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刃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八章
    空中人影闪晃,那快得难以分辨出形象的人影,抖动着金光成束,直往沙成山的头上指去!
    是的,“拨云手”管洲在此时出手了!
    一边,“巧手飞索”抛去手中只有三尺的断索,立刻跃到石磊身边,急切的问:“伤得如何?要不要紧?”
    石磊破口大骂,道:“操他老娘亲,今天石大爷卯上了!”
    他双肩一抖,不再管右腕喷血,左手在腿上裤管里拔出一柄短刀,对身边的申屠叫吼,道:“再取一根绳索来,招呼姓沙的下三路,只要你能撂倒他,老子就压上去杀!”
    申屠重重的点点头,立刻又取出另一根绳索!
    沙成山吃过管洲金索的亏,此刻又见管洲扑来,咬咬牙,不即吭声,然而他心中暗暗在想:“你们一心要我的命,娘的,我还有什么客气的?不就是以命搏命吗?谁怕谁来着呢?”
    于是——
    江湖之上,搏杀也是一种刺激,一种令人亢奋的事。当搏杀在彼此的演进里充满了血腥与残酷,刺激便也达到了高潮!
    江湖上不少杀手便视这种刺激为一种享受,他们在心灵上是兴奋的,在感官上是愉悦的!
    于是,当对方无奈的倒卧在血泊中的时候,他们便得到了无法比拟的满足感!
    然而,沙成山并非这样,因为他并非是一个狂暴嗜血的狂人,他在搏杀时含有太多的无奈!
    此刻,沙成山的动作可真够快,他那似动又不动的身形,突然间折叠了似的,但见他的腰身一俯之间,人已倒翻侧旋到扑击而来的管洲右边,九十一刀连成九十一条纵横交织的冷电激闪,狂卷急泻,无孔不入!
    是的,又见那招“寒江月刃”!
    管洲身子跃起半空,十二个连续不断空翻滚向十二个不同角度。随着他的翻滚,金索破空狂抽无数次!
    他狂叫道:“快退!”
    然而,申屠根本无法脱出那片刃芒极光之外,他的另一条长索已寸寸断裂。从左胸切上右肩的一刀,差半寸未割中他的喉结!
    “赛韦陀”石磊可就无此幸运,他的衣衫尽碎,露出正面十七条纵横的刀口子,鲜血把他的胸毛染成了赭赤色。
    那么伟岸的身体,顶着高墙没有倒下去,兀自喘着一口大气,骂道:“你奶奶的,这是什么身法!”
    管洲没有像上次一样的与沙成山力拚!
    他在狂叫之后,拼命抽打穿射而来的极光冷刃,身子借力往井的另一面斜跃过去,算是脱离沙成山的刀刃之外!
    “噌”的一声响,“银链弯月”弹回刀鞘中,沙成山冷冷的望着管洲,道:“多日不见,管门主依然毫无长进,反倒不如上次那种放手一搏的雄心!”
    淡淡的,管洲道:“沙成山,你休想激我,管某不会上你的当!该如何对付你,我心里有数!”
    沙成山面色冷酷的道:“今天本无杀人之心,尤其是你飞索门,因为这对我并无什么益处,没得倒加深彼此仇恨。管门主,你们不该出言不逊——不来是王八,真是可恶!”
    “拨云手”管洲望望申屠与石磊二人,知道今日无法再打下去。
    为了退堂鼓说得漂亮而又不失掌门身份,他金刚怒目的沉声道:“沙成山,我便老实告诉你,即便我飞索门不找你,业已有几批人物往这里赶来。目的只有一个——取你性命。沙成山,今日一战,胜负暂且不论,至少我要提醒你,你的死期就快到了!”
    深邃的双目中发出愤怒的冷芒,沙成山咬着牙,道:“任他们找来吧,沙成山决不逃避,不过……”
    他缓缓的移动身形……缓缓的往管洲身边移,牵动嘴角冷笑的又道:“且先收拾你们三人,这对我的威胁便减轻不少。管门主,你以为呢?”
    “拨云手”管洲大吼一声,道:“沙成山,你要干什么?”
    一声冷笑,沙成山道:“除了宰活人,我还会干什么?
    管门主,你多体谅了!”
    管洲暴喝如雷,道:“两位护门使者!”
    受伤不轻的石磊与申屠二人似是喘过气来了,那申屠高声应道:“门主吩咐!”
    管洲又厉叫道:“你们都听到了,敌人一心要我们的命,你二人尚可一搏吗?”
    双肩蹭着高墙站起来,石磊厉吼如牛的道:“不就他娘的把血流在刀口子上吗?门主,赐我们以忠烈,做一个‘飞索门’的忠魂吧!”
    申屠也高声怪叫道:“沙成山,你小子可要认准老子的要害下手,没得别叫申大爷一把搂住你,看我不把你搂碎了那才算你这王八蛋走狗运!”
    冷笑,笑得苦涩无比,沙成山道:“你们的勇气我自心眼里佩服!朋友,沙成山决不会令各位失望,也希望各位尽力!”
    “拨云手”管洲猛的沉声喝道:“准备飞索缚龙!”
    沙成山立刻知道敌人要动用飞索门的绝技了,然而他更见静立不动,那种飘逸与淡然,宛似他是局外人!
    申屠名为“巧手飞索”,只见他抹去身上鲜血便立刻自身上抽出五条麻绳,这些麻绳十分巧妙的挽在他的腰上。
    经他抖出来,沙成山看出是三条圆形绳索。另一面,石磊也拉出三根圆索,然而其中一根已被沙成山的刀切断!
    够了,“拨云手”管洲已开始游走,三个人仍然成品字形站定!
    沙成山见那圆索绳有三尺直径,不知其如何施展,冷冷的面对着管洲,道:“管门主,不必再多耗时辰了,杀人或被杀,求的都是干脆利落,你们应该出招了!”
    管洲语音萧煞的道:“沙成山,你很懂得搏杀的过程,生死玄关你早已看透,管某不能不为你这种已达至高境界的悟透生死而喝两声彩,佩服!佩服!”
    沙成山摇摇头,道:“错了,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我沙成山?所谓看透人生,认清生死,只是无可奈何罢了,譬如眼前,我能拍屁股走人吗?刀已出鞘,便身不由己。”
    突然,“拨云手”管洲的左手连挥,口中厉喝道:“上!五环锁龙!”
    真玄,只见管洲腾空而升三丈余,金索圈点二十一次,搂头盖脸便往沙成山罩去!
    然而,沙成山的注意力有一大半盯在申屠与石磊的身上,直待管洲到了头顶三尺地,他才猛的斜弹向后上方,一片金光就在他的胸前闪过!
    管洲就是要把沙成山逼向半空,他知道想在一招之间击伤沙成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沙成山人在半空,突然发现空中圆索宛如铁环似的往自己身上套过来,如果不是他亲身体认,真是难以相信天下会有人把一根绳索如此巧妙的玩弄!
    沙成山双肩在半空中左右闪晃,那圆形绳索却被空中的管洲连续不断的接了又套,套不中再接住!
    光景那几条绳索宛如片片浮云,任那管洲一阵拨弄!是的,“拨云手”果然名不虚传!
    沙成山连续往后倒翻不断,衔尾飞扑的管洲连连把五条飞索抛掷不断!
    就在沙成山一连十一次倒翻中,愤怒的一声狂吼,旋身便抖出“银链弯月”。然而他的身形刚刚落地,双腿已套进下面飞来的一条圆索中!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沙成山但觉双腿一紧,几乎横倒在地上!
    于是,衔尾追来的“拨云手”管洲哈哈一声笑,金索快得不可言喻的往沙成山的脖子上绕缠过去!
    几乎没有多想的时间,“银链弯月”便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仿佛一颗炸碎了的冰球,在这些碎芒中——宛如银河下方流泻出的一颗彗星,快得几乎叫人难以想象,那“淋”声刚刚入耳,空中已溅出鲜血!
    快速搏斗的两人便在血的迸溅中分开来!
    “拨云手”管洲退到三丈外,左手猛按住右胸上方——一个血洞正在往外面溢着鲜血。
    他哑着声音:“沙成山,管某第二次领教你的绝学——‘寒江月落’!”
    沙成山未动身子,他弯腰伸手,三个指头捏着套在腿上的绳子,没有声音,那条圆索已应手而断!
    沙成山的这一手“金刚指”,看得申屠与石磊二人浓眉耸动,石磊喘息的道:“沙成山,我们小觑你了!”
    沙成山平淡而冷漠的道:“小觑别人,对自己就是一项最危险的事情。沙成山就从来不小觑人!”
    申屠已走近管洲身边,急切的问道:“门主,你看我们是否就此回转皖北?”
    管洲重重的道:“沙成山,我们的仇恨越来越深了!”
    沙成山淡淡的道:“那也是你们制造的!管门主,刚才一刀你应该清楚,我如果不中途抽回,只怕你已如他们之言,成了爬在地上的王八了!”
    咬牙“咯蹦”响,管洲嘿嘿道:“今日你不杀我,他日我还会找你一拚!沙成山,眼前是你杀我的绝佳机会,你还等什么?”
    石磊与申屠二人立刻站在管洲两边戒备!
    沙成山冷然瞪了管洲三人一眼,道:“管门主,你虽然败了,而且败得很惨,但却仍然不失应有的雄心气概,我佩服,你们请走吧!”
    重重的直视着沙成山,管洲道:“放走我,你会后悔!”
    沙成山淡淡的道:“人生大部分就活在后悔里,譬如我当初就不该干上镖客这一行业!”
    管洲愤然的道:“可是我并不感激你,沙成山,我一点也不感谢你!”
    沙成山面色一寒,道:“我并不需要你的感谢!”
    管洲猛的一跺脚,吼道:“我们走!”
    于是,管洲三人头也不回的便匆匆离开这座废宅后院,走的可真快,刹时便不见踪影了……
    沙成山仍然没有动,他缓缓的把头向四周望了一阵,方才慢慢的坐下来,左手往后背摸了一把。他紧紧的皱皱眉头,便立刻取出刀伤药往背后敷上去!
    鲜血被他接了一把便感到背上温叽叽的……
    是的,他被管洲狠狠的在背上抽了一记金索,无巧不巧的打在脊骨上而令他全身不自在。
    他心中明白,万一再动手,自己实在不敢肯定会顺利得手,何况仍有不少敌人在四周环伺,西陲二十四铁骑就难招架!
    管洲当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沙成山来一招“关二爷义释老黄忠”呢!
    沙成山在伤处敷上药,痛苦减了一大半,缓缓的站起身来,厌恶的看了看地上的一滩滩鲜血,便绕过围墙走回三里外的方家集!
    沙成山刚刚走进“平安客栈”,有个伙计走上前笑道:“客官,你可回来了!”
    沙成山一怔,道:“有事?”
    伙计指着后面,笑道:“有个姑娘在等你,快一个时辰了!”
    沙成山眉头一紧,道:“姑娘?长的什么模样?”
    伙计哈哈笑道:“除了长的漂亮,大概也就是美吧!”
    沙成山立刻往后面走,心中暗想,这会是何人?
    推开房门,沙成山眼睛一亮,只见椅子上坐着个身穿粉红色衣衫的姑娘,细细的眉儿弯弯的,笔直的鼻子长的俏,脸蛋儿嫩又红,未开口先露出一口贝齿,这姑娘……
    一惊,沙成山道:“你是……秦……姑娘?”
    文静的点点头,姑娘梨涡隐现的道:“是的,我叫秦红!”
    沙成山立刻想起阳城以南的百花谷中,当时秦百年曾掀起篷车车帘,自己便在那时候看到过这位姑娘!
    笑笑,沙成山坐下来,道:“秦姑娘,你爹可好?”
    一笑,秦红直视着沙成山,道:“我是顺道来问问,沙大侠替我爹找的东西可有眉目?”
    沙成山道:“眉目早已有了,就等姓方的出现了!”
    秦红立刻又接道:“这件事情越快越好,如今消息已传遍江湖,不少人正蠢蠢欲动,到那时你就不利了!”
    沙成山点点头,笑笑,道:“秦姑娘是从虎跃山庄来?
    如果专为提醒沙某,派个别人来说也是一样,犯不着由你亲来……”
    他一顿,又问:“一多年前,闻得你哥哥失踪,至今尚无消息,难道秦老爷子不急于找他的儿子,反倒对寻找两件失物大费周章?这又为的什么?”
    秦红面色寒寒的道:“我爹无时无刻不在派人四处寻找,只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这次就是往北边打探消息之后才转道来此的!”
    沙成山立刻又问:“前不久闻得老爷子大弟子关天水被无忧门掳去,后来证实消息不确实。姑娘,关天水应为老爷子出力才对,因为老爷子的东西是在他家里丢掉的,难道……”
    秦红淡淡一笑,道:“关师兄到我爹面前请罪,如今被派往别处办事了!”
    沙成山又问道:“秦姑娘准备何时离开方家集?”
    眨动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秦红道:“沙大侠,需要我在此协助吗?”
    摇摇头,沙成山道:“不,沙某一向独来独往,人多反倒碍事!”
    秦红缓缓站起身来,笑笑,道:“既如此,我便回虎跃山庄等你的好消息了!”
    沙成山也站起身,道:“我送姑娘!”
    回眸一笑,秦红道:“不用送了。沙大侠,别忘了我们已备下的十万两银子等你去取呢!”
    沙成山心中一紧,难以分辨出秦红话中含义!
    送走秦红,沙成山回到房间里,立刻蒙头大睡。也许……也许今夜就能捉到方宽厚。只要姓方的出现,这次决不轻易放过!
    夜——又是一个降霜的夜,空气中有着冰凉的味道,吸一口便如同吸了一肚皮冷泉一般!
    沙成山背上的伤虽然有着撕裂的痛苦,但他在敷药之后又试了一下身手,觉得仍可一搏!
    于是,他又走出平安客栈,他并未忘记与柳仙儿的约定——二更过后必须赶到槐树坡!
    现在,槐树坡那面一片萧煞,有些被霜煞的树,树下面落了厚厚一层树叶子,人走在上面便会发出沙声……
    沙成山刚刚走到一棵大树下面,上面已传来柳仙儿的尖声低笑:“沙成山,都快三更天了,还以为你不来了!”
    腾空而落在树上面,沙成山笑笑,道:“能不来吗?彼此约好了的……”
    柳仙儿愉快的一把搂紧沙成山,笑意刚挂在脸上,沙成山已低沉的“阿唷”起来……
    一愣之间松开手,柳仙儿道:“怎么啦?我身上长了刺,刺痛你了?”
    沙成山一声苦兮兮的笑,道:“你身上怎么有刺?只因我背上有伤,被你一把搂得伤口怕又流血了!”
    惊异的瞪着眼,柳仙儿道:“是谁伤得了你?我给你看看!”
    沙成山在柳仙儿耳边道:“白天同‘飞索门’打了一架,呶!就在凶宅的后院子里,这伤便是管洲抽打的!”
    柳仙儿惊异的道:“怎么?连皖北‘飞索门’的人也赶来方家集凑热闹了?沙成山,我们更应小心了!”
    一声淡淡的笑,沙成山道:“姓管的同他两个护门大将都伤得不轻,一时间‘飞索门’还不至于给我们造成威胁,放心吧!”
    柳仙儿满意的笑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不少。来,我替你把伤处再敷上药。沙成山,我们苗疆用毒,但治伤的药也是独一无二的!”
    沙成山托起柳仙儿下巴,冷沉的道:“你该不会在我的伤处下毒吧?”
    柳仙儿眯起媚眼,低声吐气的噘起小嘴,道:“别说我不会对你施毒,便这时候有人杀你,我还不依呢!”
    是的,柳仙儿当然不会再坑害沙成山,因为她要利用沙成山的力量,来夺取方宽厚手中宝物,她又怎会害他?
    于是,柳仙儿解开沙成山的上衣。微弱的月色里,柳仙儿吃惊的道:“一根金索就打得你皮开肉绽,姓管的也真够狠!”
    沙成山道:“我也不吃亏,姓管的流了不少血,尤其是他身边的两个大个子,怕得养个三两月了!”
    柳仙儿自怀中取出个翠绿小瓶,得意的对沙成山道:“苗疆灵药,生肌止血,只要一敷上去,你就立刻痛苦大减,明日就结痴!”
    沙成山一笑,道:“柳仙儿,这药叫什么名字?或许……”
    柳仙儿笑道:“最好的白药,只有我们苗疆才有!”
    边把白色粉药徐在沙成山伤口,柳仙儿又以手在伤口四周轻轻的揉摸着,令沙成山顿感自在不少!
    柳仙儿没有把沙成山上衣穿起来,她竟然缓缓的双手在沙成山的上身前后抚摸着,光景她是动了情而令沙成山暗中喘大气!
    就在二人高树之上温存不已的时候,凶宅的右面,忽见火把出现,火龙也似的直往凶宅奔来!
    是的,“无忧婆婆”花满天又率领着她的门下,匆匆的赶到了凶宅!
    花满天站在台阶上叫道:“别再耽误了,接着昨夜的工作,继续挖下去!”
    立刻,这些大汉举着锄头圆锹叮哩当啷的挖起来……
    有六名紫衣女子分别站在花满天身边,等候着花满天指派工作!
    大树上面,柳仙儿低声问沙成山,道:“沙成山,我们‘百毒门’掠夺秦百年的‘百窍神功秘籍’,为的是挽救我们门主夫妇于痛苦之中,‘无忧门’又为什么如此热心的非要找到秦老头的东西不可?”
    沙成山淡淡的道:“也许……也许无忧门更需要‘百窍神功秘籍’吧!”
    柳仙儿发觉沙成山上身已凉,笑笑,道:“我给你穿上衣衫,免得天冷着凉!”
    沙成山低头一笑,道:“听起来像是关心我的老婆要说的话!”
    柳仙儿立刻倒在沙成山怀里,道:“只要你点点头,我便侍候你一辈子!沙成山,我是说真的!”
    沙成山冷冷摇着头,道:“你越是真,我便越害怕。柳仙儿,我们之间没有创造出好的开始,便难有那成功的一半,算了!”
    柳仙儿抚摸着沙成山的青胡茬,道:“让我们重新开始吧,沙成山!”
    沙成山古井不波的道:“让我们办正事吧,柳仙儿!”
    不错,沙成山的话甫落,黑夜的远方忽然出现数条人影。
    只见这些人影到了“无忧婆婆”花满天身边之后,一个个指手画脚,好像说的话十分重要!
    柳仙儿怔怔的望着!沙成山也瞪着大眼睛!
    没有多久,这些奔来的人又一个个的走了,而且走的十分快!
    沙成山心头结了个疙瘩。是的,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他们匆匆的来去又为了什么?
    柳仙儿低声在沙成山耳边道:“沙成山,今夜方宽厚会不会出现?”
    沙成山摇着头,道:“不会,而且绝对不会!”
    柳仙儿瞅着沙成山露齿一笑,道:“你怎么会知道方宽厚不会来?”
    沙成山指着下面近百名创挖凶宅的人,冷冷道:“有那么多人在,更有不少人在找他,方宽厚不是个傻子,他怎敢走出来?”
    “嗯”了一声,柳仙儿道:“他是不敢走出来!”
    柳仙儿一顿,低头躺在沙成山的怀里,又道:“不来便罢,我也好同你制造友情,开辟未来共处之路!”
    柳仙儿真的歪在沙成山的怀里睡起来了……
    沙成山的心中暗想——我们之间没友情,当然更不会有未来。只要方宽厚掠走的东西一出现,我说乖乖,且看谁的手段高吧!
    下面,“无忧门”门主花满天指挥着她近百名门人,这夜直挖到前院,连未倒的墙壁也被他们合力推倒,倒了的墙也打碎,可谓搜得够彻底了!
    真可惜,无忧婆婆什么也没有找到。她气呼呼的从后面走至前院,不由得尖声叫道:“人死了,难道姓方的绝户还把东西带到阴司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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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第十九章
    沙成山心中明白,方宽厚根本没有死,这件事除了自己与柳仙儿,大概只有另外三人知道——一个是“玫瑰毒刺”丘兰儿,另外二人便是方宽厚的两个同门师弟了!
    沙成山举头望望天空,一只落单孤雁咭咭叫着从槐树坡上飞过去,大概快五更天了吧!
    就在这时候,忽闻下面的“无忧婆婆”花满天怪叫道:“大伙也都累了一夜,且撤回去歇着,明晚再来!”
    不少无忧门的人抛去手上火把,刹时便走得无影无踪!
    沙成山十分奇怪,怎么该来的都没有来?
    西陲二十四铁骑的人呢?
    方宽厚的两个师弟呢?
    低头,沙成山发觉柳仙儿睡得好香、好甜,但自己的背伤仍在隐隐作痛,便低声道:“柳仙儿!醒醒,天快亮了,走吧!”
    柳仙儿一把搂紧沙成山脖子,似迷糊又撒娇的道:“不……不走,我……要你抱着我睡……”
    柳仙儿眼睛未睁开,沙成山轻轻的把她放在树枝叉中间,笑笑,道:“你好好的睡吧,我先回去了!”
    沙成山刚刚落下树,柳仙儿便惊叫道:“沙成山,你要摔死我呀!等等我!”
    沙成山已跃出五丈外,回头道:“二更天我们再来,我得早早回客栈,免得被人看到我住在平安客栈!”
    沙成山说的不错,“无忧门”就在找他;当然,西陲二十四铁骑也不会放过他。
    方宽厚又不知躲藏在什么地方,秦百年又叫他女儿前来催促,这一切都带给沙成山不轻的压力!
    沙成山并未等候柳仙儿,起个腾跃便走得无影无踪。后面,柳仙儿愤然的道:“沙成山,我一定要得到你,我发誓!”
    回到客栈里,沙成山睡得很辛苦。他不能平躺,只能一边侧卧。所幸柳仙儿的白药真灵,过午不久,伤口就结痂了!
    这天不是大晴天,天空中飘着零落的白云——镶着金边的白云!
    沙成山刚刚起身,便见柳仙儿匆匆的走进来。沙成山吃一惊,问:“你怎么又来了?难道不怕有人跟踪?”
    柳仙儿指着门外,道:“天刚黑我便从住的地方走来,发现街上不少无忧门的人,为免你惹麻烦,我才走进来通知你!”
    淡淡的,沙成山道:“我不怕他们,你也别为我操心事!”
    柳仙儿俏脸一仰,道:“哟,狗咬吕仙人哪!我知道你不怕无忧门,但你该知道无忧门的人会把你的行踪告诉西陲来的二十四铁骑吧?再说,这对我们要找方宽厚只有坏处而无丝毫益处!”
    沙成山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且等我吃过饭,我们由后面走!”
    柳仙儿拍拍腰上袋子!
    沙成山见她挂了一只防油袋子,便笑问:“那是什么?”
    得意的,柳仙儿道:“一应你喜欢吃的全在里面!我们再回大树上面去,一边吃东西,一边细看无忧门掘宝!”
    一笑,沙成山道:“东西里面不会有毒吧?”
    柳仙儿柳眉倒竖的叱道:“看你,又错怪好人了!这时候我会害你吗?”
    两个人对望着笑笑,沙成山推窗掩门,二人刹时便跃出客栈外,从暗巷走出镇外!
    天上云掩月,地下人无影,沙成山与柳仙儿又攀上了那棵高大的槐树,踞高临下,就等看热闹了!
    柳仙儿取出吃的,先送给沙成山道:“饿了吧,我陪你吃!”
    果然,她把酱肘子撕开来,又把鲜肉包子分了几个给沙成山,把一袋酒扬一扬,道:“我把酒也带来了!”
    沙成山睡了一天,这时也真的饿了。他相信柳仙儿不会害他,因为每样东西都是柳仙儿先吃!先吃等于告诉沙成山,这些东西放心吃吧!
    沙成山与柳仙儿面对面啃着手上的东西,柳仙儿不时的把自己手上的东西往沙成山嘴巴里送!沙成山也不客气,来者不拒,照吃不误!
    就在二人一阵逗笑里,沙成山猛然一怔,道:“来了!他们来了!”
    隐隐的,远处出现了火把。火把越照越亮,刹时间便到了凶宅前面!
    不错,仍然是“无忧门”的人,而且来的似乎比上两回还要多!
    花满天已在下面高声指挥起来:“快动手,今夜一定要把东西找出来!”
    于是,凶宅之中又响起一片叮咚掘地声,沙成山不由得为那么一栋大宅子而叹息不已!
    方宽厚如果平安的辞官回乡,过太平日子,哪会发生这种事情?一念之贪害了他一家,不知方宽厚此时是否在后悔不迭?也许是得意忘形吧?
    三更天刚过,远处传来铁蹄声,沙成山仰起头看过去,西陲二十四铁骑飞一般的到了广场上面!
    “无忧婆婆”花满天迎上前去,道:“还以为你们走了!”
    “铁脚寡妇”孔二娘道:“要走,也得提着沙成山的人头才能走。花门主,你们可曾打听出姓沙的下落?”
    花满天立刻笑道:“不错,我们已经打听出姓沙的下落了!”
    “快刀”阎九子急问:“你们怎么打探到的?”
    一笑,花满天道:“本来我还正为这件事发愁,直到天黑,才出现个美丽姑娘,她说沙成山就住在方家集的平安客栈。孔当家,你们可以去平安客栈找他了!”
    嘿嘿尖声怪笑,孔二娘道:“高明,他竟然如此大胆的就住在镇上!果然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是我们忽略了!”
    “快刀”阎九子摸摸失去的一只耳朵,厉声道:“当家的,我们去宰活人!”
    只见“铁脚寡妇”孔二娘大臂一挥,吼道:“走!兄弟们!”
    西陲二十四铁骑来如电去如风,刹时间便消失在夜色里。从雷一般的蹄声里,可以断定是往方家集去了!
    半晌未开口,沙成山怔怔的看着远方!
    柳仙儿也未说话,把吃的东西收了起来!
    低头望着凶宅那些被推倒的断墙,沙成山道:“柳仙儿,你以为是谁把我住的地方告诉了无忧门的人?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柳仙儿忙解释道:“至少这个传话的人不是我!沙成山,你可不能疑心到我的身上来!”
    沙成山道:“我相信你不会,至少在方宽厚未出现,宝物仍然成谜的情况之下,你不会坑我。但,这又会是谁?”
    沙成山实在想不透,柳仙儿也难以猜出是谁会把沙成山的行踪说出来!
    两个人在树上相对无言!
    半晌,柳仙儿道:“沙成山,平安客栈你是不能再住了!”
    沙成山冷冷道:“我仍然不会离开方家集!”
    点着头,柳仙儿道:“这一点,我信得过。你不会放过方宽厚的,是吗?”
    就在这时候,凶宅子前面传来花满天的咒骂声,道:“姓方的绝子绝孙,难道他已经把东西毁了?如果真的毁了,我无忧门便只有听命于人了!”
    是的,凶宅如今真的翻了个身,连前面的十二层台阶也被掀了起来。所有的高墙已倒,连围墙也不能幸免!
    无忧门的人已聚在广场上,无忧婆婆咆哮着:“我不甘心,我无忧门决不轻言放手!高护门呢?”
    一个大汉走近花满天,道:“请门主吩咐!”
    花满天愤怒的道:“你留下来!我回去之后,立刻再命三人赶来这里与你会合,一定要探出东西下落,否则你四个人就别再回去了!”
    她话甫落,姓高的立刻施礼,道:“门主,我就住在平安客栈,我们的人可以到那里去找属下!”
    花满天怒冲冲的一顿金杖,道:“就这么说定了!”
    无忧门的人刹时尽数退离槐树坡!
    大树上面,沙成山正要跃下地面!
    柳仙儿笑笑,道:“折腾一夜,一时间你也没有好去处,干脆且先到我住的地方歇歇吧!”
    沙成山望望天空,眨着双目,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柳仙儿满面笑意的道:“那好,我们快走吧!”
    沙成山跟着柳仙儿来到一个小村子里!
    这村子在方家集东面,说是小村子,实际只住了三户人家,其中只有柳仙儿住的这一家是个四合院!
    她没有叫门,是与沙成山翻墙过去的。靠西有间厢房,柳仙儿轻轻推开门,自己当先走进去。
    她点亮了桌上油灯,回眸一笑,道:“是我花二十两银子租下的,为了方便办事嘛!”
    笑笑,沙成山道:“床倒是够大的!”
    柳仙儿未开口,她缓缓替沙成山解扣子,边笑道:“你睡,我坐着,不扰你了!”
    沙成山摇头,道:“那怎么可以?还是你先睡,我打坐也是一样!”
    柳仙儿俏媚的笑道:“我们在大树上一连两三夜都是我睡觉,这一回你一定要好生睡一觉,也许……也许遇上西陲二十四铁骑,免不了一拚呢!”
    柳仙儿的话提醒了沙成山。是的,就算不遇上二十四铁骑,也许他还会碰上别人。既然有人找来,自己总不能当乌龟,缩起脖子不露面!
    掀开大棉被,沙成山也不再客气,裹住身子便睡下来。
    灯光朦胧,美人就站在床边!
    沙成山闭上双目,但他在一阵心悸里睁开右眼,柳仙儿仍然站在床前没有动!
    沙成山睁开双眼:“你怎么不睡?”
    柳仙儿面上泛红,娇艳的一双眼珠子溜溜转动,道:“你也没睡着嘛!”
    沙成山一笑,道:“你这样站在我身边,我又如何睡得稳?”
    柳仙儿忽然咭的一声媚笑,道:“沙成山,我有办法叫我二人入睡,来,喝一口酒吧!”
    她立刻取过酒袋递给沙成山,道:“你喝几口。我也喝几口。酒这东西最是灵光,喝了就很快的睡着了!”
    直起身子,沙成山连连喝了三大口,抹抹嘴巴,又把酒袋递给柳仙儿,道:“喝完了你睡另一边!”
    柳仙儿捧起酒袋喝了一大口,她目迷千色的把酒袋掷在桌子上!
    沙成山已闭起眼睛准备呼呼大睡了,然而他却突然心跳加快……
    一个心跳加快的人是无法入睡的,不论这人的定力多高明,也难以成眠!
    非但心跳加快,而且有些烦躁!
    沙成山变了,他变得有些饥渴。虽然在他的心灵深处仍然有一点灵光,但那微弱的一线曙光又怎能抵挡火山爆发似的内腹燃烧?如豹似的双目直视着床边的柳仙儿!
    柳仙儿没有动,她面颊桃红,双目似要落泪,樱桃似的小嘴在抖颤着,光景如处水深火热之中似的!
    沙成山嘴巴紧闭,双目喷火。他仍能自持着不有所行动,还真令人大出意料!
    柳仙儿却笑了,眨着眼笑道:“你怎么叫我睡另一边?我不要!”
    沙成山的手自被窝伸出来,鼻息浓重的道:“随你吧,柳仙儿,只要你高兴!”
    慢慢的,柳仙儿解除衣衫,慢慢的在解着!
    沙成山的眼都直了——女人哪有如此白嫩的?
    直到……直到沙成山看到柳仙儿别过身去,沙成山更看到了柳仙儿的粉背!
    柳仙儿不敢正面对着沙成山,当然有原因!
    如此的气氛,如此的光景,柳仙儿绝对不能叫沙成山看到她的胸脯上刺的那只蜘蛛——
    那只丑陋得吓人的毒蜘蛛!
    沙成山口中发出“啊”!
    柳仙儿知道沙成山已口干舌燥,因为她太了解男人了,就如同她了解自己一般!
    柳仙儿早已看出沙成山的变化,那种原始的变化。如果她此刻穿衣走人,不定沙成山还会跪地求饶!
    缓缓的,柳仙儿在掀着棉被,她低声细气的问:“沙成山,我可以进去吗?”
    沙成山猛的一瞪眼,还真吓了柳仙儿一大跳!
    沙成山是男人,他已体会到自己心跳在加快,呼吸也急促起来,连着口干舌燥脸皮发烫!
    虽然,他心中明明知道这种情形是从来未曾有过的现象,即使有一回同丘兰儿在一起也未曾如此这般过,他还是难以控制自己!
    他刚刚的猛一瞪眼,便是他拚命自制的反应!
    是的,他的心志并未迷失!
    柳仙儿就站在他身边,甚至柳仙儿的话也句句如巨杵般敲进他的心坎里,沙成山的脸都涨红了!
    柳仙儿显然也看出了沙成山身上这些变化,还有一些要命的自制!
    俏丽的低下头,柳仙儿道:“伟大的大男人啊,沙成山,何不表现出你真正的伟大?燃烧着自己却照不亮别人,何苦呢?”
    像个泄气的皮球,沙成山的凶焰在萎缩,在熄灭,代之而表现的是嘴巴翕动与舌舐嘴唇!
    柳仙儿太了解沙成山这种表情了,男人在饥渴的时候往往便是这副馋猫似的模样!
    柳仙儿慢慢的掀开棉被,猛古丁一声浅笑,像条溜不里脊的泥鳅般滑进了被窝里,轻灵温暖起来!
    沙成山咬着牙暗中骂了一句:“娘的老皮,这是怎么了?”
    骂,代表他无法应付的时候必有的反应。心中在骂,他的双手却不听大脑指挥,仿佛他的身与心已经分了家,各干各的了!
    沙成山猛古丁搂紧被窝里的“泥鳅”,张开大口似要吞下柳仙儿——真够野蛮的!
    真奇怪,柳仙儿对于沙成山的粗野反倒发出咯咯笑,笑得沙成山一身冒火!
    忽然间,“嘭”的一声响,半截砖头自窗外砸进来,砖头挟着呼啸,直往床上飞来,其势又急又快!
    沙成山刚刚双手搂住柳仙儿,见飞砖来势强劲,真怕砸中柳仙儿,他猛的肚皮上顶,柳仙儿平飞三尺高,连棉被也被她带到半空中!
    沙成山并未动,右手轻拨,那块砖头便自他与柳仙儿之间飞砸在墙上,发出一声“咚”!
    真够快,就在柳仙儿自三尺高空落下来的时候,沙成山已自后窗穿出去!
    柳仙儿恨得在床上猛踹双脚,愤怒的骂道:“这是哪个缺德鬼来捣乱,可恶!”
    沙成山扑出后窗,衣衫已穿在身上。远处正有一条人影往西南奔去,速度之快令沙成山吃一惊!
    虽然沙成山的背上仍有些痛,但他必须要追上那人。
    因为这个突施暗袭的人一定认识自己,否则,又怎会在那种要紧时刻来那么一砖头?
    已经距离方家集十余里了,前面是一座山坡,奔跑的黑影业已看得十分清楚,是个女子!
    是的,东方已泛白,寒霜铺地可见。沙成山若非受伤,也许早已追上那人了!
    突然,奔跑的女人停下来,但却并未回头!
    沙成山喘着气追到女子身边,道:“你是谁?”
    那姑娘猛回头,沙成山一怔,道:“秦姑娘,怎么你……”
    是的,这女子正是秦百年的女儿秦红!
    冷冷的,秦红道:“沙成山,我爹出银子叫你办事,事情未办好,你就同一个蛮女搞七捻八,太令人失望了!”
    沙成山愣然无以对,半晌,他重重的道:“秦姑娘,你也认识柳仙儿?”
    秦红冷冷的道:“冷若冰跟我爹几年,我曾见过这女子上我家门,直到她们露出狐狸尾巴而离开虎跃山庄。沙成山,你同这女子勾搭,不怕她坑你?真是自掘坟墓!”
    沙成山猛摇着头,道:“我想起来了,柳仙儿给我喝的酒一定动过手脚,否则我不会……”
    冷笑,秦红道:“沙成山,你该不会同柳仙儿认真吧?”
    沙成山一声苦笑,道:“我同她认真?哈……”
    面色仍然寒寒的,秦红道:“那就好。逢场作戏,男人嘛,总是免不了的。沙成山,千万不能玩真!”
    怔怔的,沙成山直视着秦红,心中思忖:她怎么如此对自己说话?我的行动她为何如此关心?
    缓缓的转过身子,秦红道:“我走了,希望你早早把我爹的东酉找到。别忘了,虎跃山庄备下十万两白银,等着你去拿呢!”
    笑笑,沙成山道:“秦姑娘好走!只要我拿到东西,立刻快马加鞭的送上虎跃山庄!”
    回头,秦红神秘一笑,道:“有那么一天,我会亲自敬你三大杯,嘻!”
    显然一语双关。沙成山难以猜透秦红话中含义,怔了半晌,忽见秦红又匆匆的走回来了!
    沙成山立刻迎上去!
    秦红大方的按着沙成山左臂,道:“沙大侠,我倒忘了告诉你,暂时你别回方家集,因为四更天的时候,有一夥人物打开平安客栈的门要杀你,他们个个凶残,平安客栈被他们砸得一塌糊涂!”
    冷冷的,沙成山道:“原来秦姑娘是为了这件事才跟踪到柳仙儿的住处!我便老实对秦姑娘说,今夜我也是为了不与那批人物碰面,才暂时去柳仙儿住的地方,只是……只是我……”
    一笑,秦红面颊赧然的道:“沙大侠,真是对不住,不该一砖头砸散一对……一对……”
    秦红低下头未说下去!
    沙成山坦然一笑道:一对野鸳鸯,对吧?”
    秦红露齿一笑,道:“难道不是吗?”
    她显得俏皮的又道:“沙成山,洁身自爱,千万别令我爹失望!”
    她话声落,立刻回身飞奔而去,再也没有停留下来!
    沙成山愣然不知所以,因为秦红的话令他不敢深思!
    天空中飞来一队雁。一大早雁儿结队南飞,意味着天气的转变。是的,初冬就要降临了!
    沙成山绕道走回柳仙儿的住处——仅有三户的小村子里。
    奇怪,这儿的人并不去问一声,大人小孩没有人对沙成山打招呼,甚至他们表现得好像沙成山这人并不存在似的。
    沙成山便想同这些人打个招呼,但见人家转身而去,也就只好一声苦笑!
    沙成山推开门走进屋子里,柳仙儿伸出双臂——白得不能再白的嫩臂,俏皮的打着哈欠,道:“追上那个捣蛋鬼了吗?”
    沙成山苦笑道:“追上了!”
    柳仙儿又问:“你可是杀了那人?”
    摇摇头,沙成山道:“我感谢她……”
    撑起上身,柳仙儿眨着美眸,道:“感谢?你什么意思?”
    沙成山在床边坐下来,道:“她没叫我糟塌了你,难道不该谢谢她?”
    柳仙儿不悦的道:“这个人你一定认识,沙成山,她是谁?”
    沙成山毫不隐瞒的道:“秦百年的女儿,秦红!”
    咬咬牙,柳仙儿又道:“是这个鬼丫头,我见过她几次……”一阵沉思,柳仙儿又道:“沙成山,秦红这丫头喜欢上你了!”
    沙成山摇摇头,道:“胡说八道,她怎会喜欢一个流浪汉?就是秦百年也不会同意!”
    柳仙儿咭的一声笑,道:“既然不把希望寄托在将来,沙成山,那就把握现在吧!”
    她话声甫落,一手撩起棉被,她那大半个光溜溜的身子已露出来,像个石膏美人,只是这个石膏美人会动,而且动起来还真逗人!
    沙成山就好像忽然触了电一样,吃惊的看着她:“经过了刚才的一番折腾,你依然兴趣浓厚?”
    柳仙儿以动作代表行动,翻个身一阵扭动!
    就在这时候灰暗的小屋子里更黑暗了,因为一条棉被连沙成山的头也蒙起来!
    谁也不知道那条海浪般的被子里在发生些什么事!
    沙成山离开小屋子的时候,他清楚的告诉柳仙儿——他要回平安客栈一趟。虽然柳仙儿拦住不让他走,但沙成山说得很清楚:“如果沙成山躲起来,沙成山便不是沙成山了!”
    柳仙儿却急急的问:“今夜你还去吗?”
    点点头,沙成山道:“如果没有意外,我会去槐树坡!”
    柳仙儿重重的道:“意外?你会有什么意外?”
    笑笑,沙成山道:“我可以掌握自己的生命,却无法支配上天的造化。刀是锋利的,鹿死谁手多少还得赌一赌各人的造化!”
    他沉重的又道:“柳仙儿,这就是我从不小觑任何一个敌人的原因!”
    柳仙儿笑得十分勉强的道:“所以你能活到今日!”
    沙成山苦笑一声,回头便走!
    柳仙儿追上去问道:“你的伤……”
    沙成山回头一声干笑,道:“连你也关心起我来了?柳仙儿,你是真心的吗?”
    柳仙儿咬咬唇,道:“如果你不幸被杀,我会拚死为你报仇!”
    寒寒的一笑,沙成山道:“就为了一次绸缪燕好?”
    柳仙儿毫不考虑的道:“难道你不加以珍惜?沙成山,你……”
    一笑,沙成山道:“怕令你失望了!柳仙儿,我们终还有是有仇的,你能对我杀死百毒门二公主释然吗?”
    柳仙儿怔怔的道:“我不是圣人,我没有忘记!但至少现在我们还是朋友,而且是好朋友,对吧!”
    沙成山笑呵呵的道:“所以我在这段日子里也很放心的跟你在一起!”
    柳仙儿缓缓自怀中取出一个黄色小盒子,她托在手上对沙成山笑道:“沙成山,如果我不把你当成自己知心朋友,你早就被这东西毒死了!”
    沙成山一惊,柳仙儿忽然发出低沉的声音,左手缓缓的把盒盖掀开来!
    沙成山的眼睛都直了,那是含着惊吓的反应!
    柳仙儿口中沉叫不断,盒子里面,一只巴掌大小的毛蜘蛛,便随着她的沉叫,快速的转动着毛毛的身子!
    沙成山第一次看到如此毒又大的蜘蛛,他头皮发麻的沉声道:“柳仙儿,收起来吧!毒物虽毒,也难敌我的‘银链弯月’,我不希望有一天这东西死在我手!”
    柳仙儿叹口气,道:“沙成山,我也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真的,沙成山,如果你与我合作,就让我们一起回苗疆吧!”
    沙成山摇摇头,道:“怕要令你失望了,柳仙儿。你歇着,晚上老地方我们再见面!”
    于是,沙成山走了!
    柳仙儿却在挫着一口贝齿!
    沙成山绕过槐树坡顺着那条直直的大道,迈着四方步走入方家集。
    就在他刚刚走上平安客栈的台阶时,年轻的伙计已喘着大气迎上来,道:“我的老妈呀,你可回来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怎么,有事吗?”
    平安客栈的掌柜也走过来,道:“客官,昨夜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拉过椅子坐下来,沙成山道:“什么话也得等我吃饱了再说!”
    掌柜的立刻命伙计送上酒菜,自己却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沙成山一边,小声道:“客官,你可知道昨夜四更天来了什么人?”
    沙成山淡淡的道:“关我什么事?”
    掌柜的指着后面马槽,道:“怎么不关你的事?等你吃饱喝足,快到马厩看看便知道了!”
    沙成山吃着酒菜,笑笑道:“可是有人打我那匹马的主意?”
    一边的伙计立刻道:“不是打你马的主意,客官,我就细说给你听吧。昨夜忽然来了二十四个骑马的,其中有个大脚女人最是凶狠,她一脚踢开大门走进来,指名道姓的要找你。
    客官,那女人发觉你不在,还以为把你吓跑了,她就写了一张纸条贴在你骑的那匹马脸上,恶狠狠的对我们说——谁要撕掉她贴的纸条,必杀他个鸡犬不留!爷,吃饱喝足你快过去看看吧!”
    沙成山冷冷的站起身来,道:“他们砸坏你们什么没有?”
    掌柜的摇摇头,道:“东西倒没砸烂什么,吃的喝的弄走不少!”
    ”笑笑,沙成山道:“全算在我的帐上!”
    掌柜忙摇手,道:“他们对你不怀善意,再说又不是你吃的!”
    沙成山一笑,道:“死人是不会付帐的。且领我去马厩瞧瞧!”
    一个年轻的伙计走在前面,沙成山间:“这些人走多久了?”
    沙成山的话甫落,年轻伙计右臂一抬,指天划地的道:“那些人宛如一阵狂风雷雨,去似雨过天晴,声势吓人,此生仅见!”
    沙成山笑笑,道:“真有那么玄的气势?”
    年轻伙计口角飞沫的道:“不信你问街坊的人,没一个敢开门走出来瞧!”
    二人到了马厩外!
    伙计指着沙成山的黄膘马,道:“你看,马头上贴的一张字条,娘的皮,他们就能想出这种绝招!”
    伙计一顿,走过去又道:“我看是激将法,爷,你最好别理会,骑上马走人,走得越快越远就愈安全!”
    沙成山没有说话。他走上前去,先拍拍几天未见的心爱坐骑,然后伸手撕下马脸上贴的字条,双眉紧皱的念道:“土地冈上候驾,不来是王八!”
    沙成山一把揉碎字条!
    一边的伙计道:“爷,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这些人骂人是王八,算什么嘛!你……千万别上这种当!”
    沙成山笑笑,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你愿意给自己的名字注上王八二字吗?”
    伙计一愣,沙成山已翻身跨上黄膘马。伸手轻轻搔搔马背上的鬃毛,沙成山似又自言自语的道:“老伴,看来今日可要看你的了!”
    沙成山骑马奔驰出客栈外!
    掌柜的高声道:“客官,你在我店里尚寄放着二百两银子,你要是……要是……不回来……”
    猛的调回马头,沙成山面上那股子煞气,金刚怒目的吓了掌柜一跳。几曾见过沙成山这副模样?
    两个并肩站在台阶上的伙计也不约而同一哆嗦!
    沙成山嘿嘿一声冷哼,道:“炒四样最好的热菜,把你店里最好的酒抱出一坛,且等我回来痛饮!”
    伙计期期文艾的道:“要是……要是你……”
    面色寒寒的,沙成山道:“要是我回不来,是吗?很好办,所有的银子全是你们的了,当然酒菜也由你们去享用吧!”
    沙成山骑着马走了!
    他走得十分平静,宛似一个心平气和的人去野外溜马似的!
    方家集南面的土地冈相当荒凉,这里除了半人高的野草之外,连棵大树也没有!
    这里距方家集十一里,也有人叫这儿“十里冈”。
    冈顶上有一座土地庙,一座小得不能再小的土地庙,人可以坐在庙顶上双脚还沾着地!
    远远的,沙成山便看到一群骑马的在土地冈上面。
    这些人皆是黑色劲装,头扎黑巾,他们左手牛皮盾,右手大马刀,模样儿宛似山东响马!
    他们不是响马,而是西陲来的二十四铁骑!
    恹恹的坐在黄膘马上,沙成山冷冷直视着前面。野草已泛着枯黄,马走过去发出“沙沙”响声!
    响声也在沙成山的心中响着,令他感触到无尽的绵密哀伤!
    山冈上面的人在移动,当然是因为沙成山的来临才令他们开始移动!
    此刻,沙成山已经到了土包似的山冈上面,他没有开口,双眼直视着一个大脚女人!
    那个一只大脚丫子踩在土地庙顶上的大个子女人!
    有个人往沙成山走来,这个人沙成山认识,正是“快刀”阎九子!
    笑笑,沙成山仍然未开口!
    “快刀”阎九子沉声道:“沙成山,我们又见面了!”
    沙成山淡淡的道:“可惜都是在极端不愉快的气氛下见的面。”
    “快刀”阎九子摸摸自己的右脸颊,道:“一刀之赐,没齿难忘。沙成山,对一个破了相的人而言,失耳之恨,终身遗憾!”
    面无表情,沙成山道:“对付我一人,阎二当家的,你有些小题大作了!”
    猛的一声尖叱,“铁脚寡妇”孔二娘道:“沙成山,你很有胆识,单人独骑的赶来了!”
    沙成山嘴边一咧,道:“不来成吗?谁愿意当王八?”
    孔二娘提着马刀走近沙成山,冷哼一声,道:“闻得你也有嗜杀狂,这正合我孔二娘的胃口。沙成山,我是来满足你胃口的!”
    沙成山重重的道:“错了!我否认自己是杀人狂。不过我很懂得用刀。用刀的艺术在于给敌人一个痛快。孔二娘,你又是如何用刀?”
    一声怪笑,孔二娘指指沙成山,对身边四周的黑衣大汉们枭叫道:“你们听听姓沙的这种口气,他奶奶的,越来越有些喜欢他了!”
    沙成山淡淡的道:“你还未说出你如何操刀杀人,孔二娘!”
    “铁脚寡妇”孔二娘哧哧一声笑,道:“那得看是在马上,还是在地上。如是马上,我们二十四位兄弟人人有份,不论敌人多寡,必杀得他臂断头落只剩下一副骨架为止。如是地上搏杀,我们便一阵乱刀砍,直待此人肉酱一团。沙成山,你会马上就知道的!”
    “快刀”阎九子哧哧笑道:“沙成山,切莫有失你大镖客的威风,那将贻笑大方,令许多人失望!”
    沙成山淡淡然的一哂,道:“我永远是个满足别人的君子。阎二当家的,关于这一点,我决不会令你失望!”
    “快刀”阎九子嘿嘿笑道:“沙成山,一旦动上手,我先摘你的双耳,我要当面叫你看着我嚼碎你的双耳当点心吃!”
    沙成山有些病恹恹的道:“那味道一定特殊,阎二当家的,以牙还牙你应该如此,不过,我在想……”
    沙成山望望孔二娘!
    “铁脚寡妇”孔二娘沉声道:“你的时间已不多,有屁就快放!”
    沙成山沉声道:“我以为你们西陲二十四铁骑决不只是为了找我报那一刀去耳之仇雨赶来方家集,你们必然还有别的阴谋!”
    孔二娘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就算是吧,这已与你无关了!”
    一笑,沙成山道:“敢情也想插手争夺‘武林老爷’秦百年遗失的两件武林至宝?”
    阎九子望了孔二娘一眼,冷沉的道:“这个王八蛋,一语中的,当家的,我们留他不得!”
    笑笑,孔二娘道:“沙成山,你是如何猜到的?”
    沙成山淡然一笑,道:“十分简单,要找我报仇太容易了,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赶来方家集?而且……嘿……嘿……”
    孔二娘一脸杀气的道:“你还笑得出来?”
    沙成山接着声音一沉,又道:“你们找我为名夺宝是实,很巧,我正在此地,杀了我也除掉一个障碍。孔二娘,难道不是?”
    仰天一声刺耳尖笑,孔二娘道:“就是如此!”
    深陷的双目中有一抹悲哀的神色闪动,沙成山道:“西陲二十四铁骑在武林中独树一帜,可惜恶名昭彰,失却人性。这原与我无关,但是既然找上我,沙成山也只有接受你们挑战!”
    “快刀”阎九子立刻对孔二娘道:“当家的,何必再多费唇舌,动手吧!”
    孔二娘伸手一拦,道:“不,我们人多势众已占尽优势,如何交手,就由姓沙的选定了!”
    她猛的提高声音,道:“沙成山,你选择个死亡了路吧,是马战,还是地上搏斗?”
    她一顿又冷沉的接道:“我希望你选择地面搏斗,因为我的弟兄们可都是驭马能手,我不希望在三五回合之中就把你撂下马,那多令人扫兴!”
    沙成山有气无力的道:“这个你不必顾虑,孔当家的,我素来的习惯是——杀人或被杀,求的都是干净利落!”
    孔二娘咧开嘴巴笑道:“真可惜,如果你是我的人,那该有多好!只可惜……”
    “只可惜我不是,是吧?”沙成山仍然坐在马上,又道:“什么话也是多余的,孔二娘,你们上马吧!”
    “好!”孔二娘尖声大叫:“沙成山,我为你的豪气干云而喝彩,你是我所遇到的最可尊敬的敌人!”
    她大吼一声:“上马!”
    二十四把大马刀宛如一片刀林。孔二娘指着土地冈又高声道:“沙成山,我们就在这土地冈上下范围内搏杀,希望你能有始有终,不要落荒而逃!”
    沙成山双目中闪动着隐隐的血光,他的声音却又十分平淡的道:“孔当家的,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哈!”二十四匹西陲来的怒马,刹时间形成一条线,飞一般的扑到山冈下面。
    “铁脚寡妇”孔二娘一声怪叫,道:“杀!”
    沙成山仍然未动,但他却看着从山同下面刀轮也似的往山冈上冲来的黑衣大汉们的大马刀尽在头顶上盘旋不已,冷芒激射,狂焰四溅,马蹄声挟着利刃破空发出来的窒人“咻”
    声,果然有着撼天动地的威势!
    眼看着孔二娘的二十四铁骑就要冲到沙成山面前了!
    第一骑的马上面,“快刀”阎九子狂吼着:“沙成山,纳命来吧,我的儿!”
    阎九子的刀真快,连沙成山也看不清他的刀势指向何方,而一个跟着一个冲来的黑衣骑士,个个狂吼如雷!
    于是,沙成山由静而动,猛古丁一声怒喝:“走!”
    他“走”字出口,人已离开雕鞍腾空而起四丈有奇,他座下的黄膘马便一声长嘶贴着冲上来的二十四骑往山同下面冲去!
    如果以为沙成山要逃走,那便大错特错了!
    只见“银链弯月”便在他拔空而起的瞬间激射出无数寒芒。
    “银链弯月”竟然在他的身子下方布成一片耀眼的寒刃,雷电交加也似的从二十四铁骑头上半丈之地越过去。
    宛似沙成山驾驭着一片寒星般!
    金铁撞击声中,包含着由尊贵而变成卑贱的血雨,人肉的抛飞与哀号之声,永远是相映成趣的。
    大马刀有七把已抛落在草地里面,五个黑衣大汉正双手捧着脖子,而鲜血照样的往外面流!
    沙成山并未落在地上,他在那反力道的空中一连十八次狂翻怒滚中,唿的一下子又坐到他那匹奔驰向山冈的黄膘马背上!
    回头望山冈,沙成山未开口。
    “快刀”阎九子捂着脸颊拍马迎往面色泛青的孔二娘,急切的道:“当家的,你可曾受伤?”
    恶毒的回头望了一下山坡,孔二娘怒道:“这个可恶的畜牲,我非杀了他不可!”
    沙成山淡淡的道:“孔当家的,你本来就是要杀我的!”
    高声怪叫,孔二娘道:“沙成山,我们仍有再战之力,这一次你可要小心了!”
    沙成山淡然的道:“我一直在小心着,孔当家的,你出点子吧,沙成山总会令你满足的!”
    孔二娘低声问阎九子:“我们伤了几人?”
    阎九子深重的道:“七个,其中五人失去战斗力量了!”
    孔二娘果然女中丈夫,她立刻吩咐:“七个人到一边裹伤,余下的分成三路,包抄截杀,我不信他一个人能应付三方面的扑击!”
    阎九子低声道:“当家的一边指挥,我与兄弟们兵分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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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第二十章
    缓缓的,沙成山骑马又到了山冈上,他仍然坐在马背上,恹恹的低头望着那座小土地庙。
    只见土地公一脸灰尘却仍然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给人一种亲切友善与关怀的感受,然而这些又不适合眼前的人,因为另一回合的击杀就要展开了!
    不错,每一边五个大汉,他们拨马在三个方向,孔二娘高声怪叫道:“觑准了下手,可也要防着这小子的怪刀!”
    那面,阎九子一声暴喝,道:“兄弟们,杀!”
    “杀!”真是一呼百应,土地网上面荒草披靡,劲风狂飚,三方面的骑士挥动着大马刀直往沙成山冲杀过来!
    沙成山仍然没有动,他甚至还发出一声无奈的怨叹,面上冷酷得有些吓人。“二阎王”
    便是这模样!
    就在三方面的怒马围冲而来的刹那间,沙成山怒吼如雷的道:“寒江月刃!”
    只见在他面前,忽然间生出一座银光闪闪的刀山,冷芒已把他严密的包含在其中!
    于是,空气中爆发出好一阵密集的金铁撞击声,就在这撞击不断的刺耳声里,有几匹壮马已在地上翻滚起来!
    十五把大马刀有一半抛飞上了半空,血雨也随着刀落而洒下来!
    黄膘马就在沙成山的两边大腿各中一刀之后,前蹄猛然人立而起,后腿一蹬,便往山冈下冲去!
    怒马到了山冈下,沙成山方才勒住马,他回头上望,声音铿锵的道:“孔二娘,可有兴趣再玩下去?”
    双手叉腰,孔二娘怒骂,道:“沙成山,你最好快找地方躲起来,我会找你的,那时候我必剥下你的皮,我的儿!”
    沙成山笑笑,道:“如此,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阎九子捧着流血的右臂,大骂道:“你娘的,沙成山,我们的仇越结越大了,你等着挨宰吧,我的孙!”
    沙成山轻轻摇头。一个失败者难免会歇斯底里的大声吼叫一番,江湖上不少人单凭一张嘴皮子混日子!
    沙成山缓缓的走了!
    他的背伤又在撕裂着他,如今再加上腿伤,他要先找地方把伤养好,因为各路人马集中方家集,越见多了!
    方家集人越多,方宽厚便越不敢明目张胆的走出来,自己又何必再空找他?
    沙成山看来是往方家集去的,山冈上的孔二娘也以为沙成山又回到方家集了!
    于是,她凶狠的沉声道:“二当家,快把人马调整好,再遇上姓沙的,我们得动动脑筋了!”
    阎九子愤怒的骂道:“这个王八蛋,竟然一出手就是那招令人难防的‘寒江月刃’!这是我第二次见这小子使用!”
    冷冷一笑,孔二娘道:“我有办法收拾他,你等着瞧吧!”
    远处,沙成山绕过山坡,便立刻往二百里远的沙河驰去。他腿上挨的两刀实在不轻,所幸黄膘马极通灵性,带着他一下子便到了山冈下面,连孔二娘也未看出沙成山已伤得难以行动了!
    不错,沙成山绝对不能再找到柳仙儿那里去。虽然柳仙儿对他有了转变,然而沙成山仍然不敢信赖她!
    沙成山离开了方家集,这对于柳仙儿是无与伦比的打击,因为她要利用沙成山对付方宽厚,更要利用沙成山对付无忧门。
    如果沙成山走了,柳仙儿连方宽厚一人也难应付,何况方宽厚的两个师弟也在方家集附近潜伏着!
    夜,又是一个干冷的夜!
    柳仙儿潜在方宽厚的凶宅附近,已经是二更天了!
    她渴望着看到沙成山,于是她跃上那棵高大的槐树,坐在她与沙成山相处过的树枝间!
    然而,这夜十分凄凉,不但沙成山未再来,连无忧门和方宽厚的两个师弟也未再出现!
    柳仙儿忿然的暗自思忖:“好嘛,如今就我一个在此喝西北风了!”
    就在柳仙儿无聊地在树上东张西望的时候,淡淡的月光下一条泛红的影子夜猫子似的扑到了焚毁的宅子前面。
    从来人的身法上看,动作敏捷,轻功不俗,很像是沙成山的身法,然而他那身段……
    猛然,那团红影扑向颓废的墙头,他在一阵犹豫之后,忽然高声吼叫道:“沙成山,老朋友来了,难道你不出来一见?”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含着一股无形的内力而使得他的声音久久不散!
    树上面,柳仙儿紧皱双眉思忖着:“沙成山还有什么朋友?这个身穿红大衫的汉子,他会是沙成山的朋友?”
    就在这时候,墙头上站的红影又叫道:“沙成山,你别藏头缩尾了,有人告诉我,你小子就躲藏在这一带,怎么,不出来叙叙旧?”
    柳仙儿实在听不出这人是不是沙成山的朋友。等了一阵子,忽见那红影就坐在墙头上,也不知他取出什么东西,开始仰头吃喝起来……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柳仙儿忽见那红影开始往外移动,口中沉声道:“沙成山,你个王八蛋,我总会找到你的!”
    柳仙儿愣了一下,忽然轻声的道:“朋友,你找沙成山做什么?”
    猛然抬头,那团红影拔空而起,一跃便到了大树下。他沉声怪叫,道:“什么人?走出来说话!”
    树上的柳仙儿道:“我在树上,你不会上来?”
    柳仙儿的话甫落,一团红影“胡噜”着便到了她的附近,红影疾闪,那人已落到柳仙儿的面前!
    于是,那人怔了一下,道:“好标致的姑娘,你是谁?”
    柳仙儿咯咯一笑,道:“我叫柳仙儿。朋友,你是沙成山的朋友?”
    一阵怪笑宛如夜猫子叫,那人沉声道:“不能称为朋友,冤家还差不多!”
    柳仙儿咭的一声笑,道:“可是你明明在叫着‘老朋友来了’,怎么又不是?”
    搔着泛黄的胡子,那人道:“我如果真称自己名号,沙成山这王八蛋更不会出来与我一见了!”
    柳仙儿哧哧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这么一说我明白了,你同沙成山结有梁子,如今是找他拚命的,是吧!”
    冷然的点点头,那人道:“俏丫头,你猜对了一半。我不是同沙成山拚命,而是来索他的命的!”
    柳仙儿一笑,看了面前这人一眼,道:“沙成山中原第一大镖客,你能要他的命?那么你又是谁?我怎么从来未见过你?”
    那人呵呵咧开嘴巴,道:“我叫戈二成,人称‘大漠红鹰’的就是我。俏丫头,这个名号你听说过吗?”
    摇摇头,柳仙儿道:“没听说过,不过我看你的轻身功夫不俗。但不知你同沙成山有什么过节?”
    “大漠红鹰”戈二成重重的道:“别提了,提起来就窝囊。原是帮助‘龙爪门’白良替他的儿子报仇。没想到反被沙成山那小子杀得我们大败。但我曾在当时说过,只要双方命大,必将再一次搏杀,所以我又找来了!”
    柳仙儿当然知道,江湖中人就是这样,自己吐出的话如果不实现,便有生不如死的感觉。眼前的戈二成就是这样——他一定是这号人物!
    “大漠红鹰”戈二成眨着血红的双目直视着柳仙儿,道:“柳姑娘,你也在等沙成山那王八蛋?”
    笑笑,柳仙儿道:“沙成山就是沙成山,沙成山不是王八蛋。据我所知,只要有人称他王八,那人不死也会蜕层皮!”
    仰天一声哈哈,戈二成道:“只有我除外,姑娘,我与众不同!”
    俏嘴微撇,柳仙儿道:“那要证明以后才能知道!”
    “大漠红鹰”戈二成鹰目一厉,道:“当然,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一定!”
    望望天色,柳仙儿眉头紧皱,道:“奇怪,怎么不见人影?难道是被我吓得不敢来了?”
    戈二成当然不知柳仙儿话中含义!
    柳仙儿更不知道沙成山已同“西陲二十四铁骑”在土地冈上搏杀过!
    戈二成一把握住柳仙儿的手,道:“柳姑娘,你也在等人?等谁?”
    柳仙儿冷淡的道:“你以为我在等谁?”
    戈二成怔了一下,道:“难道你也在等沙成山?”
    柳仙儿鼻孔哼了一声,道:“我不只等沙成山一人,还有其他的人!”
    “大漠红鹰”戈二成沉声又问:“还有谁?柳姑娘,你要等些什么样人物?”
    柳仙儿淡淡的道:“等候那些一心想夺取秦百年的两件宝物之人!”
    她重重的看了戈二成一眼,又道:“戈大侠,难道你不是为了那两件宝物而来?”
    嘿嘿一声袅笑,戈二成道:“柳姑娘,你果然说中了我的心事,佩服!佩服!”
    柳仙儿心中愤怒至极,这件事情怎么连姓戈的也知道了?会是谁传的话?
    柳仙儿瞪了戈二成一眼,道:“可惜你来晚了,戈大侠!”
    坦然笑笑,戈二成道:“宝物并未出世,谁说我来晚了?
    如果戈某来晚了一步,姑娘又为何躲在树上?”
    柳仙儿指着一片焚毁且又捣碎的大宅院,冷冷道:“戈大侠,难道你没看到方宽厚的大宅子早已被人掘地三尺的翻了个身?”
    一笑,戈二成道:“当然知道,是被湘西‘无忧门’的花满天率人干的!”
    怔怔的望着面前得意的戈二成,柳仙儿道:“原来你已经全知道了!”
    戈二成仍然拉着柳仙儿的手,他的双目又在喷火,道:“柳姑娘,暗中潜来这儿的人物何止我戈某。瞧吧,不久之后,连那些名门正派的人物也都会荟聚于此。嘿嘿嘿,热闹还在后面呢!”
    想起沙成山,柳仙儿立刻把自己被握的手抽回来,道:“戈大侠,恕不奉陪,天快亮了,我也该走了!”
    哧哧一声笑,戈二成道:“柳姑娘,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是朋友!何不再等一阵子,看看还有些什么人物前来此地?”
    摇摇头,柳仙儿还真担心沙成山会找到自己住的小村子去,便身子一旋落下地,仰头笑道:“累了,我要回去歇着了!”
    柳仙儿走的真快,刹时已不见踪影!
    树上面,“大漠红鹰”戈二成怔怔的自言自语:“如果此女愿意跟着我,什么宝物我也不要了!”
    柳仙儿并未回转住的小村子,她匆匆的到了方家集。此刻天尚未明,平安客栈里面一片沉寂。
    柳仙儿跃上屋顶,找到沙成山的客房,推门进去,不由得一怔:床是空的,显然沙成山并未回来!
    柳仙儿笑了!
    因为她以为沙成山必然到自己住的小村子去了!
    一时高兴,满面欢愉,柳仙儿立刻跃出客栈,直往小村飞奔而去!
    柳仙儿边跑边自语着:“沙成山,你这个冤家,看我饶你才怪!”
    柳仙儿飞一般的回到小村子,她跃过四合院的院墙,匆匆的推开门扑到床前,沉声道:“沙成山,你……咦!”
    当然,床上是空的。柳仙儿一时间愣在床边,她半晌才轻声道:“沙成山,你敢抛弃我?不……我一定要找你……”
    突然,窗外一声轻笑,道:“沙成山有什么了不起,姑娘何苦暗恋那个王八蛋?”
    柳仙儿沉声道:“戈大侠,你怎么跟来了?你……”
    窗前人影闪晃,木门已被启开,戈二成晃着双肩抖着红衫走进来,笑嘻嘻的道:“柳姑娘,我是不请自来,请多包涵!”
    柳仙儿暗暗咬牙,面上一团和气,道:“来了就是客,戈大侠你请坐!”
    戈二成红杉抖动的坐在床沿上,笑道:“原来柳姑娘是沙成山的红粉知己!姓沙的倒是艳福不浅,令人妒羡!”
    柳仙儿依着戈二成身边坐下来,道:“戈大侠,你跟踪我回来,一定有所图谋,能说出来叫我听听吗?”
    戈二成双手按住柳仙儿的双肩,嘿嘿笑道:“柳姑娘,凭你的姿容,怎会看上姓沙的小子——那副病恹恹的痨病样子,干拉拉的一身瘦骨架,他配吗?”
    一笑,柳仙儿道:“原来戈大使替我抱不平了,谢谢!”
    戈二成哧哧笑起来,道:“容戈某说句心里话,柳姑娘大概也是为‘武林老爷’秦百年的两样东西而来方家集的吧?”
    柳仙儿点点头,道:“而且势在必得!”
    猛的一拍大腿,戈二成道:“好,戈某帮你达成心愿,如何?”
    柳仙儿面色柔顺的又道:“有戈大侠帮助我,一定成功,再谢谢了!”
    戈二成点着头,笑呵呵的道:“柳姑娘,谢谢二字好出口,但你总得有所表现吧?”
    柳仙儿心中暗骂——瞎了你的狗眼,吃豆腐喝豆浆找到姑奶奶头上,那是你活得不耐烦了……然而……
    面上一片荡笑,柳仙儿轻声道:“戈大侠,你要我怎么谢你呀?”
    没有开口,戈二成横身已把柳仙儿整个人压在床上,他那种如鹰撕小鸡的动作,令柳仙儿也心惊胆颤,真正是原始中的原始!
    于是,柳仙儿在痛苦的承受中静下心神。戈二成绝对想不到宛如一只绵羊似的柳仙儿,正在夺取他的老命了!
    是的,柳仙儿的心灵上祭起苗疆特有的“阴功”,她变得一阵疯狂,几乎把木床震塌!
    就在戈二成一阵哈哈狂笑中,他突然全身大震!
    柳仙儿已嘿嘿的冷笑起来……
    戈二成笑声立止,拔身而起,他左右摇晃不已的怪声怒叱,道:“你……你……好狠毒!”
    拉起衣裙,腾身而起,柳仙儿叱道:“这就是你想占我便宜的下场!姓戈的,你虽然发觉得早,但你已失去大半功力,拿命来吧!”
    戈二成嚎嘣一咬牙,左手提起裤子,右手尺半长的精钢利爪已怒扫向柳仙儿!
    屋小无处闪,柳仙儿侧身劲旋,“嘭”的一声左肩头上着了一记,鲜血立刻飞溅到空中!
    然而,戈二成并未再杀!
    他摇晃着几乎虚脱的身子,横着肩膀冲出四合院。月光下,他的面色已变,天爷,就如同上了一层黄蜡,比个死人的脸还难看!
    柳仙儿挨了一记狠的,心头大惊:戈二成已经脱阳,怎还有力气出招?见戈二成匆匆走去,自己也不敢再去追杀,忙着整理自己,此地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现在,戈二成走了,他有自知之明,若不好生调养,自己便再难参与夺宝,更休想找沙成山一搏了!
    柳仙儿也走了,她走的神秘,谁也不知道她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一时间,方家集似乎又平静下来了!
    沙成山带伤赶到沙河,远远的,他就看到丘兰儿的那条小船仍然拴牢在一排柳林下!
    沙成山赶到河岸边,轻轻的把马拴在柳树下!
    他望了一眼柳树,心中一阵感触——上次来时树叶尚绿,如今已是光秃秃的好不凄凉!
    沙成山走至小船边,忽闻小船舱内尖声道:“如果你敢上船,我就死给你看!”
    一惊之下,沙成山才发觉小船的矮舱门紧紧的关着,丘兰儿在里面尖声痛苦的叫着!
    “兰妹,你怎么了?”
    沙成山已上了小船!
    于是,矮舱门忽的打开了,面色苍白的丘兰儿便自矮舱里面扑出来,尖声叫着扑进沙成山的怀里!
    丘兰儿宛似涛涛江河之水的眼泪,刹时间把沙成山的胸前衣襟浸湿大片!
    沙成山的双腿刀伤相当严重,但他咬牙苦撑。他并不追问丘兰儿为什么这样,反倒让丘兰儿尽情的哭!
    一阵拥抱中,丘兰儿抹去泪痕,道:“沙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本来是要去方家集找你的……可是……可是……”
    沙成山托起丘兰儿的下巴,关怀备至的道:“兰妹,你一定遇到什么困难了,快说给沙大哥听,让我来分担你的忧愁吧!”
    顺着腮颊流的清泪又流到丘兰儿的口角,她双目直视着沙成山,道:“我……我有了孩子……是……我们的……”
    全身猛一哆嗦,沙成山道:“这是真的吗?兰妹,你有了我的孩子了?”
    丘兰儿道:“是我们二人的孩子,沙大哥!当我发觉自己有了孩子的时候,我便静下来等你,可是……可是……”
    沙成山扶着丘兰儿又坐下来,道:“兰妹,你快说,可是什么?”
    丘兰儿咬咬牙,道:“有人找上船来,他们要掳走我,而且也动过手。我怕惊动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尽力对付。不过,他们扬言三五天内必来把我抬回去,我正在为此事发愁!”
    冷冷哼了一声,沙成山道:“可知对方何人?”
    丘兰儿摇摇头,道:“他们不肯明说,但我看得出来,决不是什么好东西!”
    沙成山刚坐下来,丘兰儿已惊叫道:“沙大哥,你的腿……”
    苦兮兮的一笑,沙成山道:“被马刀所伤,流了不少血!”
    丘兰儿立刻取出伤药,十分小心的把沙成山的双腿包扎好,且又问道:“你同何人交手?下刀相当狠毒,有斩断你双腿的企图,两处伤几乎见骨!”
    沙成山淡淡的道:“他们没有机会断我的双腿,一个咽喉被割断的人是没有力量下重手伤人的!”
    沙成山与“西陲二十四铁骑”血战在土地冈上!
    “铁脚寡妇”的手下死伤七名,他带伤赶来沙河与丘兰儿相会,想不到丘兰儿竟然有了自己的孩子!
    丘兰儿关心的问道:“沙大哥,谁伤你的?”
    沙成山重重的道:“西陲二十四铁骑!”
    惊异的一声低呼,丘兰儿道:“闻得‘西陲二十四铁骑’,个个剽悍如虎,你一人怎能对付他们二十四人?”
    冷笑笑,沙成山道:“以命搏命,我不怕他们!这次来就是要把伤养好了再赶往方家集会,秦百年的这笔交易我一定要办成功!”
    丘兰儿抚摸着沙成山的伤处,道:“沙大哥,能推掉就推掉,不必再去搏命了!”
    一笑,沙成山道:“如今我们有了孩子,就算不为你我打算,也得替我们的孩子想想,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
    丘兰儿想呕,沙成山关怀的道:“你已是如此病恹恹的,是谁还想把你掳走?这个人一定不是好东西!”
    丘兰儿想了一下,道:“沙大哥,我们暂时离开这里。
    我身子有孕,你又受着伤,且暂躲一时,免得对我们不利!”
    想了想,沙成山道:“兰妹的话固然是好,可是我们躲到什么地方去呢?”
    丘兰儿想了一下,道:“歇过今晚,明日我们再上路!”
    沙成山点点头,道:“兰妹,你有身孕,千万当心,我就睡在船头吧!”
    丘兰儿拉住沙成山,道:“外面霜重,你一定要睡在舱里面,要不,我也陪你睡外面!”
    至诚之心令沙成山感动,更令沙成山满足于自己的幸运。果然,丘兰儿有着一颗善良的心!
    两个人吃过东西,沙成山问道:“要掳你的那些人你能看出他们的来路吗?”
    丘兰儿咬咬牙,道:“他们都是骑马的,好像赶了很长的路!”
    沙成山思忖着,半晌,才冷冷的道:“这几个人物一定不是这附近的人,我相信他们还会再来。兰妹,我们还是等到明天且看我的腿伤如何再决定!”
    丘兰儿贴着沙成山的臂弯睡下来,她柔顺的道:“沙大哥,你想会会这些人?”
    沙成山道:“不错,倒要见识这几个人是何来头!”
    丘兰儿忙摇手,道:“如是平日,沙大哥未曾受伤,我不会拦你,可是如今你伤的不轻,我不放心!”
    一笑,沙成山道:“我说过,到明天看情形再说!”
    这夜小船上十分平静,但平静只是表面的,在沙成山的内心里却狂涛般的沸腾着——沙成山有孩子了,这话说给谁听也难令人相信!
    是的,大镖客沙成山也“敢”有孩子?
    丘兰儿躺在沙成山身边睡得香,一种无法形容的安全感令她放心大胆的睡着了——她已两天未曾如此熟睡过了!
    第二天又平静的过去了!
    沙成山试着他的腿,笑笑,道:“兰妹,一个能挨刀割的人,先天便具有超常人恢复体能的本能,我发觉刀口愈合得令我满意!”
    笑笑,丘兰儿道:“我知道你说这话的目的,因为你不想再离开,而是一心要会一会找我麻烦的人,是吧?”
    沙成山笑了……
    他笑得极其自然,上身倚靠在矮舱上面,道:“我决不逃避,因为我是沙成山!”
    丘兰儿也笑起来,道:“就因为人们送给你个‘二阎王’外号,你才不肯走。令誉果然重于生命!”
    摇摇头,沙成山指着丘兰儿的肚子,道:“我不能让我们的孩子蒙羞!沙成山不能让儿子看不起,所以我决心留下来!”
    丘兰儿咯咯一阵笑,道:“沙大哥,孩子怎会知道?”
    沙成山也笑,道:“怎么不知道?所谓父子连心,你肚子里的小子一定有感应,我清楚得很!”
    一连又是三天过去了,沙成山的伤处早已结了痂,背上的伤也全好了!
    丘兰儿一大早走出矮舱来,道:“沙大哥,看来那些人不会再来了!”
    沙成山点点头,道:“你把小船换个位置藏起来,叫那些人找不到!”
    一怔,丘兰儿道:“沙大哥,你要走了?”
    点点头,沙成山道:“为了你母子,我必须赶到方家集。
    兰妹,为我,你一定要保重身子!”
    沙成山走到岸上,回头,丘兰儿已跟着走下船,道:“你一走,我便把船放到下游去,沙大哥,你放心吧!”
    翻身上了马,沙成山抖动缰绳疾驰而去!
    丘兰儿似是失落了什么,怔怔的直看到沙成山消失在山的弯道里,才回到小船上!
    沙河的水悠悠流,丘兰儿并未把小船往下游放,她以为天黑了再放船会隐秘些!
    事情就有那么凑巧,天刚黑下来,“玫瑰毒刺”丘兰儿懒懒的刚走出矮舱外,远处便传来马蹄声!
    丘兰儿愣然望着远处,因为她同时也听出了车轮声!
    丘兰儿心中明白,江湖上有许多事情都是借着夜晚进行的,此刻不正是天黑不多久吗?
    这批人物来的真快,丘兰儿尚自手足无措,一辆篷车便已到了柳树下!
    双套大马车,另外还有三个骑马的!
    隐隐的,有个人从马背上下来。这人并未走上船,当然他并不是害怕丘兰儿手上的双刃尖刀!
    他就站在船边上,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对他最关心的人说的一样:“姑娘,你请移移芳驾上车吧!二公子看中你那就是你的福气。只要到了我们那里,吃香喝辣小事一桩,我们二公子会把你当宝贝一样看待。走吧!”
    丘兰儿愤怒的道:“去你的二公子!若是换在平日,上一次他就没有命了,你们滚吧!”
    坐在车上的大汉猛然一声笑,道:“你们听听她的口气,最是对二公子的口胃,难怪二公子偏就要定她了,哈……”
    丘兰儿咬着牙,沉喝道:“你们的二公子究竟是谁?他住什么地方?”
    岸上的大汉沉声道:“你问这些做什么?坐上马车去享福就是了!”
    丘兰儿尖声叱道:“我不去!回去告诉你们二公子,我不是他想的那种贱女人,滚!”
    岸上又走来另外二人,三个人并肩站在岸上。
    中间的大汉冷冷的道:“姑娘,你非跟我们回去不可,因为你若不上车,我们便只有提着人头回去了!”
    丘兰儿愤然的道:“你们可以告诉你家二公子,我已是个有身孕的人了,叫他放过我吧!”
    岸上传来一阵哈哈大笑,那人又沉声道:“你就是肚皮里塞了个大西瓜,今夜也得随我们走了!”
    丘兰儿抗声道:“上哪儿?”
    另一大汉粗声道:“当然是去我们二公子府上!”
    丘兰儿立刻又问:“总该有个地名吧?”
    中间的大汉沉声暴喝,道:“你问的也太多了,这对你只有害处!”
    灰蒙蒙的岸上,有个大汉正取出一个黑布袋子在双手上抖着,厉声对另外二人道:“王、崔二兄,哪有时间在此穷磨菇,上去抓人吧!”
    他的话声甫落,岸上两条人影便腾身而起!
    这两个人手中握着不同兵刃,一个使刀,另一个单钩,同时往丘兰儿上下两路刺去!
    小船摇晃中,丘兰儿本来轻功一流,但想起肚子里有了沙成山的孩子,便尽量不去腾跃!
    然而,敌人都是强者,兵刃使出,跟着便暴伸一手硬生生夺她手中尖刀,根本不把丘兰儿放在眼里!
    就在小船一阵晃动中,丘兰儿被逼得往岸上跃去!
    她想哭,因为这一腾空跃起万一惊动胎气,那该如何是好?肚子里面是沙大哥的骨血啊!
    丘兰儿的身子尚在空中,斜刺里一团人影幽灵也似的拦腰搂住丘兰儿即将落在地上的身子!
    丘兰儿尖刀走势一半便停住了,因为抱她的人竟然是“二阎王”沙成山!
    轻得不能再轻的把丘兰儿放下来,沙成山轻声的道:“差一点我就来晚了!兰妹,你受苦了,为我沙成山受苦了!”
    丘兰儿笑泪交织在悄脸上,柔声道:“为了我们的孩子,沙大哥,我情愿死!”
    沙成山面上又现出冷酷,道:“你死不了,倒是他们死定了!”
    此刻,车上坐的两个大汉也跳下车,其中一人嘿嘿一声冷笑,道:“娘的,好一幅英雄救美图!小子,你是谁?”
    沙成山不理会大汉的吼声,他扶着丘兰儿又登上小船,低声道:“进去躺下来,别把血腥场面感染了我们的孩子,我实在不想叫他将来继承父志!”
    五个大汉并肩站在岸上,又是中间那人开口:“喂,你究竟是谁?你同这姑娘是什么关系?”
    沙成山又是一副病恹恹的神情。走下船,他根本不看五人一眼,出声无奈的道:“我同她是真真实实的夫妻,五位,你们可听清楚了吗?她是我老婆!”
    中间的大汉忽的一声笑,对身边的一人道:“二公子猜对了,这女人果然有丈夫。去,拿来!”
    只见那人跳上篷车,立刻取出一个小包裹拎向沙成山的面前,道:“这里是一百两银子,拿了银子你走人吧!”
    沙成山面无表情的道:“各位这是要我卖老婆?”
    大汉哧哧一笑,道:“就算是吧!”
    沙成山挫牙如嚼干豆,冷沉的道:“各位是奉你们二公子的命办事了?”
    中间的大汉重重的点点头,道:“不错!”
    沙成山忽然平静的道:“你们二公子必定是颇具权威的人了?”
    那大汉已不耐烦的道:“相当有权威,所以你快些收了银子走人!”
    沙成山双目一暗,道:“你们的二公子高姓大名?仙乡何地?”
    五个人齐摇头,而且都是闭口不言!
    沙成山叹惜的道:“是不肯告诉我?还是不敢说出来?”
    忽然,姓崔的大汉手上单钩一摆,道:“你不够格知道,识相些你快滚!”
    沙成山冷冷的道:“真是想不到,这种强抢民妇的勾当也会落在我的头上,太可笑了!
    哈……”
    沙成山真的笑了,不过他的笑声在变……变得有些残酷的样子!
    一阵笑声过后,沙成山咬着牙,道:“每人砍断一只左手,我开恩放你们回去!”
    就在五个大汉愣然之间,他又接道:“叫你们二公子前来,这种事情应该由当事人亲来的!”
    猛的一声暴喝,姓崔的怪声大叫,道:“他妈的,你是厉鬼?还是恶魔?就凭你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要断我每人一手?什么东西!”
    五般兵刃已在喝叫声里散开,中间的大汉没有动。
    他双目直视无精打采的沙成山,道:“朋友,看样子你有恃无恐,可否报个名儿?”
    沙成山点点头,道:“当然可以,但却有个条件!”
    那人重重的道:“请说!”
    沙成山立刻又问:“你们二公子究竟何人?”
    摇着头,那人手上的锯齿钢刀已横在胸前,道:“交易不成,因为我们不能说出你要知道的!”
    沙成山嘿嘿哼道:“那么我只好用自己的方法了!”
    一边,手持砍刀的大汉道:“武兄,别同他罗索了,摆平他我们还得办正事!”
    姓崔的已扬起手上单钩,厉吼道:“好个愣头穷小子,你算是由哪个鳖洞钻出来的活王八?居然胆上生毛,对爷们耍起狠来啦?你他娘的怎不掂掂自己的重量,充人熊也得有个肉架子吧!”
    姓武的伸手一拦姓崔的,他似是看出沙成山必然不同一般。江湖上奇能异士太多,若以相貌去论高低,那就太外行了!
    笑笑,姓武的道:“朋友,你真的要我们各断一手?”
    沙成山重重的通视着面前五人,道:“我的话一向不打折扣!”
    猛的一咬牙,姓崔的单钩猛然劈斩沙成山的后脑,力劲势急,光景恨不得一家伙把对方的头削掉!
    沙成山只是漫不经心的稍侧身子——看起来十分平常的闪了一下,没有急,更没有慌。
    单钩已从后面“唿”的一声到了沙成山的前面。
    由于力量的惯性作用,迫使姓崔的大汉上身左旋,然而,他竟然一直旋向左后方,旋即倒了下去,敢情再也不动了!
    姓崔的是怎么死的?天黑没人看清楚,即使是大白天怕也不易看得明白。姓崔的面孔是扭曲的,面孔斜着贴在沙上面,双目圆睁,嘴巴歪扯,舌头竟然断了,是他自己在痛苦难当时咬断的——当然,他是不会再站起来了!
    姓崔的死在沙地上,竟然不闻叫声。姓陶的望望其余三人,四人皆脸色大变!
    姓武的伸足挑翻尸体,嗯,这才发现姓崔的右胸口上一个血洞!
    沙成山却在这时冷冷的道:“四位还有活的机会,当然,照我的话去做,每人断一手,并说出你们二公子的大名来!”
    姓武的退后一步,锯齿钢刀横在胸前,沉声道:“朋友,强梁商量,不幸你选择的是强梁,也就怨不得我们一起上了!”
    沙成山冷冷的道:“免得我多费手脚!”
    猛咽一口唾沫,姓武的黑面泛绿的吼道:“哥子们,并肩子上!”
    姓陶的也狂叫着舞动砍刀,道:“一起朝上扑,好歹把这王八蛋撂倒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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