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刃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四章
    是的,柳仙儿来了!
    当然,她没有遇上刚才的搏杀!
    智上大师已重重的对沙成山道:“沙施主,今夜一战,令老柏心折,希望他日我们有幸再战!”
    沙成山淡淡的道:“你们不再继续下去了?”
    智上大师并不激怒,虽然熊霸天仍然欲扑,却被智上叱喝住!
    智上果然“有道高僧”,这点窝囊气他受之若喝凉水,不激怒,更不行劝,仅仅吸了一口冷气,道:“一举重伤我两个师侄,我能不承认失败?不论这次失败是否损及少林名声,甚至老袖声誉与自尊,但却不能否认是一次有力的教训。至少我知道久已失传的‘寒江月刃’绝刀,又在沙施主的手上发挥出来了!”
    沙成山疲乏的道:“抱歉,大师,我在一开始就言明,我们双方并没有搏杀的必要,可借你们并不给我第二条路可循!”
    熊霸天突然怒吼道:“沙成山,你仍然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直至……直到你把能大爷撂倒!”
    沙成山干干的一笑,道:“也许等到有一天,你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以后,便知道自己有多蠢,有多么可怜!”
    这句话连智上大师也没有听懂,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方宽厚已得到秦百年的宝物了?
    柳仙儿眨着眼睛到了沙成山的身边,他深深的望了沙成山一眼,道:“沙大哥,你没有受伤吧?”
    笑笑,沙成山道:“我很幸运,所以未曾受伤!”
    冷然的望了智上大师三人一眼,柳仙儿道:“他们如果伤了你,我非取他三人性命不可!”
    智上冷视了柳仙儿一瞥,立刻扶着熊霸天,三人刹时隐没在夜色里!
    柳仙儿拉着沙成山,道:“这几天你去什么地方了?害得我到处找你!”
    沙成山如今已经知道方宽厚与他的两个师弟相约的时间,是在每个月的初一与十五!是的,今夜正是圆月夜!
    沙成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柳仙儿,因为他也要找方宽厚,除了一掌之仇,尚要找回秦百年的东西。
    他更不会忘记十万两银子足以令他与丘兰儿过上半辈子好日子!
    笑笑,沙成山道:“方家集又来了不少江湖人物,行动上除了小心之外,更要摸清来人的企图,所以我……”
    柳仙儿急急的道:“所以我们一定要快下手!”
    她一顿又道:“今夜你遇见这几人,他们是何门派?我好像听那老和尚说是少林门下的,你怎么会惹上那秃驴?”
    笑笑,沙成山道:“老和尚是方宽厚师叔辈,另外二人就是方宽厚的师弟。今夜我还遇上了方宽厚的女儿方小云
    柳仙儿急又问道:“人呢?方小云呢?”
    沙成山也是怔怔的道:“我追到这儿不见了,还以为方小云投井自尽了。可是熊霸天那个大个子下井去看,并没有找到方小云……然而她真的就在这附近失踪了!”
    柳仙儿四下环视,半晌才又问道:“沙成山,方小云该不会从什么秘道道走吧?”
    沙成山摇摇头,道:“地都被掘翻了身,哪里会有秘道?”
    柳仙儿望望天色,道:“我看今夜是白来了,我们回去吧!”
    沙成山摇摇头,道:“你回小村去,我住客栈里,我们‘外甥打灯笼’,照旧夜里来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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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柳仙儿眨着大眼,道:“沙成山,我知道你救了戈二成。你该知道,是他要占我便宜,他是活该!你为什么要救他?”
    沙成山面皮一紧,道:“你到过我住的客栈了?”
    点点头,柳仙儿道:“是呀!我这几天每晚都去找你!”
    沙成山双眉打结的道:“你又杀了戈二成?柳仙儿,是不是你又杀了他?”
    一笑,媚得令沙成山一哆嗦——丘兰儿就没有这一套。
    缓缓的,也是娇柔的,柳仙儿道:“戈二成很幸运,他没有死。沙成山,你知道当我发觉他睡在你床上后,我为什么不杀他?”
    沙成山笑笑,道:“我怎么会知道?你还是直说吧!”
    格格格一声俏媚的笑,柳仙儿道:“那是因为他是你救的,沙成山,我不想惹你生气!”
    沙成山拍拍柳仙儿肩头。
    不料柳仙儿嘤咛一声便顺水推舟的投入沙成山怀里!
    沙成山无动于衷,古井不波,轻声的道:“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何必一定要人命?
    柳仙儿,今晚天色不早了,你我暂时分手,我得回去歇着了!”
    柳仙儿仰面娇声道:“不同我回小村去了?在我那儿睡不也是一样?”
    摇摇头,沙成山道:“柳仙儿,不要忘了,我们都得歇着,夜里还有正事要办。你不想争夺秦百年的两件宝物了?”
    柳仙儿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好吧,今晚我们回去,明夜你可要早早来哟!”
    沙成山猛点着头,道:“放心,如无意外,我一定来得比你早!”
    于是,柳仙儿看着沙成山从她的身边走掉,她心中是怒是喜,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不过她却自言自语的道:“沙成山,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得不到你,哼,你可别怪我柳仙儿心狠手辣!”
    边摸摸腰上挽的一个丝袋!
    当然,丝袋里面装着一只巨大的长毛黑蜘蛛,比她胸前纹的那个毒蜘蛛还要大得多!
    柳仙儿匆匆的回转小村去了!
    沙成山也返回平安客栈。
    不过他并未在平安客栈住下来,因为,他既然知道方宽厚与他两个师弟约会的日子,方家集就没有必要再住下去!
    推开门,沙成山到了戈二成的床前面。灰蒙蒙的屋子里,戈二成干干的一声笑,道:“沙成山,你终于回来了!”
    沙成山拍拍戈二成,笑问:“好些了吗?感觉如何?”
    戈二成叹口气,道:“到今天,我才明白人的骨髓油是那么重要。柳仙儿这个狐狸精,他几乎把我吸干……”
    笑笑,沙成山道:“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好好养身子要紧!”
    戈二成咬咬牙,道:“沙成山,柳仙儿那个骚狐狸来过这儿,她本来举刀要杀我,可是他听说是你救了我,便罢手了。沙成山,你跟她还有交情?”
    沙成山坦然的道:“谈不上交情,利害关系罢了,也许……他许……有一天我们会舍命相搏……”
    戈二成干涩的笑道:“沙成山,我看得出来,柳仙儿似乎对你玩真的。这种女人最可怕,奉你一句真心话,防着点!”
    沙成山嘿嘿笑起来,道:“真的可怕吗?”
    戈二成重重的道:“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她就是这种女人!”
    于是,沙成山怔住了!沙成山像个老朋友似的对床上躺的戈二成道:“戈兄,你只管住在此屋养息,伙计们会按时为你送来补品,一应开销我包下了!”
    戈二成眨着大眼,道:“沙成山,你要离开了?”
    沙成山摇摇头,道:“事情未办成怎能离开?”
    喘口大气,戈二成道:“不离开就好,我真怕再遇见柳仙儿!”
    沙成山在桌上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如果柳仙儿再来,你就告诉她,想要得到秦百年的宝物,唯有靠你协助,她一听就不会再害你了!”
    戈二成怔了一下,道:“她真会听我的?”
    沙成山重重的点头,笑道:“当然,你若诚意助她一臂之力,她也许在感激之余会跟你一辈子!”
    戈二成面上绽现出笑意,但看起来比哭差不了多少,至少沙成山是这么感觉!
    于是,沙成山走了!天色尚未明,他便拉马离开了方家集!
    沙成山心中怀念着二百里外沙河上的丘兰儿!
    他在走的时候就交待丘兰儿,把小船往下游放五十里,也不知道现在丘兰儿是否已把船放到下游!
    沙成山拍马疾驰。这条路他已相当熟悉,过午不久便赶到了沙河。就在那排柳树下面,沙成山怔住了!小船仍在,丘兰儿并未把小船往下游移走五十里!
    缓缓下得马,沙成山把马拴在柳树下。他有些不高兴的往小船走去,且高声叫道:“兰妹,兰妹!”
    小船上面没有声音,平静的河面上却见小船微微晃动着。沙成山知道,那决不是风吹浪掀的。那么,兰妹为什么不走出来迎接自己?
    血腥里翻滚,刀口上舐血的累积经验,令沙成山站在岸上不即登船!
    “兰妹,你怎么不走出来?”
    就在一阵僵持中,那个矮舱内有了异声,舱门推开,便见两个虬髯大汉嘿嘿沉笑着走出来!
    沙成山双目残酷的怒视着跃上岸来的两个大汉,他们一色的穿着黑皮软衣,一样的护腕黑皮,便是兵刃也是一样的特号大砍刀!
    两人跃上岸,沙成山冷沉的道:“二位怎会藏身在小船上?”
    咧着大嘴巴,一个大汉冷沉地怒道:“朋友,那个害人精是你什么人?”
    沙成山冷冷的道:“说她是我妻子,并不为过!”
    另一个大汉双目似在喷火的吼道:“娘的,正主儿露面了!”
    沙成山挫着牙,厉声道:“她人呢?你们把她怎样了?”
    那大汉对一旁的虬髯黑汉,道:“洪兄,你问他,二公子是不是他干的?”
    姓洪的未开口,沙成山已怒吼起来:“告诉我,你们把丘姑娘怎么样了!快说!”
    姓洪的偏头对同伴道:“向兄,‘玫瑰毒刺’丘兰儿可恶,她害死我们二公子,这件事情八成就是他干的!”
    沙成山沉声厉喝,道:“快告诉我,丘兰儿她人呢?”
    姓向的嘿嘿冷笑,道:“告诉你也无妨,丘兰儿被我们捉回龙腾山庄去了。要找她吗?
    到凤凰岭上去找!”
    沙成山咬牙咯嘣响,道:“不用说,一定是你们下的手了!”
    姓洪的大汉横着双肩沉声道:“倒要问问你阁下,是不是你下手杀了我们二公子同他的随从弟兄们!”
    沙成山未开口,姓向的在摇头,道:“洪兄。我看这家伙不像,看他这副瘦骨嶙峋模样,会是身具绝世武功的人?”
    沙成山猛的沉喝道:“带我去凤凰岭,倒要领教江厚生的‘幽灵七幻’绝学!”
    两个大汉齐都一愣!
    沙成山接道:“不错,江少强是我杀的,因为他该死!”
    两个大汉对望一眼!
    姓洪的错步侧身,愤怒的吼道:“娘的,就算他该死,也不会轮到你来操刀,什么东西!”
    姓向的更是面上肌肉颤抖,大嘴巴咧到耳根下,骂道:“操,也不打听打听,龙腾山庄的人是任人宰割的?”
    沙成山面色寒寒的道:“可是我已经把人杀了!”
    姓洪的大怒,咆哮的道:“所以你必须付出杀人的代价,就是死!”
    沙成山重重的道:“二位别逼我,只要带我去龙腾山庄!”
    姓向的狂怒如虎,吼道:“我仍然不相信你能一举搏杀二公子他们八人。小子,你应该在我们二人面前先露一手,且让我们掂一掂你够不够上龙腾山庄的资格!”
    两个人刹时分站在沙成山的左右两侧,大砍刀高高扬起半空中!
    沙成山的双肩无奈的垂下来,他淡淡的道:“在交手之前,我相当关心丘姑娘。二位告诉我,是谁掳走丘姑娘的?”
    姓洪的怒道:“三匹龙腾山庄的马,驮回三个龙腾山庄的人,二公子与金、申二兄的尸体被发现之后,庄上立刻就有人知道与丘兰儿有关。因为事先派到此地的弟兄全死了,二公子方才亲自赶来,不料二公子与两位武师竟然也丧命于此。小子啊,如果此事是你所为,江湖只怕已无你立锥之地,你死定了!”
    沙成山冷然一哂,道:“龙腾虎跃名满武林,两大世家均有不少高手,但凭藉的是威望而非恶名,如果二公子不企图霸占丘姑娘,自然没有人动手杀他。二位,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姓向的愤怒的道:“二公子想要娶谁,那是此人造化!你是什么东西,要你多管闲事?”
    沙成山恹恹的摇着头。对于面前二人,他实在不愿多说,淡淡的道:“二位,话不投机半句多,我等着二位出招了!”
    说完这句话,沙成山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苍白与寂寥的神色,宛似大病初愈!
    姓洪的怪叫道:“可恶的东西,你竟然不买龙腾山庄的帐!你既不畏惧又不含糊,娘的皮,这儿不是凤凰岭是吗?你惹下这场滔天大祸,开罪了龙腾山庄的人,你尚敢在此愣充好汉,当人熊,是吗?”
    干干的一声冷哼,沙成山道:“你们说的龙腾山庄,我承认在江湖上深具势力,江厚生的绝学‘幽灵七幻术’独步武林,不少黑道枭霸与他深交。二位,我是不能与姓江的相提并论,我只是一个浪迹天涯的人物,自然无法与龙腾山庄的庞大势力相抗衡。然而,我有我的作风与人格,谁要想折辱我的尊严,他便得付出一定的代价,皇帝老子也是一样!”
    姓向的大声叱道:“你是疯子,你是混球!你不是要去凤凰岭吗?好,且先由我二人侍候你小子一顿生活,挫一挫你小子的自大狂吧!儿!”
    两把砍刀几乎同时到了沙成山的头上。
    沙成山只是漫不经心的半侧上身——十分怪异的一个闪晃,两把砍刀已自他的头顶稍差半寸的劈空。
    二人的砍刀几乎左右两面斜劈在沙地上!
    没有等二人回身反刀劈,沙成山的双手各并起食中二指,双臂力张,平伸疾点,手法之快,宛似他根本未动一般,刹时传来“吭哧”之声!
    两个大汉绝对想不到他们遇上的是“二阎王”沙成山,当然,他二人也不相信敌人在指上的功夫硬若钢锥,等到发觉已经晚了!
    两个血洞分别在两个大汉的太阳穴上出现!
    沙成山把双手指上的鲜血在沙河的河水中洗干净,淡淡的看着两个大汉斜卧在沙滩上!
    他毫无表示的从二人中间走过去,冷酷的面上更见寒意浓了!
    沙成山看看河岸边拴的小船,怔了一下。他心中懊恼着为什么不帮着兰妹把小船往下游移走?
    甚至可以把兰妹带到别的地方!啊,她是个怀有身孕的女人呀!
    一念及此,沙成山立刻跨上黄膘马往北驰去!
    怒马疾驰在官道上,沙成山渐渐发觉不少武林人物往凤凰岭走去,这些人中没有人面带笑容,愤怒之色形之于面,其中尚有几个八大门派的长者!
    远处是群山叠嶂蓝苍苍的高山。
    那灵秀的凤凰岭上,在一片翠绿蓊郁的苍松翠柏掩映下,展现出一片连绵几有半里的亭台楼阁。
    那飞檐重阁与雕梁画栋,衬托出这里的金碧辉煌与古趣雅致,不错,清幽中有着豪奢,淡雅中显出富贵。
    在这样的连云华厦中住的人,当然只有武林豪门的龙腾山庄。
    修整得十分宽敞齐整的大道,从谷口婉蜒着延伸到凤凰岭下的一片翠竹林子里!
    此刻,在这翠竹林子里面,设了个接待站,龙腾山庄的武士们足有五十名坐守在一栋屋子里面!
    不论任何门派的人走来,都会有一名武士陪同着走入龙腾山庄——相当恭敬的小心侍候着!
    没有人知道杀死二公子江少强的人就是沙成山,因为知道的人全死了!
    当然,只有一个人知道,她就是丘兰儿,如今丘兰儿却被掳到龙腾山庄来了!
    与沙成山一起赶来龙腾山庄的人尚有那玩世不恭的“醉仙”柴松与华山派的“笑弥勒”
    铁秀!
    一片苍海似的竹林外,沙成山刚刚下马,便立刻跑过来一个庄丁把马牵走,随之走过来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大汉,冲着沙成山等三人重重的抱拳施礼,道:“各位远道而来,龙腾山庄蓬荜生辉。在下带路,各位请!”
    他话声落,便当先往庄上走去!
    后面,“醉仙”柴松粗哑着声音叫道:“喂,不见武林帖,我们是凭的一句传言而来,请问江庄主可曾备下好酒?”
    走在前面的大汉猛回头,道:“有,当然有你老喝不完的酒,但却得先麻烦跟在下去个地方,完了之后,免不了请各位大喝一顿,且还要奉送程仪以表谢意!”
    哈哈一声笑,柴松拧了一把红嘟嘟的酒糟鼻子,道:“只要有酒喝,我老人家便满意了!”
    后面走的“笑弥勒”铁秀白胖嘟嘟的面上抖了一下,他左手捧腹右手提起大衫前摆,笑容可掬的道:“江厚生怎的故弄玄虚起来了,他到底要道上朋友赶来此地干什么?总不会闲着没事干找我们来串门子吧?”
    “二阎王”沙成山并未开口,他心中明白,江厚生绝对不会找人上门串门子,他在找凶手,找那个杀死他家老二的凶手!
    面无表情的跟着前面大汉走,沙成山一直未开口。四个人绕过高大的庄院外墙,从一条小道绕上一个山洞口。
    只见这儿刀斧森严,二十名黑皮劲装大汉,个个抱刀守在洞口,长明灯从山洞口一直往洞中伸延着,谁也看不出山洞有多深,里面又是什么光景!
    大汉领着三人往里面走,只见洞中十分清爽干净,每三丈一只长明灯,灯下必定站着个大汉肃穆而立,满面悲痛之色!
    那山洞极深,不过有些地方被装饰得相当豪华,宛似洞天福地一般!
    大约深入六十余丈远,眼前突然灯火通明,洞也展现得十分宽敞!
    就在这宽敞的山腹洞内,四周灯火照射之下,并排的放着八张矮木床,净白的被单盖着八个人——当然是已经断气死了的人!
    怪的是这些人差不多都是伤在脖子的要害之处,其中一具尸体覆着锦缎被子,当然他就是江少强!
    沙成山面无表情的环视着这宽敞的大洞,猛然间,他扑向右面的一个小洞!
    然而,沙成山尚未开口,小洞内已传来叫骂声,道:“滚,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快走开!”
    沙成山猛的一怔,道:“兰……”
    小洞中的女子敢情正是丘兰儿,她不等沙成山说出“妹”字,便立刻大骂,道:“谁不知道我叫丘兰儿,你再走近来我可要咒骂你了,还不快滚开!”
    沙成山怔住了,他目瞪口呆的未开口。后面,只见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大汉走来,沉声道:“丘兰儿,你别再叫骂了,此生你再也休想走出此洞!”
    丘兰儿双手抓住铁门栅,叫道:“我的生死并不重要,相信我的丈夫会为我报仇!虽然你们设下这个大圈套,四周又设了机关,可是我丈夫决不会上当,他会为我报仇,一定会!”
    沙成山心中立刻恍然大悟,原来这座山洞中尚有机关。
    他冷冷的走近小洞,沉声问道:“丘兰儿,你的丈夫是谁?”
    二人各自用心良苦,血泪往肚子吞!
    小洞中,丘兰儿尖声笑道:“你们去猜吧,哈……我不是傻子,我怎么会向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家伙说出来?哈……”
    锦袍中年大汉沉声道:“你不说没有关系,我们早晚会找到他的!”
    他伸手一让,对沙成山三人,道:“三位且请过来瞧瞧,江湖上有谁出手专招呼在脖子上的?”
    沙成山与铁秀、柴松三人跟着走到停尸的地方!
    只见锦袍中年大汉一个个的撩起覆面被单来,果然,大部分都是脖子上面一刀——要命的一刀!
    只听中年大汉问道:“三位,可曾见过这种杀手?”
    他一顿又道:“专门往人脖子上抹刀子的人物,如果有谁知道,马上先奉送白银一千两。如果因此抓到此人,我们庄主说了,一万两银子之外,更奉送他一座山庄!”
    “笑弥勒”铁秀与“醉仙”柴松二人相对惊异!
    “二阎王”沙成山却淡淡的道:“这是一项相当诱人的条件,相信不久就会抓到凶手!”
    穿锦袍的中年大汉冷冷笑笑,道:“各位好生仔细想想,我们仰赖各位的协助了!”
    铁秀点点头,道:“离开此地之后,我便立刻四处打探,相信一定可以探听出此人!”
    锦袍中年大汉淡然一笑,道:“各位这边请!”
    沙成山见是走向另一个山洞,便十分留意的看着走过的地方。一连绕了三个弯,中年锦袍大汉指着一间石室,道:“三位且稍坐,先在此地用些酒菜!”
    那是一间三丈方圆的小石室,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真像是一间雅致的客房!
    三个人走进去,中间的圆桌是玉石面,四个石凳,沙成山三人刚刚坐下去,锦袍大汉就双手一拍,道:“上酒菜了!”
    不料在他的叫声甫落,猛古丁一声大震,“轰隆”一声响中,三个人便随着那些桌凳坠入洞下面。未等三人跃起,一层铁板哗的一声又把上层掩住!
    上面传来锦袍中年大汉的声音,道:“各位,对不住了,如果抓不到凶手,便只好由各位陪葬了!”
    到了这时候,沙成山方才明白龙腾山庄不发武林帖的原因:他们只要传出话去,必然会有不少武林人物赶来。能找到凶手更好,否则,江厚生的一股怨气便全出在道上朋友的身上。
    如果被囚的这些门派中有人找来,他可以一推六二五的不承认见过这些人,反而咬上一口,要这些门派帮他们找凶手!
    沙成山坠落在下面,只见是一堆枯草铺地。
    他并不担心自己,却心悬丘兰儿,真怕江厚生对她用刑。兰妹尚怀着他的孩子,这真叫沙成山坐立不安!
    “笑弥勒”铁秀一把拉住“醉仙”柴松,道:“老酒鬼,盛誉满江湖的龙腾山庄,怎会如此待客?江厚生这老小子怎会变得如此不讲理?”
    “醉仙”柴松拧了一下红鼻尖,道:“我怎会知道?为了跑来吃顿酒,倒要把老骨头埋在山腹中,倒霉呀!”
    铁秀松开抓着柴松的手,指着沙成山,道:“喂,你怎么不说话呀?”
    “二阎王”沙成山双手一摊,道:“我说什么?这时候还有什么好说的?”
    柴松瞪了一眼沙成山,道:“好小子,看你那副不在乎的模样,我就不相信你不怕死!”
    一笑,惨淡的摇摇头,沙成山道:“除非活腻了,哪个不怕死!”
    他看了铁秀与柴松二人一眼,又道:“我要是二位,干脆坐下来养养精神!”
    沙成山不再开口了,他静静的坐在枯草堆上闭起双目。柴松取过酒袋猛喝一口,对铁秀道:“这小子真沉得住气,佩服!”
    三个人无奈的围坐在山洞地窖里面。
    沙成山盘算着如何逃出这山洞。他心中琢磨,此洞甚长,弯曲得令人难辨方向,一定设有不少机关。
    要想顺利逃出已是不易,更何况丘兰儿被囚的地方就在那洞腹一边!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附近突然传来“轰嗵”一声,又闻得那人哈哈一笑,道:“各位,对不住了,若是凶手抓不到,只好各位陪葬了!”
    说话的显然就是同一人!
    这天直到天黑,洞中已闻得三次这种声音,显然已被囚了不少江湖道上朋友!
    虽然被囚在山洞地窖中,却是酒菜十分丰盛,酒是百年花雕,菜是十全大件,全是由上面一个洞中垂下来的!
    沙成山明白,谁也不可能穿过头上盖着的那么厚的铁板。
    柴松喝着酒,看着壁上的长明灯,叹道:“喝酒吧,一醉解千愁!”
    笑弥勒仍然笑意挂在脸上,道:“酒鬼,你比我们不同,你永远不会酒醉,我们多喝必醉,醉了就不觉痛苦!”
    他拍拍沙成山的肩头,又道:“老弟台,你说我的话对不对?”
    沙成山点点头,道:“当然对,一个不善喝酒的人一旦醉倒,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铁秀笑哈哈的把一碗酒送到沙成山的面前,道:“那就喝吧,一醉解千愁呀!”
    摇摇头,沙成山道:“在下有个毛病,遇上重要大事,从不喝酒!”
    柴松夺过碗,道:“不喝白不喝,我喝!”
    就在这时候,突然上面传来一声沉喝,虽然沙成山听不出喝叫些什么,但声音却十分熟悉!
    沙成山立刻精神一振,仰首起身大声叫道:“上面可是虎跃山庄伍总管吗?”
    沙成山的话声甫落,上面已有反应:“是谁在叫伍某?”
    立刻便听得另一人道:“二号地牢里有个家伙,一定是他在呼叫你!”
    不旋踵间,沙成山便觉得上面有了足音,抬头看去,只见铁板上露出个小孔,一双眼珠子在孔中转动不已!
    沙成山立刻指着自己鼻尖,叫道:“伍总管不认识我沙成山了吗?”
    上面一声惊呼,道:“好家伙,怎么把他也弄进去了?”
    另一人立刻问道:“这瘦小子是谁?”
    伍大浪重重的道:“他叫沙成山呀!”
    那人立刻笑道:“我知道他叫沙成山,来时他们已通过姓名了!我是问你,沙成山何许人哪?”
    伍大浪立刻沉声道:“江湖上有名的大镖客,也有人叫他‘二阎王’,就是他,你怎么连他也弄下去了?”
    那人立刻嘿嘿冷笑道:“大镖客又怎样?只要下得地牢,他就是本事再大也死定了!”
    伍大浪立刻猛摇头,道:“不行,不行,沙成山正在替我家庄主办事情,这两天我还在找他,希望他能帮我们找到杀死二公子的凶手,你把他关在地牢,首先我们庄主就不答应!”
    要知龙腾山庄与虎跃山庄早结为亲家,江厚生的大妹子就是秦百年的老婆,两家皆属武林世家,江湖上只要有人敢找他们一方的麻烦,另一方便不请自来协助。
    如今江家的总管张长江闻得伍大浪如此说,便笑笑,道:“伍兄,姓沙的原来正在替秦老太爷办事,这是误会,我立刻放人!”
    他一顿又道:“姓沙的替秦老太爷办的是什么事?难道是要他替老爷子寻宝?”
    伍大浪重重的点点头,道:“张兄有所不知,姓沙的一向独来独往,老爷子找他只是图个干脆,而且姓沙的颇具办事能力……”
    张长江一笑,道:“好了,这就够了,我立刻放人!”
    只见他伸手在壁上搬动一只铁把手,铁板立刻露出一个两尺宽的缝隙。
    张长江已命人垂下一根铁索,伸头往地牢里叫道:“沙成山,你抓牢铁索,我们拉你上来!”
    下面,“醉仙”柴松抗声道:“娘的,这不公平!如要找凶手,柴某一样可以办得了,怎么不放我出去?”
    沙成山低声对柴松与铁秀二人道:“忍着,我一定会把二位救离此地!”
    铁秀仍然满面笑意的道:“原来你就是‘二阎王’沙成山?人真不可貌相!好,这话出自你口,我便放心等着你来救了!”
    双手握紧铁索,五丈高的深牢,沙成山被拉扯到洞口,张长江举着油灯问伍大浪,道:“看清楚,他是不是你说的沙成山?”
    伸头引颈,伍大浪点头道:“对、对,就是他!”
    边伸手去拉沙成山!
    张长江挥手叫人把铁板口放大,沙成山立刻跃上来。他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重重的一抱拳,沙成山对伍大浪道:“伍总管,你怎么来了?”他回头向那穿锦袍的壮汉,又问伍大浪:“这位是..….”
    伍大浪一笑,指着张长江,道:“龙腾山庄的总管。自从这里二公子被人杀害,庄主便命我找你,可是你却不答应办这件案子。沙大侠,我真不明白,你既然不答应,为什么又跑来?难道你又改变了心意不成?”
    摇摇头,沙成山心中暗骂——什么武林世家,原来都是欺世盗名之辈,男盗女娼之流,混帐的一群!
    淡淡的,沙成山道:“二位,如果我幸运,说不定一石两鸟——既把秦庄主的东西找到,又把杀害这里二公子的凶手抓住,岂不是对你们江秦二庄立了大功?”
    哈哈一声笑,张长江搔着黑又粗的山羊胡子笑道:“沙大侠何不早说?弄得一场误会!”
    他忽然凑近沙成山又问:“沙大侠是跟踪何人而来?你认识丘兰儿的丈夫吗?他是谁?”
    淡然的,沙成山摇着头,道:“二位,丘兰儿绝非是凶手呀!”
    张长江立刻笑笑,道:“我们当然知道她不是凶手,凭她‘玫瑰毒刺’绝非我们二公子对手,但他的丈夫……”
    嘿嘿笑着摇摇头,沙成山道:“丘兰儿根本没有结婚,她哪里来的丈夫?她只是我们这一行中的三流角色!”
    当然,伍大浪知道沙成山指的是江湖杀手!
    只听沙成山又道:“丘兰儿曾经同‘烈狐’胡大年要过我的命,当时我带着秦庄主的东西往阳城走,他们在半道上截杀我……”
    张长江眨着黑豹般的眼睛,道:“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过节,怪不得你进得洞来便走向丘兰儿!”
    沙成山重重的道:“所以我说她根本没有丈夫!”
    伍大浪却又问道:“沙成山,她上回没替当时尚是我庄上大奶奶的冷若冰把事情办好,怎么会没有死?”
    沙成山猛一瞪眼,道:“各有求生本能,她也许走运气吧!”
    张长江伸手一让,道:“走,我们去问问丘兰儿,她为何要说自己有丈夫?”
    沙成山往前走着,缓缓的道:“也许她在为她的那位恩人解危而甘愿自己背包袱。二位,江湖上混日子,多少都得凭借些什么。二位,这种凭借虽然因人而异,但却非暴力或财势,乃是人与人之间因缘聚会而产生的情与义。丘兰儿甘愿如此,便一定是凭借着这一点,这光景我见得多了!”
    伍大浪与张长江二人一怔!
    张长江道:“沙大侠的话是有那么一些道理,丘兰儿果真是这样,我有办法叫她说出来!”
    沙成山站住脚,猛回头,道:“张大总管,你有什么方法?”
    哈哈一声笑,张长江道:“每个人都有三根大骨架,两条大筋脉,张某以银针一根,从她的足后跟往上慢慢的扎,每次只扎一下,针由大筋穿过而刺在她的骨头上,那种聚痛之大成的滋味,我不信她会不说出来!”
    沙成山愤怒的瞪着张长江,他双目似要喷火。张长江一愣,沙成山几乎一掌拍过去,他重重的道:“真是混帐!”
    张长江以龙腾山庄总管之尊,谁不买帐?沙成山这一骂,他立刻怒道:“你怎的骂人?”
    沙成山重重的指着张长江叱道:“今日不骂你,他日你头掉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哈哈一笑,伍大浪道:“沙成山,有话你直说,只要有道理,我们自然服你!”
    沙成山面上寒寒的道:“伍总管,我可并没有答应替你办江二公子被杀之事。我之所以赶来,便是有人发现了死而未死的方宽厚露面了。当然,江二公子的事绝非是方宽厚所为。
    只是因为有个厉害人物追下来了,所以我也跟着来了!”
    沙成山的话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因为全是假的。
    伍大浪半信半疑,但他却明白沙成山早晚会知道自己白忙一场,所以他还是笑问道:“你可知道那个人是谁?”
    张长江的豹目冷芒如电,重重的道:“那人今在何处?”
    沙成山咧开嘴巴笑道:“不知道!”
    张长江愤怒的道:“什么意思?”
    沙成山坦然的又开始往前走,边笑道:“有句话我想二位必定听人说过!”
    伍大浪仰起头来问道:“你说吧,是什么话?”
    沙成山望了二人一眼,十分正经的道:“放长线,钓大鱼!”
    张长江立刻明白,冷笑道:“你想要我们把丘兰儿放走?哼,老实告诉你,我们掌握住丘兰儿,就不怕那人不找上门,何用再放什么长线,钓的哪门子鱼?”
    沙成山猛然停下来,他忿然的指指张长江,道:“我如果是江庄主,早就一掌劈了你!”
    一愣,张长江怒道:“你要给我把话说清楚……”
    沙成山重重的沉声道:“我问你,此地你一共囚了多少武林中人物?”
    张长江搬指头算算,道:“刚开始,连你一共是七位,你如今不算,三个地方一共囚了六位!”
    沙成山咬咬牙,道:“这种馊主意敢情就是你大总管出的吧?”
    张长江黑胡子一翘,道:“也是我们庄主的意思。江湖中竟有人敢杀了我家二公子,找几个人物陪葬也是应该的!”
    沙成山面色几已泛青!
    伍大浪接道:“沙成山,你是自己人,说给你听没关系。就算是找到凶手,这些被囚的人也休想活着走出去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江厚生甘愿与武林各派为敌?他就不怕引起共愤?”
    哈哈一声笑,张长江道:“我们不承认那些陪葬的人来过龙腾山庄,反倒向他们讨公道,他们又能怎样?”
    沙成山心中咒骂——好可恶,真狠毒,龙腾山庄如此,虎跃山庄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他们必是一丘之貉,欺世盗名之辈!
    于是,沙成山想起自己赚一两银子之事,当时还以为自己对秦百年很够意思了!
    淡淡的,沙成山道:“只怕你们永远也找不到凶手了!”
    张长江双眉一扬,道:“你既出此言,必有道理。难道你有好的方法?”
    沙成山冷淡的道:“算了,这件事我不想管,一石一鸟吧,我还是赶回方家集等着捉拿方宽厚算了!”
    横身拦在洞中央,张长江重重抱拳,道:“老实一句话,你替秦庄主办事也等于替江爷跑腿!沙大侠,且请说出你的计谋,如何?”
    摇摇头,沙成山道:“何必多费唇舌?你们不会听我的!”
    伍大浪哈哈一声笑,道:“听不听在我们,沙大侠且说出来,容我二人琢磨琢磨。要知,我们是当局者迷呀!”
    沙成山立刻沉声道:“我走之后,你们立刻放了丘兰儿!”
    张长江猛摇头,道:“不行,不行,就算找不到凶手,庄主也准备把丘兰儿与二公子合葬一起,此刻怎好放了她?
    万万使不得!”
    指头几乎戮在伍大浪脸上,沙成山怒道:“还用我再多说吗?”
    伍大浪立刻拦住张长江,笑问沙成山道:“你说,你当然要说清楚!”
    沙成山站着,他仔细的对二人道:“我是在想找出那个从方家集赶来此地的人物,这个人是从沙河赶去方家集的。二公子的死,十九与此人有关,所以我要你们以长线钓大鱼,加上欲擒故纵谋略,暂时放掉丘兰儿。只要丘兰儿一露面,相信必能诱那人出面,到时候龙腾山庄暗中跟踪的高手,立刻围上二人。想想看,丘兰儿能逃得了吗?”
    他一顿又道:“你们囚了不相关连的武林人物,他们有些人的行踪早已有了交待,你们想赖只怕也赖不掉,没得倒毁了龙腾山庄的清誉,那将多么不值得!”
    伍大浪拍着手,赞道:“沙大侠的话对,放了丘兰儿,我们派高手暗中跟下去,再加上沙大侠协助,绝对万无一失!”
    沙成山立刻解释,道:“我如遇上,当然出手协助。伍总管,我不想破了惯例,一年只有三笔生意的惯例!”
    没有赶到洞中停放尸体的地方,也不知张长江怎么走的,绕了几个弯便出了山洞!
    沙成山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外面的空气真好。二位,我的马呢?”
    张长江立刻问道:“你天黑也要走?不进庄去见见庄主?”
    摇摇头,沙成山道:“没必要,我对此地没好感!”
    张长江重重的道:“你也不准备帮我们了?”
    沙成山看了一边的伍大浪一眼,道:“二位大总管,黑夜有时候令人不喜欢,然而黑夜对某些人而言却相当受到欢迎,我就是这种人。如果你们能立刻放走丘兰儿,也许今夜我就能帮上你们的忙,因为我有预感,有那么一股血腥气已在空中荡漾了!”
    咯嘣咬咬牙,张长江道:“沙大侠,你稍等,我立刻命人把你的马拉来,可是你不能走,等我见过庄主以后再说!”
    沙成山点点头,道:“错过今夜我就难以帮上忙了!”
    伍大浪立刻对张长江道:“快去呀,我在此地陪沙大侠!”
    此刻,沙成山心中冷笑,他想的可真多,也许,也许方家集那面就是一个大骗局!哼,龙腾山庄、虎跃山庄,你们惹上我沙成山,算你们倒霉!
    一旁,伍大浪也未开口,他满面笑意挂在腮上,甚至心中也在暗笑——沙成山你这个王八蛋,虎跃山庄会将十万两银子白白送给你花用?娘的,门都没有——他几乎笑出声的又在思忖——如果不是老爷子在利用你小子,今天你就死定了,想要伍大爷救你?做你的黄梁白日大头梦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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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二人站在山洞口,想着不同心事。洞口的十二名黑甲壮汉,一个个金刚怒目、威风凛凛,对于二人自洞中走出来,谁也不假词色!
    沙成山有意无意的问:“伍总管,你似乎常来凤凰岭吧?”
    一笑,伍大浪道:“一家人,一年总要来个十次八次的!”
    沙成山淡淡的道:“伍总管真是大忙人,放下虎跃山庄的事赶来帮人忙,令人佩服!”
    一顿,又道:“秦老爷子丢了宝物,虎跃山庄怎不见动静?”
    伍大浪似乎早已成竹在胸的道:“我们庄主信得过你。当然,虎跃山庄也派出了不少兄弟暗中打探。只要东西露面,沙大侠,你立刻会发现在你四周有多少虎跃山庄的人了!”
    沙成山没有吃惊,反倒哈哈笑了……
    远处灯火辉煌,“龙腾山庄”上那座宛似城堡的高大庄院墙上面,隐隐有人影晃动。月光蒙蒙,附近几处山林似乎隐藏着不少埋伏者。
    一条婉蜒山道就在附近一片岩石边绕过去,那是一条捷径,显然与沙成山来时的路截然不同!
    半个时辰未到,张长江已同另一黑衣软甲劲装大汉走来,那大汉恭谨地把马缰交在沙成山的手上!
    张长江轻拍着沙成山的肩头,笑道:“真难令人相信,庄主竟然采纳了你的建议。沙大侠,我们庄主的意思,是希望你放弃虎跃山庄的买卖,答应替我们办这件事,什么价码,我们照付!”
    摇摇头,沙成山道:“我不能为了银子砸了自己的招牌!顺手帮忙可以,改替你们办事免谈!”
    沙成山轻松地上得马背,低头又道:“二位,我在前面慢慢走,你们只管放人,哼,丘兰儿跑不了的!”
    张长江也点着头,道:“告诉你,沙大侠,丘兰儿可能先回沙河,你顺道往那面绕一圈,也许就能兜截住那家伙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别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你们一定要派出高手在后面跟下去!两下里只要小心,就不怕那个王八蛋跑上天!”
    沙成山极不愿骂出这三个字,但为了取信于人,便也硬起头皮开骂。不少人就喜欢如此骂出这句“王八蛋”,虽然不好听,却又无伤大雅!
    伍大浪笑笑,对沙成山道:“倒是对你的这份执著,我们庄主十分欣赏,希望你很快找到我们庄主的失物,虎跃山庄备酒以待,哈……”
    沙成山心中暗骂——这个矮王八,说的话竟然与秦百年一模一样!百花谷秦百年就是在得意之下说了这么一句王二麻子的话,操他娘!
    干涩的一笑,沙成山抖着马缰绳“得”的一声,黄膘马似是没吃草料般的先喷出一阵冷气,扭着粗腰往山道上走去……
    他去的方向当然是沙河!
    于是,张长江在暗中挥挥手,只见附近有人走上前去,张长江只在那人耳边说了一句话,便呵呵笑着与伍大浪走进山洞中去了!
    现在,沙成山跨坐在马上仰面看看头顶上的月儿,笑笑,懒散地晃荡着身子,心中却在思忖着那些山洞中的地牢。
    一旦落入里面,大概只有死路一条。自己还算幸运,碰上了伍大浪这小子,否则真不知如何脱身!
    已经离开凤凰岭十里了,沙成山忽然把马拨向一片林子里。他并未下马,却端坐在马背上一动也不动。他不动,那匹黄膘马也不动,甚至马尾巴也不甩一甩,宛似泥塑石刻在那儿一般!
    人与马不动井不表示平静。沙成山的心中激动不已,座下的黄膘马似乎也等着翻动四蹄绝尘而去!
    后面有影子在移动,移动在月夜的山道上!
    沙成山极目望过去,一时间也不敢出声音,因为他心中雪亮,能当上龙腾山庄的总管,头脑必不简单,说不定张长江那位心狠手辣人物来一个将计就计——弄个假的丘兰儿诱自己上当,也说不定!
    月下面的黑影子走得十分急,从她走的方向看,不错,正是往沙河去的!
    已经到了树林边,沙成山猛古丁一个腾跃,人从三丈余高的空中直往那团小黑影的头上落去!
    小黑影子一声惊叫,沙成山已扣住她的脖子,沉声道:“你是谁?”
    小黑影惊愣地望着沙成山,而沙成山另一只手已往丘兰儿的面上抹擦。他忽然搂住她低声道:“兰妹,果然是你!”
    丘兰儿没有出声,双泪却泉涌而出!
    沙成山挫着钢牙,道:“兰妹,我们的孩子!”
    丘兰儿把满面泪水蹭在沙成山胸前,低泣着:“就是为了孩子,我没有一点抵抗,任他们把我押上凤凰岭。沙大哥,我只要有一口气在,一定要把孩子保护好,因为……因为那是我们的孩子……”
    沙成山抚摸着丘兰儿的秀发,道:“兰妹,苦了你了!”
    仰起泪脸,丘兰儿道:“沙大哥,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自从见你进入山洞以后,就知道你会救我的……”
    沙成山一声苦笑,涩涩的道:“我同你一样,也被他们用机关陷入洞中地牢,若非我听出虎跃山庄伍总管的声音,此生我们怕很难再见到面了!”
    丘兰儿抹去泪痕,道:“他们为什么放我出来?”
    笑笑,沙成山道:“我以蒙骗法、激将法把他们的策略导入歧途,然后配合‘唬’字诀,想不到他们真的放你出来了,哈……”
    丘兰儿立刻惊愣的道:“快走,他们一定派出高手跟来了!”
    “二阎王”沙成山笑了。他拉过黄膘马,扶着丘兰儿上去,低声道:“兰妹,我要带你去找个人,你先慢慢往东走,我等着侍候几个家伙上路,完了以后我立刻追上来!”
    丘兰儿点点头,道:“沙大哥,能战则战,不能战就走人,且莫逞强拼命,要为我们的孩子想想啊!”
    沙成山拼命咽了一口唾沫,道:“走吧,我自有主意,兰妹放心好了!”
    丘兰儿骑在马上,不时的回头望一眼沙成山,直到她绕过大片树林子……
    沙成山木雕似的站在路中央,寒风吹起他的衣摆发出嘟嘟的声音,大半个树林子枯叶已尽。
    枯枝萧条,一幅初冬的景象,倒是天上的月儿更清亮,亮得半里外奔驰的三条人影也清晰可见!
    沙成山笑了……
    当然是冷笑,因为他发出的笑声低沉而带着咬牙声音,那不会是叫人愉悦的笑!
    三条黑影俱都是穿着黑皮软甲劲装,他们的头巾上俱都插着一个金色雕龙,说明他们是龙腾山庄的人!
    三个黑衣大汉追到沙成山身前,俱都一怔,其中一人对正面大汉道:“于副总管,别停下来了,追踪丘兰儿要紧!”
    这人的话令姓于的点了头,三个人正待错身从沙成山身边过,不料沙成山嘿嘿笑着张开双臂,道:“别追丘兰儿了,你们要找的凶手,就站在你们的面前,沙河岸杀你们二公子的正主儿就是我!”
    沙成山强调自己是凶手,令姓于的三人怀疑,其中一个大汉已反手拔出背的砍刀,沉声道:“你是谁?”
    沙成山面无表情的道:“丘兰儿的丈夫呀!你们不信?”
    姓于的沉声道:“让开,别误了于大爷办正事,那可是你在找死!”
    姓于的当然不相信沙成山的话,以为他是在阻延时间,好让丘兰儿从容逃走!
    沙成山立刻又道:“张长江只派了你们三个人来?”
    这句话使三人吃惊不已!
    姓于的紧着双眉,问:“你怎么知道的?”
    沙成山坦然一笑,道:“因为我是沙成山!”
    姓于的怒叱一声,道:“少盖,沙成山明明骑着马,而你……”
    沙成山一声笑,但面上却残酷的直视着三人,道:“马由我的妻子骑着走了,而我却在此地等着侍候各位上路。三位,我的话够明白了吧?”
    姓于的三人立刻往后退,三把砍刀已横在三人胸前。这位龙腾山庄的副总管沉声骂道:“沙成山,你这个骗死人不偿命的王八蛋,连我们庄主也上当了,你真该死!”
    沙成山的双臂一垂,看上去又是一副病恹恹模样,但说起话来冲死人,道:“该死的是你们,今日我才发现你们龙腾山庄没好人,现在,就从你们开始吧!”
    姓于的愤怒的吼叫道:“我们上,先活劈了这小子,再去追拿丘兰儿!”
    姓于的话声甫落,他右边的大汉已皮笑肉不动的道:“于副总且后退,我先上!”
    姓于的沉声横眉的叫道:“沙成山有人叫他‘二阎王’,闻说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有这种恶劣的名声,他必然不简单,我们还是并肩子一起上!”
    另一大汉怒声如雷的道:“于副总,我们祁连二怪几曾丢过龙腾山庄的人了?我哥先上就由他先上,错不了!”
    笑笑,沙成山道:“原来是西北道上失踪数年的‘祁连二怪’,却原来投靠在龙腾山庄当奴才,嗯,怪不得龙腾山庄如此跋扈!”
    于副总管怪叫一声,道:“沙成山,你狠,我们也不慈悲,一朝卯上干,他娘的谁又含糊谁?”
    祁连二怪中,“黑风刃”丁大山怪声粗哑的道:“副总管说得对,姓沙的啃他娘本事再大,不见得就能抗过我哥俩的一阵杀!”
    另一怪汉名叫何大冲,右面颊上长着一块红毛青痣,大刺刺的凛然一笑,道:“沙成山,你不错是条汉子,我姓何的也不是孬种!且莫以为你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我何太冲在道上也榜上有名。今夜你先用奸再施诈,哄得爷们团团转,这口鸟气我们受够了!别说你是‘二阎王’,便真的阎王老子,何大爷也要踢他七脚,揍他三拳!”
    沙成山笑笑,道:“真是番豪语,有时间的话,沙某一定把你的这番话刻在你的墓志铭上以流传后世!”
    何太冲大怒,骂道:“放你娘的屁,且看谁替谁刻墓志铭吧!”
    何大冲的那柄沉重锋利、寒光激射的砍刀高举过顶,削薄的刀刃竖立成线地对着沙成山,一副力劈华山架式,刀未杀下,已令人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而,攻击沙成山的却是“黑风刃”丁大山!
    就在“白星子”何太冲高举砍刀的时候,丁大山的砍刀已斜肩带背的杀来!
    沙成山的身法真是快得吓人,他鬼魅一现的从于副总管身侧闪过。口中沉声,道:“于副总,我没时间同你们泡磨菇,你也出手吧!”
    还有敌人这样逗人的,简直目无余子,无以为甚!于副总管本想由“祁连二怪”拦杀沙成山,自己立刻去追丘兰儿,闻得沙成山此语,心中怒骂——王八蛋,是你自己找死!
    三把砍刀,发出窒人的“咻”声,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呼轰着无数刃芒照上敌人!
    沙成山的身子淬然旋起,人只腾起一丈,口中狂喝犹似旱地打雷:“寒江月刃!”
    是的,又是那种令人有登上刀山之感的杀招!
    一天的星月,比不了沙成山四周的刃芒闪烁明亮,枯枝簌簌声响,压不住一阵金铁撞击之声。
    空气中响起的裂帛似的刺耳声里只有鲜血在迸溅,而没有半声哀号,三条人影——高大的影在地上扭动,就是没有喊叫呼号!
    当然,若是人的喉管被切断,这个人又怎么能叫得出声音来?
    沙成山十分放心,因为他下刀的手法他自己最清楚,不用再去查验,三个人准定活不成了!
    淡淡的,沙成山对即将断气的三人,道:“对不起,我没时间为三位刻墓志铭了!”
    于是,沙成山缓缓的走了,他带着一种厌倦与无奈的心情匆匆的走了!
    然而他绝对想不到,于副总管会压着心头一口气,努力的以手挤着鲜血,在地上写了个“沙……”
    也只有一个“沙”字,他便瞪着大眼睛不动了!
    沙成山很快便追上了丘兰儿,他已经在心中盘算过了,一定要把丘兰儿带到一个地方去!
    是的,只有到那儿,丘兰儿才可能平安无事!
    当然,沙成山把他的计划对丘兰儿说过之后,丘兰儿立刻点头同意!
    于是,他们绕道往南去,方家集的事也只有暂搁一边了!
    天亮了,凤凰岭上的龙腾山庄,总管张长江一早便站在庄门楼下面,他正在等着于副总管的回报!
    然而,直到快近午时,尚不见于副总管与“祁连二怪”回转,这时候他不得不急急的找来伍大浪商量!
    就在这时候,山道上出现两个人——一老一壮,二人走得十分稳健。
    如果仔细看,这二人都不简单,一位是川南龙爪门的掌门白良,另一位是东海来的“冷面豹”贝海涛。
    这二人都是沙成山的对头冤家,闻得龙腾山庄二公子被人杀害,便顺道折来凤凰岭,方便的话,准备与江厚生合作以对付沙成山!
    张长江正在等候伍大浪的到来,见白良二人已到了庄院前,立刻笑容可掬的迎上前去,深深抱拳,道:“来的可是白掌门吧?”
    他指着贝海涛又问:“这位是谁?白掌门请介绍一下,如何?”
    哈哈一声笑,“铁爪”白良指着贝海涛,道:“东海太极老人门下传人贝海涛,人称‘冷面豹’的,就是我这位老弟台!”
    笑笑,贝海涛仍然是傲骨嶙峋的不多说话!
    张长江忙伸手一让,道:“真对不住,庄主伤子之痛心情不佳,凡是登门的道上朋友,都要先去我家二公子停尸地方指认一下,可有人识得江湖上谁出手尽往要害处切的,一经证实,庄主必定有重赏!”
    白良心中十分不快:我以龙爪门掌门之尊来到你凤凰山上,江厚生不亲自迎接,至少也要先进庄一叙,没得倒先去看他被人杀死的儿子江少强,真是岂有此理!
    贝海涛仍然未开口,但见他冷视着张长江,满面不悦之色,光景对于张长江也是甚无好感!
    绕过高大的围墙,又走过一段山道,深树后面,断崖之下便露出个大山洞,仍然是二十四名身穿软皮黑色劲装大汉金刚怒目的守在洞口,见张总管走到,立刻抱刀施礼,十分恭敬,而对白良与贝海涛二人不理不睬!
    张长江一走入洞中,便愤怒的沉声道:“我们龙腾山庄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老爷子这几年又甚少出庄,对于下属的管束也十分严厉!想不到有人不长眼睛,竟一举杀了我们二公子等八人之多!二位试想,谁能咽下这口气?”
    贝海涛未开口,仍然面罩不悦之色!
    白良重重的道:“是狠毒了些,且容老夫看过之后,或许会知道一二,也说不定!”
    山洞很深,进去三丈以后便靠洞壁上面的长明灯来照明!
    白良与贝海涛二人紧跟着张长江,没多久便到了洞中的宽敞地方,那里停了八具尸体!
    张长江亲自掀着覆在尸体上面的单子,双目却直视着白良与贝海涛二人……
    干瘦的贝海涛双目如炬,他看了尸体之后未开口,仍然一副冷傲之态!
    白良就不同了,当他仔细看了江少强脖子上面的刀口之后,立刻惊呼,道:“我知道是谁的刀法了!”
    张长江全身一震,道:“白门主,你说,这是谁的刀法?”
    伸手抚摸着面上的疤痕——一条从左面颊到下巴的刀口,白良沉声道:“张总管,你应该看到白某面上的刀疤吧?还有……”
    张长江点着头,道:“是很像一个人下的手。白门主,你说,他是谁?”
    这时候贝海涛开口了!
    他的语声就像是铁球坠地,铿锵而又干脆:“沙成山——‘二阎王’沙成山!”
    张长江几乎面色变得青紫,黑而浓的粗胡子不由得根根颤抖……
    是的,张长江说不出话来了!
    捋着白髯,白良重重的道:“不错,正是沙成山出刀的手法,‘银链弯月’!”他似是十分沉痛的道:“二公子怎会惹上姓沙的?”
    就在这时候,伍大浪从外面跑进来,他是认得白良的,立刻笑着走上前,道:“白门主也赶来了?”
    一把揪住伍大浪,张长江叱骂道:“都是你这个‘武大郎’,害得我把真凶放走,临去还加上个丘兰儿!你说,我怎么去向庄主交待?”
    伍大浪猛摇着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沙成山干的!”
    张长江怒道:“出招一样,刀法雷同,他们都受过姓沙的害,你还说什么不可能?我要你负责!”
    伍大浪指着张长江的手,道:“张兄,你松开手吧?”
    白良对伍大浪道:“这件事八九就是沙成山干的,错不了!”
    伍大浪仍然摇着头,道:“沙成山正为我们庄主办事,两件宝物在方家集出现,他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怎会远去两百里外的沙河?”
    他一顿,又道:“更何况他与丘兰儿之间尚有一段梁子,试想,沙成山会为丘兰儿拼命?我实在不敢苟同!”
    张长江愤怒的道:“姓沙的骑了一匹快马,两百里地他快得很,我宁可相信是他干的!”
    伍大浪重重的道:“这没有争论的必要,且等于副总管与‘祁连二怪’回来之后,便会一切明白!”
    张长江咬着牙,道:“也只有如此了!”
    贝海涛突然对白良道:“白掌门,我有些不太喜欢此地,如果白掌门要留下来,那么我先走一步了!”
    不等白良开口,张长江伸手一栏,道:“请留步,二位既然来到凤凰岭,就是我们龙腾山庄的贵宾,哪有就此一走的道理?二位这边请!”
    伍大浪立刻往洞口走,笑道:“你去招待二位,我到洞口等人!”
    张长江十分恭敬的把白良与贝海涛二人往另一个洞中领去,他笑的令人高兴,令人愉快,贝海涛这时候便是要走,也只得暂时留下来了!
    同样的,张长江指着一间豪华的洞室,道:“二位且请暂时歇着,我立刻命人送上酒菜,且等庄主走来,大家在此相见!”
    白良抚髯点着头,贝海涛见这室中富丽堂皇,地上铺着厚毯,果是待客好地方,也就与白良二人坐了下来!
    张长江打了个招呼——暂时告退,便走出这间洞室,远处已传来脚步声……
    张长江一掌拍在洞壁的暗门,“轰嗵”一声室内陷出个深坑,旋即两片铁板又合了起来!
    地牢中,白良高声大叫,道:“张长江,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们出去!”
    贝海涛高声咒骂,道:“娘的,龙腾山庄果然是个虎狼窝,贝大爷预感着一股子血腥味,本就要离去的,可是……”
    上面,张长江的冷冷的道:“找几个江湖成名人物,为我们二公子陪葬,这原是我们庄主的意思,二位,真对不住了!”
    白良狂怒的腾身往上冲,寸厚的铁板他如何冲得开来!
    贝海涛叫道:“江厚生这个王八蛋,他想的真绝,竟然找我们为他死的儿子陪葬!娘的皮,老子到阴司里搏杀他的鬼儿子去!”
    就在这时候,洞中跑来的人已到了张长江面前,那人气急败坏的道:“总管,不好了,于副总管他们……”
    张长江愤怒的一把揪住来人,吼叫道:“快说,他们怎么了?”
    那汉子喘着气,道:“死了!”
    张长江惊怒的狂吼道:“死在什么地方?”
    那汉子重重的道:“往沙河去的路上,大约十里多一点吧!”
    张长江破口大骂,道:“沙成山啊,你这个小狗操的王八蛋!”
    忽然,洞底下传来贝海涛的声音,道:“好,沙成山就是沙成山,果然令贝某心折,哈……干得好,干得太好了,哈……”
    张长江大怒,在铁板上跺着脚骂道:“死囚,姓沙的干得好,你们就更惨了!”
    贝海涛咬着牙,道:“姓张的,你给老子听清楚了,切莫被我走出此牢,否则,我要血洗你们的凤凰岭!”
    张长江怒叱道:“作梦,此生你休想再有机会走出来!”
    说完正要离去,突闻得白良在下面叫道:“张总管,请江庄主来一见,如何?”
    张长江哈哈大笑,道:“庄主不见任何人,白门主,你省省力气吧!哈……”
    白良愤怒的叫道:“张长江,你们龙腾山庄胆敢杀害白某人,他日龙爪门必大举前来,江厚生他想一手遮天,只怕难了!”
    张长江得意的道:“你们将死于无声无息,天底下再也没有人知道是我们的手段,哈……”
    白良也笑起来……
    贝海涛更是尖声大笑……
    张长江猛的收住笑声,道:“笑吧,七七之日一过,怕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白良沉声对贝海涛道:“此刻我倒希望沙成山长命百岁了,哈……”
    张长江闻得沙成山三字,立刻便往洞口走去!
    是的,沙成山绝对不能活,至少洞中地牢囚的人物已被他知道了!
    张长江边往洞口走,边大声道:“快,备马来!”
    有人在洞口应道:“总管的马已拉在洞口了,伍总管在等着你了!”
    果然,伍大浪已坐在马上等他了!
    张长江愤怒的瞪了伍大浪一眼,咬牙落在马背上,道:“你这个名副其实的‘武大郎’,真要是沙成山干的,我看你怎么向庄主交待!”
    伍大浪当先拍马疾驰,到了这时候,他也真的拿不准主意了!
    二人匆匆的赶到一处山林边,果然,路上躺着三具尸体,不用细看,张长江就知道是于副总管与“祁连二怪”三个人的!
    伍大浪翻动着尸体,只见全是一刀要老命,刀刀中在喉管上面,与江二公子的刀口子完全吻合!
    于是,伍大浪怔住了!
    张长江走近于副总管尸体旁边,猛古丁一愣,他双眼如豹目,直视着地上血迹,转转头,又扭扭身子,不由得狂怒的叫起来:“老于在地上写了个字,‘武大郎’你看得出是什么?”
    伍大浪双肩微晃,立刻走近张长江身边,细心的比划着地上的字——血字……
    猛然间,他咬咬牙,道:“是个‘妙’字又不像,倒像写的‘沙’字!”
    好一阵跺脚,张长江几乎把地踩了个洞。他愤怒的高声狂骂,道:“好一个沙成山,你这个小狗操的,果然心狠手辣两手血腥!惹上我们龙腾山庄,你就别再混下去了,我的儿!”
    伍大浪冷冷的道:“馊主意是我出的,老张,你回去上禀庄主,伍大浪一定动脑筋把沙成山原封不变的拎回他老人家面前!”
    重重的点点头,张长江道:“好吧,我先回去挨骂吧!”
    一间相当精致的红砖瓦屋,屋子前面一片梅花,初冬的季节里大片花海,在西北凉风飕飕里尚有着一股子沁人心肺的香气——香得十分细腻舒坦!
    屋子的两边,碗口粗的青竹直插云霄。风吹竹叶响,但响得醉人,毫无呼呼啦啦的吵人声!
    屋子后面是个山坡,一片松林延到山坡顶上,青绿得泛黑的松林子给初冬染上醉人的绿色,美极了!
    能住在这座精致的瓦屋里面,又有“岁寒三友”的陪衬,这个人一定会享受!
    不错,江湖上的“千面老人”易容大师扁奇就住在这小屋子里面!
    “二阎王”沙成山与丘兰儿骑马来到小屋前面。
    丘兰儿惊喜的对沙成山道:“沙大哥,这真是个修心养性的好地方,真希望有一天我同我们的孩子,平安的住在这种地方,摆脱掉江湖纷争与搏杀,放弃权力与财势的庸俗诱惑,那才是真正的人生享受!”
    重重的点点头,沙成山道:“是的,神仙笑傲山林,恶人图谋权势,兰妹所希望的便是神仙生活。且让我们共同努力往这条干净的人生道路上走去!”
    丘兰儿仰面望着沙成山,笑道:“沙大哥,我忽然发现我才是世上最幸运的人!”
    沙成山已扶着丘兰儿走到门口台阶下面,他轻声的道:“扁老,沙成山二次造访来了!”
    不错,过去沙成山来过!
    那一次为了替“武林老爷”秦百年护送宝物,特别请这位“易容大师”在沙成山的头皮上略施小术,果然瞒过了冷若冰他们的搜索!
    现在,沙成山带着丘兰儿来了。沙成山早已打定主意,要把丘兰儿的面貌加以改造!
    屋子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道:“进来吧,沙成山!”
    进屋的不止沙成山,丘兰儿也跟进来了。
    屋子里,只见扁奇病恹恹的睡在床上!
    沙成山惊异的走近前,道:“扁老病了?”
    “千面老人”扁奇叹口气,道:“人老了,毛病也多了,你们坐!”
    沙成山坐在床边,急切的道:“沙成山有事相求,扁老这一生病……”
    丘兰儿立刻对沙成山道:“老人家病成这样子,我们就不用麻烦老人家了!”
    扁奇望望丘兰儿,问沙成山:“这位姑娘是谁?怎会跟你一起?”
    沙成山手指着丘兰儿,道:“她叫丘兰儿,已是我老婆了!”
    扁奇惊异的道:“沙成山,你敢讨老婆,造孽呀!别忘了你是干什么吃的!”
    丘兰儿当然知道扁奇话中含义,立刻笑笑,道:“老人家,是我愿意的,而且……”
    沙成山忙接着道:“扁老,所以我把她带到你这儿,希望你能给她易容,可是……你病成这样……”
    丘兰儿一笑,道:“沙大哥,你先去办事吧!扁老病成这副样子,他需要人侍候,我等他病好了自会小心去找你!”
    沙成山怔怔的道:“你要留下来?”
    丘兰儿指着一脸病容的扁奇,道:“老人家病得不轻。我侍候他几天,对你也好呀!”
    扁奇瞪着沙成山,道:“沙成山,你有眼光,娶了个好心肠女人。你要我替她易容,且等我的病好了便动手!”
    点点头,沙成山道:“既然如此,我尽快赶来,不过……”
    沙成山看了看丘兰儿的肚子,期期艾艾的对扁奇道:“扁……老,她……是个有身孕的人,望你……多多担待了!”
    干干一笑,扁奇指着沙成山,道:“沙成山,你真行,佩服!佩服!”
    赧然一笑,沙成山重重抱拳施礼,道:“扁老,我走了,你请多多保重!”
    丘兰儿送沙成山到门口,关怀备至的道:“沙大哥,为我,为孩子,更为你自己,此去多多保重,尽早回来呀!”
    托起丘兰儿的俏面,沙成山笑道:“兰妹,我说句心里话:往后的日子里,我沙成山就是为你和孩子而活,放心吧!”
    热呼呼的泪水,就因为沙成山的这句话,便从丘兰儿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是的,生命的可贵之处便在于此,丘兰儿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
    沙成山骑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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