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刃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一章
    沙成山对于“王八”二字十分厌恶:两次有人下战书提到这二字!
    如今对面这几个恶奴也口出“王八”二字,他心里面的一点慈悲之心,也早已化为乌有!
    四把兵刃在苍茫的虚空里闪着寒光,挟着窒人的破空锐啸,又狠又快的往沙成山站的地方劈落——那种气势,宛如群狼争食!
    沙成山蓦地左臂疾拍,仿佛他就是敌人的指挥者一般,知道左边两件兵刃的必经之地,那么准确的捉住了最先劈到的大砍刀把!
    几乎就是同一时间,大砍刀反击横劈如雷电奔泻,轰咙一声砍进了另一大汉的腰,反力道加上沙成山的力量,这一刀几乎把使斧的大汉腰斩!
    大砍刀回旋如电,当的一声震开了锯齿钢刀与另一把砍刀,沙成山一个反腕摔,握刀的大汉一个原地筋斗便平躺在他的脚前,这个人不动了——脑袋上嵌着自己的砍刀,当然不会动了!
    姓武的暴退一步,另一握刀怒汉破口大骂道:“娘的老皮,杀!”
    姓武的双手紧握锯齿钢刀,便在另一大汉疯狂的往上扑击中,他也毫不迟疑的腾跃起两丈有奇,半空中“咻”声连接不断,二十一刀从二十一个方向罩上沙成山!
    猛然旋身向右,沙成山冷冷的道:“直到此刻只有你一人勉强够得上抬盘!”
    话声甫落,空中一片极光交织,“银链弯月”一现即隐,热血便在两具即将倒下的身体上往外滴洒!
    姓武的未叫出声,另一大汉也未叫出来,因为二人都是脖子上开了个血洞,人未倒下去,已闻得“咕叽咕叽”鲜血外溢之声!
    是很干脆,沙成山的动作就是这样,他给了死者以短暂的痛苦,当然,他也给死者制造了永恒的黑暗!
    五个人——当然是五个死人,他们各具异态,然而面上的表情却是一样的——惊异与痛苦的结合!
    丘兰儿站在小船上叫道:“沙大哥,你杀了他们?”
    沙成山走上小船,道:“我没有杀他们之意,他们却抱定为主子尽忠之心,我无别途可循!”
    丘兰儿抚摸着沙成山的面颊,道:“你是怎么又回来了?我奇怪,你怎会再回来?”
    沙成山笑笑,道:“我本来并不打算今日离开你,只不过我自己换了个地方!”
    他遥指远方的山头,又笑道:“我把自己藏在那个山头上。兰妹,我怎能放心一走了之?”
    笑啦,丘兰儿搂住沙成山,笑道:“沙大哥,此刻是我最……最满足的一刻了!”
    笑笑,沙成山道:“兰妹,你可以安心在小船上等我了!”
    丘兰儿迷惘的道:“你这时候就要走?”
    沙成山一笑,面上寒气一闪,道:“我得先去找二公子,否则,他还会再来!”
    丘兰儿急急的道:“那个被称为二公子的人武功了得,那天他在河岸上看到我的时候,露了一手传言中的‘飞枝渡涧’绝技。沙大哥,我们暂时躲一躲吧!”
    沙成山淡淡的笑笑,道:“抛枝借力只是轻功的上乘门径,没什么值得敬仰的,兰妹,你只放宽心!”
    丘兰儿拉着沙成山问:“沙大哥,你到哪儿去找二公子?他们又守口如瓶!”
    笑笑,沙成山道:“容易得很,兰妹,我会找到这位二公子的!”
    于是,沙成山又跃上岸,丘兰儿站在船边看!
    只见沙成山把五具尸体一齐抛入篷车中,又把黄膘马拴在车后,自己便坐在车辕上,一声:“得!”
    两匹马缓缓的拖着篷车便离了沙河!
    沙成山真自在,他根本不去支配拉车的马,任由那马车往前驰!
    背靠在篷车一边,沙成山闭起双目养精神,他心中可清楚得很,这种大户人家的马车都是自己的。
    对于主人的家门,多半不用费心去找,拖车的马自会顺着官道走回去,这就是老马识途的道理!
    沙成山似睡不睡的在车上几乎颠簸一夜。天终于亮了,前面却是个小镇!
    沙成山伸了个懒腰,双肩一阵耸动,仰头望着小镇,只见有个年轻人从镇头走过来!
    年轻人到了马车前面,他见沙成山坐在车上,便不由得“咦”了一声,指着马车,道:“你是……”
    笑笑,沙成山道:“朋友,你一定认得这篷车吧?”
    点点头,年轻人道:“你说对了,我认识这篷车,街头第一家顺记车行的马车!”说着,便用手指向街头!
    沙成山愣然的望着街头,果然有个大马厩,心中暗骂:“真狡猾,竟然雇了一辆篷车!”
    两匹马真的把篷车拖到了车行门外面不走了,沙成山望着大门边的一块招牌:“顺记骡马行”。
    沙成山怔怔的坐在车上未下来。从马厩走来个伙计,笑问道:“这不是昨日一早雇的吗,今天一早就回来了!”
    沙成山放低声音,道:“伙计告诉我这篷车是谁雇的?”
    伙计愣然笑道:“当然是客人雇的,你难道不是……不是他们一伙的?”
    沙成山已经知道无法查出二公子何人了,叹口气,道:“伙计,我是在路上遇到这辆篷车的,见上面无人,我就跟着车子来了!”
    伙计忙走近篷车,道:“那些人在栈房押了五十两银子,他们不来怎么……”
    沙成山冷冷道:“他们不能来了!”
    伙计奇怪的道:“你怎么知道?”
    沙成山伸手掀起车帘,道:“他们全死了,又怎么会来?”
    那伙计伸头引颈一看,一声怪叫,道:“天爷,出人命了!”
    伙计往大门里面跑,沙成山已骑上自己的黄膘马走了!
    等到大门里冲出不少人围上篷车,沙成山已经绝尘而去,连个影子也看不到了!
    沙成山并未赶回方家集,他相信方宽厚决不敢在这时候露面,因为已有不少江湖人物出现在方家集!
    缓缓的,沙成山又到了沙河!
    他必须再回来,二公子死了五个手下,他决不会就此罢手,当然二公子也不会放弃丘兰儿!
    沙成山赶回沙河,丘兰儿高兴地举起手中尖刀,欢愉的大声叫道:“沙大哥,你已经找到二公子了?”
    沙成山又把马拴在柳树林。他走向小船,笑道:“是我估计错了,那辆篷车是他们雇的,并非是二公子家中的,我白走了一趟!”
    丘兰儿指着船上,道:“沙大哥,我抓了好多肥鱼,你来了就帮着我吃啊!”
    沙成山跳上船,望着十几条白鱼,道:“兰妹,我是有些饿了,且看你的手艺吧!”
    丘兰儿满面欢愉之情,立刻把鱼剥肚去鳞,并在船头升起火来……
    沙成山一时间愣住了,他真的无限感慨。如果能同丘兰儿如此的过一生,那该有多好?
    沙成山绝对不是来同丘兰儿相聚的,只因情势所逼,他便不得不在小船上住下来!
    现在,他真的又睡在矮舱里了。丘兰儿盘起腿坐着,脸上带着一份满足感睇视着沉睡的沙成山!
    人生际遇真难预料,数月前丘兰儿还伙同“烈狐”胡大年在半道上截杀沙成山,当时的“玫瑰毒刺”雄心万丈,岂知她遇见的是大镖客沙成山!曾几何时,丘兰儿的肚子里竟然怀着沙成山的孩子!
    丘兰儿伸手抚摸着沙成山——从头发摸到胡子,又把棉被替他拉到脖子,体贴入微中表现出满足感!
    睡梦中,沙成山那瘦削的面孔上绽现出笑意,引得丘兰儿把嫩脸贴上去,宛似要把沙成山的笑印上自己的面颊一般!
    东升的日头火盆似的搁在山头上,山下面却飞也似的出现三骑,沙成山只是伸手遮在双眉上看了一眼,便毫不在意的用木盆子把半袋剩下的黄豆放在马前,拍拍手看着黄膘马低头嚼食!
    真快,三匹马刹时便到了柳树下,沙成山淡淡的望了三人一眼:两个中年大汉,一个锦袍青年人!
    沙成山把马背上的毛毯收起来,已闻得那锦袍青年人冷沉的道:“干什么的?”
    沙成山冷冷的望了这青年人一眼,见这青年人双目尖斜入鬓,鼻子单薄微翘,长长的下巴上面稀疏的几根胡茬子,面色却十分白皙,提着缰绳的手白得青筋可辨!
    面上毫无表情,沙成山道:“你在问我?”
    一旁的中年虬髯怒汉吼叱道:“什么东西,不是问你难道问鬼?”
    沙成山冷沉的道:“我有必要告诉你们吗?”
    忽见锦袍青年人抖着缰绳往后退。就在这时候,那怒叱的中年壮汉忽的自马背上腾空而起,空中一连两个腾翻,人未落地,双掌交替二十七掌拍向敌人!
    沙成山未动——不,他只弯了一下腰,就在一片掌影搂头盖面拍来的时候,一把黄豆便宛如一把铁丸似的激射过去!
    “啊!”声音真凄厉,漫天的掌影消失了,中年壮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过他很幸运,虽然脸上镶了十几粒黄豆,却没有一粒射入眼睛里。鲜血自他的脸上往下流,壮汉抖着双手怒骂一声:“你娘的!”
    另一壮汉便在这时候套上一只金爪欲扑,青年人伸手一拦,他僵硬的一声笑,道:“朋友,好本领!”
    沙成山沉重的摇摇头,道:“没什么,自保而已!”
    青年人淡淡的笑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错,朋友,我的五个下人是你为他们超度的,对吗?”
    沙成山点点头,道:“不错!”
    青年人面上一寒,又道:“如此你又折回此地,敢情在等我们?”
    沙成山懒散的道:“不错!”
    青年人咬着牙,沉声道:“你如此插手,为的是什么?”
    沙成山指着小船,道:“为了那姑娘的名节!”
    仰天哈哈一声枭笑,青年人指指小船,道:“那姑娘?她的名节?朋友,你怎么不好生问问她。她一定会告诉你,她已有了身孕。嘿……有了身孕还讲的什么贞操与名节?”
    沙成山淡淡的道:“我知道,而且我知道的比你还要早!”
    青年人愤怒的吼道:“小子,你在说什么?你早知道这女子有身孕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不错,而且她怀的是我的孩子!”
    窒了窒,青年人嗓调有些冷硬的道:“还要制造理由来骗人!朋友,我已经对你容忍有加了,难道你看不出来?”
    沙成山冷淡的摇摇头,道:“你的容忍只是一项阴谋,因为你在试探我的武功,更在找寻出手的最佳时机,目的只是一击而中,而且,你一出现便在准备出手。难道我说的不对?”
    残酷的一笑,青年人道:“因为你有自知之明,所以我一直未找到出手机会。不过你仍然只是一个人,我相信你的胜算不大!”
    沙成山面无表情的横出一丈远,他双手下垂,一脸恹恹的样子,道:“看样子,你是个被大人宠坏的年轻人!能告诉我仙乡何地吗?”
    冷酷的咧着尖嘴巴,青年人道:“当然我会告诉你,因为你绝对不会活着离开……”
    一边的壮汉沉声道:“少主!”
    猛回头,青年人沉声道:“告诉他我们是什么人!”
    壮年大汉走前一步,沉声道:“小子,你最好少问,听了怕你连站都站不稳了!”
    沙成山冷笑道:“是吗?倒要听听比不比皇帝老子的金銮殿还令人大吃一惊!”
    壮汉沉声道:“虽不比皇帝的金銮殿,武林中却比谁都有名。小子,你曾听过凤凰岭上的‘龙腾山庄’吗?”
    嘿嘿一声笑,沙成山道:“‘龙腾’‘虎跃’是武林两大世家,哼,不料却出了些不肖子孙,半道上抢起别人老婆,真替江厚生难过!”
    青年人面色泛青,怒叱道:“小子,你究竟是谁,竟敢叫出我爹的名讳!”
    沙成山毫不恼怒的道:“套上你说的话,你会知道的,因为我仍然不买江厚生的帐!”
    沙成山的话十分明显,他没有放走青年人的意思!
    双方似是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愤怒的抹去面上血迹,几粒黄豆也被那人抹在手上,他重重的一挥手,反背拔出一只金爪——与另一大汉相同的金爪!
    青年人厉喝道:“从这人的定力上看,必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你们须全力施为,否则便再也回不了凤凰岭了!”
    面上仍在溢血的壮汉沉声道:“金兄,一起朝上扑,好歹也要把这杂种撂倒再说!”
    迎面姓金的咬牙点着头,道:“虚虚实实,虚实并用,出招必须觑准了,申兄,我们相互呼应!”
    两只金爪便在金阳的照射下闪动着灿灿电芒,带着破空的锐劲,又狠又快的从正反两个方向击向他们的目标——敌人的头与后背!
    沙成山的双足交替暴踢,宛如他的出脚早就在事前经过精密的丈量一般,那么准确的踹上了二人的握爪手腕。
    金爪被踢飞上了半天,然而两个壮汉真够狠,不约而同的滚地急进,两柄短刀已到了沙成山的前后!
    旱地拔葱而起,沙成山头下足上,双手快不可言的捉住两把握刀的手,就在他的身子倒悬的刹那间,两把短刀交错而过,两声“噗哧”合为一声,深深的捅进了两个壮汉的胸腹中!
    热血便在二人的闷嗥中往外喷,鲜红的血尚未溅上沙成山的脸,他已跃立于三丈外的柳树下面!
    沙成山冷目直视着青年人,道:“你就是他们口中的二公子吧!”
    青年人绝对想不到面前这瘦骨鳞峋的汉子,竟然一招之间搏杀了两名“龙腾山庄”的武师,不由得心腔子收缩。
    一股子寒气顺着脊椎透到顶门,他喉咙响动,双手沁汗!
    对面这人究竟是谁?
    这种杀人手法,已至炉火纯青!
    然而,青年人想到了自己的身价,“龙腾山庄”的二少庄主,怎可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人低声下气?
    愤怒之色掩去了慌恐之心,此刻正是他为龙腾山庄的名誉增添光荣之时,他不能退缩—
    —绝对不能!
    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青年人沉声道:“来吧,到了我们一决胜负的时候了!”
    沙成山注视着青年人,目光炯炯的道:“我忽然觉得有必要放你一马!姓江的,你只要不再来此找麻烦!”
    嘿嘿一阵冷笑,青年人道:“你怕了?龙腾山庄的威名吓倒你了?”
    摇摇头,沙成山道:“你错了,闻得‘龙腾虎跃’交情甚笃,我是看在秦老爷子的面子,有意放你一马。姓江的,你该明白了吧?”
    青年人愤怒的道:“你算什么东西?你把我江少强看成怎样的窝囊废?你以为露了那么几手就吓住我了?王八蛋,休提我姑丈的大名,事情只是我二人之间的事!”
    沙成山咬咬牙,道:“好,你出招吧!”
    提起锦袍前摆掖在腰带上,江少强“铮”的一声拔出两件兵刃来——一只金爪与一把短剑,那把镶着七色珠宝的剑与金爪交互辉映,各自闪耀着莹莹寒光!
    沙成山的双臂下垂,目不转动的道:“闻得江厚生的‘幽灵七幻术’独步武林,江少强,希望今日能在你身上发挥出来!”
    所谓“幽灵七幻术”乃是龙腾山庄的绝学。
    精要之处在于不浪费点滴气力而在绝妙的轻功配合之下,能在敌人四周一次幻化出七个身影。
    传言中“飞龙”江厚生便有此能耐,便是轻功稍差的人,也能幻化出三四个虚幻人影,令敌人无法捉摸,从而可以选择出手的最佳时机,一击而搏杀敌人!
    江少强的身子在动,跳动在一定的范围内!
    沙成山曾问得丘兰儿说过,面前这位二公子身负“抛枝渡涧”绝技,轻功的造诣一定是一流的!
    江少强的跃腾有了滞留的影子,沙成山看得十分清楚。江少强的双脚几乎只是足尖点地,他的人便转向另一个方向了!
    沙成山仍然不动,而且几乎双目就要闭起来了!
    于是,江少强的影像从三个幻化成四个……五个……
    沙在飞扬,风在呼号,就在五个虚实难辨的影子里,突然金光暴展,冷电激荡,一古脑的往中间罩上去!
    “银链弯月”便在此时弹跳而出。“叮当”之声甫落,四周的人影已消失不见,江少强的身子陀螺似的一阵猛旋!
    沙成山冷冷的道:“江少强,你爹的这套‘幽灵七幻术’传到你手上便走了样,你连一半也未领略到,我为你叹惜!”
    江少强一声雷吼,拔空而上,短剑狂扫二十一次,右手金爪交替挥出无数金芒。强劲的穿射与猛烈的劈刺,引得四周空气激荡,草木纷飞!
    沙成山移动在一丈之地,不论江少强的攻击有多凌厉,就是无法逼退一步!
    又是一声雷吼,江少强旋动着手上两件兵刃和身便往敌人怀里冲过去,光景似是同沙成山卯上了!
    目标在江少强的怒扑中突然消失,江少强并不回头,双臂分开往后狂扫反卷,上身左扭立刻回转身来!
    江少强绝对想不到他回过身来面对的是一片青莹莹的刀海,他的短剑金爪宛如撞击上一座刀山,立刻发出那种密集的火炮似的声音,江少强便在这爆烈似的声音里摇摇摆摆的往外旋去!
    沙成山面上一片凄苦,宛似空中的血是自他的身上流出来似的,带着一副恹恹的样子!
    脖子上的刀痕显然可见,鲜血似乎与皮肉分家一样,往锦袍上直流……
    一手猛力捂住脖子上的刀口,江少强双目泛白的道:“你……你……是大镖客沙成……
    山?”
    沙成山毫不动容的道:“是的,也有人称我‘二阎王’!”
    江少强咬咬流血的牙,沉声道:“你怎会在此地……难……道……你已找到……我……
    姑丈的……宝物了?”
    沙成山冷冷道:“秦老爷子的东西仍在方家集,但我还未替他找到!”
    江少强已见软弱的道:“沙……成山,……你不……在方……家集……却来此……沙河……难道……你……不怕……宝物被……别人掠走?”
    沙成山淡淡的道:“我觉得保护妻子比替人寻宝更重要,所以我回来了!”
    江少强哑着声音,又道:“你……为何不早使用……你……的‘银链弯月’?你为何……不说你……就是‘二阎王’……我……好……恨……”
    沙成山淡淡的道:“不要恨任何人,江少强!往往煊赫的家世反而害了子女,你就是鲜明的例子。所以要恨也只能恨你自己!”
    双目突然一厉,江少强道:“沙成山,你……会生不……
    如死的……因为……我爹……就饶不了……你!”
    沙成山淡淡的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江少强,我从不逃避!”
    又是一声断续的话,江少强道:“来……吧……沙……成山……我在……幽冥……之路等……你了!”
    沙成山未再回答,因为一个死了的人听不到他说的什么话!
    再一次,沙成山把三具尸体拴牢在马背上,三匹驮着尸体的马便缓缓的往大道上走去了!
    鲜血仍在滴洒,但沙成山已到了船边!
    丘兰儿走出船舱,一本正经的道:“我听你的话没有走出来,就怕影响我们的孩子。沙大哥,上来吧!”
    摇摇头,沙成山道:“不,我得走了!兰妹把小船往下游放五十里,等我办完事有了银子,此生我们便厮守在一起!”
    丘兰儿笑了,她流着泪笑了……
    沙成山骑在马上,他想的可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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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凤凰岭上的“龙腾山庄”与吉祥镇附近狮头山下的“虎跃山庄”,在武林中有举足轻重的势力。
    曾闻秦百年的夫人就是江厚生的大妹子。自己杀了江少强,却又在替秦百年找宝物,这算什么嘛!
    一声苦笑,满肚皮的不自在,又不知方家集那面去了些什么样的江湖人物!
    于是,沙成山拍马疾驰。他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先找柳仙儿问问清楚再说!
    绕过一大片竹林子,沙成山远远的便看见一团红影子在竹林子深处,红影未动!
    但沙成山看的可清楚,那是个人,绿海似的竹林子里面出现那么一团红,是相当醒目的!
    沙成山停下马,缓缓的逼近红影。蹄声未惊醒萎坐在地上的红影。沙成山绕向红影正面,不由得惊叫道:“你……”
    红影十分疲备地睁开眼睛,他那宛似重铅的眼皮子吃力的往上撩,哑着声音道:“沙……成……山……”
    不错,这人就是“大漠红鹰”戈二成!
    他那晚几乎脱阳而死,算他见机的早,也逃的快,没有死于柳仙儿的肚皮上,连夜往西逃去!
    现在,他像个垂死的痨病鬼,面颊干瘪,双目无神,嘴唇裂开,模样儿宛似他身体依靠的竹子!
    沙成山翻身下马走近戈二成,道:“戈兄,你病了?”
    合起的眼睛含着一股子怨毒之色,戈二成道:“沙……成山……这是……你杀……我的……最好……时……机……你……还……等……什么?”
    沙成山摇摇头,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就为了上次你助白良之事?”
    戈二成嘴角一牵,道:“难道……那还……不够你……杀我的理由?”
    沙成山淡淡的道:“仇恨在我与白良二人之间,你只是为了朋友之义而助拳,两助插刀为的朋友。沙成山除了佩服,并没有同你结怨之心。戈二成,你把沙成山想错了!”
    猛的一瞪眼,戈二成又重重的道:“沙成山,你……你在此时……此刻说这……样的话……你……你是在怜悯……我?”
    摇着头,沙成山道:“戈兄,你并不是个容易被人怜悯的人,今日如此,必是遇上什么怪异的不幸了,我很同情你的遭遇!”
    戈二成突然大怒,叱道:“沙成山,你……你个王八蛋……怜悯……与同情……又有……什么分别?”
    沙成山极不愿意听到“王八蛋”这句“半”骂人的话,心中一紧,但见戈二成几乎同个死人差不多,就强忍着心中愤怒,勉强笑笑,道:“戈兄,你远离大漠来到中原,总不愿客死他乡做那随风飘荡的异乡冤魂吧?”
    双目闭着,戈二成道:“沙成山……我可以……委托你……为我办一件……大事吗?”
    一笑,沙成山道:“当然,我们总算早有认识,虽然是一次极不愉快的认识,我还是愿意为你办的,你说吧!”
    戈二成又睁开双目——他似是十分吃力的睁开眼,道:“戈某……先谢谢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有说一声……不实际……的谢谢!”
    沙成山淡淡的道:“说吧,我在听着!”
    戈二成猛烈的喘了几口微弱的气,从他的胸脯起伏上看,他似是努力在守着那一口真元之气。拚命的不叫那口真气散去!
    半晌,戈二成才又慢慢的道:“沙成山,你……等我断气之后……请把……我的尸体……送上高山……之巅,脱……去所有……衣衫……记住……一定要放在……最高山顶之……上呀……”
    沙成山愣然的道:“戈二成,你在说什么?人死入土为安,你怎么叫我把你赤着身子放在高山之巅?即使虎狼不食也会被苍鹰掠食殆尽,你……”
    戈二成似是满意的笑了……
    沙成山却在猛摇头……
    当然,沙成山不会知道,大漠之中把死人放在高山之上,是为天葬,唯有天葬方能进入天国,走入极乐世界。但沙成山却不知道这些!
    缓缓的闭起眼睛,戈二成又道:“沙成山,你……答应……了吗?”
    沙成山知道戈二成闻得自己答应他的要求之后,必会自断心脉而亡,便沉声道:“要我答应可以,但我得明白,你是怎么伤成这副模样的?”
    戈二成无力的伸出舌头舐着嘴唇,道:“为了戈某能走入天……国,进……入极乐……
    世界……我便告诉……你……也好要……你……有所……警惕……”
    他干咳了一声,又道:“苗疆……百毒门……有个叫……柳……”
    不等戈二成说完,沙成山立刻接道:“柳仙儿?”
    无力的双目又睁开来,戈二成道:“不错……她叫柳仙儿……她……是个妖……女呀!”
    若论了解柳仙儿,沙成山比戈二成知道得更多!不错,柳仙儿曾经有意要害沙成山,然而沙成山却并未上当!
    戈二成却是自己送上门,情况自然不同!
    沙成山平淡的道:“据我所知,柳仙儿只是‘苗疆百毒门’的一个女杀手,凭她的武功,又怎能伤得了戈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戈兄何不明说?”
    半晌,戈二成叹着气,道:“非是……动手……过招……她以……媚术……几乎当场叫我……脱阳……而亡……”
    沙成山哈哈一笑,道:“戈兄,你死不了的,怎不早说?”
    沙成山立刻坐到戈二成身后,右掌抵上戈二成命门要穴,沉声道:“戈兄,气走丹田,绕过气海回归关元,我助你一把!”
    “大漠红鹰”戈二成立刻静下心来,双目紧闭,随着命门游进体内的一股热浪,便运起内功来!
    戈二成本是大漠高手,经由沙成山的助力,精神恢复不少。
    一盏热茶功夫,沙成山缓缓的站起身来,笑道:“助你一臂之力,比把你的尸体送往高山之巅要省事得多了!”
    戈二成仰面怔怔的望着沙成山,道:“沙成山,你该知道我来中原的目的吧?”
    笑笑,沙成山道:“找我再较量?”
    点点头,戈二成道:“除了找你较量,另外便是争夺秦百年的宝物!”
    一怔,沙成山心中实在不是滋味:一番助人,却又多了个夺宝之人!
    又闻得戈二成道:“现在,我不找你较量,只有专心夺宝一事了!”
    沙成山皱起眉头,道:“谁告诉你秦百年的宝物落在方家集?”
    戈二成一笑,道:“已是江湖人尽皆知的事了!”
    沙成山心中愤怒,思忖着——会是谁在把这件事情广为宣扬?
    戈二成缓缓的站起身来,道:“沙成山,我要走了!”
    沙成山淡淡的道:“是去方家集?”
    戈二成道:“不错,我怕晚了会遗恨终身!”
    笑笑,沙成山拉着马缰,道:“如果我是你,戈兄,我会马上找个郎中,弄一些十全大补壮阳的药物补一补亏损的身子,命才是要紧的!”
    戈二成苦兮兮的点点头,道:“我赶到方家集,首先就是找大夫替我补身子。娘的皮,等我补好身子,第一个就不放过那个妖女!”
    拍拍自己的马,沙成山道:“可要坐我的马?”
    戈二成一怔,道:“你也是去方家集?”
    沙成山笑意挂在脸上,道:“别管我去哪里,我是送佛送上天,救人救到底,戈兄,请不必客气,上马吧!”
    戈二成眨着泛白的大眼——他原是双目泛赤,道:“上回我们要你的命,这回你救了我的命,沙成山,你这算哪门子作风?”
    沙成山笑笑,道:“我可并非欺世盗名之辈!戈兄,此事之后,你若是兴趣浓厚,我还会接受你的挑战!”
    戈二成仍然吃力的爬上马背!
    沙成山伸手拍着马屁股,吼一声:“走!”
    黄膘马缓缓的回过马首,光景还露出了一副不甘愿的模样望着沙成山!
    沙成山脸上露出无奈,口中沉声,道:“走哇!”
    黄膘马宛似老了十年,有气无力的往前走着,沙成山心里明白,黄膘马实在不愿驮着戈二成!
    就这样,沙成山跟在马后走,晃里晃荡的进了方家集,而且又来到了平安客栈外面!
    两个年轻的伙计肩并着肩走出来!
    其中一人叫道:“大胆子爷,你可回来了!”
    面上一寒,沙成山道:“先把马上的人扶回客房去,立刻找镇上的郎中来!”
    另一个伙计指着戈二成,道:“他是谁?”
    沙成山重重的道:“一个一心要杀我的人!”
    猛一愣,两个伙计对望一眼!
    沙成山道:“当然,他现在又不杀我了!”
    一个伙计领着戈二成走入后面客房,另一个伙计拉马往马厩走。就在这时候,斜刺里突然过来个壮汉。
    这人一把拉住沙成山,道:“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沙成山见是矮壮的伍大浪,笑笑,道:“伍总管,你找我干什么?”
    不错,这五短身材的壮汉正是“虎跃山庄”的总管伍大浪,从他的眼神中,沙成山立刻领悟到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两个人在暗角处坐下来!
    伍总管低声紧张的道:“我告诉你,前天有人在沙河杀了龙腾山庄的二公子,这件事你知道吗?”
    沙成山淡淡的道:“二公子为什么被人杀?”
    伍大浪低沉的道:“别管二公子为什么被人杀,我问你,我们老爷子的两件宝物可有眉目了?”
    沙成山面无表情的道:“伍总管,在我寻宝的过程中,我不喜欢有人中途多问!”
    伍大浪立刻又道:“我们庄主的意思,要你暂时放下寻宝之事,去查那残杀龙腾山庄二公子的凶手!”
    冷淡的摇摇头,沙成山道:“伍总管,你没有忘记吧,沙某每年只办三件事情,多一件也不干!”
    他一声哈哈,又道:“当然,如果要沙某再办事情,那得等到明年初春了!”
    伍大浪当然不知道江少强是死在沙成山之手,他重重的又道:“沙大侠,如果老爷子不叫你寻宝,而改成缉凶,你又怎么说?”
    沙成山摇摇头,道:“敲定的事情岂能更改?别忘了十万两银子对我相当的诱惑!”
    伍大浪咬咬牙,道:“十万两银子绝非小数目,那也要有福之人去享用,沙大侠,你以为呢?”
    沙成山一怔,他实在猜不透伍大浪的这句话。笑笑,沙成山站起身来,道:“伍总管,我有些累了,少陪!”
    沙成山往后院走,伍大浪冷冷的自语道:“娘的,你一辈子也得不到那十万两银子,王八蛋!”
    沙成山走回自己的客房,见戈二成正躺在床上,一怔之间,旋即笑笑,道:“戈兄,你好生歇着,等大夫前来替你诊治吧!”
    戈二成忙问道:“沙兄你要走了?”
    摇头一笑,沙成山道:“这间房原是我住的,今天你且住下,我另外找一间去,我得好生睡上一觉了!”
    戈二成此刻才平心静气的道:“沙成山,你令戈某心折!”
    已经走出房门,沙成山回头笑道:“戈兄指的是什么?”
    戈二成立刻赧赧然的道:“我一直以为你未存好心,准备在吊足我的胃口之后再杀我。
    我心中以为,你的一切举动都是在制造对我的羞辱,我骑在你的马上,还存着这种心。然而,现在证明,你确实真心的拉了我一把。沙成山,你是君子!”
    沙成山淡然的一笑,道:“我不承认自己是君子,我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戈兄,安心养病吧!”
    戈二成平静的躺在床上,没多久便见一个伙计领着个老者走进来,笑对戈二成道:“我们镇上就是这一位张大夫,我把他请来了!”
    山羊胡子飘到胸前,姓张的大夫往床边一坐,食中二指已卷在戈二成的脉门上!
    宛似老僧入定,姓张的半晌睁开眼,道:“好色之徒,房事过度!想活命,半年之内不能再接近女人!”
    戈二成心中十分佩服,道:“能治好吗?”
    姓张的板着夫子面孔,道:“当然能治好,你有银子吗?”
    戈二成那晚上逃的快,一袋银子丢在柳仙儿的床头上未曾拿走,此刻他愣然的道:“银子?我……有……但被我弄丢了!”
    猛的站起身,姓张的道:“没银子,我无能为力!”
    忽然,门口传来声音,道:“我有!”
    一旁的伙计指着沙成山,笑道:“不错,这位胆子大的客官有银子!”
    沙成山走进门来,对伙计道:“一切开支,从我存在柜上的二百两银子内扣!”
    姓张的大夫抚掌一笑,道:“一百两足够了!”
    他对伙计又道:“跟我去取三斤老山人参,一日五只老母鸡,合着炖上一碗浓浓的人参鸡汤,每日睡前再吃上半两虎鞭。半个月之后,我保证你红光满面象头壮牛一般壮!”
    他话声甫落,沙成山已笑起来,道:“戈兄,最后还是银子才能救你!”
    张大夫突然指着戈二成,道:“人是可以治好,但半年之内若近女色,说不定你便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戈二成无奈的道:“我心里明白,衡情量势,我尚不愿当一名风流鬼!”
    夜,又是一个月夜,窗外面的月亮真圆,圆得连月亮上面的麻面也清晰可见!
    沙成山在二更过后便离开了平安客栈。他已经好多天未去槐树坡的凶宅,更未与柳仙儿碰面,太多的话要向柳仙儿打探!
    然而,沙成山赶到槐树坡的时候,哪里会有柳仙儿的影子?
    沙成山在那棵大树下四周望了一阵子,他拔空而攀上大树,心中思忖着——柳仙儿应该来了吧?
    银色的月亮宛似要从晴空中掉下来一般,月亮未掉下来,附近却有条人影自山坡上往这边跃来!
    不,是两个人,两个大汉!
    沙成山看得十分真切,似乎就是方宽厚的两个师弟——“一刀穿心”左长庚与“黑天刚”熊霸天二人!
    沙成山心中嘀咕——柳仙儿怎么不来?
    黑影移动的十分快,“一刀穿心”左长庚的伤似乎已经痊愈,身法上比熊霸天还要敏捷!
    柳仙儿应该来的,沙成山心中有些急躁了!
    是的,柳仙儿应该来,但沙成山怎会知道柳仙儿也在急躁地寻找自己?
    大概就是三更天吧,平安客栈的后院里,狸猫也似的跃落一个人,这人只在院子里略辨方向,便扑近沙成山原来住的客房窗外,缓缓的掀动窗户,立刻便一招“鱼跃龙门”翻进窗户内!
    这个黑影笑了!
    笑的声音听起来是柔媚娇嗔渴望所综合的声音,敢情就是柳仙儿来了!
    是的,她是柳仙儿,她已经来了不止一次!
    最近三天她夜夜都来,唯有今天她没有扑空,因为床上睡着一个人——她以为是沙成山!
    本来,柳仙儿一直认为沙成山一定会回来,因为平安客栈的柜上尚有他的二百两银子,虽然,她后来听说沙成山被“西陲二十四铁骑”邀斗,而她也曾上土地冈去找人,甚至是去找沙成山的尸体,然而,她什么也未找到,这证明沙成山并未被杀!
    此刻,柳仙儿那娇媚的面上正自心底深处泛起一股子女人饥渴时必有的现象,双目之中有着潮湿感!
    床上面的人——当然是“大漠红鹰”戈二成,正睡得异乎寻常的沉又熟,睡得沉正表示他在恢复体力——那位张大夫的医术还算不错!
    外面的月光够亮,但屋子里面仍是灰朦朦的,柳仙儿走近床前,猛古丁整个身体便压在戈二成的身上!
    她娇媚的笑道:“沙成山,你这个冤家,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今夜看你往什么地方跑!
    你……”
    二人面对面,被子已掀开一角,被子里面的人是个穿红大衫的人,鹰目尖嘴,头发微红,双目厉睁!
    柳仙儿一声惊呼,便跳到床下,道:“怎么是你,戈二成!你还没死?”
    “大漠红鹰”戈二成仍然无力的冷笑,道:“柳仙儿,你以为我是谁?沙成山?”
    一把尖刀已拔在手中,柳仙儿冷冷的道:“戈二成,你的命真大,竟然会没有死!”
    戈二成没有动,他仍然盖着被子,淡淡的,道:“柳仙儿,彼此之间寻开心,愿不愿意没关系。只要你一句话,我并不相强,你为何玩阴损,用那种功夫对付我?你难道心肠如此之毒?”
    柳仙儿尖声叱道:“那种情况下,你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调头他去?戈二成,你们这种男人我见的多了!”
    望望柳仙儿手上的刀,戈二成道:“你还要杀我?”
    柳仙儿毫不迟疑的道:“不错,今夜我不杀你,他日你必不会放过我!”
    戈二成叹口气道:“好不容易我被人救活,没想到还是逃不过一死!柳仙儿,我真不懂造化为何如此作弄人!”
    柳仙儿嘿嘿笑道:“你从我的手底下逃走,但却又在数天之后无力的躺在我面前而任我宰杀,戈二成,你认了吧!”
    柳仙儿的双刃尖刀已高高举了起来!
    “大漠红鹰”戈二成黑暗中猛的睁开双目,吼道:“你等等,我有一事必须说明!”
    尖刀仍然在戈二成的上方一尺地,柳仙儿道:“你还有何话说?”
    戈二成叹了口气,道:“柳仙儿,我到今日方体会到世上最美的也是最毒的,不论是花、是兽、是鱼、或者是个女人!你就是最美的女人,但却也是个最毒的人,我认栽了吧!”
    柳仙儿怒叱道:“美是上苍的杰作,你若不伸手摧残上天的杰作,试问你又如何会死?”
    戈二成点点头,道:“所以我认了,不过……”
    柳仙儿重重的道:“不过什么?”
    戈二成露出乞求的眼光,道:“我死之后请你告诉一个人!”
    他喘了一口大气,又道:“本来我是死定了的,中途被救回来了,你杀我之后就转告那人,请他把我的尸体送到高山之巅,平放在山顶上,任那虎狼秃鹰把我伴送到天国。
    柳仙儿,你不会拒绝一个将要死在你手的异乡人吧?”
    一怔,柳仙儿道:“疯子,你这是什么葬法?没听说过!”
    戈二成惨淡的一笑,道:“天葬,世上最高贵的葬礼!”
    冷沉的,柳仙儿道:“只能称得上高,谈不到可贵之处。
    好吧,我答应你,戈二成,你说,要我告诉什么人替你‘天葬’?”
    戈二成喘息一下,道:“大镖客‘二阎王’沙成山!”
    柳仙儿一阵惊喜涌上心头,收起尖刀急又问:“戈二成,你是被沙成山所救?”
    戈二成道:“也是他用马把我送来这家客栈!”
    笑笑,柔媚的笑笑,柳仙儿道:“沙成山救了你,我如果再杀你,他一定不会高兴,算了,我不杀你了!”
    戈二成怔了一下,道:“难道你不怕他日我杀你?”
    柳仙儿并不恼怒,她淡淡的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戈二成,你马上告诉我,沙成山会在何处?”
    戈二成心情一松,道:“他睡在别的房间,如果他不在,便一定是去办事了!”
    柳仙儿收起尖刀,笑得十分媚人的道:“戈二成,是沙成山救了你,如是换了别人,嘿……你已经死了!”
    戈二成心中气恼,但他见柳仙儿穿窗而去,便不由得自言自语的道:“柳仙儿,如果再遇上你,我实在缺乏杀你的决心,你这只骚之又骚的骚狐狸!”
    柳仙儿跃出平安客栈,毫不考虑的便往槐树坡奔去!
    她心中宛似小鹿在撞一般,口中哺哺的道:“沙成山,你这个令我又爱又恨的冤家!”
    此刻,方宽厚的那幢毁得一塌糊涂的凶宅子附近,荒林之中正坐着两个大汉,正是方宽厚的两个师弟——“一刀穿心”左长庚与“黑天刚”熊霸天!
    抬头望望天空,“黑天刚”熊霸天粗声低哑的道:“三师兄,三更天了吧,大师兄怎么还不来?”
    “一刀穿心”左长庚往四周看了一眼,道:“大师兄一向办事小心,他会来的!”
    “黑天刚”熊霸天重重的低声道:“这些天方家集来了不少人物,他们都认为秦百年的两件宝物是被大师兄盗走的,三师兄,你以为这可能吗?”
    左长庚愤怒的道:“这是无中生有,也是一项嫁祸于人的阴谋。可怜大师兄为了逃避追杀,只得躲起来,眼前就只靠你我二人的帮助了!”
    愤怒的一拳击在地上,熊霸天吼道:“既然没有盗姓秦的宝物,为何躲起来?何不面对现实对大家说清楚?这样一躲,没得倒令人真的以为姓秦的东西在师兄手上了!”
    左长庚摇摇头,道:“你说的倒很容易,秦百年的宝物有多少江湖强梁欲得之而后快呢!大师兄提不出证据,他们有谁会相信?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啊!”
    “黑天刚”熊霸天咬咬牙,道:“总不能永远就这么藏下去吧?何年何月大师兄才能露面?”
    他指着被毁的大宅子,又愤然的道:“那么一幢大宅子转眼化成灰烬,连墙根也被挖,三师兄,如果没有这件事,你我二人常到大师兄这儿住,三个人加上二师兄方刚,凑成一桌喝酒,谈古论今,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开怀的事情,真可惜……唉!”
    这两个人又如何知道方刚一开始就对他亲兄长——也是大师兄加以迫害?如今谈起来还为方刚难过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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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就在这时候,附近传来女子声音,道:“二位是左叔与熊叔吗?”
    左长庚一惊,道:“你是小云?”
    黑暗中传来声音,道:“是的,我是小云,劳二位叔叔久等了!”
    熊霸天沉声道:“你来了,就快走出来吧,我们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
    于是,就在九株大树中间,走出个俏小身材的女子,不错,她正是方小云!
    方小云轻盈的先给左长庚与熊霸天二人见礼,然后又警惕的望望四周!
    熊霸天沉声问道:“你爹怎么不来?”
    方小云叹口气,道:“我爹有些不舒服,他叫我来见二位叔叔,今夜是十五,一定要来的!”
    左长庚沉声道:“回去告诉你爹,这几天要特别当心,方家集来了不少江湖人物,听说秦百年也派了人潜在这附近!”
    方小云点点头,道:“左叔,我爹有你这么两位好师弟,我真替他老人家高兴!二位叔叔如果缺少银子花用,我爹说了,你们尽管开口,都是一家人!”
    熊霸天立刻摇摇手,道:“有得用的,倒是你们住的地方还方便吗?吃的用的……”
    一笑,方小云道:“还好,一时间还够用的!”
    就在三人正说着话时,黑暗中突然一声冷笑,道:“方宽厚不露面,倒派出他的女儿来此,果然老奸巨猾,诡诈多疑!”
    左长庚与熊霸天猛的站起来!
    左长庚沉声道:“谁?”
    不料方小云大惊,她低声道:“二位叔叔拦住此人,侄女先走一步了!”
    方小云话声甫落,立刻拔空而起,空中挺腰拧身,便飞鸟投林似的往槐树坡上面腾跃!
    然而,她快那人更快,早已在她单足点地而起的前面五丈之处等着她!
    方小云不用猜,立刻就知道来人是沙成山!
    但她仍然不停身,却大出沙成山意料的倒翻五个空心筋斗,一下子便往焚毁的宅子扑过去!
    那黑影果是沙成山,当他隐于暗中,闻得方宽厚不来了,又闻得十五日会面之事,心中着实气恼。
    难怪一连几夜在此守候,未见方宽厚出面,连他的两个师弟也不再露面,原来他们已经约定时候了!
    沙成山岂肯放过方小云,他决心要捉住方小云以逼她说出方宽厚的藏身之地。那不全是因为秦百年的十万两银子诱惑他,而是气愤方宽厚对他偷袭的一掌——几乎要了他的命的可耻一掌!
    沙成山愤怒的追捕方小云!
    斜刺里两团黑影掠到,熊霸天已狂吼着横扫左臂的牛皮钢盾,右手的双刃斧搂头就往沙成山砍去!
    另一面,左长庚的双刃长刀发出月光也似的冷焰,反手便往沙成山的左胁扫去!
    好个沙成山,只见他摆动身形,头左肩右,弯腰曲腿,不成人形的扭滚在斧刃刀芒中间!
    只那么闪现之间便脱出敌人的兵刃!
    沙成山并未停下身子,他先是倒翻,身子稍晃便往废墟中追去!
    残垣断墙阻不了他的腾跃,焦梁断柱拦不住他的飞扑,刹时间便到了后面!
    前面的黑影一闪而没于草丛——庭院里已长了半人高的野草!
    沙成山冷笑一声,道:“方姑娘,你出来吧,我不杀你!”
    然而,草丛中并没有反应!
    沙成山又沉声冷冷道:“方小云,你走不掉了,还是乖乖站出来,沙成山决不会对你动粗!”
    缓缓的,沙成山边说着话,一步步的往前迈进……
    看着一溜倒向一边的草丛,沙成山冷冷在笑……
    荒草发出沙沙之声,明月当头,他看得十分清楚,方小云绝对是往井的方向潜过去了!
    就在这时候,衔尾直追而来的熊霸天与左长庚二人已到了后院,二人见沙成山并未抓到方小云,心中略宽。
    熊霸天沉声暴喝,道:“王八蛋,你想怎样?”
    沙成山对于“王八蛋”三字十分痛恶,愤怒的瞪了熊霸天一眼!
    但他为了捉拿方小云,只得又顺着那倒地的荒草追过去,直到那口井边,沙成山怔住了!
    他猛的伸头引颈往井中看去,边叫道:“方小云,你该不会投水自尽吧?”
    后面,熊霸天与左长庚也追到了井边!
    左长庚伸头看到井里面,叫道:“小云,小云,你怎么如此想不开呀!”
    熊霸天一急,双肩一晃,双手撑着井两边便往井里下去。他下的相当快,刹时间到了水面上,随即高声道:“三师兄,井中没有人哪!”
    井口上边,左长庚叫道:“会不会沉入井中水底了?”
    熊霸天仰头,道:“不会,不会,如果小云投水,总会有一番挣扎,可是这水井中……”
    沙成山一怔,自言自语,道:“难道方小云并没有……”
    此刻,熊霸天愤怒的自井底上来,他逼视着沙成山,沉声道:“沙成山,你休得欺人太甚,逼得我大师兄家毁人亡还要东躲西藏!王八蛋,别人怕你,熊大爷可不惧!”
    沙成山本想把方宽厚夺走两件宝物之事对左长庚二人细说。
    但他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万一说出来,更增加方宽厚的压力,如此一来,方宽厚更不敢露面了!
    冷冷的,沙成山道:“朋友,你错了,我并不喜欢别人怕我,那将会把自己孤立起来,所以……”
    左长庚沉声道:“朋友,我替我的师兄求你,别再找他麻烦了,行吗?”
    冷然一晒,沙成山道:“那要方宽厚亲自出面才行。如果他敢在沙某面前说出他并未得到秦百年的两件宝物,沙某调头就走!”
    熊霸天沉声道:“我们替他澄清不也是一样?”
    摇摇头,沙成山道:“绝不一样!二位可以为你们的师兄两肋插刀,我却必须为我的职业负起必须负的责任!”
    熊霸天愤怒的怪吼,道:“沙成山,熊霸天向你挑战!”
    深深呼吸几次,沙成山道:“如果我拒绝呢?”
    仰天一声大笑,熊霸天道:“如果孬种怕死,便立刻滚出方家集地界之外!”
    笑笑,沙成山道:“在正事未办完之前,我不愿意节外生枝。大个子,留得力气助你大师兄御敌吧,方家集来了不少江湖人物,实非你们几人能挡得了的!”
    熊霸天双肩一晃阻住沙成山去路,吼道:“挡不挡得了是我们的事,眼前我要同你决一死战!姓沙的,你该不会像个王八一样的缩起乌龟头吧?”
    双目原是恹恹的充满了倦意,但当熊霸天的“王八”二字脱口而出,沙成山立刻精芒毕露,面上肌肉跳动!
    他实在不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以“王八”二字骂人!
    咬着牙,沙成山道:“有许多人徒逞匹夫之勇,换来的是终身遗憾。大个子,你有必胜把握?”
    熊霸天金刚怒目的道:“虽无必胜把握,却有必死决心!
    姓沙的,我不希望你变成夹尾巴逃走的狗!”
    沙成山不怒反笑的道:“骂声不绝于口,表示你心中急躁与不安,那可是比斗大忌!大个子,我说的对吧?”
    左长庚横身一拦,道:“姓沙的,你以退为进,故意撩拨,这种鬼魅伎俩瞒不了左某!”
    沙成山冷沉的道:“你们不配!”
    突然间,暗中传来一声沉喝,道:“配与不配,过招之后便知,老袖以为他们配!”
    沙成山望望发声地方,只见断墙下转出个灰髯飘胸和尚。
    这人一袭黄色袈裟,足踏芒鞋与白布长统袜子,右手柱着一根禅杖,着地有声的到了井边!
    这老和尚一出现,熊霸天与左长庚二人立刻笑迎上前,左长庚道:“是师叔驾到,大师兄一家有救了!”
    灰髯老僧望着左长庚与熊霸天二人,笑笑,道:“见到你二人也在方家集,我放心不少。你们大师兄呢?”
    左长庚摇摇头,道:“大师兄一家多难,连方刚也完了,师叔来的正是时候。大师兄暂躲起来了,连我们也不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
    一怔,灰髯和尚重重的道:“你二人真的不知道?”
    熊霸天点着头,道:“怎好骗师叔?”
    本来,若论年龄,方宽厚比这个和尚的年纪还大几岁。
    但方宽厚等四个师兄弟却是少林俗家弟子,江湖上甚少有人知道方氏兄弟出身少林,沙成山也是最近才知道!
    灰髯老僧走近沙成山,他仔细的逼视着沙成山,道:“你就是这两年江湖上传言的‘二阎王’沙成山?”
    面无表情,沙成山的双臂下垂,淡淡的道:“我叫沙成山!”
    笑笑,灰髯老僧道:“老衲智上,当今少林掌门智善师弟!”
    沙成山冷淡的道:“沙某无意同佛门中人攀扯关系,更不想知道你是谁,大师何必自报法号?”
    笑笑,智上大师道:“人与人之间交往,总得有个称谓吧?”
    沙成山笑容一现的道:“我不想与佛门中人交往,所以我没必要知道大师的法号,你多包涵!”
    灰苍苍的浓眉紧皱,智上大师道:“沙施主既骄且傲,是老袖此生仅见。试问你为何不与我佛门中人打交道?你的理由是什么?”
    沙成山嘴角一撇,道:“人之遁入空门,便是看破红尘,当然也就于世无争,六根清净,沙成山只在心中寄予同情与尊敬!”
    他重重的看了智上一眼,又道:“沙成山江湖小卒,六根既未清净,更未看破红尘,不少人称我两手血腥,杀人如麻,试问我怎能再同你们佛门中的人来往?”
    他笑了一下,又道:“当然,如果有人打着伪善的佛门招牌找上沙某,那就另当别论了!”
    智上当然明白沙成山话中的含义——尖酸刻薄,骂人不带脏字,敢情正是指着秃驴骂和尚,可恶至极!
    冷冷的挑起双眉,智上大师道:“沙成山,你的刀利,想不到你的嘴巴也利。今夜既然遇上,老衲愿做个见证,由我这两位俗家徒儿领教一番你的绝学,如何?”
    沙成山冷冷的道:“沙某一向不与人决斗,除了有人妨碍到沙某的行动。大师,杀戮并不是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事。大师,我以为能免则免!”
    智上大师往后退三步,笑笑道:“撇开身份不谈,武者总是见猎心喜。沙大侠,你就露一手绝活,今老衲瞻仰一下又有何不可?”
    不等沙成山的反应,熊霸天横身站在沙成山面前,道:“沙成山,你真的不想比试?”
    点点头,沙成山道:“我们没理由互拚!”
    嘿嘿一声怪笑,熊霸天道:“爬地上,你给熊大爷磕三个响头,你走!”
    笑笑,沙成山道:“我磕三个响头,能表示些什么?”
    熊霸天咧着毛脸道:“认输与求饶,如此而已!”
    沙成山的面孔浮现着特有的残酷!
    他不再多言的道:“敢在沙某面前说出此言之人,你是第一个,然而你却也将是最后一个。大个子,像你这么雄壮的身材,一旦倒卧在血泊里,一定十分难看!”
    熊霸天咧着大毛嘴嘿嘿笑道:“小子,就怕你看不到那种模样!”
    左长庚侧面戒备,墙边的智上大师也怒目逼视着!
    沙成山双手下垂,默然挺立,双目开始散发出他杀人之前特有的眸芒——一种令人看了不自在的眼神!
    熊霸天站在沙成山五步之前,大毛脸上没有表情,他的一双铜铃眼有一半几乎憋出眼眶外,有些散乱的头发反而表示出他的孤傲来!
    空气中带着一份冷森,冷森里宛似已闻到了血腥,大概这就是扣人心弦的一刻吧!
    “黑金刚”熊霸天的动作并不快,但却像是一座山般的撞来——宛似一座会移动的大山!
    山岳没有停峙,掣掠却宛似闪电,沙成山不见有任何征候,他已到了敌人的左侧,牛皮钢盾尚未横阻过来,沙成山的回旋右足已踹了上去,“砰”声宛似擂鼓,熊霸天已往右后方撞去!
    熊霸天的左臂一麻,人虽未倒,却已体会出敌人那一足的力量足有五百斤!
    身子晃了晃又挺起来,熊霸天反倒哧哧的笑笑,伸出粗壮的右臂,拦住欲扑击的左长庚,嘿嘿嘿的道:“好家伙,力气不小嘛!”
    他那宽大厚实的肩膀不停的一阵耸动,双刃斧便疯狂也似的配合着左手的牛皮钢盾,再次扑击,只见斧刃成层,挟着窒人的“咻”声不绝于耳。
    照上面便是五十一斧劈向五十一个不同的方向,一时间方圆三丈之内尽是刮面裂肤的刃芒闪烁着!
    沙成山“嗯”了一声,道:“你并非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驴,不过你却是头吃亏上当而不自知的蠢猪!”
    当然,沙成山的话中含义,指的是熊霸天与左长庚二人被方宽厚所欺骗之事!
    话在沙成山口中甫出,沙成山的身子已似带着无数弹簧一般时左时右,忽上忽下。
    敌人的斧刃再强,却永远只在他的身前半尺之地闪过,就如同他早已测量好敌人出招的轻重远近!
    月光下,左长庚咬着牙,道:“沙成山,你为何还不拔刀?”
    沙成山冷冷的道:“有必要吗?”
    虎吼一声,熊霸天怪叫如雷,双刃斧幻化出千百条奔雷电芒,口中发出怒虎般的声音,道:“老子倒要看看你当得熊大爷几斧头劈!”
    简直难以分出沙成山是动还是未动,他人已到了熊霸天的右侧,那么巧妙的一把扣住敌人的右腕,口中冷冷的叱道:“撒手!”
    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令熊霸天的右臂失去力道!
    然而熊霸天似乎卯上了,他不但不撒手抛斧,全身力量集中在右肩头上,横着往敌人怀中撞去,口中厉吼:“去你娘的!”
    就在熊霸天的右腕被扣同时,一把双刃长刀似西极冷电般的怒杀过来!
    是的,左长庚出手了!
    沙成山对于熊霸天的撞来,心中有气,但他仍然不存杀机,顺着来势往右送去,熊霸天拿桩不稳,几乎一头栽到井里面!
    平飞在两支外,沙成山冷冷道:“你们早该二人合击,甚至……”他望着墙边的智上大师,又道:“甚至三人一起上才是!”
    大步跨过井来,熊霸天愤怒的吼道:“王八蛋,你也配?”
    沙成山面上露出一副残酷之色,道:“我很不喜欢这句骂人的话,朋友,你将因为这句骂而遗恨!”
    墙边,智上大师猛的一顿手中禅杖,迈着大步走来,道:“沙施主,你既叫阵,老衲如若不出手,便显得老衲小家子气了!”
    沙成山涩涩一笑,道:“我拒绝比斗,却甘愿迎接你们三人合击,大师,你该比我清楚吧?”
    智上双手端着禅杖沉声道:“老袖清楚什么?”
    沙成山淡淡的一笑,道:“比斗只是你们一个幌子,围杀才是你们的目的。很多次,当我遇上这种情形的时候,便差不多是相似的发展,而结果却形成了血腥哀号的挣扎,以及彼此间的裂肌透骨痛楚!”
    智上大师冷冷道:“沙成山,人都免不了黄土三尺盖脸,一口薄棺陪葬,重要的是端看死的价值了!”
    哈哈一声笑,沙成山道:“这话出自一位有道高僧之口,我感到惊讶!大师,你仍未看破红尘!”
    “沙成山,我未看破红尘,所以我来了!”智上跨前一步,又道:“沙成山,如果这个世界上人人看破红尘,个个不与世争,那又将成个什么世界?”
    笑笑,沙成山道:“领教,领教,三位今夜似乎下定决心要一拚了!”
    熊霸天粗厉的道:“沙成山,我们决心不容你张狂下去,你死吧,儿!”
    沙成山冷淡的道:“我是个总不会感觉自己会被击杀的人!三位也应该明白一件事情,杀人泄恨本是容易的事,难的是有没有能力把想要杀的人摆平……”
    智上大师顿着手中禅杖,道:“沙成山,老衲就是风闻你杀人如麻,心狠手辣,这才迢迢自远方赶来。能够在江湖之上博得‘二阎王’称号,不用说,你必然是强者。我从少林来,就是慕名而来。老衲不敢说一定有制服你的把握,反倒希望你能点化点化我这方外之人!”
    沙成山恹恹的道:“应该说是秦百年的‘百窍神功秘籍’把你这位有道高僧诱来方家集了!”
    笑笑,智上大师在缓缓的移动身形……
    智上移动,熊霸天与左长庚也在移动……
    沙成山反倒挺立着不动了……
    此刻,再一次感到空气中有着窒息与血腥感!
    左面是左长庚的双刃长刀,右边是毗牙咧嘴的熊霸天,智上大师托着禅杖晃着双肩,光景要觑准下手的机会了!
    猛古丁,熊霸天左手钢盾笔直的往沙成山顶过去,高举的双刃斧不即劈下——因为他要一击而中!
    左长庚双手抱刀,刀尖在半尺之地盘旋疾闪,不论敌人的动向如何,都能及时追杀!
    正面,原是一根禅杖,在两边的出击中忽然变成一团杖影,那伞状的禅杖挟着呼轰之声,那么凌厉沉猛的堵在敌人的前面——像一堵闪动的杖墙!
    沙成山悠然身子飘起,宛似狂风刮起一块轻飘飘的棉絮,在敌人激荡不已的狂风中闪烁着他不即落下的身子。
    而在他的飘摇腾翻里,青莹的“银链弯月”,便那么凌厉的散射而出——空中至少出现九十九条芒彩冷焰!
    智上的灰髯抖颤,禅杖一阵抖闪,杖尾倒飞,似一股巨杵般的力阻对方刀芒!
    双刃长刀便一连狂劈暴杀。由于左长庚用足了力,使足了劲,空气中发出裂帛似的声音——刺耳,吓人!
    熊霸天更凶残,双刃斧搂头往上暴砍,那种凶猛,便是一座山怕也要被他砍倒下来!
    沙成山在空中缩身扭腰,以怪异的身法连番暴闪,那么巧妙的躲过三人的围攻!
    此刻,由于沙成山的闪跃,逼使敌人站在一起。
    他却及时右足点地,“银链弯月”猛然一阵伸缩宛若洒出千百条掣映交错的蛇电,纵横交织成一片银河,快不可言的罩上对面三人!
    “寒江月刃!”
    智上大师在叫出此招之后,双手紧握禅杖猛挡疾挥,暴闪不迭!
    左面的左长庚挥刀力杀,只那么叮当一声,他已“嗷”的一声弹滚三丈外,左臂上鲜血狂溅,差一点没有砍在脖子上——因为沙成山知道他们也受了方宽厚的欺骗,才没有下重手法!
    那大片的寒电穿射,并未吓退熊霸天,他左手举盾,右手双刃斧生往上杀,沙成山凌空而起的刹那间,熊霸天的左手业已连着那只牛皮钢盾飞上了半天,且带着一副怪异的形象“呼嗵”一声落在草地里!
    “啊!嗷……”悠长凄厉的狂叫,猝然自夜空中传送,传送向远方……
    也传送到飞扑而来的柳仙儿耳朵里!
    歪着身子未倒下,智上大师伸手入怀摸出一包药,且疾伸食中二指点上熊霸天的曲池与内关!
    左长庚强忍着伤痛,立刻取出布巾扎住熊霸天左肘处,熊霸天只是狂嗥一声,便立刻咬紧牙关,怒视着仍然站在对面的沙成山。从他的面上看,似乎对他自己刚才的惨叫有着不够面子的悔意!
    就在这时候,断垣颓墙上面,一条人影如燕子般的落在上面,那影子只在墙头上打量了一下,便高声欢叫道:“沙成山,我终于又找到你了,你这个冤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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