然一笑,道:“是的,我们之间是有一人在胡说,如果贵寨没有作出这件事,那公冶龙怎会说出口?而水冰心被连夜送到昌平铁家寨,敝掌门可是当场看到的,铁寨主,你能否认?”
    铁汉暴睁双目如炬,道:“我儿子要的是黄花闺女,那水冰心嫁人三年,铁家寨会花万两黄金要她?倒贴还差不多!”
    陈京儿道:“如果真的没有自然是好,否则……”
    铁汉忿然的道:“否则怎样?”
    陈京儿一笑,道:“我实对你说,如今南海门火坛已失利,他们的根据地‘百里沼’也被发现,公冶龙受伤遁去,连我们掌门人也生死不明,不少人被敌人掳去的人,怕是难免被敌人严刑逼供的招出水冰心去处,到那时候铁家寨便危险了!”
    铁汉闻言,面色一紧,道:“这是谁说的?”
    陈京儿道:“我这右臂便是伤在敌人之手!”
    铁汉目光一缓,道:“我相信姑娘之言,但老夫可以告诉姑娘,那水冰心并不在我铁家寨,而铁家寨也不会花万两黄金冒那么大危险去掳得别人妻子……”他一顿又道:“别忘了,老夫与那澹台又离谊属至交,如此做又怎能对得住他呢?”
    陈京儿也是一阵犹豫,心中暗暗思忖,难道自己在遇上掌门以后,掌门人对自己说的话不实在?
    这时一旁的铁总管摸摸唇上短胡子,笑道:“姑娘,我们寨主的话已十分明白,水冰心确也不在铁家寨,你还是……”
    陈京儿淡淡的道:“两个山字叠一块,要本姑娘走人了?”
    铁汉不客气的道:“如无他事,恕老夫就不招待姑娘了!”
    缓缓站起身来,陈京儿突然,道:“万一消息被勿回岛听去,他们找上门来,试问铁寨主如何应付?”
    雷一般哈哈一声,铁汉沉声道:“无凭无据,他们又能怎样?”
    冷冷一笑,陈京儿道:“本姑娘来也只是传递这件消息,算是聊表一番心意,铁寨主,我们后会有期!”
    铁汉伸手一让,道:“好走!”
    陈京儿真的走了,骑马过了那条河顺着官道往昌平方向缓缓驰去——
    她甚至连回头看这铁家寨一眼也没有的走了……
    陈京儿骑马驰出三十余里,确定铁家寨派出的人回头去了,她才立刻找了一处荒林子掩起来。
    取出一些吃的,陈京儿望望偏西的红日,这才就地坐下来,心中琢磨,今夜非得摸进铁家寨探个究竟不可!
    现在——
    夜鸟早已投林,黑暗已笼罩着大地,附近几处荒林看去更显得阴森森的似隐藏着无数欲搏人而噬的厉鬼!
    天上一片银星闪烁中,陈京儿已拍马驰出林子,他那身青紫的衣衫,紧紧的裹住她那婀娜刚健的身子,右臂的伤未愈,一只右掌无力的垂着,蹄声雷动中,直往铁家寨方向驰去——
    陈京儿赶到距铁家寨五里处已快二更天了。
    附近有片竹林,陈京儿把马掩藏好,立刻闪出竹林外,一路她奔到石桥附近,见桥上无人,但桥的另一端却有两个人影晃动,显然那是铁家寨守值的。
    顺着河流绕了半里远,陈京儿拾了一块木板投入河心,奋力腾身一踞,足尖只在那块流动的木板上轻点,人已过了河,而前面,便是那高墙矗立的铁家寨。
    寨墙再高,怎挡得住这位“索上飞莺”陈京儿的轻功了得,只见她一头冲入一片绿影婆娑的柳树下,揉升上跃中便捷如飞燕般上了高寨墙。
    隐着身形望向铁家寨内,一重重的屋宇,一层层的楼房,这时隐约也只是几处灯火,而击柝的更鼓声已自远而近,敢情已是二更天了!
    陈京儿伏在暗中略辨方向,立刻认出白天来时的那所大庄院,那所铁家寨内最大的庄院。
    一连越过三条短街道,陈京儿上了屋脊,从外面望向那所大庄院内,一连五进的院连院这时只有中间与最后面两处有灯火。
    腾身如飞,陈京儿穿檐越脊如履平地,黑暗中望之宛如一头黑狸,刹时间他已跃到最后面那处灯亮的阁楼下面,那是一栋独立的三层楼阁,不大但看得出相当华丽——
    陈京儿也只是刚跃上第二层,附近突然有人喝叫道:“什么人?”
    “谁?”
    也就在这时候,阁楼第三层的灯亮“噗”的被人一口吹熄,阁门响动中冲出一个大汉叫道:“在哪里?”
    陈京儿并不惊慌,空中连翻又跃,人已闪落在附近墙外面,而守护在阁楼附近的六名大汉,也抢刀追来!
    陈京儿哪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幽灵似的一闪,便将这六名大汉诱向一向方向,而她却又跃上那座阁楼来!
    第三层阁楼上的大汉绝对想不到陈京儿会大胆的去而后返,他正在重燃灯光,且沉声道:“铁家寨铜墙铁壁,绝不会任人来去自如……”
    “这话我相信,所以我自来到你们这铜墙铁壁似的铁家寨以后,从来曾想过逃走!”是女子的声音。
    灯已燃上,那大汉“嘿嘿”一声奸笑,道:“铁家寨六顺楼几十年的交情,只有你这贱人刁蛮,你看不起我铁铮强,一心嫁给你义父的对头,那个勿回岛的卫浪云,本少爷咽不下这口窝囊气,此生我得不到你,但也要你老死铁家寨,水冰心你就认了吧!”
    是的,被囚在这阁楼最高处的正是失踪近两个月的水冰心,卫浪云怀孕的娇妻!
    水冰心淡然的道:“铁铮强,天下只听两情相悦,你几曾听过一情独悦的?铁家寨的财力雄厚,天底下美女成群,为何一定寄情我水冰心一人身上,而我又并不欣赏你这种恶劣样!”
    嘿嘿一声笑,铁铮强道:“你尽管冷嘲热讽吧,即使这样,本少爷仍然每晚必来听你唠叨几句,因为至少你被我铁铮强囚在这原为你建造的‘天香阁’上,哈……”
    贴在窗边侧目往里面望,陈京儿大吃一惊,因为阁楼内的门窗全用儿臂粗细铁条隔着,那简直就是个大铁笼,所不同的是水冰心款款端庄的坐在一张铜床沿,面无表情的望着一堵铁栏外——
    而铁栏外,正有个黑汉双手握着铁栏杆面对着水冰心露出一脸的虐待神色!
    突然间,阁楼下面有人望向阁楼叫道:“妈的,原来在上面呢!”
    陈京儿一惊猛回头,不料一侧刃芒闪耀,劲力激荡中,一把砍刀“嗖”的斜劈而来!
    陈京儿绝对想不到铁铮强应变是如此的快!
    冷哼一声,陈京儿弹身而起,左臂上抬中,铁铮强的刀芒已自她的足下过,差半寸未砍上她的双脚!
    但至少铁铮强已看到是个女人!
    一刀落空,铁铮强吼道:“你就是白天来的那个‘飞鹊门’女子了?”
    陈京儿二次弹身,手已攀住阁楼顶边椽,不及回话,拧身已翻上阁顶!
    铁睁强早高声叫道:“敲警钟,围住她,绝不能放她走人!”
    可真不含糊,铁铮强沉喝中,双足倏弹,一招“大鹏展翅’也跃上阁楼,只是他刚站定,便见陈京儿扑向另一面檐边,一闪之间便向下面飞去!
    铁铮强绝对想不到陈京儿会腾身中途发出飞刀,急忙横刀阻挡却已不及,“噗”的一声正中左肩头!
    铁铮强落地咬牙骂道:“你妈的!”右手砍刀已狂劈而上!
    就在这时,铁家寨的警钟已“当当”响起来……
    陈京儿已听得各处脚步声往这里围来,如再恋战,必难脱身!
    尖刀狂劈如电,陈京儿突的腾身而起,直往一处屋脊跃去,不料铁铮强却死缠不放,陈京儿刚刚足踏屋檐,铁铮强不顾肩头流血的狂斩而到!
    尖刀一拨未中,铁铮强身子尚在半空,而砍刀已劈中陈京儿的右肩臂处,“咔嚓”一声,她那只多灾难的右臂整个被铁铮强砍落屋面而带着一溜鲜血弹落地上!
    陈京儿并未尖叫狂嗥,猛旋身,奋力踢出一腿,“叭”的一声正踢中铁铮强腰眼!
    “吭”声中铁铮强未站上屋面,早被身受重伤的陈京儿踢落屋下!
    屋下面,“嘭”的一声,铁铮强却指着屋上叫骂道:“她身受重伤,跑不了的,快追!”
    十几人相继腾身而起上得屋面,但哪里还有陈京儿的影子!
    铁家寨立刻全体动员起来,他们可找的仔细,只是陈京儿自断臂以后,几乎未痛昏过去,全凭一般潜在的本能,笔直的冲出铁家寨——
    竹林中她匆匆的找到自己的马,一路赶回“回马坡”!
    陈京儿随身带的刀伤药全被她敷在断臂上面,当她赶到回马坡街头那家栈房时候,几乎是从马背上滚到地面上,栈房那扇大门刚被人拉开,见陈京儿满身是血,面如白纸,连眼神似已在渐渐消散,那伙计忙一冲上前,道:“姑娘你……”
    陈京儿已是哑着无力的声音,道:“快……叫……客房……那四……位……”
    伙计点头,道:“我本来是给他们备马的,他四位正要一早上路呢!”
    陈京儿喘息的道:“去……叫……他们……来……”
    伙计答应一声,立刻冲入客栈后院,正遇上卫浪云与舒沧等四人走出来!
    杨宗见伙计匆匆走来,早问道:“马匹备好了?”
    伙计指着外面,道:“同各位一起来的那位姑娘伤得好重,倒在外面要见你们,快去吧!”
    卫浪云一听当先快步冲去——
    舒沧沉声一哼,道:“可好,再晚半个时辰她便见不到我们了!”
    四个人匆忙的走到栈房外,卫浪云已见陈京儿跌爬在地上,忙跃前托住陈京儿一看,不由怒哼一声,道:“姑娘!姑娘!这是谁下的毒手?”
    陈京儿已是气息难继的茫茫然拚命睁开双目,道:“我……我好疲……倦呀!”
    卫浪云一手托住陈京儿脊背,暗中运功抵住陈京儿命门,于是陈京儿看清楚卫浪云的脸,由不得嘴角一牵,道:“我……真……怕见不……到你……”
    卫浪云知道陈京儿流血过多,伤势严重,不由低声道:“姑娘,你快说是谁伤的?”
    惨然的干笑笑,陈京儿道:“你听我……我……说!”喘了几口气,又道:“水冰心……她在……铁家寨……的……天……香阁……阁……阁……”
    说至此,只见她翻动双目望望卫浪云,又是一次凄惨的笑笑,道:“我……我感谢……你让我服侍……你……也算……算不……枉为……女人……如今……又死……在你这位……江湖盟……主的…怀里……上天……已经……对我……够恩宠……了……啊……怎么天突……然……黑了……”
    卫浪云感动的全身颤抖不已的叫道:“姑娘!姑娘!谁把你伤成这样?”
    陈京儿张口半天未挤出个字,头一偏死在卫浪云的怀中,而露出一脸的满足!
    一旁,舒沧跺着脚,道:“想不到这陈京儿在死前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好事情,我老人家倒是看走眼了!”
    卫浪云黯然神伤的道:“大伯,你以为是谁下的毒手?”
    舒沧道:“这还用说,当然是铁家寨人下的毒手!”
    咬牙“格格”,卫浪云怒道:“我要踏平铁家寨……”
    杨宗道:“铁家寨根本不够格,妈的,什么东西!”
    卫浪云道:“杨宗!”
    杨宗忙应道:“盟主吩咐!”
    卫浪云道:“去告诉栈房掌柜厚葬陈姑娘!”
    托起陈京儿尸体,卫浪云把尸体抱在屋檐下,直到掌柜的找来几个伙计把陈京儿装棺运走,他才对舒沧道:“大伯,我们找上铁家寨去!”
    舒沧摇摇头,道:“不,眼前绝不能去!”
    卫浪云道:“为什么?”
    舒沧缓缓道:“如今陈京儿已死,可以说我们失去一个有力证人,如果找去,铁家父子一口咬定根本没有这回事,难道我们还能搜他的铁家寨?”
    卫浪云沉声,道:“明明冰心现在铁家寨,那么一个大活人不信他们能藏到哪里……”
    舒沧摇头又道:“别忘了我们只有四个人,万一弄巧成拙的反倒害了冰心那就惨了!”
    卫浪云一怔道:“难道他们还敢对冰心下毒手?”
    舒沧道:“狗急跳墙,猫急上房,逼急了难保他们不会下毒手杀人灭迹然后推个一六二五的干净!”
    一边,段凡道:“帮主的话不错,这事得从长计议!”
    冷哼一声,卫浪云道:“还需从长计议?快两个月了,你们可知我内心中如何的焦急与不安?冰心是怀有身孕的人呀!”
    舒沧忙安慰的道:“浪云侄儿,大伯看得出来你苦在心里,大伯跟你上六顺楼还不就是为了你小夫妻的事,唉!”
    卫浪云咬牙,道:“铁家寨犯了江湖上不可原谅的大错,如今冰心果真在铁家寨,那么可以联想得到的,是南海门的进犯中原,必也是铁家寨弄的鬼!”
    舒沧“嗯”了一声,道:“倒有可能!”
    段凡道:“闻那铁汉与六顺楼澹台大楼主交情不错,既然知道夫人在铁家寨,我们还是赶去六顺楼,由澹台大楼主出面,铁汉再狠,必也会放人!”
    卫浪云冷笑道:“不!如果铁汉父子做了——而事突上他们已经做了,便一定也会咬紧牙关不认承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我还不愿把自己老婆被人掳走这回事假手于别人,因为我可不愿叫人以为我卫浪云自己老婆也保不住的被人抢去,就如同‘蝎子’方面被南海门暗中烧杀而我又不愿把事情禀告大叔二叔他们是一样的,大伯,我要自己处理,用我自己的方法来处理!”
    舒沧点点头,道:“浪云,你是当今江湖盟主,你所决定的事情,大伯第一个全力支持你,要怎么干都行,尤其……尤其是为了盟主的尊严,个人的声誉!”
    卫浪云双目充满感激的道:“大伯,谢谢你!”
    舒沧黯然的道:“六顺楼既不能再去,你准备怎么进行?”
    卫浪云道:“这里距离‘蝎子’并不太远,我想把蝎子的人马调来,足够对付铁家寨了!”
    舒沧道:“我派杨宗赶回开封调人不也是一样?”
    卫浪云摇摇头,道:“不,铁家寨的力量尚不及当年皇鼎堡一半力量,有‘蝎子’兄弟便足够了,而且大伯……”
    舒沧面色一寒,道:“孩子,你可不能赶我回开封,不去调人可以,我同杨宗段凡三人便决心留下来了!”
    卫浪云苦兮兮的一笑,道:“大伯既如此说,我便也不好再开口了!”
    舒沧点点头,道:“嗯,这才像话!”
    卫浪云道:“大伯,我们暂在这家栈房住下来,由杨宗段凡二人快马加鞭带我的书信回富陵镇,你老以为如何?”
    舒沧点头道:“使得——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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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攻打铁家寨
    陈京儿死了,这消息是在二天傍晚才送上辽西的铁家寨,铁汉父子得到这消息以后心情轻松,笑意盎然!
    原来陈京儿重伤逃离铁家寨以后,那铁铮强总以为陈京儿绝对逃不远,因为一个被断一臂的人,尤其是陈京儿这种娇小女子,她会有多少血流的!
    不料在铁家寨一阵搜索,最后天明时候才发现陈京儿进入一片竹林,那是陈京儿藏马地方。
    从血迹追踪,到发现马蹄印,铁家寨的人知道陈京儿是往回马坡方向逃了!
    搜查的人把情形报告铁汉,铁汉心情紧张,立刻派出铁家寨两名武师直往回马坡方向找去!
    过午不久,这两个武师找到了回马坡,这才知道陈京儿死在那家栈房外,如今已经埋了。
    两个武师闻言,竟然不再多探详情的拨马而回,急急把这个消息带回铁家寨,但他二人再也想不到这时栈房尚住着舒沧与卫浪云二人!
    铁汉父子虽然知道陈京儿已死,但对于陈京儿所言,却不能不加重视——
    是的,铁家寨的铁铮强为了报复水冰心,即使水冰心已嫁到“勿回岛”,却仍然不解心头之恨,而铁家寨与六顺楼之间也因此而断了来往……
    三年前中原江湖一统在勿回岛之下,一时间湖海承平,刀兵偃息,却是谁也想不到的,是紫凌宫、皇鼎堡、铁血会等几处余孽,自觉中原已无容身之地,一个个相继潜往边疆,其中就有不少找上南海门。
    那南海门总坛主“万世书生”武尔又一身功夫已臻化境,尤其擅于水中搏斗,那南海门下更有上百快船,辖下两坛,一为“火坛”,另一为“水坛”。
    “火坛”坛主便是那“火龙王”公冶龙。
    “水坛”坛主则是个“水妖”,人称“一丈青”花如海。
    半年来暗中袭击“蝎子”的一批怪衣人物便是公冶龙率领的南海门火坛兄弟们干的。
    自从卫浪云南下皖境的六顺楼,“百里沼”发现公冶龙这批南海门怪人隐藏其中,衡情量势的一举毁了公冶龙临时盘踞的“百里沼”之后,转道而去辽西的铁家寨,这些当是卫浪云等四人的意外收获!
    现在——
    铁家寨加强了防守,而且铁家寨的人也很少再走过那座石桥,当然,他们对外来的人盘查得更是仔细!
    虽然,陈京儿死了,但陈京儿的所言却是不假,如果真有南海门下被“蝎子”的人掳去,在经过严刑拷打下招出水冰心现在铁家寨,那将是一场铁家寨的大灾难,虽然,当初交出万两黄金时候彼此言明,绝不把这件事说出去。
    杨宗与段凡赶回富陵镇的“蝎子庄”,可也真巧合,杨宗与段凡二人马上遥望向“蝎子庄”那座高大门儿,却已见两扇大门拉开来,只见从二把头升为“木蝎旗”的大把头“野豹子”任新翘正陪着刚刚能下床走动的吕迎风缓缓下那十二层大台阶……
    吕迎风尚自拄着手杖而露出虚弱与疲惫!
    杨宗与段凡二人双骑一到,吕迎风第一个吃惊的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杨宗翻身下马,立刻走上台阶,道:“好戏就要登场了,走,见了赫当家的再细说!”
    段凡也嘿嘿笑道:“终于知道那批家伙的来路了!”
    吕迎风对杨宗急急问道:“可有夫人消息?”
    吕迎风内心最痛苦的便是自己送夫人回六顺楼而中途在老松坡被那批不明来路的人劫走,自己虽自死神手中逃脱,但每思及此,便心烦气闷而坐立不安!
    杨宗笑对吕迎风道:“有。”
    吕迎风精神一振,道:“夫人现在哪里,她……该不会……”
    杨宗边往庄内走,笑对吕迎风道:“等见了大当家,我自会一五一十说明白!”他拍拍口袋,又道:“这里有盟主书信,一切全写在上面。”
    庄内,大风楼前,“无形手”赫连雄正在交待几个“蝎子”兄弟事情,忽见杨宗等急急走来,还以为出了大事——事实上也正是大事!
    “二位长老,你们怎的又回来了,我兄弟同舒帮主他们人呢?”
    伸手入怀取出书信,杨宗道:“大当家,你且看了书信便明白了!”
    赫连雄忙不迭的撕开来……
    只见赫连雄怒睁虎目,面色却跟着他看的信而倏然色变,才看到一半,便大骂的道:“我操……”
    直到看完信,他才咬牙怒骂道:“妈拉巴子的,可恶的铁家寨……”
    一旁,吕迎风急问:“当家的,盟主信上说的什么?”
    赫连雄把信往吕迎风手中一塞,道:“你们拿去看吧!”
    吕迎风接过信,而赫连雄已对任新尧吼道:“立刻把各旗大把头召来大风楼,快!”
    任新尧不敢稍慢,回身便走——
    等到吕迎风看完信,不由忧虑的道:“这么说来,八岛出的事必也是南海门下那批家伙干的了!”
    赫连雄沉声,道:“我兄弟说的对,先收拾铁家父子,再找南海门算这笔烂污帐,妈的,什么样的南海门!”
    吕迎风道:“当家的准备何时起程?”
    赫连雄道:“这种事还能等?立刻起程!”
    吕迎风道:“我同当家的一齐去!”
    赫连雄道:“吕首座千万别逞强,大夫说你是两条命,想上阵,那得再养上个月才行!”
    吕迎风冷沉的望向远方天际,道:“听得夫人有了消息,我全身血脉贲张,已觉内伤好了大半,赫连当家,你千万别拦我!”
    赫连雄道:“这阵子你同古总掌旗同病相怜的谈得十分投缘,古总掌旗可是十分听话的一直在休养,你走,他怎么办?”
    吕迎风笑笑,道:“古总掌旗一腿不听使唤,他只是行动不便,我可与他不同,夫人又自我手上被劫,无论如何我都得跟去!”
    赫连雄道:“再说吧!”
    正在这时候,几个“蝎子”的大把头全到了——
    竟然,连古独航也挟着拐杖来了。
    原来古独航是听得消息赶来的。
    跟着来的“天蝎旗”大把头易少龙,“地蝎旗”大把头陶辉,“人蝎旗”大把头皮四宝,“金蝎旗”大把头卜乃丰,“木蝎旗”大把头任新尧,“天蝎旗”大把头威名扬,“土蝎旗”大把头陈刚,“水蝎旗”大把头马超风,公明堂石林。
    大风楼内段凡杨宗见到“蝎子”组合的一众高手,彼此稍作寒暄见礼——
    大当家赫连雄当众把卫浪云未去六顺楼而转道去了辽西的事,前后对众人说了一遍……
    杨宗再把“百里沼”拚杀与陈京儿的血溅铁家寨事也略略向这些“蝎子”人物述说一遍……
    “无形手”赫连雄转目遍视在座众人,沉声道:“半年来这批王八蛋东掠一票西劫一回,害得爷们紧在后面追可又总是慢半拍,谁会想到他们竟躲在那种连猪狗也怕去的蛮荒百里沼,那地方别说是住,便有人从附近走过也会引来一群毒蚊子追咬!”
    一边,易少龙道:“可好,总算被盟主发现!”
    皮四宝摸摸左肩头,咬牙道:“我说,且先收拾铁家寨,然后找上南海门,娘的,我们必须先救出盟主夫人,大伙别忘了,盟主是因为‘蝎子’这面出事,他才留在‘蝎子庄’未亲送夫人回六顺楼的!”
    “斜眼金牙”皮四宝说完,赫连雄怒哼一声,道:“皮四宝,这次该轮你歇着了!”
    皮四宝道:“当家的可千万别忘了我皮四宝,别看四宝左肩带伤,上起阵来还是一样不含糊!”
    易少龙道:“目前我们这是在商议军情大事,最后裁决,全在大当家斟酌,谁去谁留,就不用争执了!”
    一旁,古独航颔首道:“不错,少龙说的对,一切还得听大当家最后决定,其实内心里,连我这不便行动的人也想跟去凑热闹,可是总得为大处着想,绝不能逞一时之勇……”
    皮四宝拍着大腿,道:“看来我是去不成了!”
    坐在客席的吕迎风笑道:“皮四宝,你只要好生把你的肩伤养好,放心吧,南海门一战少不了你的一份!”
    赫连雄稍作思忖,当即宣布——
    “蝎子”兵分三路,分由“天蝎旗”“地蝎旗”“金蝎旗”各旗大把头分率属下兄弟两百人前往,其余三旗人马守家,因为“百里沼”逃了公冶龙,各地还是不能松懈的加强戒备。
    “蝎子”人马铁定明日五鼓出发,扬旗辽西,决定血洗铁家寨——
    后面,押阵的是“蝎子”大当家赫连雄、吕迎风以及四十名赫连雄近卫——
    另外,“蝎子”并派出快马,随同杨宗段凡二人连夜疾驰“回马坡”,把情形向卫浪云报告——
    “蝎子”三旗人马在出发前,赫连雄正容的道:“我们的行动要绝对隐密,尤其接近辽西地界时候更应谨慎,半年憋的一肚皮窝囊气,兄弟们准备痛快的发泄了,上路!”
    这时石林上前问道:“大当家,公明堂也该派人去吧?”
    赫连雄道:·
    “一个铁家寨用得了再多派人马?有我们这六百来人足以将其踏平了!”
    站在“蝎子庄”的大门楼下面,皮四宝高声对马上的吕迎风笑道:“吕首座,见了盟主替我问个好,就说是他不派我去,可不是皮四宝装孬!”
    回头瞪了一眼皮四宝,赫连雄骂道:“闭住你那张臭嘴,他呀他的,他又是谁?”
    皮四宝道:“他——当然是你了!”
    坐在马上怒哼着,赫连雄骂道:“你少给我打哈哈,回来同你算帐!”
    大队已经走了,皮四宝还在叫着:“算我没说,行了吧!”
    “蝎子”的大军直往辽西进发,马上,吕迎风缓声的道:“大当家的,想起老松坡我几乎玩命,还好我知道中毒又受内伤,忙把随身带的药一骨碌的服下,否则哪还能挺到蝎子庄!”
    赫连雄点点道,道:“我这手背上中了一家伙也几乎完翘,那批家伙着实也不简单……”
    吕迎风道:“这批家伙的出现,使我想起当年‘流马队’他们的行动还多少像是流马队作风!”
    赫连雄点点头,道:“那‘流马队’当年是够狂的,单只凭着五十匹快马,五十付盔甲,五十双刀链锤,加以发了疯的五十个粗汉,鄂中一带他们算是吃定了!”
    后面,陶辉笑笑,道:“流马队横行鄂中,他们千里纵横、独霸一方,五十黑武士般铁骑,人手一柄大马刀一条银链锤,所到之处,宛似狂飚横扫,山摇地劫,声势威猛,但不论怎么说,流马队还是打着‘流马队’旗号硬碰硬的搏杀,但这些南海门可就不同了,他们的作风可就与‘流马队’迥异了!”
    吕迎风道:“妈的,哪有打了便走,而且像是厉鬼一群,走得无影无踪!”
    嘿嘿一笑,赫连雄道:“总算查出是南海门干的,只要有名有姓有地方,妈的,还怕他们鸟上天!”
    “蝎子”人马连夜紧赶中,中间也只是在一处山坳里歇了三个时辰,各人带的干粮足够吃个四五天的。
    现在,他们距离“回马坡”已不远——
    山坡远处有一丛杂树,这时自林中走出五个人——
    他们是卫浪云、舒沧、杨宗段凡以及“蝎子”派出的那位快马!
    杂林十分宽大,里面足可以掩藏个数百人,这地方便是卫浪云在得到“蝎子”快马报告后立刻选择的地方!
    赫连雄见了卫浪云,神情激动的道:“想不到兄弟一来便找出那批家伙藏身之地,可恨我四处派人半年一事无成……”
    卫浪云道:“其实这也是大伯先发现的!”
    舒沧一笑,道:“百里沼内黑天白日皆会冒出白烟沼气,本不会有人注意,只是那日也凑巧有一丝红光出现,我们才摸进去的,巧事一桩!”
    赫连雄命兄弟们各自找地方尽情歇着,听候命令再行对铁家寨发动攻势!
    瞧瞧卫浪云,赫连雄道:“兄弟,要说你还真存得住气,弟妹被劫这么多天,未曾见你心慌慌的甚至连一滴泪也没掉,可算得是修为到家了!”
    卫浪云苦笑一声,道:“急又有什么用,天下之大小弟到哪里去找,如今既知冰心下落,小弟已迫不及待的就近把‘蝎子’兄弟们搬来了,大哥,不知冰心她……”声音开始有些沙哑——
    赫连雄一怔,道:“可好,刚说你未曾掉泪,怎的现在你……”
    卫浪云黯然道:“小弟我一把把泪水肚里吞呀!”
    面对舒沧,赫连雄怒骂道:“他妈的,我饶不了铁家寨,老花子你说,我们该如何对铁家寨下手?”
    于是,就在这片荒林子里,舒沧与卫浪云分别把他们设计的作战计划细述给“蝎子”组合的几位大把头,连赫连雄也点头同意这项计划——
    空中的云被风吹得滚滚飘逸,晨阳未露面,但却见条条彩芒从云隙里穿过来,一根根一条条宛似同大地连接起来,却又时隐时没!
    距离石桥三里不到的大斜坡下,一大片白扬树林子仍然在呼呼啦啦呻吟着。在白惨惨的树干下,现在,正分散伏卧着一排排齐齐的大汉一一—一群穿着黑软皮紧身衣的大汉,这些大汉一手握盾,一手持青月刀,他们个个神态冷漠,不言不动,每个人背上印的白色“蝎子”标示这时候看来便更见狰狞,衬托出一片萧煞凛烈之气!
    斜坡半中腰处有个不深的洼坑,坑沿生着杂色野草,草色枯黄,但在枯草堆中的却是几双闪烁的眸子,每一双皆森冷的望着远处,远处正是河那边的铁家寨!
    是的,白杨树林中全是“蝎子”组合兄弟,而草洼中站的却是卫浪云赫连雄舒沧三人!
    在这紧要关头,卫浪云却似安闲的拍打着他那一身银色丝光闪闪的长衫,更扶了一把顶上的束发冠簪,浓黑的双眉一挑,一双薄薄的嘴唇已勾成一个泛着嘲弄意味的冷冷浅笑!
    “兄弟,时辰差不多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大汉蹑手蹑脚的爬上来,他小心的对卫浪云道:“易大把头的人马已接近铁家寨不过一里了。”
    赫连雄道:“知道了!”
    那位传信大汉立刻返回潜去——
    不旋踵间,又见另一大汉斜刺里闪出草丛,向卫浪云施礼,道:“禀盟主,金蝎旗人马已迂回到铁家寨侧翼,就好位置,只等令谕行动了!”
    赫连雄对卫浪云道:“兄弟,就等你的命令了!”
    卫浪云对舒沧道:“大伯,侄儿失礼了!”
    舒沧笑笑,道:“这是两军阵前,可不是出家过日子,现在可是公事,孩子,你可是以盟主身份指挥人马,就连我这大伯也全得听你调度!”
    卫浪云一笑,又对赫连雄道:“大哥,小弟越俎了!”
    赫连雄道:“我的好兄弟,便你大叔二叔在此也得听你指挥,这是层次分明,这时候乱不得的!”
    卫浪云再怎么样,对舒沧与赫连雄二人还是得礼让一番,而不敢稍存轻视!
    回头,卫浪云看看身后的吕迎风,道:“吕首座的伤势……”
    吕迎风忙施礼,道:“盟主只管吩咐,别为迎风担心事!”
    转头环视一遍,卫浪云反手拔出一对“比日大双锤”,沉声道:“开始卷袭铁家寨!”
    声音不大,但却在空气中历久不散!
    这时候守在卫浪云几人附近的是“蝎子”组合“地蝎旗”两百健儿——
    “地蝎旗”大把头“铜头”陶辉隐在正前方,而“地蝎旗”也是卫浪云所安排的主攻人马!
    就在卫浪云的暗号发出——
    就在一声“开始卷袭铁家寨”——
    草丛矮树开始晃动,坡下面便是—大片庄稼地……
    一对双锤高举过顶,晨阳照射中发出万道刺目寒芒,只见银锤急速的沉下,附近草丛里,矮树林中,便利用铁家寨附近的庄稼作掩护,缓缓的往铁家寨的那条河边接近,排排黑色紧身衣靠,从后面看去宛似无数幽灵,每个人抡着青月刀举着皮盾牌,眉宇间全洋溢着精悍之气!
    目注潜行在正前面一排排“蝎子”组合的兄弟,卫浪云面上充满了严肃与煞气!
    数十丈外便是那条河流,而大石桥上面的四个守桥铁家寨仁兄才发觉庄稼地里有名堂!
    有个大汉面向东方看,刺目的日光照得他连打几个喷嚏才憋出一句尖声叫,道:“你们看!”
    四个人伸手搭着遮阳棚望向庄稼地一一
    四个人不约而同的大叫:“哪里来的这些人!”
    就在这时候,远处震天价的狂叫一—
    “杀——”
    杀声宛似焦雷蓦然爆起,五六百名“蝎子”兄弟共分二路潮水泛滥般的冲向斜坡,银河似的青月刀交互辉映如银河流泻厉烈而凶狠!
    卫浪云低呼一声,道:“大伯、大哥,我们走!”
    就在卫浪云的话声中,如数粒弹珠子弹跃,卫浪云等一阵风似的飞落而下,几个起落,已跑在大队前面!
    于是,杀声遍野而来,人潮汹涌、刀光盾牌舞成一片,“蝎子”兄弟们踏过庄稼地,跃过田埂,刹时已逼近河沿!
    石桥上的四个大汉早狂叫着抹头便往铁家寨内跑,边高声大叫……
    于是那座高大的寨楼边用木架子吊着的一面大铜锣,急急的“哐哐哐”响彻了整个铁家寨!
    “蝎子”兄弟们已开始涉水渡河,他们选择水浅的地方过,卫浪云与赫连雄舒沧等急快的已上了石桥!
    赫连雄望望桥两边远处正涉水的“蝎子”儿郎,嘿嘿笑道:“妈的,铁家父子真该死!”
    前面,卫浪云冷沉的道:“最好他父子及时出战,当面鼓对面锣的拚个结果出来,也免得双方损伤!”
    赫连雄哈哈一笑,道:“铁家父子交情广,六顺楼澹台楼主他都攀得上,但从他们当年那种忿怒表情,可知他父子必性烈如火,但他们做梦也难以想到我们会得了消息,及时杀来!”
    几人刚刚越过石桥,在一片喝骂声中,只见那大寨门启动中,寨里已冲出来一群全是一式青装大汉,为首者,是一个面如锅底,颔生虬髯,威武雄浑中年人!
    一边,舒沧道:“这人不是铁汉!”
    卫浪云银锤高举,分张双臂向后平伸中,所有“蝎子”兄弟立刻形成横队,鸦雀无声的举盾扬刀守在原地,看上去个个精悍勇猛之至!
    随着黑面中年大汉冲出铁家寨的青衣汉子也有三百众,他们一出了寨门便散开成排,严密的守在寨门附近,单刀、花枪、板斧、长矛、爪锤、铁棒等兵器杂陈在队中,鼓噪呐喊声响彻云霄!
    赫连雄骂道:“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卫浪云面色阴寒的望向大步逼近的黑面汉露出个不屑的冷笑……
    对面,黑脸虬髯大汉仰天哈哈一笑,龇牙咧嘴的道:“何方小丑竟敢扑袭铁家寨!尔等不知死耶?‘赛韦陀’石良在此,还不跪下受缚!”
    一旁,舒沧冷笑,道:“你叫石良?”
    虬髯大汉沉声道:“不错!”
    舒沧道:“关东大盗石良?”
    石良怒骂道:“妈拉巴子,老子大盗,你们他妈的又是什么?”
    舒沧耸肩一笑,道:“长白四十大盗,如今解散了,娘的你石良却改头换面的来这铁家寨当上看门狗了!”
    石良嘿嘿笑,道:“老家伙,你死定了!”
    舒沧双颊颤动了一下,咬咬牙,道:“看老汉不剥了你这口没遮拦尽说大话的畜牲!”
    另一面,赫连雄双手叉腰挺胸凸肚的骂道:“妈的,你他妈是迷了心窍失了魂,红口白牙胡扯八道,老子们既然找上门来,管你是老鸟老蛋的压根就没把你们这些杂碎放在眼里,你竟还在那里癞蛤蟆打哈欠,毛起来吐他妈的大口气,有种你先站出来,让老子先试试你这狗头是不是肉捏纸扎的!”
    石良手中狼牙棒,棒头上的尖刺泛乌,他刚一顿间,应他身后拥过来三十多个狼虎似的大汉,其中一人指着卫浪云这边骂道:“老大,我们长白群英哪会任人辱骂的,铁家寨大门口岂让这些鼠辈张狂!”
    有个山羊胡子大汉,看起来不到三十,冷沉的道:“老大,今日若不杀他们尸横遍野,他们不知铁家寨的威风,长白四十英豪的厉害!”
    舒沧嘿嘿冷笑,道:“早晚总得会有个结果出来,而且那结果十分明显,铁家寨将是鸡犬不留,片瓦不存!”
    这时有个青衣大汉激动的叫道:“你们究是哪冒出来的一群厉鬼……”
    突听得寨门楼上有人高声道:“这批家伙来自鲁境‘蝎子庄’,也是‘勿回岛’的忠实附庸走狗——”
    卫浪云等抬头望去,铁汉一如铁塔般的站在寨上面,一旁更站了近五十名大汉!
    有个年青大个子手指寨下面,叫道:“爹,卫浪云那小子来了!”
    下面,卫浪云已笑着道:“久违了,铁寨主!”
    铁汉高声喝道:“卫浪云你好可恶!”
    淡淡的,卫浪云道:“在贤父子眼内,我卫浪云是可恶,因为六顺楼你们娶亲碰壁,恨我自是正常现象!”
    铁汉怒骂,道:“混帐东西,三年前你叫铁大爷失尽颜面,铁家寨的声誉蒙尘,老夫念在与澹台又离一番交情,自认霉气的已不与你们计较,何以今日领着‘蝎子’人马来袭我这铁家寨?你即为江湖盟主,难道还欲横吃八方的扮那强盗勾当不成!”
    仰天一声哈哈,卫浪云道:“铁老贼,你敢情站在寨墙上唱起黑头大戏来了?今日找上你这铁家寨,难道你心中不明白?”
    铁汉高声喝道:“铁大爷知道什么?”
    卫浪云吼声震天的道:“铁汉,我今以江湖盟主地位,宣布你的罪状,第—、你勾结南海门为祸中原武林,坏我江湖规矩……”
    未等卫浪云说下去,寨墙上,铁汉已大怒的骂道:“放你妈的狗臭屁,谁说老子勾结南海门?”
    卫浪云冷吼道:“不是吗?铁家寨为什么送给南海门一万两黄金?”
    铁汉一旁,铁铮强已叫骂连连的道:“妈拉巴子,卫浪云,你含血喷人!”
    卫浪云忽的枭笑一声,道:“若非一万两黄金,南海门下的火坛公冶龙又怎会把六顺楼的大小姐,我妻水冰心送交在你父子手上?”
    仰天一阵痛快大笑,铁汉厉叫道:“好个勿回岛岛主,江湖盟主,你竟恬不知耻的说出这种笑死天下人的无知鬼话,堂堂一个盟主,竟会连自己老婆也弄丢,他妈的你也干什么盟主,还是回家当老实吧,我的儿!”
    卫浪云不愠不火的淡然一笑,道:“铁汉,你是孬种!”
    铁汉怒道:“放你妈的屁!”
    嘿嘿连串冷笑中,卫浪云道:“是谁在放空屁,不久就会真象大白,因为已经有人看到我妻在你的铁家寨,而且被囚在后寨的阁顶,这些难道你敢否认?”
    寨墙上面,铁汉望了儿子一眼,铁铮强吼叫道:“这是哪个缺德烂嘴造的谣?”
    下面,赫连雄早吼道:“娘的,当然是‘飞鹊门’的陈京儿,她被你们杀伤后死在回马坡,可有这么回事吧!”
    戟指赫连雄,铁汉咬牙死赖帐的,道:“死无对证,你胡说八道,莫名其妙,混帐东西!”
    仰头,石良抖动手中狼牙棒对铁汉道:“寨主,同这批畜牲有什么可说的,杀光为止!”
    卫浪云冷冷道:“姓石的,你不够格!”
    赫连雄已怒不可遏的道:“兄弟,火星爷不放光他们是不知道神灵,是动手的时候了!”
    银锤再举,卫浪云吼声如雷的道:“杀!”喝声中,只见他一双银锤暴旋如电中,“忽”的一溜精芒猝闪,直奔当面石良砸去!
    石良一绷脸,身形闪晃中,狼牙棒猛拨凑打,刹时一片“砰”声,二人之间火星喷洒,狂流激荡,这位长白四十大盗魁首,果然不同凡响!
    赫连雄早大吼一声,双掌交错,直冲向对方人丛中,正就是石良带的长白四十盗!
    四十人全都是一色的大马砍刀,一经交手,刹时刀光闪闪,人影纷舞,恐怖的哀叫令人毛发悚然不已!
    舒沧与杨宗段凡三人不即不离的拚搏在卫浪云身边附近,而赫连雄已冲过对方人丛直往寨墙边扑去!
    他似是痛恨铁家父子,敢情是要往寨墙翻腾而上了!
    两翼,“蝎子”组合的“天蝎旗”大把头易少龙,远远望见大当家直往寨墙扑去,右手青月刀狂斩暴劈中狂叫道:“蝎子兄弟们,往寨里冲呀!”
    吼叫中,易少龙出手如电,飞闪之间,只听得几声闷嗥,四五个拦他的青衫大汉横七竖八的便跌卧在血泊里另一面,“金蝎旗”大把头卜乃丰正配合着主力攻击的“地蝎旗”“铜头”陶辉,率领着一众迎杀铁家寨的近三百名青衣大汉!
    现在,铁家寨外面已经变成了一个血肉横飞,惨嗥不断的战场了!
    河岸边到寨墙下,但见人影奔掠冲刺,往来追逐狂砍,展开着血淋淋的混战,青衫黑衣,混成一团,刀光斧影,对拚对杀而各不稍让!
    一时间,尖锐的冲击铿锵栗人,利刃的戳肉此起彼落,热血进溅发出的咝声,人们频死挤压出的狂吼与呻吟,光景是一片血淋淋的争斗,生与死的搏杀!
    如星光的眸子连眨,卫浪云已领会到面前这位长白四十大盗之首的功力果然有那么些份量!当然,既知这姓石的不简单,卫浪云早收起轻敌之心,谨慎的迎击对方!
    于是,一对银锤在卫浪云手上宛如两颗流灿不息的太阳又似两枚冷焰光球,以人们瞳孔所不及追摄的快速旋闪飞扬,纵横穿舞,形成一种天外殒星般的强韧张力,一溜溜的飞闪重击而发出轰轰雷声击荡!
    石良的额上见汗,狠牙棒撩起狂飚呼声不绝,劲力旋荡澎湃如大海长狂闪厉砸似撼岳摇山,加以吼叫连连骂不绝口,宛似荒林狂狮般吼道:“石大爷早想会会你这位中原武林盟主,妈拉巴子的,原来你这小畜牲不过尔尔……”
    卫浪云闪电般一连三个大回旋中,大笑道:“不要自视过高,姓石的,在我眼中你绝不是虎,而是一只小之又小的小老鼠!”
    姓石的形容冷酷森寒,暴进怒击中,立即又是一抡狂砸猛攻,威势十分惊人!
    咬咬牙,卫浪云在四周流闪圈合的呼呼劲力下又是一连三次大回旋,银锤互击骤起,刹时六十四锤出手,就在银芒冷冷的照耀下,身形凌空而起,厉骂道:“王八蛋,叫你知道厉害!”
    骂声中,斗大的银光纵横飞旋、四射如出山晨阳——
    石良的鸟刺狼牙棒顿时便像完全砸在一片滚动的巨石上,那种强烈的反震力道冲击与回震,激荡得他龇牙咧嘴,虎口标血……
    也就在他的意识形态一窒之间,那浩翰的滚动如烈阳的银锤便已罩满他的身体,将这位“长白四十大盗”魁首,这不久才被铁家寨搬请来的石良,砸得连连翻滚抛掷,宛似被冲得粉碎的形体,碎骨,血桨,肉块混合在一起,飞洒向四周!
    卫浪云尚未及双脚落地,三柄大马砍刀又已交互的向他背后袭到!
    狂暴的一个大旋身,卫浪云双锤左右分扬飞砸,“吭”的一声摔跌出一个青衫大汉,另一名刀脱肩碎歪歪斜斜翻滚在三丈外,痛得他直吸大气!最后一名见机的快,刀未递到便撤身侧闪而逃过一劫!
    此时——
    “蝎子”主攻的“地蝎旗”兄弟,在陶辉的率领下已对铁家寨的汉子们捉对厮杀得难分难解!
    那边,赫连雄正欲腾身往寨墙上飞跃,突见寨墙上一排强弩射来,赫连雄暴退三丈外破口大骂,道:“铁汉,你这头不要脸的驴,还不下来决一死战!”
    铁汉也是个火暴烈汉,闻言伸头向墙外大骂道:“赫连雄,妈拉巴子的铁大爷岂会含糊你!”
    赫连雄正欲回骂,只见铁汉回身大吼道:“铁家寨的儿郎们,大伙齐心协力保家保命,消灭这批欺上门来的王八蛋们去!”
    一旁,铁铮强也叫道:“大伙杀出去!”
    立刻,就听得铁家寨内一片喊杀之声传来……
    于是,铁家寨的寨门拉开来了——
    蜂拥着又何止冲出三百人,而每个铁家寨的人全都狂叫着杀出寨门——
    那面,易少龙立刻狂叫道:“天蝎旗兄弟们,堵住这些泼皮们给我狠着杀!”
    像一没巨流暗潮,“天蝎旗”儿郎立刻扭结成一般似巨锥般力量,奋力的直往铁家寨内冲出来的汉子们杀去!
    双方一经接触,立刻没命的对杀起来!
    寨墙上,铁汉舞动着九环刀飞跃而下,人未落地已“嗖”声不绝的劈出一十八刀!
    赫连雄见铁汉自寨墙上面跃下来,早指着自己鼻尖,嘿嘿叫道:“姓铁的,赫连大爷等着送你上路了,我的儿!”
    寒冽冽的,铁汉的九环砍刀抖得“哗啷啷”响不停,斜着身子直扑向赫连雄,边大骂道:“老兔崽子,别以为你能翻上天,总得叫你这头肥猪知道铁爷厉害!”
    后面,卫浪云已叫道:“大哥,让我来!”
    赫连雄急急的摇头,道:“兄弟,你怎么忘了我们是如何设计的?”
    卫浪云道:“大哥,我没忘记,这姓铁的更是可恶,不收拾他父子我心不甘!”
    赫连雄道:“这节骨眼你可别乱了阵脚,快配合老花子他们去救冰心要紧,这里就交给大哥来料理了!”
    已经扑到赫连雄与卫浪云二人面前的铁汉,早狂笑道:“两个妄想而又发失心疯的东西,你们还想活着离开铁家寨?受死吧,我的儿!”
    “哇”的一声怪叫,赫连雄筋浮目突的咆哮道:“好个不知死活的狂妄东西,就凭你?他娘的,老子看你是叫鬼迷心窍啦!”
    九环刀一抡如电,铁汉腾身而上,边厉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看刀!”
    铁掌上下翻飞中,赫连雄道:“来得好!”
    另一面,舒沧已在高声呼叫:“浪云,我们冲进去!”
    卫浪云四下一看,见铁家寨外双方厮杀十分惨烈,搏杀面且又在扩大。
    右面,“金蝎旗”儿郎在卜乃丰的喝叫指挥下,已渐渐把数十名铁家寨的青衣大汉们围在中央,有几个蝎子兄弟尚且冲进河中追杀!
    “快走呀!盟主,救夫人要紧!”
    是的,这原是事前说定的,因为双方一旦交手,万一铁家寨在技不如人而又死伤累累下,一狠心拿水冰心当人质,那时候投鼠忌器,处理起来便困难了,谁敢保证铁家公子在走投无路之下不会与水冰心来个同归于尽?至少那铁家少寨主铁铮强就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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